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跳出最完美的3A 丛澜背着银色的双肩包,右手拖着一个小型的行李箱,脚步匆匆地朝着冰场走去。 她刚下课,照例是不上第四节的自习,走读生不住校,她会用傍晚的时间来冰场训练,等到结束了以后,爸妈来接她回家。 推开冰场大门,转身的时候,挂在书包侧边拉链上的小玩偶甩了一下,二头身的戴草帽路飞陪着皮卡丘一起拍在了玻璃门上。 走近俱乐部冰场,丛澜看到几个教练凑在一起说话,旁边还站着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荀永易遥遥地冲丛澜挥手,又用右手指着她,跟旁边一人说着话。 太远了听不见说的是什么,大略是在介绍她的名字,丛澜看着嘴型有点像。 她点点头,偷懒似的一口气跟那四五个人一起挥了手,权当都打了招呼。 一个教练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她,说道:“小澜来啦?你老师今天晚点到,说你要是来得早,就先跟老林上陆地训练课程,时间长点也没关系。” 丛澜:“嗯嗯好的谢教练。” 姓谢的教练点点头:“那行,你直接去找你林老师就可以。等等,老黄特意交代,他不来的话,你上冰不许跳三周,必须找人在旁边盯着才行,知道吗?” 丛澜闷闷地:“……知道了。” 自从上一次偷练了3A崴到脚,在冰上的时候,没人看着,他们就不让丛澜练高难度跳跃了。 花滑六种跳跃,从一周到四周,丛澜现在的进度是五种三周,以及少少练成过没几次的三周半,也就是最高难度的阿克塞尔三周跳,缩写是3A。 这个跳跃跟其他五种差异最大,它每一级别的圈数都要比另外的多上半圈。 一圈半、两圈半、三圈半……四圈半是非人类的跳跃,在技术严格遵循规则的基础上,现在没有人能跳得出来。以后的很多年也不行。 国内的话,女单选手断档之后,就再没有一个能跳3A的人。 其实国际上能熟练掌握3A的人数也是寥寥,在女单这边,有3A的储备,可以说是跻身一线,半稳地上领奖台了。 当然,除此之外还要掌握一些连跳,就是连续的两个或三个跳跃。 丛澜到更衣室换了衣服,又将冰鞋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检查了一遍。 看到崭新的鞋子,她撇了撇嘴,有点头疼。 实在是不想穿新鞋,太磨脚了,这一个月脚上都得带着大血泡。 冰鞋为了保护脚踝,鞋帮子特别硬,越专业的越硬。 丛澜练习三周跳的鞋子跟之前两周的时候不太一样,男单那边目前在攻四周跳,他们用到的鞋子跟丛澜又是一个不同。 总之都很难穿。 丛澜前几天才把旧鞋子穿塌帮,迫不得已只能掏出来这双没穿过两次的新鞋。 “好看是好看,但真的很烦。”她嘟嘟囔囔的,放下鞋子后去找林老师上陆地课程,顺便练体能。 · 于谨在外面等得有点心焦。 “怎么还没出来啊?”他不住地看手表。 仲孙清老神在在:“孩子刚来十分钟,你家娃娃上冰之前就活动十分钟?” 于谨憋闷:“我都等她一下午了。” 跟丛澜招手的荀永易看了眼身边的仲孙清,两人对视,眼里都是调侃。 荀永易:“小孩子今年初二,课程紧张,能每天下午都来上冰训练就不错了。” 仲孙清道:“就是,跟你说了最早也得五点过来,小孩儿今年报了竞赛班,忙得很呢。” 于谨抹了把脸:“你们说她五种三周都全了,还能跳3A,这搁谁听了谁不急啊?” 这是什么配置呢? 国内花滑女单一姐,也就是五种三周的水准,她的Lz跳还老是错刃被标符号,跳跃也不稳,最好的国际成绩是成年组大奖赛的分站赛第四,世锦赛到过十三。 于谨气死了:“一到比赛就抽,心态压根就不行。” 所以,一听老朋友手底下出来个说不定能扛事的,他立即就从训练中心赶了过来。 荀永易:“她上个月练3A把右脚给崴了,你别看我,不严重,歇了一两周就没事了。自己一人练的,那会儿老黄憋不住了跑外面抽了根烟,后来在医院眼泪啪嗒嗒往下掉,恨自己就馋这口耽搁了时间。” 吓得丛澜连连担保自己的脚真没事儿,以后绝对不瞎练。 老黄决定要戒烟,这一次一定做到。 丛澜觉得这是件好事,于是就没阻拦。 仲孙清接道:“之后,丛澜在冰上练三周的时候,老黄严令必须有人在旁边看着,以防出事。” 一直没吭声的罗邻接茬:“老黄今儿有事,你要是想近距离看的话,等孩子上冰了,你去陪着她。” 于谨一拍手,懊恼:“我没带鞋来!” 荀永易:“冰场还能缺鞋?掏钱租一双。” 可不免费给,他们不做赔本生意。 其他两人大笑。 于谨:“……” · 花样滑冰,是在雪白冰场上的一项运动,又称作冰上芭蕾,在竞技基础上兼具美感。 但不是说这个项目只有冰上训练,陆地训练也不能少。体能、平衡、柔韧性、爆发力……离不开陆地训练。 丛澜正在跳绳,双摇,也就是摇两下蹦跶一下。 林教练在旁边看着,给她掐表。 “156个。”他道。 丛澜停下:“哦。” 林教练看了看外面,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来人的心急,他一点都不急,还问丛澜要不要喝水。 丛澜已经拿着杯子在喝了,不过也就是两小口。 林教练:“那好,我们继续。” 丛澜:“嗯。” · 于谨快急疯了。 仲孙清:“你来早了。” 荀永易:“你来早了。” 罗邻:“你来早了”。 于谨抓狂:“别玩儿我了各位!” 仲孙清:“嘻嘻嘻,他急了。” 荀永易:“要是我的话,我也急。” 罗邻:“是的。” 工作日本来客人就少,这个商业冰场的维护费用很高,赚取的收益却不怎么样,要不是后面有人养着,还真是不太能行。 没多会儿,有罗邻的学生来了,他摆摆手撤离。 留下两个最损的继续陪着于谨等丛澜热身完成。 好不容易,场边出现了一个踩着冰鞋啪嗒嗒的身影。 丛澜的辫子盘在脑袋后面,扎了一个丸子,穿着一身黑的训练服。 昨天刚摔在冰上把左手小手臂给划伤,冰刀滑过,地面上的滑痕其实很锋利,偶尔会被伤到。 丛澜:“以后我小心点,不摔就不会蹭到了。” 妈妈郁红叶怎么说都不许再穿短袖,于是丛澜就在外面套了个长袖的训练服。 跟日常的衣服不太一样,这种训练衣很紧身,方便练习动作。 丛澜怀里抱着一盒纸巾和一条毛巾,将它们放在冰场围栏外面的一个架子上。 她刚才在里面的长椅上换好了冰鞋,这会儿鞋子底部有个保护冰刀的彩色刀套,走在路上就是啪嗒嗒的声音。 于谨在十几米外一激动:“来了!” 他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丛澜弯腰取刀套,一只脚先进去,再继续扶着围栏取另一只脚的,然后单手拿着两只冰刀套滑了几米,站在冰上将它们放在了纸巾盒旁边。 教练还是没来,打了电话说是在路上,丛澜就先自己过来了。 先绕场转了两圈,她活动了一下手臂肩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做了两个不算快的捻转,找了找平衡。 感觉还不错,热身做得很好,她这会儿没觉着冷,只觉得很舒服。 在场上适应的时候,她滑行飞快,只余下一抹虚影。 场外的于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双手搭在围栏上,整个人的姿态显得有点猥琐。 于谨喃喃:“滑行看得出来功底不错,基本功打得很扎实。她这个速度怎么这么快?!” 说着说着,就见里面的丛澜加快了速度。 仲孙清:“这才哪儿到哪儿。” 荀永易:“是啊,这速度就是她漫不经心溜达着玩儿的。” 于谨:“……” 人比人气死人,国家队里没一个能比得上这小姑娘的。 “滑行真好。”他羡慕得很,要是能分其他人一点儿就好了。 花滑是一种向后滑的运动,它是有向前和向后的动作,但更多的时间都是向后。 比如五种跳跃都是后滑着起跳,唯独最难的阿克塞尔跳跃是向前的,这也是它最容易被分辨出来的原因。 丛澜放空自己滑了两圈,打算先热个身,两个后压步过后,她单足做了个转三,而后高高跃起,跳了一个2A,还举了双手。 稳稳落冰,后面接了个大一字。 于谨:“!!!” 旋转需要收紧身体,所有的运动员都是要将双臂紧紧收在身前的,不然很容易落冰摔倒,或者压根没转足圈数就落了下来。 角动量守恒嘛,人缩成一根棍子,肯定比叉着腰转得要快。 能做出上举双手动作,足以见得该人对这个跳跃的精准把控与多出的余力。 放在国际赛场,举手在裁判那里是可以加分的。A,两周半,一个不存周不偷周的标标准准的阿克塞尔跳。 丛澜在跃起的时候,甚至使用了延迟转体,做出来的效果特别漂亮,远远地看去,那落冰时候的姿态完美到让人想骂脏话。 这是个能至少GOE+1的跳跃,裁判打分的满分是3。 于谨猛地一拍围栏,扭头看向两人:“这个娃娃我要了!” 老黄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充满不屑:“你要个p!这是我学生!” 于谨扭头,外面进来一个穿着短袖气呼呼的老头。 于谨:“额……” 老黄走到他跟前,眼睛一蹬:“你要抢我学生?” 对着可以称作是自己老师的人,于谨怂了:“额……不是、是!” 老黄:“到底是是还是不是!” 于谨:“……” 他脖子一梗:“是!” 老黄脱了鞋就朝他屁股上打了过去:“你还跟我抖起来了?被我在冰上追着赶的时候一眼泪一鼻涕的,你抖个p!” 于谨嗷地一声就跑了:“老师,咱们不能这样!你辞职了我也退役了,你得给我留个面子啊老师!” 丛澜停下了动作,在冰上滑了半圈,向着场外的热闹看去。 她老师在追着一个二十多的人跑,两人你追我赶,跟汤姆追杰瑞似的。 丛澜:“……” 戒烟了以后,老师真的是越活越年轻了。 · 两人暂时休战,不能耽误丛澜的时间,孩子晚上要回家吃饭写作业,明天还要继续上学呢。 于谨觍着脸找了双俱乐部的冰鞋,跟着老黄一起上了冰。 场上没几个人,等同于丛澜包场,她滑得很肆无忌惮。 按照惯例,先练跳跃,再旋转,最后是步法和滑行。冰上的体能锻炼跟滑行在一起,可以同时做。 丛澜的滑行比较好,跳跃又是最占体力和最难稳定的,所以就摆在了一开始。 老黄看了眼死皮赖脸的于谨,哼了两声。 转身面对丛澜的时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亲切得要命。 “热身做好了?我刚才有点事儿,来晚了。” 丛澜点点头:“做好了,老师放心吧。” 老黄呵呵笑:“那是那是,我一直很放心你的。” 于谨热切地看着她,恨不得立即就见到丛澜所有的技术。 老黄赶狗似的:“去去去,别耽误人干正事儿!” 于谨后退了一把:“我保证不碍事儿。” 都到国家队当教练了,面对着老黄,于谨仍然很卑微。 老黄瞪了他两眼,不过没再赶人了。 于谨看着丛澜一分钟三到五个跳跃,就这么练了起来。 他在旁边记着数,在心里快速换算成功率。 两周跳没问题,2A有时候会歪轴不过落冰还是可以的。 三周跳这个3Lo不错啊,连2Lo也干脆,提前转体不在扣分范围内,唔不知道能不能出3Lz+3Lo的高级33连跳啊……F的刃还可以,3Lz在累的时候有点压不住刃了,这也难怪,女孩子体重轻,大外刃确实不太好压。T连3T啊这个难度不算高,但起码有个33连跳了不错不错。 哦豁3S漂亮。 算到最后,三周跳的成功率最低在40%多,最高的能有80%多,这是很惊人的成绩了。 于谨呆住了。 丛澜休息了一会儿,喝了水,用毛巾擦了擦汗。 老黄在他的本子上写写画画的,上面全是丛澜的数据。 丛澜一个蹬冰,滑过了大半个冰场,来到了老黄身边。 她笑着问:“老师,我能练练3A吗?” 老黄抬头:“你又想练?” 他视线落在丛澜右脚脚踝上,这是所有的跳跃要用到的脚,因为六种跳跃不论以何种姿态起跳,最后一定都是右脚外刃落冰。 冰刀不是平直的,它是一个倒U形的长条,两侧有着刃,不是刀刃那么锋利,钝钝的,所以双人滑和冰舞才会有托举的动作,男伴可以手托冰刀将女伴撑起来。 靠近两脚之间的边叫做内刃,脚背外面的则是外刃。 平直的滑动,也就是同时用到了内外刃,叫做平刃。 没有一个花滑选手的右脚踝是好的,所有人的脚都是变形了的,丛澜现在的脚也是如此。 丛澜抬了抬脚:“已经好了,而且我会跳3A,我想跳出来。” 老黄:“梦里的会跳不算跳,你之前成功的三次全是依靠体重轻、转速快硬凹出来的,跳跃高度不够,落冰也沉,不是会跳的范畴。” 对于丛澜,他不知不觉地提高了标准。 丛澜颓着肩膀。 她真的会跳,六种三周跳,她全会的,3A的稳定率也在40%左右。 可那是她重生之前,在另一个世界。 丛澜耸耸鼻子:“我会捡起来的。” 她跟系统签订的契约里,在第十个世界,她的角色是追逐花滑梦想的女单运动员。 在离开的时候,她最遗憾的是自己倒在了比赛之前。 那是她要参加的第一场大型国际比赛,可惜,在赛前一天,她出了车祸,永远地失去了站起来的能力。 她在那个世界里,从五岁开始学习滑冰,跟着女主一起在冰场上飞翔,到13岁第一次参赛,她即将跟无数优秀运动员争夺第一,结果她倒下了。 所以,回来以后,丛澜选择了继续练习花滑。 她太恨了! 我辛苦练习那么久!却连一场正式比赛都没有参加过! 丛澜的眼里迸发了强烈的渴望:“我一定会跳出来最美的3A!让它在国际赛场上绽放,得到最高的成绩!” 于谨忍不住为她鼓掌:“好!说得好!孩子有志气!” 老黄本来也是想夸两句的,带的孩子这么努力又争气,还有坚定的目标与绝佳的信念,真是烧了十辈子的高香才碰到了这么好一学生。 结果情绪刚起来,就被于谨这一破锣嗓子给破坏了。 老黄:“……” 他气急败坏地追着于谨打:“就你能!就你会逼逼!显得你能耐了不是?” 于谨蹬冰快速逃离。 太难了,我想找个苗苗儿真是太难了! 她是紫微星 练习3A的过程很困难。 “你起跳时重心不对。” “摆动腿要快速上摆,起跳腿要快速地蹬冲。” “轴歪了,你看看这都扭成麻花了。” “你再找找感觉。” 老黄每一次出声之前,都有一阵巨大的“啪”,那是丛澜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冰面上的声音。 每一个上冰的人,先学的不是基础动作,而是如何保护自己摔得安全。 丛澜揉了揉几乎快要摔麻了的屁股,脸上的表情不算好。 身体太废了,她想,还要加大体能训练。 丛澜起身,完成了两组3A后,没有继续再跳。 跳跃对膝盖和脚踝的压力太大了,三周跳落下后要承受己身体重三到五倍的冲击,她确实很想赶紧找回自己曾经学会的技术,但丛澜也深知,她必须从现在开始,认真地保护自己。 丛澜在冰面上静静地滑着,脑子里对自己刚才的一组跳跃进行意象回放,构建一种奇特的第三视角全面解析。 意象训练,这是体育运动中很多人都会多多少少掌握些的技术,也称作念动法。 丛澜脑海中回想的是她看到的视频中别人怎么跳3A的,赛场上有360°的拍摄,并不会因为运动员哪个角度不好看而避开,只要寻找的电视台够多,拼在一起的话,就能有足够丰富的拍摄视角。 与此同时,她尽量寻找着自己曾经跳成功时候的确切感受,再与这段失败的跳跃进行对比。 不过这方面有点难,毕竟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久到丛澜想忘记又无法忘记,所以这辈子有了新生,她还是选择了花样滑冰。 在意象构建的过程中,丛澜习惯性地在冰场上慢悠悠滑着绕圈。 老黄教她了俩月,也差不多摸熟了这个小徒弟的性格和偏好,此时没有去打扰她,而是继续在自己的那个本子上写写画画。 于谨讨人嫌地凑近,探头探脑地看:“老师,你怎么不管她了?” 老黄头都没抬:“孩子在反思检查错题,一会儿我再给她纠正就行。” 他斜着睨了眼于谨,道:“你想要她?” 于谨老实点头:“想的。” 太想带她去国家队了! 老黄:“她这会儿还不到12,要等过了六月的生日。就算参加青少年组的比赛,也得等明年了。” 于谨惊奇:“她生日在六月?今年12?那岂不是98年出生的?” 老黄得意地笑了起来:“小丛澜的生日可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花样滑冰的国际赛事中,有一些大型比赛对于年龄的卡线是很严格的。 这是冬季运动,一般下半年八月份左右,各项赛事陆续开始。B级赛交钱报名即可,A级赛事却有着严苛的规则。 最关键的是,7月1日是年龄的分界线,在这个日期之前过了13岁,才可以参加青少年组的国际赛事,比如JGP系列、JGPF、世青赛等。 而在7月1日前过了15岁的生日,才能升组参加成年组赛事,比如GP系列、GPF、世锦赛、四大洲、欧锦、冬奥、WTT等等。 花滑的赛事不算少,一连能开到第二年的三月下旬。 四月到八月的时间,则是休赛季,给运动员修整、排练新节目、练习新技术、参与商业冰演等。 丛澜的生日是6月17日,还是1998年出生的,有多占便宜呢? 她完美符合各个赛事的卡线条件,并且—— 于谨:“她可以赶上索契冬奥!!” 今年是2010年,2月份结束的冬季奥运中,我国双人滑摘取了金牌,也是花样滑冰四大项里,我国历史上的最优成绩。 关于双人滑的运动推广方案火速通过,体育总局那边给了较之以往更大的力度来支持。 目前来说,根据冬季运动中心那里的数据,全国双人滑的组合疾速增加。 金牌就是金牌,更何况是跟夏季奥运会一样四年举办一次的冬奥,这是荣誉的象征,非常有利于在全国进行冬季冰雪运动的宣传推广。 女单项目的最好成绩是十多年前的世锦赛金牌,和一枚冬奥银牌。 自那以后,国内女单再没出现过这样傲人的成绩了。014年2月份,下一届冬奥将在隔壁邻居家举办——俄罗斯索契。 参赛时,女单运动员需要在2013年的7月之前满15岁并升组,丛澜堪堪符合这个条件。 女单会有发育关,14、5岁恰好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能提前一年比,远比推迟几年要好得多。 老黄感叹:“是啊,娃娃生得真好,没有晚几天,也没晚一年。” 如果丛澜是7月之后的生日,那她会错过自己15岁半的冬奥,只能等到19岁半的时候再参加。 这个年纪对女单而言,算得上大龄了。 于谨:“15岁,最容易出成绩的时候。” 年纪小,体重轻,身材还没有发育,跳跃方面就会稳定许多。一旦开始长胸和屁股,整个人的重心都会偏,想维持住成绩就难了。 于谨想哭:“真是天降紫微星啊!” 老黄哼哼:“一个生日和年纪,就够你说这句话了?” 于谨:“啊?” 老黄点了点他手里的硬纸壳本子:“小姑娘还差二十来天满12,姑且算她就是12了。前年,她10岁的时候,才开始学滑冰。” 于谨:“等等你让我捋一下……” 我突然有点不太明白。 老黄恨铁不成钢,用本子砸了他脑袋:“这有什么好捋的?!啊?时间线这么清晰有什么好捋的!” 他近乎咆哮:“你也是当了好几年教练的人了,连这都算不清楚?你当个p啊你!别误人子弟了!” 丛澜从他俩旁边如幽灵一般滑过,面无表情,连看都没看这场闹剧,浑身放空如入无人之境。 老黄抽空瞥了她一眼,看到她状态时候就知道,小姑娘又进入忘我了,今儿说不定这3A能再往前走一走。 他扭头,看向于谨的时候又恢复了凶神恶煞,不过这会儿知道降低音量了。 “她10岁时候才去的冰场,跟着第一个教练学技术,不到六个月,五种三周跳全会了。稳定率也高,不是一百个里碰巧撞出来的,是扎扎实实学会的!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于谨?10岁!现在国外出成绩的女单谁不是打小就练?6岁算是普通,4岁人家就能上冰!她10岁都能练出现在的成绩,如果给她更早的时间,我看现在丛澜早就出3A了!” 于谨整个人呆住了。 六个月,有一定稳定率的五种三周跳,还是十岁才开始练的?卧槽这还是人吗? “那你……”他结巴着问,“老师你是什么时候接手的她?” 老黄长叹一声:“刚带她俩月。” 这件事情说来不算长,丛澜早先在黑龙江那边上学,后来跳级上了初中。由于她爸妈工作原因,来了北京,就给她换了冰场和教练。 省队暂时进不去,丛澜目前都是自费训练。 老黄:“深雪俱乐部在这边也是数一数二的,离她学校和家也不远,最后就选定了这里。我那时候不在,回老家休息去了。”月份的时候,丛澜转学到了北京,接着上初二。她开始在深雪这里继续训练。 接连换了三个教练,她都不满意,中间有一周多的时间是断了教练,她自己练的。 老黄:“回来以后,老荀他们跟我说有个天才,让我来看看能不能教。” 结果就看到了丛澜,那么小的一个姑娘,在冰上跟飞起来似的,摔倒了就爬起来,拍拍冰碴子二话不说继续跳。 换教练是因为丛澜太有主见,她清晰地知道自己有哪里不足,并且不赞同俱乐部某些教练的教育方式与理念。 目前,国内尚未有成熟的女单训练体系,别看男单已经出了四周跳,但在如何让女单有更好的跳跃方面,所有人哪怕是国家队的教练,都在摸着石头过河。 更别说这种商业性质的俱乐部了。 老黄:“她不认为死命练才是正确的方式,你也知道,我们都是运动员退役下来的,都有自己的执拗。” 既然合不来,那就没办法了。 于谨:“那老师你怎么就能跟她合得来?” 老黄呵呵笑了两声:“我收拾了你们那么多兔崽子,你觉得我怎么合得来的?” 当然是因为,他尊重并且愿意去理解丛澜。 于谨闭嘴不吭声了。 那边,丛澜似乎想明白了,站在冰场短边的位置上开始加速,起跳、腾空、旋转、落冰,浮腿高高抬起向后,她顺势滑出一个优雅的弧度。 “!!!” 不止是丛澜自己,在场的几人全都惊住了。 这是一个稳稳落冰的3A,没有抖,没有摔倒,没有扶冰,旋转轴还有点问题,高度也不算太高,但她成功了。 不会被扣GOE的跳跃,是一个成功的3A。 老黄啪啪啪地鼓起了掌,被他一带,冰场内外的几个教练和来上冰的学员都纷纷鼓掌。 丛澜吐了吐舌头,笑着朝不同的方向简单翻转手腕行礼,感谢大家的鼓励。 老黄:“看,这才是紫微星。” 天生就吃这碗饭的紫微星。 于谨坚定地道:“我一定要让她到国家队来!” 说完这话,他看向老黄:“老师,你也一起来吧?” 老黄愣住:“你还打上我的主意了?不去,滚蛋!” · 太饿了,训练格外消耗体力,怕在冰上吐出来,丛澜下课以后也没敢吃东西,就是喝了点运动饮料稍微补充了一下。 结束课程后,她麻溜去更衣室换下了冰鞋和衣服,用干毛巾把冰刀擦干净,再细致地套好外面的冰鞋套,从底部兜住冰刀和几乎整个冰鞋,用以保护皮革表面,也防尘。 丛澜去旁边卖包子的店里买了个麻婆豆腐包子,肉类可能会有激素或者其他不合规定的成分,所以她现在开始就已经不怎么在外面吃肉了。 包子很大,热乎乎的,丛澜双手捧着,坐在理疗室等医生给她按摩。 运动以后的恢复理疗也是很重要的,同时也是花钱的大头。 丛澜一口咬下去,好家伙,包子只受了一点轻微的伤害。 她梗住了:“……” 我们东北的包子不是这样的。 给她按摩的李医生笑了出来:“不得了,这包子的护盾太强,这么大口,才受了点皮外伤。” 丛澜:“……” 太难了,说好的薄皮大馅呢? 一堆豆腐而已,为什么也要这么厚的皮? 又不是肉包子! 爱与友谊永恒 丛澜下了冰就跑,动作挺快,还很熟练,于谨连拦都没拦住。 老黄知道内情:“饿了,买吃的去了。” 于谨:“也是,正长身体呢。” 老黄拍了拍他:“跟我过来。” 他是不介意把丛澜送去国家队的,事实上,在当下的环境中,进入国家队是她能做的最好选择。 “我有事跟你说。”老黄这样道。 于谨神色一正,点了点头,他隐约感觉得到老师要说什么了。 · 丛澜回到家的时候都快九点了,妈妈郁红叶去接的她,爸爸丛凛在家里做饭。 吃完饭以后,丛澜跟郁红叶坐在电视机前玩游戏,顺便消食。 郁红叶叹气:“我都跟着你一起吃胖了。” 丛澜每天都要去冰场训练,周末的话还好,时间比较充裕,太阳落山之前就可以回来,晚饭是正常吃的。 周一到周五就不是很妙了,她上冰虽然不到两小时,一般都是一个半钟头左右,但前前后后花的时间也不少,到家里再吃饭,只能算是宵夜。 丛澜:“等我竞赛课结束,就能下午早点离校了。” 她其实对初中的课程很无所谓,看一遍就会了,当年在系统那里也是数次凭借自己的实力上过顶尖大学的。 就是这个竞赛课吧,真的是绝了,为什么奥数这么神奇?这合理吗? 郁红叶摸摸她:“辛苦我家澜澜了。” 丛澜:“不辛苦,很好玩。” 除了装初中生有点累以外,别的都很不错。 郁红叶:“行了,你看差不多的时候就洗洗睡,明天周五,等周末还可以轮个懒觉。” 丛澜:“嗯嗯嗯。” 洗漱完后,郁红叶逮着她把头发吹干,这才放丛澜进屋自己睡觉。 关上卧室门,静谧的空间一刹那将她包裹。 丛澜走了两步,站在镜子前,侧着看了看自己大腿上的肌肉。 “还是太瘦。”她叹气。 这样的大腿,是没有办法给出她需要的力度的。 滑行需要腿部肌肉,跳跃也需要,旋转更是无可避免。花滑运动员看着很瘦,腿细身材纤弱,实际上一拳能打五个,一脚踢下去能踹断肋骨。 丛澜走到床边,把自己甩了上去。 闭上眼睛,她默念“进入空间”,一眨眼的功夫,她的意识就出现在了一个硕大的建筑内部。 这里,是一个比深雪俱乐部冰场要豪华精致一千倍的高科技体育馆。 场中央的冰场冻得结结实实,是丛澜最喜欢、滑起来最舒适的硬度,她在最初的时候设定了很久,最后才搞定了这些参数。 顶部有着明亮的射灯,照着这座空旷无比的万人室内体育场。 丛澜走到热身室内,看了看悬挂在这里的属于自己的面板。 【姓名:丛澜】 【专项:花样滑冰女子单人滑】 【意念空间剩余时长:17小时48分钟】 【今日教练:U7(跳跃教练)】 【指导课程安排:3A,3Lz+3T】 第二个是连跳,两个跳跃前后衔接,3Lz+3T,难度适中,不算很难。 丛澜觉着再等等的话,自己说不定能出3Lz+3Lo的连跳。 看了一眼空旷的冒着仙气儿的冰场,丛澜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上面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被冻的。 每一次进来都要走正常的流程,先热身再上冰,对于这一点,丛澜很无可奈何。 她宝贵的睡前时间啊!!! · 丛澜不是原来的自己,她应该算是一个经历过十次不同人生的幸运儿。 确实很幸运,因为除了这个说法,她无法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她本该归于土壤,在死寂中消亡,却多了一次选择,能够改变自己必死的结局。 曾经的某个2008年,7月份的第26天,她过完10岁生日后的一个月,在上课的时候突然昏厥。 一周后,爸妈倾家荡产没救回来她,丛澜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听到的是她爸妈的嚎啕大哭。 然后,耳边多了一道脆生生的声音,问她愿不愿意绑定系统,执行十个任务。如果可以完成的话,会在结束之际给予丛澜一次新的人生。 她听到那个声音说着:【我会将你送到病发前,并解决掉你的身体隐患,从今以后,你会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与之相对应的代价,是你认认真真地走十次任务。】 十岁丛澜那坚强的求生意识让她绑定了这个名为“系统”的神奇存在,之后,在十次漫长的不同穿越后,丛澜再度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有多少岁,时间过得逐渐迷茫了起来。 第一个世界为了照顾她,系统挑选的角色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社会构成与丛澜长大的世界没什么两样,她适应得很快。 等后来长大了,接受的教育多了,系统的选择面也就广阔起来,不必老老实实地等着她一年年的长大,从小学读到大学。 从这一点来讲,系统其实还挺为她考虑的。 丛澜认认真真地扮演着系统给出的角色人设,它说这叫“穿书”,是很流行的一种玩法。 每一次都会是女配,要根据故事情节来促进男女主的情感进度,将乱掉的感情线重新找回来,避免两人出现差错。 她不懂这是为了什么,不过她很努力,一直照着系统的话去做。 看着丛澜那么认真,系统也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绑定野马,不至于像自己的同事那般遇到难搞的宿主。 任务进行得很顺利,十个世界过后,丛澜真的回来了。 那是与她相隔很远的时间了,刚出现在自己的身体里,丛澜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系统也很开心,它在自己的任务统计上勾掉了好大一节,看着反馈回来的满分评价,心花怒放。 但是在面对着丛澜的时候,它还是要正经一些的。 系统:【恭喜你,丛澜,你完成了十个任务,并且获得了良好的评价。现在我要履行绑定时候的约定了。】 它送了丛澜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并且保证,她绝对不会像是之前那样猝然离世。 系统:【你注意锻炼早睡早起,会平安一生的。】 丛澜笑了笑:“谢谢。” 系统:【那我这里需要对你进行静置记录,你真实的一生也将会被我们录入并保存。不过,与任务时期不同,我会离开,留下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监测记录程序而已,不会对你造成任何的影响。】 这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说过的,丛澜知道,也没有想反悔。 系统:【谢谢你的理解。】 它正要走流程,却不知见到了什么,蓦地一顿,然后才继续按照规范步骤挨个询问。 系统:【你有想做的事情吗?我这里需要为你排一个优先级。】 丛澜苦恼:“不知道,我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系统安慰道:【这是正常的,没关系我不急,你在三个月内回复我就可以的。现在多多熟悉自己的本体,回家与亲人团聚吧!】 这话提醒了丛澜,她真的很久没见爸妈了。 执行第一个任务的时候,她才十岁,骤然经历了这样大的事情,丛澜一个人扛着,在无人之地暗暗地哭了好几次。 系统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只能干巴巴地说着“你不要伤心很快就可以回去的”、“我真的是个好系统不会骗你的”、“你不要哭了”、“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呀”。 哭累了,眼泪擦干,知道只能依靠自己的时候,这个认知让十岁的丛澜快速长大,她没有让系统失望,一直好好地成长着,也好好地完成了任务。 临休眠前,系统嘱咐:【想好了以后,一定要喊我哦。】 它是正经系统,不会探看宿主隐私的,特别是在这种完成任务了以后。 丛澜:“嗯嗯。” 回到了十岁的身体,丛澜觉得有点别扭。 她很久没仰着脖子看人了,一米五不到的身高,干点什么事情都麻烦得很。 对于郁红叶和丛凛来说,女儿一直没有离开。 可对于丛澜而言,她真的是好久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自己的父母了。 当时,丛澜就哭了出来,还是压抑着哭声一抽一抽地那种哭法,让人看着就心疼。 郁红叶抱着丛澜安慰了两句,然后冷脸看向丛凛:“你是不是又欺负澜澜了?” 无辜的丛凛:“???” 天地良心啊我就出门买鸡腿回来给我女儿炖肉吃!我做错什么了? 等等,澜澜是不是不想吃鸡腿啊,我买错了? 在丛凛的自我怀疑、郁红叶的我就知道中,丛澜抽着鼻子,说她没事,就是突然想爸爸妈妈了。 郁红叶:“哎呀我的乖乖都是妈妈不好,那明天妈妈不上班了,带你去游乐场玩。” 好像回到了家里,依偎在妈妈怀里,感受着这个温馨安全的氛围,漂泊坚强的内心瞬间就有了依靠。 丛澜一点都没不好意思,迅速找到了正确的撒娇方式。 一家人第二天果真去逛了游乐园,玩了个酣畅淋漓。 直到8月8日,一直想不到自己要做什么的丛澜,看到了那个开在家门口的夏季奥运会。 开幕式气势恢宏,体育场流光溢彩,古老和现代的交融,西方与东方的紧密联系,那是震撼人心的美。 画卷展开了中国五千年历史的灿烂文明,水墨丹青书画着江山万里,星光、自然、梦想,让无数人激动落泪。 长达半个月的赛事里,运动员创造了无数的奇迹,让人们知道拼搏、努力、向上。 也让丛澜找回了她想要的。 闭幕式结束的那一天,丛澜呼唤了系统,告诉了它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丛澜:“我想好了,我要练花滑。” 她被迫断掉的无疾而终,不去想也就罢了,一旦意识到,就再也难以忘怀。 系统沉默了三秒。 它在后台翻了翻那个刚送丛澜回来时候见到的能量团,再结合她现在所说的,明白了这突然出现的东西究竟要用来做什么。 是她们不远万里送给丛澜的。 丛澜是一个很努力很认真的小孩,从十岁到长大,再到经历十场截然不同的人生,她做得很好,不然系统后台也不会收到全部满分的评价。 她是女配不假,但她每一次的扮演都竭尽全力。 第一个世界的小孩子是学霸,她就考第一拿竞赛奖; 第三个世界的角色是芭蕾舞者,她就练到深夜也不放弃; 第四个世界…… 系统给丛澜找的世界,都与她的现实世界极为相似,只除了一个古代。 每一个角色都与她息息相关,也就是说,丛澜有相应的天赋。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天赋,有些人甚至在很多领域都有超脱常人的天分,但因为时间不够、小时候没有接触、没有机会等等,从而浪费了、埋没了,导致就连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是有前途的。 这十个世界的人设,极大地参考了丛澜本身,等同于给了她十次机会去体验不同的选择,是真真正正的“模拟人生”。 除了她以外,别的系统绑定的宿主也是这样的。 但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做法的差异也很大。 宿主拥有请求系统相助以避免人物设定穿帮的权利,很多人会直接运用该权利,享受突然成为领域佼佼者的不劳而获之快感。 丛澜这类的极少数人不是。 她们有自己的骄傲,也珍惜不同的机会,选择自己努力。 所以丛澜是真正掌握了技术的人,她在天赋之上,用努力浇灌出来了最青翠笔直粗壮的大树。 根在她的心里,她就是自己的大树。 第十个世界,丛澜的任务线中,女主是一位花滑女单选手,而女配正是她的宿敌。 从小一起学习、一起上冰、一起参赛,第一第二不是她的就是另一个人的,两人光明正大地较劲比试,也共同进步。 但是,在之后的设定里,女主会遭遇车祸无法站起来,从此远离赛场。 男主是医生,后来研制出治疗她的药物,并帮助女主站了起来,引导她走出心理阴霾,成长并找到自己未来的路。 丛澜知道这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她只需要在旁边看着,等待女主出车祸、带着女主去那个特定的医院、让女主与男主相遇、制造男女主接触的机会,自然而然,他们就会慢慢地在一起。 可丛澜选择了拒绝。 她看着女主在冰上的神采,两人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以后,你我互助地纠正动作、找碎冰帮对方冷敷。 她们共同幻想着站在领奖台上的模样,多么美好,多么让人喜欢。 丛澜带着女主避开了那场车祸,可混乱的剧情有了自己的主动,很快,第二场车祸到来。 慌乱之下,丛澜扑向女主跌倒在一旁,她的腿受伤了,再也无法滑冰,只能勉强走路。 即将去往国际赛的场馆的前两天,异国他乡,丛澜失去了她的梦想。 女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丛澜进手术室之前对她说,我要你拿第一。 那是女主的第一枚金牌,送给了在病床上的丛澜。 自此之后,女主发了疯似的训练、参赛,她说,自己背负着两个人的梦想。 男主治病的对象换了,跟女主的见面却没有少,只是她的眼里只有丛澜,这让丛澜有点困扰。 好在过程曲折但结局美好,两人还是对彼此有了好感,情愫渐生,最后在一起了。 丛澜回来之前,女主得到了四年一次赛事的金牌,在后台,她找到丛澜,将奖牌挂在了丛澜的脖子上。 任务完成,丛澜离开,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如果问丛澜后悔么,那她是不的。 颠倒了位置,是女主先看见的车子,她也会去保护丛澜的。 丛澜只是有点遗憾,她那么勤勉,结果连一次正式比赛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系统问:【你确定吗?】 丛澜坚定地点头:“我确定。” 系统收到回复后,捕捉了她的思维纹路,进行二次确认。 【收到,信息如下 宿主:丛澜 编号:7WRA69 已完成任务:十个 已完成任务评价等级:SSS 额外收获:十位女主的肯定与喜爱 目前状态:回归原生世界,兑换绑定协议条款,鉴于宿主原身崩溃无可逆转,故倒退至病发之前。已修改宿主基因,剔除病症 最后任务:活出自己的人生 宿主选定职业领域:花样滑冰 请宿主二次确认】 丛澜冷静地看完了所有文字,在最后弹出的提示框中点击了确认。 【请确认细分类别优先顺序:女单,双人滑,冰舞】 花样滑冰四大项,分别是男单、女单、双人滑、冰舞,丛澜可以参与其中的三项。 丛澜:“女单,确认。” 【后两项打乱排序,随机结果如下: 细分类别优先顺序:女单,冰舞,双人滑】 【确认完毕】 【触发额外奖励兑换条件:来自十位女主的祈愿——宿主获得健康一生的祝福】 【最终兑换可得:加速恢复的愈合能力】 【备注1:提示,鉴于宿主本身基础愈合能力过低,仅为平均标准的四分之三,叠加buff后,可得正常人水准的1.2倍】 【备注2:解锁“没有治不好的轻微伤”,提示,轻微伤的标准在于不死即为轻微、不断即为轻微、不破即为轻微】 【备注3:以上解释如下——宿主丛澜受伤后,只要器官、组织未完全丧失功效,即可在1.2倍愈合能力下逐渐恢复。一旦伤势加重至器官、组织丧失全部功效,则该buff无法使用,请宿主认真对待】 丛澜惊讶:“这是什么?” 系统老实交待:【你经历的世界中,女主都对你表示了正向情感,并自动根据你所渴望的,汇集了十位女主的祈愿,得到了新的buff。】 这跟它给丛澜的健康身体并不一样,这个更像是对她以后生活的护航。 丛澜感到心间一阵暖流,偷偷地笑了起来。 系统再次询问:【请宿主确认】 丛澜开心地点了确认。 系统走过程序,无人可见的虚拟屏幕上,一连串的字符不断闪烁着。 【触发学习空间兑换条件,特奖励花滑训练空间及其配套设施,绑定时间无限,详情请宿主自行摸索。】 【任务完成,系统732本体将在十分钟后申请正式脱离宿主,监测小程序在三分钟后就位。】 【希望宿主在新生中重获自我,快乐一生。】 丛澜笑了起来:“你也是,谢谢。” 【再见,十个任务世界,多谢指教。】 丛澜冲它挥手:“再见。” 系统走了,但给丛澜留下了很宝贵的东西。 它虽然没有详细解释,正如留言所说,丛澜后续可以自行探索,寻找到正确的使用方法,以及潜藏的福利。 丛澜也是之后才知道,就连这个“触发学习空间”,也是那十位女主送给她的。 她们并不知道送的是什么,大家只是想着丛澜要好好地,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这就是系统突然得到的能量团,由此转化了真正的物品。 所以,回到现实世界的丛澜,拥有了“健康”与“训练空间”。 丛澜:“何其有幸。” 遇到你们,我真的很开心,希望大家都可以好好的。 她们身处不同的世界,但她们永远是朋友。 · 丛澜先做了拉伸,然后再做了热身活动,这里空无一人,不过设备都是齐全的,还很崭新。 健身房、训练室、休息室、教练室、医务室……应有尽有。 需要医生的话喊人就可以,需要讲解的话旁边有机器人,特别好用,跟系统似的。 她在这里的使用时间与现实里的上冰时间挂钩,比如现实里丛澜在冰上待了两个小时,那么,虚拟训练空间这里的剩余时间就会多出来两个小时。 虚拟与现实的时间流速1:1,就等于她在这里待多久,现实里也就过去了多久。 最关键的是,丛澜等于一直保持在精神高度兴奋状态,只有现实里的身体处于放松而已,她整个人还是累的。 精神疲惫,那就要休息恢复,所以自从给自己睡前加了课以后,丛澜就特别缺觉,还睡得很香。 至于彻夜在虚拟空间里不要命地训练,这种情况丛澜是万万不敢想的,等待她的只有猝死。 热身完成以后,丛澜感受着充沛的精力,斗志昂扬。 她最喜欢这一点,那就是在这里的时候,她的身体各项数据是“满格”的。 如果现实里她今天脚踝受伤了,在训练空间中,她的脚踝是好好的。 基础数据是她自己的身体没错,还会跟着丛澜的锻炼实时更新。但伤病却是不会一同过来的。 同样,在这里受伤的话也不会对真实的身体造成不利影响。 丛澜不仅可以知道自己的巅峰实力究竟如何,还能拼命去练,不顾一切。 正是因此,她才敢给自己加练,不然的话,身体早就吃不消了。 教练不知道是哪里的“人”,算是属于训练空间包含的配套训练课程,滑行、跳跃、旋转、舞蹈……什么老师都有,特别齐全。 丛澜看到的教练都是人的模样,她懒得多想,就干脆把对方当做是真正的人了。 丛澜当前穿的是今天刚换的新鞋,看来这个跟着自己的训练空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又扫描更新了数据。 U7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站在冰场外面,冲着丛澜点点头:“很好,勤奋才是你当前阶段应该做的。” 丛澜每天晚上都会进入,她没有断过一天。 这里的冰场跟深雪不一样,没有齐腰高的安全防护围栏,只是在冰和地面之间有一道低低的分界线罢了。 丛澜:“我准备好了,教练。” U7脚下蓦地多了一双冰鞋,他错开一步踩在了冰面上,对着丛澜说道:“那我们开始训练。” 对于这种非人变化场景,丛澜表示她见得多了,已经心如止水,并不会害怕和惊奇。 管他呢,教练是好教练,技术是好技术,这就够了。 有点莫名的急躁 丛澜没有在这个空间里待太久的时间,一般来说,她会用二十分快速热身,先拉伸再运动,让自己有一个舒适的身体状态,然后上冰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 之后,她会醒来。 这个时间很长了,她本来不想这样赶张的,但她有点等不及了。 其实花滑的三个组别年龄, ovice、ju ior、se ior之中,一二之间的年龄界限并不明显,只有J到S的时候才有个15岁的限制。3~19岁都可以比ju ior的赛事,也就是青少年组。 天才们会卡着15岁升组,很多人会在青少年组待到19岁再被迫升组。 选择合适的升组时间,有着多方位的考量。 