怪盗,侦探,路人 月光下的魔术师,上帝遗弃之子的幻影。 一身白衣落地,一袭披风飘扬。 “在寂静的夜色之中,他就这样静静地出现在我面前。他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一切,他的脸上露出无所畏惧的微笑。”柯南内心如是想道。 怪盗基德这神秘高贵的初次登场。 与之相对的,屏幕外的我无论再看多少遍,仍然忍不住感叹:“啊……” 帅死我了。 我随意往嘴巴里扒拉一口米饭,眼睛却盯着餐盒前面的平板,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何人配白衣。 食不知味地嚼了几下嘴里的饭菜,放下筷子,腾出手来,发了两条弹幕:“给斗子排面!”“为基德大人献上最高的礼赞!” 哎,不得不说,基德这次隆重而又华丽的出场,说白了,就是大型装逼秀----但是,众人都很喜欢啊! 毕竟,谁能拒绝一个表面上优雅潇洒,风流倜傥,实际底下阳光开朗,奶萌可爱的少年呢?除非她不是女人。 剧中,基德开口了:“小弟弟,你怎么在这里啊?” 知道剧情的我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了,一大波“新快”“快新”的言论席卷而来。我咂咂嘴,瞧瞧这俩角色的人气,这么多弹幕,把基德英俊帅气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柯南也是看破不说破,笑得纯良又无辜,反手就引燃了用来吸引警方的焰火:“我来楼顶放烟花啊。” 我埋头又扒拉了一大口米饭,等着往后基德著名的关于侦探和怪盗的打脸评论。 不过,就在我的目光从平板转移到饭菜上的时候,耳边仿佛真的响起了烟火绽放的巨大声响。 眼前的视线有那么一刻变得模糊起来,周围的空间好像也有那么一刻变得扭曲了。 我在震耳欲聋的声响中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明艳绮丽的烟花在空中接连炸开的景象。 哦,真漂亮啊…… 啊? 这楼顶的景致真是漂亮啊,整座城市的风光一览无余,只是高处不胜寒…… 我慢慢地嚼碎嘴里的饭菜,咽下,深沉地吐了一口气,有点僵硬地转过身子。 一大一小的俩人,此时此刻直勾勾地盯着我。 腰部的肌肉瞬间绷紧,我犹豫了一下,缓缓地,往基德所站的地方挪了挪。 我这是,穿越了?就像电视剧和小说里面的情节? 那我应该高兴:毕竟以前看剧读小说,可羡慕那些能够穿越的女主了。 但我有些惶恐:名侦探柯南的世界里,是福是祸,是甜甜的爱情还是浓浓的血腥,这可说不准。 而且,我有系统吗?我有金手指吗?我有主角光环吗? 一连串问题在脑海里炸开,可惜没有任何声音为我解答。 我偏过头,小心翼翼地望向不远处的白衣少年。月光下的基德,眉眼温柔,鼻梁线条流畅,唇色嫣红。 下面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最起码我知道面前这两位都是好人。 基德一直在瞧着我,见我看向他,似乎意识到盯着女性太久是一件失礼的行为,眸光微转,错开视线。 他抬起瘦削的手腕,压低帽檐,说了一句话。 他的嗓音柔柔的,带着一点点夜色的凉薄。 如果我是在屏幕外听他讲话,我一定忍不住为之倾心。 可是……现在我没有字幕啊!基德大人,或者说,斗子,你的日语我听不懂啊…… 基德刚刚的话尾音上扬,带有疑问的语气,我却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据我推测,大概是在问“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类似的问题。 怎么我以前读的小说里,穿越的女主就不会碰到语言壁垒呢?中文韩文日文泰文……随意切换,麻利的很。 到我这里----“朕的翻译呢?” 现在让我用日语回答绝对不可能,嗯……英语应该算是覆盖面比较广的语种吧。 我抿抿唇,调动自己脑子里不多的单词积累,艰难开口:“sorry,ldonotspeakjapanese......maybewecancommunicateinenglish?” (不好意思,我不会日语,我们可以用英语交流吗?) 基德微微愣了一下,转瞬即逝的,难以捕捉的促狭情绪从那平和幽深的眼眸里流露了出来。 他歪歪头,露出弯弯的笑意,声音带着一点点恰到好处的低哑:“certainly.”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单词,从他口中吐出,却显得无比缱绻。 我强装镇静,面不改色,多亏晚上没什么光线……至于心里那匹小鹿,大概已经撞死了吧。 柯南轻笑一声,朗朗开口:“yournativelanguageisnotenglish,right?” (英语不是你的母语吧?) 啧,不愧是名侦探,一眼就看出来了。 “youarebrilliant.”我略有些尴尬地笑笑,直接摊牌,“lamachinese.” 柯南对我的夸赞并不感兴趣,瞥了我一眼,目光又落在了基德身上。 倒是基德,对于自己所要面临的困境,不慌不忙,成竹在胸。 环顾四周,天空的云压得很低,整个城市的上空似乎笼罩着一层氤氲的暗黑。 远处的直升机向各处楼顶投射着交错明亮的白光,发现基德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基德似乎眯了眯眼睛:“那么,小姐,您好?” 这流利的中文……我不敢置信地望着基德,确定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我下意识地问了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你会说中文?” 他没有回应,稍稍颔首,算作默认。双手随意地插到裤子两侧的口袋里,悠然自得。 “那咱们就用中文对话吧,”我乐呵呵地笑笑,“我的英语也有点蹩脚。” “小姐的英文很好,语法正确,发音标准。”他淡淡开口,一如既往的绅士语气,“和您交谈是我的荣幸。不过,眼下我有另外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他的目光落在柯南身上。 柯南一脸“你在放洋屁”的表情,语调冷冷的:“真是喜欢显摆啊,等你入狱,可以慢慢和她聊。” 基德的语气依然温和:“你不也在显摆吗?” 哎?我回过神,柯南刚刚说的也是中文啊。 柯南轻哼一声,眼神冷冽如冰,他开口了----日文,我又听不懂了。 俩人继续用日文说了几句,然后基德便拿出了警方所用的对讲机。清清嗓子,张口便是中森警官的大叔音。我看到柯南的表情管理已经绷不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 说实话,换做任何人,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脸上都会出现“怀疑人生”的表情。 远处的几架直升机径直朝我们所在的楼顶飞来,楼梯口隐隐传来警察的吆喝声,伴随着嘈乱的警铃声,越来越近。 基德放下对讲机,平静地站在这里,无动于衷,似乎根本没打算逃跑。 我的心里一咯噔,本能地感到有点慌。 没过多久,警察们登上了高楼,见到黑夜中的这抹白色,犹如猫儿见了腥,纷纷叫嚷着。 一霎时,楼顶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为首的警官指着基德,一副稳操胜券的架势,声音洪亮逼人。 喊的是日文,除了“kid”“kid”的称呼之外,我也听不懂----不过这也没必要听懂,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们说的无非是“基德你这次逃不掉了”“基德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之类的话。 基德语调轻柔,但莫名地让人畏惧----我听不懂他的日语,但我记得剧情。 他大概是说,这次是愚人节,他并没有打算偷宝石。下一次,他的目标就是那什么,漆黑之星?基德偷过的宝石太多了,巴黎的余晖,忧郁的生日,绯红之泪,名字实在记不过来。 噢,绯红之泪是不是没偷来着…… 我挠了挠后脑勺,站在一边,自顾自地想着剧情。 在警察的注视之下,基德慢慢举起双手,仿佛在向他们妥协了。 他缓缓伸展开右手,白色手套遮掩中,众人猛然察觉到,他的掌心包藏着一颗发光弹。 警察大叫一声。 没错,不是烟雾弹,是发光弹,砸到地上,能发出强光,闪瞎众人的钛合金眼。 在基德亮出掌心的那一刻,我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很有先见之明地捂住了眼睛。 我听到了众人的吵嚷和喧嚣,也听到了基德清冷的声线,他应该是对柯南说了什么。 按照剧本,他说的日文应该是“如果怪盗是带给人惊喜的艺术家,那么侦探只是跟在艺术家后面吹毛求疵的角色,充其量不过算是评论家罢了。” 这可是基德早期的名言,我记得很清楚。 紧接着,我听到了熟悉的中文:“神秘的小姐,有缘再会。” 业界有句话----无形撩人,最为致命。啊,这该死的芳心纵火犯。 强光淡去,人已不在,只剩下一颗灰暗的弹丸,在地面上滚来滚去,最后因一处夹缝而停下来。 警察们面面相觑,空气沉默了几秒。 为首的警官大喝一声,振臂高呼,所有人得到号令,又挤挤挨挨地准备下楼。 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他们又被骗了。 要不是我知道剧本,我肯定和他们一样,认定基德已然逃离,匆忙下楼追赶。 “哎,警官,”我叫了一声,“你先别急着去抓,说不定基德还在这里。” 我当然不能浪费自己之前的上帝视角,却也不打算暴露基德。 仅仅这么一句话,不知道会不会让柯南对我刮目相看? 结果,正在研究那颗废弃发光弹的柯南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瞧了我一眼。警官回头,嘟囔了一句,又继续率人朝楼下冲去。 算了,我也不是说给你听的。 人如潮水般散去,楼顶又变得空空荡荡。 “没用的,他们听不懂中文。”柯南放下弹丸,走向楼梯口。 “这样啊。”我挑眉,开始探听柯南的想法,“不过怪盗基德真的很厉害,你说对吧?” 柯南神色淡漠:“小偷而已。” “可他的手法很高明啊!你看啊,他不用变声器,直接就能模仿其他人的声音,而且,他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柯南反问:“你刚刚不是还说,他没有消失,还在这里吗?” “我那不是随便一提嘛,毕竟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柯南望着我,眼神清醒又冰冷,似乎一下子就可以把我看穿。 “真的吗,如果你只是随口一提,那真是巧了。那个时候,基德确实有可能还没走,只是换身装束,混在人群里面。” 我盯着柯南的脸,心下讶异。这么快就分析出基德的手法,大人,有没有剧本对您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您自己就能分析出来了啊。 在柯南的死亡凝视中,我尴尬地笑了笑:“好像还真有这种可能啊,柯南你太聪明了。” “聪明吗?”柯南笑了,在月光下,他的眼镜反射出银亮亮的金属光泽,“但是有个问题我还没有想明白。” 柯南眼镜的发光让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什么问题啊?” 柯南眨了眨眼睛,换了一种腔调,是用于伪装的稚气童音:“姐姐怎么知道柯南的名字啊?姐姐认识柯南吗?” 嘶----我倒吸一口冷气,刚刚不小心说漏嘴了。 对啊,我为什么知道你叫柯南?我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我要是说,其实我是穿越过来的,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那里,牛顿运动定理以及各种物理原理皆适用,而且,那里的人都知道你叫柯南,知道你是工藤新一,还给你起了一个外号,叫做死神小学生,因为你去哪儿,哪儿就会死人…… “嗯……我可以暂时不告诉你吗……”我对上柯南干净清澈的眼睛,一瞬间竟然觉得对方是个无辜单纯的小孩,“但是我不是坏人,真的,我没有恶意……” 柯南笑着,似乎并不打算深究:“姐姐看样子也是好人啊。” 我有点心虚地摸摸脸:“谢谢你啊。” 要是这么简单就被糊弄过去,新一还做什么侦探?怕不是回去就把我查个底朝天? 马甲这么快就掉了?这还不到一小时吧? 也不能怪我,面前的人是工藤新一啊! 柯南仿佛不经意地询问:“姐姐下面打算怎么办呢?” 好问题,我下面怎么办? 当然是赚钱糊口啊,突然到了这个陌生的环境,先让自己活下来再说。 “我大概会去找个工作吧?只是我需要先学学这里的语言……”我摁着眉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姐姐在中国没有家吗?”柯南笑意不减,可眼神依旧凉凉的,“感觉姐姐突然就出现在这里了。” 这都穿进柯学世界了。新一啊,我以前居住的地方,是归牛顿管的…… 我摇摇头:“没有。” 柯南收起灿烂的笑脸,声音奶呼呼的:“那姐姐真的和基德一样神秘啊。” 神秘……吗? 我又想到了基德那一句“神秘的小姐,有缘再会。” 神秘的小姐?原来我给基德的印象是这样的? 开玩笑,神秘的明明是你。 我抬头望了望月亮:“不过我要是逮住了基德,估计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吧。” 柯南盯着我,像是在确认:“姐姐想抓住怪盗基德吗?” 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柯南的脑门:“你难道不想抓住他吗?” 不过,能抓住他的只有你吧。 哦不,还有白马探,往后说不定还有小泉红子的出场…… 我心里盘算着,柯南撇撇嘴,转身准备离开了:“我对小偷不感兴趣。” “你可拉倒吧……”我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个傲娇,大家都知道后面你给基德放水都放成太平洋了……算了,剧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呢。 随意对你笑了笑 找工作,赚钱,吃饭,睡觉,这就是生活。 向柯南借了一些钱,承诺以后还给他。他倒是很慷慨,顺带给了我几本日语学习手册。 他写给我一个号码:“有困难可以联系我。” 我刚想对他再次表示感谢,他随即又补充道:“但尽量还是不要打电话给我。” 我点头,心知肚明----他以一个小孩的躯体,东奔西走,追踪破案,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我的到来而停止运转,红绿灯的计数不会错乱,餐厅里的一盒纸巾仍然标价三块钱。 柯南没有给我提什么建议,我也不打算留在他附近----没事别在柯南周围瞎逛,没有主角光环,搞不好就挂了。 不管是自己选的,还是被生活推的,我就像在走独木桥,刺激而又懦弱地,无论前方是什么,都要走下去,走到桥断路尽为止。 我来到了江古田高中,黑羽快斗就读的高中。 为什么来这里呢?答案显而易见----想和那个人多一点交集。 学校这个地点,穿越的女主,大抵会和男主发展一段浪漫甜美的校园恋情。 但是读者往往忽略了一个细节,男主和女主,俩人都是同学。 换句话说,俩人都交得起学费。 说得直白点,我没有那么多钱,就算有,我也不能花在学费上。 我自己还要打工挣钱啊。 于是,我成为了这里的一名保洁人员----语言不通,交流障碍,无法递交学历证明,哪怕数学题算得再麻溜,哪怕文学史背得再顺畅,哪怕实变函数量子力学西方哲学史都知道,也只能先干着这份工作。 这就是真实。 不过,都没关系,我拿着抹布,弯着腰,仔细地把讲台底下擦了一遍,将藏于缝隙中的灰尘去除干净。今天,是我在这所高中工作的第一天。 学生陆陆续续走进教室,几个同学看见我,似乎有些意外,朝我礼貌问好:“早上好。” 我用新学的塑料日语笑着回应:“早上好。” 我抬眼看了一下钟,估摸时间,提着水桶,悄咪咪地走出教室,站在走廊里,依靠着墙壁,仿佛在休憩。 “黑羽快斗!” 背后教室里突然响起惊慌失措的女声,接着,是少年爽朗的笑声。 我听见了这声音,下意识地走过去。在窗边,侧头,以不易察觉的目光瞥着教室里的身影。 你平时是什么模样呢? 穿着校服的少年从教室的前方跑到后方,在青子追打的气急败坏中,他歪头,笑得潇洒而恣意。 那少年伸手,捋顺乱了几分的碎发,发丝无意地滑过他干净澄亮的眼眸。几分光亮的闪烁中,让人只觉心跳开始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奔去。 他似笑非笑地挑眉,一边跑着,一边喊。 我听出了“上课”“老师”这两个词,大概是提醒青子马上要上课了。 青子睁大眼睛,明显还在生气,但因少年的话而略微克制了一点:“黑羽快斗,你给我等着!” 他丝毫不惧,又说了些什么。 这次,因为他的语速太快,我就听出来一个“笨蛋青子”。 紧接着,在少年爽朗清澈的笑声中,他张开双臂,扑哧扑哧的翅膀挥动声一应而起,不知何时出现的鸽子皆数从少年身后飞出,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在一尘不染的洁白中,沉闷的早晨忽的就被变了样,白鸽扑扇着盘旋于每个的角落,一切都在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教室又被你弄乱了!” 青子的大嗓门传出来,我从魔术中回过神,发现那群白鸽所留下的,是满地羽毛。 一早晨的劳动成果就这么毁了。 而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黑羽快斗,他只是无奈地摊摊手,闭起一边眼,慢慢地笑道:“没事,那个老大爷隔两天打扫一次,今天他正好也要扫地。” 平和的语速让我大致听明白他的话。 我轻哼一声,得,放学后再扫一遍吧。正想着,见教师走过来,我朝她笑了笑,提起水桶,离开了。 打工人,打工魂。 夕阳西下,空气湿凉,微微有些腥,闻不到花香。我拿着扫帚,像清早一样,走进教室。 这些白鸽也太爱掉毛了吧……大概随主? 嗯?快斗也脱发吗?应该会吧,毕竟白天上学,夜里行窃,和柯南一样,不轻松。 我一边扫地,一边自顾自地想着,突然被快斗抽屉里的报纸吸引了视线。 别人抽屉里的东西,当然不应该拿;但我又压抑不住好奇心----我不碰,只是瞟一下。 屈膝,猫着腰,我看到了报纸的封面:标题是加粗大写的字体----怪盗基德发出预告函,目标“漆黑之星”。 身着白色礼服,高礼帽,能裹护大半身躯的丝质斗篷,右眼佩单片眼镜,自信邪笑,那是标准的魔术师服装,在黑夜中过于亮眼。 我凝视着报纸上的图片,微微吸了一口气,揉揉腰,拄着扫帚,准备直起身子。 忽而风起,悠悠晃过—道黑色的身影。 我愣住了,大脑在这瞬间直接停机。目光慢慢上移,是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你好啊。” 快斗说的是日语。 我犹豫了好几秒,才磕磕巴巴地用日语回复:“你好。” 眉目如远山,笑意似辰星。他熟捻地说了一段话,日语,我听出来“对不起”“鸽子”“怪盗基德”“报纸”这些词。 说完,他很自然地把抽屉里的报纸取出来,递到我面前。 而我还在琢磨他那段话表达的意思。对于这份报纸,我也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举动。 他歪歪头,显示出困惑的神色。此刻,我有些尴尬地望着他,这情形,倒有点像那次夜晚的见面。 他眉眼弯弯,似乎恍然大悟:“maybewecancommunicateinenglish?” 这不是我上回的提议吗?我的脑袋也逐渐清醒过来,察觉出快斗是在隐藏他的身份。 他大概还不知道我有剧本。 他知晓我的国籍,但他要是直接用中文,不就摆明了告诉我,我们见过吗! 我内心的沉重被缓和了些许,勉强笑着:“canyouspeakchinese,please?” 快斗挑眉,爽朗地笑出声来:“原来你来自中国啊,幸好我学过中文,不然还真没办法和你交流呢。” 我点点头:“不好意思,请问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明白。” “其他同学看见你今天早上打扫卫生,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放的鸽子,害得你现在加班。”他一脸歉意,又扬了扬手里的报纸,“我想放学后找你道歉,你好像对这份报纸挺感兴趣,你也喜欢怪盗基德吗?” 我摆摆手:“不用道歉,你的魔术那么精彩,想必花了不少时间准备。我只是在结束以后清理场地,没什么的。” 顿了顿,我又补充:“我也喜欢怪盗基德,他是一个好人。” 快斗闻言,垂眸,似乎在自言自语:“他是不是好人,这还真说不准。” 他把报纸随意地放在课桌上,伸出手,手指骨节削瘦修长,掌心向上,空无一物。 我疑惑:“嗯?” 他抬眼,清澈明亮的眼眸微弯,如人间四月春风,又如从天而降的细雪。 “你不是喜欢魔术吗?我给你变一个,当作弄糟教室的赔礼。” 话音未落,他手掌一翻,我还未眨眼,一支红玫瑰凭空出现。 我呆呆地看着少年手中的玫瑰,又抬眸,看到了他的笑眼里清晰地映出自己震惊的表情。 呼吸停滞,心跳如钟鼓雷鸣,我分毫不敢动,在少年温柔的注视下傻乎乎地呆着。 “这是……给我的吗?” 好傻的问题,但是我此刻确确实实想知道答案。我好像意识到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但这件事情又很幸福,两种情绪像是冰与火相触,升腾起朦胧的白烟。 快斗忽而笑起来,笑容温暖又无奈:“当然是给你的。” 我这才敢缓缓伸出手,接过这支细心去了刺,沾着点露水的娇艳花朵。 快斗故意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偷偷告诉你哦,这朵玫瑰啊,它会带给你好运的。” 我捻着花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谢谢你。” 感觉到了什么?我喉头干涩,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算是什么感觉? 我望着面前笑意温润的少年,默默朝后退了一步。 打住打住,我叮嘱自己,那么多剧你都白看了?你是知道剧本的人,斗子是什么样的属性你都忘了?撩人于无形啊!他只是随意对你笑了笑,你却想要用余生做回报。切忌,不可! 祸福本相依 再次清扫完教室后,我走在路上,左手拎着包,那朵花松松斜斜地插在包里,时不时低头看一看,满心欢喜。 一辆摩托车“突突突”地经过,忽而带起一阵风。 我下意识往边上一避,左肩只觉一阵蛮横的力量,眼见着那朵红色玫瑰从包里滑了出来,要落在地上,我心里—紧,伸手去捞。 在摩托车的尾气中,玫瑰翻了个身,轻盈地掉落在地上,滚了—圈。 我捞了个寂寞。 耳边只听到一声尖叫:“伯父,快停下!” 我身子没保持住平衡,下意识地赶紧张开手臂,手掌蹭到地面,有些发疼,被撞的左肩膀也隐隐地疼。 我咬咬牙,撑着地面,默默地爬了起来。 一个女孩急急忙忙跑过来:“你没事吧?太对不起了!” 够倒霉的……对了,那朵玫瑰...... 我抬眼看向对方的脸,只觉有些熟悉。棕色短发,瓜子脸,还有这发箍,嗯……她是园子? 摩托车停在一旁,中年男人步履从容,在离我两三步的位置停下,俯身拾起了玫瑰。 “小姑娘,太对不起了,天有点晚了,开车没看清……” 不用猜,这位就是园子的伯父----铃木次郎吉。 我有点不合时宜地愣住了:这世界真小。 铃木次郎吉用食指和中指夹住花茎,把玫瑰举到我面前,浓郁似要滴下红色的花朵正在我眼前缓缓升起,还好,它依旧这么漂亮。 园子抱怨着:“叫你别开这么快,非不听。” 我眨了眨眼睛,喉咙有点干。 话说回来,铃木次郎吉这位大佬拿玫瑰的方式,怎么那么像夹烟呢...... “小姑娘,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我连忙伸手接过玫瑰,调动我的日语积累:“不用不用。谢谢你们。” 园子依旧不放心,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大堆话,大致是表达歉意和愧疚;又一脸嫌弃地望向铃木次郎吉,不满地咕哝几句。 “你就算开得再快也追不上基德大人,就别折腾了。” 我喃喃自语:“基德?” 园子似乎发现了什么,笑着附和:“对啊,就是基德大人,那个警察永远抓不到的怪盗基德!” 铃木次郎吉忍不住插话道:“那是他还没见识过我的厉害。” 园子不理他,合拢双手,语气变得柔和起来,眼睛微眯,仿佛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我大概知道园子在幻想什么了。 当我听到园子念出宝石的名字时,我重复了一遍:“漆黑之星?” “对,对,”园子回过神,向我点点头,又咕噜咕噜说了一大段话。 “不好意思,我刚来日本,语言还不熟悉,可以麻烦你再说一遍吗?” 园子睁大眼睛,有些惊讶:“不是日本人?” 我咧嘴笑了笑:“嗯,在这儿待了将近一周吧。” 铃木次郎吉又忍不住打断:“就你一个人吗?” 要是陌生人这么问,我肯定不敢如实回答;但对于这个和善热情的老头,我不必调起警惕心。 “是的,老伯。” “小姑娘很了不起啊,有我当年的影子哈哈哈!”铃木次郎吉从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到我手里,“来,认识一下,我是铃木财团的顾问,铃木次郎吉。” 送你一个魔术 快斗说得没错,这朵玫瑰,确实可以给人带来好运。 我结识了园子和铃木次郎吉。园子虽归为铃木财团的千金小姐,却没有任何盛气凌人的架势,听闻我也喜欢怪盗基德,也渴望一睹基德的真容,便很自然地邀请我参加游船上的宴会。 也就是那个以宝石漆黑之星为主角的宴会,那个基德发出预告要造访的宴会。 那个夜晚,我把园子给我的邀请函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园子热情活泼的话语回响在耳畔:“我们算是好朋友啦!”“我们还挺有缘的!”“到时候来找我啊,我再把小兰介绍给你!” 园子,真的是阳光般的存在啊。 我想和别人诉说这份喜悦,但我认识的并且能和我交流的人,似乎只有柯南和快斗。 柯南?没要紧事的话,就别找他了吧。他那个小孩,也不方便接电话,更何况,宴会时见面,自然也就知道了。 赶紧挣钱,把欠柯南的钱还上,这才是正事。毕竟,钱也好,情也罢,我不喜欢亏欠别人。 至于黑羽快斗,我决定第二天告诉他。 翌日,我拄着拖把,站在楼梯口,一边因拖完楼道而稍作歇息,一边望着不远处的景物出神,心里盘算着赴宴穿什么衣服。 总需要买一件像样点的礼服,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捉襟见肘,我内心吐槽,自己真是像极了莫泊桑《项链》里的女主人公。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伴随着下课铃,几个男生谈笑着经过,一看就是刚上完体育课,从操场回来的。 我一愣,倒不是有意等他,我也不知道他们班的课表,此时此刻看到他,这有点巧啊。 烈日当头,他的背都给汗浸湿透了,即使只是扫了一眼,那漂亮的背肌线条,以及蝴蝶骨的形状,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 快斗一手轻巧地转着篮球,歪头,和另一个男生说着什么。 我有些慌了,一个声音在脑子里面响起,是业界经典台词:“你下贱,承认吧,你就是馋他身子。” 似乎是知道我在看他,从我身边经过时,他动作迅速地转头,扫了我一眼,被汗浸湿的眼角仿佛含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尤其是目光落到因刚拖完楼道而变得脏兮兮的拖把时,他更是微微挑起了眉头。 可下一刻,他收敛了所有细节,很自然地用日文向我打招呼:“嗨,好巧,又遇见了。” 我几乎是立刻收回目光:“嗯,好巧。” 虽然脸上没什么慌张的表情,但一接触他的目光便避开,显然是处于弱势。 他没有说什么,准备继续向前走。我深吸一口气,用中文叫住他:“等一下,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如果他不是怪盗基德,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我和他说这些,或许没有任何意义。 但我知道他是,所以,他应该会感兴趣。 而我只需要装成一个仅仅希望和别人分享喜悦的姑娘就好了。 闻言,他回头,半片阴影遮蔽,半湿的发梢贴着脸,发晕的光在眼前绕圈圈,我看见他嘴角不经意的弧度。 他用中文回复我:“太热了,我去洗把脸,有什么事等放学再说吧。” 我点点头,他也没停留,快步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摸了摸脸颊,嗯,天气真的很热啊。 到了放学的时候,气温稍稍下降了一些。我早早地收拾完东西,换下工作服,站在高二年级楼梯口的角落里,耐心等待着。 学生拎着书包,三五成群,结伴着,从我身边经过。 说实话,这么多人,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我还真担心自己一不留神就错过他。 我也看到了青子,她和另外一个女生走下楼梯,有说有笑。 随着时间推移,人逐渐变得稀少。我看了一眼钟表,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分钟。 不会错过了吧?我有些懊丧,毕竟那么多人下楼,看不过来也很正常。 我咬掉嘴唇上的死皮,嗯……没事的,只是有点小小的失落。 却还是忍不住向那间教室走去。 当从窗户外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时,内心的不甘和失望一齐烟消云散。 他仍旧坐在座位上,似乎在写着什么。 我轻轻地推门进去,他抬头,放下笔,慵懒地笑了笑:“来得这么晚?再迟一点我就走了。” 明明我也等了四十分钟…… 但我说不出来,反之,内心产生强烈的感激之情----在我眼里,这个耀眼的少年,他的时间很珍贵,因为我而抽出的四十分钟,更让我感动不已。 他靠着椅背,双手枕着脑袋,姿势很放松:“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啊?” “我……” 说什么?怎么说? 因过热而运转迟钝的大脑反应了三秒,我猛然瞪大了眼,眼前,黑羽快斗仍是微微笑着看自己,眉目没有丝毫不耐情绪。 我吸了一口气,在讲台前站定,和他隔着远远的距离和好几排课桌椅。 “我想和你说,后天晚上,就是基德所预告的那场宴会,我可以去参加。”我说着事先准备好的语句,“是园子小姐,她给了我邀请函。昨天,我还见到了铃木次郎吉老伯伯。” “这么好啊!你不是喜欢怪盗基德的魔术吗?正好可以近距离欣赏。”黑羽快斗放下枕着脑袋手,饶有兴趣,“不过,铃木次郎吉和铃木园子,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昨天铃木老伯骑摩托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我一下,就聊了几句。” 他身体微微前倾:“你被车撞了?” “没有,只是擦到而已。”我一语带过,“相比之下,我更期待后天怪盗基德的魔术表演。” 破皮的手掌,隐隐有些酸疼的肩膀,和结识园子这个朋友,参与宴会的机会相比,真的不算什么。 黑羽快斗托着腮,似乎有点漫不经心:“我也期待,不知道他能不能从戒备森严的警卫中偷到那颗宝石。” “他当然可以偷到啊,怪盗基德很厉害的。”我顿了顿,补充道,“其实,我已经近距离看过怪盗基德的魔术了。” 他挑眉,似乎是忍不住地嗤笑一声:“在梦里看过?” 在自然不过的反应,没有一丝惊慌和错乱,要不是我知道剧本,绝对不会把面前这个高中生和怪盗基德联系起来。 “不是啦,是怪盗基德上一次露面,当时在高楼天台,他在警察的层层包围中,一下子就消失了。” 黑羽快斗点点头笑了笑:“这倒是挺像怪盗基德的作风。” “当时还有一个小弟弟,他跟我说,基德很有可能是混进人群里,给警察造成一种他已经逃走的假象。” “谁知道呢?”他随意地伸了一个懒腰,“毕竟对于一个魔术,人们总能给出各种各样的猜测,至于正确与否,就另当别论了。” 斗子,我在给你泄题啊!你应该明白的,我在暗示你,柯南已经想到你上回的逃离方法了。 印象里,在游轮上,柯南阻止基德引来警察,在周围无人的情况下,基德没办法故技重施,最后只能自个儿游泳回去。 “不过,你确定你不是在做梦?”黑羽快斗悠然地望着我,“一个你在楼顶看风景,突然遇见怪盗基德的梦?” 我尴尬地笑笑:“应该不是梦吧?” 我都怀疑自己现在进入柯学世界这种事本身,会不会是一场梦。 “梦都是没有逻辑的。”他看着我,又好像没在看我,“对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进行复盘,说不定能有不一样的发现。” “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 “与其纠结这个,”黑羽快斗把书本往抽屉里一塞,站起身,“倒不如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向我走来。 不会问我“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往哪里去”这种问题吧…… 不大可能,他此刻的角色就是一个调皮活泼的高中生,又不是高艳成熟的怪盗。 我心里琢磨着。 他偏过身体,手肘支在讲台上,忽地靠近我。 “我怀疑你在暗恋我。” 我愣住了,大脑里空白一片,目光的焦距忽而集中,除了眼前的人笑意温柔,什么都看不清。 有些人,真的能让人心跳骤停。 我惊恐地盯着快斗,他说的是中文,可我像是连中文也听不懂了,缓了好一会儿,抖抖索索地发出无意义的单音节:“啊?” 这也太直接了,我怎么说?我还没有做任何准备啊? 在我的慌乱无措中,黑羽快斗,这个少年,他笑道:“请回答啊,有还是没有。” 我的手抓着讲台边缘,摇摇头:“没有,绝对没有啊。” 他歪头,唇角勾出一个得逞的笑:“那看来是明目张胆地喜欢我。” 我有点做贼心虚,向后退了一步:“不不不,没有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喜欢过你。” 隔着屏幕是一码事,面对真人是另一码事。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黑羽快斗喟叹,我从他的眼里明明白白地读出“你中计了”的坏笑。 他随意坐在第一排的课桌上:“行了,开个玩笑,知道你喜欢怪盗基德,一个小偷,竟然有那么多人喜欢。” 我赶紧顺着他的话:“嗯,我是基德大人的粉丝,我和园子约好了,后天要找机会和基德零距离接触。” “零距离接触?”他似乎被这话逗乐了,“行,祝你俩成功。” 话是这么说,快斗脸上明明是一副嘲笑的表情,痞痞的,让人心动。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弹了一个响指:“就算提前庆贺你俩梦想成真吧,后天,我送你个魔术,要不要?” 我有点呼吸不过来,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思绪很混乱,我拼命否定如杂草疯长的想法,而那杂草却根深蒂固。 我强装着没有意义的镇定:“要。” 真品和赝品 到了预计的时间,我向入口处西装革履的男士出示邀请函后,他微微鞠了一躬,示意我往里走。 这艘巨大的游轮像是一个没有痕迹的界限,清楚地把不是圈子里的人分隔出去,也像是一个照妖镜,分辨出哪些人是与生俱来的贵气,哪些人是修炼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我抿抿唇,下意识地抚了抚发髻旁的玫瑰花----这是黑羽快斗送给我的魔术。 当他用一块白布将我从头至尾遮盖之后,仅仅是几秒钟,甚至我的眼睛还没有适应白布之下的光线,他猛地将白布掀开,镜中的我已然换了一身装扮。 他的手法,用惊世骇俗来形容,也不为过。 从素雅的白色长裙变为高领收腰的晚礼服,从散开的长发变为盘好的发髻,从简单的淡妆变为惊艳的浓妆,他甚至还贴心地在我发间插了一朵不大不小的红色玫瑰。 不过早知道你要送的魔术是这个,我之前也不需要花那么多钱买衣服买化妆品了…… 我凝视着镜中的倩影:“我都不认识这个自己了。” 又转头看向他:“你简直就是每个女孩子都盼望的仙女教母。” 黑羽快斗将白布整齐地叠好:“每个女孩都有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美,不需要等仙女去帮助,她们自己就可以发现。” “那么,去赴宴吧,公主。”他眨了眨眼睛,开玩笑似的说,“我的魔法没有时间限制,你可以尽情地和王子跳舞,直到次日天亮。” 哪有什么王子…… 我环顾四周,自顾自地笑了笑,怪不得别人说,不要太早遇见过于耀眼的人,那样,以后遇见的其他人都会黯然失色。 对于经常出入这里的人来讲,这艘巨轮不是身份的象征,更像是一个简单的场地,不需要费心思动脑,看起来又比较体面。 他们喜欢在这里举办一些看起来隆重无比的仪式,比如哪家老爷的大寿,哪家曾孙的诞辰,或者是一对新人结婚订婚宴。 落日的余晖金耀耀地洒满海面,我在船的护杆旁找到了园子,她向我招手,又把我介绍给身旁的小兰。 小兰微笑着和我握手,她本身的存在就传递出一种正能量。 园子拍拍我的手臂:“你今天真漂亮啊!” 一句话又让我想到那个人,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好啦。” 园子又在我耳边悄声道:“是不是为了见基德大人特地打扮的?” “对不对?”她一脸自信,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快如实招来!” 我顺着她的意思点头:“嗯,对啊,难得的机会呢。” 柯南拽了拽我的手指,用稚气而又充满童真的声音喊了一句:“姐姐好!” 我笑着回应:“你好!” 之后趁着没人注意,我背着人群蹲了下来,柯南立马变脸:“你怎么来了?” “喂,小朋友,我真的很好奇,你的思想为什么这么成熟啊?”我装作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一样,“你也来抓基德?” “不,”他的语气和缓了一些,“主要是陪小兰。” “哦。”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宴会上,铃木园子的母亲,也是整个宴会的主办人,铃木朋子,告知在座的各位,交给每个人的众多宝石之中,只有一颗是正品,其余皆为仿制品。 而那颗真正的漆黑之星究竟在谁手里,就不得而知了。 铃木朋子趾高气昂地站在台上:“这也是对怪盗基德的考验。” 我决定装傻,悄声问柯南:“你说基德会不会把每个人的宝石都偷走?偷回去慢慢验证?” 柯南白了我一眼:“他如果分辨不出来,就别当小偷了,劝他改行吧。” 