丛澜很急迫,她现在就有一种难以忍耐的期待,就是那种“我上辈子13岁要参加大赛了所以我这一次也要13岁过去”。 没有什么道理,但就很想要。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能过生日了,六月十七号一过去,她就正式进入十二岁。 离她十三岁还有一年,她想要恢复到自己曾经的水准。 “我以前做到了,现在只能做得更好,而不是更糟。”她这样想着。 尤其是,在有了完全不输给第十个世界的教练团队配置之后,她就更没有了不行的理由。 在空间里摔摔打打不知道多少次,时间到了,体育馆内有了轻柔的音乐声,提醒着唯二的两个“人”。 U7顿了顿,看了眼半空,低头跟瘫在地上的丛澜说道:“今日课程结束。” 丛澜不想起来了,她实在是累惨了。 “老师再见。”她伸直胳膊挥了挥手。 U7点点头,一阵投影折叠感后,他原地消失。 丛澜的手臂垂落在冰面上,感受着后背和脑壳那里传来的阵阵凉气。 冰面满是划痕,有流畅的,有琐碎的,还有刮冰的痕迹。 一道大大的圆形将丛澜包裹在内,那是她刚才跳跃后接的一个燕式滑行,不到五秒的时间,她滑出来了一个圆。 浑身都在痛,累到没有一丝力气,丛澜闭上眼睛。 “离开。”她轻声道。 下一瞬,丛澜回到了床上。 身下是半柔软的床铺,耳朵边是燥燥的夏季夜晚,丛澜还是那个一脚在床上、一脚垂落床边的姿势。 她蹬了下地面,将右脚缩了上来。 不想关灯了,丛澜闭上眼睛,一秒后直接睡了过去。 不多会儿,郁红叶悄悄地打开了她的房门,看到女儿就那么随意地躺着,连小毯子都没盖。 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来给丛澜盖上了薄毯子,没有更改空调的温度,而是定了个时,省得一晚上都在吹。 而后,郁红叶走到门口,关了顶灯,又轻轻地合上了门。 走到厨房,她看着里面在清理食材的丛凛,道:“澜澜又没关灯就睡了,这里的课程是不是很累啊?我看她皱巴着脸,很不舒服的样子。” 丛凛:“女儿每次月考都是第一,我觉得她挺稳的。” 郁红叶:“就是拿第一才累。” 丛凛:“那我给她好好补补?” 郁红叶哼了哼:“澜澜不行,太要强了,随我。” 丛凛:“我觉得随我。” 郁红叶:“随我。” 丛凛:“随我。” 在滚滚香气中,两人开始就着这个没有什么营养的话打车轱辘。 · 丛澜回家的时候,于谨和老黄收拾了东西,从深雪俱乐部出来,找地方吃饭。 她回到家里开始吃饭,这师徒两人也找到了地儿,坐在宽阔的室外等饭菜。 路灯昏黄,大街上热热闹闹的。 大夏天,大家都出来纳凉了,吹牛声与高谈阔论声响彻这片天地。 老黄全名是黄咏实,早些年男单出身,也代表国家出去比过赛,成绩不错,拿过分站赛冠军,也得过4CC的冠军,世锦赛上还得过第七。 后来伤病退役,没办法,跳不起来了。 留队当助理教练,再成为了教练,再之后待了几年,不想干了就走了,回东北教小孩子去了。 于谨的启蒙就是他教的。 老黄抠基础动作很认真,从他那儿出去的小孩子,不管以后的运动发展如何,起码在底子上,是不落下风的。 于谨想给老黄倒酒,但被拒绝了。 老黄:“算了,烟酒都戒了。” 于谨顿了顿,谨慎地询问:“真哒?” 老黄:“不然呢?我跟你客气?” 于谨嘿嘿笑了笑,他今年三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冰上待久了的缘故,二十岁时候就被人说的娃娃脸,到了这会儿也没过多的变化,看上去跟二十三四差不多。 于谨:“老师,吃菜。” 他给老黄挟菜:“这家东北菜馆做得不错,跟老家那儿差不多。” 老黄嗯了一声。 于谨:“老师,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黄咏实当年离开国家队,是因为不想掺和进去那派系争斗,在里面乌烟瘴气地待着难受。 其实后来又回去过一次,是主教练亲自找他的。 可惜,根底糟了,没什么用。这压根不是喊两句口号就能解决的事情。 国家队的成绩是跟地方挂钩的,运动员到底是从地方队出身,里面勾勾绕绕太多。 老黄沉默地吃着鸡爪子。 · 周五,大早上的,郁红叶去喊丛澜起床。 “别睡了别睡了别睡了。” 深知女儿赖床本性的郁红叶动作麻利地拉窗帘掀被子把丛澜整个拎起来。 没骨头似的丛澜被揪得一个晕乎,歪歪斜斜地朝着旁边倒去。 郁红叶熟练地伸手拉了一把:“起床,吃饭,上学。” 丛澜半掀开眼睛:“我困。” 郁红叶:“十点睡到七点,可以了。我就纳闷了,这再长身体也没九个小时还困成这模样的啊?” 她道:“你大半夜是不是偷油去了?” 丛澜:“……” 那还真不好意思,你女儿偷冰去了。 郁红叶以为她睡眠时间充足,实际上不是的。 在空间里的时候,丛澜等同于一直在激烈运动,精神紧绷,跟正常训练没有两样。 甚至因为在空间里受伤不会对她本体造成影响,丛澜一向练得很疯,一分钟近十个跳跃,空旷的场馆内此起彼伏的“啪嗒”落地声,摔倒照样很疼。 这导致丛澜结束训练出来,会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疼的,尽管外面没有显示任何受伤的痕迹。 直到两个小时后,这种感觉才会缓慢消解。 而那时的丛澜早就累得昏睡过去,对这些疼痛已经熟悉得跟朋友似的。 丛澜:我从来就没有失眠。 晚上睡不足八个小时,每天的运动量还那么大,她累都能直接累得睡着了。 之所以在深雪俱乐部一个月都固定不下来教练,就是因为她的训练方式、理念,是从空间里来的。 丛澜:我要练体能,肌肉力量不够。 教练:小女单现在就要仗着体重轻学技术,你增肌没增成,吃胖了就再也跳不起来了! 丛澜:这个技术不对,不适合我。 教练:大家都这么练的,你那个方式才是不正常。 深雪的教练员水平参差不齐,应付来玩耍的业余路人倒是富余,真想带出来高水平运动员,就不够看了。 老黄能在这里带丛澜近两个月,靠的就是他对丛澜的支持与理解。 他会认真地听丛澜讲解为什么她要这样做,也会接受丛澜的看法,更正他二十多年的教课习惯。 因为老黄觉得,丛澜说得很有道理。 他不是一个会仗着年纪和教龄去压人的人,除非逼不得已,轮到了他倚老卖老的时候,否则,老黄很好说话的。 郁红叶不管丛澜有多困,上学肯定是要上学的,把她从卧室床上赶下来,走两步,该醒就醒了。 丛澜真是很久没有感受到小孩这么困觉了,她甚至在想,我以前也这样吗?不是六个小时就可以生龙活虎的我吗? 牙膏挤到牙刷里,然后开始老老实实刷牙。 丛澜从卫生间出来,在旁边墙壁上找了个空地,半蹲着脊背靠墙,扎了个借力的马步。 丛凛在厨房里盛粥出来,看到的时候随口道:“又锻炼呐?” 丛澜呜呜了两声,眼睛都没睁开,手里刷牙的动作倒是没有停。 扎马步嘛,基础练习动作,她趁着这三分钟的时间醒醒神,借助身体唤醒脑子,省得一直陷入睡眠状态。 等洗漱好过去吃饭,丛澜在磕鸡蛋的时候,听到妈妈在跟爸爸聊天,说姥姥打电话来了,给他们寄了自家腌的酸菜。 丛凛:“那好啊,回头给你俩做酸菜面吃。” 郁红叶:“我也好久没吃我妈腌的酸菜了,真好。” 丛澜啃了一口鸡蛋的动作一顿,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飞快地接了后面一句——朋友送我一对珍珠鸟。 丛澜:“……” 按理说她的语文书不是这个版本的,不该有这篇文。 但怎么讲呢,在任务世界里,她还真的在小学时候背过这篇可爱的文章。 就很洗脑,因为那阵子同学们在“真好”后面全部接了这一句话,大家表示都很想要珍珠鸟。 丛澜,她已经忘记了充当路人的同学们的脸和名字,但她的DNA里却被深深地刻下了这样一个反应。 丛澜默默地,抱着自己的大碗喝粥。 爸爸做的咸粥真好喝,里面的肉也好吃。 真好。 这地方不行啊 丛澜还挺喜欢在学校里的,虽然照她现在的学识和成长程度,显得有点欺负小孩子——十个任务世界,她好好地读过一次从小学到博士的课程,在之后几次角色扮演中,也偶尔有从高中念起。 在第一个任务世界里的时候,丛澜还没有过多的想法,毕竟那时候年纪真的小,脑子不容许她想太多。 但后来经历得多了,丛澜就明白她这个系统有多好。 系统也很欣慰,它觉得自己比好友强太多,看看它绑定的宿主吧,多么可爱的小姑娘,积极向上又努力,还不搞幺蛾子。 付出是双向的,丛澜感谢系统,系统也就多照顾了她一些。 于是此时,又一次混杂在十几岁小孩子中间,尽管从表面来看丛澜是要少他们三岁的,实际上,丛澜比他们大很多。 看着这群小孩,丛澜就觉得好玩。 而与这个世界的隔阂也在这样的日子里变得越来越少,说到底,她其实还是有点不适应。 我居然回来了? 我怎么就真的回来了呢? 这是去年的时候,她频繁产生的疑惑。特别是在自己独处的时刻,更是随随便便就会突然陷入这样的思考中。 丛澜以为自己患了PTSD,有了类似的症状。 然后她发现,跟这个世界的接触越深,类似的情感就会慢慢减少,故而,她选择了依然老老实实上课。 只不过简单跳了个级,从小学升上来了而已。 起码初中的同学还大一些。 郁红叶问过丛澜,这样一天上一半课程,会不会太累,要不要转去体校。 丛澜用一直满分的成绩回答她:不用。 第一节下课,又饿又困的丛澜从书包里摸出来她爸塞进去的一盒子牛肉干,开始吃。 丛凛爸爸的手艺没得说,家传的,他现今就跟兄弟两人一起经营着家里的餐馆。 郁红叶从来不插手家里的饭菜,都是丛凛包办,营养均衡全面,连零食都是他特意做的。 什么果干肉干,丛澜就没缺过。 一阵香味儿传来,在小小的空间里氤氲弥散。 丛澜个子矮,加上外表乖巧,又是跳级、转校来的,班主任怕她被欺负,特意安排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 老师多虑了,丛澜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小毛孩子在她跟前的小心眼儿,她随便一瞥就能识破。 尽管是个三月份转来的新生,但丛澜以自己高大的人格魅力,早就征服了这群陌生的萝卜头——特别是五月份的校运动会上,丛澜参加项目不是拿第一就是破纪录,赛场上一道让其他班羡慕的风景线,二班的人可骄傲了。 两次的月考成绩总结中,丛澜都挤下了隔壁班的第一,牢牢地霸占着新名次。 同班同学:哇哦哇哦,丛澜就很厉害。 同桌闻见牛肉干味道以后一阵无语:“……” 又来了又来了,我学神同桌又饿了。 同桌是个扎着好看马尾辫的女生,名字叫黄诗睿。 “丛澜,下午有机器人,你要一起去看吗?”她问。 除了文化课以外,学校还有不少的艺术课、兴趣爱好、体育竞技等活动。 像是什么球类运动、科学类课外课、音乐等等,每个人可以选择两到六种,算学分的,学校也鼓励大家的参与。 丛澜问了下时间,发现在下午第二节课后就是。 “那我可以的。”她说道。 顺便把牛肉干给同桌:“我爸做的,尝尝,好吃。” 黄诗睿接过:“谢谢!” 她很高兴,并跟丛澜分享了妈妈做的小蛋糕。 丛澜没有节食的必要,她很占便宜,不怎么容易吃胖,而且现在正是小孩子长身体的时期,加上她日常运动量很大,再吃不饱的话反而对身体不好。 所以丛凛给她准备了各种健康小零食,丛澜还会偷着去买不健康的。 也不是就馋这一口,但总觉得不吃点不健康的,人生里就缺了点什么。 丛澜:吃不胖我任性。 黄诗睿问她:“你的花滑怎么样了?今年有比赛吗?我去给你加油呀!” 丛澜是2008年七月份回来的,09年的时候,她技术恢复不错,动作都有了,只是稳定性堪忧。丛澜不满意。 去年四月有十一运、九月有全国花样滑冰锦标赛、十二月有青少年花样滑冰锦标赛。 恰好,最后一个青少年比赛还是在齐齐哈尔举办的。 丛澜去看了,这比赛太小,连看台都坐不满,门票还是免费,进去就能找地方坐。 十一运跟夏季项目沾边,至少新闻里还会捎带播报一下,但这个青少年系列的比赛,那就真的是查无此赛了。 她在齐齐哈尔待到了今年三月份,教练之前说让丛澜报名参赛,但她看着自己那生涩的技术,拒绝了。 教练:“你发挥好的话……” 丛澜:“我再等一年,就不用拼这个可能性了。” 她对国内赛没有什么强烈的执念,再加上恢复的速度虽然不错,但真的不太行,所以丛澜压着自己,一直没去比赛。 至少等她技术水平上来,能跟成年组选手一较高下,这个时候再去参赛,那她还是乐意的。 因为花样滑冰的推广太艰难了,这项目在国内目前还是小众,青少年系列压根就不能单独办比赛——办不起来——所以大多时候是跟成年组的锦标赛、冠军赛等等连在一起举办的。 就连成绩都是算在一处的,这也就导致了,成年组女单出不了头的话,会有15岁以下的孩子拿了第一。 丛澜:“要等十月以后了,到时候有全国性质的比赛。” 而且那个时候,她技术稳定下来,可以把自己牵出去溜溜了。 黄诗睿一口应下:“有时间的话我一定到现场去给你加油!” 丛澜觉得不太行,这比赛时间八成在周一到周五。 “你可能要在电视机里找我了,如果有转播的话。”她道。 黄诗睿:“……” 别吧?我同桌第一次参赛诶! 丛澜又补充:“很可能连转播都没有。” 还是那句话,比赛太小众。祖国辽阔,仅限于东三省的小众运动,哪儿比得上足球排球乒乓球啊。 虽然足球是真的烂。 黄诗睿:“……” · 下午看完了机器人,丛澜意犹未尽地提前跑路,直接去了冰场。 老黄在场边抱着保温杯思考人生,他带的另一个学生正在冰上紧张地练习交叉步。 丛澜背着书包拉着行李箱走来:“老师你怎么在发呆?” 老黄一愣神:“你今天这么早?” 丛澜:“周五放假。” 老黄也感觉到今天商场的客流量增大了不少,但他有心事,就没注意。 这会儿被丛澜一提,他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哦哦,周五了啊……那是早点放学的。”他点点头,“该练体能了吧?今儿还有什么课?” 丛澜指了指楼上:“我妈给我找了个芭蕾的培训班,就在楼上,一会儿我去看看。” 老黄:“挺好,花滑别称不就是冰上芭蕾嘛,小姑娘去学学也不错。国内的运动员艺术水平上不去,就是忽略了场下的功夫。” 他也没多说:“成吧小忙人,一会儿到点了来找我。我现在还有俩学生。” 丛澜:“嗯呢。” 她把东西先存在了俱乐部这里,冰刀要磨了,出了更衣室,丛澜摸去旁边磨刀师傅那儿,将自己的一双冰鞋递给他。 师傅见到她的时候就笑了:“你这冰刀挺废的。” 丛澜叹气:“等以后技术动作标准了,就不会这么废了。” 冰刀是要磨的,在做练习的时候,运动员每年对冰刀的消耗量都挺大,基本上大家一年都备着十几对。 冰鞋有时候穿坏了是因为塌帮等,还有可能是在练习的时候被冰刀破坏了。 丛澜现在的鞋面上就有很多细细碎碎的痕迹,一些是她跳跃旋转时候两只脚别着了,直接把冰刃划在了上面,一些是滑行时候冰面破开的碎屑在高速下直接冲在了鞋面上。 不正确的姿势是罪魁祸首,丛澜这样说也没错。 每个人的技术动作有偏好,对冰刃的要求也不一样,在磨刀的时候就要根据不同的使用者进行不同的修改。 所以,找到一个适合的磨刀师傅也很重要。 丛澜坐在这儿跟他聊了两句,对方保证磨好,她蹦蹦跳跳地就出门了。 先去健身房练体能,有氧运动和无氧运动都要有。 花滑比赛是有两个节目的,一个SP(shortprogram),译作短节目,一个LP(lo gprogram)或者FS(freeskati g),叫长节目、自由滑都可以。 两个节目的时长不同,规定的技术动作也不同。 短节目还好,时间在2分30秒左右。 这个对体能的要求没有自由滑的高,因为自由滑是男单4分30秒、女单4分钟,还要有更多的难度动作。 短节目与自由滑的时间上,都可以有十秒的长短误差。 一场自由滑下来,跟用尽全力跑三千米似的,同样累惨了,很多运动员到了后半程都会体力不济。 长时间的节目要求运动员有极佳的耐力,间杂的跳跃则是对运动员的爆发力有了更高的要求。 所以,有氧和无氧都要做,不能忽略任何一个。 比较烦人的是,练肌肉的时候不能忽略柔韧性,不过丛澜的柔韧挺好的,大概是继承了姥姥的基因优点。 她苦恼的是什么时候能把肌肉量给练上来,女生练肌肉真的太难了,她年纪又小,难上加难。 在健身房累成狗,缓和了以后,丛澜去买了瓶水,打算上楼看看那个芭蕾的培训班怎么样。 练一练芭蕾的肢体动作,不用专精,对以后在冰上的表演会很有助力,姿态、气质等都有很大的提升。 老黄听到丛澜冷不丁提起要去学芭蕾,心里是很赞同的。 花滑的打分中,技术分T分,表演分P分,后者看的就是运动员整体的表演,具有裁判的主观评价。 国内运动员欠缺的就是表演,尤其是男单,在没有国籍加成反而是被打压的情况下,P分简直让人闻之落泪。 女单还好一些,偶尔能出一两个表演方面不错的。 · 在等电梯的时候,丛澜吃完了一根香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周末了,这会儿商场里人很多,直达电梯这边有着不少的人在等。 她左右看了看,决定走电动扶梯上去。 麻烦就麻烦吧,至少她是在走动着的,不会跟等待一样这么无聊。 刚运动完换了衣服,冲完澡后头发还是湿的,丛澜不喜欢吹头发,就用毛巾稍微擦了擦,不滴水的时候她就停了下来。 反正五六月的天气也热,没多久就自己干了。 抬步临走前,她听到旁边一个家长在跟自家孩子说等会儿要认真上课,以后才能上自己喜欢的舞蹈学院。 丛澜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很温柔的妈妈,带着一个很乖巧的女儿。 小孩看着比丛澜要小,矮了一头多,见丛澜朝她看来,她还眨了眨眼睛,特别可爱。 丛澜笑眯眯地挥了下手,小女孩就同样也笑了起来。 趁她妈妈还没发现,丛澜逗完小孩子撒腿就走,只给那个见孩子在看别处所以往这边看来的妈妈留下了一个背影。 · 郁红叶还要等十分钟才能到,丛澜没有事情做,就在兴趣班这里找老师问课程和师资力量的信息。 人家把她当小孩,哄着说了几句,都是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措辞,什么北舞的专家、某某国际的老师、xx舞团的老师也会来授课,直说得他们这小机构是国际数一数二。 丛澜:“……” 这吹的,路过的蚂蚁都信了。 这人说得天花乱坠,搬出来了一个又一个名头。 还指着墙壁上的照片给丛澜介绍,说这是什么时候来的国际交流团,这个又是哪里的邀请…… “小妹妹,我们机构都是很好的教授呢,老师很厉害的。还有好多学生今年都过了艺考呢,你知道艺考是什么吗?就是比高考还重要、还难的考试呢。” 她说完后,想摸丛澜的脑袋,被避开了。 这人也不在意,只觉得自己糊弄住了这个小孩。 孩子嘛,有很强的偏好性的。 一般来说,抬出些大名头和高端词汇,她就能“哇塞”、“好厉害”,然后等家长到了以后,会抓着爸妈的手说就要在这里上课。 所以啊,遇到这种小孩子先来的,他们都觉得这一单稳稳拿下了。 丛澜却不是,她明白很多培训班、兴趣机构会夸大其词,有的更是生生造出来一些虚假获奖经历,但都没这个地方给她的观感差劲。 在很多兴趣班都开在少年宫、居民楼或者其他地方的时候,能有魄力掏钱在商场里租这么大面积的,不得不说这个老板很有野心。 房租都比其他地方要贵不少,钱肯定都是从学员身上出的,这毫无疑问。 明晃晃的荣誉墙上,挂满了照片和学员的寄信,感谢着这个地方对他们的栽培,助力他们走近梦想。 丛澜站在跟前,打量着这些照片,还去看上面的字。 结果这一瞧,她无语了。 你们就算要造假,好歹也换个笔迹好吗?再不然分开来放啊,一连五个都是一模一样的,骗鬼也不带这么敷衍的啊? 郁红叶正好在这个时候从通道那边小跑过来。 “哎呀澜澜,不好意思妈妈来晚了。”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湿,说话有点喘,“公司临时有点事。” 丛澜从运动裤的兜里掏出来了一块手帕给她:“擦擦汗。” 没带纸巾是因为那东西掉屑,再好的质量都架不住糊一脸的碎渣渣。 还是手帕好,上面还有奶奶给她绣的小花,家里十几条,随便她换。 丛澜一般就用它擦汗,不过她在冰场和健身房的时候都会有毛巾,用到的时候也不算多。 郁红叶一接过就知道是她婆婆给裁的,看了两眼角落的红色枫叶,她笑着道谢:“那谢谢乖女儿啦!” 丛澜的花样是海浪翻滚,丛凛的是雪花,他们一家三口在丛澜奶奶那儿,都有着各自的logo。 恰好,丛澜今儿抽到的手帕是角落里的一片红叶。 旁边的机构工作人员见家长来了,当下就要拿着宣传资料跟郁红叶推他们的课程。 丛澜抓了抓郁红叶的手,想说这里不靠谱,妈咱们换一家。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旁边房间里隐隐传来的一连串疼痛哭喊,有小姑娘哭着嚎她太疼了受不住了。 一个老师厉声地道:“你给我装什么装!想学舞就不要怕疼!谁不疼?!继续!” 丛澜听得一皱眉。 郁红叶也一个哆嗦:“我天,杀人呢?” 工作人员僵硬的笑脸:“……” 丛澜又听了两秒,感觉不对劲,直接放开了抓着郁红叶的手,转身跑了两步去往那个房门口。 连门都没敲,她径自推开了门,丛澜眉头紧锁,看着里面嘈杂的情景。 一个小姑娘在下腰,但她不知道是有点怕还是怎么的,一直没下去。 老师死命压着她,旁边围着几个正在劈叉的小孩子。 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动静,屋子里的几个小孩和那个老师都朝着门口看来。 老师模样的女人不满地冲着丛澜嚷道:“做什么呢?你哪个班的学生?走错教室了?” 丛澜看着她手底下按着的女孩,小孩子哭得脸上都花了。 丛澜两三步上前,用力把那个老师的手怼开,接着小心翼翼地护着小女孩,轻声问她感觉怎么样。 小女孩哭得惨,这会儿都没有什么力气了。 丛澜:“慢慢的,别急。” 郁红叶这个时候也跟了过来,后面还有那个负责他们这一单的售课工作人员。 没留神被丛澜大力甩开的老师一个趔趄止住了后倾的姿势,怒不可遏:“这是做什么?你们是谁?” 工作人员小碎步跑来,跟她说是新来问课的。 老师脸上的表情好了一些,财神嘛。 但她看着丛澜的眼神依旧恶狠狠的,对刚才被推了一把很是记仇,盘算着以后要是落在自己手里了,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个女孩! 丛澜才不给她这个机会,做梦呢真是。 伸手摸了下小女孩的背部,丛澜听到她频频喊疼。 郁红叶没见过女儿脸上有这么严肃的表情,问怎么了。 丛澜抬头:“妈,叫下救护车吧,这小女孩下腰受伤了。” 再不管,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郁红叶二话不说直接掏出手机打电话。 老师立刻指着丛澜:“小孩子知道什么!就下个腰而已,我是老师我带了那么多的学生,我还能不懂吗?” 那个工作人员也是赶忙去抢郁红叶的手机:“家长,有事情我们可以商量,但不要动不动就这样。小孩子说的话你也信?” 郁红叶冷哼:“我女儿说的话我不信,我难道信你个鬼?” 丛澜听她妈怼人,直想给点个赞。 对方想抢,郁红叶单手按着她,力道太大又胳膊长,这人压根就够不到郁红叶的手机。 “喂,120吗?我这里是xxx……” 外面有几个人过来,穿着这个机构的统一服装,被这个老师吼着过来抢郁红叶的手机。 郁红叶下手快准狠,敢朝她伸过来的胳膊,全被打了一遍。 “啪!” “啪!” 一声过去,就是一个有着通红印记的好胳膊。 郁红叶的力度是真的大,丛澜特别遗憾自己没有继承妈妈这份大力。 那是丛凛扛不住处理骨头的时候,都会喊老婆来帮忙的存在。 三五下过后,郁红叶清晰地报完了地址和当前的情形,然后等着救护车往这边来。 而面前的众位,要么是左手捂着右小臂,要么是右手捂着左小臂,动作有着不一样的整齐划一之感。 老师怒了:“你是不是竞争对手派来搞事的?!我告诉你!你别……” 话没说完就被郁红叶给堵上了。 不耐烦地撅了她戳在自己眼前的手指,在老师的痛呼声中,郁红叶骂骂咧咧:“搞搞搞搞个p,老娘就是来见义勇为的。什么破烂机构就这么个教学态度?整p呢,我就来整你的!别嗷嗷了我下手有分寸你手指头好好的呢!” 她松了手,对方一个趔趄后退摔在了地板上。 丛澜感慨,这力道,她真的好想要。看看,轻轻一推,对方非死即伤。 郁红叶:“大不了一会儿救护车把你也给拉走,有伤算我的。” 老师:“……” 其他人:“……” 众人面对着火力全开的郁红叶,默默地后退一大步。 丛澜这个时候才发现,地上躺着的这个小女孩,居然是她在楼下等电梯时遇到的那个。 外面有人走了过来,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问:“这是怎么了?” 小女孩听到声音后大哭:“妈妈!!” 门口的女人面色一变,慌张地推开人走了进去:“陶陶?” 期待着 于是地点转到了医院,但丛澜接着还有训练,所以她没有去,郁红叶跟着过去了。 小女孩名字叫夏陶,她妈妈是辛抒怀。 辛抒怀在救护车上只是哭,郁红叶本来没打算跟去的,丛澜想着帮人帮到底,就推了她妈一把。 郁红叶看着辛抒怀柔柔弱弱的模样,再看了看无良培训机构那群无耻的脸,以及那个被推出来满脸精明的负责人。 她决定,这件事情她管了。 ——前提是辛抒怀不犯神经。 陌生人,偶然遇见,这辈子都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交集,帮一下也没什么,可如果正主犯浑的话,那郁红叶也犯不着为她们再做什么了。 负责人没觉得这是事儿,他认为就是家长少见多怪,来上课的小孩儿谁没哭过喊过? 撕跨下腰劈叉,每到这个时候,整条走廊上都是闷闷的通呼声。 哪儿就这么矫情了? 别不是来碰瓷的吧? 他这个眼神和心理,就是在场的机构人员的代表,他们都认为是郁红叶和辛抒怀有病。 “不至于不至于。” 就连在等待救护车的时候,负责人还是这样说。 小女孩在地上一动不动,辛抒怀一碰她,她就说疼。 直把辛抒怀急得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丛澜临走之前安慰,说应该没有大碍,不必担心。 辛抒怀:“谢谢你啊真的太感谢了。” 自己的孩子当然是自己心疼了,她没学过舞蹈不清楚那群人现在说的“都是正常的”、“哪家孩子不喊疼”,但她明白,女儿现在这副样子,就是不对劲! 坚定地等到救护车来,夏陶被抬上担架。 家属只能上一个,但是辛抒怀想麻烦郁红叶陪一下,所以她给郁红叶打了出租车跟着过去。 郁红叶点点头应下了。 辛抒怀止不住地道谢。 郁红叶:“没事,孩子先去做检查。” 辛抒怀谢着谢着就又哭了出来。 · 老黄看丛澜下来得这样快,奇道:“怎么没跟着学一节课体验体验?” 丛澜摸着自己的脖子:“机构不行,刚差点练废了一个小孩。” 老黄:“???” 丛澜简单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老黄眯着眼睛,朝她背后看了看,又扭头跟旁边无聊玩手机看杂志的两人说道:“去那边,问他们想做什么。” 那两人起身,朝着老黄指出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柱子后面的三人脖子缩了缩,看着这俩大块头朝自己而来,脚步后退。 丛澜懵逼扭头:“什么?” 老黄拉了她一把:“没事,你继续。” 丛澜就没在意:“哦。” 然后把剩下的半截给续上了。 丛澜上过芭蕾舞课程,她学得还挺好的。但那个任务世界里的女主才是天赋加努力的集大成者,她拼死都赶不上。 系统说这叫女主光环,丛澜却觉得不尽然。 如果只依靠光环的话,那女主岂不是应该一天练一两个小时,就能把世界上所有的舞者踩在脚下? 她勤勉地雷打不动每日十几个小时的练习,难道就要被轻飘飘的一句“女主光环”给磨灭吗? 丛澜觉得那是女主该得的,她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作伴,才能在无数次辛苦劳累想要放弃的时刻,咬牙坚持跟上。 学舞蹈难免要练柔韧性,对于小孩子,舞蹈老师采取的方式一般都比较暴力,就是强制下腰开胯这一类的。 没办法,就是疼,但不疼也开不了。 可有的老师手下有分寸,知道要怎样做,明白界限在哪里,分得清楚孩子的身体到底适不适合。 机构不一样,水平不一,鱼龙混杂,一些培训班的老师还不定是哪里来的。 丛澜听着那个小女孩叫嚷的声音就不对,她见过因为下腰失误,导致一个健康孩子高位截瘫。 那个世界里女主是位芭蕾舞者,丛澜见证了她获得人生成就的艰难,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很多人。 有好的,有坏的,有帮助女主的,有使小绊子的。 有让人无比遗憾的,天才尚未绽放出色彩,就夭折了。 丛澜不知道自己的判定有没有错,如果错了也无所谓,大不了就去道个歉。 如果没错的话,那就要庆幸了。 老黄叹了一声:“你做得对。” 丛澜:“而且那机构本来就不太行,太浮夸了。墙上的感谢信和照片,都是弄虚作假的。” 她说了自己的发现,重点嘲讽了不变的字迹。 老黄笑得前仰后合。 “没事,”他说,“你去准备准备,我们一会儿上冰。” 丛澜:“好嘞!” 过了这一阵时间,她体力恢复得还行。 人一转身离开,那边,过去看情况的两位教练就走了回来。 “盯着丛澜来的,小孩怎么了,招惹人了?”一人道。 老黄:“楼上面的机构,刚被丛澜闹了一通。” 两人:“……” 老黄:“你俩最近注意点,也交待看场子的老丁头,丛澜以后家长不到的话,就别让孩子单独出去。” 他想了想:“反正时间也没多久了。” 丛澜过些日子进了国家队,就不在这边训练了,体能也会有专门的训练室,不用去健身房掏高价请教练。 两人:“知道,放心。” · 于谨从总教练的办公室出来,脸上的笑容展示了他内心的喜悦。 因为自己目前没有带学生,所以这一次提出想带人进来,总教练思考了片刻,道是考核过后符合标准了,可以允许。 这也是由于要备战2014冬奥,目前一直在找苗子的缘故,所以在一定权限内可以给教练机会。 队内考核而已,做的都是基础,于谨认为丛澜完全可以通过。 他明白,总教练看重的是他递交的关于丛澜的资料。1岁的年纪,恰好的生日,身高矮体重轻,令人惊讶的技术水平——虽然怀疑这是把偶然当做了真的学会,但总教练没有拆穿他,毕竟很多人都这样干。 于谨也没多说,他知道,只有实际见到了冰场上腾飞的丛澜,才会让人真的相信原来世界上有这样的天才。 看到门关上,总教练摇摇头:“还是耐不住性子。”1岁五种三周跳?现在那个谁不也这样吗?但是你看,她的成绩还比不上12岁只出了三种三周跳的。 不过是训练中跳成了那么几次,就敢说真的会了。 这算什么?太会吹嘘。 真正的会跳,是敢于放进节目里,并在赛场上得到正向的GOE加分。 这才是能被所有人认可的“会跳”。 总教练又看了眼丛澜的生日时间:“不过,这个日期真的是好,像是天生为花滑而生的。” 搁在别的人那里,就浪费了。 年龄、生日,都刚刚好。 要是真的还不错,就算没有于谨说的那么强,他也觉得是个苗子。 于谨没管总教练心里怎么想,他出来以后就给老黄打了电话。 两人说了一会儿,挂断后,于谨开心极了,连朝外面走着的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起来。 · 老黄顿了顿,问丛澜:“你是不是比昨天进步了?” 这跟她昨晚上下冰之前的跳跃差别很大啊! 而且丛澜还展示了她的3Lz+3T,两个单跳的水准也有了点变化,落冰姿态好了很多。 丛澜趴在围栏上笑:“嘿嘿,我做梦的时候上冰了。” 老黄没好气:“那你以后可多做做这样的梦。” 丛澜后退,在原地转了一圈:“好说好说。” 老黄笑着看她嘚瑟地做了个后摇滚步,就这么倒退着回到了冰场中心。 这个特别帅气,是交叉摇滚步,有向前向后的两种。 跟后压步不一样,要做得好看的话有点难度,虽然它只是个基础滑行,算不上国际滑联ISU规定的难度滑行。 老黄看着丛澜的3Lz,不禁感叹她技术动作的标准和干脆。 女单能做出来这么好看的Lz跳,真是难得。 最难得的是,丛澜的Lz和F一样好看,在技术方面干干净净,不存周偷周也不错刃平刃。 “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他自从接手了丛澜后,时常这样感慨。 半年出了五种三周,技术水准还都这么好,放到国际上也没人比得上。 看着丛澜的身影,老黄眼里带上了无尽的期望。 你永远是最棒的 老黄提到的F跳和Lz跳,这两个跳跃有点互斥的意思在,刃都跳对的运动员不算多,但是双错的反而不少,更多的是一对一平这样子。 丛澜不一样,她两个跳跃都格外标准,而且都是大深刃。 这很难得。 深刃其实就是在说,冰刀用的单侧刃,并且与冰面的夹角很夸张,如果单足滑行或者是大一字这样的步法,运动员整个人是倾斜的,而且单刃滑行的速度会很快。 简单来讲,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人为什么还不摔? 目前,在国际赛场上活跃的运动员们,不管是男单女单还是双人,一般就是F跳很规范但Lz就不行,Lz好了F又翻车了。 最多的就是一种跳跃正确、另一种平刃。 当然,双对的也还是有不少的,只是在整体数量里占少数罢了。 这两个跳跃中,不同之处在于:起跳瞬间,F跳需要左脚后内刃起跳,Lz跳则是左脚后外刃,一个“内”、一个“外”,截然相反。 F跳菲利普跳,学名是后内点冰跳。 Lz跳就是勾手跳,不过勾的脚,起跳时候的支撑脚有点像是要崴脚的感觉。 当然,仅从起跳瞬间判定跳跃类型不太稳妥,在之前还有其他的技术动作可以甄别,以及最关键的是看冰面上的弧线,这个是最准确的。 起跳时,右脚点冰也有些讲究,不同人的习惯不一样。 丛澜用的是外向点冰,这种方式相较于内向点冰,在起跳方式上就可以避免出现在点冰这个阶段的过度pre现象。 pre就是提前转体,人还没离开冰面的时候就开始转体了。规则之内,扭转的时候,点冰跳在45°、刃跳在90°之内都是被判定合格的。 因为有的动作确实是无法避免需要进行一个转体动作的。 但有的人会利用这种方式偷周、存周,不过偷周这个说法官方不认,只是冰迷们自己的流传。 偷周其实就是更多的pre,是起跳前在冰面停留时间过长,导致在双脚还没离地,实际上身体已经转过去半圈到一圈了。 存周是官方规则之内的,指的是跳跃结束时候的落冰滑出阶段。 就是落冰时的周数不足,在还没转够足够的圈数就直接右脚落冰划出了。 不过这个时候,冰面的轨迹会有一个类似转三的弧线,这就是身体惯性导致脚下强行转了一下。 存周以90°、180°为界限,大于后者的话要被判定跳跃降组,分数会少。 总之,存周或者偷周都很不干净,是错误的。 但有些俱乐部还会把这当做一种技术来教,就很离谱。 老黄第一次看到丛澜练习这两个跳跃的时候,可以说是惊呆了。 内向点冰也可以做到干干净净,只是选择了外向点冰的话,基本上杜绝了过多pre的可能性——因为用这个起跳方式再去偷周的话很麻烦很难。 他当时就觉得,丛澜肯定在技术动作上下过苦功夫。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丛澜和女主说过:“如果我的技术动作在一开始就是错误的,那我要这个做什么呢?我可以暂时错误,但我一定要去努力纠正的。” 她聪敏好学,一个动作不成就千百次的练,任务世界里的启蒙教练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教她俩时尽心尽力,给丛澜打了一个很厚实的底子。 从一周跳到两周跳,再到三周跳,丛澜飞快地成长着。 可惜她学三周跳的时间不是很长,后来又因为右脚受伤不能滑冰,在任务世界再待了几年后,对花滑的感觉就很模糊。 也是因此,她十岁回来了以后,用了一段时间来边练体能边恢复技术动作。 因为时间太久了,加上又换了自己本来的身体,可以说等同于重新学起。 丛澜在齐齐哈哈读的小学,那边的冰雪运动发展得还不错,花滑也有市队,冰场随处可见,想找教练也不算难。 跟爸妈说想学滑冰,郁红叶就带着她去买了冰鞋等器具,又给她找了听说还不错的教练。 丛澜慢慢地恢复了三周跳,最大的功劳不在于这个领着一群小毛孩学基础的教练,而是她的训练空间。 现实里练身体,空间里练意识。 花滑的跳跃不足一秒,三周跳也就在0.6~0.8秒左右,靠的就是长久训练下养成的肌肉记忆与条件反射。 也正是因此,如果最初的技术动作出现了错误,就很难纠正过来。 以前练过两百次,那么,至少得要四百次才能稍微扭转一点。 改技术很难,这就是跟习惯作对。 在空间里的锻炼,对丛澜的身体没反馈,但对她的意识水平是会产生作用的,这同样很关键。 就是这样一现实、一虚拟,她在几乎等同于重新训练的情况下,重拾了自己的三周跳。 稳定性还比不上当年,这个没办法,只能慢慢练。 如果不是她现在年纪小,身高低体重轻,六个月的时间完全不够丛澜恢复的,也不会给出老黄那个虚假的“六个月出五种三周的天才少女”信息。 但丛澜纠正不了。 因为她只有四岁在冰上摔了俩屁股墩的经验,除此之外就是每到冬天就在被浇注成冰场的操场上跟同学们溜冰的记忆——东北就是强,一到冬天哪儿哪儿都是冰场。 难道要说我在梦里学会的三周跳? 醒了就自动转会的那种? 那老黄只会问这梦到底是怎么做的,有没有技巧规律,他想教给其他人。 没有办法,她只能任由老黄误会,还把它传给了于谨。 丛澜:……脚趾已经在抠故宫了,谢谢。 但她的技术都是实打实练出来的,系统给的这个训练空间,让丛澜能够在没有完整科学训练体系的现实世界中,再度拥有极佳的教练团队。 平衡性、柔韧性、体能、滑行、旋转、跳跃、艺术鉴赏、爆发力……这里全都管。 丛澜的空间课程密密麻麻,时间精确到秒。 她的Lz跳,就是回来以后的这一年多里,在这个空间里摔了上百次,从而稳固下来的。 丛澜庆幸两个世界的跳跃技术都一样,不然她回来了以后,就抓瞎了。 在选定花滑作为自己真实人生目标之后,丛澜去了解过自己以前没有关注的领域,简单知道了国内当前的花滑发展状况。 简而言之,挺惨的。 国际梯队靠下,人才不足,只有靠近东北的这边在输送人才力量,教练水平一般甚至有压根没出席过大赛的人在国家队带选手,没有成熟的训练体系,练废了好几个运动员,运动员和教练反目成仇…… 论坛上腥风血雨,里面掺杂了不少冰迷们的恨铁不成钢与阴谋论。 丛澜没把所有的都当真,只是看到这些,也能略微明白其中的利害。 但她还是想重拾花滑。 因为她没参加过大赛,没完成自己在第十个世界里的梦想,她的人生被迫中止了,对于要强的她来说,这太抓心挠肝了。 经过两日的郑重思考,秉持着“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加油”的决心,丛澜将自己的决定告知了系统。 那个时候,她只有一点以前的训练记忆,就算她是一个有经验的人,但面对着十岁的身体和状态,丛澜也是迷茫的。 七八年没滑过了,这里还找不到能跟第十个世界同等水准的科学训练团队,未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丛澜完全没有把握。 做了这个选择,是因为她不甘心。 结果,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想到她居然获得了两个buff,特别是系统给的这个意念训练空间,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丛澜:“!!!” 震惊了! 系统留下的监测小程序在记录她日常生活的同时,也会时刻关注她的身体数据。 之后,会将这些资料打包传到这个空间的主控系统中,从而分派给不同的技术人员。 最后得到为丛澜切身打造的一整套训练模式。 这是丛澜在现实里至少二十年无法看到的科学模式,因为国内的花滑起步晚,不止是运动员稀缺,教练员等配套班子也很落后。 哪怕是国外,也没有。 出成绩最关键的核心是运动员自身,这没有错。 可一个好的教练,能让运动员事半功倍,让他们能够发挥出自己最好的实力。 特级教师带出来的学生,确实是要比缺少教师资源地区的学生要强一些的,天才们除外。 一个好的引路人、引路团队,对学生而言是极为重要的。 同时,科学的训练模式、有力的后勤保障,这些能够帮助运动员延长体育寿命,让他们在赛场上活跃得更久一些、伤病更少一些。 没有运动员没有伤病,很多时候,打倒他们的就是这些无法转圜的伤病。 能拼一把的时候,谁又会选择放弃呢? 能够六个月就恢复一到三周跳,现在更是继续攻克3A,离不开训练空间的帮助。 老黄看到的过了一夜,丛澜整个人似乎有点小进步,也是因为她晚上的时候在空间里接受了U7的指导。 · 等今日课程差不多结束的时候,老黄招招手,让丛澜先别忙着跑去找俱乐部的医生做推拿按摩。 丛澜的抽纸盒跟毛巾就在老黄位置那边,她干脆滑了过去,拿着毛巾擦汗,手上的动作粗糙随意。 “怎么了?”她问。 老黄:“有点事情跟你说。” 他指了指出口,道:“我跟你一起过去,不耽误你时间。” 丛澜茫然:“好啊。” · 晚上回到家,一进门就是一股鸡汤的香味。 丛凛从厨房探出头:“回来啦?” 郁红叶后来拐去冰场接了丛澜,母女俩一起回来的。 很多小孩子练习滑冰的时候,旁边都有家人陪着,不管是爸妈还是爷爷奶奶或者保姆,总有人不间断地陪伴。 小孩子容易出事,他们虽然是在场外等待,实际上心神一刻都没有放松,一天下来同样很累。 只不过在外人看来,认为他们天天坐着闲聊太轻松了。 郁红叶早先也打算看看找谁去陪丛澜,结果被女儿拒绝了。 她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丛澜适应良好,去冰场跟回到自己家似的,加上离得也不远,跟丛凛一合计,就真的放丛澜自由发挥去了。 不过接孩子这件事,两人是一定会做的,有时间的话就一起去,没有的话就轮着来。 郁红叶把包挂好,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就跟丛凛吐槽:“今儿遇到了一件事。” 她三两句地说完,又说道:“小姑娘没多大事,医生说的那一长串我也没记下来……总之就是要休息一段时间,没伤到筋骨。还嘱咐以后想学舞蹈的话找正规的学校,这事可大可小,要按照今天这趋势发展下去,小孩八成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说到这里,郁红叶揽住丛澜亲了一口:“我姑娘真机灵!” 丛澜:“嘿嘿嘿。” 丛凛也凑了过来:“哎呀我女儿真好,这是救了一个小妹妹呀!” 丛澜在冰场见到妈妈的时候就问了问,她说孩子没事儿,丛澜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不过之后郁红叶也没详细说,道是回家还得再说一遍,她要留着情绪。 丛澜当时很是无语。 果不其然,到了家,给了这个开场白后,郁红叶开始骂人了。 无良机构、没有资质的老师、一群耽误孩子的人,她挨个骂了个彻底。 