我尴尬地摸摸后脑勺,又瞧了瞧手帕里包着的宝石:“不过这赝品的做工也很精细啊。” 柯南冷不丁地问我:“你怎么知道这颗是赝品?” “因为……”我愣住了,因为我有剧本,我知道真正的宝石是铃木朋子衣襟上别着的那一颗。 “我觉得它太亮了,漆黑之星好像有很长时间的历史了。按照常理,它不会这么崭新锃亮。”我伸出手,给柯南展示手帕中央的宝石,“而且,铃木女士与不太可能放心把真品给我吧。” 我看向柯南:“把真品交给我的话,万一被基德偷走了,我也会自责的。” 柯南没说什么,陷入沉思。 下面的剧情我掌握得八九不离十,无非是怪盗基德乔装成小兰,柯南识破,两人来一段斗智斗勇的交流,基德发现漆黑之星不是他需要的宝石,柯南依照基德的话,匆忙跑去救生艇,寻找真正的小兰。 就这样。 全程没有人伤亡,很暖心的走线。 我走出船舱,上了甲板,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像是有一条波澜壮阔的星河梗于头顶,海洋黑沉沉的,与夜空融为一体,只余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反衬着星空的光辉,散发着朦胧诡谲的光。 我倚着护栏,望着平静的海面。 很适合怪盗的出场呢……不对,这种时候,他应该已经潜入会场了。 漫无目的地想了想,今天晚上似乎有点料峭的冷,复又转身往回走。 走向通往主厅的长廊,我莫名地感到神经开始突突跳动,一种异样的心悸感蔓延开来。 怎么感觉,背后有人? 如炬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脊背上,危险感如蛆附骨,我深吸一口气,猛地回头----空无一人。 想多了吧?这一集里面没有坏人。 主厅的喧嚣让我定了定神,拢了拢自己的衣襟,闷头快步地朝前继续走着。 可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却没有消散半分,我不敢再回头,可问题是那人为什么要跟踪自己? 心脏却跳动得砰砰有力,仿佛是这么多年里从未有过的鲜活。 可能是错觉吧,快走快走,我心里暗念,我不想遇到小黑啊!上台阶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踉跄地朝后跌去。 完了----我下意识地想去抓扶周围的东西。 突然,一双手穿过腰肢,有力而可靠地,在身后接住了我。 我身体一僵,垂眸,却看到这熟悉的白色手套。 怪盗基德的白色手套? 这给了我勇气转过头----对方神祗般的脸庞犹如雕刻,立体的五官蒙了薄纱般柔和,他的羽睫沾着微光。 很像黑羽快斗。 他和我在不长不短的静默中对视着,嘴角的弧度慢慢漾起:“神秘的小姐,又见面了。” 深邃的眼眸仿佛收紧了刚才夜色下的月光,明亮得犹如住进了一颗恒星。 “你……” 我有很多疑惑,一瞬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起。一眼望进了他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深蓝色的水面溅起白色的水花,一圈一圈涟漪荡漾开来。 你不应该扮成小兰吗?你不应该张扬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吗?你怎么还没变装?你的计划难道变了?又或者是,我记错时间线了?故事里你不是这样偷宝石的? 他抬起右手,一块洁白的手绢遮住了我的脸。 什么都看不见,只闻到一阵玫瑰花香。 还有,我听到他的温声低语:“晚安,做个好梦。” 礼服,枪口,警笛 那天,怪盗基德没有伪装成小兰,他伪装成了我。 那天,怪盗基德没有游泳回去,他换了一种完美的逃离手段。 当我一睁眼,看到园子关切的表情,内心还是有点懵的。 园子在确定我没事之后,忍不住开口询问:“你看清楚基德大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嗯……”我眯了眯眼睛,挠挠头,“记不清楚了,很帅吧?” 得知自己被扔到救生艇里晾了一夜之后,唉……有点心塞…… 当我把礼服整理好,趁着黑羽快斗放学,交还给他时,他拎着书包,把椅子往里一推,潇洒地朝门外走:“不了,这套衣服,仙女教母送你了。” 我走在他一侧,步履稍慢,错开一段距离。 我把装有衣服的袋子递给他:“太贵重了,还是还给你吧。” 快斗没有推辞,却也不急着接袋子:“宴会进展得怎么样?有没有发挥它的价值?” 我无奈地笑了笑:“它的价值也算是发挥了吧。” 他偏头看我,挑起一边眉:“吸引到基德的关注了?” “不,”我迟疑地解释,“它挺暖和的。” “嗯?”快斗湛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不解。 你就装吧你。我把袋子塞到他的怀里,不再解释了。 仔细想来,他大概预料到海上的夜晚比较寒冷,所以选了这件高领长袖的晚礼服----还美其名曰“复古”“高雅”。 “基德没有注意到你也没关系啊,他那么厉害的人,又那么受少女的追捧,你站人海里,他注意不到你,也很正常嘛。下次你那个大喇叭,等他出现的时候,直接大喊……” 我没听他的话,偷偷地抬眼看他,夕阳西下,耳边同学的嬉笑声,风吹过脸颊碎发,他眉目似笑非笑,像一个猜不透的谜。 所谓惊艳过年少时光的人,都如蒙娜丽莎。 出了校门,黑羽快斗朝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我往那儿走,你呢?” 我犹豫了一下,回答:“一样。” 其实反方向更近一点,不过,绕个圈,也能回到家嘛。 突然,“砰!”一声巨响,我吓得一抖,周围所有人都停住了,纷纷看向声音的来源。 仿佛担心人们听不清,接连着,周遭几声枪响,我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半蹲下身,整个人都有点傻了。 黑羽快斗却盯着某处,突然想到我,急忙转头询问:“没事吧?” 人群开始尖叫推操,我摆摆手,跌跌撞撞地扶住一个电线杆。 他皱眉,似乎做出了某个判断,把袋子递到我怀里:“待在这里别动。” 我捂着嘴蹲下,对眼前的事态惊变感到不可置信,怀里的袋子被我搂得皱皱巴巴。 这是什么,抢劫?恐怖袭击? 几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从远处的珠宝店出来,他们簇拥着一个身着白衣的人。 那白衣……我咬咬牙,眯起眼睛,怎么那么像怪盗基德的装束? 此刻,警笛声响起,越来越近,红色闪烁的灯光飞速驰来,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耀眼。 “基德开枪啦!”“快走,别看了,他手里有枪!”“太可怕了!”人们惊慌失措地逃离此地,我却从他们口中知晓了事情的大意。 怎么可能呢,基德怎么可能开枪?那个人,明摆着是冒牌货! 身穿白衣的男人抓着一个女孩,手臂勒住她的脖子,冰凉的枪口抵在女孩太阳穴的位置。 珠宝店里充斥着啜泣声,哀求声,尖叫声,女孩被挟持着倒退,鞋子也掉了一只。 警方迅速包围了这一片街道,原来还有一屋子的人质,只是那个女孩比较倒霉,是现场被亲自挟持的那一个。 女孩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甚至连声音都在颤抖:“求求你,我什么都没有做……放过我吧……我,我还是你的粉丝……” 我的呼吸放缓,瞳孔不安地看着从警车下来的警察们,他们个个穿着防弹衣。 快斗呢?他去哪儿了? “全部后退,否则我杀了她。” 男人的话语很轻,却极尽恶毒,像是毒蛇吐着蛇信子,潜伏着,缓缓露开了獠牙。 女孩咬紧了嘴唇,没出声,只有眼泪止不住地掉落。 警察试图安抚:“基德,你要的只是宝石,宝石你已经得到了,不要伤害人质。” 你跟我说这个狗男人是基德!我气得不打一处来。 “给我退后!”男人猛地暴躁了,枪口重重抵住了女孩的脖子,“都听不懂人话吗?我要离开这里!” 我原本以为到现在为止,这一切就已经足够突兀玄幻,突然珠宝店内又是一声巨响,众人本能地往声源处看去,挟持女孩的犯人更加惊恐地回头看,距离太远,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黑羽快斗跑出来,那一瞬间,男人似乎扣动了扳机。 “别动!”黑羽快斗向女孩叫喊着,朝男人的手腕处掷出了一张扑克牌。 他拽住了女孩,女孩跟着惯性扑进他的怀里,快斗的身躯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只看见了女孩纤细的双腿。 金属扑克牌划伤男子的手后,猛地插进水泥地里,赫然一张黑桃a。 男子见状,立刻将枪口对准快斗,那眼中的恨意和杀意亮得如同利刃。 我的心—颤,咬着嘴唇。 见机,四面的警察全部出动。下面,就是警察的事了。 没了人质,钳制犯人就变得轻易许多。 警鸣响起,红光转换,融着嘈杂的喧闹,却透着凄清的冰冷。 闹剧终是收场。 只有风声,树木,高楼,还有我,自始至终冷眼旁观。 我这才察觉到下嘴唇被自己咬破了。 见犯人被制住,女孩终于松了一口气,全身脱力,试图想要站起,腿却丝毫没有力气,身子倏忽瘫软,缓缓滑倒在地上。 有女警察给她拿来了毯子,披在女孩身上,要扶她起来,她却没力气,几次拉起来,腿一软又跌了回去。 女警察劝她:“先上车吧,小姑娘。” 女孩只是摇头。 此时,快斗走了过去,声音如风,微哑而轻和:“我来吧。” 女孩只是抽噎,没注意来人,身上却忽地一轻,悬了空。 黑羽快斗很小心,抱得也很温柔,那种一举一动认真的小心翼翼,仿佛她是被珍视在心上的珍宝。这时,我留神注意到了女孩的美貌动人。 女孩把脸埋进他的怀里,眼泪一滴一滴地濡湿了他的衣襟。 快斗把她送进警车,和警察道了一声:“辛苦了。” 又帮她穿好鞋,仔细地系好鞋带,向女孩微笑致意后,关上车门,目送警车离去。 他背对着我,温暖的夕阳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我的内心却苦苦的,为什么呢?是对自己帮不上快斗任何忙的懊悔?是嫉妒快斗对那个女孩的温柔? 是又不全是。 好像,还有一点点,对他另外一个身份,基德,的哀叹。 番外 再遇见 舒缓的轻音乐飘荡在这小小的酒吧,调酒师潇洒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冰块被飞快地搅拌着,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调酒师招呼着黑羽快斗:“喂,兄弟,来一杯什么?嗯?” “随意,度数不要太高。” 黑羽快斗在酒吧的吧台前坐下,灵动的星目百无聊赖扫视低语交谈的全场。没过多久,他就注意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像猫一样慵懒且冰冷的女孩。 女孩无声地融在喧闹的人群中,却又格格不入。 原来,在元旦这个重要的节日里,不只是他黑羽快斗在举杯独饮的。 “先生,尝尝这杯酒,名字叫凤约,新调制的。” 吧台的调酒师为他推来一杯翻滚着气泡的酒,黑羽快斗端起那杯酒,举步走向那个在角落独自畅饮的神秘女孩。 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个女孩似曾相识。 他与几个朝他举杯示意的女孩歉意一笑,然后和她们擦肩而过,近了,更加近了……最后,黑羽快斗愣在了那个墨发女孩的前面。 她似乎在沉思,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酒杯,另外一只手则微微地托着脸颊。 心跳不自觉地加速,胸膛里擂起了鼓点般的声响,黑羽快斗呼吸一滞,也许这就是怦然心动? 不对,他见过的比她漂亮的女孩多了,只是,这个女孩让他觉得很熟悉。 让他很有安全感,莫名其妙,明明不认识,哪里来的安全感? 越是和谁都玩得来的开朗男孩,对某些事的执着就越是惊人。 “我叫黑羽快斗。美女,我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黑羽快斗眨巴着星目,好看的薄唇微微勾起。他对女孩举杯致敬,璀璨星眸里划过几分少年的不羁。 女孩眯了眯眼睛,只是礼貌地笑了笑:“你要是想找人聊天,那边倒是很多美女想和你搭讪。你不妨考虑一下?” 像是小猫举起肉爪要离开令她不安的厨房,她给黑羽快斗指了指那些注目着他的女孩们后,就别开了视线。 悠悠然地站起身来,理了理上衣,与黑羽快斗擦肩而过。 黑羽快斗撇了撇嘴,抱着手,回头看了看女孩的座位。她好像蛮有趣的? 无意间,黑羽快斗看到女孩坐过的真皮沙发上遗留着一样东西。 拾起,是一本证件,然后打开一看,发现那果然是女孩落下的。 看到工作证上的名字,甚至有点耳熟……好像听谁提到过。 作为新世纪的好青年,应该做到拾金不昧……啊不,拾证不昧。 黑羽快斗把证件揣在牛仔裤的裤兜里,草草结了账,推开门出去,在酒吧外面是安安静静地的步行街,他皱了皱眉,得赶快还给她才行。 在哪里呢?黑羽快斗眨巴着眼睛,四处张望,然后凭着他的直觉举步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空气里带了丝丝缕缕的凉气,之前还明朗的月色,现在被云层渐渐遮掩起来。 黑羽快斗一边疾步走着,一边忍不住拢了拢自己的休闲外套。外头比起温暖的酒吧显得有点冷,而且瞧这闷闷的空气,好像还要下雨? 他借着路边的街灯橘红色的亮光,瞄了两眼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快十一点了,那个女孩是要去哪里呢? 元旦节,为什么她不在家里和父母过节? 小街的尽头是河岸,这条小河的水流并不急湍,离得很近也听不到哗哗的水声。 深夜微凉,却没有风流动的气息,黑羽快斗步履不停,疾走过自动贩卖机,再走过一棵棵沉睡了的树,岸边的路灯为他的火焰似的的红发镀上一层橘色的光晕。 还有半个小时就是十二点了,旧的一年就要过去了,每栋楼房都是那么温暖惬意,人们拥抱着自己心爱的人安然入睡。 老妈给他发了消息:“儿子,我这里还有点事情,很抱歉这个节日没法回来陪你。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是老妈爱你!” 黑羽快斗扶额:“没关系,我能照顾好自己。” 而那个女孩的家在哪里?为什么她像只像流浪猫似的?和他一样在这个夜晚独自饮酒? 想着想着,忽然间,黑羽快斗脚底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下,他摇晃着一个趔趄,差点整个人扑在石板路上。 然而,还没等他站稳,一个黑影就从路旁的树荫底下闪了出来,凌厉地给了他一记手刀。 脖子上传来一股子钝痛,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狠?黑羽快斗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来者是谁,心中已经猜出个七八分。 “美女!饶命!在我这里,劫财是行不通的!”他故意停顿了下,活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但你若是劫色的话,我就……就……” ”委屈委屈自己吧?”说完,黑羽快斗坏坏地笑起来。 少年露出贱兮兮的笑容,龇牙咧嘴地回头偷瞄那个突袭他的女孩,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对漠然的漆黑眼瞳。 黑羽快斗瞬间愣住了,果然是你! “为什么要跟踪我?”女孩说话的语气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清感觉。 “你的工作证落在我这儿了……”黑羽快斗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心想这个女孩的戒备心也太重了吧? 禁锢没有因为他的话而解除,他能感到,女孩狐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拿来。”女孩嘴里缓缓吐出的两个字,没有任何的感情起伏。 黑羽快斗心中无限感叹现在世道无常,好人都没有好报……然而,心嫌体正直,他立刻从口袋掏出那本工作证还给了人家,下一秒,禁锢被解除。 女孩接过,反复地确认了几遍后,知道了这确实是自己马虎落下的东西。于是她脸上渐渐浮现了不自在的神色,她察觉到自己是错怪对方了。 “咳咳,没事的,不用愧疚!”黑羽快斗仿佛会读心术,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他舒展舒展了有些麻木的筋骨。接着,挠着头,大大咧咧地笑笑。 “看来误会解开了。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舒了口气,他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纠缠下去的意思。 “等一下!”女孩却是立刻喊住了他,她的眼眸中划过几分疑惑,脑海里一些零碎的记忆拼凑在一起。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片刻迟疑过后,她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话音刚落,气氛就变得安静下来。除了江边流淌的潺潺水声,一切都好像沉睡了。 夜深了,月亮被完全遮起来了。周围的空气变得越加寒冷,空气中有细小的条状雨丝在洋洋洒洒地飘舞。 女孩定定地看着眼前背对着自己的男孩,她的眼中闪烁着好奇,黑羽快斗会怎么回答呢?说自己不过是记错了? 多年前的时光和眼前的情景纵横交错,让女孩有了片刻的恍惚。其实,她也想念自己的家人,不过,她不知道怎么回到家人身边。 黑羽快斗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就那样定在原地。好像要做出什么大事情那样,浑身散发着凝重的气息。 “害!”闻言,黑羽快斗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一副要被自己的帅气所倾倒的模样。 接着,他华丽地转身,大大咧咧地扬起嘴角道,“崇拜我的人太多了,我也记不清楚啊!” 看着眼前这个中二得无可救药的大男孩,女孩无奈地扶了扶额,该怎么形容她内心的处境呢?就像是要进行一场商业谈判,自己一本正经地坐在谈判桌上要和对方摊牌,结果对方朝你玩起了花手,并兴高采烈地跳起了宅舞! 霎时间,女孩的正儿八经都无处安放。 女孩抱起了双臂,嫌弃地别开脸,她的发间,插着一朵还未完全绽放的玫瑰花。 一道霹雳宛若条蓝紫色的神鞭,凌厉地抽过漆黑的夜空,瞬间把深夜照亮如白昼! 这是雷霆之怒么? “快要下雨了,您还是赶紧回家吧。我也……” 话没说完,突变的天气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雨点开始急落,敲击着茫茫夜色中这两个萍水相逢的年轻人。 冰凉的雨水从风影的脸颊上缓缓滑落,她毫不在意地将其抹去,她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迟疑。 越来越大的雨声刷刷作响,让黑羽快斗没听清女孩的低声细语。他敏锐地感受到雨点越来越密集,于是,他麻利地把自己的牛仔外套脱下来,二话不说地遮在在女孩的头上。 “女孩子不能淋雨,容易感冒。”黑羽快斗的语气透着几分霸道,他宽大的外套立刻变成了女孩的“保护伞”。 女孩没有拒绝:“谢谢你。” “谢什么?现在,咱们赶紧找个地方避雨吧,我知道附近有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黑羽快斗把衣服干燥的地方都让给风影,然后朝她笑笑,他的笑容温暖且干净,给女孩安心的力量。 大雨滂沱,黑羽快斗用手肘撑起牛仔外套,把女孩遮得严严实实,自己却被迎面而来的雨滴打湿。他空出来的手扶着女孩的肩膀,让她和自己步调一致,往不远处的便利店走。 女孩一旦抬头仰望黑羽快斗流淌着雨水的侧颜,就有种莫名的心安。 你啊……放下戒备了么?万一,这是个骗局呢?心底里冒出了个尖锐的声音,让女孩又吃了一惊。 为了抚平躁乱的心绪,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间的玫瑰花,它还在。 有一个少年曾告诉她,除了自己,谁也不能信任…… “你还好吗?”黑羽快斗的一声低语,打断了女孩的思绪。 女孩抬眸瞧着身旁的人,眼中闪过几分不忍。豆大的雨水顺着黑羽快斗的额发,一直往下滑,直到把他的衬衫全部打湿。 其实,黑羽快斗完全没必要管她的,她掉了工作证完全是因为她大意;出门不带伞,就算被雨淋成落汤鸡也是她活该。可是他却一次次地帮她。 他真心对自己好,自己之前却怀疑他。女孩心思细腻,她想来想去,心中生出的愧疚之情让她之前对黑羽快斗的猜忌烟消云散。 黑羽快斗感受到身边的人默不作声,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于是,他放慢脚步,低头检查身边的女孩是否无恙。 番外 再赠予 似乎畏惧黑羽快斗的目光,女孩有些慌张地别开脸:“我没事,谢谢你。” 黑羽快斗觉得女孩有点奇怪----对于奇怪且陌生的人和物,他一向是敬而远之。 但她没让黑羽快斗感到陌生,她的言行举止,凉而不冰。 雨势凶猛,几乎淹没了他们眼前的道路。 黑羽快斗低声提醒:“雨下得太大了,路面很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修长的手臂扳住女孩,往自己这边靠近,以便两人的步调一致。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女孩身体一僵。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到了最小,几乎是紧紧挨着了。 她冰凉的手背不经意间就触到了少年薄薄衬衫下炙热的肌肤。下一秒,手像触了电那样收了回来,却又一下子不知该把手放到哪里。 雨水淹没了马路,直接漫到他们的脚踝处。黑羽快斗扶着女孩的肩膀,带着她,小心翼翼地朝马路对面踱过去。 两道刺眼的白光照亮了水淋淋的道路,随之而来的,是车辆急促的喇叭声。 “小心!”女孩惊叫起来,下意识地拉着黑羽快斗往后退了一步。 车辆像风一样,在他俩面前疾驰而去,两人还没来得及感慨刚才的有惊无险,就被那辆可恶的车溅了一身的泥水。 黑羽快斗深谙女性心理,明白任何女性此时此刻必定暴躁如雷,打算说几句话宽慰宽慰。 浑身脏水,确实让女孩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但她面不改色,指了指不远处的店铺:“走吧,快到了。” 黑羽快斗准备拉开店铺的门时,女孩摇摇头:“算了,就在门外等等吧。” 黑羽快斗随即知晓了女孩的心理----两人全身上下都是水,就不必进去给商家添麻烦了。 两人站在屋檐下避雨,黑羽快斗偏过头,看了女孩一眼。她垂下薄薄的眼皮,盯着地面,眉眼真正融合了浓重的情绪,像是被金属包装那般闪烁着尖锐的冷光。 黑羽快斗察觉到女孩情绪有些低落,似乎不是因为泥水,眨了眨眼睛,又想到了什么。 “给你变个魔术吧。” 女孩正盯着泥泞的路面,思考着,突然眼前出现一抹亮色。 黑羽快斗苍白的指尖松松捏着如血般浓艳的玫瑰----他发现了女孩发间少了那朵鲜红,多半是刚刚步履匆忙,遗落在了风雨中。 女孩眨巴眼睛,转头看着黑羽快斗。 他以为女孩会问自己“真的假的?”“这是哪里来的?”“怎么变出来的?”诸如此类的问题,但是女孩的嘴唇动了动,有些困惑,又有些紧张:“这是……给我的吗?” 借着店铺里灯光的照明,黑羽快斗看到女孩脸上浮现了一层可疑的红晕。他一下子愣住了。 好像,以前也有人,这样问过他。 后来,那个人去哪里了呢? 黑羽快斗心里莫名涌上一阵酸涩,他勉强笑着开口:“是啊,是给你的。” 女孩接过了玫瑰:“谢谢。” 顿了顿,又不好意思地补充:“我之前的态度不好,请你原谅。” “没事没事,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万事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女孩目光迷离,就像是喝醉一般,带着厌世的颓废:“我也是这么想的,身处异国他乡,凡事都必须谨慎些。” “别难过,人总有相聚和离别,今年没有和家人团聚,明年可以啊。” 女孩摇头:“我没有办法。” 怎么回去?她也不知道----她有时候都会产生错觉,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属于这个世界。 女孩平淡地补充一句:“以前我很依赖一个人,后来他不见了。” 黑羽快斗似乎明白了,明明是跨年之夜,为什么女孩会一个人在酒吧的角落喝闷酒。他感觉有点心疼这个姑娘,想给她个温暖的拥抱,却又找不到自己的立场。 “他可能死了,也可能还活着。他明明是个无所不能的人啊,我想,他大概是不愿见我。” “乱想什么呢?”黑羽快斗扳住女孩的肩膀,让她正视自己认真的目光,“就当过去是个荒诞的梦境吧。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少年的目光透着一股子执拗的认真:“相信我,玫瑰可以给人带来好运,特别是红色的玫瑰。” 女孩露出一个标准乖巧的微笑:“你懂的可真多啊。” 黑羽快斗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恢复不正经的神情:“你才知道啊。” 紧接着,女孩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知道,我在工作证上看到了。”黑羽快斗点点头,“但我觉得那只是随便起的名字,想必你的真名不是那个。” 女孩眯了眯眼睛:“确实。” 黑羽快斗身体微微前倾:“那么,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得知小姐的真名?” 女孩伸出手指,抵着他越靠越近的额头:“你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不清楚这种奇怪的感觉来源于哪里。” “神秘的先生,如果有缘再遇,我就告诉你。” 你的粉丝滤镜 只是伫足了几分钟,黑羽快斗转身,朝我跑过来。 “抱歉啊,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他若无其事地朝我笑了笑,“走吧。” 眼睛一红,又有点想哭了,我赶紧深呼吸,和平时没两样地傻笑两声:“你刚刚好厉害啊,几下子就把人抢出来了,真的好帅!” “你又开始崇拜我了?”他的语气很无奈,带着—惯的又怼又甜,“你的偶像不是怪盗基德吗?他被警察逮捕了,你不去看看?” “他是哪门子的基德!”我哼了一声,“毁我基德大人的形象,太无耻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基德?”快斗眉眼低垂,“你又没见过基德的真面目,说不定,那个罪犯他就是基德呢。” 我很笃定:“基德不会开枪的。” 快斗的笑容有些敷衍:“这么肯定基德不会杀人?你的粉丝滤镜也太厚了点。” “杀人是需要理由的,如果有一天基德杀了人,我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吸了吸鼻子,多了几分认真,“而且,一定是很正当的理由。” “所以说,你的粉丝滤镜很厚啊。”黑羽快斗不笑了,抬眼看了看天空,“仅仅因为他与众不同的偷窃行为而断定他是一个好人。” 他漫不经心地感叹:“我们又不知道他的过去。” “是啊,盗走价值数亿的珍宝,却在获得后选择丢弃,这种行为,明明应该只存在于怪诞小说的人身上才对。”我抱紧了怀里的纸袋,“基德所经历的过去塑造出了现在的怪盗。” “很有意思的弗洛伊德学派的发言。” 我不明所以,有点茫然地望着快斗,无声询问他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一结论。 “如若没有那些经历,就不会造就出现在的怪盗基德。”快斗轻声慢语,那藏于静谧双眸中的,是遥远而柔软的波澜。 我反应过来了:“如果这么想的话,我应该算是欣赏弗洛伊德的过去影响论吧。一个人的现在,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他的过去;而不是那个与之相对的,阿德勒的未来影响论,一个人对未来的期许影响他的现在。” 快斗直视着我的目光,眼神通透而干净:“那你应该对怪盗基德的过去充满期待喽?” 他没笑,可眼神里露出一丝满意:“想必他的经历一定非同寻常,不然怎么会造就出这个大名鼎鼎的怪盗?” “这么说好像也不准确,我并不是认为过去的经历造就了现在的怪盗基德,只有基德自己才能造就自己。” “不是所有人在经历过同样的事件后都能够成为怪盗基德的,如果换一个人丢进基德的人生轨迹里,或许也不一定能成为他,正是因为基德他自己有着不同常人的毅力和韧性,在面对挫折和险境时,能够重新咬牙站起,坚持下去,这才能让他一步步成长,变为今天最好的模样。” “华丽张扬,自信潇洒地站在众人面前。” 我明白,对于黑羽快斗而言,父亲本身包裹着的神秘总是让人若即若离,年幼的他甚至没意识到导致父亲丧命的意外也是有人刻意为之,这也是令他无法释怀的,决心成为怪盗基德的最大原因。 我也不想说破,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崇拜基德的少女,就够了。 如果他发现我其实知道怪盗基德的身份,会不会给他造成困扰和负担? 说完,我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反正我是这么想的。快斗,你觉得呢?” 临近夜晚,夕阳散下的余晖落在少年凌乱的发间,如同陨落的星点一般,他的脸背光我看到了他那湛蓝且纯粹的眼眸,以及那柔软到让人无法呼吸的目光。 只是下一刻,他转过头,继续朝前走:“这些话,你可以等基德出现的时候说给他听。” 我望着快斗的后脑勺,撇撇嘴:“行,那我买个大喇叭,等下次基德出场,就喊给他听。” “好,基德他一定很感动。”他转过头,乍起的风又吹乱了他的头发,“说不定当场给你签名什么的。” 我几步追了上去:“签名算什么,我和基德的关系可好了,他还装成过我的模样呢。” 他半敛着眼,有点慵懒的样子:“可能觉得你比较傻,容易上当吧。” 我白了他一眼:“你就是羡慕,有本事让基德哪次作案伪装成你啊?” 他笑,语气闲散而舒缓:“我不像你,我比较在意我的肖像权。” 我不语,继续朝前走,心里却在回忆那次的装扮----我那一身造型和装发完全是快斗安排的,他伪装成我,的确要比伪装成小兰,方便得多。 三人行,则必有…… 自那天之后,我和黑羽快斗便没有过多的交集,即便是学校里碰面,也只是简单的点头,打声招呼,算是问候过了。 喜欢黑羽快斗是一码事,但我到了这里,还有一大堆比这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不能全然因为他人把自己搅得心神不宁。 工作,学习,适应环境,不知不觉中,就到月底了,这些天过得无比充实。毕竟,活着就要干什么? 不知道吗?来,搓搓你的大拇指和食指。 赚钱啊。 今天,工资结算到账了。 上天派我来到这里,却没给我超能力,所以我对于发工资这事充满了莫名的期盼和喜悦。 心情在收到工资的那—刻走向了巅峰,紧接着便被生活的减法逼得往谷底落去。 减去房租,水电费,物业费,再预留出一笔用于还柯南债务的钱,看了看剩下的工资,少买点东西,能过。 勒勒裤腰带也就过去了,只是……我略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日子过的也太拧巴了。 日语倒是掌握得差不多了,得想想办法换份工作。 目光又落及床头柜上的纸袋----那次,黑羽快斗最终还是没有把礼服拿回去。 现在正好手上有一些余资,要不,请他吃顿饭? 内心估摸了一下物价,又有点舍不得----黑羽快斗那个贵公子的消费能力,我还真的想像不出来。单凭他每次作案的工具,就能推测出他雄厚的经济实力了。 更何况,说到底,我就是一个打工的,向他提议请客,总有点自尊心受挫。 翌日,我很早来到学校。 天色渐渐亮成了灰蓝色,我做完早晨的工作,换了一套连衣裙,倚靠着走廊的墙壁,望着远处的用钢化玻璃武装的高楼大厦反射着微微的银光。 瘦削挺拔的身影逆着光,向我走过来。 他似乎没什么精神气,拎着书包,一边闲闲散散地从我身边走过,一边淡淡地说了一句:“早啊。” 还没有听到我的回应,他就继续往前走,脚步也未停留。 我轻声叫住他,说出昨天想了一个晚上的决定:“哎,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他停下脚步,歪头,轻笑了一声,慢慢地抬起眼皮来:“为什么?” 我对他的反应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感激你这段时间的帮助。” 他皱了皱眉头,浅粉色的嘴唇下意识地抿了抿:“什么时候?” 我试探性地开口:“你如果有空,这周末可以吗?” “周末啊,”他微微叹息,“这周末恐怕不行……” “我有事。”说着,他又准备走了,“下次吧。” 我有点愣神:“哦,哦,好。” 正打算朝反方向离去,被一个女声唤住了:“欸?你们在聊什么呢?” 我循声望过去----是青子。 她朝我眨眨眼睛:“你好像有点不开心啊?快斗这家伙欺负你了?” 我微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想请他吃顿饭,不过他这周末没空。” 青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噢,因为快斗他周末要和我约会。” “啊,”我下意识地轻呼,恍然大悟,“这样啊,那我改日再约吧,祝你们玩得愉快呀!” 人家青梅竹马约会,我就别掺和了。 可是青子一把揽住我的胳膊:“要不你也一起来吧!”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黑羽快斗显然也有些意外:“她也去?” 青子使劲点了点头,朝黑羽快斗不自然地笑了笑:“我们是好朋友,正好她也有空,就一起去吧!” 我去合适吗?我仍然一头雾水,青子是怎么想的呢?让我去当电灯泡吗? 不过青子真的是自来熟,这段时间,我和她确实有过交流,也帮过她一些小忙,却不曾想,她已经把我划归为好朋友这一类了。 青子摇晃着我的胳膊:“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我有点惊慌,瞟了一眼黑羽快斗:“你们二人世界……” 青子不等我回答,把我拉到了一边,远远地避开了黑羽快斗。她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听了不要太惊讶。” 穿越到柯南的世界,目睹恐怖袭击,我的心脏估计已经对各种暴击免疫了。青子还能说什么,顶多是“我喜欢快斗”或者是“快斗也喜欢我”这类的话。 我深吸一口气:“你说,我不会惊讶的。” 青子一本正经地告诉我:“我爸爸怀疑快斗就是怪盗基德。” 不用怀疑,他就是。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我赶紧配合着做出个吃惊的表情:“怎么可能呢?” 我已经猜到此处的剧情了。 青子皱眉:“是啊,我也觉得,快斗虽然烦人,但应该不会是怪盗基德那个恶棍。” “恶棍”这个词让我心里一颤,我勉强笑着:“嗯,快斗只是变变小魔术而已,和怪盗基德相比,差远了。” “怪盗基德这周末晚上八点会去行窃,所以,我缠着快斗周末约会,也是想为他洗清嫌疑。” 我点点头,低低地问:“这主意挺好,需要我做什么呢?” 青子有些纠结:“我怕我演的不好,被快斗那家伙看出来,知道我在怀疑他……” 我内心暗叹,他早就看出来了。 “所以我过去,多一个人,帮你壮壮胆子?” 青子一脸认真:“嗯,你陪着我,我更放心点,如果单独和快斗在一起,感觉我像在监视他一样。” 顿了顿,又说:“而且,如果我去买饮料或者去洗手间,有事不在的话,你也帮忙看着快斗,绝对不能让他一个人行动。” 我瞧了瞧青子,又转头看了看远处的黑羽快斗,他凝视着操场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朝青子淡淡一笑:“好啊,保证完成任务!不过,既然基德预告的时间是晚上,我们没必要一天都死死盯着快斗,只要晚上看着他就行了呀。” 斗子,我多给你争取一点活动时间,你自求多福吧。 “有道理啊,”青子赞同地点点头,“你不知道,一想起要和快斗那家伙那么尴尬地待上一整天,青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事实上,我真的忍不住想问,你对黑羽快斗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呢? 青子舒了一口气,没给我询问的机会,回到了快斗身边:“就这么定了,大后天,我们一起吃个晚饭,然后一起玩玩吧。” 我打着圆场:“嗯,到时候下午见。” 黑羽快斗似乎没什么兴趣,随意地伸了一个懒腰:“行啊,随便你们吧。” 他漫不经心的眼神,仿佛洞悉一切,又仿佛一无所知。 三天后,傍晚的天色是双拼,远处是草莓奶油的红,近处是海盐冰糕的蓝。 事先查阅资料,了解基德此次的目标。警方在防范措施方面花了许多人力物力财力,电视台全程直播,群众关注度异常的高。 我下了车,目光自然落在马路对面,隔着车流、栏杆以及树荫,我看到红色店门前候着个黑色卫衣的男生,垂着头,侧脸轮廓柔和干净。 我从没预料过这种情景----说是约会,又不是约会;说不当电灯泡,又有点像三个人里面的电灯泡。 心脏跳得有点快,我鼓了鼓勇气,看红灯变成绿灯,走过马路。 “来了?”大约是听到脚步声,黑羽快斗转过头,对我招手,笑了笑,“来得很早啊。” “嗯,”我不希望别人等我,往往会提前来到约定地点,但没想到黑羽快斗会比自己到的还要早,我四下看了看,青子还没有来,不得不走过去,紧张得直捏单肩包的带子,“黑羽同学早。” 黑羽快斗看了眼要落下的太阳,我忽而意识到这太阳都下山了说什么早,脸上霎时烫了,可偏偏此时,他于这落日时分,一本正经地顺着我的口误回应:“早。” 我微微低下了头,捻着带子,无意识地盯着他长裤之下露出的白皙削瘦的脚踝。 “那边可以坐,”黑羽快斗抬腕,看了眼表,又掏出手机,“我来催催青子那个磨蹭鬼。” 我就这么坐在人行道边上的座椅上,看着人来人往。 “笨蛋青子,就差你了,刚刚就说十分钟,我都等你半个小时了……” 我盯着砖石路面上的凹槽,凹槽里面有泥土和一点绿色,沿着凹槽,遇到烧焦了似的金色枯叶,然后是一只黑红撞色、版型挺阔的运动鞋。 很贵很贵的鞋子,贵到连我这样不懂行的人都知道它很贵。 基德预告的时间是八点,还有四小时。 黑羽快斗从口袋里摸出耳机线,问我:“听歌吗?”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了耳机。 耳机里放的歌是一些慢而深情的情歌,不是现在年轻人会听的类型,和黑羽快斗这个人也不像,但又确确实实是他听的歌,他是怪盗基德,听的东西应该会不一样吧。 