丛凛还不忘给她倒了杯温水,生怕郁红叶渴着。 丛澜在旁边当捧哏:“真的太过分了!是啊一定要管!报警!我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说不定还害过孩子呢!” 郁红叶也是一阵后怕,这要是把丛澜送去,万一她出了问题,可真是一辈子都毁了。 想到这里,她赶忙抱住了丛澜:“我的乖女儿,得亏你机灵。” 刚才的感叹是庆幸丛澜救了别人,现在则是为了丛澜自己。 丛澜谦虚:“还行还行,遗传了你们俩。” 这话说得讨巧,两个人同时都给夸了。 丛凛也高兴,殷勤地盛了鸡汤出来。 饭菜做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道,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坐在餐桌上,丛澜突然道:“对了,今天老师跟我说,有一个教练来找我,想让我去国家队。” 郁红叶手里的勺子停下了动作:“国家队?” 丛凛也呆愣。 丛澜点点头:“对,国家队。” 郁红叶:“……怎么就到国家队了呢?” 丛澜:“因为我很厉害?” 反应过来的丛凛激动不已:“那可不就是厉害!能被国家队教练看中,肯定是咱们澜澜厉害啊!” 郁红叶也不是不知道这个花滑选拔流程的,她在丛澜去学滑冰了以后,稍微了解了一下。 “这个进入国家队,不是要先到省队然后再往上推人吗?”她问。 丛澜:“因为我黑龙江没加省队就跑北京来了,所以现在我没省队?” 郁红叶:“……那教练是怎么知道你的,你也没参加过什么比赛啊。” 丛澜啃了个鸡大腿。 “俱乐部这边跟国家队的教练有联系,他们跟人提过我。然后对方前天来看了看,说想让我去试试。” 她看向两位家长:“爸妈,我想去。你们的看法呢?” 对女儿,那自然是她想做什么都是支持的,毕竟丛澜这么懂事又厉害。 郁红叶:“想做什么就去做,需要什么就跟我们讲。” 丛凛:“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丛澜:“如果我以后想当运动员呢?课程学业不会落下的,这个你们放心。” 郁红叶笑了笑:“那好啊,你开心就好。学习不落下就更好了,运动员二十多就退役,你到时候还能赶着上大学读个研究生。” 丛澜:“……” 妈妈你想的真的好远哦。 但我其实也读过研究生了这并不是难题。 丛凛自然是老婆孩子说好那就好,对此举双手双脚赞成,还保证丛澜以后需要什么,他就做什么。 黑夜之中,灯光明亮,窗外有蛙鸣,路上有交谈,这间不算大的屋子里,有着丛澜费尽千辛万苦都要回来的重要。 孤身一人在十个世界里流浪,身世背景有好有坏,也不乏疼爱她的“父母”,丛澜能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但跟此时相比,又是截然不同的。 她曾经真切地知道那是掺着系统的,这一刻便清晰地知晓现在的真实。 不论多大年岁,不论何时何地,不论经历过什么,她都是想看到爸妈的。 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说女儿一定能拿第一,不过没有第一她也是最棒的。 “好啊,”丛澜笑得眼睛弯弯,“我拿金牌给你们呀。” 郁红叶:“我女儿怎么样都是最棒的!” 丛凛:“最棒哒!” 又一个教练 第二天是周末,丛澜有满满的两日行程安排——继续训练。 至于作业这种东西,丛澜在学校上课时候就写完了。 她成绩好,人又长得乖巧,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在班上可得老师的喜欢了。 所以,上课时候她在那里写练习册,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学期学到了一半多,丛澜已经快把各科练习册都写完了,她还是超课程进度提前写的。 郁红叶没有催她早起,丛澜睡到了十点,算是有了个久违的懒觉。 “猫宁,妈妈。” 丛凛留了饭菜在冰箱里,他那边的饭馆在周末恰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比日常要忙许多。 郁红叶倒是放假了,就在家里照看丛澜。 “mor i g。”郁红叶道。 发音那确实比丛澜奇奇怪怪的中文音调要好很多。 丛澜坐在桌边,打了个哈欠:“黄老师说人家今天会去冰场找我。” 老黄昨天把于谨的联系方式给了丛澜,晚饭过后,她就把写着号码的纸条交给了爸妈。 郁红叶抬头:“知道,我九点的时候给他去了电话。叫于谨是吗?聊了十分钟,直觉对方还不错。” 丛澜:“嗯,是黄老师以前的学生。” 因为深雪俱乐部的特殊性,地理位置、教练构成等,他们跟冬训中心的往来不算少。 再说冰雪运动的圈子太小了,花滑好歹能凑齐四项运动员参赛,那雪车什么的压根就没队伍,他们这些教练大多都是退役后转的职业,本身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郁红叶昨晚上说,省队会向上输送人才。 实际上,体校、各地的市队、国内比赛出现的黑马,这些都是可以直接到国家队里的。 特别是冰雪运动,小众到不行的项目,那真是教练到处去找苗子,还想挖夏季运动的人。 丛澜如果在黑龙江再待半年,也会被推到国家队。 于谨为什么突然知道了她,那就是关系网的缘故了。 “哎你知道吗深雪那里出来一个天才。” “厉害的,11岁五种三周。” “在练3A吧,落冰还不太行,周数倒是没多大问题了。” 这么一说二说的,他就马不停蹄找了过去。 结果撞上了老黄,他亲爱的启蒙教练。 不过,正是老黄手里丛澜的数据本,让于谨对她更有信心了。 · 丛澜下午在冰场,晚上跟妈妈去看音乐剧。 郁红叶振振有词:“艺术鉴赏要从娃娃抓起!” 她小时候溜冰,那是冬天等河流表面冻结实了以后,直接带着小伙伴就上了。 花滑这种麻烦的运动,她没什么兴趣。 等丛澜说想学了以后,郁红叶和丛凛特意找人了解了一番,从历史到现在的规则,再到以后出国比赛,什么都问了一遍。 女儿还没有提比赛呢,他俩就为以后盘算好了。 音乐剧也是郁红叶买的票,好在北京现在什么都有,找些剧院太简单了,票价贵的买不起,那就一般的。 郁红叶还听说乌克兰那边的艺术大师们,现在来中国了会去某个餐馆打工,国宝级艺术家献唱、弹琴、演奏,听着有点心酸,但她打算带丛澜去看看。 丛澜换了冰鞋到冰上的时候,老黄正在跟一个女性说话,对方的年纪比他要小一些,但看上去也有四十多了。 “嗯我就是来看看。” “没事,你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丛澜在入口处脱刀套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两句。 老黄扭头,见她准备好了,冲丛澜点点头。 没多会儿,老黄也穿了冰鞋上场。 丛澜停下了滑行的步伐,朝着老黄溜了过去。 老黄:“今年的比赛你要报名的吧?” 丛澜嗯了一声。 老黄:“于谨等等就来,他那里还需要你去做一个测试。等级资格你不是考下来了吗?报名没多大问题,就是进国家队这个,你不能劈叉。” 举国培养的制度里,运动员只要能进入国家队,几乎就等同于有了编制。 不仅不用掏训练费用,队里还会发固定工资,并报销一些置装费用。拿到奖金和代言的话有例行的分成办法,这些都是固定的。 而且队里的资源比较多,运动员如果能出成绩,也会有很多倾向,方便其日后的发展。 比如花滑这边,几千块钱的冰鞋、老是要坏的冰刀、成千上万的比赛服装,还有最大头的训练、理疗、编舞等费用,这些都可以报销。 后续出国比赛的机票、人员住宿吃食等安排,也是有专人负责的。 丛澜家境并不贫困,但真说多富裕也算不上。 她现今训练一年多的时间,基本上花出去了近十万。 目前,对于国内来讲,进入国家队是一个运动员能做的最好选择。 丛澜:“放心,正常发挥。” 老黄见她这么淡定,心下稍安,不过还是有点不满:“国内赛事太少了。” 国外还有一些地区赛什么的,从小到大都有层层比赛,一是筛选出不错的苗子,二是给予有意向的孩子提升自己的方式,三是比赛奖金可以让一些运动员覆盖掉自己的训练费用。 但国内不一样,就连青少年比赛都不一定能支起来,大多数时候要跟成年组拼在一起。虽然在国外也有很多这样的情况,起码人家要强上一些。 没办法,小众项目连投资都拉不来,就是真的多了几个比赛,说不准参赛者都凑不齐。 丛澜耸耸肩:“再过两年我就可以比国际赛事了,到时候会好很多。” A级赛和B级赛加起来也不少了,虽然项目穷奖金少,好歹也是蚊子腿儿。 老黄:“算了不跟你说这些,没得让小孩子烦心长不高。” 说到长高这个话题,丛澜笑了起来:“我觉着你还真恨不得我长不高呢。” 长高就代表着要慢慢发育了,几乎每一个女单都会遇到发育关,隔壁大鹅家不少天才少女都折在了发育关上,再没有了年少时候的成绩。 因为俄罗斯有个贝加尔湖,所以冰迷们戏称没度过发育关的都是沉湖——沉在了贝加尔湖底上不来。 老黄:“……那也不能不长个,这连一米五都不到,你看看你妈,一米七大高个多漂亮!” 丛澜:“那我长一米七?” 老黄慌忙摆手:“不不不,一米六就很好,女单标准身高。” 丛澜逗完了他,笑个不停。 闲聊两句后就是正式的训练,先从热身开始,丛澜一个2A连一个2A,四个过后,直接在冰场上画了个圈。 周末,这儿的人比前几天多了好些,看到丛澜这技术动作,都纷纷叫好,还给她鼓掌。 场边也围着一圈的人,二楼三楼还有趴在玻璃栏杆上往下看的。 丛澜长得好看,年岁小又显得可爱,路过的人瞧见了都忍不住放缓了脚步。 看她滑行跳跃那么轻松,有些人就觉得我上我也行,然后便去找俱乐部的前台办卡租冰鞋。 最后在入口处扒着围栏瑟瑟发抖,一松手就是一个屁股墩,接二连三,没有一个能利索站立的。 大家:“……” 这差距啊! 围栏除了隔开内外场地以外,最大的作用就是给初学者一个安稳的倚靠了,小孩子刚进来的时候,也是扶着四周围栏慢慢独立的。 小孩子重心低胆子大,学起来还快,不像是已经成长了的大人们,知道摔一下有多疼。 大人:QAQ我不行我后悔了我要走。 俱乐部的人都很镇定,这两个月以来,每到周末都会这样。无他,丛澜太有欺骗性了。 特别是她轻盈的姿态,让人恍惚觉得这不是冰面,这里就是随便走走的陆地,他们肯定也没问题。 丛澜都习惯了,每到周末冰场上的人就会多很多,好在大家都是来凑热闹的,见她需要冰面的时候,都会特意给她让一让。 场边的那个女人看着丛澜不为外物所动的模样,挑了挑眉:“心态不错。” 很稳,比她带的两个学生强了很多。 于谨着急忙慌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位前辈目光灼灼地盯着场中那道暗红色身影。 丛澜今天换了套衣服,上衣是个偏暗的红色长袖,下衣依然是黑色裤子。 老黄正站在她身边,用手顺势推丛澜,告诉她要怎么样去旋转。 于谨的脚步停在了冰场外的两米,有点纠结要不要去跟这位前辈打招呼。 方晨扭头,看见了于谨,她笑着招招手。 于谨无法,这才上前走到了她身边:“方教练。” 方晨点头:“于谨,好久不见。” 之前见面的时候,于谨还是国家队的男单,三四年一别,没想到两人同是教练了。 方晨用下巴点点场内的丛澜:“我听老黄说,你也看上了?” 于谨浑身一凛:“方教练也想带丛澜?” 方晨感叹:“这么好一个苗子,谁不想要呢?” 她甚至遗憾自己前面几年没有在国内,不然真说不准是否已经成为了这个小姑娘的老师。 于谨:“……” 有竞争感了! · 老黄也没藏着掖着,跟丛澜说了今日的变故。 “有一个教练也来找你了,”他道,“方晨,不知道你听过她没有,她以前是我们的运动员,退役后转了教练。再后来出了国,现在办了个不错的国际运动中心,也带出来了几个学生。” 丛澜看了看场边的那个女人。 老黄:“她最近应该是在找苗子进国青队,按照年岁来看,她这一次为的是四年后的奥运。” 所以要找的孩子就只能是12岁上下,成年组的女单在她那里就不合适了,现在跳不出来就真的没什么大希望。 老黄的消息还挺灵通的:“我听说她跟总局那里快要签约了,日后带女单组。” 而根据他从几个老朋友那里得知的消息,方晨在东北那块看了不少的小女孩,应该是真的领了任务,这个签约八·九不离十。 丛澜:“……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个香饽饽。” 瞧瞧这一来就来俩。 老黄:“对,你要是今年的全锦赛拿个第一,就是更香的饽饽啦!” 他是在调侃,丛澜却摩拳擦掌:“保证完成任务。” 她准备了这么久,也不是浪费时间玩的。 相比去年,丛澜可谓是脱胎换骨,竞争力很大,不比现在的一姐差到哪里去。 再说了,一姐的心态不好,她老崩,一抽能把跳跃全给抽没了。 老黄:“方晨回来还带了不少人,她团队里有专门的编舞老师。” 这是在提醒丛澜了。 “那也得合适才行。”丛澜淡定地说道。 不管是运动员还是教练,总归是要彼此适合的。 有些人与人之间就是不来电,配合不到位,对彼此反而是种浪费。 · 郁红叶在打电话。 辛抒怀那里腾出了时间,夏陶没多大问题,她昨天让郁红叶帮了这么大的忙,当然要道谢。 郁红叶:“不用,客气了。” 辛抒怀:“真的特别谢谢你家女儿,要不是……也谢谢姐姐你陪我来医院,培训机构那里,要是我自己的话,说不准现在已经被糊弄过去了。” 她倒是很清楚自己的个性。 郁红叶:“接下来要怎么办?你家人呢?” 辛抒怀:“孩子她爸来了,我们打算看看报警,听说这个老师以前也伤到过学生,看能不能联系上对方,我们一起告他们。” 郁红叶很满意她的态度:“对,这种事情不能放过。还有前科啊?” 两人就着话题聊了一会儿,到了后半茬,郁红叶义愤填膺,脏话都忍不住飙了出来。 辛抒怀听呆了,只想赶紧记下以后学着点,省得跟人吵架时候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张着嘴只能听。 郁红叶:“不能放过他们!” 辛抒怀:“不能放过!” 一通聊下来,正事给忘记了,两人倒是同仇敌忾起来。 等到挂断了以后,夏陶爸爸进门来问,辛抒怀才愣住:“哎,我忘记了……” 她本来是想去登门道谢的,结果…… 夏陶爸爸:“……” 罢了罢了,再联系就好,起码老婆现在不是一想起来就哭了。 郁红叶这边收了手机后,一过转角就看到两人在围栏外注视着丛澜,他俩还小声交流着什么,手不住地在空中指来指去。 郁红叶:“???” “嗙——”地一声,丛澜从空中摔落在冰上,狠狠地撞击在了围栏边上。 落地的时候声响太大,路人们纷纷长长地“嘶”了一阵冷气,若有所感的模样。 丛澜这一摔,在冰面侧着翻了个滚,撞了挡板又顺着冲力滑走,双腿分开直接劈着叉硬生生地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好!!!” 跟看杂技似的,可不就是好么。 郁红叶本来心疼她,见丛澜这副表现,知道她没大碍,于是放下心来。 丛澜这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刚才按到了冰面上,被那些碎渣戳了一下,还蹭到了自己的冰刀,手心里有点摩擦出来的小伤,食指那里则是出了一道三四厘米的血痕,还在继续往外冒着血。 老黄一看连忙扯着她出了冰场,去找医疗箱了。 这种小伤很常见,连医生都不用麻烦,运动员自己就能处理。 不过这会儿没让丛澜自己干,他一带人出来,郁红叶、方晨、于谨就都跟了过去。 外面的人见小姑娘走了,“哎哎”地喊了几声,没人搭理他们,有的直接离开,有的观望了一两分钟后依然没有看到人,于是就也继续逛街了。 争抢 外面围观的人多,于是老黄带着丛澜到了隔间里。 熟练地消毒,酒精太疼,就换了碘酒,老黄也是一个很贴心的人。 “来了?”他抽空瞥了眼后续进来的几人,随口打了招呼。 郁红叶看着丛澜正在被清理的手心,说实话确实很心疼,但她忍住了,没有说什么责怪教练的话,这也实在不能埋怨人家。 郁红叶都懂得的。 “都说了要小心小心,天天毛毛躁躁的。”她走近到了丛澜身边,探头去看,嘴里不饶人,眼睛里却是满满的担心。 丛澜嘿嘿笑了两声,用空着的右手扒拉了她两下:“没事,不疼。” 手心不算疼,就是手指上那道现在有点突突的刺痛。 于谨搁旁边看得也是一脸关怀,皱巴着脸。 方晨挺欣赏丛澜这个态度的:“小姑娘性格不错。” 丛澜看了看她:“谢谢夸奖。” 方晨笑了笑。 老黄收拾好了,给她包扎好,嘱咐道:“这两天别沾水。” 丛澜哦了哦,表示知道了。 但一会儿还要继续去练的。 趁着在室内这点工夫,老黄点了点跟进来的方晨和于谨,道:“有事现在就说了吧,也别等了,没得麻烦。” 方晨:“好啊。” 于谨也没有异议。 两人来此都是为了丛澜,还都是想让她进国家队。区别在于为的是丛澜跟随的教练。 方晨之前带出来了两个不错的学生,在美国那边拿了不少的奖项,还曾经拿过世界冠军,也就是世锦赛的金牌。010的冬奥上发挥失常,得了个第六。 老黄看了眼于谨,直把自己的学生看得憋屈不已。 于谨也知道,早在07年的时候,国家队这边就有人跟方晨联络,希望她可以回国执教。 在这几年里,国家队有几个队员外训,就是通过方晨的那个国际运动中心找的教练和团队。 实际上,这个运动中心的各项配套措施做得是真不错,里面的教练员也都是退役的运动员,全是佼佼者。 男单、女单、双人滑、冰舞,四项退役运动员他们都有。 方晨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成绩,对她这个与他人合作的运动中心很是自豪。 这其实也是她最大的依仗。 国际上,俄罗斯、日本、加拿大、美国等,基本上每个国家都有一到两个出名的教练员,他们带学生都是出了名的厉害。 方晨的这个运动中心简写叫做CR,取名CURRENT,当下的意思。 “我即将带队女单组,也将我的整个团队资源带了回来,不论是日常训练还是编舞,都会很方便。”方晨说起这话的时候是谦虚的姿态,同时也是彰显自己的能力。 她相信,于谨在这方面是比不过自己的。 但出乎她的意料,听到这么完善的团队后勤保障,面前这个不足12岁的小姑娘一脸淡然,并没有方晨所意料的惊讶惊喜。 丛澜:不好意思我自己也有,还自带一整个随时随地的冰场,冰面随便我掺牛奶的那种哦!滑起来超舒服的。 方晨说完后,看到丛澜礼貌地颔首,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方晨:是我没讲清楚,还是小姑娘没有听明白? 她没忍住,直白明了地说道:“我这一次回来,是想为我们国家培养出一位乃至几位优秀的运动员,更希望她能够在四年后站上那三个台子之一。” 丛澜看向她。 方晨疑惑:“嗯?” 丛澜笑了笑,露出了梨涡,坦言:“我只是以为,方教练您会说冲着第一去的。” 方晨愣住了。 这一次的温哥华冬奥成绩,让总局对花样滑冰倾注了很大的期待与资源。 他们希望,双人滑可以继续保持,单人滑与冰舞那也得往前进一进。 以前冬训中心这里申请外训,还要推三阻四,现在直接给了大量的资金,不仅能将有前途的运动员直接送到国外俱乐部,还可以邀请国外的教练来合作交流。 方晨早两年其实有过合作意向,但她开价有点高,最后没有谈妥。 这一次她回来,想必是一些条款比较满意。 但她是要带出成绩的,可偏偏这一点,看的不只是她的能力,最关键的是女单运动员本身。 国家队的梯队建设是有的,成年组到青少年组的人都齐全,就是高度可能跟不上。 方晨最近在跟总局那边的人商谈合约的内容,其中要下的军令状里,拉锯到最后,确定的是她要将女单成绩提高到冬奥前十。 她的合约只到2014年索契冬奥会,之后是否还要继续执教、合作,就要另行商议了。 说得多了久了,方晨在放话上就显得斟酌了许多。 她刚才在外面也看到了丛澜的表现,那个3A确实没跳好,但丛澜的2A特别漂亮,还有举手的姿态,包括进入、滑出都有难度步法,这说明丛澜在A跳上是有天赋的。 丛澜才12岁,距离索契还有4年的时间,足够她将3A稳固下来,一些高级33连跳说不定也能练得不错。 这对于当前的女单竞技来讲,足够了。 方晨在场外观看的时候,心里已经打算好了,只要丛澜在15岁左右没有发育,那她肯定能冲击一下索契领奖台。 说不准能拿个第一,但这要看到时候的发挥,这会儿谁都没办法肯定。 可就是这个发育,是让所有人都拿不准的。 如果丛澜发育关不好过,那她的成绩可能会瞬间跌入谷底,再也爬不起来。 只是,方晨刚才说话那么含糊,却并不是在第一时间考虑到了丛澜的发育关,而是她已经习惯了。 不说狠话,不放大话,这样子才能不打脸,才会方便她接下来的国内合作事宜。 以前没察觉,此时被丛澜点出,方晨蓦地发现,不知道何时开始,她居然变成了这样的人? 不,她想,我还是觉得,国内对第一没有一争之力。 上一次冬奥,日本女单趁着其他人抽风稳妥地降低了难度,最后拿到了金牌。 那是亚洲人的第一块花滑女单金,在此之前,奥运金牌是被欧美悉数垄断的。 包括今年二月份的这块双人滑金牌,如果不是2002年的盐城湖冬奥丑闻举世哗然,使得6.0评分被取消,改成新的COP评分规则,便是这块金牌,亚洲人也是拿不到的。 无他,说着体育无国界,实际上背后全是各国的政治较量。亚洲国家、其他小国,向来是被欺压的对象。 甚至美国加拿大俄罗斯等占尽国籍优势的运动员,也不得不屈服在背后的国家利益交换中,因政治被黑掉金牌的人还少吗? 中国想拿金牌,又要如何从势头无两的美俄们之间冲过去? 下一届可是在俄罗斯,他们对于金牌的渴望,早就促使本国冰协四处走动了。 放大话固然不可取,没有信心冲向第一,同样是问题。 方晨一时间有些沉默。 丛澜倒是没有方晨这么多思,她刚才提出这样的疑惑,只是她想这么问而已。 老黄在心里默默叹气。 是的,他知道方晨早就变了。 COP系统虽然保证了一定的公正性,实际上可操作空间依然很大,因为这终究还是人来评分,九个裁判说到底都是有国籍的,他们的个人喜好会极大地影响成绩的公正性。 方晨一向带的是美国和加拿大的学生,这些人在表演分P分上从来不担心,能多两分绝对不会少。便是技术分T分上,能不标符号就不标,在冰上站住就能给正的GOE。 但国内的运动员没有这个待遇,一点技术瑕疵,能扣分就扣分。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拼命练习,一定要掌握最好、最漂亮的技术动作。 丛澜看向了站在方晨后面一步的于谨,笑着问:“这位是于教练吧?” 她年纪很小,于谨的妹妹没比丛澜大几岁,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样子的丛澜,于谨却觉得他那个十八岁的妹妹实在是有点单纯呆萌了。 于谨:“你好,我是于谨。” 丛澜开门见山:“两位教练来找我,我很感谢二位的青睐。如果二位还愿意带我的话,我可以提出自己的条件吗?” 方晨与于谨都点了点头:“你说。” 丛澜:“我希望两位教练能分别带我一节课,黄教练不知道有没有跟你们讲,我这个人年纪小但是事儿多麻烦,非常有自己的主见。” 她笑了笑:“所以在磨合方面,可能有点问题。” 她需要一个性格很好的教练,不是说一定要事事顺着她,但不能过于强势说一不二不许她给出反对意见。 方晨看了眼老黄。 老黄没吭声,也没看她。 方晨不愿意放弃丛澜,东北到国家队,她看过了所有的12岁苗子,丛澜是最好的一个。 “可以,时间需要协商一下。”她道。 于谨忙道:“我也没有问题!” 老黄拍了拍丛澜的后脑勺,下手很轻:“能耐了你,还跟教练提起了要求。” 这是在给丛澜撑腰呢。 丛澜呲牙:“嘿嘿,我年纪小,对不住啦!” 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郁红叶小小地松了口气,她刚才真担心丛澜这直率的性格让两位教练记上了。 大人嘛,面上不显,心里怎么别扭,那谁知道啊? 以后要是使个小绊子的,吃亏的还是她女儿。 不行,郁红叶想着,回去了还是得教教女儿,以后不能这么直白。 我们的紫微星 郁红叶的担忧有点多余,丛澜其实很有分寸的。 论起做人这方面,该如何面对他人,丛澜远比郁红叶所想的要熟练。 不过她还是很乖巧地在事后听妈妈耳提面命地灌输了人生哲理,并表示妈妈你真棒好厉害我以后记住了。 郁红叶:“乖。” 丛澜并非莽撞,她有观察于谨与方晨,从第一印象里知道自己这样做并不会让两人觉得冒犯。 事实上,方晨认为丛澜是一个很不一样的孩子,她有主见,心态稳,直率简单,让人喜欢。 于谨就更不会介意了,他早在前两天跟老黄唠嗑的时候,就知道了丛澜的一部分性格。 老黄说,丛澜这孩子不像是十一岁,反倒比他们这些年长者要稳妥、多思量,但又不失天真,是一个隔壁家的孩子。 正因为这样的性格,使得她并不如表面那般好相处。 当然,这话特指教练与学生。 今天见到方晨了以后,他就隐隐有了预感——丛澜不会直接下决定。 果不其然,丛澜当真提出了想试试课,这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 因为,论条件的话,他肯定比不上方晨。 一个教练组主教练,一个普通的教练,前者还自带团队,虽说这个队伍以后都会在国家队内兼任职位,但怎么说呢,这归根结底还是不一样的。 而且,方晨带学生的经验远比他要多得多。 方方面面,于谨都比不上。 于谨:丧。 用2010年充斥在大街小巷的流行词来说,于谨现在就是鸭梨山大。 · 周一开学,丛澜早早地到了学校,升国旗听领导讲话,丰富的一天又开始了。 下午有个社团课,丛澜打算凑完热闹了再去训练。 路过民乐班的时候,看见一个屋门口飘着点云雾。 里面传出来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喝:“方子懿你在搞什么!” 一道委委屈屈的声音响起:“老师,我就是松香放多了……没注意……” 周围的学生哄然大笑。 老师:“你这是放了多少啊!我就出去了两分钟!” 有人高声道:“老师,他放了好多好多,偷懒不想每一次都擦松香,干脆一股脑全放了。” 又有一人接茬:“是啊,刚才我们就看他那个二胡,拉一下冒一阵白烟,再拉一下再冒,特好玩。” 老师快气死了:“那是不是越拉还越多呢?” 刚才那人惊奇:“咦老师你怎么知道?” 老师:“你们都知道是因为松香擦多了,那越拉冒得越多不是正常得很吗!!!都拉出雾霾来了!” 一群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丛澜也没忍住,在外面笑了起来。 外面路过的学生探头去看,捂着嘴笑个不停,有认识罪魁祸首的,还指着那个同学叨叨两句。 黄诗睿也在笑,两人挽着手朝前方走去,背后是老师在教训学生不能这么偷懒的声音。 间杂着那个没见到的方子懿闷闷的回应,以及其余几人的幸灾乐祸。 丛澜突然想到,班上的同学也有练芭蕾的,就顺便问了问黄诗睿。 “睿睿,你知道哪里有不错的芭蕾舞培训班吗?”丛澜戳了戳同桌。 黄诗睿想了想:“我有一个朋友在学芭蕾,她妈妈是跳芭蕾舞的。你要联系方式吗?我可以回家问一问。” 丛澜:“好的呀,那拜托你了。” 这个听上去挺靠谱,自己妈妈是专业的,给孩子找的肯定没问题。 · 与方晨、于谨定下的练习课时间很快就到来。 原是想在深雪俱乐部这里试一试,结果于谨提到在总教练那儿已经把丛澜挂名了,干脆直接到国家队的训练馆上课,还能顺便把入队测试给做了。 于谨:“不管谁带,她总归是要入队的。” 要么是国青队队员,要么直接进国家队一组。 不过女单这边的队员数量少,进了就是一组,因为只有一个组。 双人滑那里倒是有三个组别,毕竟二月份得到了双人滑金牌,很多家长闻风赶来,让孩子练双人的增加了好几倍。 于谨手里的一个学生就练双人滑去了,一方面是孩子有点意向,另一方面是教练组认为双人滑前景好。 经过多年的耕耘,至少在双人项目上他们是有点经验的,单人和冰舞都处于半抓瞎状态。 于谨学生的单跳不错,但在国际赛场上没有冲击奖牌的实力,放双人滑里至少跳跃这方面有一定基础,其他的可以多练练,说不准就行了呢? 于谨没多说什么,孩子想去试试,他就放手了。 学生走了以后,于谨挺难受的。 也正是因此,总教练在他说找到了一个12岁小女单的时候,才会一口应下让丛澜过来测试。 说到底是有点亏欠于谨的,在这种地方上行个方便也没多大的问题,毕竟真的有天赋和技术水平的话,最后还是要进国家队,都一样。 方晨则是已经跟国家队这边签了合约,她这边也有点急切。 能找到的青少年组女单都扒拉干净了,就差丛澜这一个。 所以,于谨这么一讲,方晨立刻就同意了。 方晨盘算着:“现在是五月底,等到七月的时候她刚好入队,这两个月她得考试吧?” 于谨:“嗯,不过这个放心,她成绩很不错,一直是第一。” 方晨:“她以后还是半天上课半天训练?不考虑直接读个体校吗?这样的话等到之后,学业会很吃力吧?” 一旦到了比赛季,九月开始截止到三月底,几乎是要连轴转。 青少年组的赛事还少一些,成年组的话会多出来好几个。 休赛季虽说是给运动员们修整训练用的,实则事情也不少,冰演、新赛季长短节目的编排、新动作的学习等等。 这么一算,丛澜的两个学期在校时间,加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攒够一个月。 初三要考高中,高中课业又重,现在她能顾得过来,那以后呢? 花样滑冰这个项目的运动员就算是得了全国前三的奖项,是一级运动员,在保送大学方面也没什么便利,基本上没有学校收这个项目。 一般也只能去一些体育类的大学,综合性大学没多大希望。 两人站在场边,不知不觉地开始为丛澜以后的路担忧起来。 女单的在役期太短了,如果说男单可以二十五六退役,那么女单也就是二十一二左右,等到后期技术上不去,新的小女单冲出来,这种落差是很难忍受的。 二十岁的年纪,刚好是一个人最向上、充满无限可能的时期。 读书正好,特别是成绩本就优异的丛澜。 于谨摇摇头:“我看她的意思是不会转体校。” 方晨一想也是,学习成绩好,等高三了考个好大学,到时候女单也差不多该退役了。 “行吧,那她以后的训练时间得注意一下。” 她沉思着,打算回头问一问队里能不能给丛澜支个补课费,联系老师给丛澜补个课,等高三的时候可以找找新到五道口的学生来传授一下经验。 方晨越想越觉得靠谱,这样的话,丛澜的文化课不会被落下,女单这边也不会出问题。 实在不行,冬训中心不是有进来跟组的调研学生吗?就算是体校的,那至少教个初中生总没问题吧? 于谨也想到了这一点,两人对视一眼,发现彼此都若有所思,一愣后,蓦地一笑。 方晨:“考试?” 于谨:“补课?” 这么一对,俩人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方晨:“那就等着她入队了。” 于谨:“确实。” 总教练路过,听得一阵无语。 这个叫丛澜的女娃娃到底是什么样子,让这两人如此笃定? 本来想让人当下第三方做个测试监督,这会儿,总教练意有所动,决定那天要是有空的话就来看看。 · 花样滑冰队伍在首都体育馆训练,隔壁就是动物园。 丛澜跟老师请了假,下午的课全都不上了,她爸妈送孩子到了首体。 于谨在门口接人,很是热情。 丛凛挺兴奋的,有一种送孩子来高考的感觉。 郁红叶想了想,觉得他小声跟自己说的这个形容很正确。 不过她认为,她姑娘最棒,肯定能考上。 丛凛表示了赞同。 在旁边虽然跟于谨在聊天,但实际上耳聪目明听到了夫妻俩悄悄话的全部内容的丛澜:“……” 爸妈你俩真的是够了。 正如于谨所言,这个测试很简单,主要就是看丛澜的基础技术动作,她把自己的五种三周拿出来,就可以进国青队了。 再来个3A的话,起码队内是无敌的,因为一姐至今没办法出3A,只在训练时候落冰过一次,还不稳差点摔了。 今天的重头戏还是在她选教练上。 花样滑冰跟其他的项目不太一样,有的运动员会直接带着自己的教练从地方到国家队,一直陪伴十多年都是很可能的。 频繁换教练对运动员本身也不好。 丛澜这种天才,很难想象她居然没有固定的教练。 方晨跟于谨聊天的时候,喟叹无比。 于谨沉默了。 他想起来老黄那日晚上跟他说的那些话。 老黄:“怎么就舍得放手呢?我真是想不明白。” 他拍桌:“要是我早十年遇到这样的好苗子,我说什么都要好好带她!” 于谨听了老师的吐槽,好奇地问:“为什么那个教练不带啊?” 哪怕是丛澜要来北京,他也可以跟过来啊,只要全国赛出了名头,绝对能进国家队。 那教练也就顺势入职了。 老黄顿了顿,看着他,这眼神让于谨莫名。 于谨:“啊?” 老黄:“我给人去了个电话,人家回答我,教不了了,怕耽误孩子。” 于谨:“……” 老黄:“她需要一个更好的队伍,从教练到医疗、康复、体能……于谨你明白吗?紫微星是偶然的,如何让这颗星星一直亮起来,是我们这些人要思考和努力的。” 谁不想要紫微星? 大鹅家上两个赛季出现了两个,去年有一个升组了。日本那里也有个会跳3A的,欧美向来是把ISU当自家后花园,水分先不说,人才也没断档过。 几十个国家里,起起落落,谁都能轮上一个。 老黄:“我们也有,但她已经退役十余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的女单没有能出成绩的。” 单人滑不是没有过希望,可是,世锦金以后,前一姐退役以后,一切都消失了。 此时,看着背着书包的丛澜,于谨欣慰地想,他们的紫微星,也到了。 千万不要放过她 丛澜没有参加过国内的比赛,少儿组、青少年组都没有,初初得知这一点时,方晨很纳闷。 “按照她的技术储备,在去年就应该杀出来了吧?”她疑惑不解。 国内的情况她是了解的,早先就是Jr与Sr一起比,冒出来一个12岁压16岁选手的新闻比比皆是。1岁当然可以参加比赛,这个不妨事。 于谨:“黄老师说丛澜觉得自己技术不稳定,也不图什么11岁天才少女取得第一的噱头,就没去。” 方晨:“……” 她想到自己带的某一个学生里,前两年13岁全美比赛压了美国一姐A 后的铺天盖地的宣传。 不然的话,丛澜早在去年就会被人从大赛上拎来国家队。 现在也不晚,12岁嘛,还是一个很小的年纪。 就是她没有成绩,这让队里的人很纳闷,不懂为什么新来的方教练和于谨会对丛澜这样热切。 齐妍凑到了褚晓彤身边,小声地道:“哎哎晓彤,你知道她是谁吗?” 褚晓彤向那边看去,前两日新来的方晨教练正欣慰地拍了拍那个陌生小姑娘的肩膀。 “不知道。”她声音有点闷,咬着下嘴唇,心里不知怎么地有点慌。 齐妍:“啊……是新找来的吗?我听说方教练这三个月一直在找梯队苗子,她年纪八成就是12或者13,刚好能跟上四年后的索契。” 褚晓彤今年17了,她四月份的生日,前年升组,二月份的时候没有去索契,她那时候脚受伤了,最后是齐妍去的。 齐妍的成绩不好,短节目压线第二十四名晋级自由滑,最后得到了总排名二十二的成绩。 褚晓彤如果去的话,正常发挥来讲,进入前十五应该是可以的。 但正如于谨所说,现一姐的心态不行,比赛容易抽,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再者,比赛这种讲求现场的节目发挥,论起“如果”的话,就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了。 如果她的脚不受伤、如果xx的发挥再好一点、如果那个跳跃不抽……谁都想要有如果。 褚晓彤:“好好训练吧。” 齐妍也就是好奇,才来找褚晓彤聊天的,见她不想说话,便止住了。 恰好教练在场外喊她俩:“干嘛呢齐妍?你练好了就去找人开小差?给我动起来!” 齐妍吐吐舌头:“马上马上!” 她一个蹬冰就去自己刚才练习的空地了。 丛澜听到空旷场馆内突起的一声,随意地瞥了一眼,人都不认识,她也没多问。 方晨:“单双人和冰舞都在这一个场地上训练,时间有安排。要是轮到其他项目的话,教练就得到场外了,至于你,在冰上需要给其他项目让位置。” 这也正常,没的说整块冰场全给单人滑了,一天二十四小时呢,谁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训练量。 搁以前,因为短道速滑和花样滑冰的场地是一种规格,两个大项目的运动员都是一起训练的。 于谨道:“那时候半夜起来排队,要是去国外比赛,早早地我们就开始调时差,配合着比赛当地的时间,凌晨两三点上冰也是正常的。” 国际赛要去多个国家,时区不一样,时差就会混乱,提前两三天到当地不一定能调得多好,所以在国内备赛的时候,就会打乱训练时间,干脆直接跟着目的地那边过日子。 短道速滑那边也是这样,每个队的时间表都是变动着的。 方晨:“是啊,以前的冰场还差呢。” 现在是人工的高科技冰面,平整、洁白,以前她练习的地方连冰都不是平整的,为此,没少运动员受伤。 都是凭白多出来的伤病,他们坚持下来也很不容易。 丛澜对这些并不了解,在旁边听这两人简单感慨了几句,郁红叶与丛凛倒是颇有共感,很是唏嘘。 现在的生活好了,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方晨:“行吧,上冰看看。” 他俩说这话不是想吓唬丛澜,也不是要诉苦,只是刚才介绍场馆的时候,话赶话,临时说到了这里。 再者,忆苦思甜嘛,也没多大问题。 · 总教练看了看自己干净整洁的桌面,资料夹被合上,左侧有一台电脑显示器,右侧是文件、笔筒,他有点强迫症,东西摆放得都跟规整。 看看时间,这会儿有点空档,想起来于谨方晨提到的小女孩今天要来队里测试,总教练想了想,觉得可以去看看。 要是人已经来了,就捎带着在旁边观察一下。 人没到的话,那就算了。 在室内坐了一上午,他确实有点累了,就当出去转悠转悠。 一路上遇见了不少的人,还跟几个人聊了会儿,应下来好几个话,要么是“等等去我办公室聊”,要么是“这个提议不错回头细聊”。 等到了花滑场馆的时候,距离他出来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 冰场周围有挡板,日子久了,上面有不少的划痕,场边站着七八个教练,都在盯着场中央看。 总教练瞅了他们一眼,无人在意他的到来。 他:“……” 冰场上有几人在训练,不过他们此时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场边,看着那个穿了一身黑的小姑娘。 总教练眯了下眼睛,准确地找到了方晨与于谨,他知道自己队伍里的运动员都有谁,并且全部叫得出来名字,熟知他们的技术水准,所以,看到丛澜的时候,他立刻知晓这人便是方晨二人都推荐的小姑娘。 也是他们话语间已经认定可以到国家队的好苗子。 总教练抱臂站在场边,淡定地看着场内。 · 丛澜在准备跳3A,她刚才失败了两次,一次是落冰摔了,一次是空中没转够。 她的大腿力量还是不足,远比不上她曾经的体能水准。 好消息是,经过这一年半的练习,她至少适应了这具身体,不会再有别扭感了。 旋转可以拼死地练,将眼睛练充血了,技术也就成了。 但跳跃不行,这个不信天赋不行。有的男单连四周跳都能出来偏偏3A不行,有的人跳3A跟喝水似的简单,有的人连跳成功率能在80%以上。 花滑的跳跃很考验细节,发育关之所以难过,是因为身体在短时间内有了大幅度的变化。 胸部多了脂肪、屁股变大、身高迅速增长、体重增加、手臂变长……到了最后,就是身体轴心混乱,运动员无法找准自己的重心所在。 三天不练习,要用加倍的时间来补上,就是因为身体各处的细微变化,外表看不出来,但跳跃的时候就会很明显。 吃胖了,裤子会知道。 身体重心变了,旋转和跳跃会知道。 丛澜心里叹气,她还是不能加难度步法,这个要以后继续练了。 思及此,她放弃了难度进入,干脆用了三个后压步,以最基础的滑行朝后而去,然后蓦地转身向前,找准了时机,倏忽腾空,在空中迅疾地转了三周半,而后稳稳落下。 右脚外刃落冰,左足浮腿抬起,顺着滑出痕迹继续向前,保持了一段完全打开状态,并做了单足的变刃滑行。 丛澜双臂舒展,随着落冰时的那一声“当”,惊呆了众人。 这是一个极为漂亮的3A,高飘远,进入的时机刚刚好,pre在45°之内,落冰时的角度完全足够,上半身稳定没有乱晃,浮腿打开延续了几秒钟的时间,说明跳跃者本身是稳的。 而且她的轴很正。 跳跃轴竖直好看,不是说与冰面相垂直,而是指运动员跃起时身体与地面形成的夹角,在腾空、旋转、落冰这三个阶段里,身体的竖直轴线在空间里变化时几乎是平行的。 有的跳跃不标准、落冰会摔、周数不足,与跳跃轴不正有着很大的关联。 至于造成跳跃轴不正的原因,那就更多了。 比如体重变化、起跳时机的选择错误、腾空时收紧身体出现失误等等,每一个细节的差异,都会导致整个跳跃的质量发生浮动。 竖着落冰那不叫轴正,那叫膝盖不想要了。 于谨:“!!!” 方晨:“!!!” 丛澜太开心了,停下脚步后回神看着那道在错乱冰痕中显得格外好看的落冰划痕,笑得弯了眼睛,亮了整个冰场。 总教练在场外瞪眼,从他的角度来看,丛澜这个跳跃的高度和远度都格外惊人。 凭借多年的经验,他简单估算了下距离,发现丛澜腾空最高点至少有50多厘米,至于远度,起码在2.2米往上。 这还是没有测量工具,要是旁边恰好摆了仪器,就能直接出来了。 对于一个会跳3A的男单,国家队会表示不要放过他,拉来训练。 对于一个会跳3A的丛澜,总教练表示千万不要放过她,立刻入队吧还测试什么啊!!! · 冰场短边处,褚晓彤和齐妍倒吸一口冷气。 在她俩身后,其余的教练也是如此。 太漂亮了,这个跳跃真的太漂亮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正是因为他们是行业内的,才能明白丛澜的这个跳跃究竟有多么的厉害。 褚晓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那是她练3A时候伤到的,她至今都没有出过一个能跟刚才那个跳跃相比的3A。 齐妍:“我好羡慕嫉妒恨啊……” 褚晓彤苦笑:“我也……” 天赋,这是她们在地方队的时候碾压同龄人的得意,也是曾经在国内锦标赛上夺得第一时的骄傲,那时候,她的年纪也很小,以青少组的身份压过了成年组的女单。 然后,褚晓彤开始了国外比赛。 青少年组还好,可她一升组,面临的压力陡然增大,她在后面追得好累好累。 她也很想站上那个领奖台,无数次的梦中,她都倒在了冰面上,遥遥地看着那三个空台子,自己却总是上不去。 教练总说她实力其实没有问题,只要正常发挥,成绩肯定能往前走。 褚晓彤也知道自己心态影响了技术,她努力去克服,但是克服不了。 她呢?褚晓彤看着那个笑得灿烂的陌生女孩,她会败在自己的心态之下吗? 褚晓彤默默地祈祷,希望不要。 希望你能越来越好,不要像我一样。 教练拍了拍褚晓彤的肩膀,轻声安慰:“不要心急。” 褚晓彤抬头。 教练:“我们慢慢来,丢掉的技术会捡回来的,3A也会练出来的,高级连跳也会练出来的。” 褚晓彤的鼻子有点闷:“嗯。” 成年组的齐妍等人,还有几个十二三的小姑娘,此时也被跟着的教练安慰着。 丛澜,既是竞争对手,也是伙伴。 但更多的,她是伙伴。 · 入队再没有了任何的阻碍,一个3A荡平了一切。 丛澜在之后也练习了几次,最后成了六个,一共练了十四次。 这个成功率很惊人。 丛澜:“感觉现在跳得比较顺畅。” 有时候就很神奇,状态在了,干什么都很顺。 她的其余三周跳基本稳定,旋转上也很不错,转速快位移少,柔韧度高,姿态方面还需要再细致打磨,总得来讲,未来可期。 总教练美滋滋地,他日常不怎么喜欢笑,此时一脸的高兴,抓住于谨的手不愿意放开。 “真好,哪儿找来的?真好。”他不住地道。 于谨:“……” 总教练:“快给她办手续,是地方队的吗?哦对我记得你前几天给我的资料里说,她是黑龙江的是吗?省队里的吧?” 于谨无情纠正:“她没队,现在北京,业余选手,要进国家队就直接来了,不用去找地方。” 总教练:“哦豁,这么方便?那可以可以,家长到了是吗?那我去跟他们谈谈,对了,你跟方晨这是在做什么?” 于谨:“在带课,让丛澜自己选教练。” 总教练沉思:“这样啊……” 也对,天才总是有自己想法的,正常。 “那我还是先去找家长们说一下国家队的流程和津贴。”他朝着场外的郁红叶与丛凛走去。 于谨:“嗯嗯去吧去吧。” 正在为女儿自豪的郁红叶刚激动的叫了一声,就听到有人在旁边问她是不是丛澜的家长。 郁红叶扭头:“是的我是她妈妈,这是她爸爸。” 总教练摆出自认温和的微笑:“二位好,我是张简方,国家队的总教练。” 郁红叶大方伸手:“您好,我叫郁红叶。” 丛凛:“丛凛。” 信我,我很靠谱 入队反而变得简单了起来。 方晨和于谨的授课时间都是三十分钟,丛澜这边很快就结束了。 与此同时,她爸妈已经在总教练张简方的介绍下,了解了国家队的一应内容。 从费用全包到奖金分配、津贴工资,处处都有规定好的章程。 他俩觉得挺不错的,家里的压力也一瞬间就消失了。 举国制度的培育,有好有坏,不能片面来说就是不行、就是完美。 丛凛很高兴:“以后澜澜就有正经的训练场地了是吗?真好。” 总教练:“嗯,这个场馆是特批给花滑的,他们都在这里训练。跟丛澜年岁相近的也有五六个人,比她大些的也不少,以后都能互相照应。” 他指了指隔壁:“那里是速滑的,短道和速度滑冰都在。冰壶的也不远,咱们是个大家庭。” 郁红叶:“好的好的,挺好的。” 工资这方面其实不算多,暂时只有国家队的津贴。 按理来讲运动员本身还会有地方队的补助,丛澜这边到时候还要再看,北京市目前没有花滑队伍,如果她能滑出来,说不准能单独给她批个名额塞市队里。 至于比赛奖金、品牌赞助,这些还有点远,具体的细则是设定好的,也不怕扯皮。 总教练:“您放心,这部分有我看着,咱们花滑这里不会拖欠工资和奖金。”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自从张简方接任总教练以来,队内的环境好了很多。 老黄当时如果跟的是这样的领导,说不准现在也在国家队管理部门继续就职呢。 · 丛澜选了于谨当自己的教练,方晨有点失落。 她问:“能问一下原因吗?” 丛澜大方道:“当然。” 小姑娘掺着点卖萌的意思:“于教练的性格跟我比较配合,而且他会跳四周。方教练,您有点执拗,我怕以后咱俩针对某个不同的看法会打起来。” 于谨不是不执拗,他也有自己的脾气,只是丛澜在接触中,认为两人的合作会比较舒服。 方晨则不是。 诚然,通过这半节课来看人会存在不足,但第六感也挺重要的。 方晨喟叹一声:“是,年轻时候我脾气更燥。” 她又问,带着点调侃的意思:“你提到他会跳四周,怎么,以后也想学?” 四周跳,目前来讲只有日本的一个已经退役的女单选手在几年前跳成过——宫泽慧。 她是女单历史上第一个四周跳,就在2002年的JGPF上,是被承认的一个4S跳跃。 JGPF的全称是花样滑冰青少年大奖赛总决赛,年龄限制在13~19岁。 当时的宫泽慧仅15岁。 如果论起挑战四周跳的话,那么,在1992年就有女单选手做过了,只是当时失败了而已。 宫泽慧的4S赛场成功率不高,而且存周到了真正算下来只有3.5周,缺少了180°。A也是三周半,难度逆天还不好练。 丛澜说想练四周,是她以前跟第十个女主的约定。 那时候两人对未来充满了向往,赛场上有女单跳四周,她们就想着那我也要学。 面对着方晨的追问,丛澜点头:“对,我想练四周。” 等她身体差不多了,三周跳和连跳技术得到了自己的认可,那么,她会逐步去练习四周跳的。 听到她这么讲,方晨愣住了。 四周跳啊,她想,你的目标是那么高远的吗? 方晨忍不住继续问了下来:“为什么想学?” 丛澜:“因为很厉害,因为很好看,因为是存在的技术,因为我感兴趣。我觉得自己说不定可以,所以我想试试。” 方晨:“目前来说,男单会四周的也不多,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丛澜:“跟男单有什么关系呢?方教练,我想跳,是因为我想。” 她呲牙,露出了自己好看的梨涡。 “是因为我想跳啊。” 这七个字仿佛钟杵敲到了沉重的洪钟上,发出了厚实连绵的声响,有无形的波纹自声音中心蔓延向外,穿过了真实的身躯,落在了方晨的内心。 她感觉整个人都冻住了,被人劈头一泼水浇了下来,告诉她,你该来看看新的世界,不要故步自封。 女单为什么不能跳四周?002年有人可以,那2010年就有第二个人可以。992年在赛场上挑战的那位选手,她是有何等的勇气,在紧张刺激众目睽睽之下,用尽全身的力量跃起、腾飞。 是的,她失败了,可她在告诉众人,你们也可以去尝试。 男单的技术停滞了二三十年,这才慢慢活跃,四周跳成为了顶尖运动员所追求的目标。 上半年刚结束的温哥华冬奥男单冠军以三周跳取胜,引起了哗然,就是因为他以微弱的分差赢了一个四周跳选手,而他的节目编排里没有任何一个四周跳。 不同的打分规则下,有着不同的倾向,冠军的胜利被无数人议论,足以见得在大众心里四周跳的分量。 女性没有男性的力量、极低的体脂,但她们同样可以向着四周跳努力。 跳出来固然很好,跳不出来那也值得自豪。 丛澜在系统给的训练空间里偶尔试过,她目前做不到。 就算依靠极高的转速,也无法在不存周偷周的情况下跳出来4T。 pre是有合理的范围,一定角度内的提前转体是正常的,被承认的。 在此之外,不合规定的u der-rotatedjumps(存周)、cheatedtake-off(规则中最接近偷周的概念)这两种错误方式,丛澜不想学。 一开始学的就是错误技术,那以后要怎么改? 好在意念空间里有系统的科学训练体系,非人类教练给了她完整的训练规划。 在空间里受伤不会带到现实,丛澜可以在现实里照着规划练体能,然后在空间里拼命练习。 如果她能练出来的话,说不定国家队这里也可以从中取得经验,补上他们的训练方式残缺之处。 方晨长舒一口气,再度看向丛澜的时候,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丛澜:“???” 怎么了? 方晨笑了笑:“你很好。” 我等着看你变得更好。 · 于谨特别开心,活蹦乱跳地去找总教练嘚瑟。 看到郁红叶丛凛在张简方身边时,三米外他就急刹车,把自己过度的笑容收收好,雀跃的手臂放下来,奇怪的蹦跳也舍弃掉,然后干咳一声,恢复了他沉稳的外表。 总教练听到声响后抬头,招手:“来了?” 郁红叶与丛凛转身,见到了于谨,双方简单地打了招呼。 于谨走到了他们三人跟前,止不住的喜悦:“丛澜说想选我作为她的主教练,我跟方教练商量了一下,以后也拜托她多教教丛澜。” 不过方晨本身就是女单组的主教练,是要管所有人的。 选弟子其实是会将心神多放两分而已,不是说有了选好的徒弟,便不管其他队员了。 相反,方晨的任务是最重的。 张简方:“行,我知道了。” 丛澜收拾了东西,换好鞋子跟衣服,又听张简方与于谨说了一遍入队的流程与条款。 跟国家讨价还价是不太可能的,这跟公司签合约又不一样,差别非常的大。 而且国家队也不是可恶的资本家,条款清清楚楚,双方的义务与权利写得很细节。 丛澜看了看,觉得可以接受。 于是事情便定了下来。 郁红叶乐开了花,丛凛也高兴不已。 两人不住地道:“没想到我家姑娘才12岁,就能吃上国家的饭了。” 以前讲究铁饭碗,后来各种下岗潮来袭,丛凛和郁红叶也失业了。 他俩现在赚的钱不少,只是他们这些人,对于编制、国企这类还是有着特殊情感的。 丛澜经历过太多的世界,与现实虽然基本都有联系,系统说有一半是从现实里衍生的书中世界,大环境、整体逻辑与她这里很像,但终究有些不同。 她见识过有高铁的未来,也知道科技能有多么的发达、便捷,回到了现在,丛澜最初一个月很不适应,后来才逐渐找到了感觉。 如果不是赶着训练,她可以在网络上寻找一些赚钱的机会,不比爸妈两人赚得少。 可惜现在不是训练就是睡觉,她暂时没抽出来空。 只能等以后有空了再做。 幸好,她现在的时间很充裕,晚两年也不会耽误。 对于爸妈异乎寻常的开心,丛澜没他俩对“编制”这么执着,但同样能感受到二人的兴奋,于是随着一起笑了起来。 丛凛:“回家爸爸给做大餐!” 签合同还要等等,回头家长带着孩子再来一趟就行,总教练他们这边还要走流程。 三人打道回府,路上干脆转方向去了丛澜爷爷奶奶家,打算先给二老提前宣布一下这个好消息。 至于远在齐齐哈尔的姥姥姥爷,那就只能电话通知了。 丛凛憋着不打,愣是要当面说。 郁红叶笑骂了他一句,掏出手机,直接给她妈去电话。 丛澜偷偷地笑着,一手牵一个,特别的快乐。 · 首体这里离丛澜的学校不算近,来这里没有去深雪俱乐部方便。 但是这里的冰场比俱乐部的好,而且没有那么多外人,不会突然有路人出声装怪捣鬼,总体来说肯定是比公开的商业冰场要好很多的。 丛澜的课业真的没有几个大人想得那么有压力,她一个都不知道念了多少书的成熟穿书任务者,在初中如鱼得水,就是去散心的。 要不是想偷懒两年,怕爸妈惊奇天才在日后变得平庸,感慨个伤仲永,丛澜现在立刻上高中也没多大关系。 给她时间多刷刷题,高考说不准能出个极高的分数。 十二岁的大学生,这肯定是天才了吧。 但是不行啊,她还真不是。 丛澜:我,一个尴尬的我。 上个世界嘛,她就读到了大学的,花滑生涯断送在车祸里了,人生又不是,丛澜转而去认真学习,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可惜这个课程衔接不太对,不然丛澜直接高考也行,知识点都没忘记呢。 所以,在于谨叨咕着怎么排她训练时间的时候,丛澜表示她可以把下午全部空出来不去学校。 这样的话,问题迎刃而解。 于谨担忧:“你真的行么?我记得下午的课程也有很重要的主课来着,到时候你成绩退步了怎么办?” 丛澜:“让他们两个月的进度,年纪第一也还是我的。” 于谨:“……” 他抱拳,比了个佩服。 丛澜回应,拉长了声调:“好说好说。” 唯独丛澜的这个竞赛课,差不多要到考试时间了,到时候空出来给她去参加个比赛就行。 于谨:“OK。” 人先来训练,合同等等再签。 宿舍给丛澜也腾了出来,等她暑假也别回去,直接在队里训练就行。 于谨做事很细心,有的没的都考虑得很周到,事无巨细全给丛澜安排好了,真是比带女儿都上心。 但于谨没女儿,他刚结婚没多久。 于谨:“我有个小我十几岁的妹妹。” 从小也算是他带大的,所以看着丛澜,他就油然而生一种熟悉感。 郁红叶看到于谨这样,放下心来,觉得以后丛澜就算在这边集训不回家了,她也不用担心。 丛凛盘算着到时候给女儿送吃的来,食堂虽然管饭,但不管零食啊。 · 当一切安置好,丛澜和新教练于谨在磨合之前,先有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她需要短节目、自由滑的编舞,来参加2010/2011赛季的出道战。 虽然只是青少年组,只是国内的比赛,但丛澜必须严阵以待。 丛澜的执拗在于谨面前显现,这是她第一次也永远不会是最后一次。 丛澜扬起笑脸,认真恳请:“老师,打个商量好不?” 于谨:“说。” 丛澜:“曲目、编舞、考斯滕,我想有最终拍板的决定权。” 在另一个角度,其实这也是拒绝与否认的权利。 语气是乖的,声音是轻灵的,态度是诚恳的。 就这个内容真的…… 于谨一个窒息,终于知道为什么老黄在听闻他真的接手丛澜以后,会露出那么一副表情了。 什么感慨欣慰对他有所期待,不,那是老黄对他的怜悯同情。 丛澜眨巴着大眼睛:“信我,我很靠谱的。” 于谨:“……” 你连12岁生日都没过,我不信。 我有备而来 丛澜在一开始就这么说,是想表示自己不是那中纠结、没有主意的人。 相反,她很有自己的想法。 就是偶尔会太有想法,所以需要于谨及时替她刹车。 学生与教练要合拍,慢慢来嘛,时间长了就熟悉了,丛澜敢在这个时候就提出这样的“想法”,也是看准了于谨不会生气。 方晨那个国际运动中心里的编舞师,就是国家队这几年一直合作的人。 早在回国执教之前,她那边就跟国家队有了不少的往来。 编舞师叫做Sophia,以前是个冰舞运动员,后来退役了转行学了舞蹈,然后就开始给人编短节目与自由滑,出过不少的代表作,于是后来就有更多现役运动员来找她编舞了。 国家队这里跟她合作了很多个赛季,单双人和冰舞都有,算是直接打包给她了。 至于考斯滕,这个是跟当地的某服装学校开展的合作。 管理层敲定的,双方有着多年和谐融洽的交流配合,赛季末还会写个信敲个章,送去人家学校以示谢意呢。 于谨没想到,丛澜一张口就要“决定权”。 他收了手里的本子,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拍拍旁边的椅子示意丛澜坐下,两人聊一聊。 丛澜利索地走过去坐下,从兜里掏出来一小份洗好的水果黄瓜,盒子里有四根,巴掌大小。 运动裤真方便,兜能容纳整个宇宙。 “于老师吃吗?”她掏出来一根,直接塞给了于谨。 于谨下意识接过,然后无语。 丛澜已经拿出来第二根,开始吃上了。 清脆的声音伴随着黄瓜的清香,在这个不算大的休息室内蔓延开来,触动了于谨的胃口,于是他也默默地开吃了。 丛澜先做了个介绍:“从我爸店里拿来的,早上的新鲜货,他那边菜市场直供,质量绝对上乘,不会农残超标。” 于谨:“队里的食堂也有,食材也很新鲜。” 丛澜哦了一声:“那我回头去尝尝。” 聊完了吃的,她继续就着自己刚才的话题往下。 “我有自己的原因。”她道。 于谨:“可以,跟我说一说先。” 丛澜选择于谨作为自己的主教练,就是因为这个。 他跟老黄一样,愿意平等地听取自己学生的想法,不会以“你还小”、“你懂什么”、“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来胡乱地搪塞。 当然,实际上不仅不小甚至比于谨还大几十岁的丛澜,真被最后一条糊脸上了,那也是可以表示一下“跟我拼谁吃的盐多、走的桥多,是不是有点不自量力了?”的。 虽然她并不能交待自己神奇的死而复生故事,不然会被拖去切片研究的——也不一定,更多可能性是被扔去精神病院。 丛澜开始翻自己的包:“我是有备而来的。” 要劝于谨相信自己,当然要展示一下自己的靠谱啦,不然人家怎么可能答应呢? 于谨吃完了黄瓜,等着她的准备。 · 于谨不相信丛澜,不只是因为她的年纪,还有她的经历。 她是一个跟队伍里孩子很不一样的小姑娘,没参加过任何比赛,连幼儿组、少年组都没有。 很多人,比如褚晓彤、齐妍,她们在四五岁的年纪开始上冰,等确认要学花样滑冰时,会找教练专门授课,然后频繁地被家长带去参赛、考级等等。 其实比赛也不多,只是每一次都会很费事。 打听报名方式、交钱、带孩子去赛场,这些都不是最麻烦最花钱的。 耗钱耗力的是节目编排与考斯滕,要专门掏钱请教练或者编舞师来为孩子量身打造适合的节目,衣服还必须找专业的师傅制作。 当然,如果穿着休闲秋衣上场也不是不行,改改款式符合要求就可以了。 为了省钱,有很多家长会自己给孩子做考斯滕,大多数是妈妈承担的这项工作,不过也不排除爸爸具备手巧的资质。 现在赛场上也有选手的考斯滕依然是妈妈做的,水钻都是一颗一颗细致粘上的。 女单还要化妆,小孩子比赛也需要的,很多家长都练出来了快速化妆的技巧。 陪着参赛的爸爸也能给孩子简单画个底妆,好不好看就再说,反正离得远还在冰场上,细看也没机会。 其实这跟舞蹈生到处比赛、考级很相像,前期总是辛苦的,甚至要让家长暂时放弃工作,陪着孩子去训练、考级、比赛。 褚晓彤十岁之后去了体校,她在此前早上天不亮,四五点起床去上冰。然后赶着时间去学校上课,等下午放学了再继续去冰场,直到深夜。 她不像丛澜,没有办法不听课自学。 这样辛苦的日子过了两年,最后她听从了教练的建议,选择进入体校。 年龄不够不能进市队,所以后来的几年里也是妈妈带着她东奔西跑。 等到十三岁上下,她从地方队来到北京,进了国家队有了更好的训练后勤支撑,开始出国比赛,拿到了成绩。 褚晓彤也就在国家队有了浅浅的根基。 那个时候,她顶上还有成年组的一姐二姐扛事儿,连青少组也有齐妍等人陪着她,褚晓彤没有那么大的压力,发挥其实很不错。 当时很多人都对她寄予希望。 可惜一二姐接连退役,齐妍发育关折进去一半,褚晓彤变成了一姐,心态时崩时不崩的,全靠玄学。 她教练每一次轮到比赛,都会特意向上天祈祷,希望褚晓彤能稳住,不求领奖台,至少别炸成烟花。 关于这个祈祷方式,她的教练迄今为止已经逐渐丰富、有依据,并形成了独属的流程与招式。 最初听到教练求神拜佛的褚晓彤:“!!!” 后来慢慢淡定习惯的褚晓彤:“。” 这趣事儿都在国家队里传开了,连冰迷那边都知道,论坛里到处都是。 一到褚晓彤参赛,大家就会找她教练,看看又在做什么。 褚晓彤从小到大的经历,是无数个运动员的代表,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但丛澜不是。 她还很幸运。 恰好二月份双人滑得了金牌,让花样滑冰这个项目进入了体育总局的视野范围,那边对冬训中心有了资源倾斜,很多方面大开方便之门。 不然,丛澜还得等全国比赛出了名次后,才能走流程正式进入国家队。 面对着没参加过比赛、没有滑过完整节目的十二岁(还差二十天)的丛澜,于谨怎么可能会相信她? 新手都没丛澜新,但都一样莽。 · 于谨都不晓得她是从哪里来的主意,开篇就要把所有的权限都抓自己手里。 咋的,我这个教练不管用吗? 不过他也没有生气啦,吃了瓜,整个人逐渐淡定了下来,等着看丛澜要给他掏什么东西。 却见,从那个银色双肩包中,丛澜摸出来了一个ipad。月份才在国外发布会上出现的苹果公司新产品,老贵了,这个32GB的要接近4000块钱。 丛澜在训练的时候会录自己的视频,然后慢放或者逐帧来查看自己的不足。 如果有哪个动作做得不错,她还会找找当时的感觉,看能不能复刻一下。 丛凛自从听说国外出了这么一个平板,就特别想给丛澜买来。 就这个,还是托了人给买回来的。 刚到手不久,热乎着呢。 这是他给女儿送的入队礼物,让丛澜看视频用,就不用每一次都扒着小相机和电脑回放她自己的录制视频了。 丛凛那会儿特别开心:“你要想看别人的比赛视频,直接从书包里拿出来就行,不用等回家找电脑。” 笔记本没办法让丛澜带着,她还是个初中生,又厚又沉的也不方便。 iPad就很好,这么小,跟她书差不多大,直接往书包里一塞,也不碍事。 在外面跑来跑去的话,拿着也方便。 于谨看了一眼她手里的iPad,挑了挑眉。 哎这个家长很溺爱孩子啊! 丛澜没注意他的神情,低头在屏幕上点啊点的。 她打开了一个网站,里面是冰迷论坛,上面记载着2009/2010赛季所发生的事情。 于谨接过,有点懵逼。 丛澜道:“我看了国家队以前的比赛视频,想简单了解了一下。然后我发现考斯滕十件里丑绝的有六个,剩下的水平一般还算可以。” 于谨:“……” 丛澜:“不过这个等等再说,我想说曲子和编舞。我认为请来的老师完全没有最大化程度地帮到选手。” 她想了想,换了个措辞:“或者说,有些编排很不错,但有些运动员的节目就不怎么样了。不仅没有考虑到选手本身的特点,还有一中奇怪的割裂感。” 于谨皱眉,没有说话。 丛澜:“在选择曲目方面,一要看是否适合选手风格,选手能不能把握住;二要考虑怎么将规定的节目内容放进去,规避选手的短处,为其争取最大利益。” 她耸耸肩:“我知道,这样显得斤斤计较了些,但既然是规则范围之内的,我认为就应该做到。” 考前老师还会划重点呢,你说我不要我就非得全面撒网,傻不傻啊? 最后考了个五十九,老师还恨铁不成钢冤枉得很呢。 编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现行规则中对节目时长、跳跃数量、旋转、步伐定级等都有着严格的规定,看小条款能看到双眼发昏——当然,至于会不会按照这些规定去公平打分,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选好了曲目,就等于为选手定下了基调。 人适合轻松风格,编舞师非要走悲情、大开大合路线,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如果选手能演绎出来也就罢了,人家无能为力,那在表演的时候节目内容分就会打得很低。 除此之外,编舞师能做的还有很多。 “你看,褚晓彤的这一个。”丛澜点出来了一个文件。 褚晓彤就很适合古典乐,不过她心态容易崩,一个跳跃抽风的话她就会瞬间紧张起来,导致后续的几个跳跃也开始变得危险。 丛澜:“我发现,她如果第一个跳跃稳定,接下来就会稳定许多。当有一个跳跃失败了,那么紧跟着的第二个跳跃就会很危险。” 如果接连失败了两次,那就完蛋了,褚晓彤这节目算是能炸成天边的烟花。 她的编排就尽量先上最稳的单跳3T,后面会跟着一个与3T有关的连跳。 一般是2A3T,或者3Lz3T,经常会有变动,因为规则所限,跳跃的个数、重复次数都是有要求的。 不可能说3Lz分数高,我就全部跳这个,不行的。 甚至有时候连跳里第二跳接了两周跳而不是三周,并不意味着该选手无法接三周,而是因为出于分数最大化的考量,将这个三周跳放在了另外的连跳中。 所以编舞师要综合考虑,如何以运动员当前所掌握的技术动作为基础,来编排组合出其可以得到的最高技术分,也就是T分(也作TES)。 表演分P分(PCS),别称节目内容分,有五个不同的标准,九个裁判按照细条款来严格打分(规则是这样,实际不一定),最后算成绩。 丛澜:“而且她一直有Lz跳错刃的毛病,但你看去年这个分站赛上,她这个Lz跳之前做了一个很大的转三,帮助她压了下刃,这个跳跃就变成平刃了。” 转三是一个难度步法,很多运动员都喜欢用转三进入跳跃,动作就是用冰刀在地面画一个“3”字。 有些人的“3”就画得比较小,是个细长条。 有些人的“3”弧度就很大,观感上显得流畅大方,动作潇洒好看。 但不是说前者就比后者差劲了,任何的安排都要放进整个节目里去评价。 于谨看了看,发现确实如丛澜所说的那样。 而且丛澜还把几个比赛视频放在了一起,来回给他慢倍速播放了一遍,让他能仔细地看到。 只有那一次,褚晓彤在比赛时候的转三步伐比较大,其他的倒是没有这样,所以对比起来格外明显。 丛澜:“我找了好几个电视台的角度,有的录制视角就偏一些,有的就正好对着她的起跳脚。” 说到视角这里,她顿了顿,最后还是说出了口。 “现场裁判打分有视野盲区,如果一个跳跃容易出错,可以利用在冰场上的区域分配来做一个规避。” 观众是周围的三百六十度都有,现场转播的电视台角度也是,可裁判席位就在那一条长边上,三天的比赛下来要看那么多场,是个人都会累。 用刃错误会被扣GOE,虽然跳跃质量可以弥补一部分,但总归是被扣了分的。 只是,裁判离得远,冰场面积大,选手起跳瞬间格外得快,不一定能被技术裁判给抓到。 关键是跳跃那么多,后期出分时二次观看技术动作的时候,依据就是回放视频,摄像机角度也是固定的啊! 很多编舞师都会这样做,利用视角盲区来帮助选手避开一定的扣分可能。Lz分值高,褚晓彤有这个技术储备可以放进去,就算错刃被标记扣分那也值得。 先不说利用规则钻漏子,只说让她更改跳跃进入的方式,从错刃变平刃,被标符号起码不扣GOE啊。 能赚一点是一点。 于谨当然知道这个,他只是没有想到,丛澜这个从未比过完整节目的小姑娘,居然也知道这点。 丛澜没有看他,错过了于谨的神情。 她拖动视频的进度条,划拉到了后面。 丛澜:“还有,褚晓彤的体力在后半段容易出现问题,上赛季选择的曲目又那么激烈,刚好在最后一节是情绪爆发,她这个时候根本出不来。” 于是就导致在最高·潮的部分,滑行、旋转全部变得软绵绵的,速度提不上去,整个人的身体姿态显得很疲惫。 P分怎么能上得去? 尤其是在大家最记忆深刻的末尾,这个时候都要打分给成绩了的。 于谨沉默。 他突然发现,丛澜说得居然真的很有道理,她不是信口雌黄,提出索要决定权也不是脑子一晕乎的中二病。 这样的小孩,成精了吗? 于谨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时代了。 丛澜又翻了一组双人滑的图片出来。 “至于考斯滕,我觉得这个应该跟造型一起说。”她道。 考斯滕,花样滑冰的比赛用服,是从英语单词e里音译过来的。 都是手工制作,用的是大弹力的氨纶布料,上面会有刺绣、亮片、水钻等装饰物。 女单的考斯滕一向很仙气飘飘,男单那边只有少数的衣服会这样,很多选手穿的像是秋衣似的。 丛澜在任务世界里的生活与人生经历可丰富了。 她读过服装设计,参加过比赛,也自己动手做过秀服。虽然没有走到底,但她曾在任务世界里被誉为“新星”。 ——没闯出名头是因为任务完成后她就离开了,给她时间的话,假以时日,丛澜绝对能做成一线大师品牌。 这会儿,她是真的很嫌弃国家队以前运动员们所穿的那些考斯滕。 为什么能做出来这么难看的设计? 别家都那么好看,你学着点不行吗? 难道这就是你们的艺术吗? 饱和度高到爆炸的紫色和粉色吗? “丑,丑,丑,好看的。”她指着那些冰迷们总结出来的图片内容,“看,P分涨了一丢丢。” 别说丛澜以前有过一点服装设计的经验了,哪怕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完全外行,她也分得清楚美丑。 至于P分跟衣服到底有多大的关系,那这就说不清楚了。 运动员现场的发挥也不一样的,考斯滕顶多是锦上添花。 丛澜这话明显是越看越生气,所以直接照着她截图的论坛内容念了出来。 于谨:“……” 别这样,说辞太直白了! 你好歹委婉点啊! 丛澜苦恼:“我一直很疑惑,一个肤色微微偏黑的女单选手,为什么给她设计了这样一条粉色裙子?” 显得整个人黯淡无光,粉色但凡改一下饱和度、做些渐变,也比这个强啊? 于谨无奈:“我们的考斯腾都是与学校合作的。” 丛澜惊了:“命交给这么不靠谱的学校?” 于谨:“……” 也没这么重要……吧? 丛澜指着新视频:“看,掉渣渣了,扣一分。教练,辛辛苦苦最高级躬身转才2.7分,这就唰地扣了一分巨分啊!” 于谨:“!!!” 对!太坑了!确实是命! 选手的比赛服装是有要求的,不能过于暴露、必须是连体……最关键的是,不能将装饰物掉落在冰场上。 水钻也罢,其他的也好,只要被发现了,那就要扣分的。 还有的考斯腾会因为使用者的动作太大,导致衣缝破裂。 别的不说,选手正聚精会神跳跃旋转呢,感觉衣服破了,这么严肃紧张的时刻,难道不影响心情吗? 赛场上这样的事情发生次数不算少,单人滑以外,还有双人滑和冰舞这边。 国外的那些组合就有过意外事件,比如搭档的衣服被对方冰刀毁了、女伴的头发被粘在了男伴考斯滕上面、一方的衣服裂开了一大片…… 如果说丑,丛澜还能忍。 那么,看到有人因为掉水钻导致扣分,衣服裂开导致选手动作变形,她就真的无法接受了。 特别是,自家人里,居然也有服装导致扣分的过往。 次数还能翻个巴掌来算呢,也是见了鬼了。 丛澜在论坛里划水的时候,翻到有人说上赛季那谁的考斯滕在赛前自己用针缝了一下,结果比赛时候仍然出现了问题。 丛澜当时就裂开了。 偶有一次,可以说是意外。 一个赛季有两人的考斯滕都出现了问题,前面三年加起来一共有五次,这是不是就很不合理了呢? 质量差、设计差,为什么还要继续合作呢? 丛澜表示她很不理解。 于谨看着她为以前的运动员气愤,心里有点复杂。 服装的事情他知道,也亲眼见到过,事后有处理,冬训中心这里向北服问责。 只是,两个大型组织的合作,主事的又不是他们这些基层,最后拍板定下的还是领导们。 丛澜看向于谨,认真地道:“我是有备而来的,不是中二病发,自以为日天日地有多厉害。” 她重复了第二遍,还多了一句解释。 于谨点头:“嗯,我知道。” 他看到了,孩子很用心很谨慎,也对花滑比赛有着一定的了解,并非什么都不知情。 丛澜回到了最初的问题:“所以,可以吗?” 她坐在于谨身边,带着自己不知道整理了多久的资料,像是一把藏于剑鞘里的利刃,并未出鞘,就已经让人能够感受到她的锋利、冷冽。 当某日,剑出鞘,不知是何等的风华。 是挥剑决浮云,还是一剑霜寒十四州? 于谨似乎能透过丛澜的瞳孔黑色,看到那雪白无垠的冰面上,站着一个骄傲的身影。 天才总有特殊的地方,这是总教练在前两日对于谨说的。 他藏在这句话后的意思,于谨明白。 国家队不缺天才,他们也需要天才,尊重、引导、一定程度的容忍,只要不越过底线,其他的都好说。 丛澜现在触碰到底线了吗? 其实没有。 于谨明白她的想法,丛澜不想被直接分给原有的编舞师、原有的不靠谱服装团队,她希望能多几分选择,能表述自己的看法。 有的队员,像是褚晓彤、陶宁,她们这类就比较希望能有人替着拿主意,教练多管管是刚好的。 丛澜这边的话,于谨觉得他可以在旁边看着,让她自己去造作,以一个协助、帮助的角色来陪着她前进。 教练不是一定要站在前面对学生耳提面命,他也可以是一个指引光塔,带着学生踏上正路,再引着她往前走去。 老黄说,丛澜不是一个听不进去话的孩子,如果以后两人在训练或者其他方面有了分歧,直接跟她说就行,该她的错她会认,不该她的也别想按着她。 于谨到深雪俱乐部的时候,老黄高兴又庆幸,因为在国家队里,他个人认为,于谨这孩子的性格比较适合带丛澜。 “反正最后节目是你来比,”于谨笑了笑,“你不乐意的话,我也没办法。” 丛澜:“诶?” 于谨:“可以,我应下了。” 他道:“本身运动员的意见也是要被参考的,编舞这里最近两年确实一直是Sophia,不过联系其他人也没什么问题。” 她有自己的模式,团队也给力,出节目很快。 只是在某些方面确实有所不足,比如队里的双人滑编舞就很好,单人的话有时候就弱一点。 褚晓彤上个赛季自由滑有点问题,就是因为给她的这个编排几乎没怎么变动过,跟Sophia之前为其他人编的节目差不多,没有考虑到褚晓彤的个人特点。 这个里面远比丛澜指出的要多,不只是体力问题,有些衔接跟褚晓彤的个人习惯是违和的,节目复杂程度影响到了她的跳跃稳定性。 丛澜跟于谨不一样,她不知道褚晓彤的训练情况,对这方面不了解,所以不知道这些。 Sophia的客户很多,一个赛季有时候能接二十多单生意,让她对每个客户都用心竭力,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很多时候,她会直接套模式,出来的节目就会显得重复、跟别人的相似。 步法串甚至都能一模一样。 冰迷管这叫炒冷饭。 褚晓彤的爆发力与有氧代谢本来就不平衡,她体力分配一直有问题。 还遇到了这样不适合的节目编排,相较上个赛季的节目来说,观感差,表现差,观众和粉丝早就看出来了,在私下没少骂。 但是没有办法,国内的编舞不算好,给孩子编一下就算了,国际上的比赛真的不占优势。 人才储备方面,不止是运动员,教练、编舞、国际裁判、医疗等,多多少少都存在问题。 于谨:“你说考斯滕的制作,这个没有关系,你不想跟队里一起,那就单独走自己的。费用报销方面我再找人问问。” 丛澜眼睛亮了起来:“那我可以自己出设计图吗?” 于谨讶异:“这不是随便画画的。” 丛澜:“其实我妈妈也可以给我做衣服,她会。” 于谨:“……” 丛澜:“其实我也会,缝纫机我踩得贼溜!” 于谨:“……” 你每天到底都在做什么? 丛澜:“嘿嘿。” 她收好了iPad,快快乐乐地跟于谨握手:“那咱们就说定啦!等回头你提的建议我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也会否决的,你不能跟我急赤白脸的啊!” 于谨敷衍地晃了晃手:“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 · 当晚,丛澜进入意念空间的时候,在主控台那里问了问,这里给不给提供节目编舞。 【可以,但需要输入当前世界竞技规则,申请总系统处世界数据库信息输入连接。以便为运动员提供适合的节目编排。】 丛澜:“还真的可以啊?” 那这是真人编的,还是智能程序给的? 她转念一想,问:“可以教我如何自己编舞吗?” 【相关课程已检索完毕,可进入查询链接观看学习,一对一教学请认证身份信息,系统将根据基础数据进行安排。】 丛澜:“真妥帖啊。” 高科技,什么时候能在现实里拥有? 要是能拆了……算了我可能会先被这里给拆了。 丛澜摸摸这个高科技感十足的冷冰冰台子,有点想拆,但不敢,也搞不定。 主控系统沉默地,不发一言。 她看了下今日的练习规划,在非人类教练来之前滚去热身了。 真好,一天练两次,她不进步谁进步啊。 大概是知道丛澜马上十二岁,明年可以出去比Jr(青年组)比赛,根据ISU的规则,今日的训练中多了一个3A3T的连跳。 新的一年,2010-2011赛季,作死的国际滑联又改规则了。 原来要求青年组女单的短节目中,必须跳一个2A和一个F跳,现在后者换成Lo跳了。 而且短节目不能出现3A单跳,3A只能作为连跳存在于节目构成里,同时,单跳与连跳的中类不能重复。 不过连跳的俩跳跃倒是可以重复,比如3T+3T这样子是允许的。 两个单跳,一个连跳,2A占据了一个名额,再来一个3Lo,剩下的连跳就要看选手本身能跳什么最高分值的了。A有8.5的基础分,3T是4.1,加起来的话这个连跳就是12.6了。 第二跳只能连T或者Lo,在不重复跳跃中类的前提下,这是丛澜能做到的最高分。 要知道,国际赛场上一线女单常用的3Lz+3T也只有10.1分,少这个连跳2.5,是个巨大的分差了。 丛澜在意念空间里摔摔打打,现实中,于谨正在台灯下给她排兵布阵,看看怎么做跳跃才能实现最大的技术分。 以前带邹蝶的时候,给她排跳跃旋转要抠着技术动作来,于谨头都快想秃了。 现在倒好,丛澜的技术储备太充足,他想怎么排就能怎么排。 虽然明年才会去参加JGP系列的比赛,但训练肯定是要超前一到两年的。 技术又不是今天练了明天就能成,都要经过时间的稳固与打磨。 国内赛是青少年组和成年组的女单一起比的,节目规则依从国际滑联的技术手册。 两个组别的规定基本一样,只在少数地方有着不同的要求,算下来没多大的差异。 于谨就干脆让丛澜把2010赛季的国内赛当成练手的了,反正她十二岁的年纪也没办法出国比。 现在把3A塞节目里,就算崩了也不怕,都是自家人。 于谨:“嘿嘿嘿,3A,青少年组女单的3A。” 为什么青少年组的时候大家不把3A放进短节目呢?因为她们不喜欢吗? 不是的,因为她们不会跳。 男单都不一定能稳3A,丛澜现在的稳定率却很不错,再练一年的话应该会更稳妥。A3T也可以试试,于谨心想,这样的节目构成,要是编排步伐和旋转能够定在四级的话,到时候这分数真是要逆天了。 光设定的技术基础分,丛澜就够甩别人一大截了。 于谨写写画画:“唔,要是3A3T练不成的话,换成3Lz3T也可以。” 这个分数也不错。 反正怎么排都很不错。 他开始期待比赛节目早点定下,比赛早点到来了。 那一抹月光 丛澜在首体这里待得很适应,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她跟于谨说好协商着选曲,她来敲定最后的选择,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两人都疯狂分享各自的曲库。 在这个方面,丛澜有点吃亏,因为她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时间比较短,对经典乐曲了解很少。 除了于谨带她以外,花滑部这边还更改了模式,排了许多的大课。 比如单双人冰舞们一起练习滑行什么的,还有冰上的体能训练。 没两天她就在这儿混熟了。 前天,丛澜刚跟大家一起玩了冰上拔河,特别的快乐,那冰面都被她们这群人的冰刀给削掉了半层,不知道刮出来多少冰花。 在五十米折返跑的游戏上,她还获得了第一名呢,奖励是一盒食堂出品的低热量蔬菜沙拉没有酱。 丛澜:“……” 沉默。 最后两名负责整冰,开着整冰车把被霍霍不成样的冰面给好好恢复了。 对比起来,丛澜就觉着,这蔬菜也挺好的。 · 国际滑联的规则变动是经常的,每年五月都会出新改的裁判技术手册。 有时候大改动,有时候就改几个细节。 英文原文一经发布,运动员、教练、冰迷、相关从业者就会纷纷下载解析,然后找出来与上一版的不同之处。 这时候,于谨他们就开会一起解读,看看国际滑联又搞了什么幺蛾子出来。 要是太坑爹的话,这个会议的走向就会变得神奇起来,到最后需要主持人进行控场。 方晨已经在国家队就位了,带着自己的团队来接洽,浩浩荡荡二十多人,忙里忙外地脚都不沾地面。 于谨每天都要开会,总教练那里让他们花滑的人一起通读技术手册,刚好也借这个机会跟对方取取经。 · 丛澜正式入队要等到七月以后,现在她有个临时的饭卡,这俩月就先跟着在队里蹭课蹭饭。 食堂的大厨做饭水平不错,她在这里吃得很开心。 褚晓彤:“……” 齐妍:“……澜澜你这都第二碗了吧?你不控制体重的吗?” 褚晓彤那里只有菜,还是少油少盐的。 丛澜从她的碳水里抬头:“额,我年纪还小?正在长身体?” 齐妍比划了一下她的饭量:“也比正常人多了吧?你不怕胖吗?” 她俩正在发育关沉湖阶段,齐妍跟褚晓彤比的就是谁吃得少。 丛澜说出她那被二位羡慕死的体质:“我吃不胖,一累还特别容易掉肉。” 褚晓彤&齐妍:“……” 慕了慕了。 这样的体质也好也不好,丛澜几乎不用为了节食发愁,但她想增肌就很麻烦,而且掉肉先掉肌肉,很是不讲道理。 褚晓彤就是容易胖的那种,她连口饮料都不敢喝,每天吃得特别清淡绝望。 齐妍比她强一点,但也强不到哪儿去。 丛澜:“下午去练体能吗?我得跑个五千米,一周两次。” 她吃得多,是因为运动量大,总是会饿。 褚晓彤叹气:“姐姐跟你去。” 她今年十七岁,确实是丛澜的大姐姐了。 丛澜跟褚晓彤重叠的课程不少,特别是在体能和增肌方面,几乎都没分开过。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褚晓彤的体能是真的不太好。 丛澜的陆地跑道一千米还有冰上折返练得比较多,像是五千米这种长度,不是每天都要练的,跟着计划表走就行。 不过这个计划表,不是队里的体能老师给的,而是意念空间里非人类教练给她的。 比现实的好用,体能训练量与丛澜的身体状况实时结合,如果哪一天有了变动,计划也会更新补充调整。 从现在开始,真实与虚拟的教练,都在为了丛澜尚未到来的发育关做准备。 训练的尺寸把握很重要。 肌肉上去了,柔韧性就要下降,花滑不仅要肌肉力量也要绝佳的柔韧性。 燕式、直立、蹲踞旋转在那里默默不说话,笑看运动员的柔韧性好坏。 男单那里最惨了,大部分人的身体本来就硬,可现在拼四周跳不练肌肉又压根不行,所以只能在夹缝中生存,试图寻找其中的平衡。 营养跟上了,体重就会上去,运动员的动作就会变形。 特别是女单这里,营养一好,发育也早。 那么,人人谈之色变的发育关说不定冷不丁地就来了。 怎么样在发育关前让运动员练好技术的同时还减少伤病,避免被练废,留足技术储备方便度过发育关,这是一个所有教练都想知道的问题。 于谨:……头疼,开心并快乐着。 丛澜要是想稳3A,肯定是要继续练肌肉的,她现在大腿力量单薄,除了第一天来首体时超常发挥有了42%的成功率以外,现在只能维持不到20%。 这已经很好了,他知道,可于谨想要更好。 这么低的稳定率,根本就不能排进节目中,不保险,没必要,拼这个万一的可能性太刺激了。 其他的三周跳完全够用,丛澜高级33连跳现在有三种,编排节目足够了。 但于谨真的很想让丛澜用她的3A打一个漂亮的出道战,向全世界亮剑,宣告她来了。 研究规则累了,于谨就开始发散思维。 深夜,他媳妇听见书房里传来诡异的笑声。 凑过去一看,好嘛,是于谨在脑补。 她:“……” 天天神经了真的是。 · 丛澜耳朵里戴着耳机,里面在播放古典乐。 她还在纠结音乐选曲。 花样滑冰的配乐不是一开始就有的,直到1932年的冬奥会上,才有了现场配乐。 不过那会儿跟现在的规则差异很大,当时是乐队在冰面上直接演奏,一首歌循环到底,所有的选手都用这一个歌曲,并没有选择权。 后来逐渐发展,选手们变得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曲目来作为比赛音乐。 只是,配乐不能出现人声和歌词,只能选择纯音乐。 在曲目选择上,就有得思考了。 在短时间内要演绎完整丰富、有情节起伏、易于观众理解的节目,那就只能选择一些故事感强烈、流传广的。 而且还要考虑版权,综合来看,选择古典乐、芭蕾舞剧等是最稳妥的。 目前关于花滑选手们的选曲,有这么一句顺口溜:歌魅遍地走,罗朱满天飞,卡门假面一堆堆。[1] 说的就是常用曲目《歌剧魅影》、《罗密欧与朱丽叶》、《卡门》、《假面舞会》。 大家的选曲倾向很明显,一般就是经典音乐剧选段、古典乐、芭蕾舞剧音乐、影视剧配乐。 比如《歌剧魅影》与《假面舞会》的选段就来自音乐剧《歌剧魅影》。 一般来说,一个音乐剧、芭蕾舞剧的篇幅是很长的,花滑选手会请人剪辑出自己想要的音乐,有时候直接截取,有时候会用两段甚至几段拼凑起来。 细致一点的就多做下编曲,将这些曲子融合得浑然一体; 不讲究的干脆凑合着两段直接怼个前后,压根就不管什么突兀与否。 自由滑的配乐要有四分或四分半的时长,一些编舞师兼任剪辑,干脆就把三段截然不同的曲子拼在一起,突兀又难听,风格都不相容,典型的“三段式”。 短节目的节奏明快,自由滑需要有舒缓和起伏,编舞的节奏大多是“快慢快”。 因此,在选曲方面,也是照着这样来的。 丛澜想要有一个整体的故事演绎,准备到时候找人做编曲。 “短节目是贝多芬的《月光》,自由滑就《黑天鹅》,”丛澜在本子上圈了出来,“表演滑我想选《糖梅仙子之舞》。” 她手里的本子上写了好多个曲名,胡乱地分布着,有丛澜自己记下的,有于谨抓了笔给她写的。 一部分被划掉了,一部分做了星号、三角的标记,能看得出两人在这段时间以来的和谐探(争)讨(吵)轨迹。 于谨:“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你想要一二乐章还是一二三?” 第三乐章比较激烈,编进去的话就需要更多的情感变化。 丛澜犹豫:“看找哪个版本吧……” 后期再做编曲。 同样的月光在钢琴家演奏来,不同的处理下,有的演绎会显得忧郁,有的会朦胧,有的就是纯粹的温柔。 具体的风格还得再看情况。 于谨:“也行。” 至于《黑天鹅》,他打量着丛澜:“你现在滑《白天鹅》比较合适吧?” 