温风徐徐,傍晚时分,木质座椅,人行道边。 我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不太了解黑羽快斗,即使知道所谓的剧本,他这个人依然是解不开的谜。 “青子说她那边堵车,”黑羽快斗忽地歪头,线条锋利干净的眉眼明亮如一方午后的阳光,唇角依然含着礼貌的笑,“要不我先给你买点东西吃?” 我摇头:“不,谢谢,不用。” “那边正好有家咖啡店,”黑羽快斗抬起下颌,示意街巷拐角处的咖啡厅,“我刚才就留意到了,陪我进去逛逛?” 我不知道黑羽快斗的想法,反正顺着他的意思走吧,可能他需要去探听一下环境? 可是这家咖啡厅和他要偷的东西有什么关联? “好,那就去看看吧。” 我本想让黑羽快斗点完,就说自己和他一样,可没想到他却直接把我摁到菜单前:“想吃什么?” 五花八门,形形色色,我扫了一眼各式各样的糕点和饮品,不知道选什么。 “这个,”我选了一个价格适中的,声音细若蚊呐,“摩卡星冰乐,中杯。” 黑羽快斗对店员比了个“2”:“两杯。” 我抬头,有些茫然地看向黑羽快斗,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我来付吧。” “让女孩子付钱,太没有绅士风度了吧。”他调出付款码,开玩笑地说,“你得给我一个做绅士的机会。” “不,还是我来吧,”我伸手盖住他的手机屏幕,“心安理得让男生付钱,我也太不淑女了。” 又对店员补充了一句:“再来一份巧克力千层,谢谢。” 黑羽快斗挑眉,我笑着解释:“青子应该喜欢吃。” 他没再和我争辩,由着我付了款。 提着袋子出了店,又在座椅上磨磨蹭蹭地喝完大半杯,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直到那一抹倩影出现。 骗子和英雄 我喝了一口咖啡,冰冷与甜腻刺激着味蕾,在这热得过分的夏天,很是惬意。 买饮品的好处之一,大概就在于,无话交谈时,两人不至于无事可做。 黑羽快斗倒是专注地喝着咖啡,丝毫不在意冷下来的气氛。 “你平时听哪些歌啊?”短时间的沉默后,我淡淡开口,“可以推荐几首让我充实一下歌单吗?” 他却没有很好地接过话题:“不固定,无聊的时候随机听听而已。” “这样啊。”我只当他不想说话,也乖乖地闭上嘴巴。 无声无息中,咖啡喝了一大半进去,吸管头被咬得坑坑洼洼,但又不知道做什么,只好咬吸管头解闷。 青子什么时候能到呢?我掏出手机,瞟了一眼----四点半了,距离基德预告的时间还有三个半小时。 黑羽快斗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我侧过脸看他,他的湛蓝色眸中溢满了柔软与轻快:“你呢?你平时听什么歌?” “我啊……”我迟疑了一下,此时此刻让我报出几首喜欢的歌名,还真有点难倒我了,“我听的歌有点杂……” 翻看着表单里的各种歌名,脑海中随之闪过各种旋律---- “大雾四起,偷偷藏匿,我在无人处爱你;大雾散去,人尽皆知我爱你。穿过风雨,小心翼翼,害怕惊扰你,你是否也能感受我呼吸……” “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流连,看着天边似在眼前,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如今走过这世间,万般流连,翻过岁月不同侧脸,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痴人说着梦,都道情之所钟。求不得就偏宠,心猿意马就相拥,是风动,还是幡动,轮回难道就不同……” 黑羽快斗耐心等待着,静静地看我犹豫不决。 我想找一首能给他鼓励,最富有意义的歌曲,划了划手机屏幕,指尖停留在了某个歌名处----“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 就这首了!这首歌真的算是斗子最好的写照,致他在漫漫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我正准备点开,他却打断了我的思绪:“这首歌好听吗?” 我把手机朝他递了递:“哪一个?这个吗?” 我以为他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可在点开那精心挑选的歌曲之前,他的手指比我更快地选择了下一首。 正在播放:hustler hustler,骗子,欺诈者。 我有些慌乱地盯着他,光芒洒进少年那双蓝色的眼睛中,像是宝石熠熠生辉。 他把头微微靠向我,饶有兴趣地看着歌词。我把耳机递到他的手中,他愣了一下,接过去:“谢谢。” “youcancallmehustler. youcancallmewhore.” “你可以叫我骗子,你可以骂我无耻。” 等等,他刚刚把脸凑过来,是想让我直接帮他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吗?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又为自己的多情感到尴尬----要真那么做了,他会不会觉得不自在? 我内心暗叹,不要自作多情,也不要逾矩。 “there'sadangerouspath. ltiscallingmyname.” “这是一条危险的路,它在呼唤我。” 我的注意回归到歌词本身,顿觉头大----这首歌我压根没听过几次,一开始也是软件自动推荐的,快斗选什么不好,非要听这个。 因为我知道他的身份,这歌词在我看来,简直是对怪盗基德,也就是面前这个少年,赤裸裸的讽刺。 “lhavetheheartofahustler......” 我试探着提议:“要不换一首吧?” 他抬眼看看我,点头示意:“可以。” 我手指轻轻把这首歌划过去,刚打开之前想好的歌曲,黑羽快斗却摘下了耳机。 “青子来了,走吧。”他站起身,“以后有机会再听吧。” 两小无嫌猜 天色渐渐暗成了灰蓝色,深橘色的太阳隐藏在山丘上的居民楼里,光芒沉沉地,染红了整个天空。 街巷弯弯绕绕,光也找不到路,还没点亮的霓虹招牌只有一个角被余晖染成一种奇妙的渐变橙色。 黑羽快斗走在前面,我和青子跟在后面。她和我分吃着巧克力蛋糕,蛋糕里面含有冰淇淋,因为错过了最佳食用时间,冰淇淋有些融化了。 拐进巷子深处,老字号火锅店里雾气腾腾,飘着烤肉味和酒味,厚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从里头响到外头。 黑羽快斗掀开门外的布帘,老板应声抬起头来,习惯性地扬起一个和煦的笑容,拉长腔调招呼道:“欢迎光临!” 黑羽快斗转过身,询问我和青子:“坐哪儿?” 青子思考了几秒,指了指一个角落:“那里吧!” 在黑羽快斗背对着我们的时候,我和青子对视了一下----我明白,青子挑了一个离门最远的位置。 “哎呀,好香好香,”青子把金属筷子和勺子从长条盒子里取出来,分给我和快斗,又自顾自忙着调酱料,“对啦,你吃不吃香菜?” 我朝青子笑笑:“吃。” 青子听了,朝锅里撒下一把香菜。 “蒜呢,我不喜欢,你喜欢吗?给你放一点?” 我点点头:“可以啊。” “你是想醋多一点呢,还是酱油多一点呢?” “嗯…醋吧。” 青子打开醋瓶,准备倒醋。 黑羽快斗突然发话:“欸,可是我喜欢酱油多一点。” 青子微微一愣,握着醋瓶,不知道该不该倒醋。 “那就酱油多一点吧,”我赶紧接过话,“醋放多了,口感会变酸。” “好吧,”青子放下醋瓶,又撇撇嘴,“快斗真是的,都不知道让让女孩子。” 黑羽快斗皱眉,忍不住反驳:“你一直都没问过我,我说一下我的想法不行吗?” “好啦好啦,别争了,”我没想到他俩会因为这种小事吵起来,“因为美食而不开心,你俩也是厉害。” 青子不理他,等酱料调好,用筷子搅了搅,咬着筷子尖尝了尝味道,脸上的表情顿时又舒展开了:“哦,好吃呢。” 迫不及待地问我:“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把目光转向黑羽快斗:“你尝尝看?” 青子一边啧啧赞叹,一边“嘶”地吸了口口水:“这家店的羊肉特别新鲜,还有牛肉串,据说孜然粉的味道很特别,一定要点几串!” “嗯,嗯。”我附和着,感觉气氛实在有点奇怪,起身,“青子,我去一趟洗手间。” 青子朝我眨了眨眼睛:“放心,快去吧,有我呢。” 我尴尬地笑了笑,去洗手间的路上,我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两小时。 结果一回来,发现饭桌上的气氛更加沉闷了----二人势均力敌,僵持着。 我硬着头皮走上去,刚好老板在此时上了小菜,又殷勤地加热火锅,从托盘里取出盛着肉的盘子:“各位好好享用哦。” 黑羽快斗和青子几乎是瞬间收敛了眉眼的冷漠,笑容温和地应道:“好的,谢谢。” 等老板离开,两人同时收回目光,黑羽快斗轻哼一声:“你挺能装啊,笨蛋青子。” 青子嘟着嘴:“你不也是吗?” 我见了这幅情景,忍不住笑出了声,轻声道:“你们两个真是一对活宝,好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们之间的小打小闹,其实也蛮有意思的。” 黑羽快斗斯文败类地笑了声:“谁愿意和她这个笨蛋做青梅竹马啊?” “哎……你就是嘴硬,”我长叹一声,露出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向快斗挑挑眉,“你要是讨厌青子,又怎么会答应和她一起出来玩呢?” 又转而看向青子,眼神疯狂暗示:重点搞错了啊姐妹,不是盯着快斗吗?怎么还气上了?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两人挑剔地看着对方,忽然笑起来,像是两个神经病一样。 “行了,菜也上了,”我端起饮料,给俩人各满上一杯,无声地把瓶子放好,语调带笑,“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听说最近有一部很好看的电影,叫做……” 黑羽快斗却打断我的话:“今晚有怪盗基德的直播啊,你不看吗?” 嗯?我看向快斗----剧情不对啊,斗子,我是在帮你啊!你不应该趁着电影院里面无比昏暗的光线,悄悄逃出去作案吗? “呃……”我不知所措地摸摸后脑勺,“好像是有电视台直播来着……” 黑羽快斗托着下颌,眼神让我捉摸不透:“你不是基德的忠实粉丝吗?怎么,不蹲点看直播,反而去电影院?” 我心里倒抽一口冷气,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为什么我感觉……你在挖坑让我跳呢? 青子有些意外:“你喜欢基德?” “啊……”我干笑两声,“是对他挺感兴趣的,我一直想破解他的魔术手法。” 青子咬咬牙,似乎想到了一个主意:“那今晚我们就一起看直播吧!” 啊……?斗子,你怎么看? 我有点惊慌地看向黑羽快斗,他嘴角噙着笑:“随便你们。” 接下来的饭桌上,三人各怀心事……也不一定,可能只有我和青子各怀心事,黑羽快斗的言行举止依旧很自然,就好像……怪盗基德真的和他没关系。 距离预告时间还有半小时,直播开始了。 中森警部还是一如既往地气势满满,我也很佩服这位警部,在屡战屡败之后,他还依然相信自己迟早能够抓到怪盗基德。 大概是因为基德每次都会把宝石还回去吧。 黑羽快斗坐在中间,我和青子各坐一边,用于观看直播的平板放在他的大腿上。 这……根本逃不掉了啊…… 我咬着嘴唇,扫了一眼时间----还有五分钟。 青子挽着黑羽快斗的胳膊,目光在平板和他之间反复移动。 还有一分钟…… “ladiesandgentlemen,lt’sshowtime!” 伴随着熟悉的开场白和人群的尖叫声,我看见白衣的怪盗走出烟雾,站在展览馆楼顶。 现场粉丝们的尖叫声传来,黑羽快斗默默地把平板的音量调小了些。没办法,毕竟粉丝的疯狂尖叫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无法控制,可以理解。 我觉得难以置信,这……现在,在场行窃的基德,身旁坐着的快斗,哪个是假的? 另一边,在怪盗稳稳降落时,与皮鞋踏在瓷砖上的清脆响声同时响起的,还有机械运转的声音。展厅两侧阳台的护栏迅速升起并向两边扩展,在落地玻璃外形成一个完整的牢笼。 “怎么样,基德,没想到吧,就算你能打破玻璃,也没办法从这里逃出去!”中森警官用扩音器如是说道,“你是逃不掉的,乖乖束手就擒吧,怪盗基德……” 黑羽快斗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雪碧,转过头问我:“怎么这么平静?基德不是你的偶像了?” 我此刻真的是尴尬无比,总不能在俩人面前,像园子那样,兴高采烈地大喊“基德大人我爱你”? 我不敢和他对视,垂眸望着平板:“我在专心看基德的手法。” 展厅中央的白衣怪盗没有丝毫慌乱,依然带着绅士的微笑欠身行礼,并在警察推门冲进来的一瞬间,伸手掏出扑克枪打碎了展厅东侧的玻璃,并成功命中外面的一根护栏,那根护栏在摇晃了几下之后,整根坠落。 如果不想笑,就别笑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我内心思忖着,面前的少年不像是伪装出来的,可那个作案的怪盗,他熟练的手法和潇洒的风度,与我印象里的基德何其相似。 怪盗基德不是一个平凡的人,我这种普通人实在看不透----而且,我甚至有点后知后觉的害怕,好像我事先知道的剧本没有用了。 得手后,白衣怪盗展开了滑翔翼,并很快飞向了黑色天空,我听到了他张扬的笑声。 他甚至将手搭至唇边,朝着镜头做了一个浅浅的飞吻。 那抹白色距离现场越来越远,我们看到的也越来越模糊,只剩下粉丝的欢呼和尖叫,好几辆警车追着他,朝远方疾驰而去。 青子长舒一口气,松开黑羽快斗的胳膊,拿起餐桌上的牛肉串:“真是的,一个中年大叔而已,他们又没看过他的脸,还这么兴奋,搞得像某个明星的粉丝见面会一样。” 我往旁边移了移,和黑羽快斗拉开一点距离:“是啊,这场面,警察,电视台,各媒体报道,多个年龄段的粉丝,我想就算是顶流爱豆,也未必有这排场吧。” “小偷就是小偷,”青子义愤填膺地咬下一块牛肉,“最后胜利的,肯定是警察!” “嗯,对对,”我用勺子给她舀了两个鹌鹑蛋,“青子真的是正义化身呢,来,正义的使者,多吃点。” “你也吃呀,反正基德逃走了,咱们继续吃咱们的,”青子笑得温暖又可爱,“好朋友就应该有福同享,有肉同长嘿嘿嘿。” 我明白青子此刻的心情,对她来说,快斗不是基德,悬在她心上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青子是一个小天使啊!我也傻笑几声:“好,今晚尽情吃,减肥以后再说。” 整个过程中,黑羽快斗没有搭话,他依旧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台主持人的解说。 “快斗,别看啦,”青子用手肘顶了顶黑羽快斗,“基德都跑掉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嗯,你们吃,我吃饱了。”他淡淡开口。 青子撇撇嘴,把一片厚厚的西瓜放到他的碗里:“整天就知道浇冷水,好歹再陪我们吃点啊。”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微妙地笑了笑:“中森警部又没有抓到基德,你倒是一点儿都不难过。” 青子眉眼弯弯:“我相信爸爸,终有一天,他会把真正的怪盗基德捉拿归案。” 黑羽快斗低头笑了声,咬了一大口西瓜,鼓鼓的腮帮子—动一动,像是一只松鼠。 我正在暗暗感叹着黑羽快斗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萌点,他突然眼尾一挑,似笑非笑地问我:“那你呢?是不是也在期待着怪盗基德落网的那一天?” 他直接给我来了一道送命题:“毕竟,怪盗基德被警方逮捕的那一天,你也就知道了偶像的真面目。” 我望着他,他的表情让我捉摸不透----费劲地咽下嘴里的土豆,我勉强笑了笑。 这个少年究竟经历了多少跌宕起伏,才能和我们平淡地谈论这些话题? 他亲眼目睹父亲在魔术表演时的意外,经受无比敬爱的亲人在眼前逝去的痛苦。 而在世人对那位天才魔术师的陨落惋惜不已,并对魔术存在的意义提出质疑时,他又要背负起新的责任。 扪心自问,我希望这个国际大盗去接受所谓的正义审判吗? “啊……我也不清楚……我没想过怪盗基德会被抓……” 黑羽快斗双手反撑着地面,后仰,他一歪头,出声打断了我的话:“我好像从没在你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呢。” 我下意识摸了摸被他盯着的脸颊,脸颊似乎有些发痒:“什么表情?” 他微微耸肩:“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舔了舔嘴唇,哑声道:“是吗,你的问题太突然了,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垂眸,拿起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渍:“那就别回答,还有,笑不出来就别笑了。” 偶尔皮一下 “快斗说话总是这么讨厌,”青子嘴里塞着羊肉,嘟嘟哝哝,“你别听快斗乱说,他就是这么不讨喜,我都习惯了。” 顿了顿,又笑得甜蜜:“反正青子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我心里又默念了一遍:青子小天使! 可是这种情况,我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其实,快斗的话有点戳到我的内心,他像在嫌弃,又像在提醒。 青子只当快斗是在怼人,也没在意。 一边吃,一边翻看着手机,突然抬头:“对了,下周学校的聚会,好像举办得挺隆重啊!” 我回了一个无意义的“是吗”,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没什么重要剧情,我又不打算借这个机会物色对象,还不如去找份临时兼职,多赚点钱。 “这次搞了一个抽奖,里面有一个奖品挺特别的,是……”青子划着手机屏幕,慢慢念出来。 巴拉巴拉念了几句,我抓住了话里的关键词,是歌剧院的入场券,歌剧院很有名,近期排演的歌剧之中,会向观众展示一颗宝石,一块绿宝石。 本来还是一副哭丧脸,听到宝石,我立马睁大了钛合金眼:“什么,什么绿宝石?” 青子吸了一口桃汁,看着手机:“我找找……嗯……叫什么来着……” “要是找不到就算啦,”我摆摆手,“像我这种中奖绝缘体,也没必要了解那张奖券的价值。” 青子给我打气:“说不定这次就能中呢!” 说不定就能中呢?我心里也冒出这个想法,来到这个世界,说不定我就是欧皇呢? 这一路过来,遇到并结识了这么多朋友,说不定上天其实暗自给了我一个主角光环呢? 哦,你飘了。我又在心里吐槽----聚会那么多人,几千分之一的概率,你中一个试试? 根据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的相关知识,小概率事件发生时,你需要检查一下事件的正常性。 最后我还是去了。 不去白不去嘛,在青子的威逼利诱之下,斗子都答应了,我岂有不去之理? 外面的滚滚热浪在我走进礼厅,融入人海时就消失了,我享受着冷气,每个毛孔都在自在地呼吸,舒服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来啦!”青子抱了个纸箱子过来,我错愕地看着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面具。 “挑个面具吧。”青子一手抱着纸箱,一手拨拉着里面的面具,“挑一个漂亮的,这样更容易被搭讪。” 可是,我怯怯地想,当别人发现我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看,会不会很尴尬? “就这个吧。”我随便拿起一个大大的面具,正好可以遮住全脸。 “啊?要不试试这个?”青子挑出一个浅粉色的坠着珠钻的面具,“这个更好看一点点。” 我掂量一下手里的面具----威武雄壮,霸气侧漏的龙首面具,龙的传人,挺好的,顺带彰显中国文化。 “不了,就它了。” 我戴上面具,和青子走在人群中。 热热闹闹,一晃开场活动过去了,亮眼的灯光下,主持人宣布着接下来的节目。 抽奖无一例外地,是最后一个环节。 青子去拿黑羽快斗手里的纸条:“快斗,你的号码是多少?” “不告诉你。” 青子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谁稀罕,哼!” 又转到另外一边的我,没等她开口,我默默地打开纸条:“我是19。” 青子乐了,悄咪咪地和我咬耳朵:“我是121。” 黑羽快斗双手插兜,望着舞台,他戴着莹白如雪的面具,衬着他湛蓝色的双眸。 舞台中央,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女翩然起舞。 红色的光线穿透挥洒的晶莹汗珠,让少女身体上所有配饰都在发光,连同少女的眼眸,少女的发丝,像是细碎的钻石,在暧昧的红色星河中畅游。 观众难以感受的细碎震动以少女的脚底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一下,一下,撩拨着每个人的心田。 我不禁赞叹:“好美啊!” 美女贴贴,美女我可以……想什么呢,我拉回思绪,能不能中奖已经不重要了,一饱眼福,来这一趟也算不亏了。 青子一点也不意外:“是红子啦!她是一个大美女!” 听到“红子”这个名字,我微微一愣,小泉红子,那位魔女? 少女扭胯,挥臂,细长的手指游刃有余地从嘴唇滑下,肆无忌惮地运用身体线条玩弄观众,她的动作流畅有力,眼神富有侵略性和穿透力,从容地朝我们看了过来。 准确一点说,不是我们,是黑羽快斗。 我偷偷瞟了一眼黑羽快斗,他兴致缺缺,只是礼貌性地鼓掌,并没有像其他异性一样表现出多么狂热和痴迷。 看完红子的舞蹈,我和青子打声招呼,穿过人群,从另一个出口出去,拍了拍台阶上的灰,坐下了。 场内有点太吵了。 夏天的晚上并不算太炎热,从冷气十足的礼厅出来的我反而能感受到夏夜的舒适。今天的夜晚能看到星星,天空尤其晴朗。 这种夜景,我在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很少见到----因为环境污染比较严重。 天上的星星都是地上人的守护星,虽然不知道哪—颗是我的,不过总是在那儿的,就像小王子的玫瑰花,虽然小王子看不到她,但只要知道玫瑰花在那儿,小王子仰望星空的时候,就会觉得无比幸福。 哪一颗是快斗的?哪一颗是柯南的?哪一颗是青子的?哪一颗是园子的? 他们都是很善良很善良的人,希望守护星可以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 默默摘下面具,我呼了口气,坐在台阶上享受着难得的空闲,顺带思考一下未来规划……嘶,这么一想,又开始烦躁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聚会已经开始了吗?”低沉的声音,在夜色里,像是弹奏着夜曲的大提琴,相当悦耳。 我看着面前一双笔直的大长腿,往上,劲瘦的腰,再往上,修长的脖颈,然后,是一张马脸。 马脸面具,长长的马脸,顶上还配有棕色的鬈发。 马先生相当有礼貌地再次问了一句:“我路上耽误了一会儿,请问现在还可以进去吗?” 真是富有视觉冲击力。 我面色古怪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的门:“应该可以的,才开始不久。” “好的,谢谢。”马先生道谢,迈着大长腿跨上了台阶。 又想起了什么,多问了一句:“欸?同学你怎么不进去呢?” 我拿着面具,假装扇扇风:“里面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看来参加聚会的人很多呢。”马先生声音轻快,说话像是在唱歌,“节目也很精彩。” “你还没进去,怎么知道的呢?” 马先生的语气中透着一点点得意:“推理出来的。学校斥巨资举行这场聚会,空调制冷效果自然很好,如果还是闷热,一定是人多导致的。另外,这种情况下,出来透气的人却少之又少,我猜测是因为节目很吸引眼球。” 强词夺理,牵强附会,但我还是配合着笑笑:“好有道理。” 马先生似乎说上瘾了:“而且,我还知道你是中国人。” 我挑眉:“你怎么确定我来自中国?” “你的口音让我知道你并非本国人,你的五官特征让我把范围缩小到亚洲,再加上你手里……你挑选的面具,”马先生注视着我手中的面具,“中国人把龙视为吉祥的象征,甚至把它列为四大神兽之一。中国人对龙的喜爱,这在其他国家,是罕见的。” 我摸着面具,支吾了一会儿,勉强点了点头。 说得……还挺有道理。 马先生迈动修长的腿,向礼厅走去。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个人,不会是…… “等一等。” 马先生回过头:“嗯?” 我盯着这个高挑的身影,试探性地询问:“您方便告诉我一下现在的时间吗?” 当他从衣袋里掏出怀表,告诉我一个精确到年月日时分秒乃至毫秒的时间,我明白了眼前这个马先生的身份。 我松了一口气,朝他笑了笑,声音像他刚刚那样,带着欠扁的语气:“谢谢你,白马探。” 就凭她是女生 白马愣了一下,动了动唇,想问什么,却压下了好奇心,给我一个浅浅的笑容:“嗯,不客气。” 说着,大步走进了礼厅。 我又在台阶上坐了好长时间,慢吞吞地起身,走进会所,去找青子。 我看见了小泉红子,她被一群男生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 我羡慕地望着:一捧花束里,客户要的是几朵玫瑰,几只百合,边上拥着一簇满天星和几片叶子,虽是花,但当草,是店家送上的。红子大概是玫瑰,落一片花瓣都令人心疼;我大概就是—簇满天星里的一小朵,掉了也不可惜。 在长廊里看见了青子,她拽住一个男生的手臂,忿忿地说着什么。 男生一把推开青子的肩膀,从她身边走过去。青子不依不饶,又揪住了男生的衣角,死活不放那个男生离开。 我赶忙跑过去:“青子,怎么了?” 青子气得脸色都有点发白:“他拿了我的号码!” “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男生很得意地笑了笑,“有证据吗?” “她一开始跟我说过,她的号码是121。”我皱眉,把青子护在身后,盯着这个男生,长得倒是秀气,可惜不要脸,“你又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你的号码是121?” 男生酷酷地从口袋里拿出纸条,在我面前扬了扬:“就凭它在我的口袋里。” 我深吸一口气:“你把它还给青子,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男生把纸条往衣袋里一塞,准备离开:“这是我的,凭什么给你们?” 我用力抓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音:“快还给我们,不要给脸不要脸。” 男生一脸震惊,像是没被人骂过似的:“是谁不要脸?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合伙儿来抢我的东西,是谁不要脸?” 仿佛真的占理,他的嗓门越来越大,脏话也随口冒了出来。 我顿时怒火中烧,顺手拿过附近桌上的玻璃杯,把杯中的饮料往他脸上尽数泼过去:“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江古田高中怎么有你这种人渣!” 男生很惊诧,抹了一把脸上的橙汁,低头看看衣服上的污渍,又怒又燥:“你特么贱货!” 抬手想要打人,我正准备防护,看到他后面熟悉的身影,顿时心安不少。 男生欲要落下的手被人抓住了。 黑羽快斗向我们瞟—眼,痞笑着问这个男生:“喂,别太过分啊。” 男生没好气地质问:“关你什么事?警告你,滚远点,狗拿耗子。” 黑羽快斗丝毫不慌,依旧是玩世不恭的笑容:“可是我就想拿你这只耗子,怎么办呢。” 男生挣了挣,黑羽快斗紧紧握着他的手腕,男生挣不脱禁锢。 黑羽快斗的手,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削瘦,薄而苍白,像是工艺品,可惜此刻没有持着玫瑰,反而沾染了垃圾。 男生气着了,反问黑羽快斗:“他是你谁啊?女朋友?” 我刚想说“没有你别胡说”,黑羽快斗歪歪脑袋,笑容明朗:“和她的身份有关系吗?你这样欺负女生,换作任何人,都看不下去吧?” 男生闻言,气急败坏,又似乎发现了空子:“不是你女票,你凭什么在这儿教训我?” 黑羽快斗仍在微笑,双眸却覆了一层寒霜:“就凭她是女生。” 他的眉眼染上了浓浓的化不开的冰冷:“所以我来给她撑腰。” 道歉,欺骗,喜欢 男生有点气怯,却依然在狡辩:“她抢我的号码,你,你还向着她……天理何在,啊?你说,她抢我东西,难道她还有理了?” 黑羽快斗甚至没给她一个眼神,似乎用了最后的礼貌才压低音量,语气平稳中掺杂着奇异的冷酷:“没关系,我都照下来了,要不我把照片上传到年级群里,让大家一起来评评理?来给你伸冤?” 听了黑羽快斗的话,我又惊又喜:不愧是你,斗子! 男生看着黑羽快斗平静的眉眼,莫名地不敢再提高音量,声音甚至有些抖:“你拍了什么?” “没什么啊,只不过是几张关于你口袋里的纸条是怎么来的照片而已。”黑羽快斗看着他,眼睛黑沉沉的,虽是带着笑,却无端地令人发自骨子里地畏惧,但是这种压迫感,又带来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让我有些恍惚觉得,事实如此。 他轻轻摇了摇手机,我看不清图片的具体内容,但他的手指已经在“发送”的按键上面了。 男生一看到这情景,再对上黑羽快斗的眼神,脸色霎时白了:“你等等,我们再商量商量,可能有些误会……” 黑羽快斗不想和他废话,手掌一摊:“拿来。” 男生没办法,从口袋里掏出纸条,羞赧地交到他手中。 黑羽快斗把纸条递送到青子面前,青子不情不愿地收过纸条,嘴里小声嘟囔着。 我见青子的表情,知道青子的想法。她是觉得,这张纸条被这个令人作呕的男生抢过,不干净了。 “行啦,笨蛋青子,我揉一揉,帮你去掉上面的脏东西,”黑羽快斗无奈地笑了笑,象征性地把纸条搓了搓,“你运气挺好,中了一个小礼品,待会儿去兑换吧。” 怪不得男生要拿青子的纸条,原来是贪图礼品。 男生晃了晃手腕:“我可以走了吧。” 黑羽快斗抬起下颌,向他示意:“给她们道歉。” 男生咬咬牙:“你,你别欺人太甚……” 黑羽快斗眯了眯眼睛,目光冷冽如刀:“我不逼你,你不道歉,后果自负。” 男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朝我和青子鞠了一躬:“对不起。” 又看向黑羽快斗:“可以了吧?” 黑羽快斗却不理他,转而问我们:“原谅吗?” 青子轻哼一声,想说什么,我摆摆手:“没关系,就这样吧。” 黑羽快斗瞧了瞧我的脸,没说什么,微微叹了一声,告诉男生:“走吧,我把照片删了,你下次别这么做了。” 男生离开了。 青子用手指夹着纸条,轻轻抖了抖,努力不让这件事影响她的情绪,她问:“想不到我这次能中奖,中了什么?” 黑羽快斗指了指远处的人群:“自己去看。” 青子撇撇嘴,攥着纸条,朝人群跑过去。 剩下我和黑羽快斗。 黑羽快斗望着青子的背影,淡淡开口:“其实,你可以选择不原谅他。” “小事啦,”我发自内心地笑了笑,“谢谢你啊,你真的太厉害了。” 顿了顿,仿佛开玩笑地说:“让我不得不崇拜你。” 黑羽快斗挑起一边眉,轻笑一声:“我根本没有拍什么照片。” 我有些讶异:“那你刚刚……” “临时伪造的图片罢了。”他的嘴角噙着笑,“有许多破绽,不过,骗他足够了。” 我反应过来,是啊,如果他早就看到那个混蛋抢了青子的纸条,他肯定直接上去,而不是拍照,不是静观事态发展。 “所以你只是恰好路过……” 恰好路过,想出来这么一个办法。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突然牵起了我的手:“过去看看青子,不知道她那个笨蛋又会整出来什么幺蛾子。” 我一愣,抬起头,偷看了快斗一眼,他的后脑勺圆圆的,后脖颈白皙干净。 他在前面走,这么紧地抓着我,好像我多珍贵多重要……我的思维有些恍惚,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但是,他,牵住我的手了?冷静点,或许他只是随意一拽,他并没有注意这个细节。 我正在想着,快斗回过头来了,我们突然对上眼神。 眼里的情绪还来不及掩藏,毫无伪装,我心里一慌,想后退,却被拽住了。 他的眼里似乎闪过疑惑,又似乎闪过狡黠:“想什么呢?” 解释就是掩饰,但不解释可能会更糟糕。 可怎么解释,我忽地有些心虚了,我对这个少年的念头也不是那么干净,我确实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的温柔,觉得他低声说话的样子很绅士。 基德和快斗 少年的脸面向着我,弯起的眼睛机灵地一眨,半边的光衬出轻微的影,晃着晃着,就晃到我的心里去了。 他的眼眸亮亮的,不复刚才面对那个男生时候的阴沉:“又走神了?你的反应总是慢一拍。” “嗯,嗯,”我的心脏好像也随着他的眼睫颤了颤,“没有想什么。” “这么迟钝,还整天想着追基德,”他依旧是又怼又甜的语调,“那个怪盗出现在你面前,你都未必能认出来。” 我盯着他,他的眸中晃动着光影,眼睫毛不算浓密,仅仅是薄薄的一层,此时此刻更是遮不住他眼中的笑意。 快斗,他现在应该很愉悦? 但他又不留痕迹地松开了我的手,转头看向远处:“啊,看来青子的运气真的挺好。” 先前压抑着的情感以不可阻挡的趋势开始复燃,理智控制得越紧,情感便倾泻得越发猖獗。 “我当然可以认出来……”我吸了吸鼻子,略微想哭,又略微想笑,“基德大人是我的偶像,是我最崇拜的人。” “幼稚。”他无奈道,“下次基德发预告,你干脆也去赶场子,去现场感受一下。” 说着,他朝青子走去。 青子抱着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巨型毛绒玩偶,待我过来,她把脸从毛绒玩偶的后面露出来:“喜欢吗?送给你好不好?” 我望着青子搂着的玩具熊:“啊?” 青子咧开嘴笑了:“其实我也并不是执意于这个奖品,只是那个人太无耻了,不给他一点教训,不让他长点记性,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顿了顿,青子靠了过来,想把这个憨憨的玩具熊送到我怀里:“你来帮我的时候,我真的好感动……” “不不,应该做的。” 我刚想摆摆手,青子已经把玩具熊塞到了我的怀里。虽然我比青子高一些,但是抱着这个重实的毛绒玩偶,也费劲得很。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要不是快斗出现,事情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我转过身,像青子那样,在旁边的少年拒绝之前,把玩具熊又塞到了他的怀里,“所以,你的功劳最大。” 快斗张了张嘴,估计也和我几秒前一样想推脱,见我把毛绒玩具往他身上一推,伸出手臂,本能地接住了。 他看了看玩具熊木木的表情,有点手足无措:“你们……” 青子的目光在玩具熊和少年的脸上来回移了移,她满意地拍拍手:“快斗,你有没有觉得,这只熊和你挺配的呀哈哈哈哈哈哈,好傻……” 快斗闻言,想把毛绒玩具再推给青子:“喂,明明和你更搭,两个笨蛋……” 青子把双手背在身后,不接快斗的玩具熊,强忍住笑:“哎呀,我们一片心意,你赶紧收好了,千万不要辜负我们的感激之情……” 少年抿抿唇,似乎真的是吃了瘪,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她。 高傲的声音响起:“这么热闹?在谈论什么呐?” 循声望去,是红子----身后跟着几个忠心的随从。 “在确定这只玩具熊的归属,”青子指了指快斗抱着的毛绒玩具,“最后,我俩决定,它归快斗这个笨蛋了。” 快斗弱弱地开口:“喂……” “一个玩具有什么好争议的?”红子优雅地梗着脖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真是一群小孩子,为一个玩具争来争去……” 这不可一世的口吻…… 换做别人,估计早就列入黑名单了。 不过,据我所知,红子多多少少有一些和快斗类似的傲娇属性。 “红子,你刚刚的舞蹈好美啊!”我略过玩具这个话题,“我以前只知道你长得很好看,今天才发现,你跳舞也那么棒!” 在我眼里,红子就是那种能让女生高呼“姐姐,性别不要卡的太死”“姐姐,我不喜欢男的,人间不直得”的顶级美女。 “噢----”红子的右手举至脸颊,很得意地眯起眼睛,下一刻,我听到了她的猖狂大笑,“吼吼吼吼吼吼……” 这经典的笑声啊……我暗自想着,美女,咱也可以走高冷路线的…… “没办法,我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魅力,”红子翘起兰花指,视线随意地扫了一下身边的几个男生,“男生也就罢了,怎么女生也对我这么迷恋呢?” 我忍不住笑了,红子就是具有一种别致的可爱。 “因为你很漂亮啊,性格也很好。” 红子闻言,眉毛一扬,显然,我的话又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哎呀,你也真是的,我可以窥探到你的内心,夸我也不用当面说出来嘛……” 紧接着,又是红子集高音和转音于一体的经典大笑。 “噢,这样啊,”我点点头,“那我不夸了。” 没等红子反应过来,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黑羽快斗,听到我这句话,像是没忍住似的,从喉腔里发出了一声低笑。 红子:“我是这个意思吗?我让你不夸,你就不夸了?” 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啊…… 后来,主持人在聚会临近结束的时候,抽出歌剧院入场券的中奖号码。 2376,不是我。 意料之中,很正常的结果。 散场时,我发现面具之前被自己无意间放在了包里,便回身,再次走进会场,打算把这个出卖过自己国籍的龙首面具扔回一开始的纸箱里。 却瞥到黑羽快斗站在角落里,独自一人,看着手机。 他似乎扯去了什么,耷拉着薄薄的眼皮,眼部肌肉已经放松了,眼尾毫无起伏地延伸。 他这么看着手机,眼球被眼皮遮去三分之一,无端地有些厌世的丧病感,流露出一种称之为漠然的灰色情绪。 我一愣,下意识地想回避。他却抬起了头,一霎时,眼里的凉薄无影无踪,仿佛刚才只是我的错觉。 他语气平淡,似乎对我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还没走呢?” 我把面具放入箱子里:“啊,马上走。” 他点点头,微微笑一笑:“时间不早了,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还停留在这里,也没有表露过多的关心,简单答应一声,匆匆离去了。 这一切,等到该消逝的时候,就变成了消逝的时光。 我不是来偷窃的 歌剧院,怪盗基德,预告函,警察,宝石,绿之梦。 