都是柴可夫斯基《天鹅湖》里的选段,白天鹅善良温柔倔强,黑天鹅神秘魅惑游刃有余。 丛澜:“可是我更想滑黑天鹅诶。” 于谨没把话说死:“那等到时候看看吧。” 他现在也不知道丛澜的表现力如何,没必要在最初就否定,万一相比白天鹅,丛澜更适合复杂的黑天鹅呢? 要给孩子多一点机会嘛。 这如果是方晨,她大概直接就替学生定下白天鹅了。 表演滑的曲子也是柴可夫斯基的,是《胡桃夹子》的选段,同时,这个芭蕾舞剧里有一个《花之圆舞曲》很好听,不少的花滑选手都滑过。 于谨:“倒是挺适合你的。” 《糖梅仙子之舞》在剧里是糖梅仙子跳舞欢迎王子(胡桃夹子)时的曲子,不论后续的剧情发展,起码在这个时候,音乐欢快轻灵。 丛澜:“那就暂时定下啦?” 于谨:“编舞师你想找谁,我之前不是给你推荐了几个,有选好吗?” 丛澜是可以从意念空间里拿出符合她心意的编舞的,但综合考量之下,她放弃了。 因为她无法对于谨、其他人解答,节目出自谁的手笔。 瞎编人名虚拟存在是不行的,揽在自己身上就更不行了,不符合丛澜为人处世的原则。 丛澜决定就在现实里找编舞师,等以后她学会了编舞,到时候可以试着给自己编节目。 Sophia(索菲亚)也跟着方晨来了,正在跟国家队里的选手沟通,为他们敲定曲目。 丛澜去现场凑了凑热闹,发现自己还是不想让她编舞,于谨便同意了找其他人。 合作多年,索菲亚在国家队里显然有更偏爱的选手,在这样庞大的节目数量中,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有的认真、有的敷衍。 丛澜一没名气二没成绩三又年纪小,要的还是青少年组的节目,很显然会落入敷衍中的敷衍。 丛澜:我不配吗?!生气气! 褚晓彤那里今年也打算另外找人,她跟教练正在商议此事,看来也是想明白了。 “我有两个喜欢的,但还没看完他们之前的节目。”丛澜道,“这两天我看完了再跟你说吧?” 其中一个是刚退役没两年的冰舞选手,丛澜喜欢她以前的风格,也看了她去年给人编的两个节目,觉得还不错。 像是索菲亚这类已经有大名气的职业编舞师,这个时间段,手里至少都接了十多个往上的邀约。 丛澜再找这样档次的,就算换了人,也很可能是同样不被重视的待遇。 在他们水准之上的少数三两个知名编舞师,那就是艺术家了。 先不说丛澜能不能请动他们,只说他们的编舞内容,那是绝对不会为选手退让,降低自己作品水平的。 俄罗斯一位花滑教母便是如此——你技术水平不行?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我是要提升你艺术水准的! 丛澜现在最适合的就是那类尚未出名、有了少少作品的半新人。 他们暂时没有大名气,所以找上门的客户不多,对待签约的甲方就会认真些,希望能有人滑出代表作,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反向获得名气,逐渐成为大的、职业的编舞师了。 这类编舞师大部分都是退役没多久的冰舞选手,单双人这边做编舞的很少,可能是项目原因,冰舞改行当编舞的特别多。 但对于半新人来讲,他们目前还处于一种充满了浓厚的个人风格、不太能够转换客户特点的阶段。 算是有舍有得。 所以丛澜要看他们以前比赛时候的视频,了解表演风格。 这样的话更稳妥一些,也方便之后的合作,不至于想要黑色结果对方给了棕色。 于谨见她做事条理清晰,跟前几天找他说想要自己做决定时候一样,都很有章法,一方面对丛澜的了解更深一层,一方面也是有些欣慰的。 “可以,不过要尽快了。今年的国内比赛有三个,”于谨给她一张纸。 “还是要多参加比赛感受一下氛围,国内的话竞争没有日本加拿大美国那么的激烈,都是自己人,你不要紧张。” 丛澜接过:“我不紧张。” 她参加过这种Jr组别的比赛,队内测试、全国赛、国际赛赛资格赛等等,只不过没有参加正式的A级比赛而已。 就很遗憾。 丛澜今年可以参加的三个比赛,分别是九月份的全国花样滑冰大奖赛、十二月底的全国花样滑冰锦标赛、明年四月初的全国花样滑冰冠军赛。 于谨:“大奖赛在北京,9月15日就开始了,你现在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来编排节目。抓紧啊。” 丛澜比了个OK:“足够了。” 于谨:“多上点心,别到最后不赶趟儿了。” 丛澜:“嗯嗯嗯!” · 在见到编舞师之前,丛澜先过了一个生日。 郁红叶带着她跟丛凛去了爷爷奶奶家,收获了她十二岁的生日礼物——红绳,带着一颗精致的金色珠子。 丛澜找了找角度,凑近一瞅,上面还有一个萌萌哒的小老虎。 很好,没错,是她的属相。 奶奶拉着丛澜的手给她戴上:“本命年啦,要小心点,别犯太岁。” 丛澜:“……好的奶奶我一定注意。” 郁红叶:“奶奶去庙里给你求来的,要一直戴着啊!” 丛澜乖巧点头:“我一定细心呵护。” 奶奶一摆手:“没事,随便造,要是坏了丢了我再去给你买一个。” 郁红叶:“……” 丛澜:“……” 别吧,红绳不值钱但饱含心意,再说了,那颗珠子还是金子做的呢,老贵了。 奶奶的手指在丛澜手上还没消退的疤痕处抚过,虽没有说出口,但丛澜能感受到老人对她的心疼。 “嘿嘿,谢谢奶奶。”她顺势揽住了奶奶的胳膊。 那边,丛凛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 爷爷下厨做了一桌子菜。 “要不是我孙女来,我才不动手。”他拿乔地说了一句。 然后被奶奶瞪了一眼,又立马怂了:“我指的是丛凛这小子,让他下厨。” 丛凛憋笑。 爷爷看到了,直接一巴掌糊他后脑勺:“锅里还有汤呢,继续盛去啊!你笑什么笑!” 这是趁机报复。 丛凛不跟亲爹计较。 前不久得知丛澜要进国家队,他们就提前庆祝了一半,这会儿给孩子过生日,于是就又聚了聚。 饭间,二老问了问入队的情况,知道丛澜手续没办但是人先进去了,又担心她能不能适应。 丛澜一五一十地回答,声音清脆。 奶奶:“等囡囡比赛了,奶奶要到现场看的。” 丛澜:“好的呀,我到时候给你票!” 爷爷也要。 丛澜:“都有都有。” · 七月初考完期末,丛澜有了暑假,拎着行李箱入住到国家队。 于谨在六月份的时候就联系好了两位编舞师,一个负责她的短节目和表演滑,另一个负责她的自由滑。 得知丛澜能跳3A,两个编舞师震惊了。 “What……?” 若不是顾忌到丛澜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子,两人直接就说脏话了,这还是把后半截话死命忍回去的。 丛澜:不必收敛,我已经能感受到你们的意思了。 出乎于谨的意料,丛澜的口语还挺强,跟人交流完全没有阻碍。 于谨自己都做不到这样的水准,也只是勉强能听个半懂而已。 现在初中小孩的口语水平都这么厉害了吗? 他那时候初中才刚开始学26个英语字母吧? 于谨:跪了。 他本来是想帮丛澜的,之前发送邮件、跟人远程联络,都是于谨做的。 那会儿丛澜在准备考试,余下的时间就是在训练,于谨做了不少琐事。 教练嘛,确实很多方面都要管的。 乒乓球那里出国比赛还带锅带电磁炉给煮泡面呢。 结果现在两个外国人来了,反而要丛澜来替他作翻译,成为双方之间交流的桥梁,这发展也真的是没有丝毫防备。 于谨听着他们说话越来越快,已经开始听不懂了。 瑞塔(Rita)同意接这单生意,其实也是抱着想跟中国多个合作机会的念头,她有点捉襟见肘,缺钱。 但到了这里,跟丛澜聊了十分钟后,她改变了部分想法——只要这个小姑娘没折在女单必经的发育关上,那么,LAN将会成为新一代魔王。 丛澜的LAN,一个暂代的称呼。 与瑞塔一起来此的西蒙(Simo )看了眼丛澜,又看了看这位同行,两人对视一眼,发现他们彼此的表情都很惊讶。 瑞塔:“我会为你好好编排步伐,LAN。” 西蒙:“我也是。” 丛澜笑着道谢。 · 与丛澜磨合了一周多的时间,最后,二位编舞师给出了一份令丛澜满意的答卷。 离开的时候,瑞塔和西蒙不约而同地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发了一个动态——3A,QUEEN。 他们与友人交谈,带着嘚瑟与掩饰不住的“我有一个秘密我很想告诉你但是现在不行”。 吊胃口向来很欠揍,特别是这种频繁提起又自己消音的,那简直是欠揍八百遍。 西蒙被友人跳起来打的时候,跑得鞋子都快掉了。 “你等着,马上,马上就知道了!她真的很厉害!” 友人:“那你倒是现在就告诉我啊!!!” 西蒙倔强,依然为客户保密:“我不!” 友人:打死算了。 ·010年的9月15日,星期三,天气阴转多云,无持续向微风。 初三的丛澜请了假期,带着她的行李箱,跟着于谨到了比赛场地。 这一次在首都体育馆比试,也就是她日常训练的地方。 由于时间冲突的缘故,国家队里的两个青少年组的女单没有报名这个比赛,她俩要去参加JGP系列的分站赛。 青少年组的大奖赛系列早于成年组,一般八月底的时候就陆续开始了。 成年组女单的大奖赛(GP)系列要等到十月,所以这一次的大奖赛中,褚晓彤、齐妍她们是报名参加的。 也算是给她们的新赛季预热了,调整一下,从训练里走出来,尽早进入比赛状态。 褚晓彤深吸一口气,看着从外面雀跃小跑进来的丛澜,苦着一张脸看向自家教练。 丁教练:“……别怕。” 褚晓彤:“澜澜的3A又稳了不少,我觉得我这一次没戏了……” 她跟丛澜是一起集训了一个暑假的。 以前紧张得崩掉心态,现在倒好,比赛还没开始呢,她就开始了绝望。 丁教练:“……” 那也不能这样想啊! 刚打算劝,就见褚晓彤闭上眼睛,三五秒后睁开,眼神坚定起来:“既然她那么稳,那我就不管了!赢了算赚,输了不亏!” 丛澜跟她不是一个组的,由于没有积分,她在前面出场。 褚晓彤在国内的积分排第二,是最后一组出场。 昨天在副馆的时候两人没撞见,丛澜早早结束了OP(公开合乐练习),褚晓彤和齐妍比较晚,在之后的小组里。 于谨给丛澜递了水杯:“还行吗?” 丛澜:“你是指什么?” 于谨:“就是问你紧不紧张。” 丛澜:“你不是说都自家人,不用紧张吗?” 于谨:“……” 行,那我看你真是半分都不紧张。 现场观众很少,就算今年二月的时候他们双人滑刚拿了金牌,现在来这里看比赛的人依然少得可怜。 也是,工作日呢,小孩都上学一两个星期了,谁没事来体育馆蹲比赛啊? 虽然这比赛连门票都不用。 丛澜将刀套拿下,迈入了冰场上,转身把东西交给于谨。 她仰头,看向后面的空旷座位,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全来了,还买了个横幅,上面写着“丛澜加油我们爱你”。 丛澜笑了笑,伸出手臂冲他们挥了挥。 跟她一组的人滑过冰面,朝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是一家人的模样,顿时有点羡慕了。 哎我也好想家人能来看我啊…… 正式比赛前有一个六分钟练习,一组是六个选手,她们一起到冰面上做赛前的简单热身,主要是熟悉当前的冰面状况,做到心里有底。 没有音乐,就是让她们随便滑随便动作的。 这个环节叫做六练。 时间挺短,不管内容丰富,一般而言可以看到接下来出场的六位选手做不少跳跃。 丛澜就绕场滑行了一圈半以后,找了个空旷点的位置,朝着一个方向连续三个后压步,接了转三,再莫霍克,一段弧线后直接由后转前起跳,“当”地落地,接了个大一字滑出。 从滑行到跳跃落地,流畅完美。 丛澜点点头,扭头看了眼自己那混杂在凌乱冰痕中属于自己的那一条。 她挺满意的,这个跳跃质量很高,而且没有失败。 空旷的现场看台上涌出一连串的“好!”,还有用力的鼓掌。 有一个拿着相机的呆愣男生,看着收了大一字在双足滑行的陌生女单,张大了嘴,手指颤巍巍地跟着这小姑娘移动。 “她她她!这这这……” 哆嗦了半天,在丛澜又跳了一个3T之后,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脑子。 “3A啊那是!!!” 卧槽卧槽卧槽3A啊活的3A啊! 这一声极大,距离他不算远的陌生观众下意识地朝他看了过来,然后又无所谓地扭头。 男生顾不得自己的仪态,也没脑子思考道歉。A3A3A刚才那是一个3A! 场边的于谨在刚看到丛澜突然起跳的三周半时也惊了一下,见她稳稳落冰没有摔,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丛澜这一个3A,跟她一起六练的其他几人都怔住了,踩着冰刀站在原地,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的身影。 丛澜甩了甩胳膊,跟一阵风似的在冰上滑动。 而看台上大喊了一句“3A”的震惊男生,已经摸出来了自己的手机,戳进“冰天雪地”论坛,开了一个新帖。 ——《震惊!!大奖赛新出一个小萝莉六练跳出了3A!!我大天·朝的女单要崛起了吗!》 很快就有人跟帖。L:楼主疯了,我不信。L:不可能有人会跳3A,褚晓彤不行,齐妍没戏,陶宁压根就没成过,我不信。L:今儿又大奖赛啊?我都忘了这茬了。L:lz醒醒别睡啦! LZ:真的3A!贼拉漂亮的三周半!我调试相机时候刚好录下!靠,你们别不信啊,等我读了数据卡给你们传上来!L:坐等。L:好可怜,又一个被花滑搞疯的楼主。 LZ:全世界最好看的3A[链接:xxxxx]4L:啊啊啊啊啊啊!!!5L:3!A!6L:我也看完回来了虽然光线昏暗角度诡异像素低得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但这真的是3!A!啊!7L:卧槽我听人说这里能看到我们的女单跳3A,在哪里,我的有生之年在哪里!8L:死而无憾死而无憾了,我要珍藏这个连打码都不用的自动糊像素视频,这就是我传家宝了9L:国内那个重名的大奖赛?我还以为是GP,算了算时间才发现不对。那个,现在进行到什么时候了?这个小妹妹已经比过了吗?我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0L:我正好在动物园,马上出门去一墙之隔的赛馆,啊现场我要看现场!1L:麻溜起床出门去看3A妹妹,从今以后她就是我亲妹妹了2L:楼主你出来,快点回答啊,现在比到哪里了你多录一下3A仙女啊回头记得分享出来(宽面条泪) LZ:我是楼主,那个现在刚开始比这一组,我看了一下3a妹妹没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在后台热身,估计是靠后的出场顺序,这会儿第一个人结束了正在出分9L:齐活,已经在奔赴首体的路上0L:泪奔,我是外地的,求求你们了现场的多拍点视频啊这小破运动,好歹是国内的大赛结果连个转播都没有,太寒酸了1L:我来了!3A在哪里!我挚爱的阿克塞尔跳在哪里! 一时间,这个帖子成了HOT,回帖数增加得极快,很快就飘红常驻首页了。 发帖的男生邱司桐默默抱紧了自己的相机。 啊,真好,不枉他翘课也要来看比赛! 呜呜呜3A,我们家女单终于又要支棱起来了! 他本来是要支持齐妍的,此时看到了这位陌生的妹妹,邱司桐决定,他以后就是妹妹的铁杆粉丝了! · 丛澜手气还算可以,抽到了第五的顺序,第四个人表演结束的时候,她就已经站在体育馆一层用以遮挡的帘子后面了。 那边,选手去简陋的Kiss&Cry区域等分,她走到了入口边上,弯腰取下刀套递给于谨,严肃地踩到了冰面上,然后一个蹬冰就朝着场中央滑了过去。 看台上的人多了不少,零零散散地坐着,还有人不断地从外面赶来,凉爽的二十多度天气中,硬生生跑得一脑门子的汗。 男女都有,坐下的时候左右张望,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什么,像是在找人。 “哪个是啊?” “3A妹妹过去了吗?” “发帖的楼主在吗,妹妹已经比过了吗?” 几十个小声累积在一起,显得室内嘈杂了一点点,不过没多大的影响。 丛澜正在找身体轴心,她做了两个慢腾腾的捻转,又小小地来了个半周的华尔兹跳,动作幅度不大,离地面也不远,只是单纯地用来找轴心而已。 这时,有人发现站在场中央的丛澜考斯滕跟论坛上的模糊视频对上了。 后面楼层里有人截图,赶来的这些人立刻去翻照片。 顺便看到许多人在楼里问妹妹表演过了没,现在这个是不是妹妹等等。 “对上了!”自力更生的人惊喜地发现,“是这个紫色的考斯腾!” 其实不是紫色,月光洒在雪地冰面,那是雪青色。 一种偏浅紫蓝色的传统颜色,如梦似幻,就像此时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丛澜,她摆好了姿势,等着第一个音符的响起。 场馆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这一抹月光的雪霁万里。 《月光奏鸣曲》 借助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在两分四十七秒的时间里,丛澜将月光洒在了整个冰场。 考斯滕是奶奶和妈妈做的,丛澜画了手稿。 在极浅的蓝紫底色上,水钻构成了流动的月华,一道又一道,深深浅浅的雪青色和白色蓝色交相辉映,依着成线形的水钻,最终完美地呈现了夜晚月光照射在雪地上的清冽。 左斜肩的设计,镂空部分被肉色布料补齐,尺寸恰好地包裹住了丛澜,没有一丝的空余。 肩膀到衣袖处是渐变过渡的色彩,上面错落地流动着月光,手腕处颜色加深,配套的手套以更深一些的蓝紫色轻纱缝制而成,色彩饱和度偏高,但隐约露出的肤质本色恰好地中和了它。 丛澜滑动间,裙摆飞扬,三层轻纱依次加深,最下面的颜色铺就了底蕴。 一身的水钻,不断闪烁着,让人目不转睛。 《升C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又称作《月光奏鸣曲》,或《月光曲》,是贝多芬于1801年所作,他将其献给自己的第一位恋人JuliaGuicciardi女伯爵。 创作时他正陷入失恋与耳疾的痛苦中,这曲子里包含了贝多芬至深的情感,是他以心与灵魂写就的。 德国诗人形容第一乐章为“如在瑞士琉森湖那月光闪耀的湖面上一只摇荡的小舟一样”[1],后来,“月光”成为了这首乐曲的俗名。 贝多芬亦是道,这好像一首幻想曲。 琴声慢陈,空旷的场地内响起了轻柔舒缓的钢琴声,第一乐章的三连音不断流出。 丛澜右足外刃滑行,契合着音乐,转三后接了一个乔克塔,而后括弧步,身姿轻盈,脚下动作干脆利落,上半身配合着姣好的姿态。 六月份的时候她给自己加了每周两节的芭蕾舞课程,同桌黄诗睿给她的联系方式,那个培训班是三位老师创办的,综合比较下来很适合丛澜。 上的都是基础课,小班教学,一堂课5~7人左右,一周两次,练的都是基本功。 国家队这边,其实也会给运动员们联系舞蹈老师,街舞、国标、芭蕾等等都有,还会打包大家去舞蹈学院那里上课。 但跟丛澜想要练的不一样,而且她刚好错过了上次的集训课,所以最后还是选择外出找芭蕾培训班了。 两个多月下来,成果斐然,丛澜演出的体态改善了很多,举手投足间都多了一股优雅。 艺术不分家,控制和重心转换上,芭蕾与花滑不谋而合。 乔克塔接外勾步,连续两个转三,这时音乐细致沉静,带着微微的忧郁,丛澜舒展手臂,脚下做了一个内刃大一字,身体前倾靠向冰面,似是要拥抱这悲伤的吟诵。 在《月光》的三连音走向高音区时,情感变得急躁不安,丛澜在一个转三后,左脚括弧步,左前内变左后内,外勾步在冰面上画出弧线,琐碎的冰屑悄然绽放。 她踩着音符跃起,跳了一个3Lo,落地时又是另一个重音音符。 “漂亮!!”场内的观众鼓起掌来。 于谨看了一眼,这个跳跃被裁判认可了,基础分值(BV)5.10,GOE加了0.70。 于谨:“……” 没办法,新选手,还是青少年组,在GOE就是很吃亏。 照于谨看来,这个分值是可以上到1的。 自家裁判也这么苛刻,真的想哭了。 全国花样滑冰大奖赛,与国际A级赛事的“世界花样滑冰大奖赛”不一样,这一次的裁判请的都是自己人,没有找国际裁判。 七个裁判共同从1~3之间打分,最后去掉最高和最低,再用平均值对照BV表格,来得到最后的GOE分值。 临时跑来的一群人也纷纷激动着,手机都不玩了,没人顾得上给论坛和贴吧汇报当前的比赛进程,这么美的节目,这么棒的跳跃,谁要跟网友聊天啊! 短节目有三个跳跃,除此之外,还需要有跳接燕式转、向后或向侧后方躬身转、联合旋转,以及一个燕式步、一个接续步伐。 丛澜将两个跳跃放在了开头。 一个单跳后,随着音乐节奏的变化,第二乐章欢快地衔接上变得沉静的第一乐章尾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的第二跳出现了。 于谨思考纠结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让丛澜将不甚稳定的3A放进节目中。 无他,总归是要在比赛中跳出来的。 今年不跳,明年到国际赛上也要跳,那还不如现在就排进去,让丛澜及早地适应比赛氛围,算是多了一年的准备。 但3A很容易跳空、摔倒,丛澜目前没有把3A3T这个难度逆天的女单跳跃给练出来,她放进来的是3A2T。 如果3A足周但是摔了,那2T接不上,这个连跳就完了。同时,因为短节目里不允许出现3A,这个单跳是不认的。 等于说丛澜的跳跃分数只有3Lo和2A,硬生生少了一个连跳巨分,直接把自己往边缘挪去了。 要是3A空成了2A,她倒是可以装作这里就是要跳2A,转而将本该放在最后的两周半跳改成连跳。 所以,于谨跟丛澜干脆把跳跃设置成了3Lo、3A2T、2A这样的顺序。 同时他还给了丛澜备选方案: 要是3A足周摔了就不用管连跳,直接后续跟2A; 要是3A空成2A,第三跳就改连跳,继续跳3A2T也行,觉得没把握就换成3Lz2T。 比赛时,谁都说不准会发生什么,备案要先做好。 丛澜可以跳3Lz3T,但稳定率有问题,第二跳不一定能接好。 如果她要换跳跃,那肯定在此之前是出了问题的,难免会影响到她的心态,降低难度也是正常。 不过,今年新改的BV中,大部分跳跃的分值都有所增加。算下来的话,3Lz3T的分数10.1,3Lz2T是7.4,3A2T是9.9。 就看丛澜怎么取舍了。 要不是为了多练3A3T,丛澜跳3Lz3T是很划算的。 当然,3A直接空成了1A,那也不无可能,这个时候直接做连跳勉强救一下,也算是最后的挣扎了。 场边的观众很期待,后面进来的十多个人是为了邱司桐传到网上的3A才跑到这里看现场的,知道丛澜是3A妹妹,他们当然希望这个跳跃早点出现。 第一个3Lo很精彩,那么之后的两个里,究竟哪一个才是3A呢? “说不定一个都没有呢?六练就是选手找感觉,跳出来了3A也不代表节目编排里真的就有啊。”有人在给丛澜找借口。 “可能只是蒙上了。” “但已经说明她会跳,这就足够了。” “嗯嗯,这一次没有的话,我相信之后肯定会有的!” 他们不约而同地作着让步,在期待中将希望的曙光轻轻呵护起来。 然而,卑微的冰迷们没有失望。 一串音符过后,在悄然变化的第二乐章里,丛澜难得地没有做难度步法,而是以后压步滑行。 近六秒的待机时间,她一直在用压步向后滑行。 “来了来了!”他们激动起来。 较难的跳跃需要有长一些的蓄力准备时间,比如3A,比如四周跳。 如果一个选手可以在做了转三莫霍克外勾等难度步法后直接起跳,那就说明其跳跃能力绝佳,掌握的跳跃很稳。 像是丛澜现在这样,以一个较长的、简单的压步做准备,不仅显得过程无趣(数秒的简单滑行),还表示了她对接下来这个跳跃掌握的水平不算很高。 她刚才的3Lo,在外勾步后紧接着就起跳了,没有这么长的待机时间。 这样的步法接跳跃,在观众看来很流畅、不卡壳,显得节目也比较满,具有很强的观赏性。 “这么久,是要3A了吗?” “呜呜呜妹妹加油啊!” 懂技术的人暗暗地握紧了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央快速滑行的丛澜。 后滑,转身向前,起跳,腾空! “啊——” “哎呀——” 一阵可惜的声音响起,丛澜只跳了个2A。 这一跳的GOE更少了,只有0.14。 难度进入和滑出本身就在GOE打分条件内,丛澜为了3A蓄力这么长时间,最后却只出来个2A,很难有高分值。 于谨本来紧紧抓着丛澜的刀套,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半弯着腰替她紧张。Lo成了的时候他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丛澜压步一出现,他就知道要跳3A2T了,于是开始心惊胆战。 这一空,于谨也不由得失落了半分。 他真的很担心,毫无大赛经验的丛澜会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崩溃。 却见,场中的丛澜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她接下来的跳接燕式旋转。 这个旋转的定级是4,BV=3.20,GOE=0.71。 大家给分真的都很慎重,没有乱来。 李斯特曾经形容,月光曲的第二乐章是“两个深渊之间的一朵花”,短小,但很好地衔接了第一和第三乐章。 在编曲处理上,于谨找的专业人士处理得很细腻。 这段瞬息的微笑之花眨眼即逝,带出了后续的第三乐章,主题变得沸腾、热烈,是从心底里发出的汹涌澎湃。 丛澜再度尝试3A。 六练时候的成功让她高兴、窃喜,刚才的失败又让她冷静,现在,丛澜没有慌张和害怕,相反,她镇定无比。 压步、转三,起跳。 华丽流畅的3A展现在众人眼前,不等他们惊诧,丛澜迅速接了一个2T。 这个连跳很美,中间的衔接很短促,不会显得卡顿慢半拍,甚至在观众还没有欣赏完那个3A的时候,第二跳就已经结束了。 于谨在场边直接蹦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他不敢大声地呼喊,担心影响丛澜接下来的发挥,但他实在按捺不住,连蹦跳都是下意识的行为。 跳!成!了! 就算有瑕疵,但这也是跳成了! 就连裁判们也愣了一愣,而后,他们快速地给出了自己的评分。A+2T,BV=9.90,GOE=1.00 连跳里面的GOE依据是分值高的那个跳跃系数,3A和四周跳的系数分别是1、2、3这样,基本上就是把裁判给出的分数相加再平均,就是最后的得分了。 于谨这一次的笑容比他刚才看到3Lo时还要灿烂,大概就是花朵盛开怒放的程度吧! 现场的人全都鼓起掌来,为丛澜庆贺,也为她加油。 要不是顾忌到观赛礼仪,他们真的是要站起来振臂欢呼了。 “呜呜呜妹妹好厉害啊。” “那个阿克塞尔真特么好看啊。” “录下来了录下来了,我要存着,这是一代大魔王的兴起啊!” 斩钉截铁般的节奏响起,在这个强烈的热情顶点时刻,丛澜做了一个向前的燕式滑行,她张开双臂,浮腿向后,单足滑行速度极快,人又极稳,绕场半周后直接单手拉着浮腿,变刃接提刀燕式。 丛澜所有的动作,不论是跳跃还是旋转,还是现在的燕式,都与音乐的旋律节奏极为契合,将自己完全融入了《月光》中。 很多选手的表演分上不去,不只是因为他们的艺术感染力有所欠缺,还因为,他们在比赛的时候并没有真正地将配乐当做节目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任你音乐如何,我自滑我的。 有人是滑得嗨了忽略了背景音乐,有的是从头到尾都不在乎旋律。 但是,好的节目,让人念念不忘的经典,就是方方面面都做得至善至美,让观众随着选手沉浸到音乐、画面之中。 丛澜做到了这点。 她的燕式步、她的跳跃节奏、她的滑行,还有那绝美的躬身转,手臂弯折,腰身柔软,纤手如云。 她是月色里开出来的昙花,在尾奏以贝尔曼旋转定格,映着并不存在的皎月,绽放出她独有的光华。 最后一片音符落下,尽管现场的人数稀少,但他们奋力鼓掌,起身为丛澜喝彩。 丛澜微微喘着气,眼睛笑成了弯月。 手腕轻翻,手臂舒展,她向着四方看台一一行礼道谢,便是连这转换方向的身姿,都是那样的美好。 有两朵花束从场外跑向冰面,然后又多了几个小巧的玩偶,大的不过二十多厘米,小的只有钥匙扣那样。 丛澜惊讶,朝着还在掉落礼物的方向看去。 那面看台上有几人还在继续扔东西,有个人将书包反向背在胸前,里面塞了不少包装好的花束。 花滑在选手结束表演后是允许观众向场内扔礼物的,早先的时候都是一支支被包好的鲜花,后来就多了些其他的,玩偶也在内。 但考虑到冰面和下一个选手的演绎,要求花束必须包裹完整,其他类别的小礼物不能破坏冰面,坚硬的物品是不能向场内投掷的。 没想到会有人扔礼物,举办方的人愣了一下,冰童在开幕式之后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丛澜踩着冰鞋滑了过去,将自己的礼物一一拾起。 爷爷奶奶也准备了。 一个卡通兔子,一个黄黄的圆形月亮。 倒是挺符合丛澜这个短节目名字的。 邱司桐:“啊啊啊啊别抢了我还要留着给我喜欢的齐妍妹妹的!” “求求了这也没地儿买,东西我双倍出钱行不行?” “朋友,朋友,3A妹妹第一场表演,我来都来了,就给个机会吧?让我给她丢一个吧?” “你看现场就这么二三十个人,扔下去的礼物才那么七八个,太寒酸了!我就是没来得及买,太捉急了,你就卖我一枝花吧?” 邱司桐是有备而来的,他准备了好多东西,花朵玩偶都有,打算给每一个选手都送上一份。 不贵,就是个心意,让辛苦训练的运动员们知道大家都在支持她们。 “哈哈哈哈还好我随身带的有!新买还没用过的小玩偶,就替我去陪陪3A妹妹吧!” “咦我刚在动物园买了个高价的熊猫公仔,还觉得亏了呢,没想到这会儿就能派上用场了,好开心哦!” 后面跑来的基本都是从论坛那里得知有女单会3A,所以特意来瞧瞧。 时间紧急,一个人节目才不到三分钟,算上准备时间和KC区等分,满打满算也撑不了五分钟,他们这一路上生怕来晚了,错过了丛澜出场。 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有时间再跑去小商品店买东西呢? 于是就只能打劫移动的礼物大户邱司桐了。 虽然他们现在都不认识,但只要出现在了这个场馆里,看的是同一场比赛,那就是异父异母亲兄弟姐妹啦! 邱司桐:“……” 他无法,只得把自己的包分享出去。 有人直接把零钱扔到了他的包里,有人说等分数出来了以后她立马去外面给邱司桐补货。 一时间,这个位置上倒是热闹得很。 · 丛澜抱着一满怀的东西笑眯眯地朝着出口滑去,于谨在那儿站着,伸出手接过。 刀套交到丛澜手上,她弯下腰,弯腿翘脚,啪啪两下就扣好了。 然后跟着教练走去KC区,在这个简陋的地方等待分数汇总出来。 KISS&CRY,是花滑比赛现场中位于侧边的一个等待区,通常有着简单的装饰、背景墙、座椅,跟前有显示器,旁边有摄像机。 国内比赛有点寒碜不假,但也是有赞助商的,冰面周围的挡板上就是品牌名字。 丛澜坐下后从于谨的怀里挑出来爷爷奶奶给她扔的两只玩偶,一左一右地抱好。 于谨凑近她耳边,道:“你这一次表现得很不错。” 丛澜:“嗯嗯!” 分数出得很快,广播里有一道女声念着她的信息。 “技术水平分34.92,节目内容分28.36,短节目总得分63.28。” “当前排名,第一名。” 于谨:“!!!” 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侧身看着丛澜,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花滑没有满分,技术分就看谁的BV值高,P分是裁判们以十分为满分,按照0.25一个档,来给选手判分。 女单的话会在P分上有一个0.8的赋值,等于说满分50的话,实际上最后得分只有40。 丛澜的这个节目内容分,就是已经乘过0.8的最终成绩。 这个分值不算高,甚至说很低。 在裁判这里,他们判定分数一是依据ISU给的技术手册,二是对选手的印象。 是的,很不公平,主观性很大。 一些欧美国家的选手具有天然的国籍优势,在P分获取上一向得天独厚。 “印象”,其实就是以往的成绩。如果是一个一线选手,比如世界排名前三,那么他或她的P分肯定要比一般的选手高一些。 对于新出现的,只能在P分上吃亏一两年,慢慢起来。 丛澜现在就处于这样的境地,国际赛上她的P分也不占优势的。 于谨知道这个成绩不尽如人意,不过也很不错了。 不把丛澜跳成2A的3A算进去,她这个短节目勉勉强强还能说是了。 花滑的就是节目没有失误,跳跃不摔,旋转不出问题,人不倒等等,GOE全是正的。 丛澜今日的表现有点瑕疵,不过可以闭眼夸。 于谨:“63.28,国内的新纪录!丛澜你真的太厉害了。” 他忍不住地夸了起来。 这完全是她用技术分堆起来的,3A的分值太高了,她其他的步伐旋转也都定在了4级,所以才能有这样的总分。 于谨:“拿去参加成年组比赛都够格了。” 这会儿放隔壁男单那里,说不定都能排在前列。要知道,男单是允许短节目放3A的,他们就是Jr组不能有四周跳而已。 女单这里的话,成年组可以放3A,只是她们不会跳。 男女身体差别很大,女性选手确实没有男性选手的技术难度高,这个没必要否认。 ——男性体脂可以在10%以下,女性要是到13%月经就会不来影响身体健康,这是人体构造所决定的。 丛澜笑着抓了抓兔子的耳朵:“我挺高兴的。” 于谨:“嗯嗯嗯!” 现场的人也都疯了。 “卧槽卧槽上六十了!” “我们国内的记录是多少来着?” “管她多少呢反正这肯定破了!” “之前是59多吧?我记不清了。” “那还是个成年组女单的记录呢,3A妹妹这么矮,也就是青少年组的吧?” 丛澜,去年不到一米五,今年刚过一米五。 妈妈一米七,爸爸一米七六,她也不知道能长多高。 反正于谨那里的骨龄测试显示,丛澜也就是个一米六多点的未来。 幸亏丛澜没听到这群人在看台上的话,不然这第一批粉丝,她就直接丢掉了——怎么能说我矮呢!生气了! 丛澜赛后 KC区,丛澜站了起来,她刚才坐下的时候于谨给她套了个外套。 国内比赛都有自己的队,有哈尔滨市冬季运动项目训练中心的、有黑龙江省冰上训练中心,反正来来去去都是东三省。 丛澜没在齐齐哈尔和黑龙江的相关队伍,因为她在深雪俱乐部学过,所以就落在了这个俱乐部里。 深雪也是可以作为一个单位主体,向国内比赛递交选手资料的。 她怀里抱着两只不算小的玩偶,于谨替她拿着其他的小礼物。 花束有六七只,拢在一起刚好是一束花。 丛澜扭头,弯腰查看有没有把东西落下。 她头上有个编发,转身低头的时候,恰好被前面的摄像机捕捉到背影,画面转映去场馆里的大屏幕上。 头发是于谨给她编的,他当教练带了几个学生,比赛时候的化妆和编发都要自己来,没办法,小孩子不会,家长也不一定总跟着,最后于谨就练出来了还算不错的手艺。 从最初的盘成一坨,到现在的花式编发,于谨真是心灵手巧,要什么都能立马给你翻出来。 考虑到《月光曲》是贝多芬恋爱(虽然失了恋)之作,情感丰富,丛澜让于谨给自己编了个心型的编发,她头发半长到肩胛骨左右,发量多,做造型方便又好看。 于谨又找了个米白色的细纱带,也顺势编到了蜈蚣辫里,最后把发尾收拢固定,又卡了一朵盛放的昙花进去。 说起这个昙花,还要感谢一下辛抒怀,就是丛澜和郁红叶在丧良心芭蕾舞机构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妈妈。 事后郁红叶跟她有了交往,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悉了。 辛抒怀现在一个设计师品牌下面工作,日常喜欢养花做手工画画,她女儿夏陶的好些裙子都是她亲自做的。 丛澜这里要做考斯滕的时候,辛抒怀来找郁红叶,听到了,就自告奋勇,为她们提供了很多便利,裙子的布料还是她找的呢。 要不是郁红叶跟丛澜奶奶都会做衣服,辛抒怀还想给丛澜全包了这个考斯滕。 结果人家不需要,她想了想,问丛澜要不要头饰,最后就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昙花烫花发饰出来。 轻薄如蝉翼的纱,远看似真,缀在丛澜的发间,配合着这首曲子,当真如月夜中的昙花一般,极为好看。 花不算大,辛抒怀比好了尺寸,比真正的昙花要小上好多,佩戴时并不会喧宾夺主。 “呜呜呜我刚才就觉得这个花真好看。” “躬身转的时候最美了。” “我喜欢贝尔曼,她定格的时候造型真是绝美。” 看着放大在屏幕上的丛澜,一群人在观众区细细碎碎地感叹起来。 丛澜抓住了自己的纸巾盒,没发现其余落下的东西,就干脆一起抱在了怀里。 冰刀套在地毯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朝着后台走去的她雀跃极了。 真好,今天的状态真好! 于谨看着她欢快的背影,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后面场地上的第六个选手深呼吸,于场中央站定,摆出了自己的准备姿势。 · 分数一出来,不止是于谨惊了,连后台热身区等待的其他选手也坐不住了。 褚晓彤想过,但没有见到,所以一切都不好说。 此时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心里复杂,不知道说什么。 她教练:“……”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褚晓彤苦笑中带着羡慕:“她的3A成了。” 这两个月在集训里也没少见丛澜练习,一天总能看见几个稳妥落冰的3A,但那跟比赛不一样。 这是编排进节目里的跳跃,有前后的衔接步法,氛围那么紧张,有裁判有观众有全国各地的选手在看,还有黑乎乎的摄像机…… 月考能跟期末考相比吗? 二模能跟高考相比吗? 就算是练熟了的动作,实际发挥时的意外也总会很多。 瞧,丛澜第一次想跳3A的时候,不就空成2A了吗? 这太常见了,褚晓彤的类似经历很多。 她跳跃抽风不是一天两天,升组时就紧张,去年更抓不住感觉了,要不是赛场上除了她就是齐妍,褚晓彤恨不得躲在家里不要外出比赛。 丁教练一看就知道,坏了,这个徒弟又要抽了。 褚晓彤抗不了压,她家境好,独女被宠着长大的,心态上有些不足,小时候就有这个毛病,但天赋高,十四五的时候成绩特别漂亮,世青赛拿过第二。 要不是大鹅那里的一个姑娘冷不丁冒出来,那一年的世青赛,褚晓彤是可以得第一的。 所以前年时间一到,冰协就让她升了组,好歹是把快断档的成年组给续上了。 一直在国家队但是没让退役的准一姐松了口气,正式退役做手术去了,她韧带断得不能再断,脚踝也出了毛病,就是憋着一口气等褚晓彤升组,不然成年组的国际赛都派不了人。 但褚晓彤升组的时候,队里还有一个十九岁的前辈。对方有四种三周,有个32连跳和33连跳,储备不足,比不上褚晓彤,稍微也能给她分担一点点压力,可这个前辈去年也退役了。 齐妍的发育关来势汹汹,短节目到自由滑要选前24名,她连这个名次都进不去。 压力全都来到了褚晓彤身上,直把她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后来训练时候一个跳跃伤了脚踝,连今年的冬奥都错过了。 丁教练知道,这个伤本来可以避开的,就是褚晓彤压力太大了,精神恍惚。 她前年拿过分站赛第四,差点就站上了台子。 那还是她刚升组的一年,踏上冰场前跟他握手的时候,褚晓彤当时的手都是抖的。 丁教练明白,褚晓彤能拿出更漂亮的成绩,她只要把心态稳下来,正常发挥,不说第一,起码第二第三没多大的问题。 前面的选手发挥越好,后面的就越紧张。能从压力中汲取到能量的,毕竟是少数,花滑这样细节的竞技运动,太考验心态了。 丁教练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紧跟着丛澜顺序的第六人,在做滑行时直接摔了一跤。 丁教练:“……” 这一个摔跤就是平地摔,不是卡冰槽也不是其他的,选手的身体太紧了,这样不行。 褚晓彤也从墙边小小的显示器上看到了这个。 丁教练转头安慰徒弟:“晓彤啊……” 出乎意料的是,褚晓彤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丧。 “我知道,教练。”她给自己打气,“我说了,丛澜这么强,我比不过就比不过。” 丁教练:“……” 别啊怎么就又这么丧了! 褚晓彤:“那我就不管了!” 她在看到丛澜的时候就说过这话,也就一两个小时之前。 褚晓彤:“她成绩这么好,等后续采访报道了,肯定是焦点,就不会有人来问我了。” 不只是采访报道,那些贴吧论坛,也不会铺天盖地地讨论她、骂她、嫌弃她。 褚晓彤误进过,一群人在网线背后以丑恶的嘴脸,在网络上肆意抒发着自己的恶臭气息。 垃圾选手、这心态还比什么直接滚回家吧、我纳税不是给国家养这种废物的…… 这种言论起码还不带脏话,有些骂得难听到被直接屏蔽,然后他们又换了火星文出来。 褚晓彤本就因比赛失误而难受,看到这些,别说心态崩得稀里哗啦,她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很想跳好,她也不想失误,可她就是做不到。 有了这一次经历,丁教练时刻注意,不让褚晓彤再去看这些地方的言论。 可她既然知道了,哪怕不去看,也会脑补。 我要是这一次又崩了,是不是还会被骂?是不是还那么难听? 队里没少给她联系心理医生,褚晓彤也很努力地去治疗,可惜见效甚微。 这会儿,看到褚晓彤说到新闻,丁教练就想起来了曾经的事情。 “不要紧张。”他拍拍孩子。 褚晓彤乐观起来:“她是神仙,我不跟神仙比。” 会跳3A的女单都是神仙,她们这两三个月在队里没少调侃丛澜,都是善意的那种。 丛澜也被总教练安排分享过她跳跃的经验,不止是3A,还有其他的三周跳和连跳。 大家见丛澜跳得那么轻松,都想学一学,看能不能有所感悟。 结果丛澜一头雾水:“就,练啊。先滑,找好时机起跳,咻——转圈——嘭,落地注意滑出。” 其他人:“……” 于谨捂脸。 褚晓彤想起了当年,有人问她为什么学得那么快,她也纳闷这么简单的两周跳怎么就学不会了。 直到她开始学三周,学高级连跳,再到后来发育关,天才被打击得快要一蹶不振。 国家队不缺天才,能来到这里的都有天赋,但天赋,似乎也有高低多少之分。 丛澜没办法说得形象详细,她的计划都是非人类教练安排的,学的也是标准动作,该改哪里,该练哪里,该稳哪里,非人类教练直接就给她定好了。 所以,其中的原理,丛澜是不知道的。 进入队里以后,她跟大家相处得很融洽,不管是花滑还是隔壁短道、速度滑冰,他们就跟同学似的,打打闹闹偷偷摸摸,还去西单逛街,去外面吃宵夜。 花滑这里冰面拔河被隔壁两队知道了以后,三个大项目的人还组织着玩了一趟。 丛澜拉着几个短道速滑的,硬是要跟他们比速度。 花刀都不一样,人家那可是开刃的,就算二队也完虐她们这群花滑的。 输了也开心,热热闹闹,比丛澜之前独自训练要开心多了。 