我和青子坐在一起----当我询问青子可否借着中森警官的关系让我入场观看时,青子爽朗地答应了。 向快斗提议要不要一起去时,快斗嫌弃地皱眉:“烂俗的爱情剧,我没有兴趣。” 嗯,你只对宝石感兴趣。不对,你只对魔术感兴趣。 帘幕缓缓升起。 开场的曲调仿佛有生命蹦泄出来,旋律与节奏紧快,又有巧妙而复杂的变拍,让人的情绪瞬间就被抓了过去,加上表演者游刃有余的演唱,仅仅开场的一首歌就让我震撼不已。 但是吧……这确确实实是个爱情音乐剧,还是那种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的。 剧情类似于《罗密欧与朱丽叶》,公主赴宴,爱上了敌国的王子。 只是这公主的扮演者过于盛气凌人,把娇弱无助,憧憬爱情的女主,演成了跋扈嚣张,欺压侍女的反派。 中森警部在暗处,率人,严阵以待。 我舒服地倚靠着松软的椅背,不愧是高档歌剧院,椅子的坐感真好。 露天,月光银亮亮地洒在舞台上。 我又想到了他的眉眼。 是这世上无人能解答的谜题,是货真价实的似笑非笑。凉薄,挑衅和温柔,皆有。总是层层拨开,又是层层迷雾。 舞台上,王子打开盒子,绿色的宝石发出璀璨的光芒。 “啊!美丽的公主!我的意中人!”王子念着浮夸的台词,“请允许我把这颗宝石献给您!唯有您!啊!唯有您才配得上这颗宝石!绿之梦!” 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 我心不在焉地看着,等待着怪盗基德的出场。 一阵忽然而强烈的风吹了过来,手中未抓紧的演员表被吹落在地,我本能地侧过头,看向制造出风的方向,寂静的月色下,白色而华丽的怪盗就那样降临在众人眼前。 王子拿着的盒子里,已空无一物。 静谧的月色似流水般,落在那褶皱不齐的斗篷上,一袭礼服的怪盗身姿挺拔,反光的单面镜片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动作不带—丝多余,轻盈地落在舞台之上。 “在未有人注意到的地方,一个少女,默默憧憬着美好的爱情。”怪盗先生的声线深沉而又低哑,“宛如一朵未绽开的百合花,干净,聪慧,无名,却高贵。” 基德,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他朝舞台边缘的阴暗处走去。 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那里,站着一个饰演女仆的姑娘。 裙摆扬起掠过黑夜的弧度,姑娘的卷发被风吹开,裸露的白皙肩膀上,印着肆意的阴影。她睫羽微颤,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即使终日受到刁蛮公主的欺凌,她也顽强地坚持下来。”基德抬起手,那是在不过十几厘米的距离上,姑娘的脑袋缓缓侧去,脸向上抬起,在怪盗遮去月色的阴影中,她吃惊地捂住了嘴巴,“就像饱受风雨摧残的花苞,竭尽全力地生长,终于迎来了绽放的一天。” 宽大的斗篷遮住众人的视线,再次掀开的时候,姑娘衣着华丽,妆容惊艳。 聚光灯适时地打在姑娘的身上,基德后退一步,低躬下身,行绅士礼时,将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淡淡一笑:“现在,请您骄傲地走向王子,迎接属于您的幸福。” 作为观众,我感到温暖,同时又感到有点酸。 “这个基德还挺浪漫的,”青子悄悄在我耳边说,“想想也是,一把年纪了,肯定谈过不少女朋友。” 青子不满地轻哼:“现在还在这里耍帅,老牛吃嫩草,也不看看自己通缉犯的身份。” 我干笑两声,随意附和着:“嗯,是啊。” 把《罗密欧与朱丽叶》改编成《灰姑娘》,谢谢怪盗基德带给我们的惊喜……我没有酸,一点也没有…… 基德把镶有绿之梦的戒指戴在姑娘的手指上,示意姑娘和王子继续演出。 但姑娘没有看王子,迈开步子,向基德走来,伸手,紧紧地拥住了基德的腰身,头埋在他的胸前,低低软软地说:“谢谢您,怪盗基德。” 少年怔住了,似乎被姑娘的举动麻痹了理智,他垂下眼,看着姑娘的发间,伸出的手在下一秒就要回拥。 又仿佛是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他挣开姑娘的拥抱,连退了好几步,拉开距离,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 清了清嗓子,用装腔作势的口吻回应:“今晚,我不是来窃取宝石的盗贼,而是完成女孩梦想的使者……” 我看着基德强装镇定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但是,如果不是碍于身份,他是不是真的准备回抱住那个姑娘? 姑娘喃喃自语:“完成女孩梦想的使者……” “是的,我此次前来,并非为了宝石。”基德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您可以把我理解成您的仙女教母。” 闻言,我实在有些绷不住了,笑得身体都有点发抖----斗子,你确定用“仙女教母”形容你自己好吗?公然泥塑?还是你泥塑你自己?我当时只是随口一提,你还真把这个词活学活用了…… 青子有些疑惑,古怪地瞧瞧我:“你怎么啦?” 我深吸一口气:“没事没事,青子,你不觉得用仙女教母形容怪盗基德很好玩吗?” 不过,斗子这么说,真的是因为我那时候的言论吗? 那段往事又浮上心头: “我都不认识这个自己了。” “你简直就是每个女孩子都盼望的仙女教母。” “每个女孩都有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美,不需要等仙女去帮助,她们自己就可以发现。” “那么,去赴宴吧,公主。我的魔法没有时间限制,你可以尽情地和王子跳舞,直到次日天亮。” ……斗子,你真是……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形容词,用在你身上,都不为过。 姑娘抬脚,似还要再说些什么,基德好像是怕自己露出什么马脚,立马道别,转身开启滑翔翼飞走了,在离开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舞台,以及观众席。 心有余而力不足 饰演女仆的姑娘一举成名,人气在那一幕剧之后“蹭蹭蹭”地上涨,资本趁机向其倾注,而她也凭借过硬的演出本领,向大家证明她的实力,证明她不是演艺圈的“昙花一现”。 可一切的起始,还是得归因于那个晚上基德的参演----就好像百万影帝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搭戏,那么小演员只要演技别崩的太厉害,极大可能收到观众的注意,从而摇身一变,成为炙手可热的流量明星。 “哎,太红了,她那张脸我最近不知道看到多少次了。”青子放下杂志,摇摇头,“这人的际遇啊……实在是说不准,前一天还默默无名地做着配角,后一天各种剧本接到手软。” 我望着杂志封面那清纯的脸庞:“怪盗基德给她捧场,无论怎么样,都会红一阵子吧。” “采访的时候,她还说她的理想型是怪盗基德,”青子撇撇嘴,“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怪盗基德哎!那个通缉犯!” 她表现出一副“这么好的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还是太单纯了,三言两语就被怪盗基德给骗了。” 我瞟了一眼黑羽快斗,想到他对这个姑娘念念不舍的态度,也是有些不悦,顺着青子的话:“嗯,就是,谁知道基德是不是一个花花肠子呢?” 比起我和青子的感叹与激动,身为当事人的黑羽快斗却显得格外的沉默,他目光沉沉的看着不远处的山峦,眸中似乎涌现出了万千情绪,最终却又都缓缓归于沉寂。 他怎么这么安静?我心里“咯噔”一下,他不会真的喜欢上这个姑娘了吧? 青子打断我的思绪:“那个怪盗基德,他也真是的,三天两头发预告函,就会折腾人,他不累吗?” “啊?”我捕捉出青子话里的意思,“基德又发预告函了吗?” “对啊,你不知道吗?” 我明明白白地从青子的眼神里读出“你的网速是哪个年代的了”的嫌弃和嘲笑。 借着青子的手机,我得知怪盗基德向大阪铃木博物馆寄来了预告函,又要偷一块宝石……哎?这玩意儿好像不是宝石啊? 基德要偷这玩意儿干什么? 我又偷看了快斗一眼,他面色平静,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继续读了预告函的内容,认真思索了一下,这些文绉绉的话语,完全让人猜不透行窃的时间地点。 本以为是假冒的怪盗基德,瞧了瞧预告信,又似乎是真的。 我联想到那次聚会结束后,黑羽快斗独自站在大厅里的场景。我莫名觉得,让他当时和此刻愁闷的行动,不是最近的绿之梦,恰恰就是青子所展示的这个像鸡蛋一样的东西。 青子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快斗,你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 快斗回眸,犹豫了一下:“昨天看书看得太晚了,没睡好。” 我随口一问:“什么书啊?” 黑羽快斗勾起唇角,笑容有点意味深长:“哈姆雷特。” 莎士比亚经典著作,哈姆雷特。 “这本书很有名啊。”我也不知道他笑容的深意,硬着头皮接话,“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黑羽快斗眨了眨眼睛:“那你觉得,造成悲剧的原因是什么?” 讲真,我有点记不清那本书里面的具体情节了。但我也笃定,快斗绝对不可能是昨天正好读了《哈姆雷特》,今天在这里和我们交流阅读感悟。 我只好笼统地回答:“在《哈姆雷特》中,每个人物的性格、心理、行为环环相扣,共同造成了那个同归于尽的悲剧。” “很客观的说法,看来你是一个唯物主义者。”黑羽快斗淡淡地笑了笑,“情节都是为了故事服务,只有一个又一个逻辑严密的情节架构,才能够导致最终的结局。” 所以……我皱着眉头,这和你要偷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斗子,我的智商没有你这么高啊…… 要不,你去找柯南,他更适合陪你猜哑谜。 世纪末的相遇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窝在房间里,坐在窗边,反反复复地看着预告函的内容,只觉得脑袋不够用----如果换作柯南,应该可以推断出来吧。 以前看剧,注意力全部放在人物的帅气镜头上,也没怎么关注案件的逻辑。 这是哪里的剧情?我的印象里好像没有关于这个东西的介绍啊----得,剧本再度不起作用了。 或许,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事件而已。 我心里宽慰着自己,可是,抬头望着夜空,起雾了。 浓重的雾气弥散开来,压着高楼,让我莫名心慌。 别担心了,他可是怪盗基德啊,无所不能的怪盗基德。 自己只不过是个普通女生罢了,有普通的烦恼,愁着钱,愁着当下的生活,愁着一眼看不到头的未来,我短暂地沉浸于世俗的平凡,哀叹着人和人的差距,就在这时,来了—通电话。 是园子。 我一瞬清醒过来,悠悠地叹了口气,接通了,将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间:“园子,有什么事吗?” “最近你去看过小兰吗?” 听到这个称呼,我想了想:“没有,最近没怎么联系。” “兰这几天心情不太好,上回我和她逛街,她一直闷闷不乐的。” 我认真地听着:“为什么啊?” “还不是因为她的男朋友?那个工藤新一!” 嗯? “整天东奔西跑,也不知道陪陪小兰,现在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我握着手机:“所以小兰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吗?” “还有更过分的,他和小兰在街上相遇,他居然视而不见,装作不认识小兰!那个混蛋!” 我正准备喝一口水,听到这话,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小兰在路上碰到工藤新一了?” “对啊,小兰还叫了他一声,可是他直接走过去,头都没有回!” 我心里猜出了七八分,却也不好明说:“会不会是小兰看错了?只是一个和工藤先生外貌相近的人而已?” “这我也不清楚啊,我本来打算找时间安慰安慰小兰,可是我这里也出了点事情,前不久又和家里人闹了一顿,唉,总而言之,你有时间就去看看兰子吧。” 我还在琢磨着预告函的内容,盘算了一下近期的日程,答应了下来:“我会的,你放心。” 挂了电话,我托着腮,怔怔地出神,又想起了新一对小兰的心意:我喜欢你,比地球上任何人都更加喜欢你。 爱而不得相聚,有情人难成眷属。 无论哪种,都有自己的悲凉。 “滋啦----” 随着声音的响起,突然家里停了电,我往窗外望去,大阪的所有建筑都陷入黑色之中,不过,大约一分钟后,紧急供电系统启动,很快便来了电。 是偶然吗? 肯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一个情节,如闪电般,在我的脑海中划过,我立马反应过来,赶紧披上外套,匆匆出门。 我想起来了----是《世纪末的魔术师》,是那该死的剧场版。 基德预告的地点是哪里来着?记忆中,他所在的高处是哪里? 我调动起全身的神经细胞,绞尽脑汁地思索。我知道,在这支线里,基德会被藏在暗处的狙击手开枪射中。 怪盗基德的初次登场,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在那座塔尖的振臂一呼…… “ladiesandgentlemen,it'sshowtime……” 想起来了,通天阁! 我越发不安,急急忙忙,准备打车前往通天阁,却感到阴影掠过,一抬头,就看见了翱翔在上空的白色身影。 我心里一颤,越过无数车辆跟了上去,但我跑的速度和他飞的速度相比,完全跟不上。 现在,还来得及吗? 一个骑摩托的少年,载着一个小孩子,也跟着那道白色身影。 很明显不是警察的装扮,却对怪盗基德所飞行的踪迹穷追不舍。 我朝他挥了挥手,大喊一声:“柯南!” 柯南回过头,有点意外地挑眉,我又急忙指了指前方,示意不用管我,去追基德。 我知道那个骑摩托车的少年,他也是侦探,叫做服部平次。 出了车祸后,他推开柯南,让他继续去追怪盗基德。 我看着满身狼狈的服部平次,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上前搀扶,又看向柯南踩着滑板离开的身影,一咬牙,立马跟了上去,可还没有到桥边,便听见了无比刺耳的枪击声。 我感觉到自己整个身体瞬间僵硬,心脏似是骤停,恐惧地看向上方,那抹白色直直下坠,落入了深海之中。 我轻唤一声:“基德!” 一想到那一抹白色就这样沉入黑黢黢的海底,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要救他,基德怕鱼,还遭受了枪击,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我迈着沉重的步子赶到海边,柯南站在那里,望着雾气蒙蒙的海面。 我气喘吁吁地问他:“柯南,柯南,基德呢?” 柯南一脸平静:“海里。” 我惴惴不安地咬了咬嘴唇,环顾四周,连一艘船都没看见。 “有人吗?”我大声疾呼,“有没有会游泳的人?有没有人帮帮忙?有人掉海里了!” “别嚷嚷了。”柯南制止我,“他未必死,你把这只鸽子带回去。” “我知道,但是他怕……”我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慌忙闭嘴,深吸一口气,“柯南,我们要帮他,他是好人。” 柯南似乎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他敷衍地点点头,研究着地上破碎的镜片和遗落的宝物。 “你回去吧,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他淡淡开口,把受伤的白鸽交给我,“把它的翅膀包扎一下。” 我抿了抿唇,印象里,这是小兰的事情,我要接吗? 记忆中,基德就是因为小兰救了他的鸽子,才伪装成工藤新一,安抚小兰,帮助柯南破解案件,并蒙混过关。 如果我接了这只鸽子,后面等小兰质问柯南身份的时候,谁去帮柯南? 我摇摇头:“我再待一会儿,你先走吧。” 柯南严肃地提醒:“我不确定这里是否安全,你最好离开。” “我只是看看,马上就走。”我暗暗地抠了抠指甲,勉强笑了笑,”听园子说,小兰最近情绪有些低落,我这两天会去看看她的。虽然我也没多大本事,但陪陪她,开导开导她,这是可以做到的。” 我安慰着自己,如果剧本正常的话,基德应该还活着。 但魔术师不会魔法,不能保证从天上坠落后毫发无伤。 也罢,还活着就好。 柯南叹了一口气,抱着鸽子:“随你。” 走了几步,又停下步伐:“下次见面,记得把钱还我。” 这家伙…… 我朝着他的背影喊:“知道了,放心,不会欠你的!” 柯南回头看了我一眼,面色有点复杂,似乎想问些什么,却又迅速扭过头,离开了。 一个人静悄悄地走在朦朦胧胧的雾中,我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直觉告诉我,基德一定就在这附近。 我明白柯南刚刚话里的意思:只有活着,才能当面把钱还给他。 所以我要活着。 真是的,关心就直说嘛,非要用讨债来暗示我。哼,傲娇! 不得不说,柯南的主线确实有点危险。来到这个柯学世界,还是抱基德的大腿比较好。 毕竟,是基德,凭借一己之力,拉高了柯南这部作品的存活率。 边上是废弃的房屋,我多走了几步,余光看到墙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红色痕迹。 我眉头皱起,嘴唇紧抿,凑上去仔细看了看----是血迹,很新鲜的血迹。 继续朝前走去,我眯起眼睛,望见了尽头的拐角处,露出一小截白色的布料。 我深吸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尽可能地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白衣染了血,他微微喘着气,近乎昏迷。 我轻声叫他:“基德?” 他没有太过意外,睁开眼睛,见到是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甚至挣扎着站起来,想给我一个绅士的行礼。 我内心一哽咽,急忙扶住他:“别计较这些繁文缛节了,你受伤了,基德……基德大人。” 他咬着牙:“也对,算了……” 没什么多余的力气,他顺势微微转身,靠坐在了一旁的墙壁角落。 他一点点摘下了已经不好戴着的,却还要继续接触外界的手套,其中一只手套的布料和伤口有些纠缠在一起,他垂眸,牵扯着伤口,连带着鲜血,把手套摘了下来。 他抬头,轻轻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冷汗顺着脸庞滑下,流到了他雕刻般的下巴。 褪去手套的手指轻轻颤抖着,他捂着自己腰间的伤口,还是忍不住轻轻抽了口气。 “你……还好吗?”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出口,“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 “我很好,小姐,劳您费心。”基德嘴角扬起,弧度煞是好看。 “我去找家药店,买些药膏,你在这里等我,可以吗?” 我离开家的时候过于匆忙,一心想着追过来提醒基德,也没想到在路上买个应急医药箱。 我想现在去买,却担心以基德的性格,会不会等我回来,人就没影了。 “不用这么麻烦。” 他在薄薄的上衣口袋里摸了摸,像变戏法一样,绷带出现在他的手中----只是,未曾使用的绷带上,也沾了点血。 一只手拿着绷带卷,用嘴撕裂了一截绷带下来。 “你打算就这样包扎……”我的心狠狠一疼,却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这么草率地处理……伤口会不会发炎啊,一旦伤口溃烂,很痛的……” 他朝我眨了下眼睛,一脸无辜的表情:“先止血啊,那些以后再考虑吧。” “基德,那……”我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我能做些什么?” “嗯……你这个问题好奇怪。”基德低眉,微笑了起来,仿佛刚才眉间的沉痛也尽数消散,“当然是赶紧报警,让警察来逮捕我啊,正常人都会是这个反应吧。” “你怎么这么喜欢开玩笑。”我有点羞怯地挠挠头,“我要真的这么做,你也不会让我发现你吧?与其说是我找到了你,不如说是你信任我,给了我一次机会。” “看来,我又低估了女生心思的缜密性。”基德的眼神里,流露出温柔的光,深邃既如大海,清澈也如天空,“我还以为,你抓到了我,会很骄傲。” “有什么好骄傲的……”我避开他的目光,“趁人之危,惭愧还来不及吧……” 我别扭了起来,把脸也转向一旁:“所以,需要我做些什么?” “如果你非要帮忙的话,”基德眉眼弯弯,半碎的单片镜让这样的他显得单薄却也坚强,“陪我说说话吧。” “说话?”我没反应过来,嘴上也说不成话了。 基德开始处理自己额角、腰间、腿上、脚踝、手臂,各种地方的伤。 “我昨天没睡好,有点困,陪我聊聊天吧,防止我睡着了。” 他看起来动作麻利,仿佛不是他自己的身体。可是我还是能看出来,这位先生,似乎比一般人还更怕疼,在那不断闭上又睁开的干净瞳眸中,在一直屏住也差点松懈的呼吸中,他忍受的痛苦是真实的。 我看着他无比娴熟的动作,理智又克制地握紧拳头:“你这是失血过多,导致体温下降,所以才会觉得困倦。”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懂得挺多啊。” 顿了顿,他又调侃:“让你见到我这么狼狈的模样,实在有些失礼。” “没有没有,你别这么想。”我下意识地连连摆手,“我很庆幸自己今天能遇见你。” 基德没有接话,似乎碰到了麻烦,他弯着身子,往后探着头。 “看不到吗?”我凑了上去,问道,“要不我来?” 基德别扭地转着脖子,努力看自己的后背,可是他也是真看不到。 他打算敷衍过去:“不用了,小伤而已。” 我又重复了一遍:“能让我看看吗?”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他认命地往前挪了一些,离开后面的墙,让我得空站立在他的身后。 把他的披风、外套、衬衣,层层撩起,我看到了他皎白光滑的背部,如今横亘了一道还在流血的刺目伤痕。 “怎么这么不小心……” “已经够小心了,要不是我选择了伤害最低的保护姿势,现在这道伤就该在我的脑袋上了。”基德说得云淡风轻,宽和一笑,“换做别人,说不定命就没了。” “唉,你的心真大。”我小心翼翼地缠着绷带,“基德,我是该称赞你厉害,还是该说你没心没肺呢?” 基德撅嘴,得意地说道:“当然是称赞我。” ”嗯,好,我会一直称赞你的。“我缠好最后一圈,只差打个结就行了,“毕竟,我可是基德大人你的粉丝。” 一句话,又拉开了距离。 他哼笑了声,有点自嘲的意味:“那我在粉丝面前表现得没心没肺,会不会有失偶像风度?” 我没有立刻回答,放慢了手中的动作,凝神打量了他的身躯。 他的皮肤很白,胸膛稍平,但肌肉线条十分清晰,消瘦的身形却意外结实。 那优美得不像话的脊柱沟线条,位于背中,由脊柱和两侧肌肤形成。浅沟线条性感得杀人无形,光滑曲线及腰及臀,月光照出的线影令人情不自禁地吞咽。 这或许,是我离基德最近的一次吧。 我抓紧绷带,开始系结,指腹偶然间擦过他的脊背,虽是若有似无的触及,但却仍然能感受到肌肤的滑腻。 “我会一直支持你。”我垂眸,“我有一个朋友,叫园子,她也会一直支持你。” “是吗,那请替我转告她,我很感谢。”他没有笑,语气甚是飘渺,“与此同时,我也很谢谢你。” “不客气。” 待我系好一个结,他便拽下了衣摆,盖住了后背。 我哑声笑了----真像我印象里的基德啊,清冷,矜持。 明明是同一个人,明明我和黑羽快斗相识了这么久,但这个怪盗基德,总让我觉得有些疏离。我甚至怀疑自己知道的剧本是假的。 我想从他身边离开,身体便远离了他,却没想这下对方竟自己坐不住,向我的方向倾斜了过来。 极近的距离,入眼是漂亮至极的颈项。 “你还好吗?”我心中一跳,突然紧张了起来,“基德?” 聊了这么久,我似乎都快忘了他曾在濒死的边缘挣扎。 我任由他依靠着,低头查看基德的情况,呼吸之间,暖热的温度扑面而来,在这雾气弥散的夜里,显得格外亲切近人。 我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基德,你怎么了?” “抱歉。”基德强睁开眼睛,声音弱弱的,似乎是累极了,“刚刚有点恍惚。” “没关系没关系,”我扶着他,“你流了这么多血,还能保持意识清醒,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咬着牙,抓着墙壁,强撑着站了起来。 随着他的远离,怀里的血腥味散去一大半,反而能闻到淡淡的清香,我却希望他能再休息一会儿。我不禁懊丧,刚才为什么要叫他呢?但是,这里对他而言,确实也不宜久留。 夜风扬起他身后白色的斗篷,上下翻飞的布料乍—看倒是像极了白色的翅膀。 我望着他,每一处神经绷紧,生怕迷失。 “雾散了,你该走了。” 在淡淡的雾气的遮掩下,基德的表情并不清晰,但我还是感受到了基德的淡漠,这让我有些沮丧。 就这么冷漠地下达逐客令? 不过现在根本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我没有一丁点犹豫,转身就准备离去。 刚走几步,又想起什么,回头,意外地对上了基德的目光。 原来,他没有离开,他站在原地,目送我走远。 我小声开口:“有件事……” 他见我回头,也有些意外,伸出手,压低了帽檐,披风一扬,下一刻,人已不见。 番外 天外之物 /快斗视角 新的一天,众人从清朗的日光里醒来。 很明朗的天气。 下床,拉开窗帘。 窗外的云像浮雕画,一板一眼,浅灰边缘凸起,镶嵌在空旷无声的天蓝色中。 窄窄的飘窗里,只放着一株小小的玫瑰,一昼夜就落了满坛花瓣,四角绽开。 就像那个女孩,她总是在仍幼嫩的时候死去。 梦里也有玫瑰花的香气,染出一片烟雾缭绕的浅红,托起沉重而模糊的,自己的呼吸。 自己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花朵来衬托那个女孩,当初为什么那么草率地赠给她一支红玫瑰呢? 她从混沌空白的梦境走来。 她向荒谬冰冷的月亮走去。 她是遗憾、锋刃与孤独的天外之物。 想起月色朦胧中的初遇,在教室里的闲聊,陪伴我的每一天。 雾絮一样的她是不是在沉睡。 大概是被晚霞染色的,粉的,橙的,骄傲地展现其温暖的美丽,藏不住的欣喜害羞的情绪。 寂静无声的时候,在用一颗孤独的心,不被在意地,安静地陪伴自己。 像羽毛又像冰片,是在回忆来处,思考自由和桎梏的矛盾,慵懒地触碰探寻其他云朵。 在她对我的诉说里,偶尔能窥见一点自己未曾了解的东西。 我不愿意去纠结逻辑,那是侦探感兴趣的东西。 管这个世界是童话还是别的什么,我只是终于明白了,那些莫名的注目和亲昵的情愫。 仰头看了看烈日的白光,用手遮了遮。外面实在是太热又太刺目。 有云飘过来,遮蔽了部分直射的阳光。 我小声地说,谢谢云。 到了午后,不声不响地归还宝石。 建筑的墙体被晒得有些烫,高楼之上,没有阴影供我躲藏,若即若离地扶住护栏,俯瞰这座城市。 我是不是应该再等等,毕竟夜晚才是我的主场。 承着重心的那只脚下,卡进了几颗石砾,不小心崴了一下。 眼前白茫茫,身后也白茫茫。 过盛的日光将一切都烧成空白。 不明的力量像拨动一根琴弦一样,轻轻覆在了身上。 就轻轻地坠落。 时间在这一刻拉得很漫长,我几乎觉得是静止。 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但是有什么柔软的温度托住了自己。 好像掉在云里。 云是那束玫瑰的颜色。 有些惊惶地睁大眼睛,只觉得自己在真空里快要窒息。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在唤我,黑羽快斗。 ----我以这个身份出现的时候,你对身边的人全然提不起兴致,只有怪盗基德,才能让你的眼中闪着细碎的光芒。 她在唤我,怪盗基德。 ----我以这个身份出现的时候,你又以粉丝的态度拉开了距离,向我暗示,你只是万千追星少女之中最普通的一个。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又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她的呢? 我后来想通了。 别靠近她----对我来说,这应该不难做到。 名侦探不也死活躲避着他的心上人吗。 她说,她应当仰望我。 她说,安心睡一觉,很快就好了。 这到底是梦吗?还是别的什么? 我的存在是真还是假? 世界的存在是真还是假。 不可思议,好像一切不对劲的力量在这一刻汇聚,即将涌破包裹真相的卵壳。 我触到一阵跳动的心脏。 她的心脏。 世界的心脏。 怪盗基德是不死的,但黑羽快斗会死。 这一点上,我没有办法,魔术是假的,但我的痛苦是真的,我的寂寞是真的。 好吧,好吧。 又想起了那个女孩,抱着有一点蔫儿的玫瑰,趿拉着鞋,走在回家的路上,云朵缓缓地跟着她。 身段颀长,乌发垂落,不是本地小姐的气质,毕竟,她来自东方,一个我不太熟悉的地方。 抬头,我觉得云真是太美好的事物。 变雨变雪变成风,变露水和白霜,变成世界的天空。 怪盗基德还是变成一朵云吧。 蒸发,消失,再重生。 崭新的柔软,也不会被遗忘。 他是喜欢你的 我来到事务所,向毛利小五郎说明来意之后,毛利先生扯着大嗓门,朝里屋吼了一声:“兰!找你的!” 这架势……搞得好像我是来寻仇的…… 毛利先生换了一副笑脸:“她马上就过来,你坐吧,或者你直接进去找她。” 我摆摆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不急不急的。” 见到毛利兰,她依旧在微笑,但我确实能感受到她情绪的低落。 “咕咕咕,”篮子里的白鸽轻轻拍打着翅膀,似乎在证明它的存在感,“咕咕咕。” 我走至窗边,伸出手,白鸽眨了眨红色玛瑙般的眼眸,用她尖尖的鸟喙,啄了啄我的手指。 小家伙,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的。 白鸽又扑扇双翅,她的羽翼也被绷带细细地缠住----和她的主人一样。 谢谢你啊,小家伙儿,如果没有你,可能这道伤就会落在你的主人身上吧。 “啊,那是柯南带回来的,”小兰走了过来,望着这只受伤的白鸽,“我简单给她处理了伤口,涂点药膏,包扎一下,应该很快就会好了。” 我抚了抚白鸽油光水滑的羽毛,看得出来,她的主人把她喂养得很好。 不过你的主人可没有你这么幸福……我抿了抿唇,又想到那个人,也不知道他回去以后有没有认真清洗伤口。 “嗯,她好可爱啊。” 我逗着白鸽,她乖巧地挥挥翅膀,发出一阵阵“扑哧扑哧”的声音。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解小兰,她是一个执拗的姑娘,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 虽然明白工藤新一对小兰的深情,但我并不能帮新一做太多的辩解。站在小兰的角度考虑,工藤新一或许确实是一个不怎么合格的男朋友。 作为朋友,我也只是说些个人观点,劝小兰暂时把新一这个人放一放,等下一次见到他,再问清楚。 “兰,谈恋爱哪有赚钱快乐,”我傻乎乎地向她灌输我的二愣子思想,“别想他了,咱们一起努力赚钱!” 小兰果然还是放不下,她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我理解小兰的心情,她深爱新一,却不得不忍受男友长期不在身边的孤苦和无依。 她的经历和我不同。 业界有句话----世上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 和小兰聊了几句,我走出房间,在转角处碰到柯南,我心里怀疑他在偷听我和小兰的对话,却没有证据。 我凭借身高优势,摸了摸他的头:“你这小鬼是不是在这里偷听我们说话啊?” 柯南一把拍掉我的手:“还钱,现金。” 我瞅瞅周围没有人,从包里拿出一沓钱,递给他:“这个月工资还不够抵债,等我慢慢还给你。” 柯南没有接:“等你攒够了再还吧。” 我嘟囔了一句:“拖的时间久了,你会不会讹我利息?” “不错的主意啊。”柯南知道我在开玩笑,也微微翘起嘴角,“给你放个高利贷。” 我把钱放回包里,笑道:“小心我举报你。” 柯南没跟我继续打哈哈,言归正传:“你最后找到怪盗基德了吗?” 我正准备回答,柯南用眼神示意我闭嘴。我回头,见小兰打开门,看到柯南,向他招招手:“柯南,可以来一下吗?我有件事想问你。”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起来,柯南勉强笑笑,语调轻快:“小兰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呀?” 我看着柯南小跑过去,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是这个节骨眼上小兰察觉到了什么,柯南穿帮了吧? 我也不好跟过去,干脆坐在沙发上,随便拿一份杂志,心不在焉地阅览着。 外厅又传来了毛利小五郎的洪亮嗓音:“你这小子还知道过来啊?你这大忙人还有闲工夫来看小兰啊?” 我循声望去,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战战兢兢地听着毛利先生的训斥,缩着脖子,陪着笑脸。 “你这混小子,三言两语把我女儿骗得团团转,”毛利先生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可怜的少年,嗓门越来越大,“我告诉你,只要我不同意,我女儿再喜欢你都没有用,知道吗?!” “嗨,嗨,我听到了,我知道了,”少年点头哈腰,连连答应着,“大叔,能先让我进去吗?” 这是工藤新一? 我又反应过来:不,这是怪盗基德。 名侦探的岳父 这应该是怪盗基德第一次伪装成工藤新一吧……我悄悄打量这个少年,他站在毛利小五郎面前,手足无措,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估计他也没想到,工藤新一的岳父怎么对他有这么大的脾气。 怪盗基德也很敬业,特地换了一身帝丹高中的校服,衣服干净整洁的同时,还有长期换洗磨损的痕迹。 打理了发型,收敛了表情,端端正正地,摇身一变,俨然成了那位满身正气的工藤先生。 “不要以为我女儿单纯,就很好骗,告诉你,你那些花言巧语只能哄哄她,但是绝对不可能糊弄我!”毛利小五郎越说越激动,好像他才是遭受到情感欺骗的少女,“听到了没有!我毛利小五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少年机械地点头:“我听到了,您放心,我会对您女儿负责的!” 他把手放在心口,一脸严肃地承诺:“我工藤新一喜欢小兰,也只喜欢小兰。我也明白,她喜欢我。” 我仔细观察少年的手,上一次还满是鲜血,如今,伤口荡然无存。 短短时间之内,伤口不可能好得这么快,他,他真的是上次雾夜中我遇到的那位怪盗基德吗? “我不会辜负小兰的心意,对于这一点,我能以我的生命保证。”少年眸光闪动,语气温柔,“对于我迟迟不出现在小兰的面前,我感到很抱歉,我会向小兰解释清楚原因,请您相信我!” 说着,他朝毛利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态度谦卑而又诚恳。 毛利先生愣住了,似乎被少年的突然开窍惊到了。 我摁了摁眉心:这浪漫勾人的动作,这缱绻舒缓的语调,这张口即来的台词,工藤新一绝对不可能做到,他是怪盗基德无疑了。 “啊……你这小子……”毛利先生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别过脸去,“小兰在屋里,你这些话还是说给她听吧。” 少年仍旧弯着腰,低着头,语气很正式:“谢谢您!您可以放心地把小兰交给我!我会竭尽全力照顾好她的!” 但是,从我的角度,我分明看到,少年的脸上露出“啊终于让我进门了太不容易了”的轻松,“名侦探的岳父也太凶了名侦探怎么这么惨”的嘲讽,以及,“和名侦探相比还是我厉害用几分钟就追上了他十几年的进度”的得意。 少年走过来了。 大大方方地跟我打招呼:“欸?请问你是谁呀?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呢?” 我淡淡地笑了笑,象征性地走个形式,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目光却悄悄落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几处浅浅的淤青,却没有伤痕。 完完全全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高中生,根本让人起不了疑心。 “原来是小兰的朋友啊,”他尾音上扬,带着些漫不经心,“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小兰吧。” “我……”我正准备婉拒,突然意识到他会不会是想让我给他带路,毕竟他不一定知道小兰的房间,便立马应承下来,“好啊,小兰刚刚还在找柯南呢,我们正好去看看他们在聊什么。” 我把杂志放回原处,站起身,很自然地走在少年的侧前方,与他一同走进里室,上了楼梯。 走至房间的不长不短的路上,他开口了:“小兰最近还好吗?” 我点点头:“还好,你应该多陪陪她。” “我也想啊,”他轻叹,“可是我在忙一个案子,实在抽不出身。” “嗯,小兰明白,她也在努力理解你的苦衷。” 而后,我没有转头看他,他也沉默着。 我敲响了小兰的房门,故意提高了声音:“兰,工藤新一来了。” 基德,柯南,我 话音刚落,我听到屋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撞倒某些东西的声响。 房门被打开了。 我识趣儿地往旁边挪了挪,小兰怔怔地看着工藤新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注意到小兰脸庞的泪渍和眼中的水光,又瞥了一眼屋里,柯南瞪着门口站着的工藤新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就这么对视着,千言万语,一时之间,情绪翻滚,无语凝噎。 “好啦好啦,怎么哭了?”工藤新一伸手,揉了揉小兰蓬松的发顶,“你明明知道的,我最见不得你流泪了。” 小兰抽了抽鼻子,回过神来:“没有,我没哭,我好着呢……” 工藤新一宠溺地笑了一声,掏出纸巾,帮小兰擦拭眼角的泪水:“别骗我,我可是侦探,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小兰仰着脸,任由他拭去那几滴泪珠:“你,你真的是新一吗?” 工藤新一歪头,笑得明媚而温暖:“我不是新一,还会是谁呢?” 还会是怪盗基德。我默默在心里吐槽着,基德,你饰演的工藤新一有点崩了。 工藤新一是块木头,不是你这种处处撩人的款儿啊! 还没等小兰回答,柯南赶忙跑了过来,双手扒着门框:“你!你这个……” 工藤新一仿佛这才注意到柯南,挑眉,在柯南面前蹲下身子:“呦,兰,这小鬼是谁啊?” 小兰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睛,勉强笑笑:“他是江户川柯南,寄住在这里。” 顿了顿,开玩笑似的摇摇头:“说来也好笑呢,我刚刚差点儿以为柯南就是新一。” 啊,好险,看来柯南的马甲还没掉。 “我是这个小鬼?怎么可能呢?”工藤新一伸手,拧了一下柯南的脸,“小兰,你电视剧看多啦!” 柯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忿忿地打掉他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 “嗯,是我胡思乱想了,”小兰点点头,目光满是留恋,“新一,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工藤新一站起身子,配合着摸了摸肚子,笑道:“急着赶过来见你,午饭也忘吃了。你一说,感觉还真有些饿。” 这话说的…… 什么叫撩人于无形之中? 看看眼前这个怪盗,你就会明白了。 工藤新一眉眼弯弯:“但是劳烦你下厨,我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柯南实在忍不住了,用奶呼呼的声音刷了一下存在感:“呐,新一哥哥不必感到过意不去,我们都还没吃午饭,小兰姐姐也不是专门做给你吃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自作多情!你臭不要脸!你给我离小兰远点! 工藤新一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柯南,言语带笑:“你这小鬼,说话有点不讨人喜欢啊!小孩子跟大人说话,要有礼貌,懂不懂?” 小兰却没有在意俩人的针锋相对:“今天我下厨,大家一起吃午饭吧,也尝尝我的手艺。” 小兰挽着我的手,又招呼着一大一小的两个男性:“先下楼吧,别在这里傻站着了。”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好啊!” 毛利先生在外厅看报纸,而在小兰走进厨房之后,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我在沙发坐下,拿起原来的杂志,高高地举着,用它遮住脸。 工藤新一舒服地坐在沙发的另一侧,伸出右手,轻轻按摩着自己的后脖颈。 柯南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抱胸,很不高兴地嘟着嘴。 这氛围……我应该怎么形容呢? 柯南知道这个工藤新一是假的,因为他才是真正的工藤新一。 我也知道这个工藤新一是假的,因为我有剧本。 工藤新一知道柯南是装的,因为他明白柯南的真实身份。 那工藤新一知不知道我的想法呢? 我暗自琢磨着,我认出他是怪盗基德,他知道吗? 这么想着,偷偷向他瞟了一眼,他眯缝着眼睛,很惬意的样子,丝毫没有受到柯南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的目光的影响。 又偷偷瞟了一眼柯南,我清楚他是真正的工藤新一,这件事,他应该还不知道吧? 他可能以为,我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早熟的小男生? 但是吧……回想起柯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洞悉一切的眼神,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早在那个时候,他就把我的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乱啊……太乱了…… 我正出神地想着,柯南却靠过来了,一把抽出我手中的杂志:“姐姐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 他一脸天真无辜:“柯南也想看看呢。” 我用来挡脸的杂志就这么被他拿了过去,我刚想找个理由拿回来,柯南认真地把杂志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震惊!怪盗基德的绯闻女友!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 柯南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在我面前,在“工藤新一”面前,读出了杂志那页上面的标题。 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场的人肯定都能听到。 什么叫社死? 怪盗和侦探 社死,即社会性死亡,主要是指在大众面前出丑,也泛指在社交圈中做了很丢人的事情,抬不起头,没有办法再去正常地进行人际交往。 最常见的后果是,当事人的正常生活遭受极大震荡,承受到“巨大的身心伤害”。 我此刻就遭受到了“巨大的身心伤害”。 柯南你是故意的吧?我不安地搓捻手指,犹豫着是上去把杂志夺回来,还是面无表情随他去----毕竟,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基德。 我倒没有仔细看那篇听上去就很狗血的文章,只是顺手翻到那一页,觉得文章的配图还算好看,就没有继续往下翻。 “只是花边新闻而已,”我往沙发里面缩了缩,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起这种标题的文章,大多只是为了博人眼球,没什么实质内容。” 柯南抬起头,有些疑惑:“但是怪盗基德真的有女朋友吗?” “怎么可能呢,”我觉得柯南在无关小兰的事件上,情商简直是负数,“这篇文章就是胡扯,怪盗基德陪她演了一场戏,给她戴了戒指,这并不意味着什么啊。” “那场歌剧,基德的目标归根到底还是宝石。”我停顿了一下,笃定地说,“基德是专心搞事业的人,哪像这篇文章写的,还有闲情雅致谈恋爱?” “柯南,你还是小孩子,没事的时候多读读书,不要看这种没营养的文字。”我皱眉,摆起长者的架子,“无稽之谈,空穴来风。” 工藤新一勾起嘴唇,低头笑了声,再抬眼,那眉眼仍是似笑非笑的,像是取不下来的面具。 “那你还看的这么起劲。”他悠然站起身,走到柯南跟前,“让我看看这没营养的文章里面写了什么。” 柯南却抱紧了杂志:“不给你。” “我是在调查怪盗基德各个方面的信息,你也知道,他最近又进行了一次偷窃。”工藤新一伸手去拽那本杂志,“我在办正事,小孩子不要捣乱。” 严肃的语气,仿佛能让人毫无来由地相信他说的一切。 可是,柯南又是什么人? 他再次拒绝了,冷冷一笑:“相比于看这种二次报道,新一哥哥不如直接去向怪盗基德本人探寻信息。” 工藤新一收回了手:“啊,也是。” “咕咕咕……”窗台的篮子里,传来细细的声响,白鸽扑扇着翅膀,似要起飞。 工藤新一转头,很自然地走至窗边,白鸽见他走来,更加兴奋,脚爪踩着垫子,欢快地蹦了蹦,差点掀翻了竹篮。 柯南把杂志往茶几上随意一丢:“她好像和你很熟啊。” 听到这意味深长的话语,工藤新一从容地笑了笑:“可能是觉得我亲切吧。” 他伫立在窗边,垂眸,修长的手指轻触鸽子的尾羽,鸽子亲昵地接受他的抚弄。 这个场景,就像一幅油画。 他睫毛上的阳光,白鸽掉落的羽毛,仿佛都化了,像是冰淇淋融了,粘稠而甜蜜,但在塌陷。 工藤新一回头:“喂,小弟弟,关于怪盗基德这次的行动,你有什么看法?” “符合他往日的作风,”柯南也站起身,正色道,“但与怪盗基德行窃的手法相比,我更关注他此次行窃的目标。” “嗯,很有意思啊。”他淡淡地笑笑,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小弟弟,看来你也知道了那段历史。” 新快的按头小分队呢?这难道不是嗑cp的时刻吗? 我端坐好,准备听这俩人的推理----大神过招,棋逢对手。 可就在两人即将进入关键性的交谈时,工藤新一余光扫过我,略微思索了一下,言语间,强势却又隐隐含着温和:“你去帮帮小兰吧,我担心她累着了。” 明摆着,他不希望我听见下面的谈话。 行吧,反正接下来的剧情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安然无恙。 我点了点头,顺着他的意思,向厨房走去。 番外 名侦探欠下的人情 当女孩告诉基德,那个名侦探遇到了一点小困难的时候,基德是幸灾乐祸的。 当女孩提议让基德想办法,去帮助名侦探的时候,基德是嫌麻烦的。 当女孩说到名侦探的困难来自于他的岳父,名侦探实在拿他岳父没办法的时候,基德是迫不及待的。 名侦探有难,他当然要赶紧去“落井下石”啊…… 名侦探的岳父大人,那个毛利小五郎,他的脾气和性子,基德是见识过的…… 当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下,这个城市最美好的一刻,伴随着星火灯光,逐渐点亮。 每到这时,一天的工作结束,人们最好的消遣,就是与家人好友聚在一起,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 享用着美食,谈笑一天的事,工作学习的疲劳也会在饭菜芬芳里烟消云散。 对于工藤新一这个沉迷推理的人来说,他对于每天这一刻的美好,也是非常赞同的。 每天这个时候,下了课,带上青梅竹马,一起去吃饭。然后,吹着晚风,两人慢慢地散步,望着对方,互诉衷肠…… 总之,和毛利兰在一起的每一秒,感觉都是那么美好。 和毛利兰手牵手,无论做什么,他都觉得很幸福。 然而,对于眼前的这顿晚餐,工藤新一的感觉就不那么美妙了。 美食,有了。全市高档餐厅之一。 佳人,有了。他全世界最爱的小兰,此刻就坐在他身边。 但是工藤新一此刻的感受只有四个字: 如坐针毡。 因为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毛利小五郎。 毛利先生吃着牛排,也不说话,也不看坐在对面的两人。他浑身散发的气场让工藤新一觉得冷飕飕的。 或许是牛排硬了些,毛利先生每切一刀都力道十足。 工藤新一看在眼里,都觉得后脖子一凉,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盘里的那块牛排。无论他熟与不熟,熟多少,只要进了毛利先生的盘里,触了毛利先生的逆鳞,该挨刀就得挨刀。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工藤新一默默给自己打气:总是要过这一关的啊。 自己总不能像服部平次那样,一拖再拖,连表白地点都要找个半天。 工藤新一不能步入他好兄弟的后尘。 可毛利先生这一刀一刀的冷暴力,对工藤新一来说,比严刑拷打还难捱,哪怕直接臭骂他一顿,揪着衣领质问他为什么消失那么长时间,哪怕是上来揍他一顿也好啊,这...…这摆明了是憋足了劲儿,要慢慢收拾他呢。 小兰事先告诉工藤新一,让他一切放心……可是面对毛利先生这架势…… 工藤新一用胳膊肘悄悄戳了戳小兰,小兰一耸肩,算是回应。 工藤新一不禁焦虑:怪盗基德那家伙儿,靠得住吗? 说是会帮自己,结果到现在,人影都没看到。 小兰的反应意味不明,工藤新一终于忍不住了,索性先开口:“那个....毛利先生,我想....呃…” 毛利小五郎放下刀叉,刀叉和盘子相互碰撞,发出“铛”的一声。 他轻描淡写地看了少年一眼,工藤新一到嘴边的话被这一看,又噎了回去。 “你想跟我说什么,嗯?”毛利先生抓起纸巾,胡乱地擦了擦嘴,“别告诉我你对我女儿图谋不轨,小心我把你的头拧下来。” 工藤新一事先准备好的一大堆表忠心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又被怼了回去。 情感问题上,工藤新一是佛系青年,怪盗基德是佛祖级别。 两者无法比较。 即使基德教给他一大堆用于道歉和承诺的句子,此刻面对毛利先生,这一大堆话全部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小子,实话告诉你,我并不是很赞同你和小兰交往。” 工藤新一内心凉了半截:“啊?” 他不是怪盗基德,也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情况。 工藤新一有点懵,面对毛利小五郎毫不客气的直言利剥,他更加手足无措。 “你,扪心自问,你用来陪伴小兰的时间有多少?你能给小兰一个甜美的恋爱和安全的婚姻吗?我怎么可能放心地把小兰交给你?交给一个整天不见踪影的人?” 毛利兰听不下去了,把叉子往桌上一拍。 “爸,是我交男朋友还是你交男朋友啊,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新一对我可好了,我不准你这么说他啊。” 桌子下,工藤新一拽了拽毛利兰的袖口,示意她不要和毛利先生吵嘴。 毛利小五郎皱眉:“兰,你不懂,对伴侣的选择关系到你以后的幸福,作为你的父亲,我必须把关。” “你怎么把关,”毛利兰努了努嘴,拿起杯子,吸了一大口桃汁,“你又不是我,又不知道我的感受。” “兰,这是我的责任。如果你们打算一直交往下去,就必须考虑彼此是否适合进入婚姻。与恋爱不同,婚姻不是儿戏。” “你和妈妈的婚姻不是也没有经过计划吗?考虑这个,考虑那个,”毛利兰放下杯子,“爸爸,你考虑得太多了。而且,爸爸,你和妈妈当初不也是像我们这么过来的吗?” “不要扯开话题,”毛利小五郎咳嗽了一声,“兰,我们现在是在说你和工藤新一这小子的问题。” 三人正谈论着,清亮的女声响起:“我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当这个柔和的女声介入他们的对话时,毛利兰立马蹦起来,一面亲亲热热地挽住来人的胳膊,一面按铃招呼了服务生。 毛利兰示意:“来一份薄荷沙冰。” 服务员欠身:“好的,您稍等。” 毛利小五郎扭头,看到来者,立马气势矮了一大截:“你怎么来了?” 来者竟是英理妃。 英理妃笑语盈盈:“兰说找我有事,让我过来一趟。” 她拉开椅子,在毛利小五郎旁边坐了下来。 很快,一份薄荷沙冰放到了她的面前。 “妈,您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小兰笑嘻嘻地把菜单递给英理妃,暗地里却对工藤新一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工藤新一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毛利兰托着下颌,笑眯眯地看着英理妃:“这家餐厅,是爸爸特地为您订的。” 毛利小五郎赶紧打断她的话:“你胡说什么呢……” 英理妃却暂时把菜单放在一边,跟工藤新一交谈。 “你就是小兰的男朋友,那个叫工藤新一的名……侦探吧。” “是的,我是工藤新一,您好.....” 话到嘴边,工藤新一开始纠结起了称呼。 叫女士?不对,显得太拘谨,不亲切;叫夫人?也不对,那应该是毛利先生对她的称谓;那……叫阿姨? 工藤新一还在苦恼,而英理妃善解人意地开口:“就直接叫我名字吧,我常常听小兰提起你。” 工藤新一的脑袋陷入一片空白,慌乱之下,口不择言:“您好,我也常常听小兰提到您……” 简单寒暄过后,英理妃转向毛利兰。 “怎么了,兰,找我什么事儿。” 毛利兰深吸一口气,脸上立刻多了几丝明媚的忧伤。 几秒钟之内,低头,垂眸,含泪,撅嘴,一气呵成。 工藤新一看得目瞪口呆。 小兰,你有做演员的潜质啊。 毛利兰瘪了瘪嘴,开始了她的表演。 “妈妈,您不知道,我有多喜欢新一,新一也喜欢我,可是,爸爸总是对新一很反感……” 英理妃看了看旁边的毛利小五郎。 “爸爸极力反对我和新一交往,妈妈,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在毛利兰添油加醋的描述下,毛利小五郎的脸一黑,有些紧张地摆摆手:“我也不是反对,就是给这小子一个警醒,怕他以后欺负你啊!” 工藤新一眨了眨眼睛,望着餐桌上的局面,逐渐反应过来了。 “小兰啊,谈恋爱这件事情呢,我和你爸不会过于约束你,”英理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记住,我和你爸不是你情感的阻碍,而是你永远的后盾。” “嗯,嗯,我知道,妈!” 这边儿毛利兰配合地乖巧点头,那边儿英理妃又去平复自家丈夫毛利小五郎的心情。 “小兰也大了,我觉得这个名……这个工藤新一,人还是挺不错的,虽然工作忙碌了点,但他对小兰忠心耿耿,从没有过二心。” 毛利先生尴尬地笑了笑:“也是啊。” “而且,我们做父母的,也要尊重孩子的选择。” 毛利兰忙不迭点头,工藤新一看着毛利先生的脸色缓和不少,内心默默地给这个女人比了一个大拇指:几下就把毛利小五郎搞定了,果然厉害! 毛利小五郎挠了挠后脑勺,他怎么觉得这个英理妃有点怪怪的呢? 不和他拌嘴的一面,也挺可爱的嘛。 英理妃不由分说,把毛利小五郎从座位上拽起来,拉着他的手,娇嗔道:“我们去兜兜风怎么样,我觉得有点儿闷。” 工藤新一感激地望着英理妃,怪不得小兰刚刚气定神闲,原来是找来了这么一个帮手。 没有哪个男人禁得住自己的女人这么撒娇。任他是块铁,此刻也该彻底化了。 毛利小五郎克制住内心的喜悦,点点头:“好啊。” 英理妃起身:“工藤新一,一会儿吃过饭,你替我们陪小兰去看个电影好不好?” 工藤新一赶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送俩人离开:“好的,我会陪小兰看电影的!” 英理妃温柔一笑,挽住毛利小五郎的臂弯:“亲爱的,我们走吧。” 毛利小五郎边走边问:“我怎么觉得你变得不一样了?” 英理妃撇撇嘴,似乎很委屈:“难道你不喜欢这样子的我吗?” “啊不不不,你这样也挺好的……” 看着毛利小五郎乖乖跟着英理妃走了,工藤新一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真是一物降一物,刚刚我真的好紧张,下次,小兰,我再准备准备,下次会正式向毛利先生提咱俩的事。” 毛利兰忍不住笑了:“好啦,你慢慢准备,不着急。” 其实,新一,我爸爸内心是认可你的。 “话说回来,毛利先生很听阿姨的话啊。” “那当然,你以为是什么人都能把我爸吃的死死的。”毛利兰把手臂往工藤新一的肩膀上一搭,“不过,你知道刚刚这个女人是谁吗?” “不是你的母亲……欸?”工藤新一回想起英理妃的眼神,恍然大悟,却死活不愿相信,“她是……怪盗基德?” 毛利兰看着少年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嗯哼,你说对了。” “怪不得……”工藤新一回忆起英理妃含情脉脉的目光,从里到外打了一个寒颤,“他帮人的办法也太过于新颖了。” 毛利兰舀了一勺薄荷沙冰:“基德让我转告你,说你欠他个人情。” 少年轻哼一声,没有说话----那家伙儿,就是想过来看他笑话的。 深情终有主 我走进飘有淡淡油烟的厨房:“小兰,需要帮忙吗?” 小兰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切菜,没有看我:“不用的,大部分都是现成的食材,很快就做好了。” “还是让我做点事吧,”我环顾四周,寻找自己可以搭把手的地方,“工藤新一担心你一个人太辛苦,让我来帮帮你。” 小兰抬起头:“是新一说的吗?” “嗯,对,是他让我过来的。”我又开玩笑似的强调,“所以,兰小姐有何吩咐,尽管提出来啊,我荣幸之至。” 小兰犹豫了一下,放下菜刀,指了指水池旁边的大蒜头:“那……麻烦你剥几个蒜头吧,我等会儿烧鱼的时候用它来调味。” 我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剥五个行吗?” 小兰笑得温和:“可以的。” 刚动手准备开剥,我又猛然回过神----等等,小兰说的是“我等会儿烧鱼的时候用它来调味”……烧鱼……鱼? 基德能吃鱼吗?他不是最怕鱼了吗? 我正在发懵,小兰若有所思地感叹着:“一段时间不见,新一变了很多啊。” “啊,是吗,”我勉强附和着,“士别三日,应当刮目相看嘛。” “他以前可没有这么细腻。”小兰似乎在回忆,“愣头愣脑的,整天只知道推理和研究。” 我把手里的蒜头撕下来一层皮:“那与以往的工藤新一相比,你是不是更喜欢现在的他?” 毕竟,现在的他更懂你的心思,会为你拭泪,会逗你开心。 “未必呢……”小兰发出一声惆怅的轻叹,“我以前也期盼他有一天能开窍,能体察我微小的情绪变化,可是,今天,他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很自然地安慰我,我竟然有点想回避。”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述我的心情,”小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吐出了那口气,睁开眼睛的时候,仿佛已经保持着理智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经历,让新一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但是,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怀念以前的那个少年。” “可能我们太久没见面了,新一让我觉得有些陌生呢……” 为什么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爱情让无数人为之动容? 原因之一就在于他俩对彼此的坚守。 心中唯你,无人可以取代。 我心头一刺,突然觉得很难过,张了张嘴,艰难开口:“嗯……但不管工藤新一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深爱着你的。” 哪怕他没有了曾经的躯体和容貌,他都会以另外的方式,竭尽全力,默默守护你。 “我明白,其实,这样的新一也很不错。”小兰转过头来,那双大眼睛闪着光,一下一下的,她看着我,面上带着笑意,好像把之前所有的难过都丢开了似的,“你也别再为我烦恼啦,新一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我压下视线,又把蒜头剥下一层皮:“我没有烦恼……” 小兰歪头,盯着我的脸:“得了,你的喜怒哀乐全挂在脸上,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这样啊……”我一时无言以对,闷着头,继续剥蒜。 难道我在这个世界就是一个透明人吗?小兰都可以看穿我的心思? 那就更别提柯南和基德那两尊大神了…… 又想到另外一边两人的交谈,我忍不住撇撇嘴,为什么不让我听呢? 大概是嫌弃我的智商吧……这不能怪基德,换做是我,我也会嫌弃。 指甲轻轻刮下包裹蒜头的最后一层薄膜,我抿抿唇,有没有那么一丝丝可能,他是觉得太危险,不想让我卷入这个事件呢? 算了,别自作多情。我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真的怕鱼 叫完外面看报纸的毛利小五郎,我又去叫柯南和基德,哦不,工藤新一,叫他们俩人吃饭。 屋里寂静,一分一秒过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相互对视着,这是多么深情的画面啊……如果能忽略两个人复杂的面色,就好了。 我打破了这份寂静:“吃饭了。” 柯南呼了一口气,闭眼又睁开,此时此刻,面色没有一丝表情,显得冷漠又绝情,他看着工藤新一,一字—句地开口:“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工藤新一思绪微转,仿佛压下去所有情绪,面上突然绽放了一抹轻松的笑意,语气很是平常:“小弟弟,吃饭了。” “让我看看心灵手巧的小兰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他故意用话气柯南,“我真的,很期待啊。” 嗯,期待吗?我望着工藤新一的笑脸,内心有点可怜他了。 之前试探着问小兰,那么多菜肴,能不能就别烧鱼了。但是小兰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工藤新一喜欢吃鱼,特别是,她做的鱼。 当小兰把秋刀鱼端上桌的时候,工藤新一握着筷子的手一僵。 小兰邀功似的把鱼放在他面前:“新一,尝尝看,你喜欢吃的秋刀鱼!” 少年惊慌失措,往后缩了又缩,像是见了鬼一样,目光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你怎么了?”小兰也看出来少年逐渐发白的脸色,“不舒服吗?” 工藤新一小心翼翼地抿了抿唇,然后对着小兰有些讨好的笑了笑:“我,我突然不饿了……我还有事……我能不能先走……”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毛利小五郎狐疑的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我女儿给你准备了一桌的菜,你动都不动就直接走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坐也不行,站也不行。 工藤新一的声音展现出了胆怯:“我,我能不能换个位置?” 毛利小五郎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为什么要换位置啊?你不想和小兰坐一块儿?” 工藤新一仿佛是真的怕了,他甚至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不……不是这个原因……” “啊?是不是太冷了?”我端着碗站起身,“要不你和我换个座位?你穿这么少,那里又正好对着空调,会感冒的。” 宛如获得赦免的罪犯,少年也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了,赶紧站起来,远离了那盘鱼:“嗯嗯,太谢谢你了!” “原来是这样啊,新一,你多穿点衣服,”所庆幸的是,小兰没有深究,“你看你冻得脸都有点发白。” “我没事我没事……”少年在毛利小五郎身边坐定,喘了一口气,勉强着,摇摇手,“不用管我,你们吃。” 唉,基德你为什么会怕鱼呢? 我望着面前刚出锅的鱼,它像一幅绚丽的彩画,色泽鲜亮:白盘盛着红棕色的鱼汤,漂着几根由白到绿的葱,鱼身部分被整齐地切开,露出嫩白的鱼肉,撒着棕黑的孜然,放着火红的辣椒,翠绿的小葱,嫩黄的姜,鱼皮金黄而酥脆,整条鱼散发着浓郁的香辣味。 鱼的样子也十分特别,头向上仰,尾也微微扬起,仿佛在波峰浪谷中奋力前进。 简直是工艺品啊!小兰的手艺真是绝了。 赶在小兰让“工藤新一”品尝鱼肉之前,我把正反两面的鱼肚子一齐卸下来,全部夹给了柯南:“柯南,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鱼有好处。” 柯南没有拒绝:“谢谢姐姐。” 抱歉了,小兰,虽然这么做有点不太礼貌,但这就是两全之计。 本来,享用这盘鱼的人,不就应该是柯南吗? 这盘秋刀鱼,是小兰给她的心上人做的呀。 我又把鱼头夹到自己的碗里,望着盘里所剩无几的鱼肉,暗暗舒了一口气。 朝小兰笑了笑:“兰,你做的鱼真好吃,下次教我吧。” “想不到大家都这么爱吃秋刀鱼啊,早知道这样,我就烧两条了。”小兰无奈地叹口气,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脑门,“好,下次你来,我慢慢教你。” 我连连答应着,又偷眼瞧了瞧那个可怜兮兮的少年,他显然被吓得不轻,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不敢往这里看一眼。 剧本错乱的日子 吃完午饭,和小兰交谈几句,我便告辞离开。 既然工藤新一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我自然也不需要再劝慰她什么了。 挎着包,走在路上,本以为,一切正常。 却听到“砰----”的一声枪响。 来到柯学世界,我对枪声很敏感,以至于我立马起了戒备心。 伴随着枪响,一连串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我环顾四周,这里地形偏僻,是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小巷。 听见脚步声在小巷里不停穿梭,而我停在原地,却迟迟没有等到脚步声的来源----现在,我该怎么办? 我抬头望了眼小巷的墙壁,内心掂量了一下,不算很高,一般人不难爬上去。借着墙面上突出的石头,我往上一蹬,挂在了墙上。双脚再往上一抬,爬上墙沿,紧接着,一挺身子,将整个人都翻上了墙壁。 站在墙壁上,我才发现这里的小巷是真的复杂,宛如迷宫一样,以往倒是不曾注意。 我没有见到其他人影,可刚才明明听见了枪声和脚步声啊。又在墙上眺望了一会儿,甚至还沿着细窄的墙顶走了一小段路,确认真的没有任何人后,我只好从墙上跳下。 刚刚明明有人在的,可我竟找不到一点痕迹。内心有些忐忑,赶紧走吧,离开这个地方。 我稳稳当当跳在了地面,拍了拍身上的灰,起身刚要离开,脚步突然滞在了原地。 因为我清晰地感受到,一个冰冷的物体抵在了我的身后。 是枪。会死人的。 冰冷的枪口贴在我的背上,警觉性和求生欲让我在下一秒立马识相地举起双手:“别杀我……” 没有给我任何转身的时间,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 背后的人压低了声音:“看你的表现。” 看我的表现?表现什么? 我这才明白,方才之所以没有见到人影,是因为那群人从巷子里追了出去,或许察觉到了不对劲,现在又折返了回来。 从脚步声可以判断,有十几个人不止。 不仅如此,脚步声似乎预判了正确的方向,离我们所在的这条小巷越来越近。 背后的男人言简意赅地给我下了一条命令:“如果他们发现了我,我一枪崩了你。” 为了让我更好地给他打掩护,他直接将我带到了这条巷子的阴暗处。 我站在光下,而他却隐进了一旁的阴暗之中,唯一不变的,是他手中的枪口一直抵在我的背上。 他是谁?追他的人又是谁?出现这种局面,无非因为双方的身份处于对立面。 而当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后,所有的困惑都会解开。 我纹丝不动,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心里纠结着,面对即将到来的对峙,我怎么办? 我会死在这里吗? 脚步声的主人也终于出现在了巷子的尽头:“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从这里跑过去?” 是警察。可是他们的到来并没有解除我的危机。 不得不说,那男人隐藏的真好,即便男警往巷子深处走近了几步,依然也没有发现他口中之人就站在我的背后,正用一把枪威胁着我。 我如果向警察求救,背后的人会不会立刻开枪?可是我如果让警察走,背后的人会不会恩将仇报,杀人灭口?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了,背上冰冷的触感让我明白,现在的我只能选择保命,能活一刻是一刻。 我微微启唇,却嗓子发干,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这让对面的警察有些焦急:“你看到了吗?请回答我,究竟有没有看到?” 男警迫切地询问,他并不想在这里花费太多时间。 你眼瞎啊!你要找的人,不就在我背后吗?!我内心狂吼着,却无能为力。 “有,有一个男人刚刚朝那里跑过去了,”我伸手指了一个方向,“他,他还有枪……” 我惊恐的表情令警察深信不疑,连忙下令:“快追!还没有跑远!” 一众警察就这么跑远了。 天呐!来个名侦探吧!名侦探没有,白马探也行啊,服部平次也行啊! 我这么蹩脚的演技,难道就没有人起疑心吗?! 来个人救我啊! 我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他们走了,你可以放了我吧?” 我听到他满意的轻哼:“嗯。” 背后的力量在下一秒松了开来,我正准备走,又害怕地止住脚步:“你不会开枪吧?” 千万别像以前电视剧里面,黑社会老大处理帮里的小杂碎那样,让我走几步,然后朝我后背来一枪。 他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这我说不准。” 我惶恐地转过头,小巷的高墙阻挡了本就不多的光线,而面具遮住了他大半的容颜。 “你过分了啊……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帮你做了……”我克制住颤抖的声音,“我告诉你,杀人是犯法的,要偿命的……” “你知道怪盗基德那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不开枪吗……”他没有发话,我开始断断续续地胡扯,“就是因为他知道……杀人和偷窃,被判的罪名是不一样的……” “所以你放了我,我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我绞尽脑汁思考各种保命的说法,“你多半也就是拿了个什么东西,实在不行可以像基德那样还回去嘛……” “像基德那样还回去?”男人一步上前,勒住了我的脖子。 我本能地挣扎:“对对,还回去就好了……” 话还没有说完,脖颈一痛。 他把一支纤细的半透明针剂扎入我的脖子,我听到了他最后的低语:“怪盗基德偷了我的东西,我们来赌一下,看他会不会还给我。” 什么意思?什么鬼? 三选一的致命抉择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等我再次醒来时,睁开眼睛,幸好眼睛还没有被蒙上,初步判断,应该是在某个很久不用的仓库里。 仓库里很空旷,地面满是黄色尘土,放眼望去,前方大铁门附近,有很多废弃不用的纸箱塑料袋一类的东西。 嘴巴被胶带贴紧,手和脚被一起反绑在身后,整个人姿势难受地倒在地上。 行,起码还活着。我暗自宽慰着自己。 一下一下,我蹭到墙边,用脑袋抵着墙,一点点把身子立起来,大概耗时三十分钟,也耗尽了我大半力气。 这是什么剧情啊?我被绑架了?我这种人还能被绑架? 呃,我的意思是,我这种又没钱又没权的小透明,还有被绑架的价值? 谁闲的没事干啊?要绑架也应该绑架铃木次郎吉那个“平亿近人”“壕无人性”的有钱的小老头吧? 我察觉到放在角落里的箱子,盘算着利用箱子锋利的边缘,割开捆绑我双手的绳索。 慢慢地挪过去,就在我险些够到箱子的时候,仓库大门被拉开了。 我立刻收手,眼睛怒瞪,谁知还没等我看清绑架我的人是谁时,那门就关上了。 因为大门的开启,扬起一片尘埃,我眯起眼睛看,突然发现地上多了一个人。 那人动了动,我立刻停下动作,死死盯着她。 就看她跟我一样,磨蹭着坐起来,背对着我,似乎还在缓冲精神,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 不得不说,这人的背影过于眼熟,我刚开始的反应是园子,可仔细一看,是……小兰? 我试探性地开口,无奈嘴巴被堵着:“呜呜呜?” 对方听到声音,先是非常警戒而且动作利落地往后靠了一下,然后目光凝聚到我身上。 那一秒,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恍惚,虚惊一场,以及不可思议。 小兰努力朝我凑过来,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离谱,真离谱。 我的内心叹了一口气,不过也略微安定了下来----和小兰在一起,最起码有个伴。 奇怪啊,那人为什么要绑我?为什么要抓小兰呢? 我定了定神,再次观察环境----房顶高,窗户临近天花板,自然也高,根本够不着。 这个时候,应该会来个男主救小兰,极大可能是柯南来救小兰。 不知道能不能顺带把我也救了。 又想起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怪盗基德偷了那个人的东西? 什么东西?我脑袋里思绪一片混乱,都怪基德当时把我撵到了厨房,也没听到他和柯南的对话。直觉告诉我,他们俩当时的对话肯定和我此刻的遭遇有关。 不管这么多了,我想活命啊!柯南,快来救小兰啊! 或者,怪盗基德本人来救我们,这也可以。 如果不按套路出牌,小泉红子,白马探,赤井秀一,灰原哀,毛利小五郎,这些人来救我们也行啊…… 再不济,步美,元吉,光彦,那群小孩子过来,我也认了。 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突然,仓库大门被拉开,我和小兰一人靠在一边,死死地盯着门口。 男人敲了敲我的头:“呦,醒了?” 我瞪着他----过河拆桥,恩将仇报的混蛋!要不是我掩护你,你早就被警察抓到了! 他丝毫不畏惧我吃人的目光,甚至略微弯腰,向我行了一个绅士礼。 我呸!你也配?怪盗基德是绅士,你算老几? 男人又转向小兰:“初次见面,多有得罪。” “呜呜呜----”我伸着头,努努嘴,示意男人把我嘴上的胶布撕开。 他居然真的伸手,猛地撕开了我嘴上的胶布,嘶---- 嘴角是火辣辣的疼,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就不能温柔一点点吗? 我不想和他说废话:“你为什么抓我和小兰?” “因为一个交易。”男人耸耸肩膀,“话说回来,你关注的竟然是我抓你们的原因,而不是你们能否逃出去。” 我缩了缩脖子,嘴硬地回他:“我相信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 男人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你相信?真好笑,那你说说看,谁会来救你们?” “这不用你操心。”我面色平静,实则内心慌的不行,“我劝你最好放开我们,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否则,等名侦探过来,你的好日子就结束了。” 他不屑地轻笑:“名侦探?哪个名侦探?” 我恐吓他:“就是工藤新一!我告诉你,小兰是工藤新一的女朋友,你绑架了他的女朋友,他马上就把你送进监狱!” “啊……工藤新一啊……”男人眯了眯眼睛,仿佛真的被吓住了,“我还真的挺害怕呢……” “喂!你这什么表情!我是说真的,你不要低估工藤新一的本事!” 男人低声笑了:“我没有低估他啊,可惜,来救你们的人,不是他。” “嗯?”我抓住了话里的重点,“谁来了?谁来救我们了?” “你觉得呢?”男人打量着我的面部神情,“你希望谁来救你们?” 一个问题,让我愣了一下。 我希望谁出现?