所以,丛澜尝试着,想看看意念空间里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模式,能够偷点资料出来帮帮其他人。 但是不行。 唯一的学员数据模型与她挂钩,系统的那个监测小程序不知道在哪里运行着,实时传递数据给这个体育馆的主控台,锁定了模型。 没有多余的名额,丛澜也无法修改自己的数据模拟其他人,这条路是封死了。 至于可以看到的其余资料,数据化后的真实积累,带出来又没多大的作用。 技术动作就在那里,ISU官网上还有标准课程,想学的话哪里都能找到,可是知道了又不能确保学会。 每个运动员的身体素质、基因、天赋都是不一样的,技术动作的发力方式也不尽相同。 所以教练极为重要,要因材施教。 丛澜的特殊案例,可以作为资料之一,但不能普及到其他运动员身上。 她的训练课程也无法共享给其他的人。 要在什么样的程度下起跳、滑行几秒、速度几何、腾空时间多长、转速多快……这些去翻翻论文,都能找到相关的研究数据报告,还都是从国际赛场上测得的。 每年都开的体育相关会议上,那数据资料都是跟组国家队后得到的呢。A太难了,男单难,女单更难。 日本出了4S的宫泽慧,也没出3A。 唯一一个向前的跳跃,不好掌握时机,起跳特殊,难度极高。 大鹅那里连2A都跳不出来的女单也不在少数,为此,他们口口相传,发明了一种前手的2A,靠手臂带动全身。 但弊端在于,这样的技术更难出3A了。手臂的力量能有多少? 全身加上那个沉沉的冰鞋,浮腿带得好,高远度和转速才能到位。 褚晓彤想跳3A,她太想了。 没有女单不想跳,梦里都想。 丛澜分享不了经验,就干脆现场跳,带着大家一起练,看其他人能不能从她的跳跃中得到什么。 于谨也跟老黄一样,有着记录各种数据的习惯,他带了相机,连丛澜的训练都会录下来。 一天结束后,他会将今日的训练数据归拢总结,第二天告诉丛澜,跟她讲有哪里不足、哪里要保持。 有其他教练想看,于谨也在问过丛澜后,大方地将资料给了他们。 褚晓彤正在从发育关里走出来,跟丛澜集训的这段时间,她从技术上感受得并不多,但她从其余方面得到了许多。 心态崩就崩,自己就这样了,不如接受自己。 褚晓彤:“教练,你别急,我没事。” 丁教练狐疑,真没事? 褚晓彤握拳给自己打气:“比不过神仙就不比,澜澜可以扛起来花滑,我就不紧张了。” 丁教练:“……” 这话为什么听着有点别扭? · 进入后台一拐角就是采访区,比赛虽破,流程都有,只不过记者媒体很少罢了。 丛澜一出这样的技术储备,还有直接打破了国内各个记录的成绩,场后无聊等待的记者摄像们纷纷激动起来。 一个记者配一个摄像,来两个单位便是四人。 丛澜面对着大家的恭喜,简单道谢,笑得可爱。 “这样的年纪就有这么好的成绩,有什么感想吗?” “对未来有什么期待吗?” “明年就可以参加国际赛了,可以说一下你的目标吗?” 问题都比较温和,他们基本上都是体育项目的,花滑挺冷门,有些记者甚至压根就没了解过。 就连电视解说,有的还是从别的项目拉过来的,连技术动作都能说错。 但问问题又不难,都是吃这碗饭的,张口就能来。 丛澜一一回答,于谨怕她出错,提早给了答案。 “谢谢谢谢,成绩不错我挺喜欢的。” “对我现在是12岁,明天就13可以比青少年大奖赛啦!” “目标?那肯定是第一啊,竞技运动当然要拿第一。” “冬奥啊,四年一次的比赛,当然最想要冬奥金牌。” “是,我挺有自信的。” 于谨:“……” 很好,我说的那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她年纪小,又是自己人,记者们听到了以后没觉得她大言不惭,反而笑着鼓励。 又多问了几句,他们才放过这个新人。 丛澜挥挥手,跟于谨一起离开,去往选手热身区。 冰刀套在地上发出声响,发间的昙花一颤一颤的,不由地望着丛澜的众人,在此刻齐刷刷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啊,小妹妹真可爱,自家孩子要是这样就好了。 · 比赛时间是三天,一共要进行四个项目,不论是单双人还是冰舞,流程都是赛前训练、正式比赛小组前六练。 不同项目的比赛时间是分割开来的,因为要确保各项目的短节目与自由滑不在同一天,时间安排上还是很赶张的。 比如男单那里,就是16号和17号的晚上才正式比赛,反而白天是赛前训练。 丛澜短节目出了个六十多分,质量高,里面居然有3A,还跳成了。 这个消息如风一般地传遍了花滑圈子。 于谨现在看丛澜真是哪儿哪儿都顺眼。 丛澜放下水杯:“……别再这么看了,渗人。” 于谨:“好好好。” 丛澜:“……” 他们收拾了东西,尿检结束后,于谨带着丛澜去当观众了。 比较遗憾的是,因为丛澜的出色发挥,排在她后面位次的小选手紧张到就成了一个跳跃,2A落冰直接摔了。 连接下来一组的女单,看上去状态也不怎么好。 丛澜坐下的时候比较晚了,参赛的人本来就不多,很快就轮到了最后一组。 刚好是齐妍上场,她还快要比完了。 丛澜坐下后就忙不迭地从自己书包里扒拉东西,于谨拿着她的行李箱,就搁自己跟前摆着,老老实实地守着。 考斯滕换下了,妆容卸完了,昙花发夹也装回了盒子里,不过脑袋上的编发还没去,丛澜挺满意于谨的手艺。 场下,齐妍的连跳有点不稳,但好歹是结束了,其他的没有多大毛病。 音乐消失,齐妍向着四方看台谢幕。 现场的人基本都没走,来都来了嘛,虽然初心是丛澜,但剩下的妹妹也可以看看呀。 老话说得好,大过年的,来了都来了,还是个孩子。 邱司桐呜呜呜地给齐妍扔了花束和小玩偶。 他知道齐妍喜欢熊,特意准备了一只五十公分大小的,好拿好装,不费事。 主要是也便宜,再贵的话他生活费就要没有了。 刚才在众人的哄抢中,他是死命抱着这只棕熊,才给他家齐妍妹妹留下来的。 齐妍弯腰捡起来后,冲邱司桐挥了挥。 邱司桐:“呜呜呜妹妹真可爱我要是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就好了。” 他书包里的存货又多了一些,刚才说要给他补的人,当真抓紧时间去外面跑了一圈,买了些回来给他。 丛澜的包里装着她买的小礼物,翻出来一个,用力地朝着齐妍扔去。 齐妍笑着滑过来,捡起后冲丛澜挥手:“谢谢啊!” 丛澜也笑着伸长了胳膊回应:“齐妍加油!” 邱司桐见状,看向了丛澜。 “啊,3A妹妹真好。”他奋力鼓掌,手都拍红了。 丛澜刚出来找位置坐下那会儿,就有人发现了她,还远远地跟她打了招呼,收获了可爱的挥手动作。 这时看到齐妍跟她挥手,也都朝着这边看来。 见是前不久的那个小女单,都激动地冲她挥着胳膊。 丛澜胡乱地回应。 于谨看着她这动作,憋笑不已。 齐妍在KC区等分,她分值不高,只有49.28,听到分数后,齐妍无奈地耸肩,教练点点头,安慰地说了一句话。 两人起身,齐妍又转回来给大家鞠躬道谢。 场馆大,人数少,显得掌声都稀稀拉拉的,不过每个人都很认真地在为她鼓掌。 丛澜拍得手心都红了。 大奖赛参加的选手不是只有国家队,地方队伍也有不少的人,比赛时候分了青少年组、成年组,最后核算成绩排名的时候,再混到一起来排位次。 不管哪个组,丛澜这六十多分稳居第一。 她准备的小礼物很充分,跟邱司桐一样,不管是哪个选手,她认识或者不认识,都会投掷到冰面上给人家加油。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在另一边的观众区上,见她这么卖力,也都笑了起来。 很快到了褚晓彤,这位现一姐的出场,让观众们热闹起来。 “彤彤加油!” “褚晓彤支棱起来!” 丛澜坐在离选手出口近的那片看台上,也双手放在了嘴边,大声地喊着:“晓彤加油!” 褚晓彤回身看去,见丛澜蹦跶得三尺高,笑着挥了挥手。 丛澜手臂上举,双手抵在头顶,给她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褚晓彤笑得更开心了。 她转身,深呼吸,这一来一去地,反而冲散了自己的紧张情绪。 丁教练:“别想那么多,我们训练得这么好,你专注自己就行。” 他跟褚晓彤严肃握手,送给了这位徒弟来自自己的坚定力量。 褚晓彤用力地点头。 丁教练:“去吧!” 侧身,蹬冰,褚晓彤的冰刀划出一道痕迹,静静地躺在这里,目送她去往那个场地中央的方向。 丛澜坐下,紧张地看着她。 “要好好的要好好的,一定要!”她碎碎念,双手十指相握抵着嘴唇,为褚晓彤闭眼祈祷。 于谨:“……” 可以,是我们家大度的澜澜没错了! 于冰面展翅 丛澜紧张地看着褚晓彤开始了比赛,她也很希望这会是一场完美的演绎。 配乐是《夜曲》,肖邦。旋律悠长,空灵轻柔,很适合褚晓彤的个性与风格。 褚晓彤的三个跳跃是3Lz2T、2A、3Lo,她的辣子跳向来有错刃的问题,最好的也就是个模糊不清被标符号,极偶尔的次数。 前不久丛澜与于谨聊天的时候提到过褚晓彤转三步法接3Lz,后来丁教练抓住褚晓彤狠狠地练了一个月,发现果真有效。 这也是一个思路,跳跃不行,从步法上来找解决方案。 可惜错刃的只有F和Lz,其他的四个跳跃都没这样的问题。 跳跃的位置离丛澜有点远,大屏幕的转播角度有点诡异,她没看清楚用刃,不过GOE是正的,这个连跳被承认了。 但在接下来的2A上,褚晓彤落冰时候直接摔了下来,双手按住冰面,她立刻爬起,继续跟着音乐跳到了下一个动作上。 场边的丁教练懊恼着,提心吊胆再度上升。 丛澜目不转睛地看着褚晓彤。 场地空旷,现场除了音乐就是她的冰刀声,褚晓彤的心突然很静,脑子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的想法。 她也说不清楚是什么状态,总之就是跟着烂熟于心的旋律,就那样继续往下。 联合旋转、变刃、燕式转、滑出、一个长长的下腰鲍步,一连串的步法,然后,是她的3Lo。 以往,摔了一个跳跃后,褚晓彤会紧张得满心满眼全是这个失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 她甚至都忘记自己刚才做的动作是什么,只依靠着惯性去往该去的方位。 向后、跳、转、落地,她顺势滑出,落冰有点不稳,褚晓彤略晃了晃,最后还是坚定地站住了,没有扶冰没有摔倒。 丛澜:“!!!” 丁教练也激动地用拳头在空中狠狠地砸了下空气。 站住就好! 褚晓彤的旋转特别漂亮,几乎没有位移,转的时候在哪儿,结束这个动作的时候也在哪儿,定级方面从没出过差错。 直到最后结束,定格姿势站好,褚晓彤微张着口呼吸,耳边听到了无尽的掌声,她才愣愣地看向四周。 啊,结束了。她想。 丛澜扑到了看台栏杆处,扒着扶手抡圆了胳膊,往场地里投花束。 没有,但发挥很好,意想不到的好。 褚晓彤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道谢,然后去捡自己的礼物。 到丛澜这里,她笑着打了招呼,然后顺势往出口去滑去,接过了丁教练手里的冰刀套,利索地扣好,踩到了外面的地上。 丁教练不住地夸她,又怕给她压力,说半截顿半截的。 丛澜见她二人去往KC区等分,自己也回去坐好。 “哎呀。”她突然拍了自己的大腿。 于谨:“???” 丛澜道:“我忘记看丁教练的祈祷仪式了!” 后台的时候两人不一组,热身区域也不在一处,所以错过了。 刚在看台上没往下面瞅,就也没看着。 听说丁教练的这个祈祷啊,是有独属自己的一整个流程,从到比赛场地、赛前、开始比赛,那都是有不同方式的。 丛澜可好奇了。 于谨:“……明天自由滑,你多注意注意。” 丛澜:“喔,那也只能这样了。” 她语气里还挺遗憾的。 褚晓彤最后得到了58.72,很高的一个分数,直把她乐得蹦了起来。 丛澜在这里看到最后一人,给投了礼物后,发现自己包里还有一堆。 “留着明天再丢。”她掂了掂,让里面的小玩偶自动整整齐。 今天算是开门红,丛澜拿到了超高的分数,以12岁压在了所有女单的名字上,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比赛没有小奖牌颁发仪式,结束了就结束了,不用再等着主办方邀请去颁奖和采访。 褚晓彤也超开心,她赛季初容易抽,所以丁教练才会让她多参加比赛,想把状态带出来,等去国际大奖赛的时候,发挥说不定会好一点。 哪儿想到今天的表现很不错,丁教练乐得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 自由滑之前的赛前公开训练,丛澜发现场馆里多了不少的人。 也算不上满当,就三三两两地站着。 可是相比短节目的时候,那真是多了太多——那会儿只有教练和工作人员。 “哎哎3A妹妹来了!” “看完了昨天的帖子,我今儿是请假也要来。” “那个3A伤仲永?我也是!” 小圈子,从业者少,粉丝少,有点鸡零狗碎的当天就能传遍了,更遑论3A这中大事。 有现场就发了帖子感慨的,有晚上回去放了视频链接的,一通下来,丛澜在相关的论坛和贴吧刷了屏。 丛澜的3A太惊人了,年纪小跳跃好,一下子就在圈子里火了起来,紧跟赛事的冰迷们全都知道了她。 北京人口多,占据天时地利的,抽着时间就来现场了。 他们口中的“3A伤仲永”,是一个技术大佬发的帖子,表示丛澜很棒,她技术很干净,但他担忧,怕这是损害了身体健康练出来的,也担心年少成名让她飘忽,发育关还在那里虎视眈眈呢。 现在出名又怎么样,会3A又如何,12岁的年纪,这么瘦小的身形,谁知道以后的发育会是什么模样呢? 伤仲永,折在发育关上的还少吗? 有人在下面发表了反对意见,认为丛澜是未来可期,天降紫微星,没道理刚冒出来就压着她唱反调,怎么那么不求好呢? 就这么地,一来二去吵了起来。 这个帖子爆了,回复无数。 丛澜不清楚这些,她没工夫看什么贴吧论坛,有这个时间不如多练练技术,再不然压下腿、跳跳箱也是好的。 网络言论嘛,她知道的,任务世界里当过艺人经纪,知道难听的话可以到什么程度。 经纪人可是每天都要被艺人粉丝骂上千百遍的角色,丛澜后期看反馈总结都看木了,心态稳得没有一丝波动。 最初的时候也生气,后来发现没必要,她就转变了思维。 现在嘛,丛澜觉着有过锻炼也不错,起码她心态真是稳如老狗。 于谨都夸丛澜有大将之风。 丛澜只觉着在舆论的腥风血雨中走一遭,还健康的,那确实挺大将。 看到多了人,丛澜瞥了一眼,没多想,也没太在意。 照常进行着该做的练习,她的音乐在第四,前面三人的配乐放起来的时候,丛澜无聊,还跟着人家的旋律滑了会儿,掐着点儿跳跃。 OP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轮到了谁的配乐,场地就尽量让给谁,其他五个人避开点儿,不要凑过去。 丛澜侧身转了圈躲过对方的滑行路线,另外找了个空地待着。 她跳成功的时候,场外就一阵激动。 失败了,就是可惜的叹气。 丛澜:“……” 她晃晃脑袋,从冰面上站起,拍拍腿上和屁股上粘到的冰屑,继续滑行了。 · 短节目成绩最好的自动为一组,放在最后,再抽签决定出场顺序。 丛澜的手气不好不坏,第四个,算中间吧。 褚晓彤第一,齐妍第三。 丛澜看不了别人的比赛了,自己也要热身的,这个时间很漫长,在后台会待很久。 自由滑跟短节目的规则不一样,女单四分钟,有七个跳跃。 青少年组这里,时长三分半,可以有十秒钟的加减。也是七个跳跃,三个连跳四个单跳。 要求至少一个A跳,跳跃中类能被重复两次,但限制是要分在单跳和连跳里。2A可以被重复三次。 比如3T,丛澜可以单独跳一个,再来个3S3T,这算是重复了两次。 但她不能单跳了3T以后,又单跳一个3T,这是不行的。 不过,3T和2T不一样,周数不同就算作不同的跳跃。单跳一个3T再来一个2T是被允许的。 但这样的话分数会很低,二周跳作为单跳不划算,没有高级33的女单,一般会选择将2T作为连跳的一部分。 在这样的限制下,用最高分数的单跳来刷分,就无法做到了。相反,选手及其教练需要排兵布阵,看看怎么安排跳跃的分值才能做到能力范围内最高。 现场的人又多了不少,很多人难掩兴奋,等着看丛澜会交出什么样子的答卷。 · 于谨正在给丛澜编辫子。 丛澜:“发带你绑好一点,别把我的鹅弄掉了。” 于谨:“……” 什么鹅,这不是个小王冠么。 他无奈:“知道了,不会掉的,你放心。” 丛澜感受了一下头皮的紧致程度,叹气:“我会不会秃了啊?你扯得真的好紧。” 都贴头皮了,感觉发际线都要被薅没了。 于谨:“不会,我之前带的学生头发就好好的。” 丛澜:“哦。” 于谨:“你还小,头发长得快,不怕。” 这安慰跟没安慰似的。 丛澜:“算了,紧点吧,省得散开了松了,到时候影响我发挥。” 褚晓彤从旁边路过,羡慕:“哎呀于教练的编发真好看。” 丛澜:“嗨。” 褚晓彤:“嗨。” 丁教练:“你可以自己学。” 褚晓彤怨念地看着自家教练。 丁教练:“别指望我,我不会。” 褚晓彤摸着自己的花苞:“我知道,我这不是自己盘起来了么。” 于谨在旁边无声地嘲笑丁教练。 丁教练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后台的这些互动被记录了下来,电视台留存的视频资料极多,有些在录像带里珍藏着,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见到天日。 丛澜也会编头发,但她懒得举着胳膊给自己倒腾了,太累,于谨既然会,那干嘛还推辞,安心享受就好。 化妆是她自己来的,于谨这个不行,他审美崎岖,妆容偏好特别诡异。 现在流行那中奇奇怪怪的眼影,什么蓝色啊紫色啊粉色啊,还有粉到不行的口红,玫红色等等。 丛澜在定妆的时候,见到于谨举着眼影盘和口红提议他心中的偏好,整个人都裂开了。 然后她就见到队里其他人也差不多都这样。 反正,穿蓝色考斯滕就上蓝色,穿绿色就上绿色,眼影盘五颜六色的,连深浅的五个颜色都能给她找出来。 丛澜:“……” 她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见多识广,潮流早就到了下一个阶段,此时再回归如此斑斓的年代,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丛澜手痒难耐,给队里关系不错的几人都改了妆容,虽然还是夸张一些的舞台妆,用的也是彩色眼影,但至少好看了许多,有了过渡渐变晕染,也有了更为适合的手法。 比选手们粗糙地给自己糊了两层妆要强多了。 至于她自己的,于谨不管了,全权交给了丛澜本人。 郁红叶见她化妆利索,没疑惑孩子从哪儿学的,而是美滋滋地让丛澜伺候着,给她化了全脸。 事后夸了两天,丛凛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 场边,丛澜冷漠地站着,面无表情。 KC区的选手刚刚坐下,裁判处正在出分,大屏幕上回放着刚才的技术动作。 丛澜拉开了衣服外套,将运动服扯下,随手递给身后的于谨。 弯腰,单手扶着围栏,另一只手取刀套。 于谨:“不要急。” 丛澜嗯了一声,两个冰刀套取下交给他,回身看了一眼,二人对视后同时点点头,她这才转身迈入冰场,一个用力,径直地朝着场内滑去。 自由滑《黑天鹅》,曲子选自芭蕾舞剧《天鹅湖》,在剧情里是一个反派角色。 与纯洁美好的白天鹅不同,她复杂多变,让人沉沦。 考斯滕还是家人做的,一针一线里有着她们的爱意。 肉色打底的无袖连衣裙,胸前是宛如羽毛状的纱料层层叠叠,铺成了V领,像是天鹅的翅膀。 羽毛容易掉落,固定得再好也不行,饰物脱离掉在冰面会扣分,不可能用真正的羽毛。 辛抒怀连夜带着郁红叶裁剪布料,做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黑色羽毛状轻纱烫花,然后一点点地缝好,再粘上水钻,表面有,旁边的缝隙里也有。 巧手制作的黑色羽毛上,闪着细碎金光。 裙摆看似只有纯黑色,实际繁复无比,细羽顺着腰身往下,不规则的底端连接着辛抒怀用暗色染料画的冰棱,离近了看,才能欣赏出这藏了无数心思的美。 王冠上的水钻闪着幻彩的黑,她这一身从上到下,都让人目不转睛。 我强如神,初升的太阳赐予我金色的光芒,透彻的冰棱是我手中不灭的武器。 无人能撼动我。 丛澜眼神淡漠,脊背挺直,肩颈线条极美,如昂然的黑天鹅,在皎白的冰面间展翅。 冰上很冷,丛澜丝毫不觉得。 热身过后的适宜状态,等待着一场酣畅淋漓的爆发。 《黑天鹅》 《天鹅湖》,哪怕在世界芭蕾舞历史上,也是难得的经典之作。其内的黑白天鹅,更是深深地刻印在了观众的脑海里。 剧情于现在看来有些老套: 公主奥杰塔被恶魔变成了白天鹅,破解魔咒的方式是获得忠贞的爱情。 王子在天鹅湖畔游玩时遇到了她,深深地爱恋上了奥杰塔,并允诺迎娶她。 然而,恶魔将自己的女儿变作公主,让她去引诱欺骗王子。宴会上,王子被假公主的魔力吸引,向她求婚,恰在此时被奥杰塔看到,她失望离去。 恶魔太嘚瑟了,没收住,临门一脚的时候王子及时发现真相,奋力击杀恶魔,白天鹅恢复了公主的原型,两人HE结局。 不过有的剧情里,两人也或许会是BE——传统剧情里,公主与王子齐齐死去。 综合全世界这么多年的演出和各种影视剧改编来看,BE和HE各占一半吧。 白天鹅是真善美,黑天鹅却并非假恶丑。 尽管在《天鹅湖》中,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面形象。 黑天鹅原是猫头鹰,是恶魔令其变作白天鹅的。她魅惑、自信,邪恶专横,固然,王子爱上她有着魔力影响的缘故,但她本身也不乏有着独特的魅力。 白天鹅有著名的《四小天鹅舞曲》,黑天鹅也有自己的《黑天鹅双人舞》,“32个挥鞭转”自问世以来,成为了《天鹅湖》芭蕾舞剧的技巧代表。 而黑白天鹅,是由同一个人饰演的。 丛澜在芭蕾舞培训班那里,找老师排过黑天鹅的剧情。 恰好,那个算是私人工作室类型的地方,名字叫做“天鹅湖”,听说是其中一位合伙人太喜欢这个四幕芭蕾舞剧了。 人少,排不了大剧情,截取一段来教授却没什么难度。 郁红叶还带着丛澜去看了芭蕾舞剧,票价不菲,她很支持女儿。 丛澜也反复观看其他花滑选手的视频,来揣摩别人所演绎的黑天鹅的性格。 许多花滑选手在选择古典乐、芭蕾舞剧上,考虑到的不仅仅是曲子是否适合自己,还会在意有多少现成的参考资料。 他们会去翻看前辈们的表演,从中得到新的感悟,最终形成自己的节目。 丛澜一身黑金,戴着异色的王冠,在场中央舒展着手臂,是黑天鹅的展翅模样。 小提琴构筑起主旋律,丛澜挥动手臂,单足向后,做了个转三的步法与转体,似是不想与舞剧中刚相遇的男女主会面。 她对此毫无看法,漠不关心。 如果不是恶魔的命令,丛澜的黑天鹅并不想参与到男女主的情爱之中。 不同的芭蕾舞者在演绎黑天鹅的时候,有着不同的方式。有的舞者所饰演的黑天鹅如女王降临,有的则八面玲珑志得意满,有的…… 每一个舞者,都有自己的理解与演绎风格。 丛澜的黑天鹅,是傲然的。 但既然恶魔这样说了,那她也不计较去接触这个王子。 白天鹅又怎么比得过她呢? 右足向后,连续两个转三,转体后刚好接上向前的内刃莫霍克,换右足向后的外刃弧线,随着音乐的起伏,她直接跃起,跳了一个3A。 “哇哦——”场下瞬间传来一阵欢呼。 于谨更是忍不住地小蹦了两下,他看了眼实时技术分,上面显示BV是8.5,GOE给了1.3。 特别漂亮的阿克塞尔三周跳,高飘远都有。 于谨嘟囔:“还行还行,算裁判有良心。” 在之前训练的时候,总教练张简方没按捺住,特意找了机器来测丛澜的数据。 她的腾空高度,最高点有56cm之多,最远可以到2.54m,所以这个跳跃不仅好看,它给人的观感也很震撼。 老黄最初看丛澜跳3A,说她硬生生用转速给转完的,因为丛澜腾起的高度不足,往往是还没转完就落冰了,摔得凄惨。 那时候是四月初。 短短的五个多月,她就将3A真正的练了出来。 每天晚上疯了一样在意念空间里的练习没有白费,她进步快得让于谨吃惊,不然也不会把3A就这样放进比赛节目中。 之所以将这个跳跃安排在曲目开端,是担心丛澜在后半程的时候没有体力。 自由滑与短节目的差异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地方,那就是时长过半后,跳跃可以有一个1.1的系数。 等同分值增加了10%,这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丛澜将她的3A3T留在了后半程。 又是大一字滑出,丛澜特别喜欢这个步法。 有些选手在做这个动作时,屁股会向外凸,显得整个人有点不太漂亮。 丛澜却不是,她身体直直的,背部露出的大片肌肤上,明显的肩胛骨如天鹅的翅膀。 姿态淡然又清泠,有着别样的感觉。 两个捻转步,手臂动作丰富有空间感,黑天鹅接受了命令,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她下了苦功夫来学“天鹅振翅”——虽然没有数年打磨的扎实功底,短短两个月做不到多么高超——幸好花滑与芭蕾差别甚大,她不需要做到那么高难度。 黑天鹅的角色不需要像白天鹅那般像是天鹅翅膀,她的手臂生硬一点也无碍。 这样的技术,目前来说,在花滑赛场上足够了。 “她把编排塞得好满。”有人呢喃出声。 手臂动作大家都有,可是此时,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丛澜是不一样的。 编舞师的简单编排,与职业芭蕾舞者的技术指点,随便抓一个人过来,练过之后都是存在鸿沟的。 “表演分是很重要,但我滑起来已经很累了,随便做做就可以了。” “就那么两下,我还不如留着时间多练练跳跃。” 不知道有多少花滑选手是这样想的,他们甚至在变换步伐时手臂几乎不动,哪怕是做了上肢动作,也是敷衍的、随意的,是一个无舞蹈基础的普通人随便做来的模样。 丛澜不止是把上肢完美地利用了起来,她脚下动作也丝毫不打糊涂,能做到几分就用力去做,绝不留下空白余地。 七个跳跃,三个旋转,一个步伐。 编曲中,旋律变得急促、紧张,白天鹅的危机到来,黑天鹅开始展露她的美丽,诱惑着王子。 下一个跳跃是连跳,3F+2Lo+2Lo,两个连续的2Lo,因为这个跳跃基本上是用腰拧起来的,所以看着就特别像是弹簧触地又跃起。 于谨接手了丛澜以后,每每看到她的跳跃,感动得都想落泪。 那真是想要什么跳跃,丛澜就能练。 所以在排配置上,于谨特别的快乐,抠着技术分一算,数字乐得他直蹦跶。 又是稳妥地完成,而且丛澜的辣子跳没有错刃没有其余毛病,2Lo也都很足周。22的连跳,基础分有8.9,GOE加了0.7。 观众席上又是一阵欢呼。 “太契合旋律了,看得我好舒服。” “她是弹簧精转世吗?。” “我还沉浸在3A中呜呜呜,不知道这个自由滑会不会上双3A的配置。” “妹妹昨天出了3A连跳,今天应该也会有的吧?” 他们一边鼓掌一边期待。 丛澜跟随着节奏,两个前压步后,左脚向后的内刃滑行变作右脚向前的外刃滑行,夏赛步,右脚外刃变作内刃,简单压步后接了一个莫霍克,再外勾、莫霍克,整个人雀跃极了。 一个小小的拖刀,连续两个转三后,她跳了一个3F,滑出后一段弧线,接了躬身转,在转足八圈后,丛澜逐渐地伸出手,拉起冰刀变作贝尔曼姿态。 丛澜的柔韧性很好,在换了姿态后旋转的速度依然很快。 察觉到动作完成,她立刻松手放下浮腿,右足向后滑出。 《黑天鹅变奏曲》被编了进来,因为她编排动作的需要,进行了不小的改变。 节奏变快,黑天鹅在宴会上游刃有余,宾客、王子尽皆为她臣服。 丛澜恰好滑到了冰场正中心的位置,在雪白的冰面下,冻结着油漆画就的比赛LOGO。 以右腿为轴,她做了个规尺步,形如圆规画圆,右手高举,姿态高傲,志得意满地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绝了绝了妹妹这个规尺步,怎么这么嘚瑟啊!” “我都看到她脸上的笑了,跪下唱征服。” 在步伐上,09/10赛季及其之前,要求女单的自由滑必须有一个燕式接续步,但新规定出来以后,取消了这个,给了更多的自由。 燕式接续步特别好看,冰迷们称其为“燕式巡场”。 这个接续步对于单足滑行与平衡性的要求很高,浮腿需要抬起高于髋部,做得好看的话,还讲究高速的滑行。 气氛迷幻,音乐诡异而优雅,黑天鹅的旋转逐渐加快,音乐的速度也在不断地加强,给人以不安感。 丛澜这一次没做燕式。 直线接续步中,一连串复杂快速的步法被她一一演绎,刀齿步小跳后,乔克塔、括弧步、莫霍克、夏赛步,变刃接拖刀,单足外勾,结环,逆时针的捻转步…… 这是一段酣畅淋漓的高速步法变换,也是音乐情绪的最顶峰。 结束这段,她做了两个交叉步,一方面是跟随音乐,一方面是调整自己的状态。 时间来到后半程。 她的第一个跳跃,是3A3T。 乔克塔接外勾步,再接转三,又两次右足向后的交叉步,她起跳,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落冰时倾身向下,右手浮冰,随即又立刻直起。 “啊——” 大家遗憾。 于谨紧张得要命,却见丛澜硬生生又在之后立刻接了个1T,将这个跳跃救成了连跳。 不然,重复两次的单跳,第二个将会没有分数。 他看了一眼,GOE是负的,但因为这个跳跃足周,倒是没扣多少,也就-1罢了。 规定中,扶冰还要再额外扣一分。 于谨:“……” 他抚着自己的胸口,安慰道:“没事,起码还有基础分。” 总比3A被判零分要强得多,很好了已经。 看现场比赛讲究得就是个心跳,在瞧见丛澜向前转身起跳的时候,观众们激动无比。 哪个跳跃是向前的? 除了阿克塞尔还能有谁! 满脑子都是“自由滑上了3A配置我3A妹妹就是勇”,结果下一刻人落冰了,手却又扶了上去。 观众:QAQ 一个不完美的3A,但也是3A! 足周的都算! 丛澜眼神里闪过不好意思,想起自己补上的1T就想笑,失误后打乱了她这个连跳的节奏,不作废就已经是赚了。 脚下跳了个3Lz,落冰时候稍微有点不稳,但没多大的毛病。 而后,她跳接进入蹲踞旋转,选择了后蹲转,也就是浮腿放在另一条膝盖之上,胸部及脸部紧紧地贴着身体,将整个人团作一坨。 选择这个姿势,是因为丛澜发现,这样的话可以用手臂动作做出天鹅的姿态。 她用尽全力,忍耐着拉扯全身的不适感,在难受恶心的旋转中,将两只手臂错落地举起、舞动,裙摆垂落,她单足于冰面旋转,似是一只黑天鹅傲立。 看到这一幕人的人纷纷瞪大了眼睛,录像的立刻低头去看显示框,担心自己没有抓住这一抹景色。 还好,丛澜就在那里。 在画面的正中央。 丛澜将手臂由上至下,垂落在单腿侧面,旋转中有着曲线围绕的美感。 而后,她缓慢起身,掰着自己的腿,换作了直立的I字转。 这场自由滑似乎没有尽头,远比短节目要累。 跳跃确实很难,旋转也丝毫不让,都是费力的动作,而且旋转的时候,她浑身都疼。 柔韧性是好,可依然很疼。 花样滑冰,这本就是一项位于刀尖与疼痛上的运动,残酷又美丽。 丛澜转身,内勾、外勾、结环,她伸展双臂,腰身倾后向下,这是一个下腰鲍步,她的腰肢在存有力量的同时,也有着令人惊叹的柔韧。 滑行了长长的一段距离,丛澜直起身,在交叉步后,是她的最后一个连跳——3Lz3T。 如果成的话,这也是一个巨分。 不知道是否累了,又或者太紧张,丛澜的第一跳没多大的问题,但第二个三周跳被判了存周。 度数在90°和180°之间,没有降组,但BV被打了七折,GOE还给了负分。 最后连跳的BV是8.9,GOE为-1.2。 音乐到了尾奏,卡着一个音符,丛澜跳了最后的3Lo,至此,所有的跳跃完成。 丛澜在风车转后进入基础燕式旋转,浮腿伸直向后,身体平行于冰面,膝盖部位高于髋部,整个人呈现了“T”字姿势。 而收拢换左脚的Broke Leg蹲转难度姿态,左腿蹲姿,右腿在身体外侧,这个姿势是侧蹲,看着像是一条腿折了。 转足圈数后,丛澜以手臂带动观众视线,从蹲姿变作直立姿势,换双足·交叉旋转。 她仰视着,右手从肩部弯曲向上,左手曲折收于胸前,随着旋转逐渐将手臂打开。 就像是一朵花在绽放。 当双手与身体延伸在同一条直线上时,脚下与冰面的摩擦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的旋转速度陡然加快,整个人成为了残影。 延续了几秒后,音乐的重音出现又消失,丛澜蓦地脚尖点冰,止住了自己,也结束了整个自由滑。 黑天鹅双臂张开,大开大合,丛澜微微喘着气,胸腔起伏不定,定格三秒后,她松了手,反手叉腰,抬步走了两下。 缓和三四秒后,她这才在现场掌声中向着四个方向一一谢幕。 与昨天相比,姿势换了一种,手心向上,曲臂颔首,动作间还带着那种“我天下无敌”的感觉。 爷爷奶奶不知道从哪儿找的,今天给丢了一只黑色的天鹅,脑袋上居然还带着一顶银色的皇冠。 丛澜捡起的时候都笑了。 她揪了下,翅膀居然还能翻开,不过里面什么都没。 郁红叶在观众席上晃了晃手里的项链,又指指丛澜拿着的那个黑天鹅。 丛澜:“……” 好家伙,你们原来还给它配了饰品? 双足滑行,脚下画着葫芦步,丛澜捡完了东西从出口离开,观众不多,投的也还行,一路过去就捡干净了。 “滑得很好。”于谨道。 丛澜低头扣冰刀套,听见脑袋上传来的声音,闷闷地嗯了一声。 坐在KC区,于谨将水杯递给她。 丛澜拧开盖子喝了两大口,整个人被冰得哆嗦了一下。 于谨:“……有这么凉吗?” 丛澜:“没有一丝丝防备,凉到心里了。” 室内有冰场,空调打得本来就低,也就是十几度的样子,来看比赛的人都穿着厚外套呢。 于谨就穿着夹棉外套。 自由滑的P分满额是50,裁判依然是0.25一档来打,最后还是要乘一个1.6的系数,等于得分时的P分满分是80。 “技术水平分63.90,节目内容分53.62,扣一分,自由滑总得分116.52。” “总成绩179.80。” “当前排名,第一名。” 于谨:“第一!!!” 丛澜淡定:“嗯,第一。” 她想了想:“我是不是有哪里又扣分了?” 于谨:“回去了给你看小分表。” 小分表就是所有技术动作的得分汇总表,有着每个裁判的打分详情,从中可以看到选手的表现到底如何。 丛澜:“好的。” 她乖巧点头,起身跟着于谨离开。 国内大奖赛结束 朝着后台走的时候,于谨还在叭叭个不停。 “澜澜你找老师加练芭蕾真是太正确了。”他道,“我看了一眼,P分给得很不错。” 表演分一向依从裁判主观印象,说是有五个不同的规则打分,实际上谁还真的一丝不苟了? 国际滑联内幕交易不少,国际裁判揪一个出来,能带一连串的腌臜事。 青少年组的P分一向比成年组的要少,国际赛场一般是九个裁判,每个人每个小项上的打分满分都是10分。 如果说成年组是从10往下减,那么青少年组就是从7分左右在上下加减。 所以每一个Jr升组到Sr的时候,P分都会上涨一大截。 哪怕是在国内赛,也有这样的潜规则。 丛澜这个P分给的是真不少,可以跟国际赛场上的一线Jr组相媲美了。 “还行吧,糊弄糊弄外行人。”她道。 丛澜学过芭蕾,练过很久,某个任务世界里的女主就是天才加努力的芭蕾舞者。 但那是前期的世界了,完成之后又历经九九八十一磨难,再回到家,期间不说相隔千年,认真算一下也有个四五十年。 这时光的长度让人记忆混乱,一天不练就生,丛澜后续又基本没练过,业务早忘光了。 就说这花滑,要不是她第十个任务世界挨得近,说不定回来后她也会放弃这个执念。 丛澜再捡起跳跃旋转滑行技术,哪怕是在现实和虚拟两头跑的情况下,都花费了一年多,现在还没达到她曾经的稳定程度。 真要隔着四五十年,别提,她可能连冰鞋怎么穿都记不得了。 芭蕾舞老师还夸她悟性高学得快,丛澜听着只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女单的成绩出得很快,她本来就是在最后三个出场的,一人四分钟,刚脱完冰鞋正拿毛巾擦冰刀呢,那边就结束了。 第一名不容置疑,是刷新了国内大奖赛记录的丛澜。 第二名褚晓彤,她发挥确实不错,总分有152.39。 第三名是十三岁的小女单梅山雁,方晨带的学生之一,总分146.02。 齐妍的自由滑摔了三个跳跃,编排步伐和旋转的定级也不高,成绩不算好。 大概一家欢喜一家愁吧,丁教练感动得想去寺里还愿,齐妍的教练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国内赛比较冷清和寒酸,颁奖典礼跟国际比赛不一样,是四个大项目的运动员全都比过之后,再一起领奖的。 挺好,三十分钟解决整个颁奖礼,还不用频繁地把领奖台与红毯搬进搬出。 但那就要等到男单结束比赛才行了,他们的自由滑在最后一天的晚上八点多开始。 丛澜收拾了东西,打算问一下队里熟悉的那几个人,挑着他们在的时间段当观众去。 加油和扔礼物嘛,不好厚此薄彼的。 · 其实,丛澜的自由滑成绩一出来,总分一加,现场冰迷们就知道,第一非她莫属了。 但后面还有两人,总要等选手比完的。 虽然被打乱的最后一组六人抽签里,余下的两个实际上早就失去了一争之力。 在丛澜离开KC区的刹那,就有现场冰迷在论坛和贴吧里发了帖子,通篇都是对丛澜双3A配置的赞美。 阿克塞尔跳在相同的周数上,就是最难的跳跃。特别是3A,更是让无数花滑运动员为之秃头。 自由滑最多重复两次跳跃,能够编排两个3A,这是实力的象征。 日本似乎每一段的女单一姐都能出3A,不管稳不稳定,人家起码有这个技术储备。 国内却是很久都没见过了。 其实国际赛场上也不多见。 丛澜,12岁,真真正正的未来可期。 这如何不让热爱花样滑冰这个运动的粉丝而雀跃? 大家简直欢喜若狂、欢天喜地、欢欣鼓舞,在网上不住地散发着溢美之词。 未来的大魔王、未来一姐、冬奥领奖台见、3A女王……说得那一个热情澎湃,恨不得立即就让丛澜跳过这两年,进入到她的成年组,看她叱咤风云。 然后就被人提醒发育关这个真正大魔王还未可知呢。 “你们悠着点儿,别把妹妹奶死了。”有人这样回复。 毒奶,这是一个让无数人喜爱又厌恶的技能。 于是,帖子画风转瞬即逝,朝着异样的方向而去。 踩踩、还是多训练、基础要打牢、我觉得她竞争对手还是很多的、我觉得她不行(我这样说可以吗)…… 卑微极了。 当晚,在男单开始比短节目的时候,热烈的论坛里,又多了一个技术贴。 来自知名大佬霜雪千年的分析贴,配了图片,剖析了丛澜的短节目与自由滑。 标题起得很对称——怼的是昨日那个说丛澜过不了发育关算什么紫微星的楼主。 《她是紫微星,毋庸置疑,哪怕还有发育关》 霜雪千年: 昨天就知道我们的小女单出来了一个紫微星,一时间有些恍惚,以为回到了九几年。 不多说,我跟你们分析一下,为什么丛澜妹妹可以被称作紫微星,不只是因为她的3A。 时间有限,我只出了SP的简单分析。想看FS的话等过两日吧,最近工作忙。 SP《月光奏鸣曲》,这是一个很适合她的曲子。她的考斯腾不错,我看了细节图,做得很精致,特别是发饰,那朵昙花格外加分。 我们终于出了一个,不抄袭、有原创、上了心的考斯腾。很美,不掉饰物更美(对,我就是在骂09赛季的xx学校承接国家队考斯腾的那些人)。 扯远了,说技术和表演。 转三-括弧步-外勾-3Lo-捻转滑出,她的进入和滑出是有难度步法的,十二种单双足步法里,被ISU认可的有六种。 她的编排是OK的,也在尽力做前后的衔接。这是她的能力和态度。 后面这个2A只有简单的压步,足足六秒的时长,能看出来根据她现在的水准,她真正想跳的是3A。 只不过空了而已。 但她在接下来,跳接燕式转,出来以后压步、转三,又跳了个3A2T,这个连跳的节奏和flow都很顺畅,一点不卡壳、不费力。 我怀疑她可以跳3A3T。 你们以为国际赛的选手编排看上去很空,步法就那么几个,一到跳跃就开始前后压步、单足向后滑行大半个冰场,是因为他们不稀罕做吗? 不,是他们压根就做不了。 跳跃之前用复杂的步法编排进入方式,会提高跳跃的难度,这也是为什么难度进入和滑出会加GOE。 很多选手一旦加上复杂的进入,就会降低滑行速度,导致跳不起来。 可是丛澜没有,她每一个跳跃都做了难度步法。包括她其余的编排。Lz有些pre不过在规则之内,这个妹妹做得很不错,也希望未来可以继续坚持。 她燕式步和后续的躬身转接得很好,最后定格是贝尔曼,女单做这个不算难,但你们也知道,好看的燕式巡场对单足滑行的要求是很高的,丛澜目前没办法跟一线女单比,但她的水平是甩国内其余人的。 我没想到,她的滑行能力这么优秀。 她在滑行中不是只重复了难度步法,还做了变刃、转向、换足来衔接和补充。 音乐如夜色般沉静时,她做了内刃大一字; 旋律变得急切,她连续三个转三,加了loop(结环步)。 你们感受到她SP里的巧思了吗?我认为这个编舞师绝对跟选手本人做了商量,不然不会细节到这个程度。 至于你们在担心的发育关,我认为除非她突然间从一米五长到一米七、胸部臀部快速发育超过正常人水平,不然,她都不会屈服的。2岁的小妹妹,在其他人想着“我要完成节目”的时候,她想的是“我要做到最好”,这份毅力,我在12岁反正没有,那时候净爬树掏鸟蛋了。 我等着看她明年的节目,我相信她只会变得越来越好。 PS:别毒奶,你们这架势,我真的慌了。发育关能晚就晚,能弱就弱。 下面迅速有人跟帖,一些无意义的“抢沙发”之后,是膜拜大佬,然后针对他的内容发表看法。 热闹不提,反正大家是真的不再毒奶丛澜的未来了。 · 一堆人排着队,等待主持人用大广播喊人,让四个项目的选手上去领奖。 本次大奖赛分了青年组和成年组,丛澜按理来说,不管在哪个组都能得第一,领两个奖牌也是可以的。 但当时报名,她考虑到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的十二岁,就不去欺负其他小孩了。 于谨:“……” 你个小丫头装什么大人哦。 各个项目的前三名有奖状和奖牌,成年组这里有奖金,但也不多,连从外地赶来的路费都涵盖不了。 选手跟教练到这里的住宿倒是举办方会管,至于其他的嘛,就单位自行解决了。 丛澜真的,知道花样滑冰穷,就是没想到居然这么穷。 第十个任务世界中,她所在的地方花滑的商业化还算可以,观众也多一些,有很多冰演和分钱赛,运动员还有其他的广告演出等收入,赚钱也还凑合吧。 反正比这里有钱。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坚持花滑的,更多是出于热爱吧。 丛澜正发呆的时候,到成年组女单了,她回神,跟叫了自己的褚晓彤道谢,从入口踩到冰面上,滑到中央,先跟在场的人鞠躬行礼。 ——因为大家都集中在了一个长边,所以就朝着这一个方向即可。 然后她绕过冰面上铺着的长长红毯,从领奖台背面单脚点冰小跳,跃上了那个不算高的中间位置。 第一名,丛澜拿到的第一个比赛名次。 褚晓彤和梅山雁接连出来,也站到了自己的领奖台上。 颁奖嘉宾在一开始便就位了,红毯是给他们准备的。 先奖牌、再奖状,然后第三人负责的是来跟她们仨握手,作鼓励状。 这就是三个颁奖嘉宾各自的分工。 挺好玩的,丛澜在接下来的一二三名合照中,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成年组和青年组都颁完奖以后,她们这群人没急着走,举办方里的冰协管理人员让大家排队站了两排,来了个大大大合照。 