柯南吗?不是。 我这么期待柯南的到来,是因为柯南赶过来的可能性最大。 但我内心其实隐隐期待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柯南来了,小兰大概率不会死,但我就不一定了。 基德来了,我却有这个自信,小兰不会死,我也不会死。 我对那个怪盗的信任度,甚至高过了名侦探。 心里这么想着,我扭过头:“谁来都行。” 男人突然快步朝我走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就往门口带。 小兰企图阻止,却也无能为力。 紧接着,我就被摔到了外面,回头的功夫,眼看着仓库大门被拉上的瞬间,我对上了小兰担忧的目光。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良心?”男人解开了绳索,“你帮了我大忙,我却绑架了你?” 我立刻从地上站起来,义愤填膺地控诉他:“对,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恶棍!” 男人后退,抬起两只手,示意我淡定:“这你就冤枉我了。你看,我正准备报恩呢。” “你怎么报恩?”我冷笑,“我也不需要你报恩,放了我和小兰,咱们两清了。” “这怎么行呢?你的要求太低了。”他的手里出现了一个遥控器,“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咱们来玩一个刺激点的游戏。” 我的心里浮现出不祥的预感:“你说什么?” “你喜欢做救世主吗?我觉得,做救世主的感觉一定很棒。”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我的脸色,“我给你这么一个机会,体验一下吧,集人命和权势于一瞬间,所有一切,都取决于你的主观意识。” 话音刚落,他便按下了遥控器。 顿时,周围的仓库都发出爆破的轰隆声,点点火焰越烧越旺。 巨大的声音震颤着耳膜,仿佛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 我扑过去,想抢出男人手里的遥控器:“把它给我!” 男人很是轻松地后退几步,躲过我狼狈的反扑:“怎么这么倔呢?真是不听话。” 紧接着,我和小兰方才待过的仓库也是一声轰鸣,整个大门都发颤了。 “小兰!” 小兰还在里面,我不管男人的遥控器,转身准备去救小兰。 男人却抓住了我的手臂:“救了她,死的就是别人。” 我脚步一顿,盯着他的眼睛:“你什么意思?” 他扔掉了遥控器,踩在脚下:“你刚才不是问我,是谁来救你吗?我告诉你,怪盗基德,他来救你们了。” 听到这个名字,我内心一动:“他在哪儿?” 男人指向另一个方向:“那个仓库里。”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那个仓库也在燃烧。 我挣脱他的束缚,骂了一句:“你真够卑鄙的!” “还有啊……”他不急不慢地开口,又指向了一个着火的仓库,“那个仓库,看到没有……” 我无比烦躁:“你给我说快点!” 千万别告诉我,还有被他关着的人…… “急什么呢……”男人的眼神傲慢而又可怕,“那里面放着的,是怪盗基德想要的宝物。” “仓库的大门我都锁上了,这附近有梯子,你可以用。友情提醒一下,黄金救援的时间大概十几分钟吧,火很快会包围并吞噬整个仓库哦。” 男人说完就准备走了,我急忙抓住他的衣袖:“你确定,你告诉我的信息都是真的?” “当然,我这次没有骗你。” 他坦然地离开,留我一个人在事端中心。 一片火海,浓郁的烟雾味道,几近欲我崩溃。 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一大堆事情。 我看了看最后他所指的仓库,价值连城的宝物吗?就这么毁于一旦? 只有这么毁于一旦。 关键问题是……我揉了揉被烟灰熏得发疼的眼睛,忍住想哭的冲动,我先去救谁? 他也很疼,他也会死 怪盗基德神通广大,怎么会被困住呢?说不定那个男人是在故意耍我。 而小兰,她是真的被困在仓库里面啊。 而且,就算怪盗基德真的被锁在那间仓库里,他应该还能支撑一会儿吧? 我深吸一口气,快速地拿定主意,朝之前待着的仓库跑了过去。 借着梯子,从窗棂,费劲地攀进去,在一堆废弃纸箱的最后面,我找到了小兰。 她周身浸在烟雾里,估计再来五分钟,火焰就会烧到她身后的纸箱,就差那么一点。 她难受地紧皱起眉头,脸上很脏,呼吸微弱。 我摇晃着她的肩膀:“醒醒,醒醒!” 倒腾了好一会儿,终于从里面打开了门。我扶着小兰,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突然,我停下动作,仔细去听,似乎有人在叫我。 一个人影从仓库间的烟雾里若隐若现,辨识出那个小小的身影,我欣喜若狂。 “柯南!柯南!这边!” 他身影一顿,随即快步朝我的方向跑来。 “扶好小兰,她晕过去了。”我一边把小兰交给他,一边询问,“你报警了吗?” 柯南点头:“警察应该赶来了,不过,这里太偏僻了,消防,警探,可能都要等一会儿。” 我犹豫了几秒,看向一个方向:“你先带小兰走吧,基德还被困着。” 柯南并不意外,挑眉,冷声开口:“怎么?” “我要去救他。” 柯南平静地分析:“你来不及。大火应该已经蔓延开了,且不谈你这样冒冒失失地赶过去,会不会被火焰烧死或是被断梁砸死;就算你侥幸闯进去,这么长时间过去,你找到的也只会是一具尸体。” 柯南的推理有根有据,无懈可击。 “走吧,能不能活命,看他的造化。”柯南一如既往地理智,“你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火势愈演愈烈,灼热的巨浪翻滚而来,往空中喷射着灰黑色的尘埃。 柯南说的没有错----救一个小兰已经耗费了太长时间,再想救一个人的可能性近乎为零。 可是……我勉强扶着小兰,跟着柯南的指引,踉踉跄跄往前走。 就这么不管他了吗? 柯南的话太过理性,权衡利弊之后,直接得出“不用去”的结论。 正迟疑着,仓库轰然倒塌。 我看见了那一抹熟悉的白色。 他站在一根燃烧着的木梁上,居高临下地,静静地俯视我们。 我看见他满是鲜血的手,就像那回在雾夜中看到的那样。 我如今知道了,他的手臂当时被子弹打伤了,而且伤口不可能好得那么快。 伪扮成工藤新一时,他在还未结痂的伤口上,覆盖了一层假皮肤。 现在仔细看,他的袖子已经被擦破,之前贴的皮肤也被刮落了下来,露出了下面因为没有好好照看,也没包扎过,到现在还没长实的伤口。 它们看起来拧在一起,旁边又添了新的伤口,现在混在一起血肉模糊,有些恐怖,他的指甲缝里都是血。 他的手,在此时此刻,很难看。 我仰视着他,他与我对望。 我看见这一身鲜活的白色,内心是激动的,庆幸的,感激的。 可他冰冷的目光让我的心跌落深渊。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那些看不清猜不透的情绪。他直直地盯着我,目光里只剩下漠然,甚至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陌生。 他对我失望了。 我让他失望了。 我不知道他和那个男人做了什么交易,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对他说了什么。 只是我突然开始厌恶自己----他是来救我的,我却因为柯南毫无感情的分析而选择抛弃了他。 怪盗基德无所不能,怪盗基德不会死。 我不就是笃定了这一点,才会那么心安理得,才会没有一丝愧疚地,跑去救小兰吗? 他总是能很好地控制自己,可是,他的疼痛是真实的,他的寂寞也是真实的,都是真实的,只是没有其他人知道罢了。 他也很疼,他也会死。 我甚至不敢和他继续对视,他的眼神里没有笑意,没有痞气,也没有憎恶,也没有反感。 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从木梁上一跃而下,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你明明喜欢我 我以为自己会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基德,毕竟,之前积累的关系好像在仓库坍塌的一瞬间,尽数破碎。 不过,黑羽快斗并没有避着我,他和往常一样,会在见面时温和地向我打招呼。 我每次都尴尬地回应,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微微躲避着他的眼神,倒像是在做贼心虚。 好像我和他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正如前段时间流行的那句话----你和怪盗基德闹别扭,关我黑羽快斗什么事。 可我还是能察觉到细微的变化,快斗不怎么提及怪盗基德这个人物了。 他在我面前不提,我更不好意思开口。 即便青子把怪盗基德骂的狗血喷头,他也一声不吭。换作以往,他大概会为基德辩解几句的。 今天,青子对怪盗基德的怨念格外的深。义愤填膺地指责怪盗基德无耻行径的同时,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些委屈:“我不理解他为什么偷完还要再送回去,他是觉得这样做很好玩吗?把警察耍的团团转,让他很有成就感?” 被骂的人明明就站在旁边,可我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安抚青子激动的情绪:“现在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说不定到了以后真相大白的时候,发现是我们误会他了。” 青子却摇头:“反正,我永远无法原谅一个欺侮其他勤奋工作者的人。” 青子的愤怒和伤心,都是情有可原的----她的父亲中森警官兢兢业业地搜捕怪盗基德多年,满打满算,他追捕两代怪盗基德共有八年之久,却一无所获。 屡战屡败的经历消磨了中森警官的信心,青子看在眼里,心疼她的父亲,自然而然会把这一腔不满,倾倒在怪盗基德的身上。 快斗双手插兜,也没说什么,就默默地听着。 这个少年,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变。他就像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和同学们打趣哄闹,但是,很奇怪,他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疏远我,反而,我们的关系变得亲近了。 我却抗拒这种亲近----女生的直觉告诉我,他这种亲近,是没有温度的,是没有真心的。 盥洗室里,我把扫帚拖把等工具摆放整齐后,换下工作服,慢吞吞地收拾好包包,走出来才发现,天色阴沉沉的。 原来是下雨了。 夏日,很常见的雷阵雨。 没有带伞,我叹了一口气,准备等雨小些再走。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起走吗?” 我抬头,这个少年,撑着伞,站在我的面前。 明明上午见了面,那时候,黑羽快斗还穿着一件牛仔外套,清纯又明朗。 现在,他换了一件挺阔的崭新的潮牌纯黑夹克,搭一件破洞牛仔裤,露出白皙的膝盖。 他这个人,肩宽,腰细,腿长,这昏暗的雨天成了他的主场,本就是深夜怪兽似的人,这一身黑色更加有助他隐匿于黑暗中进行捕猎,眼眸又明亮得使人心慌。 “这么巧啊,”我有些慌乱地笑了笑,“我等会儿再走,要不你先回去吧。” “不巧。”他勾起唇角,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在等你。” 他说,他在等我。 他什么意思? 他以前说话有这么直接吗? 黑羽快斗站在略低一层的台阶上,他还拽着我的手腕不肯松手,但我也顾不上了。 “我知道,你没有带伞。” 现在,我平视着他,甚至是垂眸望着他。 我从来都是要抬头去看这个少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仰望姿态。 但现在,黑羽快斗主动放低了姿态,向我示好。 我看着他,咽了口口水,他真的很好看,一如既往的好看,脖子纤细修长,脸小而秀气,碎刘海搭在白皙额前,眼睛水汪汪的,浅粉色的嘴唇一张一合。 独一无二的,稍稍偏有女性化的好看。 像是向我献上他自己似的,他问我:“我们不是顺路吗?要不一起走吧?” 这一瞬,我都快忘了他的真实面目了。 活脱脱就是言情小说里面的温柔学长,此等人间尤物送到门前,不扑上去压倒他,还算什么女人? 不过,言情小说里,往往是女主撑着精美的小伞,在男主面临瓢泼大雨,无计可施的时候,翩翩然地出现,嫣然一笑:“一起走吗?” 眼下的情况,好像正好颠倒了过来。 黑色的伞构建了私密空间,少年挨近了我,仿佛是故意的。 碰—碰,抱—抱,变得理所当然,亲一亲,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你似乎在躲着我。”快斗没有转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望着我,“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啊,没有没有,”我攥紧手,“我没有躲着你,真的,你不要想多啦。” “是我想多了吗?”快斗轻笑一声,“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我发怔地盯着少年粉色的嘴唇。 “迷恋我的样貌也好,欣赏我的性格也罢,”他转过脸来,他的眼神里没有笑意,“总之,是喜欢我的。” 最后,他压低了声音:“你说,对不对?” 他肯定是故意的,知道离得这么近,在这么暧昧的氛围中,我现在有点馋他身子。 他好像在等着我按捺不住。 但我忍住了。他有些反常,似乎在给我下套,挖了一个陷阱,就等我往里面跳。 就像狐狸,无声无息地凑近猎物,肯定是要从猎物身上撕扯走血肉的,甜言蜜语不过是骗猎物走近,等走近了,狐狸就会张口,纵身一跃,狠狠咬下猎物的—条腿。 要说今天这种种,以及近日生活里的变化,那都是黑羽快斗带来的,光光是接触,便如此麻烦了。 我没敢问他怪盗基德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忍不住瞧了一眼黑羽快斗。 我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把问题抛回去:“那你希望我喜欢你吗?” 他眉眼弯弯,笑是最好的伪装,一笑便看不出什么其他情绪和目的。 说到这个份上,他会怎么回答? 我眨了眨眼,有些困惑。 “你在逃避我的问题,又或者说,你也在衡量我们的对话中,究竟有多少真感情。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可能我给你的暗示还不够。” 他的眼睛没有躲闪,眉头微微蹙着,眼神极度专注和探究,像是要拿一把手术刀剖开眼前的人,看看我肚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坏水,心肠是不是黑的。 他慢慢地,扬起了嘴角:“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肯定的回复,说你喜欢我。” 这算什么?他的意思是,他希望我能喜欢他? “你明明喜欢我啊,为什么不承认呢?” 可我没回答,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真的喜欢极了这个少年,喜欢他脆弱却顽强的意志,喜欢他清冷而高傲的眼神,喜欢到喉头发紧,要用手指深深抠进手掌心用刺痛让自己清醒,不然我会克制不住自己,直接将他揉碎在怀里。 但此刻,我只想逃。 他现在是深渊,黑黢黢的,能把人完完全全吞噬的那种深渊。 太可怕了。 “你也太自恋了吧。快斗,人生的三大错觉之一,就是误以为别人喜欢自己。”我勉强笑笑,往伞外挪了挪,“雨变小了,我自己走吧,你别送了。” 他眸光流动着,清了清嗓子,笑起来,语气倒是十分认真:“行,就不让你绕路了。” 我没反应过来:“什么?绕路?” “非要我说出来吗?”快斗抬起下颌,示意前方,“上回你所说的顺路,到底顺不顺,你自己知道啊。” 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看好了,警官 自那个下着小雨的傍晚之后,我像一只受到惊吓的鸵鸟,把头往沙子里一埋,平日里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黑羽快斗。 就好像,一旦两人独处,他就会吃了我。 但,倘若有别人在场,我俩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是话少了点,没有太大的异样----起码,青子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爸爸最近闷闷不乐,都是怪盗基德害的。”青子挽着我的胳膊,和我走在田野旁的马路上,长叹一声,“现在他总是坐在那道田埂上发呆,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他。” 我握紧了她的手:“中森警官已经很厉害了,换做别人,也抓不到基德啊。” “我也想不明白,”青子凝望着逐渐落下去的太阳,神色忧伤,“怪盗基德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重重机关都困不住他。” 我无奈地笑了笑,想到了警方以及铃木财团以及其他各种珠宝公司设计的机关和陷阱。 他们研制出的哪种机关能困得住基德?次次都把设计的机关吹得比弗洛贝恩监狱还牢靠,但次次到头来都被耍得团团转。要是靠那些机关就能抓住基德,那侦探们还要费什么心思。 “听说这次没有布置任何机关,”我安抚地摸摸她的手背,“或许,另辟蹊径,能够抓到怪盗基德呢。” “本来我爸爸是打算部署的,可是,公主不允许。”青子淡淡开口,“公主殿下也很期待怪盗基德的魔术表演。” “看来,公主殿下也是基德的粉丝啊。”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过,那块红宝石,巴黎的余晖,看报纸上的照片就已经很漂亮了,简直想象不出来实物该有多美。” 一直默不作声的黑羽快斗发话了:“这个法国公主也很奇怪啊,不想办法守住项链,反而盼望着和怪盗基德见面。” 别意外,我和青子对话的时候,他也走在一旁。 青子走在中间,隔开了我和快斗。 “是啊,而且这次的安保措施也太不严谨了。”青子接着快斗的话,“只要表演魔术,就可以入场……这不明摆着在欢迎怪盗基德吗?” 我又接着青子的话:“因为公主殿下太喜欢魔术了吧,所以,她欢迎所有和她一样喜欢魔术的人。” “喜欢?”黑羽快斗微微仰头,声音仿佛在蜜糖里浸透过,又酥又软,“公主喜欢的是魔术,还是怪盗基德,这就不得而知了。” “公主殿下应该也很崇拜基德吧,”我却觉得蜜糖里暗藏着毒药,“毕竟,怪盗基德也是万千少女崇拜的偶像。” 回想起那个怪盗无数次惊艳的出场,我轻叹:“就像怪盗基德千百次偷走宝石一般,我想,他要偷走女孩的芳心,也不过是一个响指的间隙。” “是吗?”他平静地回应,“你把喜欢换成了崇拜,我想知道,这两个词在你们女生心里,有什么区别?” 是我多心了吗?我怎么觉得他在针对我? 但青子浑然不觉,她看向黑羽快斗:“我说你是笨蛋,你还不承认,喜欢和崇拜当然有区别啊,你回去翻字典看看两个词的释义。” “不过,”青子迟疑地转过头,眨了眨眼睛,思考了几秒,“我其实觉得两个词好像又没什么差别,公主殿下崇拜基德,公主殿下喜欢基德……嗯……两种说法都可以吧。”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青子,你说了,好像又没说。 我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看到田埂上端坐着的身影,赶紧摇了摇青子的手臂:“中森先生在那里,我们过去吧。” 中森警官确实因为常年抓不到怪盗基德而情绪低沉,他长吁短叹,眉头紧锁。 “我看不透那家伙的手法,唉。”中森警官托着头,望着潺潺的流水,“我从来没有识别出那家伙的伪装。就算他站在我面前,我多半也会视而不见。” 青子也很难过:“爸爸……” 我拍了拍泥土,大大咧咧地往田埂上一坐:“别沮丧啊,警官,您一直和怪盗基德斗智斗勇,您也很优秀的!” 中森警官瞧了瞧我,又低头,自嘲地笑了笑:“我哪里优秀啊……和怪盗基德相比,我就是一个失败者……” “别这么说,您是警察,是正义的化身,”我极力给他加油打气,“您要是气馁了,谁去维持整个社会的治安?谁去缉拿那些在逃的犯人?谁去为我们这些普通人主持公道?” 中森先生的眼睛亮了亮:“我是警察……” “是啊,您不能因为失败就止步不前啊,您要肩负起您的责任。”我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大家都很需要您。” “可是我很没用啊……”中森先生双手抱着脑袋,“我连怪盗基德的魔术都看不懂,怎么抓他啊?” 青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胳膊肘推了推旁边的黑羽快斗。 “快斗你不是说你的魔术最厉害了吗?”青子期待地看向他,“你给我爸讲解讲解,魔术这玩意儿,到底怎么变的啊?” 黑羽快斗抿抿唇,目光从我身上极不经意地掠过,看着青子,犹豫了一下。 他在中森先生身边坐了下来,手掌一翻,指尖轻捻,几张扑克牌凭空出现在他的手里:“那么,看好了,警官。” 他的心意和表白 “魔术不是魔法,不可能凭空变出什么。”黑羽快斗展示了一个简单的手法后,随意地把扑克牌一抛,“警官,怪盗基德也不过是利用人们的常见心理,实施他的盗窃手段而已。” 中森警官惊叹着,又恳求他:“快斗,我不会变魔术,那天能不能拜托你带我进入会所?” “啊?”黑羽快斗没想到中森警官会提出这么一个请求,他眨了眨眼睛。 中森警官似乎有了干劲:“听了你的解释,我很想再试试,再去和怪盗基德较量较量!” “爸爸……”青子看着中森先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看向少年,“快斗,是时候展现你的魔术技巧了!你帮帮忙,让我爸爸进去,好不好?” 黑羽快斗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他淡淡地答应下来:“当然可以啊。” 青子笑得灿烂:“顺带也把我领进去吧,我也好想看看晚会啊!” 嗯,大致是按照剧情发展来着…… 我心里琢磨着,不出意外的话,怪盗基德这次会给中森警官放点水,增长中森警官的自信心。 可是,下面情况的发展,又让我始料未及。 黑羽快斗提出他还有事情要办,青子和我摆摆手,就和中森先生回去了,我微微一愣。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既然你有事,就赶紧去忙吧。”我勉强朝他笑了笑,“我也赶紧回家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查看了地图,咱们不顺路。” “这么着急……我有这么可怕吗?”少年缓缓撩起眼皮,仍遮去了小半眼瞳,眼角下垂,嘴角却勾着,显出一种笑不达眼底的诡异矛盾感,他不动声色地逼近了,审视着我的脸,“你好像很怕我。” 他逼过来了,我却没退。 没敢退。这种情况,不能怂。 离得这么近,我能看见快斗其实是出了一点汗的,但威慑力没有因为他的汗水和笑容而削弱半分。 我微微垂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是有一点点。” “为什么呢?是上次的问题吓到你了吗?”快斗笑起来,离得太近了,那闷闷的笑声从胸膛里震出来,似乎要带着我一起共振似的,但他眼神又冷又刺人,“让你对我避之不及?” 狐狸对着猎物,仿佛有另外的企图,我真害怕下一刻,狐狸会伸出利爪,将猎物开膛破肚。 黑羽快斗真的表里不—。 我打了个颤,自己的直觉没有错:除了明朗如阳光的学生,神秘如月光的怪盗,他还有很多面目,很多不为人知的面目。 “是的,我确实有些……呃……说实话……”我干脆摊牌,轻声道,“我觉得你似乎是在接近我,但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想干什么,而且想不明白。” 少年笑了声:“我没想做什么啊,你这担忧的表情,好像我会把你怎么样似的。” 我点点头:“嗯,我明白,快斗你是个好人。” "好人?”黑羽快斗仿佛被冒犯到了,但从他上扬的嘴角,还能看出一丝丝愉悦的情绪,他低声说,“你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我有点预料到他想说什么了,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警告的意味,头皮发麻地忍耐着退缩的欲望,艰难开口:“你上回的问题,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黑羽快斗离我很近,我说话不敢太直接,甚至有些惶恐,万一他怒了,给我—拳咋办。 “我以前可能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可是,现在好像没有这种感觉了。”我斟酌着自己的用词,“而且,就算喜欢,快斗,我和你不一样。” 快斗眯了眯眼睛,只是问:“哪里不—样?” 我又顿了一下,这感觉就像是在做性命攸关的阅读理解大题,需要绞尽脑汁地猜测作者心意踩得分点:“就是,你很优秀,很善良,很厉害。” 黑羽快斗仿佛没听到我的话,还是问:“哪里不—样?” 他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一下,看进他的眼睛里去了。 他背对着太阳,纤长的睫毛上盛着点光芒,眼睛澄澈干净,微笑的时候特别温顺真诚,很迷人。 “就比如,你会魔术,可以帮助青子和中森先生,我却不能。” “你是羡慕吗?”少年盯着我,“你如果向我提要求,我也不会拒绝你。” “嗯,嗯,”我迟缓地点点头。 微微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神经,又自顾自地说:“你以来者不拒的方式拒绝着一切。” 闻言,黑羽快斗低声笑了:“很精妙的评价。” 我有些卑微地开口:“你的成绩很好,人缘也棒,你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而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对他说这些话,“可能是这个原因,我最近不想和你太亲近。” “是吗?但我喜欢你啊,”少年笑出声来,他仿佛是怕我没听清,又咬着字音,肆无忌惮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啊,这点你知不知道。” 风听见了,树听见了,我听见了。 现在是告白现场,但荒唐的是,他散漫过了头,似乎压根没在乎这是一场告白,他盯着我,在窥探我的心思。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还是问,像是一个被皇帝看上但不想入宫的妃子,“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说这些。” “你不是也喜欢我吗,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凑得更近了,好让我看清楚自己喜欢的这张脸,我喜欢的修长脖颈,喜欢的宽阔肩膀,仿佛在帮我回忆自己是怎么馋他的身子。 然后,他压低了声音,诱惑我:“第一次见面,我送给你玫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了。现在,我告诉你,我也喜欢你,所以,为什么拒绝我呢?” 现在,天光正亮,但无人心暖。 嗯,他不是真心的。 我闷闷开口:“你和别人说过这话吗?” 情爱是赌博,有人放手—搏,亮出了所有筹码。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扯上了赌桌,好像也下不来了,感觉自己就是个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没有啊,”他轻笑一声,“我只对你说过。” “如果是以前,我应该会接受,”我想了半天,终于开口,“但,我觉得你有些奇怪,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可能没有那么喜欢你,也不敢喜欢你。” “那你是喜欢怪盗基德吗?”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却仍然克制着,“刚刚我就在问,你们女生所谓的崇拜和喜欢,这两个词之间的界限究竟是什么?” “怪盗基德……”我就知道逃不掉这个问题,脑海中呈现出那一抹清冷的洁白,“我可能只是崇拜他,快斗,他是一个很干净的人,我也不希望其他人弄脏了他,弄脏了那一身白衣。” “你说反了吧。”黑羽快斗哂笑着,舔了舔嘴唇,“怪盗基德再怎么受人欢迎,归根到底,也就是一个盗贼。” “你怕他脏了你,也怕他毁了你。” “快斗,”我有些求饶似的说,“别揣摩我的想法了,体谅一下我吧。” 这句话是“放过我”的委婉版。 听着也像是“可怜可怜我吧”。 我还能解释什么?解释就如同欲盖弥彰,而不解释,会更加糟糕。 以前的我可能会觉得,黑羽快斗喜欢我,那多好啊,梦寐以求的事啊。 可是,以前,这一道射进黑暗里的光是救赎,现在,他很刺眼。 而且,没有温度,让人暖和不起来。 黑羽快斗,他在学校,好像一直都是个好脾气好说话的人,善于与人结交,擅长经营人际关系,不会强人所难。 他以来者不拒的方式,拒绝着一切。 “我体谅你,那谁体谅我啊。”黑羽快斗感叹了一声,散发的冰冷压迫感压得我都喘不过气来。 他后退了一步,这份窒息感慢慢消失了。 少年站在我的影子与他的影子的重叠处,带着些许无奈,叹息:“相同的话,我不会说第二遍。” 伪装的公主 当青子提议一起去参加晚会的时候,我不敢贸然答应----我不想再碰到黑羽快斗。 估计见面只剩下了尴尬。 但我还是要去的,只是不愿意“一起去。” 不就是表演一个魔术吗? 思前想后,普通的魔术没什么新意,那么,就让我来宣传一下我国的传统文化吧…… 当我裹着厚厚的戏服,出现在公主殿下面前,公主殿下眼睛一亮:“咦?这是什么新奇的魔术吗?” 我轻轻咳嗽了几声,装模作样地整理一下花花绿绿的戏服:“公主,请允许我给你表演一个变脸。” 听了这话,不仅仅是公主,旁边站着的侍卫也睁大了眼睛。 我向音响师点头示意:“music.” 咿咿呀呀的唱腔响起,我开始了我的表演----匆匆忙忙找一些教程,胡乱学习出来的,速成的京剧变脸。 “喝!”我踩着音乐的节拍,趁着右手往脸上一抹,藏在袖子底下的左手赶紧换一张脸谱。 “看我再变!” 赶紧再换一张脸谱。 “我再变!” …… 公主笑了,起身,离开座椅,向我走了过来。 她大概是想凑近了看个究竟。 可我正好变完了----最后是我自己的脸。 公主似乎被吓到了,轻呼一声:“啊!” 我立正站好,挺直脊背:“公主,我表演结束啦。” “真有意思,”公主为我鼓掌,“很……很精彩,我从来没看过这种魔术。” “公主,这是中国的京剧变脸艺术。”我摸出一大堆脸谱,“您可以去中国听戏,那些京剧演员比我表演得更专业。” 为了更好地宣传国粹,我依次给公主殿下介绍各种颜色的脸谱所蕴含着的意义。 “这是红脸,象征着忠诚热血;这是白脸,代表着奸诈多疑;这是黑脸,意味着刚正不阿;还有蓝脸,往往是性情直爽的人物……” 公主挨近了我的肩膀,微笑着,专心致志地听着,她的鬈发擦过我的脸庞,痒酥酥的。 “你真有趣。”公主浅浅一笑,“那你觉得,怪盗基德,他适合什么样的脸谱呢?” “嗯……”我思索了一下,摇摇头,“他太复杂了,一张脸谱概括不出来。” 公主伸出手臂,揽了一下我的肩膀,笑道:“好了,先进去吃点东西吧,你来得有点迟了。” 这个公主好可爱啊!一点也没有公主的架子,好亲切!我望着公主的笑颜,只感到相见恨晚,一见如故。 “遵命,公主殿下!” 我把头上重重的装饰物取了下来,披着五彩斑斓的戏服,兴冲冲地进去,才发现,我来得不是“有点迟”,是“很迟”了。 所有人都已经喝到忘我,一位先生在旁人的搀扶下,越过围栏,嚎啕大叫。 他兴奋地把成叠的钞票甩出天台,钞票纷纷扬扬,变成了洒向大街的另一场雨。 大家拥抱着陌生人,有人往泳池里扔手表,比谁扔的更远,还有人用五瓶威士忌淋浴。 这么疯狂的吗?! 公主走入大厅,举起双手:“各位!现在,我关灯,然后,你们无条件亲吻周围最近的那个人!” 不愧是法国公主,巴黎的余晖----巴黎,浪漫之都。 所有人都在欢呼,叫嚣,没什么理智地大声附和,吹口哨,起哄,好不热闹。 我环顾四周,正准备开溜离开这混乱的现场,还没有迈开步子,大厅陷入一片漆黑。 紧接着,我听到了大笑声,碰撞声,粗重的喘息声。 噢,这令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我脸一红,摸黑着前进,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手腕被人握住了:“抓到你啦!” 有种小女生独特的甜腻,可是我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过于独特了些。 那声音低低地询问:“我可以吻你吗?” 乍听,只有甜美,仔细琢磨后,又觉得对方说话时有一种深藏的清凉。 其实是有一种违和感在里面的,我也不知道如何具体形容。 “呃……我……” 按照公主殿下的旨意,应该是可以亲吻的。又何况,对方是一个女孩子。 我退到了墙角,女孩贴在我的面前。 我闻到了她衣服上熟悉的柠檬香水味,还有她长发上玫瑰味儿的洗发水味道。 啊?是……是刚刚的公主殿下? 借着一丝微弱的光,我盯着对方的蓝色眼睛,大海一样的蓝色,深不见底。 我压低了声音:“公主殿下,我知道是你啦。” “啊,被你发现了。”对方仿佛泄了气,“这样的话……就没有神秘感了……” 我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公主殿下,您确定嘛?这……你吻我,你吃亏啊……” 高高在上的公主,香香甜甜的公主,吻我?吻我这个又粗糙又普通的人? 怎么想,都是公主吃亏啊…… “哎,我可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啊。” 公主趴在我的耳旁轻轻地说道,诱人的声音瞬间让我着了魔。 我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以至于对方亲上来的时候,我都依然一动不动。 这么刺激的吗?法国人民都这么奔放的吗? “喂,你真的不阻止我啊。”她的唇即将吻上来的那一刻,却停在了我面前的毫厘之遥,她的声音变了。 不对,印象里,那个法国巴黎的公主养了一只猫咪,公主爱猫,并且随时把它带在身边。 而这个公主,自从见面开始,我就没见到过猫咪的影子。 所以……这个公主是…… 我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啊这……我赶紧推开了面前的女孩。 黑暗中的吻 /基德视角 有人说,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我不敢肯定这句话的正确性。 名侦探应该也不敢肯定----他可比我还要死脑筋。 有人认为,爱是性,爱是婚姻,爱是凌晨六点的亲吻,爱是一堆孩子。 但对我而言,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我并不觉得喜欢和爱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如果在全世界的人里,我最喜欢她,这和我爱她,又有什么区别? 喜欢是克制,爱也是克制。名侦探害怕会给心爱的人带来灾祸,于是硬生生地把真实身份隐藏起来。 当他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伪装成工藤新一,帮助他蒙混过关? 他身份穿帮,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无所谓地笑笑:“因为你救了我的鸽子。” 名侦探,因为我们很像----但是,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可不像他这么可怜。 我也需要隐藏身份,不过,我不像他那么痛苦----我又没有心爱的人。 如果哪一天,我不小心死了,寺井爷爷会帮我处理好后事,再不会有人发现黑羽快斗就是怪盗基德。 青子应该会因为黑羽快斗的突然消失而疑惑伤心一阵子,也会为怪盗基德的踪影全无而拍手称快一阵子。 不过,以上都是我无聊时候的瞎想想。 我太忙了。 面前的公主眼里闪闪发光,她仿佛真的挺喜欢我的。 我本来想给她变一支红玫瑰,送给女性红玫瑰是万能之策,所有女性都无法拒绝红玫瑰,绝对不会出错。 但犹豫了一下,我给她变了一颗糖果。 心里找了一个理由说服自己:我不是随随便便送给女生红色玫瑰花的人。 公主殿下很高兴,她踮起脚尖,搂住我的脖子,在我左边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香香的吻。 哈,这大概也算是一个男人的高光时刻。我很开心,单纯的开心。 “基德大人,我也是你的粉丝!”公主兴奋地搓捻着裙摆的丝绸,“我超级崇拜你!” 我忍不住想问她,那你喜欢我吗? 转念一想,算了,每个人对这俩词的理解都不一样,更何况,中国人和法国人,接受到的文化教育也不一样,理解自然也是千差万别。 乔装打扮成公主的模样,等待着出场时机。 有点奇怪,第一眼看到公主的时候,觉得她很漂亮,如今回想,心里波澜不惊,平静的很。 兴致缺缺地等着,却没想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穿着厚重的五颜六色的戏服,大大方方地站在我面前。 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我也知道她是谁。 何必这么麻烦呢?青子提议一起过来的时候,她同意不就行了吗? 但是,这变脸好像挺有意思的。 我凭借对于魔术的了解,猜测她变脸的关键在于另外一只手。 我听到身边侍卫强忍住的从喉腔里滚出来的低笑声,我站起身,走了过去。 她正好变完了----掀开最后一张面具,露出她的真实容貌。 措不及防,对上了她的笑颜。 又傻又天真,笑得没心没肺。 我一时想不到夸赞的话语,礼貌地鼓掌,在头脑中搜寻合适的词汇来评价她的表演:“很……很精彩。” “公主殿下,这是京剧变脸,你可以去中国听戏,那些京剧演员比我更专业。” 她仿佛对所有人都挺和善。 只是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 她又一本正经地给我介绍各种颜色代表的含义,原来,这些面具称作脸谱,原来,白色,在他们的文化中,是阴险狡诈多疑的颜色。 白色的脸谱,是坏人的代表。 她真会骗人。在基德面前,说白色是干净纯洁的颜色,在其他人面前,又说白色代表卑鄙作恶。 又想到她歌单里的那首歌:hustler。 嗯,她也是骗子,也是欺诈者。 得到我的同意之后,她拽下造型浮夸的头饰,兴冲冲地赶向差不多快要结束的晚会。 望着好笑又滑稽的身影,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喜欢是克制?去他的克制! 正如那个女孩所说,她只是崇拜怪盗基德,又不是喜欢。 我也没必要顾及后果,喜欢就说呗,不必负什么责任。 事实上,上次中枪,她为我包扎的时候,我是愧疚的----那时危险并没有完全解除,敌人可能还潜伏在附近。 后来,和名侦探争论的时候,我把她支开了。我不愿让她卷进纷争。 可当她头也不回地逃离火海时,我才意识到,自始至终,我都是一个人。 她明明知道,我在这里。 她明明知道,我在等她。 在熊熊火焰之中,奋力向上攀爬,努力求生的时候,我明白,和那个混蛋的交易,是自己输了。 好吧,去他的忍耐,去他的克制。 我可没有名侦探那种责任感,她不是渴望着我吗?那就拥抱吧,那就亲吻吧,甚至是做爱吧。 不计后果地恋爱,谁都不必自责。 我走向那一片人声鼎沸:“各位!我数三二一,然后,我关灯!你们无条件地亲吻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 众人皆醉,非常赞成我的提议。 她又想溜了。 黑暗中,我抓住了她。 她大概是借助气息和香气,在微弱的光线之下,认出了公主的容貌。 我把她逼到了墙角,在她耳边低语:“我可以吻你吗?” 我以为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却很惶恐:“公主殿下,您确定吗?吻我?怎么想,这都是您吃亏啊……” 她没有想到自己被占了便宜,反而在考虑我会不会吃亏。 也是啊,我在心里冷笑,她以为,站在她面前的,是倾国倾城的天之骄女。 要是她知道,我是怪盗基德,她会不会认为吃亏的人是她? 我挨了上去:“吃不吃亏,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想过啊。” 她没有动。 直接吻上去吧,一个声音在我的内心叫嚣着,这种时候怎么能退却呢? 怪盗基德,芳心纵火犯,要是面对姑娘,连吻都不敢吻,传出去不让人笑话? 可是,在最后一刻,我还是动摇了。 我不想骗她。 这个吻,我不希望是骗来的。 我想要的,是堂堂正正的亲吻,而非这样偷偷摸摸。 但是,她知道了我是怪盗基德,她会吻我吗? 我纠结着,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喂,你真的不阻止我啊。” 我没有用公主娇滴滴的女声。 她反应过来了。 果不其然,她推开了我。 恨神不渡我 “你……怎么会是你……” 幽幽黑暗中,我慌乱地推开了面前的女孩,嗯,不是女孩,是怪盗基德。 我听见了高跟鞋的鞋跟重重地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他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好像撞到了什么。 我又不禁内疚,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反应过激,推他的力气太大了。 可我真的被吓到了,离得如此近,对方突然换了一个人----就算不是怪盗基德,换成其他人,都惊悚无比。 “你不要紧吧?” 我摸索着,向前走几步,想伸手去拉他,他却像一只泥鳅,灵巧地从我手中滑走了。 只剩下淡淡的玫瑰香。我摸了个寂寞。 周围的声色犬马仿佛与我无关,我倚着墙壁,此时此刻却格外清醒。 公主的提议把整场宴会的气氛带到了最高点,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的心跳。 “three,two,one。” 伴随着一声清亮的响指,四面的灯一齐亮了。 他站在窗台上,笑语盈盈地望着大厅里的人,顿了顿,旁若无人地一跃而下。 属于魔术师的装扮在他身上显得尤为合适,月光洒在他的身侧,晚风将白色披风吹起,单片眼镜后的眸子灿若星辰,右眼垂下的四叶草挂饰象征着好运,而他本人似乎就是上天的宠儿。 “怪盗基德!” 人群骚动起来,随即,大门里涌入一批警察,中森警官冲在了最前面,他们挤挤挨挨,朝那一抹轻盈的白色扑了过去。 “中森警官,今晚我的心情本就不太好,看见您,更是烦恼。” 他说话的声音似曾相识,但其实也并不重要。 怪盗基德最擅长的招数就是以他人面貌出现在世人面前,出神入化的变声术对他而言不过雕虫小技。 “您何时才能放弃追捕我呢?我想,如果没有您的参与,我的行动会方便很多。” 身着白色披风的怪盗躲到一边,微微低头,看向黑压压的人群。 “你想都不要想!”中森警官奋力推开周围阻碍着他的警察,“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允许你胡作非为!” 怪盗基德扬起手,白皙的手掌被笼罩在月光下,衬得手中的项链愈发耀眼,巴黎的余晖,如血的红色宝石。 我看不清怪盗面上的神色。 明亮的灯光下,我看向刚刚自己和他站立的地方,根据位置推断出,黑暗中,他应该是被我推搡着,后腰撞到了桌沿。 所有人似乎都认为怪盗基德是按照预告的时间,准时出现。但我明白,他早已在这里了。 “中森警官,今晚我一无所获,”他展开滑翔翼,月光下,他的侧颜朦朦胧胧,“您很敬业,真的。”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我身上掠过,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我分明看到了嘲讽和挑衅的意味。 “祝愿各位,”他和以往一样,风度翩翩地离场,“和所爱的伴侣,一同度过这个美好的夜晚。” 我是一个俗人,一个试图迷津自渡的俗人。怪盗基德,他也是吗? 园子的劝告 盛大的宴会结束了,优雅的公主回到了法国,带着那条镶有宝石的项链,以及她心爱的猫。 我也继续我的生活。 洗抹布的时候,接到了园子的来电。 欢快的声音传了过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有男朋友啦!” 我眯着眼睛,正望着远处的一对情侣,听到电话里对方所说,觉得挺应景。 我回答园子:“那真挺好的,祝愿你俩甜甜蜜蜜,恩恩爱爱。” 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男生的背影以及女生的正面,但因为来来往往的同学的遮挡,我也有些看不仔细。 女生的五官模糊,而男生身形挺拔,背影看上去干净体面。 女生踮脚,扑了过去,两个人抱在一起了。 而电话里,园子略有些不满:“哎?你怎么这么淡定?也不问问我男朋友的姓名啊,长相啊,性格啊,对我好不好啊……” 我抽了抽嘴角,收回目光,一边搓着抹布,一边漫不经心地想,那对小情侣肯定知道其他人也会关注他们,不过还是这么狂妄地撒着狗粮。 “嗯哼,”我配合着询问,“说说看,他对你怎么样?你们俩怎么相遇的?” 园子的男朋友啊……我在脑子里回忆着剧情,是叫京极真对吧?很不错的一个男孩,把园子视若珍宝,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我告诉你呀,我男朋友叫京极真,可帅可帅了!哪天你见到他就知道了!啊……” 电话里传来园子的轻叹,我无奈地开口:“怎么啦,园子?” “他太帅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就是我的男神,我的守护神……哪天咱们见面,我要好好跟你说说我和阿真的爱情故事,真的是惊天动地,百般曲折!” 嗯,印象中,京极真和园子,他俩应该是进展最顺利的一对。 我笑了,又瞧了瞧远处的那对情侣:“好啊,到时候你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告诉我。” 京极真,也算作是基德的劲敌吧。 柯南世界的武力天花板。我至今都无法忘记剧场版《绀青之拳》里面,他浑身发着红光,朝对面的人,一拳打过去的模样。 基德有时候都拿他没办法。 如何从怪盗基德的眼皮底下保护宝石? 优质解答:把宝石放在鱼腹中,让京极真抱着鱼。 而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高科技笼子。 “欸,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也找个对象啊?” 话题又引到了我身上,我想起了黑羽快斗那次荒唐的表白,稍稍叹了一口气:“不急不急,看缘分吧。” 对方恨铁不成钢:“这要等到猴年马月?与其顺其自然,不如事在人为啊!你的巧克力准备好了吗?打算送给谁?” 我知道下面的问题会让园子抓狂,但我还是要问:“什么巧克力?” “噢,我忘了你是外国人……可你就算是外星人,也该懂女生送男生巧克力的含义吧?” “我知道啊,女生送给男生巧克力,表示这个女生喜欢他。” “那你倒是送啊!后天,你看哪个男生顺眼,就塞一盒巧克力给他,你也别管他什么反应,塞到他怀里就走,如果他也喜欢你,就会给你回礼,然后……甜甜的爱情不就开始了吗?!” 嗯……后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我犹豫了一下:“可要是那个男生不喜欢我,岂不是很尴尬?这以后怎么见面?” “你是笨蛋吗?他喜不喜欢你,你平时难道不能感觉出来吗?” “……”我思索了几秒,弱弱地开口,“我担心我的直觉会出错,毕竟,认为别人喜欢自己,是一种很常见的错觉。” “啊,你没救了。这样吧,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对象,我来给你物色几个?保证让你满意!” “别别,”我急忙拒绝,“能入你眼的男生非富即贵,容貌品行都是一等一的,我还是算了吧,配不上配不上。” “有什么配不上?给我打起自信来,听过那句话没有?姐就是女王!你要这么想,世界上哪个男生被你喜欢,那是他的荣幸……” 园子给我打气,胡天海地,信口吹嘘着,我试探性地开口:“那我给怪盗基德送巧克力……可以吗?” 话音刚落,干劲十足的对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个,我觉得吧,咱们还是切实一点比较好……基德大人这种人间理想,啊不,人间妄想,咱们就不要惦记啦……” 我叹了一声,乖乖地答应了:“嗯,好的。” 园子又叨唠了一堆,以闺蜜的身份劝诫我,早做打算,别犹豫……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我瞥了一眼远处的那一对情侣,准备继续做手中的事情。 “我喜欢你,白马!” 娇滴滴的声音被风送了过来,我用力搓了搓手中的抹布,晃了晃快空掉的洗手液瓶子,又叹了一口气。 这些小情侣,就知道没完没了地刺激我这只单身狗。 等等,白马? 白马探? 我睁大眼睛,使劲辨认那个男生的身影。 原来不是热恋情侣,是直播表白? 男生微微朝女生鞠了一躬,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就走。 我只是接了一个电话,远处那两个人就从爱的抱抱,变成了告白失败的修罗场。 直接目击了表白现场,我有点震惊地想,是不是大家都在趁着这段时间向自己心仪的对象表白? 我还没回过神,只见白马探离开了那个女生,又停了脚步,似乎看了我一眼,遥遥地对上我的目光。 应该不是在看我。 我自然地收回目光,装作专心致志地洗抹布。 那个女生现在也太尴尬了吧。我不用探头去看都知道,因为那一声“我喜欢你,白马”,多少路人都和我一样,都在探头偷看,等着结果。 这场面太尴尬了,我光是想象,都觉得自己要被尴尬死了。 幸好上回黑羽快斗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没有其他人,不然,可真是社死现场。更何况,他那次应该是笃定我不会拒绝,如果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我没有接受他的表白…… 我缩了缩脖子。 等下班以后,还是去准备一盒巧克力吧。 白马探和黑羽快斗 在超市里走着,类似于我们中国的七夕节,店铺宣传着各式各样的鲜花和糖果,与之匹配的,是比往日贵上好几倍的价格。 商家搞什么噱头嘛……我内心吐槽着,一盒糖果也能卖得这么贵…… 我留意到柜台里,除了包装精致的糖果点心,更多的,其实是用于制作巧克力的原材料。 亲手制作吗?我拿起一袋巧克力粉,看了看包装袋上面的说明文字,内心犹豫了一下。 罢了。虽然表面上说是重在心意,但如果对方觉得不好吃的话,也挺难为情的。 我对自己的手艺没什么信心,也不想冒这个风险。 就在我准备把手里的巧克力粉放回去的时候,一个声音低低地响起:“你可以自己尝试做啊,这样会更加有意义。” 我抬头,是一个很美的女生,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不太会做这些东西,而且……”我想到那个人的笑容,顿了顿,认真地说,“我觉得他也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女生拿过我手中的巧克力粉:“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耸耸肩:“我还没想好,大不了自己吃。” 女生却好像一眼看穿了我的小心思:“别这样,就算不能在一起,也要让对方知道你的心意嘛。”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犹豫送不送,而是在怀疑他会不会收。” “因为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补充道,“很不愉快的事情。” “这样啊……”女生恍然大悟,又仿佛在喃喃自语,“其实我也和你一样,也在犹豫要不要送给那个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正准备给她打打气,把园子跟我说的那一套理论教给她,结果她的下一句话,把我要说的句子全部给堵了回去。 女生悄然地捏紧了手中的袋子:“我已经知道,他不喜欢我了。” 我一时想不到怎么接话。 女生平静地问我:“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嗯?”我望着女生凝重的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难不成你喜欢黑羽快斗? “我喜欢的人,是白马同学。”女生说出了答案。 “啊,是他啊。”我不自觉地点头。 “对,就是他。” 我不觉得女生喜欢上白马探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情。 在学校,我看向走廊尽头,目光一路所经过的学生,嬉戏打闹的,被迫罚站的,匆忙的,从容的,情态各异,其中的多数女生,甚至包括少数男生,往往都有一个共同点,喜欢白马探。 哪怕众口难调,白马探也是能够统一审美的校草,英俊挺拔的身形和彬彬有礼的气质,美得甚至让人不由自主地忽视他优越的家境和超凡的智力。 白马探----养尊处优,却依旧有着属于自己的雄心壮志;天资卓越,却待人谦和,从来不会乱发脾气。 以前看剧的时候,我就知道白马少爷是个十全十美的典范。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在聚会礼堂外,第一次和他碰面的时候,我仍然会被真人所惊艳到。 好像,相关的记忆就是这么多。 在学校,我也听到同学们的谈论,有人义正言辞地谴责那些喜欢白马探的女生,认为那些女生过于肤浅,认为白马探除了一张脸,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 经过的我听到了,只是笑笑:多么违心的言论。 面对这个女生,我有点迟疑了:“......啊,白马探。” 女生笑了一笑,笑意里有些骄傲和矜持:“一直有很多人喜欢白马同学,我也知道,不过,我和那些人不—样,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所以喜欢他。” 我有点懵,顺着她的意思问:“啊,那是因为......?” 女生的脸忽而有些红:“你知道吗?有一次,我不小心丢了一条手链,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我想算了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结果白马同学看我找了一个下午,就过来询问我,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我告诉了他,向他描述了我关于那条手链的所有印象,然后,他主动提出帮我一起找。” 女生强调“主动”“一起”这些字眼,盯着我的眼睛,以增强说服力。 本以为是那种标准的小说情节,听了以后,我总觉得是白马探的推理病又犯了。 我又想,这个举动从某个层面上讲,好像也是正常的交往礼节,女生因此而一见钟情,当真没有因为白马探外貌风度家境背景等等,这些因素的加成? 我只好微笑着点头:“白马探很善良啊。” 得到肯定,女生才继续道:“很神奇,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的手链,经过他的分析和推理,大概又找了十分钟,他仔细观察我周围的环境,居然发现了那条手链。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以后,我就默默关注他,也惊讶地意识到,我和白马同学的日常交流其实很多很多。” “可是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他生日那天,我想送他一份礼物,就想着看看他平时都用什么。我回去搜了他运动鞋的牌子,结果发现,最便宜的都是一千元以上了。" 听到这里,我收起不合时宜的微笑:“这么贵啊......” “你肯定不理解,”女生深沉又悲伤的语气令我有些出戏,但我还是听着面前的女生继续说,“通过一双运动鞋,我就明白了自己和他的差距。在我眼中,那么贵重的鞋子……” “他却随随便便穿着它,损坏了也不可惜。” 我看到面前的女生仰起头,声音有些变了调:“我一直觉得我什么都值得,但那时候,我觉得我不值一双鞋,更别提那一块让他视若珍宝的怀表。” 我沉默着,女生只看到了眼前的差距,其实,他们的背后,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 就像我和那个少年。 “我竟然对白马同学表白了,很可笑吧,他也拒绝了我。”女生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回忆,“他很温柔地拒绝了我,没有敷衍,也没有嘲笑。” 怪不得我觉得面前的女生很眼熟,原来,她就是那位向白马探表白的少女。 我想告诉她,没什么可笑的,也没什么好伤感的,其实你一直都值得,不多,不少,没变过。 不要因为一个人的态度而否定自己,少女的心事是不该被评价的。 “你也喜欢白马同学吧?” 女生转过脸,忽然开始问我,也许是对我说出了自己的秘密,让她有些不安。 “啊……” 为什么你突然会这么想? 我因为这个问题过于荒唐而显出的慌乱被女生敏锐地捕捉到了,从而被当成了确凿的证据。 “干嘛啊,吓到啦?喜欢他很正常啊,他很帅啊,见过他的都对他有点意思吧,人还温柔,成绩好,单身,不像其他那几个长得好看点的男生,整天就会乱撩女生,所以没事,喜欢他也很正常啦。” “那我也不....….” 面对我的否定,女生却明察秋毫般地了然一笑。 “没关系啦,虽然我们都没希望,但是分享一下就感觉舒服多了,对吧?大不了一起喜欢嘛,再说,喜欢白马同学又不丢脸,那么多人都喜欢他呢,我看到很多女生都悄悄地给他准备糖果,打算和情书一起交给他。” 女生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宽慰。 好吧,你开心了就好。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也没打算送他巧克力啊。” 将倾听秘密的对象置于和自己同样的情境,以此获得安全感,女生分享此一类秘密时,同为暗恋者才安全,这种心理,我明白的。 女生眼巴巴望着我,期待着我和她能有一样的心理,所以我最后只好潦草地笑了笑。 我喜欢谁,对于她来说也不重要。 我和她也不算熟悉,没必要事无巨细地对她解释。 更何况……那个少年会不会收下巧克力,还是一个未知数。 女生又啰啰嗦嗦说了许多,但我有点不大想听了,脑子里一会儿是白马探那锋利漂亮的下颌线,一会儿是女生张张合合的嘴唇,一会儿又是黑羽快斗张扬而又挑衅的笑声。 印象中,白马探的脸又忽而变成了怪盗基德的脸,他们应该都不是轻易向别人交付出自己感情的人…… 变换太快,想得太多,我觉得头疼,太阳穴一突一突。 “嗯,嗯,”我拿起一袋巧克力,朝女生笑了笑,“我先走了,你也加油啊,如果想送给白马同学的话,就买一袋,不,亲手做一袋巧克力,送给他吧。” 女孩把手中的巧克力粉放入购物车里:“我想好了,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会为他做一份巧克力,当作我这份感情的结束。” 我匆匆离开了食品柜台,又去挑选了一个蓝白相间的礼品袋,把这一盒巧克力糖装了进去。 这是我给你的糖 今天,不出意外的,我看到很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子,提着精美的纸袋,略带羞赧地,把糖果赠予心仪的对象。 而有的男生甚至早已准备好了鲜花,当接过女孩子糖果的同时,将背后藏着的花束又交给了面前的女孩子。 正如园子所说的那样:甜甜的爱情不就开始了吗? 思前想后,还是当面交给他比较好。 那么,就只好等到上午的课程结束,学生们去吃饭的时候,再把巧克力糖给他了。 一直等到中午,人潮疯狂涌向食堂,我在拥挤的人潮中有些局促,捏紧礼袋的带子,寻找着那熟悉的身影,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也算是几天不见了,我一度以为,这位捉摸不透的少年是不是出于某种心理,而不想面对自己。 但我又清楚,黑羽快斗和柯南不一样,他比柯南更加感性,所以更让人难猜。 “魔术是骗人的,不过,对于那些来看魔术的人而言,他们心甘情愿被欺骗。你明明也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喜欢魔术。” 我清清楚楚地从他那双温柔含笑的眼睛里,读出了这么一句话。 食物的香气慢慢地浸进了衣服,那种油脂的浓郁气味让人莫名心悸、烦躁、不安。 我为了避开周围那些端着饭菜汤水的同学而费劲扭转着身体,没过多久就微微有点出汗了。 我看到他了,在角落里。 他似乎在等人,修长的手指扶住脖子,微歪着头,他的肩胛骨撑起了薄薄的衬衫,一眼望过去,那是很漂亮的线条,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的。 在那个人回头前,我突然有一点畏怯,自己的做法究竟算什么呢? 前段时间才拒绝了他的表白,今天又送给他糖果? 我这不是有病吗? 一度有数个逃跑的想法和解释的理由。但到了最后,所有支线都走向一个结局。 我在犹豫中错过了逃跑的时机。 或许,我并不想逃跑。 正如黑羽快斗所说,他又不会吃了我。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过来坐吧。”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回过头时,露出了清晰的下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微微一弯,就把我勾住了。 可那分明不是勾人的弧度,而且也只是一眼而已。 我不理解自己如何在嘈杂的食堂里,把他说的每一个字听的那么清楚。 有人的支配性仅仅是因为他叫黑羽快斗而已。 好像是种本能,这个少年让人有这种本能,把他说的话都听进去。 可能是魔术吧…… 不过,对于我说的话,他好像也都能听得很清楚。 “你好,”我乖乖地走过去,拘谨地微微弯腰,点头,“你在等人吗?” 一个有点傻的问题。 我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开场白。 不过现在,我可以看到少年的全貌了。 他却一本正经地顺着我的话:“嗯,我在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找你?” 为什么?我有些不自在地想,他为什么总是可以猜出来我的想法? “直觉吧,”黑羽快斗慢悠悠地把扶着脖子的手放下,压在桌面上,然后眉眼弯弯地对着我笑,“我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我扯起嘴角,尴尬地笑:“是吗。” 黑羽快斗歪头:“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也想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噢,我想起来上次他对我表情的评价: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还没有坐下,所以正在无意识地俯视这个少年。 以这种姿势,将黑羽快斗置于低处。 “嗯?”没有立刻得到我的回应,少年发出了代表重复发问的单音节。 我眨了眨眼,迟疑地看了看他发问时习惯性舒展开的眉眼。 我并没有从他的眉眼中读出催促和不快的意味,于是,我缓慢地回答:“......大概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又自我补充:“你上次就是这么说我的......” 黑羽快斗“噗哧”一声,似乎忍不住笑了:“所以,我也和你说过,让你笑不出来就别笑了啊。” “不过,我也不想笑,我也不开心,”黑羽快斗微微收敛了笑容,“今天没有人送给我礼物……” 他屈起指骨,抵住柔软的嘴唇,轻声叹息:“真难过啊。” 我想说他骗人,明明有女生向他怀里塞了糖果和情书。 而且,眼睛都在闪闪发亮的人,分明没有丝毫难过的意思。 我淡淡开口:“是吗。” 我和黑羽快斗都知道,这一声“是吗”,其实毫无意义,他都不需要回答。 可是,他又顺着我的话,一本正经地说:“是啊。” 我没说话,注意力全在少年的嘴唇和手指上。 柔软的、粉色的,具有强烈象征意味的嘴唇,轻易被他那削瘦的骨节挤压得变了形状。 我又想到了那个夜晚,无人知晓的黑暗中,差一点就成真的亲吻。 “你来找我,是有话要对我说吗?”对面的少年从某刻起,不再眉眼弯弯,他眉眼舒展,眼皮却微压,“我在认真听。” “.....有件事情,”我微微垂着头,声音又低又慢,“我给你准备了一袋糖。” 我提起礼品袋,紧张地看向他,等待着他的反应。 少年眯了眯眼睛,没有急着接,也没有拒绝。 他直直地盯着我,眼神深深的,语气没有起伏,却无比轻柔:“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这是你给我的回复 食堂里的嘈杂一浪接着一浪,温暖的食物香气都浮了起来,却又在我和他所待的这个角落里,慢慢沉了下去,油腻腻地,粘住了空气。 我又莫名想到了园子的话----“你是外国人……哪怕你是外星人,都应该明白,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女生送给男生巧克力,这个举动代表着什么。” 我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赶到食堂,主动把糖果交给他。 黑羽快斗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你觉得意味着什么,就意味着什么。” 我无意识地抠着手指,觉得自己好像被对面少年的目光黏住了,动弹不得。 少年依然没有伸手来接,他依然在笑,却隐隐露出了一颗森白的虎牙:“那你希望我收下它吗?” 如果说,一开始,黑羽快斗猜出了我的来意,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那么,现在,他的反问,让我很不自在。 “送不送,在于我的想法,至于收不收,这是你的决定,”我见餐桌还算干净,就把袋子放在了桌上,“选择权在你,我无权干涉。” 少年低头,笑了一声:“这样啊。” “所以你那天为什么要拒绝我。” 言情剧的经典台词,由此时的黑羽快斗咬住后槽牙,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但其中的低沉气音,分明有威胁的意味。 甚至他的语气中没有疑问,即使他在问“为什么”,也像是在说陈述句。 我还没有回答,他又问出了下一句,依旧是陈述句口吻。 “你今天又为什么来找我。” 他缓慢地向前,微微前倾上半身:“相同的话,我不会说第二遍。你拒绝了我,我也不会纠缠不清,你喜欢谁,这也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他的嘴角还有残存的笑意,眼皮下垂,盖住—半眼瞳,眼神上扬,竟显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质:“你欺骗我的时候,甚至不愿意装装样子。”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的脑袋被他一连串的问话搞得运转不过来,他盛气凌人的模样让我心里的无名火骤起,“一直都是你在骗我,你那天说喜欢的时候,表现过一点点的真诚吗?” 我送给你糖果,还送出错误来了? 食堂里的餐具不合时宜地热闹碰撞着,然而无论是塑料勺还是木筷,都刮不干净这个角落里渗出的令人窒息的粘腻气氛。 黑羽快斗沉默了几秒,审视我的目光凌冽如刀。 “既然话都说开了,”他沉声开口,“我感谢你今日对我的挂念,但是对不起,我没有准备玫瑰。” 你预料到了我会来找你,也预料到了我会送给你糖果,你却告诉我,你没有准备玫瑰。 言下之意,很明白了。 “没事,我也不计较这些。”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一袋糖果而已,本就是人们强行赋予它那些意义。” 我深吸一口气,打算立刻从这里消失。我真想把桌上的糖果一并带走,蓝白相间的浅色系的礼品袋留在这里,实在太扎眼了。 但是,刚刚话都撂出去了----“送不送,是我的决定。” 现在因为对方的拒绝而把它要回来,会显得没骨气。 我想走,黑羽快斗又叫住了我,他似乎有些疲倦:“不管怎么样,先一起吃个饭吧。” 分明,我现在不想听他说话,因为他说的每句话,都将让我的生活波澜不定。 “还是算了,我另找地方。” 决意离开,又一个声音响起,又在呼唤我的名字,让我有点烦躁。 “你俩都在啊!”青子把手里的餐盘往桌子上一放,很自然地坐了下来,“啊,你俩还没吃呢?今天的饭菜格外香,要多吃点,这算是我们单身狗仅剩的福利了。” 我舔了舔嘴唇,平复着心情,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青子的话。 其实,这不能怪青子没有眼力,我和黑羽快斗刚才的对话,并没有其他人吵架时候的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在旁人眼中,忽略掉谈话的内容,我和黑羽快斗只是平常的交流,甚至连争论都算不上。 “你前几天不是还说要减肥吗?”黑羽快斗仿佛没有受到刚刚谈话的影响,他和往常一样,打趣青子,“你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 青子瞪了他一眼:“我胖?明明是你眼瞎好不好?” 此时此刻,青子要是真的能选择性眼瞎,也就罢了…… 青子很快注意到了桌上的袋子,朝我睁大了眼睛:“哎?你也准备了糖果啊?” 找不到辩驳的理由,我只好认命地点点头:“嗯,买袋糖果应个景。” “买来的?”青子看了看我,瞧了瞧礼品袋,“我还以为是你做的呢……” “不过这样也好,那些女生辛辛苦苦折腾半天,结果白马同学直接告诉她们,他并不觉得手工制作的巧克力,口感会比商店里买来的更甜。” “啊……”我又想到了那个女生,表白失败以后仍然要亲手给白马探做巧克力,“白马同学是这样想的啊……” 青子笑得灿烂:“很直男,对吧?我听到他的评价,简直要笑死了。” “不过呢……白马同学这种性格挺好的,那么多女生给他巧克力,他都不收。”她用叉子轻轻戳着餐盘里的饭菜,“他说,如果不喜欢的话,就不要给对方什么念想和期待。” “不像有的男生,把女生的糖果和情书当做炫耀的资本,”青子自顾自地说着,“还聚在那里攀比谁收到的情书多,我真是被那些人给恶心到了……” “嗯,嗯,这样做确实不太好,很不尊重别人。”我点点头,心里想着,看来那个女生的巧克力最终也没有送出去啊。 不过,与其哀叹她,不如哀叹自己:我这算是送出去了,但是,从结果来看,还不如一开始就不送呢。 “他们有本事去追红子啊!”青子忿忿道,“一个个屁颠屁颠地跟在红子后面,红子正眼瞧过他们吗?” 我想到了那位魔女大人:“红子?” “对,红子今天也很高兴呢,”青子夹了一片青菜放入嘴里,“红子带了一大堆糖果,只要去找她,她就会给你一盒。” 青子嚼着青菜,眨巴着眼睛:“今天,红子同学和白马同学就是两个极端,每节课间,他俩周围都是一大群人。红子忙着分发巧克力,白马忙着拒绝巧克力,哈哈哈好有意思……” 青子又怂恿我:“不限男女呢!你要是有时间,也去拿一盒呗!我尝过了,红子的巧克力很甜很甜!” 我敷衍地点点头:“有机会我去看看。” 心里却在琢磨,差点忘记了,这里,好像是一个剧情点来着的。红子是魔女,所有男人都是她的裙下之臣,除了他…… 按照原剧情,他应该没有接受红子的巧克力? 我却不敢笃定,之前隔着屏幕看到的剧情,究竟是不是和这个世界百分之百地切合。 青子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桌上的礼品袋上:“都中午了,你这巧克力还没送出去啊。” 我迟疑了一下,面对这么尴尬的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青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询问:“是不是对方没收啊……” 我攥紧手,对青子此刻心直口快的行为有些不满。 “啊,不用回答,”青子好像终于想到要顾及一下我的面子,“我知道了,你不用告诉我啦。” 青子认真地盯着我,似乎为刚刚的言行感到抱歉:“别难过,真的,他那个人就是这样,不是针对你一个人。” 以往没什么感觉,现在,这话在我这里听起来,青子和黑羽快斗好亲昵啊。 毕竟,人家才是青梅竹马,就凭十几年的相知相处,青子对他的了解,肯定比我多。 不过,“不是针对我一个人”,那说明他也没接受其他女生的告白啊…… “他不喜欢你,你可以考虑考虑其他人嘛……”青子极力安慰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害,就是,天下优秀的男生还是有很多的……” “嗯,我知道。”我勉强笑了笑,“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吧?” 园子也这样劝过我…… 我正准备让青子别再安慰我了,却发现黑羽快斗的脸色霎时沉下,眼眸里带上了些许怒意,他似乎认为我的话是某种挑衅,也不好当场指出,他只是站了起来。 他侧过脸,青子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在问我,语气很轻快,眼神却冷得不行:“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也一时气急,你拒绝了我,照样像个没事人,和青子哄闹,原来,只有我一个人重视这袋糖果。既然你不接受这份心意,那我去寻找其他爱我的人,我说错了吗? 更何况,我只是表面上和青子说说,还没打算真的这么做…… 想到这里,我丝毫不畏惧他的目光了。 “不了,我不打算在这里吃。” 青子愣了一下,挽留我:“一起吃吧?” 我摇摇头,执意要走:“不,我还有事,你们吃,我先走了。” 黑羽快斗却拉住我的手腕,把袋子递给我,他的目光像是从刀尖上滚过来的,又寒又利。 “你的糖。” 我朝他淡淡一笑:“谢谢。” 矛盾(上)/快斗视角 “为什么你总是知道我的想法?” 当她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真想告诉她,因为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揣摩别人的想法其实是一件很不轻松的事情,但没办法,我必须去揣摩那些侦探的心理,那些警察的心理,以及观众的心理。 不然怎么表演魔术? 但我明白,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感兴趣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去关注她的方方面面。 特别是在这种特殊时期。 在这种充斥着表白和恋爱的时期,她却平静得过分,好像没有送礼的打算,也没有告白的打算。 好吧,自己安慰自己,她只是没有喜欢的人。最起码,我没有竞争对手。 又一个女生,对白马探表白了。 我倚着墙,无精打采地看着远处那一出闹剧----白马探别的不说,哄女生的本事倒是和我有的一拼。 正想着,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没有注意到我,走到水池边,放下水盆,不急不慢地开始洗抹布。 她也注意到了远处的表白现场。 会不会对她有点触动呢? 本打算离开的我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地观察。 她面色凝重,望着远处的那个女孩扑向白马探。 她在想什么? 又接了一个电话。 我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是,挂了电话,她的神情更加凝重了。 她甚至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望着白马探,出了神。 我有些不悦,白马探有什么好的? 最近作案时,侦探们的各种搅扰,让我真是有些烦。 那个女生被拒绝了。 白马探回过头,朝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呀,我侧过身子,藏在了暗处----侦探对小偷的直觉,还挺玄乎的。 又瞟了一眼她----她却以为白马探在看她,低下头,继续洗那一块抹布,虽然我觉得那一块抹布已经很干净了。 我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我却敏锐地捕捉到她嘴角的笑意。 