给他们发新闻稿用。 当晚,一些“全国花样滑冰大奖赛圆满举办结束”的新闻稿出现在了网络上。 部分视频网站还多了比赛录制内容,媒体在后台区的花絮,挑挑拣拣放出了一部分。 更多的留着收到了资料室,等丛澜在国际赛场以统治者身份压得同年龄组女单瑟瑟发抖时,嗅觉灵敏的记者赶着给她做了宣传片,顺便展望未来冬奥,这才让如此多的“大魔王幼年期”视频没有深埋媒体大楼内。 但这又是后话了,现在的丛澜,带着自己的奖牌,被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当吉祥物似的拍个不停。 丛澜将其贡献出去,四人挨个戴上合照,忙得不亦乐乎。 远在黑龙江齐齐哈尔的姥姥姥爷,羡慕得牙痒痒,特想跟那个打电话来显摆的亲家断绝关系。 哼,你们嘚瑟什么,澜澜下一个比赛要来我们齐齐哈尔了!到时候就轮到你们在家里待着了! 爷爷奶奶表示:我们跟你俩不一样,我们退休了,不管啦,可以跟着澜澜跑去齐齐哈尔呀。 姥姥姥爷:…… 你成绩好我难受 国内的花滑比赛,比较重要的就是全锦赛、冠军赛和大奖赛。 全锦赛可以算是对标其他国家的全国锦标赛,像是霓虹的全日,美帝的全美,大鹅的全俄等等。 一些花样滑冰大国,如罗刹美帝枫叶霓虹,他们的锦标赛办得都很风风火火,参赛选手也很多。 基本上,各个国家都是靠全国锦标赛来选拔参加EC(欧锦赛)、4CC(四大洲)和WC(世锦赛)的。 最激烈的应该是全日,霓虹的花滑选手多,争抢名额时候也比较刺激。 国内虽然花滑人数不多,比赛要靠凑,但至少能凑齐。 一些花滑小国,很可能一个项目就一人,那比个全锦赛就有点尴尬了。 所以欧洲那边会几个国家联合举办,最后的成绩倒是会按照各个国家来算。 还有,像是南非、丹麦等,要是凑不齐人,就只比男单女单,双人与冰舞暂时就不比。 按理说,每个大赛结束,最后一天会安排表演滑,也叫gala,选手的表演滑节目(Exhibitio ,简称EX)不如赛用的紧张,不要求跳跃,氛围轻松也出现过很多恶搞、cosplay、剧情等等。 但国内这三个比赛都没有gala,大概是因为没观众看吧,选手就算要自嗨,那也得有看客呀。 丛澜原先选定的表演滑曲目是《糖梅仙子之舞》,这个曲子很可爱,而且她找的是以钢琴为主的编曲,跃动时如仙子跳舞般。 结果大奖赛没gala。 丛澜知道的时候:“……” 错付了。 于谨倒是没啥感受,他早就知道这些,不过没拦着丛澜编EX,是因为国内赛用不到,但其他地方可以呀。 于谨:“12月18号,新疆的首届冰雪嘉年华要开幕了,那儿新建了一个人造冰雪场,还有室内冰场。” 他跟丛澜说道:“以后我们的训练可能会过去那边。” 集训安排上,他们跟短道、速度滑冰都会天南海北地跑。 于谨:“30号的话宁波也有一个开幕式,邀请国家队的人去参加。” 首届冰上艺术节,就在他们那个鄞州区联盛广场的深雪滑冰俱乐部举行。 丛澜这个邀约一半是从国家队里来的,一半是深雪俱乐部直接联系的。 这些都是表演性质的商业演出,有钱,虽然不太多。 自二月份起,夺金的双人滑选手虞悟和堂溪忙里忙外,国际滑联那里有活动,国内也要求他们各种宣传配合冰雪活动,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再加上两位老将的伤病实在太多,国家队这边在考虑让他们慢慢退役,就没给安排10/11赛季的参赛。 两人是情侣,这么多年来在花滑上也算是领军人物了,国内有个以他们命名的冰演品牌“冰上烟霞”,趁着这股关注冬奥的东风,他们也在忙着推广。 丛澜没怎么在队里见过他们,不过她看了很多两人的比赛视频。 已经确定的是,这两个开幕式上,他二人都会前往。 花滑队这边也会派选手去捧场,但得看一下比赛安排,不能撞期了。 运动员本身还是要以比赛为重,是要靠成绩说话的。 不巧,12月的22到24日,全锦赛要在齐齐哈尔举办。 于谨:“新疆那个我给你推了,赛前就这么两天,路上都飞一天,从新疆去齐齐哈尔还有时差呢,你就这么俩比赛,不能被耽搁。”8日新疆的开幕式,距离全锦赛的22日仅三天。 这可不是出个差玩一圈就结束回来,比赛前期的准备是很谨慎的,来回这么一倒腾,丛澜的状态能散得一点儿都不剩。 于谨心里可是门儿清,总教练来问的时候,他坚定地拒绝了此事。 幸好张简方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有强制要求,不然的话,两人可能要杠一杠。 但比完赛了以后,30号可以去宁波溜达一圈,路费食宿报销,还能得个演出钱,给小孩儿玩一玩,就当散散心了。 于谨自觉这个安排很妥当。 冠军赛明年四月份呢,全锦赛年底结束了以后,丛澜的时间充足得很。 “好啊,可以哒。”丛澜快乐应下。 她打算趁着十二月回齐齐哈尔看完姥姥姥爷,然后问问爷奶爸妈要不要一起去宁波玩,去的话就当全家旅游了。 于谨:“啊对,十一月四号中国杯大奖赛就开始了,七号的gala里冰协把你加进去了,到时候你感受一下大赛氛围,在表演滑里亮亮相。嘿嘿。” 成年组的A级赛事,非伤病原因的话,一线运动员都会参与的大奖赛系列——GP系列。 一共有六站,举办国家常年固定中美日加俄法,偶有变动。运动员一般会选择其中两站,最后积分高的六个人参加总决赛(GPF)。 十月底开始十一月底结束,中国杯(分站赛)的名字缩写是COC(Cupofa),今年恰好是第二站,就在北京举行。 身为举办方的权益是有一点的,可以有参赛名额,也可以运作外卡,为自己国家的选手争取第二个国际名额,从而安排更好的比赛时间等等。 扬长避短,田忌赛马,各个分站赛的竞争激烈程度也是不一样的。 俄法的冰舞、俄的双人、俄美的男单、美日的女单……各个国家都有项目的侧重巅峰期,选一个参赛者不那么强的分站,运动员说不定能拿奖。 所以排兵布阵就有些讲究了,考虑的方面有很多。 A级赛事都有gala,大奖赛的分站赛自然也是有的。 举办方邀请选手参加,一般是比赛项目的前三,还会加一些其他人,反正就是当地冰协邀请了就可以。 国内这边,中国杯都会安排国家队的人去,丛澜今年没办法参赛,但是可以去表演滑,这个不讲究年岁限制,入场券就是冰协的邀请。 花样滑冰协会今年从中国滑冰协会独立出来了,目前来说,总教练张简方是花滑协会的主席,而短道和速度滑冰依然在中国滑冰协会里。 丛澜知道这个。 方晨带的梅山雁也被安排去表演了,除了她俩以外,还有双人滑与冰舞各一对。 这么一算,她接下来的日程还挺忙碌的。 · 国内大奖赛结束以后,队里针对选手表现进行了新的训练,不过其实还是老办法,重复性训练。 丁教练让褚晓彤先跳两组转三接三辣子,一组十个,练完休息一下再继续。 方晨站在梅山雁身后,推着她给力,讲解3Lo到底该怎么去跳,还说表演上多学学丛澜,她这个表演分实在是不行。 男单一哥卓铮在OP时候,短节目的4T摔了,3A也空了,不过幸好比赛时4T没出问题,但3A翻身了只不过没摔,倒是也庆幸。 教练在扒着他,教训他要多点霸气和自信,别老是丧眉耷眼苦哈哈。 青年组的楼翎这次跳成了3Lz3T,短节目里3A也成了,就是自由滑里摔了,不过4T3T居然成了,这个值得夸奖。 但因为四分钟的自由滑后期,他还暴露出了体力问题,所以被教练抓着去找体能教练,让他以后多练练体能。 “你连2A的连跳都摔了!你看看你那个腾空!”大老远的都能听见他教练气急败坏的声音。 “不要担心啊,赛季初就是有很多不如意的,生疏嘛,暴露问题不怕,咱们改了就是。” “国内赛都把问题解决了,国际赛就不怕了。” “你那个旋转啊速度不行,姿态变化不够多,还得练,不然定级上会很吃亏。” “哎你直线步的速度有点问题啊,你过来,给我看看。” 远比之前的训练要嘈杂。 丛澜在女单练习的时候,听见的是丁教练安慰褚晓彤的声音,方晨严厉指出梅山雁和秋翠问题的喊声。 后来时间到了,换双人,就又是另外的苦口婆心。 再之后男单、冰舞,接连不断。 场馆空旷,大声的话就会有回音,有的教练没上冰就在场边指导,这一下子那可热闹了。 花滑这里不比他们速滑讲究,每个人找块地儿就能练,基本一个人练一两个小时就差不多要结束,所以项目轮换时间,但运动员要是想继续加练,那就在冰上待着,教练员下场给人家腾地儿就行。 丛澜待得也不久,她就是练完了以后又去理疗那里做了做按摩,来来回回地听到了训练馆里的热闹。 新换的理疗师年纪虽轻,但手法很好,她又睡着了。 脚上敷着新的冰块,她刚才跳3F把脚腕扭了一下,所以今儿敷冰的时间就长了点儿。 做完理疗,再去队医那儿做做检查,看有没有其他的伤病,快乐的一天训练就又结束了。 · 月考避无可避,新学期第一次,九月底赶着国庆放假前考了一次,初三的丛澜当仁不让,继续拿着她的第一。 过完了国庆,成绩才出来,丛澜的名字遥遥领先,从转校到现在,一直位于第一名而不换。 于谨:“呜呜呜呜。” 丛澜:“???” 咋的,我第一你还不高兴? 于谨:“你都半天训练半天上课,我说给你请辅导老师你还不让,你怎么还考了第一啊?” 丛澜:“……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于谨已经开始展望未来了:“照你这么聪明,要是到高中继续下去,那不就是清华北大的料吗? 可是明年高一你要出去比青少年组,高二你才14也还是青少年组,高三是2013年了九月份你升组啊我的大姑娘!”010年的丛澜,只是在国内横空出世,3A横扫国内女单。但问题是,各个国家内部的赛事成绩,国际滑联是不认的。 又因为中国在花滑上并不强,没有人会觉得丛澜真就多么厉害,而且大奖赛连个直播和转播都没,国内都不注重,国外怎么会看重? 要是全日青少组出来了一个这样的,可能全世界的花滑圈子都关注了。 但是没关系,明年,明年丛澜就能站在JGP分站赛上了!1/12和12/13赛季,丛澜是13岁和14岁,如果不出意外,等到13年七月的时候,她就升组了。 总教练不可能让她继续待在青少年组,那样的话14年2月份的索契,丛澜就没办法参加。 真巧,她明年高一,升组的时候恰好是高三开学。 于谨:“你六月高考。” 十月底到三月,高三最关键的时间段,丛澜会被训练和比赛淹没。 因为奥运赛季的重要性,她压根不可能上半天学、训练半天,到时候会有封闭训练的。 等于说,丛澜的高三有一大半的时间会被耽误,学业方面肯定兼顾不了。 于谨:“你成绩这么好……” 太惨了。 丛澜一脑袋的黑线,都快具象化了。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卖~~~” 隔壁街道上传来了一阵洗脑歌曲,来自网络歌曲《爱情买卖》,火得一塌糊涂。 丛澜掏了掏耳朵。 于谨在BGM中,丧丧地。 丛澜:“这才多会儿啊你就开始想三年后了,到时候再说呗,未雨绸缪也不至于这么早吧?” 于谨:“那哪儿行!搞体育的出路不多,可是学习不一样,不管以后怎么样,多学起码多条路!” 花滑的前景,是真的不怎么好。 丛澜:“额……我觉着在北京我还是能考一个比较不错的学校的。” 她户口在这里呢,本来就比其他人要好很多,这里高校多录取人数也多,不然当初落户口的时候怎么会把丛澜落在这里呢? 她小学是跟着在东北上的。 于谨还是忧心忡忡。 丛澜:“比赛也不是每天都有,时间还是很宽裕的,大不了训练完了以后我不去玩,在家里看书学习呗。” 于谨:“那……好吧。” 丛澜:“所以花滑真的不保送吗?” 于谨:“是啊,不保送。但你拿了国家级运动健将,兴许会有加分?” 这个得等他去查查再说。 丛澜吃着炸酱面,感受来自碳水的快乐:“别老想这么远,先乐呵乐呵呗。” 她也不怎么经常吃这么有热量的食物,虽然每天吃得多,但都是一些固定的食谱,连零食都很健康。 于谨味同嚼蜡,他希望丛澜能越来越好,不止是在花滑上。 那就等高二,找人提前补课! 既然高三的时间那么紧,没办法,只能提前安排了。 丛澜还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她学霸没错,那也是基于努力学习,不是学神那种一看就会。 高三能考上什么大学,得看她的发挥。 不过她其实不多担心,她自制力不错,毅力还算可以,自律起来没多大问题。 到时候认真学,比赛间隙看书放松,一天那么长呢,又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训练。 而且她的人生选择很广阔,毕竟经历过那么多,谋生手段还是有的。 但她又没办法给于谨说实话,就只能多多安慰他了。 很快,十一月初到了,中国杯大奖赛开始了。 褚晓彤作为国内一姐,两站之一就包括COC。 COC 这一次的本土作战,四个项目里都放了三个中国选手。 但论夺冠和站上领奖台,怕是只有双人滑能够做到了。 来自12个国家的选手,男单12人,女单12人,双人8个,冰舞10个,数量不算多,比起来也挺快的。 丛澜看了一下选手的介绍,比国际赛的人很强,每一个项目都能找出来四五个这几年的冠亚季军。 欧锦赛冠军、4CC亚军、冬奥第四、大奖赛总决赛第一……看着高手云集,比她之前参与的国内大奖赛强了不止一个层次的那种。 天·朝的强势项目双人滑,因为虞悟堂溪退役状态,所以是第二对老将顶上了重担,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对刚升成年组的小将CP,另外一对是成绩一般,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发挥。 女单方面,日本来了两个,美国三个。其中有着去年世锦赛的冠军,还有刚升组的世青赛和JGPF冠军。 褚晓彤,危。 · 十一月初挺冷的,好在冰场里待惯了,丛澜裹着厚外套,去参加了开幕式彩排。 等到五号,下午两点,丛澜穿着统一的服装,举着旗子在冰面跟其他冰童一起引导、画图形,很快就结束了。 第一个比的项目是冰舞,两点四十五就开始了。 她这边工作一结束,就快快乐乐跑去看比赛,拒绝成为赛后替选手捡礼物的小冰童。 反正人多,其他小孩都很乐意。 门票是掏钱的,但给丛澜的票是好多的,如果想去后台找喜欢的运动员签名合影,那也是有工作证件的。 看台上的人不多,不过,因为是国际赛事,有一些追着运动员来这里看比赛的外国人,比她之前参加的国内赛要热闹好几倍。 但因为对比的起点过低,所以这个“几倍”似乎也不是格外的意思。 丛澜没去找褚晓彤她们,赛前打扰人家挺没道理,安安静静看比赛就好。 双人滑那两对不负众望,老将夺冠,小将第二,第三是法国组合。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褚晓彤居然站上了台子。 虽然是个第三名,但这已经是她的最好成绩了。 丛澜:“!!!” 她带了好多好多的玩偶,疯了一样地往下砸。 “褚晓彤!!!”丛澜大声地吼着,乐翻了天。 于谨在旁边伸出胳膊:“慢点慢点别蹦!摔了怎么办!” 丛澜掏了花又扔了玩偶,一个两个三个,就跟没完了似的,于谨都不知道她那个银色双肩包里怎么塞得下的。 自由滑出场的顺序是抽签,这一次没有六个人全部打乱抽取,而是分成了两个小组来抽,一到三名是最后的倒数三个出场,褚晓彤抽了个第六。 等于说,只要自由滑分数一出来,整个女单项目就结束了。 这一次的自由滑里,褚晓彤有一个跳跃双足落冰了,别的都还可以,特别是步伐和旋转都定到了最高的四级,裁判算是没压她的P分。 最后排了个第三,成绩是167.52,跟第二名有着不到五分的分差。 很强的成绩了,这是褚晓彤10年赛季首战。 她大奖赛的第二站在俄罗斯,要等19日才开赛,就在莫斯科举行,离得近不用倒时差。 现场的解说也热泪盈眶,不住地对着话筒说出夸赞褚晓彤的话。 “她是我们国内女单的一姐,此前最好的成绩是分站赛第四。今天,是她升组以来第一次站上领奖台,也是她二月份伤病后的第一次国际赛事。 褚晓彤,很多人不看好她,但她今天向众人证明了她自己。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希望今日是她2010赛季的起点,也希望这份沉稳心态可以延续下去,在半个月后的俄罗斯站上再创佳绩! 褚晓彤,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你的浮云已经被自己挥开,春光烂漫,未来等你。” 褚晓彤知道了自己的成绩,在KC区直接哭了出来。 冰童还在场地里捡礼物,现场的人虽然没有坐满,但都很热情。 特别是赶着来看的冰迷,知道自家人上了台子,表现得比丛澜还疯。 丁教练眼眶含泪,将手里的抽纸盒递给了褚晓彤。 褚晓彤随手抽出了纸巾,小心翼翼地擦着眼泪——不然妆容要花了。 丁教练:“真好,真好。” 似乎除了这两个字,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褚晓彤站了起来,向这场馆里的人鞠躬,最后转向了丁教练,认真地跟他道谢。 “谢谢教练。”她的嗓音带着哭腔。 丁教练:“好孩子好孩子。” 过去的两年,他们都说,只要褚晓彤心态稳了不要抽风,就能站上领奖台。 可是总没有,唯一一次靠近是第四名,与前一个人只差了不到一分的分差。 当时不少人扼腕叹息,褚晓彤自己也很难受。 后来她崩得更厉害了,那句“你只要心态好”都成了敷衍的安慰,他们说着,然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的比赛节目。 褚晓彤:“呜呜呜我真的可以。” 我真的可以,原来我真的可以。 她的脑海里也只剩下了这五个字。 丛澜把自己挂在栏杆上,斜着看KC区的褚晓彤,然后被于谨一把拉过来,凶狠地教育不能这样,太危险了。 丛澜:“嘿嘿,激动了激动了。” 于谨松手,放过了她。 褚晓彤跟教练从等分区起身离开,走到选手出入口这里,她抬头向上,刚好看见了第二层的丛澜。 丛澜:“啊啊啊褚晓彤你牛逼!” 褚晓彤手里拿着纸巾盒,朝她挥了挥,笑得格外灿烂。 谢谢你啊丛澜,谢谢你的出现。 丛澜没接收到她的意味深长,单纯地为好姐妹兴奋。 于谨没办法,随她去了。 · 丁教练也很好奇,他能感受到褚晓彤的状态,也诧异她的稳定。 稳定,这是赛前的褚晓彤最不可能拥有的。 去年,在出场之前,褚晓彤能抖得直哆嗦,手跟患了病似的,那会儿是前一个选手破了记录,她心态崩得跟雪崩一样惨烈。 褚晓彤也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好像自从九月份的国内大奖赛以后,她就慢慢地变了。 因为训练都在一起,褚晓彤看着丛澜,就像是看到了希望。 方晨带的梅山雁与秋翠也很好,褚晓彤自认,比她当年要好,两个小姑娘心态很不错。 但同期有个丛澜,她俩的光芒就被笼罩了、变得黯淡了。 丛澜就如太阳,明亮得让人无法直视。 这一次的比赛,后台热身区里,褚晓彤也是紧张的,只是后来六练时候不经意地瞥过看台,见到了丛澜,她突然就静了下来。 在赛场上,跟在平时差别很大,每个选手都有不一样的感受。 褚晓彤这段时间隐隐约约的想法,倏忽明晰了起来。 她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两个月来,状态一直在一条线上波动了。 丁教练说,你今天紧张,但没突破我想象的下线。 因为褚晓彤的手不抖、人不晃,她甚至连习惯性的“怎么办”都没说几句。 丁教练曾经给她计数过,一场比赛的候场时间里,光他听到的这三个字,就有三百一十六次。 ——选手做赛前热身,教练只是一旁辅助。 褚晓彤之前在后台听见教练这么讲,还愣了愣。 丁教练拍拍她,说继续保持。 但没抱太大希望,更多的是随口一说,习惯了。 褚晓彤却将这话记在了心理,她意识到,对啊,我今天好像跟以前的每一次比赛都不一样。 为什么呢?她发呆地想。 想不通,两分钟后她选择了放弃。 结果就在六练时看见了丛澜,褚晓彤就蓦地明白了。 是啊,丛澜在。 她突然发现,其实自己是改不掉的懦弱。 以前所有人都说女单的未来在她肩上,尤其是她拿了世青赛第二的时候,众人期盼的目光快要把她压垮了。 升组后,前准一姐康茗立刻退役去做手术,黄曦梦也说有她真好,两人可以在国际赛场上互相支持了。 第二年,黄曦梦也退役了。 至此,再没有一个技术比她好的出现。 褚晓彤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她不到退役的年岁,也不敢说退役。 就像是扛着伤病的康茗,尽管成绩一般,但至少国际赛场上有她,名额总能延续下来,等着下一个人出现。 她等了很久,等到了褚晓彤。 那么,现在就轮到褚晓彤了。 她觉着自己的任务就是要护住名额,交给在她之后冒出头的女单。 听着教练说什么“你只要……就可以……”,一开始她也当真了,深呼吸、放松、做操,她用尽一切办法,发现还是不行。 改不了,娘胎里带来的,我就是软弱,我就是心态差,我就是不行,我比不上别人…… 褚晓彤感觉自己被压垮了,肩膀都无法挺直。她看不到自己的终点,什么时候能出来一个比我强的呢?我还要等多久呢?我能坚持下去吗? 前方是迷雾,她抱着自己蹲下,不愿意挪动一分一毫。 丛澜出现了,她的光将雾气蒸发,温煦的光芒铺洒在这一片土地上。 褚晓彤看到了前方的道路模样,见到了远在天涯的终点,看清了周围的风景。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褚晓彤没勘破人生,她只是有了目标和依靠。 · 丛澜着急忙慌地跑出去,大下午的,拉着于谨找花店。 于谨:“你做什么?” 丛澜:“买花买花!” 于谨:“???” 丛澜解释:“晚上十点颁奖典礼,我要给晓彤送花!” 于谨:“有花啊,前三名是奖牌、礼物还有花束,花都有的,你买了也是重复啊!” 丛澜摆摆手:“不是花束,我想做花环!” 于谨:“……” 假花不好看,丛澜看不上,就打了真花的主意,还得看着时间,生怕等到了晚上就蔫了。 丛澜:“我要是只给一个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第一第二会不会尴尬? 反正她是不尴尬的。 “算了还是捎带着吧,怕晓彤尴尬。”她转而又加了俩,不过特意叮嘱给褚晓彤的那个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做。 于谨在一旁都无语了。 这种大赛上,就算是一起颁的奖,每个项目的三人也都要绕场一周的。 丛澜占据了国家队便利,挤在一楼的冰场围栏边上,没有跑看台那里。 丛澜:“褚晓彤!!!这里!!!” 褚晓彤跟一二名从领奖台上下来,她两步滑到了丛澜跟前,看着妹妹伸直了胳膊,把花环给她戴好。 “褚晓彤你最棒!”丛澜大声地喊着。 褚晓彤腾出一只手扶了扶花环,闻见一阵花香。 褚晓彤:“真好看!谢谢澜澜!” 丛澜让人搭配的颜色,知道褚晓彤喜欢黄色,给她配了主体黄色的花环,间杂着绿叶子和满天星,反正都是花店员工给做的。 其余两只在于谨手里,一个蓝紫色,一个烟粉色,都挺好看的。 第一名是日本女单星野晴奈,第二名是美国女单Felicia,两人都下意识地跟着东道主的褚晓彤滑了过来。 见陌生人给自己递了好看的花环,两人看了一眼旁边在跟褚晓彤交谈的丛澜。 丛澜扭头,先是日语说了一遍:“你好,如果可以的话能戴一下这个花环吗?恭喜你得了第一呀!” 然后重复了一下,用英语改了一遍,最后三字换成“第二呀”,祝贺第二人。 于谨扭头:“你还会日语?” 丛澜:“多稀罕,我还会俄语。” 于谨:“……” 现在的小孩子都成精了对吧?你们在学校都学的什么啊! 压力这么大的吗! 两人道谢,笑着对视一眼后,连纠结不用,一秒钟分了颜色,从于谨手里一人拿了一只,随即也戴上了花环。 三个人整整齐齐,丛澜笑眯眯地给她们一起拍了照片。 之后还单独给褚晓彤拍了好多张。 “我得第一了也要戴,”她嘟嘟囔囔,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我也想拿着国旗绕场。” 于谨摸摸她狗头,在丛澜瞪他的时候及时收回。 “咳咳,给你戴,下一次就给你买。”他说。 丛澜:“说好的!” 于谨:“说好的说好的,全锦赛就给你买,做一个最漂亮的!” 丛澜:“可是全锦赛不绕场。算了,还是等着明年吧。” 于谨:“好好好。” 鲜花保存期最多三日,褚晓彤回去后不舍得看到花环枯萎,找妈妈做成了永生花。 等到全部干燥完毕,她找了立体的画框,将这个花环好好地收在了里面,挂到自己卧室的墙壁上。 她很喜欢,这辈子最喜欢的那种。 《糖梅仙子之舞》 gala的表演是独立于比赛时间的,一共四天的赛程,一到三天是四项比赛,最后一天就是单纯分给gala用的。 白天要排练,晚上演出,结束后会带着选手们一起去晚宴,品尝一下当地特色美食。 在吃上,天·朝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哪怕是在美食荒漠北京。 排练大概要花两三个小时,邀请表演的选手有二十多人,最初会有个开幕式,冰童们穿着统一的服装组队预先排练走位,有一个简单的表演。 随后,工作人员就会安排选手们依次而出,这个时候,受邀选手都会做一些比较代表性的技术动作。 女单的话大部分是旋转,躬身转、燕式转等等。 男单会是跳跃,不过也不一定。 好看的当属双人滑,四组螺旋线铺开,那个俯瞰的视角特别过瘾。 冰舞的托举也很美,加上营造的轻松感,让人不禁随着音乐舞动。 负责统筹的工作人员安排着,大家在什么时间点出场、卡着音乐到哪一组做动作、位置在哪里、都出去了以后在何时一起绕场、最后怎么聚集。 他们还有一小段简单的集体舞步,学了一次,又排练了两三次,看着差不多了,这才放过了众人。 丛澜穿着考斯滕等在场边,看要表演节目的选手们一个个排练。 新赛季,基本都是新节目,也有人把自己前两年的赛用节目改一改,放在这个赛季当表演滑。 国际滑联规定,每个赛季的短节目、自由滑、表演滑都是不一样的,在做表演滑的时候,也不能穿前两者的考斯腾,不然要罚款。 但是离开了这个赛季,把自己的赛用节目作为EX,完全可以,考斯腾也能继续用。 毕竟是几千上万的一件衣服,大家都很穷,能节省点就省点。 还有人的EX衣服压根就是睡衣、休闲服、cos服等等,反正看节目需要,没那么多的讲究。 丛澜见他们基本上都穿着训练服和休闲服,很少有人跟她一样穿了考斯滕来。 褚晓彤递给她一瓶水。 丛澜:“谢谢晓彤。” 褚晓彤:“不客气。” 她看着丛澜的新考斯滕,羡慕极了:“你的考斯腾真美啊,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的表演滑。” 《月光》的考斯滕也特别好看,事后褚晓彤去扒着看了看《黑天鹅》的,离得近了,那细节到羽毛轮廓都做出来的手艺,那藏在缝隙里的多彩水钻,她真的是爱死了。 两个风格不一样的考斯腾,偏偏每一个都做得那样美,不仅切合音乐与表演风格,还都那么用心,跟国际知名考斯腾大师做的不遑多让。 今天这个更是,《糖梅仙子之舞》,粉嫩嫩的丛澜直想让人rua一把不松手。 丛澜揪了揪连在背后的轻纱:“奶奶妈妈和姨姨做的。” 姨姨指的是辛抒怀,现在她跟郁红叶交往甚密,丛澜每周都能见到她两三次。 倒不只是因为她的考斯腾,丛澜觉着两人好像有点别的事情。 不过现在她是小孩子啦,就不管大人的麻烦啦,让她俩随便去玩吧! 褚晓彤更酸了:“真好看。” 怪不得这么用心。 她又一想:“澜澜,你能不能问问阿姨,愿不愿意接考斯腾啊?我掏钱的!” 丛澜:“诶?” 褚晓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训练服:“我考斯腾没拿……也是新作的,去日本找大师约的,花的钱不少但是明显没有她给其余选手做得那么精致。” 说好看的话那也确实好看,女单的考斯腾做得都挺美的,稍微设计一下就很漂亮。 但论起精细程度,褚晓彤觉着比不上大师今年的其他几件考斯腾。 日本的花滑市场很大,他们那里普及度高,很多贵妇都是追着选手的赛程全世界地跑,坐的还都是第一二排。 在考斯滕上,有不少的知名匠人,作品也多,每年都有挺多选手去那边预约。 丛澜好奇:“多少钱啊?” 褚晓彤叹气:“合下来有一万多。” 丛澜:“!!!” 刺激,她一节芭蕾舞课才五十块钱。 褚晓彤家里就她一个,家境还不错,队里报销一部分,剩下的她就自己掏钱。 刚拿到手的时候还觉得不错,但后来在队里训练时看到丛澜的那两件,她就觉得完全不够打了。 今儿再一看这件新的,褚晓彤觉着,这不是制作技艺的问题,这其实是有没有上心思——谁能比得过妈妈奶奶对孩子的爱呢? 丛澜:“那我回家问问她吧。” 褚晓彤可高兴了:“好呀好呀!” 要是真能接,她下个赛季的三件考斯滕都想交给丛澜妈妈。 · 邱司桐可高兴了,他觉着当年考来北京真是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瞧,北京的赛事真多啊! 他这个项目粉真快乐!1月7日,周六,下午两点半就是gala开幕式。 大中午的,邱司桐早早地就在外面排队等待进入了。 人少,中国的花滑市场不大,这运动太冷门了,只窝在这个小小的北方。 听说体育总局那里在搞什么“北冰南展、东进西扩”计划,前两天在网上还看,说新疆造了个超级大的冰雪乐园。 邱司桐不晓得这个计划能实行到什么程度,但要是可以拓开花滑市场,那对这个运动的发展肯定是有利的。 别的不说,十三亿人口的大基数,到时候不得出来几个紫微星? 说到紫微星,那就不得不提3A妹妹了。 邱司桐乐呵呵地进了场馆,脑子里还都是丛澜的比赛。 他喜欢的齐妍妹妹这一次没有在国内比,但褚晓彤拿了第三,他也开心。 gala的灯光比较暗,冰面上会有追光打在表演的选手身上,有时候人家速度快了,灯光师还可能追不上。 邱司桐撇嘴:“彩排时候没练好。” 但这不是大问题。 作大轴的当然是双人,冠亚军呢,他们的强势项目。 看到褚晓彤出现的时候,邱司桐真的有点想哭。 以前把女单选手塞进gala,凭借的是作为赛事承办方的权利,可这一次,褚晓彤光明正大地进入到了邀请名单中。 昨儿比赛结束出了结果,邱司桐看着论坛上热闹了一整天。 以往恨铁不成钢的冰迷们,骂过或者没有骂过褚晓彤的,全都在为她鼓掌撑腰庆祝这一次的胜利。 有人泼冷水,说褚晓彤指不定下一次又跌回去了,被几十人好一顿骂,追着打。 女单这边,他们好好地团建了一回。 邱司桐:“妹妹要加油啊!” 以后也要继续啊! 他看完了一个又一个节目,冠军们都倒序来的。 先表演的里面有正经的EX,也有恶搞的,还有两人组合扮演动画角色的。 当灯光再次变换,场中选手谢幕离开,早早等在围栏出入口的丛澜,被追光笼罩。 《糖梅仙子之舞》,表演者丛澜,来自中国。 三行字打在墙壁上的大屏幕里,引起现场一阵欢呼。 别的选手都是滑到场中央,然后音乐声起,再开始自己的演出。 丛澜却不是。 邱司桐:“诶?不动吗?” 静默了大概十秒的时间,第一个音符才轻轻地响彻整个体育馆。 · 丛澜的新考斯滕特别好看,跟前两件不一样的好看。 《糖梅仙子之舞》选自《胡桃夹子》,在乐器选择上,钢片琴第一次被运用到交响乐里,声音温润有特色,带着一丝奇幻、神秘。 丛澜更喜欢钢琴的音色,所以拜托妈妈找了人用钢琴演奏录制,后来又重新做了编曲。 也是属于她自己的一版音乐了。 湘妃色打底,深深浅浅混了不知道多少种红,裙摆上还有檀色与绛色的深邃。 考斯滕上自然是一如既往的满满心思,细小的亮片被同色线一针针缝制在底布上,勾出轻巧的魔法纹案。 单穿的话是一件吊带样式的长裙,但这是两件,也是为什么褚晓彤会羡慕丛澜。 ——第二件,是独立的外层长袖。 辛抒怀的想法真的很巧,她听了音乐,看了看丛澜的编排,然后提出了一个新的主意,她们尝试了一下发现可以,于是就运用到了这一件考斯滕上。 钢琴跃动,丛澜踩在冰面,一个蹬冰朝着场地中央而去。 此时,她的考斯腾是件立领长衫模样的裙子,袖子做了梅子色的渐变,从肩膀的白色到手腕的深梅子色,一根细细的挂绳扣在她的中指上,避免袖子因为动作而收拢。 丛澜滑行速度很快,她的单足滑行能力很强,能听到风声烈烈,也能带动本就轻薄的长衫。 场边的邱司桐瞪大了眼睛:“!!!” 她…… 她长出了翅膀。 背后肩胛骨的位置上,辛抒怀安上了两条长度垂落在丛澜膝盖左右的轻纱,让她试了好几次,最后定下了一个静止时有点奇怪的造型。 不过滑起来很好看。 不是简单的一长条,而是带动起来后,会展开形状的“翅膀”,上面有着水钻、烫花,还用喷色做了柔和的颜色过渡。 “WOW——” 没有人不赞叹。 丛澜变换步伐绕场一周,因为这个多余的翅膀不适合复杂的转体、旋转等,她放弃了很多步法,但为了丰富整个节目的编排,她脚下的动作也没有停过。 在做捻转时,担心自己被缠起来,她还特别小心放慢了速度,远远地看去,就是两条扭转的长纱将其包裹。 躬身转时很美,她仰望着,手舞足蹈着,那纱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垂在风中飘舞。 轻灵、美妙,伴着音乐,她就像是八音盒上的小人,是个长着翅膀的仙子。 音乐过半,丛澜单手解了两个位置的系带,在向前滑动时双手向后一挣,整个人从这件长衫中离开,任它顺着风落下。 丛澜就如挣脱桎梏一般,变得潇洒自由。 她随着极好辨认的音乐旋律,结环、转三、转三、捻转、小跳、华尔兹跳、单足滑行、变刃、小鹿跳、delayedAxel…… 一连串的步法,难度与基础的都有,短短的几十秒,她换了三十多个,随着流畅的音符倾泻出了欢快的步法串。 她的华尔兹跳太漂亮了,与比赛前找轴心的小小跳跃不同,这个不算难的半周跳里,丛澜跃起得比她的3A还要高,整个人恍若腾空,落地后倒滑,她笑得比最可爱的仙子都好看。 右手上举,左手向前,丛澜来了一个简单的落叶跳,这就是个向前的跃起落下动作,没什么难度,被安排在这个时候,显得轻巧无比。 这是一个特别欢快的曲子,主要秀的就是步法,跳跃仅放了一个3T和一个2A,丛澜轻轻松松地完成了。 直到结束,众人都没有从小仙子的节目中回过神来。 丛澜歪头,向着四面看台谢幕,拎着小裙子,大屏幕上的特写中,她笑得灿烂。 邱司桐:“呜呜呜妹妹真可爱!” 太可爱了!犯规了! 刚才一路滑行都避开了那个落在冰上的外套,演出结束,肇事者还得自己灰溜溜地去捡走。 丛澜抱着衣裳,右手高高地挥着,向这群发出善意笑声的观众们打招呼。 她快速地离开,下一个表演者踏上了冰面,这场狂欢还未结束。 毋庸置疑,丛澜的美好留在了在场所有观众的心里。 邱司桐更是,以后见到了水晶球里的小仙子,都忍不住回想起他最初见到的丛澜第一个表演滑。 他是幸运的,至少发现了丛澜。 而后,无数世界各地的粉丝扼腕,为没有看到丛澜早期的表演叹息。 小仙子啊,那么可爱的小小的12岁,真真正正的八音盒仙女。 连视频都难找,补档都补不到高清的。 后入坑的粉丝:我恨! 老老实实 丛澜今日的练习姿势有点奇怪。 于谨皱着眉头,看了看今日记录的数据。 二十个3T,她成功率不到一半。 于谨:“……” 丛澜现在3A的成功率都能有48%了,3T这么简单对她来都不是难事,前天还几乎百分百呢,衔接都没加,就热热身跳一下,这成功率是做梦飞走了吗? 丛澜也觉着自己有点不太对,她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甩了甩左脚,去场边拽了下自己的水杯,来口难喝的运动饮料缓缓精神。 于谨穿着厚外套,从旁边幽幽地滑来。 “你今天怎么了?”他问。 丛澜龇牙咧嘴,今儿调配的这个饮料太特么难喝了,她都忘记加什么进去了,下一次不能这么放。 听见于谨问,她回神:“啊?” 于谨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 丛澜茫然:“没怎么啊。” 生活快乐学习有趣训练积极,一切都那么的平静。 于谨:“……” 他点了点自己的本子:“你最近一周,3T的成功率都不是下跌,那叫雪崩。” 丛澜:“……” 她歪头去看:“是吧?” 于谨:“???” 你还跟我说是吧? 丛澜摸了摸头发:“那个,不好意思,最近状态有点不对劲……我马上改。” 于谨:“……” 他拉住了要去加练3T的丛澜:“不行,你这个得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就算状态有起伏,那也不是这副场景。 再说了,这半个月来没有比赛净训练了,他想破脑袋也搞不明白,丛澜这是突然怎么了。 丛澜卡壳:“额……” 她最近四五天有点作死,晚上在意念空间里腾了二十分钟练4T,导致点冰跳都出了问题,特别不适应。 非人类教练见她想练,没多说什么,只道想就去做。 于是丛澜真的去了。 跳跃这种技术,一天不练脚生,两天不练就懵,三天不练就要加倍练回来了。 但同时,如果要练习新技术的话,还会对其他的几种跳跃产生多多少少的不利或者有利影响。 三周跳还算好,练四周的时候,在技术未成阶段把其余跳跃丢下一部分也正常。 所以大部分男单选手就算是要练习新的四周,也会慎之又慎。 四周跳特别影响三周,而且丛澜又是在意念空间里练的,意识跟身体是对不上的——她不敢在现实里练四周,先不说于谨会不会同意,她现在也压根就没成过。 本来不该这么影响现实里的三周跳,不巧,昨天晚上在空间里作死的时候,她把脚给扭了。 很惨的那种,非人类教练瞥了一眼就说你脚踝外侧韧带断裂、膝关节骨折,三秒后,丛澜的具体数据就到了教练那里。 场馆里直接有仪器扫描了丛澜的身体,比去医院都方便。 他很遗憾地给出了具体的病症分析结果,然后在丛澜嗷嗷疼的时候将她扫地出门。 回到现实里的丛澜抱着自己的左腿继续嚎了一嗓子,发现其实已经不疼了,就是她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卧室外面,丛凛着急忙慌地跑来,一叠声问怎么了怎么了,利索打开丛澜的房门,看到的就是智障女儿懵逼的眼神。 丛凛:…… 丛澜:…… 父女相对无言,丛凛气笑了,问她是不是偷摸看鬼片被吓着了。 丛澜默默地扛下了“胆小”的锅。 但没想到,后遗症有点深远,到这会儿了还延续着呢。 可她怎么跟于谨说啊——我做梦跳四周伤到了腿所以我现在脑子还没缓过来? 而且这也不是就今天,她自从多分了二十分钟给四周跳以后,现实里的三周跳几乎都被影响了一丢丢。 由于不是很明显,于谨前两日一直以为这是丛澜的状态起伏,不算大毛病,这段时间更改下训练计划就可以调整回来了。 哪儿想得到,今天这状态,起伏什么啊,2001年的股市暴跌都没这么跌的。 不搞清楚原因,于谨都不是今天晚上睡不睡得着的问题,那他这半年都别想好好睡了。 丛澜:“……” 顶着于谨的眼神,她默默地低下了头。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不该仗着空间里的伤病不会带到现实里来所以就这么的肆无忌惮…… 呜呜呜非人类教练也好过分的他肯定知道这后果就是想看我作死…… 但话说回来了也确实是我自己作死。 十二岁,连身体都没发育好,就这么练习四周跳,别说女单了,男单都不太敢,对身体影响太大了。 于谨无奈,用本子拍了拍她:“去吧。”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 丛澜麻溜闪人。 今日加练。 · 褚晓彤在俄罗斯站上意外爆冷,夺了个第一。 她自己也很懵逼,主要是因为不晓得为什么,大家都抽了,没一个做到的,连滑行都会冷不丁摔一跤。 身为抽习惯了的选手之一,褚晓彤这一次在紧张又稳定的心态中,虽然也摔了,却显得不是那样的抽。 花滑的评分相对而言比较复杂,大家的成绩都不是很好。 褚晓彤:??? 这个第一来得莫名其妙。 她成绩比COC的时候还低七分多呢,可就是排了第一。 消息一出,国内沸腾了。 现场的丁教练更是难以置信,转播镜头特别不怀好意,还给了他一个大特写,后续新闻报道里都放了这张图,配字“惊讶的教练”。 一个第一,一个第三,褚晓彤的大奖赛就此结束,她顺利地挺进了十月初的大奖赛总决赛(GPF)。 很巧,这一次的总决赛也在北京举办。 梅山雁的青少年组大奖赛早早地就结束了,她得了一个第二和一个第一,也顺利地进入了JGPF。 JGPF是跟GPF一起举办的,到时候直接在国内参赛就好,东道主不用来回倒腾了。 秋翠和其他三人没有进到最后,所以只能给她俩加油啦。 同属Jr组的男单楼翎、冰舞的一对小搭档这一次也都进到了JGPF的六人名额里,双人更是直接有两对都在GPF中。 今年的收成就很好,总教练乐开了花。 丛澜挺高兴的,拉着小伙伴们坑了他们一顿饭,大家一起在基地旁边的店里吃火锅——肉食自带。 吃完回家,丛澜就上火了。 扁桃体发炎,腮帮子都肿了,偏还不能吃药,担心里面成分不对导致尿检出问题。 于谨看了,不是大问题,这几天多喝水少吃油腻,慢慢就好了。 队医也表示可以不用吃药。 病不大,就是有点难受,丛澜老觉着嗓子里卡着东西似的。 丛凛找了各种东西给她泡茶,丛澜觉着她喝水都快要水中毒了。 GPF的热闹程度可比分站赛要厉害多了,丛澜感受了两日,觉得特别兴奋。 成年组里,褚晓彤没站上台子只拿了个第五,双人滑老将第一小将第三; 青少年组里,楼翎拿了男单第一,冰舞第二,梅山雁也是第一。 方晨高兴地就差把孩子抱起来了。 丛澜抱着超大的玩偶,瘪着嘴:“我也想参赛。” 玩偶是只一米高的皮卡丘,褚晓彤粉丝扔下去的礼物。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会将运动员收到的礼物全部归拢,赛后交给运动员,有些粉丝多的,礼物能打包好几个大袋子。 见丛澜喜欢,褚晓彤就把这只超大皮卡丘送给了她。 于谨开车送丛澜回家,拐弯的时候听到她这么说,笑个不停:“你先把你3T给我稳回来,你再嘀咕参赛。” 丛澜:“我、我现在已经有80%的成功率了!” 于谨无情戳穿她:“你以前都是100%。” 丛澜:“……” 无言以对。 涨了记性以后,她最近都不在意念空间练四周了,老老实实地跳三周和33连跳,3A3T的稳定性也提升了一点。 当时那个疼痛,太过于刻骨铭心,所以丛澜不作了。 她也知道了为什么非人类教练半点不拦着她——那分明就是看兔崽子自作自受的幸灾乐祸。 只有自己真正吃亏了,才能知道究竟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丛澜也不是不听劝,教练要是拒绝,那她肯定也不会强硬地再三要求。 只是心里还是会嘟囔的,因为真的很想试试嘛。 这样看来,非人类教练的做法就很正确。 当然,这是基于双方都知道空间里的丛澜躯体是虚拟的。 话说回来,丛澜不知道其他的系统是怎么样的,反正她这个也是唯一绑定的系统,对她真的很好。 第一个世界让她从十岁长大,一路上了大学,任务也在做,真实的感受令丛澜恍然以为这里是真正的世界,还是系统时刻提醒她,她的家在自己的记忆里。 后来的九个世界,她度过的时间虽然很长,但因为总是处于十岁到二十四五之间,接触到的都是同龄人,大家都很朝气蓬勃,所以丛澜的心态一直很年青。 