哦,就因为白马探看了你一眼? 我想到了有些同学的言论:“喜欢白马的女生都很肤浅,白马除了帅,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就是,那个白马除了帅,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我跟自己说,她不是肤浅的女人,这一点我敢肯定,她懂得很多,也绝对不会仅仅因为皮囊而喜欢上一个人。 结果,我被狠狠地打脸了。 我不知道女生们究竟是怎么想的,那个表白失败的女生居然还是执意要给白马送礼物。 前一天,她还因为告白被拒而抑郁寡欢,今天早上,她又恢复如常。 “喜欢白马同学又不丢人,大家都喜欢白马同学,而谁敢向他表白?又敢肯定他会喜欢自己?” 我不是故意要听她和朋友的对话,只是我就走在她们的身后,不听到也难。 然后,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嗯?我看了看前面的女生,心里想,她也和这个女生认识吗? 算了,女生的交际圈应该比我想象中的要宽广。 然后,我知道了她昨天下午去买了巧克力,还是给白马买的。 她是一个肤浅的女人,我在内心指责她。我也承认,我有点难过。 当一些女生跟我说“黑羽同学,我喜欢你”的时候,我浅浅地笑着,琢磨着怎么委婉地拒绝,同时向女生暗示我不喜欢她们。 我给足了她们情面,她们虽然遗憾,却不伤心。 我暗暗瞟了一眼白马探,他朝包围着自己的女生温柔地笑了笑,很有绅士风度。 “谢谢你们,但是很抱歉,我不收。”他一脸严肃,“你们可以把糖果送给那些会一辈子守护你们的男性。” 做作!肤浅!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把他骂了无数遍。 那些女生很失望,也很感动。 我瞪了他一眼:白马探,你不收糖最好,别祸害那些女生! 不过,转念一想,白马探有喜欢的人吗? 他给喜欢的人准备玫瑰花了吗? 他喜欢的人会送给他糖果吗? …… 当太阳到达最高处的时候,影子就会消失不见。 走向食堂的途中,我在拥拥攘攘的人群里,看到了她的身影。 按照常理,她一般会错开学生涌入食堂的高峰时期。我知道,她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找人。 我比她看到我要更早地发现她。 我明明比白马要更早地知道她的存在。 我看到了她提着的袋子,我也猜出了里面装着的东西。 礼袋很精美,白色为底,蓝色点缀。 幸好白马探不收,否则的话,这个礼袋岂不是要落到他手里? 我在角落里坐下,很不甘心。 她确实是来找我的。 我笑着,恨不得撕了她。 矛盾(下)/快斗视角 她走至我的对面:“你好……” 客套而又疏离。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 我只是笑笑:“直觉吧。” 她似乎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面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勉强笑着开口:“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迟疑了一下,打量着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如果笑不出来,就别笑了。 我明白那种硬扯着自己微笑的感受----明明白衣之下的伤口疼得要死了,还必须摆着一张扑克脸,向观众微笑致意。 所以,不想笑,就别笑了。 “我也不想笑,我也不开心,”我将手指放在颤抖的唇上,说着假里藏真的话语,“今天没有人送给我礼物,我好难过。” 她却报之以怀疑的目光。 “我给你准备了一袋糖果。” 她理所当然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你是在进行废物的回收利用吗? 哀痛在内心蔓延开来,我感觉自己的微笑有些僵硬:“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她在犹豫,我的内心也在挣扎。 罢了,或许,她只是单纯地喜欢白马的容貌,并没有日积月累的感情。 可是,她上次拒绝了我啊。 “收不收,决定权在你,我无权干涉。” 她没有说出我想要的答案,我只能自己问。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你骗我,却连装装样子的耐心都没有。” 结果她不答反问:“一直都是你骗我,你表白的时候,有过一点点的真诚吗?” 她逃避着我的问题,把所有责任抛给了我。 我要说出来吗?我要戳穿她吗?我要给她难堪吗? 我感受到自己血液流动支撑心跳的脉搏,感受到自己本就是碎片的尊严和爱情被碾成了粉末。 最终,我叹息,自己却不能怪她。 我和她之间,好像是毫无选择地走到了这一步。 “感谢你今天的挂念,”我望着她,“只是,对不起,我没有准备玫瑰。” 有点直接,有点伤人。 她只是笑笑:“没事,我不计较。” 嗯,她当然不会计较,因为她也没打算收到我的玫瑰,事情发展成这样,或许也出乎她的意料。 后来,青子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这样也好,不用再继续这种令人恼火的谈话了,我刚才假笑得嘴角都有些发酸。 青子兴致冲冲地夸赞着白马,我指望着她能表现出一点点的不屑,哪怕是一点点。 但她听得很认真,好像在仔细思索着什么。 我甚至希望自己眼瞎耳聋,什么都不知道,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糖。 “别难过了,他就是那样,不是针对你一个人。” “你可以考虑考虑其他人,优秀的男生还是有很多的。” 她笑了笑:“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所以你来找我? 我实在有些坐不住了,我无法接受这种明目张胆的解剖,我真的怨恨她。 怨恨她这么云淡风轻。 “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她说:“不必了。” 嗯,确实不必了。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我没有喜欢过她,我没有。 她拿走那袋糖的那一刻,我突然荒唐地顿悟,原来自己一直活在谎言之中。 生命就是一场黑色喜剧,谎言和希望如影随形。 对于怪盗基德而言,更是如此。 今晚,不出意外的话,怪盗基德将再一次,怀揣着自我毁灭般的赤诚,在黑夜中,消弭着热情,孤独地溃烂。 红月下的魔法 红月升起,我步伐一顿。 世间万物归于寂静,笼罩着一层诡异的血红光晕。 魔女的法术真是令人胆战心惊,那么,他还好吗。 我犹豫着,仍然向那红光最盛处走去。 他好像是我毕生追逐的一场梦,是心口的白月光,是眉间的朱砂痣。 只是为了看他一眼而已,我心下想着,步履却变得匆忙。 法阵升腾着淡淡的绯红色雾气,越靠近,温度越高。 当我赶到的时候,他安静地站在红光的中央,仿佛身上一切如常,还是那个月光下优雅的怪盗。 仿佛这随时能带走他生命的魔法和巫术完全不存在。 周围的一切陷于静止,我边跑边环顾四周,一个老大妈面带笑容,还保持着搓洗衣物的姿势,单看这个画面,有些瘆人。 顺手操起了她面前的水盆----大妈,借用一下。 我咬着牙,端着沉甸甸的水盆,摇摇晃晃地闯进虚幻的火焰中,把盆里的水尽数朝他泼去。 “哗啦----”几簇火焰被浇灭了。 气温下降了一些,空气中蔓延着血腥气,水滴下落,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带着轻缓却更加令人紧张的节奏感。 我的出现让红子感到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随便逛逛,正好路过。”我不去看那个白衣少年,朝红子笑了笑,“不许你伤害怪盗基德啊,我可是他的忠实粉丝。” “呵,粉丝?那你不好奇他的真面目吗?”红子盯着我,她身上的配饰反射着冷冷红光,“我和你不同,我不会被他每次的易容所迷惑,我告诉你……” 她还没说完,怪盗基德打断了她的话:“够了,魔女小姐。” 我转过头,看向他----他被我泼了一身脏水,我也没想到那个老大妈面前放着的,是一大盆浑浊的脏水,可能那个老大妈刚刚洗完衣服,还没来得及把污水倒掉。 别在意这些细节……我又偷偷瞥了一眼地上几双湿漉漉的袜子,它们刚刚随着污水,从盆里被一起泼了出来。 起码能帮助他暂时脱离险境。 他慢条斯理地拍掉肩膀上的一只袜子,这个动作有点滑稽,却也独具美感。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来什么异样:“今天的事,先到此为止吧。” 红子撇了撇嘴,又想起了什么,不满地质问我:“为什么你不会受到影响?” 嗯……大概是因为我不是这里的人吧…… 我摸摸后脑勺,选择装傻:“我也不晓得。” “什么叫你也不晓得?”显然,红子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你是什么来历?”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无奈地笑了笑,“红子,你的魔法也把我吓了一跳。” “这真的是魔法吗?”停顿了一下,我眨了眨眼睛,表现出好奇又迷惑的神情,“还是你变的魔术?” “不要把魔法和魔术混为一谈!”红子气哼哼地跺了跺脚,“你这个人肯定不简单,我告诉你,你最好别和我装傻,我什么都知道!” 你什么都知道,还来问我? 心里吐槽着,我急忙点头:“我不敢骗你,魔女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 红子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收起了狐疑的目光----估计她也把我纳入未解之谜的名单里了。 “真是讨厌。”红子伸手,凭空变出了一个扫帚,“你们给我等着。” 不等我说什么,她骑着扫帚,向夜空中的那轮红月飞去,慢慢地,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我目送魔女大人飞走,转过头,再次看向身边的少年。 永夜和晨光 少年朝后退了一步,似乎想离开。 在他伸手去拉披风之前,我拽住了他的手腕----我没怎么用力,只是不想让他就这么走了,但是,我好像听到了他微不可闻的叹息。 他匆忙转身,语气仍然平稳:“小姐,抱歉,改日再聚吧。” 他扭了扭手腕,示意我松手。 我没有收回手,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没有遵从基德的意见----在我的印象中,今晚,中森警官受到魔女的蛊惑,势要把怪盗基德赶尽杀绝。怪盗基德却对此毫不知情,他面对的,是真枪实弹,是斩草除根。 两人就这么陷入僵持。 我皱眉,是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绕到他面前,果不其然,看到少年的嘴角已经滑出了鲜血,额间都是淋漓的汗水,可他的眼睛里,依旧闪动着比明月还亮的光芒。 “你明明伤的这么严重!”我有些生气了,“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他抬起手,拭去了唇角溢出的鲜血:“我为什么要对你说呢?” 他的微笑让我揪心----就好像,站在高楼上,从大风呼啸的楼顶,看见灰色天空中,乌云急速翻滚着,流淌过,而他独自一人,在噩梦般的漩涡里,无止境地沉陷。 趁我松开了他的手,他迈开步子,向我身后走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淡淡开口:“不疼的。” 理智似乎崩溃了,脑子里满是少年的白衣和血,有关少年的一切,扭曲着,融化着。 我回头,看着他向阴影走去的背影。 去抱抱他吧,他很疼。 我应该去抱抱他,一个拥抱而已,不过分。 当我向他跑去,从后面环住他的腰时,伴随着一声呻吟,他瞬间绷紧了身体。 几秒的沉默之后,他哑着嗓子,低低地开口:“疼,别碰我。” 我却把他抱得更紧了:“你不是说你不疼吗?!” 他没有说话,我的脸紧贴着他的后背,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也感受到自己的眼中有泪珠滑落。 温热的液体在他的腰间蔓延开来,我吸了吸鼻子,松开了手。 我注意到他的腰间,有一片暗红色的血迹。 又想到了他的冷漠,他的拒绝。 我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眼睛,平静地开口:“你走吧。” 你走吧,我此刻甚至不能说太多话,担心暴露自己已经有点哽咽的嗓音----基德,我禁不起你这个劫。 少年却站着没有动。 此时此刻,用以自持的定力好像悉数被抛掷于方才的烈火之中。 他转过了身,盯住我的眼睛。他的双眸里,仿佛也有燃烧的星火,缓缓绽亮在漆黑的夜空。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我有一样东西,想交给你。” “是什么?” 我摒住呼吸,察觉到这种近在咫尺的恍惚感。 他拉过我的右手,把一件物品放在了我的手心。 “收好,要是弄丢了,你必须把它赔给我。” 每个字音都在醇酒中浸透过,芬洒在空气里,惹人微醉。 不朽的玫瑰 /快斗视角 我不明白中森警官今晚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怨念,明明我已经把上回的宝石交还给他了。 他仿佛着了魔一般,二话不说,直接开枪射击。 后来,我知道,今晚发生的种种,皆是因为红子这位魔女看我不顺眼。 她的手指轻轻叩击着身侧的墙壁,每一次轻叩,仿佛都有一股电流冲入我的身体,贯穿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不至于让我立刻休克,但我困在这法阵中央,恨不得把胸腔里这一颗带给自己无限痛苦的心脏剜出来。 这是一种在难以承受之上却又在痛苦致死之下的感觉,我大概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生不如死。 “你的痛苦很快就能得到解脱了。” 红子走近我,她向我伸出手。 她给了我一块巧克力糖。 很多同学吃了红子的糖果,据说,红子的糖果很甜。 可我不想吃,我不想吃任何人的糖。 任何人。 我感觉到全身上下都在被灼烧,每一根神经,每一寸肌肉,都在被千虫万蚁啃咬。 我会死吗? 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 我想到了父亲----爸爸,我尽力了。 如果我今晚就会死,如果我下一刻就会死,我还有什么遗憾吗?嗯,应该没有吧。 我使劲甩了甩头,想摆脱此时此刻的眩晕感。 当然委屈,当然不甘心。 我还没有查出父亲当年死亡的真相,我还没有给父亲申冤和报仇。 “成为我的俘虏吧,来,吃了它。” 红子自顾自地说着,我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急匆匆地朝我跑过来,经过巷口的时候,停下脚步,端起了一个水盆。 我心里莫名一酸。 父亲,有没有一种可能,怪盗基德会爱上一个人? 我深吸一口气,狠狠掐了自己,站稳脚,勉勉强强保持着清醒。 她冲了过来,淋了我一大盆水。 我闻到了肥皂和洗衣液的味道。 灼热感得到了缓解。 只是形象有点受损,怪盗基德怎么说也算是国民偶像,就这么被泼了一身的脏水。 不过,在她面前好像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那次后背上的伤,也是她给我包扎的。 我默默地掸掉了肩膀上的一只袜子。 很奇怪,她丝毫没有受到红子魔法的影响。 红子很惊讶,我的心里也有些惊讶。 “不允许你伤害基德大人啊,”她站在我和红子之间,开玩笑似的对红子说,“我可是基德大人的忠实粉丝。” 红子嗤笑一声,就在红子快要说漏嘴的时候,我出言制止了她。 “今天的事情,就先到此为止吧。” 我庆幸红子没有继续追究,或许,红子也在怀疑面前女孩的身份。 她望着红子飞远,可能在为魔女独具一格的飞行方式感到惊叹。 其实,这个时候,我就应该悄悄离开了。 但我迟疑了十几秒,错过了逃离的最佳时机。 她拽住了我的手腕。 即使这样,怪盗基德也有上千种逃离方式,但我任由她这么抓着,我累了。 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她没来由地朝我发火:“你明明伤的这么严重!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我真的觉得疼了,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躺下来,也不想处理伤口,只想一觉睡过去。 “我为什么要对你说?” 想到她白天的态度,我也有点火大,但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放慢步伐:“不疼的。” 怪盗基德不会疼。 我向黑黢黢的巷子里走去----那里就像一个黑洞,但让我感到很安心。 怪盗基德十恶不赦,死有余辜,越是美好的东西,他越不可碰。 但她又跑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我。 她质问我:“你不是说你不疼吗?” 我该拿她怎么办? 爱情这个东西,是需要两个心照不宣的人互相配合的。 我向你走了九十九步,但如果你不走出那一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我想起了衣袋里的项链----我本来打算送给她的。 玫瑰样式的项链。 是父亲交给我的----年幼无知的我拨弄着一条水晶蝴蝶的项链,那是父亲送给母亲的,父亲说,母亲就是在他心上翩翩起舞的彩蝶。 母亲是父亲此生唯一挚爱的彩蝶,永远美丽动人,永远充满活力。 见我对那条蝴蝶项链感兴趣,父亲便交给了我另一条项链,我看见了----不是蝴蝶,是玫瑰花啊。 “快斗,作为魔术师,你以后可能会送出去很多玫瑰花。” “给很多女性,送出很多玫瑰花。” “但那些玫瑰花很容易枯萎。” “等你长大了,决定踏入这个纷繁复杂的社会,你要记住,一定要把你所有的感情,留给那个心爱的人。” “你要赠予她不朽的玫瑰花。” 她紧紧地抱着我,我想到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宛如藤蔓,在我的心里奇异地扎下根来,或许在往后暗潮汹涌的岁月中,再也不会淡去。 我不知道我接下来的决定是对是错。 爱情,需要我很多很多的主动,也需要她很多很多的包容。 我不苛求她向我走来,她只要站着别动,让我靠近她就好了。 “我有一样东西,想交给你。” 我把这朵不朽的玫瑰交给你。 “收好,不要弄丢了,否则你把它赔给我。” 我把心一起交给你,不要弄丢它,不要遗弃它。 往后的日子里,哪怕身处永夜,我也如沐晨光。 红月消去时 他的声音很好听,我的心里却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我以为他凑过来,是想来吻我的。 我以为他会和我一样,想弥补上次黑暗中未完成的亲吻。 上一次,他明明就可以吻上来的。 可是,他到最后,却开玩笑似的对我说:“喂,你真的不阻止我啊。” 那个时候,我和他离得那么近,就像现在,仿佛可以感知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结果他只是往我手上塞了一样东西。 我瞥了一眼,是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我交给你一样东西。” “弄丢了你把它赔给我。” 我真想怼他一句,你的老师难道没有教过你,自己的东西要自己保管吗? 而且,明明是有求于我,还用这种不容商榷的口吻。 我嘟囔着,犹豫着要不要当着他的面,把盒子打开来看一看:“这里面装的是……” 他不留痕迹地往后退了几步,与我拉开了距离,语气也淡薄了几分:“项链。” 我还以为是戒指…… 不过,就算是戒指,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又不可能单膝跪地,把戒指戴在我的手指上,深情款款地亲吻我的手。 大概我不是言情小说里面的女主角。 为什么他要把这件首饰交给我? 我本以为这是怪盗基德从某个地方偷来的珠宝,发现不是他想要的潘多拉之后,拜托我把它交还给警方。 要真的是这样,倒也好办。 可是,他又让我替他保管。 我怎么保管?要是弄丢了,我怎么赔给他? 甚至不用打开盒子,我很清楚,怪盗基德手中的那些珠宝,已经不是“价格不菲”这个词所能概括的。 我打一辈子工,都还不起。 柯南的钱还没有还清,要是再把它搞没了,得,我余下的人生就用来打工还债吧。 我想告诉他:“你要不然找别人帮你保管吧?” 但我忍住,没有说出口。 他既然这样拜托我,一定是有他的理由。 这个少年,总是让我没办法拒绝。 我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进衣袋里:“哦,好的,我尽量。” 回去买一个保险柜吧。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感谢。光影交错间,他的脸色不是那么明朗。 伴随着红子的离开,包裹着月亮的绯红雾气慢慢地隐去了。 世间万物一点点地恢复原状。 我弯下腰,拾起地上的水盆,把散落的袜子放进盆里----大妈,谢谢你的水。 我把水盆放回原处,再转头,他早已消失在了巷子的阴影之中。 手机开始震动----原来,红子的魔法还可以屏蔽信号。 我摸出手机,瞧了瞧,是园子。 她之前就打来几个电话,可惜,在红子的巫术范围之内,我接不到电话。 我边往家走,边和她通话:“喂,园子。” “怎么样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我明白她的意思,叹了一口气:“没,热闹是你们的,寂寞是我的。” “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准备?” 我摁了摁眉心,有些不悦:“我准备一大袋的糖果,但是他没有收。” “……” 我又摸了摸衣袋里的首饰盒,生怕它掉了:“好啦,我老老实实地看你谈恋爱就行了,换个角度想,单身也挺好的,自由洒脱,想爱谁就爱谁。” “我今天问了阿真,难得他最近没有比赛,我约了小兰,这周末咱们一起去泡温泉,消暑降火,又凉快又舒服。” “正好你也和阿真认识一下,啊……你做好心理准备,阿真很帅很帅的,而且你绝对想象不出来,我和阿真的爱情故事有多么浪漫!” “还有啊……你有没有打算换一份工作?你明明那么有才华,为什么不去找一份更好的工作呢?这样,周末见面,我给你安排一份,就在铃木集团,你到时候看看满意不满意。” 真实与虚伪 去铃木集团,换一份工作吗? 那是不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频繁地遇见那个少年?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得到他的笑容和问候? 不过,谁会和钱过不去呢?去铃木集团工作,用园子的话来说,薪水可是成倍地,以指数形式地,疯狂增加。 当我坐在公交车上,赶向园子所说的地点时,我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在心里默默琢磨着这个问题。 来到这个世界,我逐渐有了私心。 我想走进他的生命里。 我不知道曾经有多少人企图走进他的生命,最后狼狈退场。我也不敢说自己就能做到,就能成为例外,但我在尝试着接近他,跌跌撞撞,反复摸索。 我不曾参与他的过去,那些让他心路闭合的过去。 其他人也没有。 是他自己一个人坚持挺过来的。 到了约定的地点,刚下车,就被园子搂到怀里:“啊,你终于来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京极真,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结实发达的肌肉,一本正经的表情。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很严肃地伸出手:“你好。” 啊,柯学世界的武力值天花板,幸会幸会!我战战兢兢地和他握手,生怕他一用力,自己的手就被他捏断了。 园子拍了拍京极真的肩膀,得意地朝我笑着:“阿真是不是很好看?” 我尴尬地望着园子:“嗯……是挺好看的……很有男子气概。” 园子笑得一脸甜蜜:“阿真是我心目中最帅的男人!” 京极真摸了摸有些泛红的脸颊,憨憨地笑了笑,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真是的,在遇到阿真以前,我以为自己只会对基德大人动心……”园子自顾自地感叹着,“现在遇到了阿真……我好纠结啊……” 听到“基德大人”的称呼,京极真深吸一口气,眸色一暗,脸上浮过一阵云翳。 “妈妈还不让我和阿真在一起,唉,每次见面都要为这件事争吵,烦死了。”园子又挽住了我的胳膊,“你说,阿真是不是很好,我和阿真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 我点点头:“嗯,嗯。” 放心吧,剧情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怪盗基德会为你俩的恋情牵线搭桥的。 园子似乎又想起来什么,推了推我:“欸,再给你介绍一个人。” 我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他见园子提到了自己,赶紧笔直地站好,向我们微笑。 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把他的姓名年龄,身高体重,工作单位,薪水福利,家世背景……全部报了出来。 我怀疑这个人的脑袋是不是有点毛病。 园子等他自我介绍结束,悄悄在我的耳边问:“你觉得怎么样?” 我缩了缩脖子,小声地说:“还是算了吧……” 园子轻轻拧了一下我的手臂:“哎,他不错的,我已经跟他介绍过你了,他对你也挺感兴趣的……” 我却尴尬地挠挠头,清了清嗓子:“那个,兄弟?哥们儿?” 园子又在背后使劲地拧了我一下。 我斟酌了一下,向他鞠躬:“大哥,你好,很荣幸见到你。” 面前的大哥挑眉,园子赶忙解释:“她想说的是,嗯,她想喊你小哥哥。” 唉,我偷偷打量着这个大哥----确实称得上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可是,我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虚伪,好像背地里有一肚子的坏点子,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他的气质和我喜欢的少年截然不同。 黑羽快斗可以温暖贴心,也可以凶狠冷漠,但给人的感觉都是真实的。 “啊,好可爱的妹妹,第一次见面,竟让我感到似曾相识。” 我被他的话噎住了----好油腻。 贾宝玉刚刚见到林黛玉:“这个妹妹我是见过的。” 你这个日本人,是在学中国的贾宝玉吗? “妹妹,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我正思考着婉拒的理由,园子抬起我的胳膊,朝我握着的手机努了努嘴巴:“手机在这里!” 正说着,小兰牵着柯南走了过来。 园子一看到柯南,撇了撇嘴:“小鬼,你跟着过来干什么?瞎凑什么热闹?” 柯南歪头,笑得明媚而无辜:“我也想来看看!” 小兰温柔地摸了摸柯南的头顶:“柯南求了我好半天呢,我就带他过来玩玩啦。” 柯南应该是不放心小兰吧,即使变小了,他也依旧在守护着她…… 只不过……我觉得,柯南你不过来还好,你一过来,还真难保证会不会发生什么命案。 “唉,行吧行吧,”园子摆摆手,“人都到齐了,就一起走吧。” 坐在园子专门安排的大巴车里,我靠着车窗,打算打一会儿瞌睡。 旁边的大哥凑了过来:“妹妹,你知道我看见你,想到了什么吗?” 园子和京极真坐在一起,小兰和柯南坐在一起,没办法,我瞧了瞧大哥,配合着询问:“嗯?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青春偶像剧里面,你把头依靠在车窗上,外面的阳光倾洒在你乌黑的长发上,一时之间,岁月静好。” “哈,哈,哈,”我干笑着,很自觉地把脑袋从车窗这里移开了,“偶像剧都是骗人的,把脑袋枕在车窗上,车这么一上一下地颠簸行驶,不会被颠出一个脑震荡吗?” 我总觉得他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虚伪?油腻? 园子兴致冲冲地给我们拍照,车里充斥着她的欢声笑语:“阿真你不要眨眼睛!”“阿真你太严肃了!”“阿真你要看镜头啊!”“阿真你换个姿势,剪刀手太无聊了!”…… 我抓了抓头发,又想到了那个首饰盒,那个晚上,回到家,我打开盒子看了看,是一条玫瑰花样式的项链。 一看就很贵。 盒子上沾了一点点血,我仔细地把它擦拭干净了。 在网上买了一个最贵的保险箱,把项链连同首饰盒,一起放了进去----究竟能不能防住贼,我不敢肯定。 但是,我尽力了。 谁知道,怪盗基德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好不容易到了最终的目的地,头脑涨涨的,我揉了揉后脖颈,从包里掏出手机。 旁边的大哥继续献殷勤:“妹妹,我帮你拿包。” 我死死地抓着小包的带子:“不用不用,谢谢你。” “干嘛这么客气呢!” 大哥走在我旁边,搓了搓手。 我划开手机锁屏,一条信息映入眼帘。 让我不由瞪大了眼睛。 是他。 他没有发任何文字,也没有发任何图片。 只有一个定位。 明摆着告诉我,他现在就在附近。 我突然觉得手机有点烫手了。 他跟踪我?他不会给我身上装了什么跟踪器吧?我脊背一凉,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那……我盯着手机显示的这个位置,和我们所在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他是希望我去找他吗? 你在赶我走 “那个,园子啊,”我把手机放入衣袋,喊了一声,“你们先走,我去买几杯奶茶,待会儿来追赶你们吧。” 园子和旁边的大哥几乎是异口同声:“这哪用得着你去买!” 大哥朝我笑了笑:“妹妹喜欢哪个牌子的奶茶?我去买给你。” 我急忙摆手:“不不,还是不麻烦你了。” 园子用胳膊肘轻轻顶了顶京极真:“阿真,去买六杯奶茶。” 京极真点点头,很认真地提醒园子:“你的那杯……要去冰。” 园子嘟着嘴,晃着京极真的手臂:“啊,难得一次嘛,这天气太热了,不加冰怎么可以?” 我抿了抿唇,看这样子,自己一时半会儿走不掉。 好不容易进了店里,我只觉得一阵空调冷气席卷而来。 前面的园子和柜台小姐交涉着。 “不能通融一下吗?我出双倍的钱,可以吗?” “不行啊,小姐,您可以把日期调整为明天。” “可是我们刚到这里,本来打算泡泡温泉休息一下的……那我出五倍的钱……” 小兰笑着走上前去,制止园子继续使用钞能力:“没关系,园子,今天明天都一样啊,正好天色也有点晚了,先去酒店歇歇吧。” 京极真表示赞同:“嗯,也要去酒店放置一下行李啊。” 园子有点失望,但也觉得小兰说的有道理。 等几人打车到了酒店,都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大哥又凑了过来,关切地询问:“妹妹,你怎么心神不宁的?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没有,”我勉强笑了笑,“只是发呆而已。” “妹妹发呆的样子也好可爱啊。” 我又被他的话给震住了,拎起包,笑着向他点点头:“我吃好了,先回房间了。” 却乘电梯匆匆来到一楼,出了酒店,沿着街道走了几步。 拍了拍起伏的胸口,站在街道拐角处,我忽然有些后悔了,意识到自己不该头脑一热就冲出来。 翻出手机,心里思忖着:他还在那里吗?如果不是,自己又上哪儿去找他啊? “在想什么呢?” 忽然在耳边响起的吐息让我绷紧的神经忽地断了,惊呼声还未出口,便被身后的人捂住了嘴唇,整个人也贴近了一个炙热的怀抱。 “几天不见,胆子肥了很多。” 他急促的呼吸洒在耳畔,带着微微的一分恼,也带着几分我都快忘却的往昔的温柔。 盈怀的惊慌被拦腰折断,全数湮没于背后他不住收紧的力道。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人的呼吸与灼热。 “你怎么过来了?” 我的头皮有些发麻,不知是被吓到的,还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恼人的流氓行为,但无论是哪一样,都深刻地影响着我。 独自一人,无法窥见的光,我的恐慌切切实实地短暂存在过。 他的话真假难辨:“因为我想见你。” 被他这些天来不管不顾的招惹,难以抵抗的逐步失陷,还有随之而来的自我谴责,一股脑儿全涌了上来,我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需要担心任何无法掌控的情况发生。 可他不计后果地闯了进来,打乱了全部规律。 “我没有,你怎么能这样怀疑我。” 四周有些嘈杂,他在背后抱住了我,落在耳畔的嗓音低哑又满含无奈。 我攥紧裙摆,有一瞬间的心虚,又很快撇去。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低笑了一声:“你吻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不行。”我下意识地挣了挣怀抱,却未有丝毫的撼动。 我侧过头,少年眼帘轻合,阴影里滋生的欲望和情感,灼灼的,烫到了我的眼眸。 他舔了舔唇,语气没有了调笑的意味:“他是谁?” “哪个他?” 少年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淡去:“你和他挨得那么近,他还用那种眼神看你。”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不过,他又凭什么控制我的生活?他又算什么呢? “你先回去吧,他只是一个朋友,如果还有其他的问题,以后再说。” 少年眯了眯眼睛,海蓝色的眸子渗不进一点点光线。 “我回哪里去?” 我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奇怪:“就是,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别让他们看见你。” 特别是柯南那个小孩……还有京极真…… “你在赶我走,是吗。” 之前朦胧暧昧的气氛一步步随风而散,他清淡的嗓音砸到心头,我居然又开始有些心软。 “我知道了你的出行地点,像傻子一样地赶过来。” “只是见了你一面,然后你让我滚回去。” 触及少年略带轻嘲的眼眸,我的冷静与狠心又仿佛全数消散了。 他简单的几句话,就完美地拿捏住了我的软肋。 我无可奈何地开口:“那你还想怎么办?你又不是我的男朋友。” 明明心里有一丝警惕,悄悄地告诉自己,他可能是在演戏,他可能擅用这种伎俩。 而我说的也都是事实,他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他的错。 末了,却仍是被纷涌的情感淹没了原本的理智。 他的眼底一片晦暗不明:“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夜色阑珊 /快斗视角 当我看到毛利兰转发的信息时,滑动屏幕的手指一滞。 点开图片----铃木园子和一个男人很是亲密,估计是情侣,嗯,铃木小姐的男朋友看起来笨笨的,很好欺负的样子啊。还有,名侦探也真是护妻,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 只不过,她旁边坐着的那人是谁? 我觉得这张图片很伤我的眼睛。 隔着照片,未见本人,但自认为阅人无数的我总感觉他既虚伪,又阴险。 但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副好皮囊。 行吧,我把手机放下,白马那个蹩脚侦探还没有除掉,又多了一个混蛋。 一刺未除,又添一刺。 青子暗恋着白马,我知道她的小心思,也在极力撮合着他俩。 只是青子那个笨蛋不开窍,畏畏缩缩的,换做是我,早就把那个蹩脚侦探给拿下来了。 看来上回扮成工藤新一,还是有好处的。这不,借着毛利小姐的朋友圈,我得到了这个“意外之喜”。 我查看一下行程----不错,有空。 寺井爷爷看到我换鞋,关切询问:“少爷,又要出门啊?” “嗯,出去一趟,应该很快就回来。” 一边系鞋带,一边答应着。 “爷爷,等我回来,能不能给我说一下,当年父亲是怎么追到母亲的。” 寺井爷爷轻轻叹了一口气,思绪仿佛回到了从前。 “少爷,仅仅有爱情,是不足以让俩人长长久久在一起的。” 我推开门,向寺井爷爷笑了笑:“我明白。” 我明白,仅凭虚无缥缈的爱情,是远远不够的。 我和她,就像两个病人,明明已经奄奄一息,却仍然硬撑着,张牙舞爪,向世人证明自己依旧健康,证明自己安然无恙。 她慌慌张张地跑出了酒店,一点也不优雅。 可在我的眼中,她的身影映着夜色,偏偏格外迷人。 我留意看她的脖颈----我希望能看到那条项链。 她收下项链的时候,也是不情不愿。 “哦,好的,我尽量。”那个时候,她如是说道。 我想,自己应该算是喜欢她的。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简直要人格分裂了。 我不应该喜欢她。 一个人,孤独久了,突然遇到幸福,也会感到惶恐不安。 但对我来说,伪装这种事情,轻而易举。 伪装好自己所有的情绪。 “你吻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夜色阑珊中,我转头,把脸庞贴近她的唇----她无需踮起脚尖亲吻我,瞧,我们多么般配。 “不行。” 意料之中的回应。 “你快走吧。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意料之中的话语。 “我知道了你的出行地点,然后像傻子一样来找你。”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兴趣,他不会拒绝任何一个与她相见的机会。 “结果只是见了你一面,你直接让我滚回去。” 我在演戏,我是装的。 就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饰演一个情场浪子,一个猎艳高手,掳获少女的心,这对我而言,根本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