十八岁的青少年觉得自己能拯救世界,二十八岁的青年在认清现实的同时,放弃了许多。 丛澜认清了很多,可她也没放弃多少。 就像是现在,她坦然接受了十多岁的年纪,在学校跟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下课了还跟他们八卦学校里谁又跟谁早恋了。 训练的时候,她任性地跟非人类教练提到四周跳,期待的目光让对方哑然失笑。 很会撒娇,很会卖萌,很会懂事。 这是于谨和空间里所有的教练对丛澜的认知。 ——非人类教练也好些个,单教跳跃的都有十几个。 系统当初为了呵护丛澜从小孩子长成大人,再维持住童心、单纯、坚韧而不毁掉她自己,真的是费了好大的力气。 它最初也没有意识到丛澜会长得这样好,就像在它带的宿主中,没有谁会获得十个女主的真挚祝福。 她用真心换真心,换来的不只是女主的爱,还有系统的用心。 便是这个意念空间,也是系统综合了丛澜所需,借助十个女主送来的能量,为她特意挑选的。 它也知道,丛澜在第十个世界里没有完成比赛,有多么的遗憾。 “好想快点长大啊。”丛澜无意识地感叹着。 于谨放缓了车速,停在丛澜家门口:“很快啦,明年就长大啦。” 他开了锁,催促她赶紧回去:“早点睡,别熬夜,小心长不高。” 丛澜“哦”了一声,开车门抱着皮卡丘下了地,然后扭头跟于谨道:“我长高你不急呀?长成我妈那么高?” 郁红叶一米七。 于谨:“……别了,一米六就很好,真的。” 丛澜哈哈大笑,在于谨幻想她长到了一米七从而带来的恐慌中拍着关了车门。 她转身,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家。 于谨看着她的背影,苦笑:“可别。” 一米七太高了,虽然不是不能继续滑冰,但真的不太有利。而且这样的高度,对技术的影响很大。 一米六很好,特别好。 其实丛澜也不知道自己能长多高,或者说,她多高都长到过。 系统在她穿梭世界的时候,建模依据是她自身的基因数据,只是偶尔会做些调整。 这个女配眼角有颗痣、人设里有一米七三、角色的脸是圆一点的、长不高、易受伤骨质脆…… 丛澜真是,体验了作为芭比娃娃被各种捏造型的感觉。 是以,轮到了自己的真实身躯,她也挺好奇,自己究竟能长到多高。 再说了,练花滑挺影响发育的,控制体重啊、离心力啊,一般来说,花滑选手都不高。 高的都转行了。 姥姥深沉的爱 想快点长大的丛澜在十二月的时候被拉去齐齐哈尔的冰上训练中心,跟大家一起换了个地方赛前集训。 家长们还在北京,他们就算想跟着丛澜打比赛,那也不可能全程都在。 姥姥姥爷超开心,见了外孙女一面,带来了快有两麻袋的吃食。 丛澜的脸:“……” 木了木了,捏麻了家人们。 十二月太冷了,齐齐哈尔滴水成冰。 姥姥:“你老舅去查干湖了,到时候我让他给你送胖头鱼来,给你铁锅炖。” 老舅也算半认的亲,原是隔壁邻居,爸妈出事儿了留下个小孩儿,是周围一群人照顾着长大的。 丛澜的姥姥姥爷离得最近,所以看顾得最多,关系也好,所以她在老家的时候都直接喊老舅。 查干湖每到十二月中旬,就进入了冬捕期,特别多好吃的。胖头鱼是首选,一层一层在天然冰箱里冻成墙,看着漂亮极了。 就是离得远点,在吉林那边,离这儿三百多公里。 丛澜拽着大麻袋,想看里面是什么。 入目的特别显眼,是一只收拾好了的大白鹅。 丛澜:“……” 姥姥沉重的爱。 姥姥:“你这也回不了家,我听你妈说你想吃炖大鹅,就搁家里找了一只,你将就吃,让你们食堂给炖了。等比完赛,回家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丛澜憨憨笑着把沉重的二分之一爱传递给了走过来凑热闹的于谨,他一接过,那一下子压根就没从地上拽过来。 于谨:“……” 不是,这啥啊? 姥爷在穿着军大爷翻毛帽子,在旁边背着手看丛澜,眼里都是心疼:“太瘦了。” 她穿得厚,整个人都埋进毛毛里了。 丛澜叹气,呼出一圈的白雾:“饿啊。” 姥姥急了:“那哪儿能饿着呢?走走走给你整一顿饭先。” 于谨:“……” 你可真能告状,全队就属你吃得多。 好说歹说,丛澜才拉住了两位激动的老人,并保证等这边结束了就去找他们。 他俩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队里家在东北的不少,齐齐哈尔的也多,还有从这个市运动项目管理中心走出去的,这下子算是回了自己队里,放下行李就认亲去了。 也有家人来看的,但没有像是丛澜这样,拎着两大袋子东西来的。 丛澜:“我想吃铁锅炖大 é。” 于谨也馋了:“我也想吃。” 丛澜:“我还想吃贴饼子。” 于谨:“我想吃烤肉,烤鹅肉好吃吗?” 丛澜:“忘记问姥姥这鹅肉吃的饲料靠谱么……” 两人沉默。 丛澜哭唧唧:“要不做个检测?” 于谨直接把两袋子都攥到了手里,拖不动他还不能抓住口子吗? “你别吃了,”他无情地说道,“外面的肉质来源不靠谱,想吃的话去食堂问问师傅,有没有炖大 é。” 他是教练,他可以随便吃。 丛澜:“哎哎哎里面还有我的冻梨!我冰棍儿!你别都拖走啊我能吃的还有很多的!” · 花样滑冰跟其他项目不太一样的一点在于,国家队的选手几乎全部都在北京训练,要么就是出国外训。 今年因为方晨带队回国,她那个国际中心的教练就算有离开的,也会有相似的接班留下,所以去她那儿外训的运动员,这半年也多在首体里待着了。 像是回地方队训练,比较少。 毕竟这边的教练团队、医疗团队等都没有首体那里的好。 丛澜他们从北京过来,早早地熟悉场地,第二天黑龙江省花样滑冰队也来了。 齐齐哈尔这个运动中心有着丰富的接待外地训练团队的经验,安排得妥妥当当。 就是当地的负责人和黑龙江省队的人一碰头,再一看到咬着冰棍出现的丛澜,两人齐齐一叹气。 对视一眼,分别得知了对方的想法。 “你说当时怎么就让她溜去北京了呢?” “就差那么一个月。” “你个废物,本地的孩子都放跑了。” “就你强,省队的不也没注意到?” 两人骂骂咧咧,暗恨错过了丛澜这颗好苗子。 记在北京市跟记在他们中心,那差别可大了,以后得比赛获奖都是当地政绩的。 就算她在国家队训练,那根儿不还在地方吗? 倒也不是说在哪儿出生就是哪个地方队伍的,其他项目里东北跑广东队的也有,比如那几个竞争激烈的夏季运动。 但是吧,落叶归根,对于老家,中国人还是有着独一份情感的。 “我查了,她现在就在一个俱乐部里,要不问问回不回来?” “北京市连花滑队都没,哪儿比得上我们省队。” “我想要。” “你做梦!” 两人骂骂咧咧,互相看不顺眼,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又增添了一道裂痕。 有人路过,好奇询问:“你们师兄弟又吵架了?” “没!” “你哪只眼看到的?” 太凶了,这人告饶:“我嘴贱。” “哼!” “啧!” 丛澜对这一切全然无知,抱着她的冰棍去给其他人发。 褚晓彤羡慕得厉害:“但是我月事来了,吃冰的肠胃不好。不吃了。” 而且她要控制体重,发育关真的好难。 丛澜嘎嘣一下咬掉了一块,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回归这两年有哪儿不对劲了! 她没来月经! 卧槽,对啊,每月必经的痛苦没有了! 掐指一算,身体发育就伴随着经期的到来,她现在12岁没来也不算晚,正常都是十二三这个岁数到的。 不过再晚两年也没多大问题。 丛澜丧了。 快乐总是短暂的,明年可以出国比赛了,但月事也要来了。 她愤怒地咬完了剩下的冰棍,抱着纸箱子给其他人分去了。 虽然是姥姥姥爷昨儿送来的,宿舍也没冰箱,但没关系呢,现在的室外随处都是天然大冰箱,可比插电的好使多了,这箱子冰棍现在还硬邦邦的。 有人要了有人没要,大部分都没要,就教练和工作人员比较来之不拒。 路过双人组合的时候,丛澜看到那个矮矮小小(那也比她高)的姑娘眼里满是渴望,摇头以后还把视线留在她怀里的纸箱子里。 丛澜又退回来一步:“额,不然吃一个?” 舒傲白痛苦拒绝:“不……我在减肥。” 丛澜:“???” 朋友你都快瘦成麦秸秆了,还减呐? 舒傲白:“我最近在发育期,不减的话俞寒就托不动我了。我们在练抛四。” 抛四,双人滑里的艰难抛跳,对运动员双方的要求都很高,舒傲白与俞寒就是前不久在GPF上拿了第三的那对小将,今年刚从青少年组升上来。 女伴要是体重增加,男伴很有可能抛不动、举不起来,所以在这个时候,女伴就要死死地控制体重。 但发育期怎么可能不长个、不涨体重? 真要是跟一些人苦恼的“为什么我发育期变化不大都不长个啊”,那对于花滑选手来说,反而是可以放烟花庆祝的好事了。 安凝思从旁边走来,捂着肚子,看到舒傲白的时候,两人对视着苦笑。 丛澜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又回到舒傲白这里,搞不清楚她们俩这是怎么了。 舒傲白叹气:“我们俩好久没吃过饱饭了……” 更别说零食了,尤其是这种热量高的甜食。 丛澜:“……” 卧槽听着怎么这么可怜啊…… 安凝思走到丛澜身边,伸出手挂在她肩膀上,低头看着她怀里的冰棍。 “呜呜呜大东北的冰棍,我好想吃……”她好馋啊。 丛澜:“……吃一口?” 安凝思:“我已经七十斤了不能再吃了……” 丛澜:“……” 你还比我高那么几厘米呢,70是不是太低了…… 安凝思:“我每天睡觉都用枕头狠狠地压着肚子,不然会叫得我睡不着。我感觉我的胃酸都在倒流。” 双人滑的运动员,女伴的体重要求太苛刻了。 安凝思:“我三五年没吃过大米了,自从练了花滑我就没吃过了……我连面条都是数着根数吃的,一顿饭能分五六次吃。” 丛澜:“……” 怪不得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你们都跟看怪物似的瞅着我。 舒傲白:“我很容易吃胖所以只能管住嘴了,呜呜呜好羡慕你吃不胖的体质啊!” 丛澜:“我那是消化吸收有问题。” 舒傲白:“多好的问题啊!” 丛澜:“……” 于谨最初还想管管丛澜吃饭,后来发现她真的就很奇葩——褒义的那种——女单本身就比双人冰舞要自由一点,主要是能自己把握核心就好,体重上没有太过苛刻。但那也是要控制体重的,结果一天上三回称,除了饭后直接上的时候会陡然增加,其余时间丛澜的体重变化都很少。 她身体太单薄,骨架小肌肉少,想练核心能力就要补充营养,吃胖了才好练肌肉,腰腹部还比较好练,轮到她的腿部和髋部时,快把于谨愁死了。 跳跃不是只靠大腿力量就能做到三周的,需要的是整个身体的肌肉协调配合。 丛澜下肢力量不如她的腹直肌、腰腹肌那么强,好在如今营养品多,她没少吃蛋白·粉这些,都快把丛澜吃吐了。 比第一次国内大奖赛的时候,于谨还发现她在两日的赛程中掉了小半斤肉,他都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又没出国比又没让她熬夜少吃饭,你掉肌肉给我你好意思吗? 丛澜代谢快,消化吸收不怎么样,练习花滑以来她控制了饮食,吃得不少但都比较健康。 像是铁锅炖大鹅这种心心念念的菜色,都是很久才吃一回的。 就这,要是训练结束后发现自己体重有增长,她还会自动滚去练完体能再走。 丛澜:我可以允许它们变成我的肌肉,为我的跳跃助力,但我不允许它们转化成脂肪存在我的身上。 实际上,肌肉多了也不好。 不过她目前不必忧心这么幸福的事情。 箱子里就剩下三根了,丛澜无奈,不再搁这儿馋她们,门口溜达了一圈,找人分了个干净。 转回来后,她对依然无法释怀的安凝思与舒傲白说道:“其实吧,我们吃东西都要控制热量,可是你看,冰棍那么冷那么冰,怎么会有热量呢是不是?” 安凝思:“……” 舒傲白:“……” 别说了,我俩已经被你的冷笑话冻死了。 前夕 全锦赛的开幕式很热闹,东北本来滑冰的人就多,这项运动推广得还算不错,比青少年系列的锦标赛上座率要高多了。 丛澜以前就挺喜欢冬天的,温度一到,操场一浇水,体育课就开始滑野冰了。 外面的公园也到处都能溜冰。 就是条件比不上真正的人造冰场——没那么平整和雪白,冰面质量一般般。 她都不敢用自己的冰刀在野冰上玩,担心冰刀被磨得不能用,到时候又要去磨刀,说不准还得换新冰刀。 夺贵啊! 全锦赛的赛程就是正常的短节目与自由滑,不像是冬运会还得加个表演自由滑。 丛澜不出所料地拿了两个第一,顺利地成为了最后的第一。 现场观众特别会搞气氛,烘托得极为热闹。 丛澜眼尖,还发现了她小学老师。 她:“……” 破案了,是带着小学生来充人数了! 于谨更高兴,因为丛澜两个节目全都了,没有明显的失误,就是3A落冰还是有点不稳。 短节目的3A2T成了,自由滑的3Lz3T也成了,接续步与旋转定级也都打到了满级。 于谨:快乐! 丛澜名义上的启蒙教练,带着自己的学生来看她,赛后还去后台找她要了签名与合影。 丛澜挺喜欢这位教练的,他人特别好,还会给她塞零食吃,师母的厨艺超棒! 丛凛的手艺已经很好了,被这样一个爹娇惯着,丛澜能认可的厨艺,那是真的很不错,开个店不在话下。 梅山雁拿了第二,褚晓彤第三,女单这里令人有点唏嘘,不少人觉着褚晓彤支棱起来了,没想到又被后浪给打趴下了。 褚晓彤倒是没其他的想法,挺高兴的:“我觉着我今儿发挥不错!自由滑了!我好久没了!” 丁教练长吁道:“是啊是啊,你这么想就好了!” 褚晓彤给他戴奖牌:“谢谢教练!” 丁教练:“哎!” 这枚铜牌,他觉得比褚晓彤以前的牌子都要珍贵。 GPF上,双人滑老将旧伤复发,没有来参加全锦赛,他们要备战明年的四大洲和世锦赛,所以只能放弃。 不然的话,参加了这一次的全锦赛,明年一月份后的国际大赛就全都要放弃了。 下一年的参赛名额,是与这一年的选手名字息息相关的。 舒傲白跟俞寒这对黑马冒得快,这一次依然拿了第一。 男单那里,卓铮第一,青少年组的楼翎第二。但两人崩得有点厉害,楼翎更是,自由滑后半程直接没体力了,看得丛澜直皱眉。 冰舞超级可爱,黑龙江省队出来了一个小组合,两人滑行特别好,最后拿了第一。 得知成绩的,男伴一下子就给女伴拦腰抱了起来。 丛澜看到国家队有人去找他们,应该等明年就可以在北京见到二人了。 颁完奖后,一群人组成一大队,绕着场地转圈,倒是满足了丛澜想绕场的愿望。 · 姥姥找了靠谱的鹅,给丛澜他们做了铁锅炖。 丛凛下厨做了贴饼子,又去外面买了隔壁邻居家喂的鸡,做了炸鸡,粉料是从街道外面那个炸鸡架店里拿的。 丛澜本来想带着队里的小伙伴回来吃饭,结果她们纷纷拒绝了,表示不想遭受这个能看不能吃的苦难。 丛澜:“……” 无法,最后只能带着于谨回去蹭饭。 在家里吃住都很好,就是没见到老舅,也没吃到胖头鱼。 没过两天,丛澜跟家人打包去了宁波,参加那里的冰上艺术节开幕式。 姥姥姥爷在家里还有事儿,忍痛推掉了丛澜的邀请。 爷爷奶奶乐得在直显摆,差点被亲家扫地出门。 郁红叶才不管她们这四个老小孩儿,看她们随便闹,还是丛凛拉着人给了双方台阶。 丛凛:好难啊我! · 从宁波回来以后,辛抒怀说无良培训机构终于受到了惩罚。 因为她女儿夏陶实际并没有出事,所以当时的那个老师没有什么后果,就掏了医药费和营养费。 但郁红叶跟她东奔西跑了一阵子,发现这个老师以前在南方也害到过孩子,人家都瘫痪了。 还有这机构的一个外教,说是国外的什么首席,其实就是打着招摇撞骗幌子来国内骗钱的,而且在国外犯下的事情还是猥·亵儿童。 这个机构的负责人也跑不掉,前不久已经关门了,消费者协会那里又收到了投诉,说预缴的费用还没用完,人跑了不给退钱。 警察要调查取证,所以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好在结果尽如人意,犯事的都会受到惩罚。 辛抒怀一阵后怕,她在看见那个可怜受害者的时候,瞬间就哭了出来。 要不是凑巧遇上丛澜,她的陶陶真是吉凶难料。 丛澜一回北京就猝不及防地获得了更为沉重的姨姨的爱。 那比姥姥还沉重。 遇到了肯定要管一管的,在商场里安全可以保证,她就算是个小孩子,也不会出事。 她释放过善意也接受过很多,所以丛澜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不论是在任务世界,还是现实。 因为有的时候,别人就差这一个对她而言只是小小的援手。 看,夏陶不就有了另一条路吗? · 翻过年去,就到了赛事相对密集的阶段。 有撞期的,都在一月三十到二月五六号,一个是在土耳其举办的大学生冬季运动会(大冬会),一个是在哈萨克斯坦举办的四年一次的第七届亚洲冬季运动会(亚冬会); 二月份开始,几乎每隔12~15天,就有一场比赛。四大洲、世青赛、世锦赛、花滑团体公开赛。 最后一场要延续到4月17日了,团体赛更像是分钱赛,奖金多,gala给的钱也多,竞技意味比不上世锦赛等等。 丛澜能参加的就是在期间夹着的4月6日到8日的冠军赛——还是国内赛——她年龄不够,很多比赛都不能参加。 比如大冬会,不是大学生也可以,但需要在比赛年之前满17岁,她才12呢。 其他的都是国际赛事,算积分的,特别是世锦赛格外重要。 大冬会和亚冬会连着短道滑雪的项目一起,又因为时间比较寸,褚晓彤备战四大洲与世锦赛,没被派出去。 一队里的齐妍要跟她一起,安排起来还挺麻烦。 丛澜:“啊……” 我真是受够年龄的苦了! · 冠军赛跟全锦与大奖赛的入选门槛不同,它是讲究积分的。 国际赛事与国内赛事都算,有着不同档次的积分。 丛澜这个赛季就参加了两个比赛,还都拿了第一,大奖赛500锦标赛800,积分是1300。 别人的积分算的是两个赛季,09赛季的会打七折,合在一起,算下来一看,诶嘿,丛澜还能排个第十。 丛澜感慨:“第一真值钱啊。” 于谨:“是啊,国际赛事还有奖金,第一分得最多。” 成年组的GP系列分站前五有奖金,第一名是一万八千美元。 日本最近几年举办的团体赛,第一组有八万美元,不过要团队里的四个人平分。 丛澜:“我好穷啊。” 家里好穷啊。 于谨:“你全拿第一,也就堪堪覆盖你比赛支出的费用。” 不过她现在在国家队,教练医疗等是国家出的,少了一个大头。 要是国外俱乐部体制的话,那真的是全部奖金叠起来,也就勉强覆盖运动员一年的训练比赛等各项支出。 丛澜:“难怪国外的选手要边打工边训练。” 花滑真是烧钱啊! 于谨:“好好练,出成绩了有商务,这个比较赚钱。” 体育总局这边会有抽成,不过杂事他们也顺便接管了,毕竟是国家培育出来的,总不能什么好事儿都归自己呀。 再说了,冬季运动项目……商务也很少。 冰雪运动员:穷。 丛澜:“我爸想扩一扩他跟二叔的餐馆。” 于谨:“可以可以,会有钱的!” 丛澜给自己加油:“希望北京房价少涨点,不然我跟不上了。”010年,房价真的很高。 然而后续几年更高。 · 国内三个大赛的第一全部收于囊中,丛澜是女单运动员里最亮的那颗未来星星。 四月份后,队里参加过国际比赛的人,一大部分都受邀去日本韩国俄罗斯美国等地参加冰演,一方面是锻炼自己的表演能力,一方面是赚点小钱钱。 等到五月的时候,丛澜这边也可以参与进去了。 ——虞悟堂溪的冰上烟霞开始了全国巡演,国家队的一二队队员全部被邀请,只是不同的人有侧重。 丛澜的节目是两个,她把俩赛用节目简单改了一下,自由滑里不要放那么多跳跃,三个节目交替着选俩,跟着走了有五站。 打出了“国家队”的牌子,来看演出的人也不少,体育频道还做了转播。 等到六月份,真正的休赛季来临,丛澜请瑞塔与西蒙再次来华,为她编新赛季的SP与FS。 表演滑就还是糖梅仙子了,这个直接带去青少年组。 丛澜:“我很喜欢他们的编排。” 而且合作了一次,双方也熟悉了一些。 瑞塔很高兴,因为自从丛澜在GP分站COC里惊人的表演滑后,有人找她来做了表演滑的编排。 “我说你可以跳3A,但他们不相信。”瑞塔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们国内赛事太难找了,为什么没有网络直播?” 丛澜:“国际赛事会有的。” 西蒙插嘴:“我来你们国内网站上找了,有看到你的自由滑。黑天鹅真美,我喜欢你的黑天鹅。” 瑞塔:“我的月光最好看。” 西蒙:“那是LAN的表现出色。” 瑞塔:“哼。” 两人吵着嘴,埋怨国内赛事的录制视频难以寻找,中文太难,网站翻译又不靠谱,他俩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去找个中文翻译来。 最后只能遗憾地放弃。 COC里的gala倒是被转播到了国外,他俩得以在自家网站上翻到丛澜的表演。 如同他们所想,丛澜的表现很好。但遗憾的是,表演滑里没有3A。 瑞塔:“我跟朋友说,今年的青少年组将会出来一只花滑大魔王。LAN,你要加油啊!” 西蒙:“GO!” 丛澜笑着应下。 新赛季 过了六月,丛澜就十三岁啦! 新的一岁,平平安安度过了本命年,奶奶又给丛澜换了一根新的红绳。 “我大早上烧了今天的头香,给你请的!” 奶奶快乐地拆了丛澜那根都已经掉色的红绳,把上面的小老虎刻珠取下来,换在这根新绳子上。 她去金店又买了一颗小珠子,上面刻了个“安”字,好好地串到了小老虎旁边。 “澜澜今年要出国比赛,得平平安安的呀!”她笑眯眯地说道,然后又给丛澜认真地戴好。 红绳很新,上面串着的两颗珠子亮度都好,金子嘛,越戴越亮。 “好的呀,谢谢奶奶。”丛澜道。 奶奶:“澜澜加油!” 丛澜:“加油!” 青少年组大奖赛跟成年组的不一样,并不固定分站赛的举办国家,而且规则也较为松散,在人数上总是特别多。 GP分站里,男女单人数限制在最少8人、最多12人,双人是不少于6对、不多于8对,冰舞则是8~10对。 而JGP中,通常来讲,男女单人数在24人上下,多的话会到35人左右。 冰舞和双人不一定每一站都有,分站赛中有的话参赛者总数基本也在20对上下。 另外,GP的管理比较严格,名额上报了以后一般不允许更改。 但JGP不同,一人可以报两站,如果选手第一站发挥失误,后续该国冰协可以直接联系第二个分站将其名额取消,改成另一个选手。这样的情况也是出现过的。 于谨又在研究五六月份出的新规。 他们教练组每到这个时候都要开会,继而在十分钟后演变成大骂国际滑联,三十分钟后有资质的担任控场主持的前辈出来和稀泥纠正方向,然后大家再有志一同地拐到一开始的和谐商谈。 GP上,以往选手都是只能报两站,今年也不知道ISU是真的进过ICU还是没来得及进就挂掉了,改了不少的基础分值也就算了,还特意标注有些选手可以选三站——美其名曰增强花滑可看性。 于谨:“……” 那这不是好倒霉的! 男女单、双人、冰舞,每个项目都有综合排名,是按照三个赛季积分来算的,比较复杂,丛澜只瞥了一眼没细究,什么时候她能上榜单了,她再去研究。011赛季,世界排名前六的选手可以参加三站GP,且拥有额外的一万美元奖金。 为此,有不少人积极选择参加三站。 这样一来,大奖赛观赏性暂时还不知道能不能达到ISU的预期,但首先,其他参赛者席位直接受到了限制——总名额是固定的。 于谨就看成年组运动员的教练们抓耳挠腮,每天都聚在一起叨叨要怎么安排名额。 名额方面国家队倒是有,双人滑都很争气不用担心,其他的三个项目就有点棘手了。 国家队里举办了一次内部资格赛,让下面的各省队送了运动员来北京比试,从而分配名额。 丛澜2010赛季拿了国内三大赛的第一,不管怎么安排,都不可能放弃她。 成年组这边,褚晓彤表现优异,自己给自己挣了两站大奖赛,她今年直接全选了国际分站,将国内的名额留给了其他人。 梅山雁的JGPF和世青赛的成绩很亮眼,在升组了以后,GP这方面有很大的便利,她被留到了中国杯里,然后再选了美国站。 但更多的人,要靠中国站的外卡才能凑齐两站,甚至有的只能参与一站。 不过至少,COC里各个项目是都有三个名额的。 要是自己人不填满的话,空出来的会被分配给上一年世锦赛顺序往下的选手。 但,想填也不是随便拉人过来就可以,每一年的各个国际赛事,不论A级赛还是B级赛,国际滑联都会给出四个项目最低的参赛分数,过了以后才能参与。 · 半年多以来,丛澜长高了1.3cm,现在是一个151.6cm的女单运动员了。 长得慢,体重变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长久的训练以后,她的各方面技术更加稳定了。A3T成功率到了一半,3Lz3T基本上在80%,现在还在练3Lz3Lo和3F3Lo。 Lo跳作为第二跳,不如T跳好接,而且容易周数不足,特别费腰力。 丛澜前不久练得多了,导致她腰背特别难受,3A跳完了以后龇牙咧嘴的,于谨就给她减少了训练量。 冰面不如其他项目,是最硬的着陆面,运动员只能靠己身来吸收跳跃带来的撞击力。 冰鞋的设计是为了保护脚与脚踝,所以特别的坚硬,使得脚踝不易弯曲,那么,最后这个撞击力就落给了膝盖、屁股、腰背。 而跳跃技术不标准,轴心一乱就容易摔,摔倒的话还特别容易造成脚踝受伤。 点冰跳里如果不小心的话,左脚的韧带也容易受伤。 双人滑的舒傲白,她腰背就没有好过,年纪轻轻已经过上了找队医理疗针灸的生活。 丛澜也没好到哪儿去,她只是显得不那么悲惨,但实际上训练量一大,该摔碰伤还是会摔碰伤,该哪儿损伤也依然有。 目前都在正常范围内,要真到了不行的时候,丛澜盘算着可以彻底休息两个月,到时候系统留下的金手指说不定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丛澜:“冰鞋又坏了。” 她好痛苦。 新冰鞋超级难穿,刚换上的一两个月,总觉着哪儿哪儿都不对劲,技术动作的成功率也会有影响。 旧鞋如果是大写的难穿,那么新鞋就是十万个大写的难穿。 于谨去铲冰车那里收了点碎冰,用塑料袋装着拿来给丛澜冷敷。 她把缠在脚踝和脚背上的肌内贴撕开,接过两兜碎冰,一左一右地敷好。 右脚脚踝已经有了变形,左膝盖前天磕到了冰面上,这会儿还是一个深深的红紫色,丛澜吹了两口冷气,觉着都快发黑了。 受膝盖的伤的影响,这两日丛澜的动作一开始都有点变形,等热身结束,肾上腺素飙升了,她才能恢复正常。 于谨:“疼吗?” 丛澜叹气:“我说不疼你信么?” 于谨:“不信。” 摔摔打打挺正常,两人聊着也没什么其他的意味,就是简单的说两句。 丛澜:“刚才脚扭了一下。” 于谨立刻紧张起来:“哪只?左脚右脚?” 丛澜:“右脚,跳3A的时候撇了一下,跳着不觉得疼,这会儿坐下来反而有点难受了。” 于谨立刻拉她去找医生。 丛澜:“哎哎哎冰敷呢。” 于谨思忖:“我觉着我们队里应该常备两个轮椅,这样也方便带受伤的运动员去医务室,你觉着呢?” 丛澜认为他说得对。 没多大毛病,医生说养两天就好了。 于谨这才把心又塞回它该在的地方。 丛澜点点头,听着医嘱。 医生在这里待久了,看见小年轻们拼命上难度训练,一个两个每天都来找她打卡,难免有点啰嗦。 “训练还是要适度,不能连命都豁出去,运动寿命会缩短的呀,你这年纪还小,我知道你们想出成绩,可是……” 说着说着她就刹不住车了,可是又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没见谁是偷懒不练的。 医生:“……” 算了,不说了。 离开了队医以后,于谨长叹一声,看着丛澜,眼里有了很多点的欣慰。 丛澜,看着很玻璃体,实际上在这一年多以来受伤真的不算多,而且都是些不怎么影响比赛的小伤,养起来也没那么麻烦。 隔壁青少年组的男单楼翎,那真是三天一小伤五天一大伤,还有褚晓彤,她受伤也频繁。 舒傲白俞寒两人在练抛四,本身四周对于运动员的伤害就大,男单这里基本上四周单跳落地是承受了相当于己身体重七八倍的冲击。 双人的抛四里,那高远度下来,女伴不仅有自己体重的冲力,还有男伴给她的力,一旦受伤,比单人项目的危险性大多了。 跳跃就是摔出来的,想稳定就要继续摔,丛澜有时候半边身体都摔麻了,爬起来还是立刻就跳。 · 晚上回到家,吃完饭消消食,跟爸妈日常聊天沟通感情。 丛澜吃着橘子,看她妈给褚晓彤做考斯滕。 “还有多久能做好呀?”她问。 郁红叶嗯了一声,道:“三五天吧。” 丛澜:“那还挺快。” 郁红叶:“嗯,你奶奶那里正在做星野的。” 丛澜哦了哦。 褚晓彤的手稿是她画的,考斯滕依然是奶奶妈妈和辛抒怀通力合作,也不是说她仨不能自己做,就是这种方式比较适合。 奶奶眼睛不太好做不来精细的活儿,但她剪裁和缝制主体的技能远超后面两人; 妈妈的眼睛明亮,她对色彩的把握也很强,所以就接了喷色染色装饰的活儿; 辛抒怀则是手工能力绝佳,DIY小件物品上没有她做不到的,不比那些高定工作室出品的手工烫花啊小配件的差。 至于丛澜,上一次做她那三件考斯滕的时候,家人就发现她设计图出的是真漂亮,改起来也方便,特别是在后期制作上,她也能给出不少的意见。 郁红叶要是把不准颜色,丛澜撸起袖子就能自己上。 辛抒怀感慨这是天赋,丛澜日后可以走设计的路了,看,分明没有学过,出手却比得上专业人士。 丛澜:…… 微微尴尬,我真的学过,还在任务世界里到高等学府进修过,实打实的科班出身。 郁红叶欣喜极了,二话不说,抱着丛澜的脑袋就亲了一口。 丛澜默默地承担了这一份不属于自己的天赋夸奖。 反正也是她自己学的,算了算了,脸皮厚点就可以了。 褚晓彤当时听到丛澜回复说可以接单,高兴得在冰面上就蹦跶了起来,落地时砸起来一圈冰碴子。 然后没等见到郁红叶,就看结束了训练洗好澡的丛澜从理疗室出来,抱着本子在休息室等她。 头发湿湿的,丛澜抬头:“来,我们来讨论一下你想要什么样子的考斯滕。” 褚晓彤:“???” 几个意思? 后来才知道,原来丛澜才是考斯滕大手子。 褚晓彤:“……” 失敬失敬。 但这样也很不错,丛澜跟褚晓彤接触的时间多,知道她的喜好,而且还是行业里的,知道怎么样的考斯滕穿着更舒服,在好看与方便的取舍上很有自己的见地。 褚晓彤见过最后的出稿,特别的满意。 她新赛季的短节目在五月初就编好了,所以那会儿就先做了SP的考斯滕。 临了,五月底被邀请去日本冰演,座长是去年来过COC的女单星野晴奈,褚晓彤跟她稍微能聊两句,就说到了考斯滕。 等六月份的时候,在另一个冰演上,褚晓彤穿着新考斯滕披露了自己新赛季的短节目编排,现场反应很热烈。 星野晴奈也参加了这一场,不过她是作为嘉宾来的。 看见了以后,她缠着问褚晓彤的考斯滕是谁做的,知道来自队友妈妈,星野晴奈接连又问,才明白原来是去年COC站上的那只糖梅仙子。 星野表示她也想约,拜托褚晓彤回国问一问,对方愿不愿意接她的单。 丛澜去年的那个糖梅仙子考斯滕美得让所有女单都记在了心里,要不是因为跨国,早就有人找上门了。 她要是参加了国际赛有几个好友的话,肯定也有人联系她,可惜孩子年岁小,半个认识的国际友人都没得。 星野晴奈当初也心心念念了半个多月,只是真的不认识,加上自己还有其他的事情,最后就放弃了。 这会儿见到了褚晓彤,看见了她的新考斯滕,她这个心思就又起来了。 褚晓彤:“我回去给你问问吧?” 她也没直接替丛澜应下。 星野晴奈:“拜托了!” 她有着猫眼一样的可爱眼睛,认真请求的时候,萌得褚晓彤直想rua一把。 回来了以后,褚晓彤就跟丛澜说了这事儿。 丛澜再回家一问,好嘛,跨国生意就此达成。 郁红叶转眼去申请了个工作室,第一步是思考怎么交税。 丛澜:“……” 啊你这也很专业了。 给褚晓彤做的话,还能算个随手就此一次,但要是再接,那也确实要多想想。 接了星野晴奈的表演滑考斯滕,然后就是丛澜自己的两件,还有褚晓彤的三件。 这就有六件了,三个人一起做,速度虽然不用担忧,可也几乎把郁红叶与辛抒怀的空余时间全都占满了。 特别是丛澜的手稿,她就靠着邮件跟星野晴奈聊了个彻底,可以说是完美地展现了对方的期待与幻想。 郁红叶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女儿还会日语。 丛澜淡定:“看动画片学的。” 她卧室里的书柜上,确实有半面墙的漫画,日常还会买点小人儿回来,床上更是一堆玩偶。 在家的时候也会拿平板放动画片,听着叽里呱啦地,郁红叶还说过“你不看字幕能听懂吗”。 “挺好,还能学习。”郁红叶对女儿是真的只有满意没有其他。 但衣服还要试的,过几天星野会从日本过来一趟,后续还得改好几次。 丛澜吃完了橘子,觉着季节不太对的水果吃着就是不太够味儿,放弃了,转而拿了葡萄在吃。 先揪了俩去喂在辛劳工作的妈妈,看郁红叶吃了以后,她才问。 “妈妈,你跟姨姨是想辞职做品牌吗?” 郁红叶看了她一眼:“有点儿这个想法。” 丛澜:“你管财务?” 郁红叶本身就在一个公司做经理,早先是会计出身。 她脾气硬也有手腕会做人,跟辛抒怀刚巧互补。 郁红叶:“你辛姨前两年读了个夜大,她一直想学设计但是之前没考上大学。现在家里不那么穷了,就想试试能不能经营个自己的品牌。” 丛澜:“做考斯滕吗?我九月份出国比赛,说不定以后会有好多单子。” 她对她们的手艺还是很信赖的。 郁红叶没把话说死:“再看吧,也不急。” 丛澜:“加油!我相信你们可以的!”011年,电商冒头。 在任务世界里经历很多的丛澜能看得出来,现实世界中这股新的发展能造就多么大的影响。 哪怕没有线下店,只要有个工作室,有靠谱的货,凭借她妈的精明,两人的服装生意就不会亏。 丛澜:“我也可以帮忙哦!” 她也是一个曾经差点把自己品牌打到国际上的新星,可惜系统结算得早,不然多待两年的话,也未可知。 郁红叶笑道:“你还不嫌自己忙啊?” 上学占一半,训练占一半,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时间了,就去听音乐会看舞剧,现在给她们画手稿,小小一孩子,过得比她们大人都忙碌。 丛澜佯装叹气:“能者多劳嘛!” 郁红叶:“装大人。” · 装大人的丛澜在九月份升上了高中,但她没去报道,开学第一周,直接请了假期去国外比赛。 班主任:“……” 看着我第一名的好苗子,感觉以后她成绩不保了。 中考的时候丛澜成绩不错,全校第一还是第一,进入高中的时候排名也依旧是第一。 而且她还是全班年纪最小的,在普遍十五六岁的情况下,她才十三。 丛凛去给她办理了入学手续,带着一堆书回了家。 青少年大奖赛系列,2011年一共有七站,第一站在拉脱维亚,九月一日便要开始了。 丛澜需要至少提前两天过去。 时间比较寸,九月份在1、8、15、22、29号是前五站的比赛开始时间,但丛澜必须要参加国内9月21~23日举办的全国锦标赛,所以她的选择面很窄,最优的方案直接参加第一站,这样的话还可以留下更多的时间来准备国内赛。 两个赛事离得太近的话,倒时差都够丛澜受得了。 全锦赛肯定要参与的,这一次的锦标赛其实就相当于是跟大奖赛合并了,同时也是十二冬的预选赛。 全称比较长,是“2011/2012年度全国花样滑冰锦标赛暨第十二届全国冬季运动会花样滑冰预赛”。[1] 跟十二冬的参选名额息息相关,不参加这个的话,明年一月份丛澜就不能参加四年一届的冬运会。 ——冷归冷,但冬运会是对标夏季运动的全运会的,是国内顶级赛事,极其重要。 至于第二个分站,她选的是10月6日的意大利站,但于谨说到时候可能会根据参赛选手来为她更改。 如果能换到竞争性不那么强的分站,当然是最好的。 这样一来,八月底,队里就带着青少年组选手们,四个教练带队,附赠一个队医和两个管理人员,乘上了去往拉脱维亚的飞机。 这一站,一起去的,有一个女单,两个男单,三组双人。 丛澜推着两个大行李箱,里面是她要用到的装备。 透过舷窗向外看,她飞于云层之上,软绵绵的大朵白云,像是逛庙会时看到的棉花糖。 于谨递她一份带来的小毛毯,嘱咐睡觉时候注意盖上,千万别着凉。 这个时候生病,太影响比赛了。 看丛澜接过,他又挨个去发,先顾着这群孩子,其他教练就不管了。 丛澜戴上耳机,播放音乐,在清新活力的维瓦尔第《a小调小提琴协奏曲》中,脑海里构建着意向训练场景,她缓缓地睡了过去。 新的短节目配乐,一个,有着巴洛克音乐风格的小提琴曲。 是小提琴初学者都会接触的教学曲目。 JGP赛季LAT站 拉脱维亚在欧洲,全称是拉脱维亚共和国,西邻波罗的海,东邻俄罗斯、白俄罗斯。 前苏联之一,现资本主义国家,2004年的时候相继加入了北约和欧盟。 这里90%以上的人会说拉脱维亚语和俄语,同时也流行英语、德语等,随行的两个管理人员中有一个会俄语和英语,所以就没有特意准备翻译。 于谨默默地看了眼丛澜,没有提她也会俄语的事情。 毕竟,日语英语见她说过了,俄语又没有,说不准是小屁孩随口回他的。 丛澜:??? 你怎么能怀疑我呢? 丛澜的语言是在任务世界学的,系统构建衍生世界是以书和她真实世界为依据,导致很多东西都比较熟悉。 有时候一个配角的人设是“一直在国外待着最近才回来”,丛澜就真的可能会在“国外”待很久。 还有她曾经去国外进修,这些其实都是真实发生的,只不过有时候的速度很快时间如流水,涉及到一些关键节点“在国外偶遇xx”这种,就会慢下来让她去走剧情。 丛澜无聊,待着也是待着,就趁机好好学了不少东西。 在专门的语言环境里,学习总是事半功倍。 虽然很久没用导致有点生疏,不过丛澜又不是专门的翻译,只作生活交流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目的地是里加,没有直航,丛澜他们从北欧转机。 等到飞机落地,丛澜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 “下一次不如转莫斯科换俄航。”丛澜真诚地建议。 转了两个城市换机,不说别的,就这麻烦事儿也够了。 幸亏三波飞机没耽误,不然的话,衔接不上就又要多等几个小时,到时候忙个一天一夜都到不了目的地。 于谨也好不到哪儿去:“走路别打摆,不好看。” 丛澜拍着自己的大腿,给自己以鼓劲:“没关系我不介意好不好看。” 旁边的人听他俩一来一回地呛声,笑个不停。 冰鞋考斯滕是随身行李箱里带着的,其他的做了托运,因为担心行李出问题——要是丢了那真是,比赛没戏。 还好,虽然换了两次飞机,但行李很听话,是紧跟着他们过来的。 会俄语的叫赵澄,他跟同伴孟新利忙前忙后地安排着落地后的琐碎手续。 丛澜有点累,拽着于谨,借他的力气站着。 另外几个也没好在到哪儿去,看着都无精打采的。 于谨:“等到酒店了再挨一会儿,晚上了再睡觉。” 丛澜:“哦。” 其他人:“哦。” 时差和过长旅途带来的不只是困与无精打采,还有身体上的疲惫。 · 丛澜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队伍里多了好几个人。 她:“???” 安凝思打着哈欠,跟她说道:“分两拨来的,教练组跟我们先到,他们是第二批的飞机。” 一人的护照有点问题,所以没跟丛澜他们一起过来。 丛澜懵逼:“哦。” 人一多,不只是热闹,很多事情显得简单了不少。 出门后,于谨给他们安排这几天的行程。 “找了个冰场给你们作适应训练,报道完了以后可以去试试,OP的话一共是两场,等短节目抽完签,看看你们分组,尽量两场都去。 第一次比国际赛的不要紧张啊,我们心态放平,出来是历练,技术动作很重要,但心态更重要。 回去核一下CD,要把配乐资料交给承办方的,这个可不能乱啊。” 几人乖乖点头。 里加的海鲜很多,吃食丰盛,就是有些油腻。 这里还有奶油大麦汤、牛奶鱼汤、腊肉洋葱馅饼等当地美食,配上特产的啤酒,特别过瘾。 就一点不好:丛澜他们全都不能吃。 大家:“……” 介绍了个寂寞。 于谨无辜地笑:“给你们开拓视野,等回家了也好跟爸妈说说,省得啥都不知道。” 有人是海鲜过敏,有人是要控制热量,有教练说担心孩子们吃坏肚子影响比赛。 总之,餐食是酒店提供的,但可选的种类确实有点限制。 丛澜吃得唉声叹气。 于谨:“……” 他嘲笑:“以后多得是这样的机会。” 丛澜更丧了。 安凝思吃着特制的水煮白虾,就着没有沙拉酱的蔬菜沙拉,看着丛澜的餐食特别羡慕。 丛澜:“……都成食物链了。” 她羡慕于谨,安凝思羡慕她。 安凝思:“还好,有绪静陪我。” 绪静默默地放下了吃香蕉的手。 · -论坛- 《3A妹妹第一次青少年组大奖赛拉脱维亚站探讨贴》 霜雪千年:先说规则、不允许攻击我国选手、不允许毒奶(对你们自己的能力有点数)、合理分析,正常展望、楼主掌握删楼大权 第一站九月一号开始,赛前要报道还要抽签,先许愿大家都可以抽个好签。 基本信息:本站含我国选手(女单)丛澜,(男单)易儒、林咚,(双人)安凝思&顾示、绪静&历椿岚,(冰舞)无。 做一下简单分析: ☆女单☆A妹妹的竞争对手不弱,有来自日本、美国、俄罗斯三个国家的强者围剿,不知道她是否能凭借3A冲出重围。.日本的凉宫莉香,14岁,10赛季世青赛第六.日本的天草梨绘,13岁,第一次国际比赛,但她破格比了全日青,得到了第二.美国的Aly·ssaJONES(艾丽莎),15岁,09赛季世青赛第六.俄罗斯的Agata(阿加塔),15岁,09赛季世青赛第四.俄罗斯的Lilia(莉莉娅),14岁,10赛季世青赛第二 这是单人最好名次,其余的我没算在内。 ☆男单☆ 相对女单来说,男单的两个人压力小很多,美加俄日基本都是新人,其他也没有什么更厉害的。 需要顾虑的大概就是去年新出来的俄罗斯选手亚历山大,不过他成绩一般,世青赛第十一。 ☆双人☆ 舒傲白与俞寒升组以后,后续的梯队建设人才不错,安凝思&顾示在年初的世青赛里拿了第五,绪静&历椿岚第一次出国比赛,希望能够把握好机会。 这一站没有强手,双人想拿前三的两个名词,还是很有可能的。起码安凝思那组稳了。 ☆冰舞☆ 冰舞没选手就不说了,也正好,这一次的参赛者都比较刺激,来了也是被虐的份儿。 很好,我朝冰协终于学会扬长避短田忌赛马了。 以上。L:啊啊啊啊啊我3A妹妹终于出国征战了!许愿抽个好签!!!L:查了一下,这一分站的人数不少诶,女单32个,男单22个,双人12组,冰舞18组,竞争很激烈啊L:为什么把妹妹放这一组啊,冰舞都避锋芒改到后面分站了,女单这里好强的!!!L:感觉在保男单和双人,直接把我紫微星苗苗给放生了L:天草梨绘去年 ovice第一然后破格去了青少年组,结果直接拿了第二,她也是五种三周全,会跳3A只是成功率不高,还有33连跳L:莉莉娅也是,她2A特别漂亮,我到外网上看了看,她今年好像出了3A。A是扎堆出了吗?L:小百合一直是罗刹(俄罗斯)的天才少女啊,就是可惜罗刹的女单没起来,不然她比天草要有戏剧性多了L:大鹅的女单还没起啊?前年升组的女神从GP到GPF到WC和EC几乎全拿了第一,就一个第二,太强了真的。去年好不容易升组的E仙也打了个遍啊L:小百合是谁啊我怎么没翻到?对不起我是新人小白orz0L:小百合指的是罗刹的莉莉娅,这个名字意思是百合花,所以我们就给她起了昵称小百合1L:哦哦谢谢2L:再问一下,女神是指Viktoria吗?E仙是Elizaveta?这两个名字确实仙气飘飘哦但俄罗斯人名字重复率真的好高啊3L:嗯,两人同期,只是女神五月生日,E仙十一月,所以E仙去年才升组。女神原来只是V仙,后来她升组第一年战绩辉煌,被大家封为女神。4L:虽然我也觉着女神战绩彪悍,但我总觉着你们起这个昵称有点不怀好意5L: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撑得起就是提前登基,撑不起来沉湖了才是毒奶6L:那我们这么称呼3A妹妹……妥当吗?7L:卧槽,你们别吓我啊,她3A那么好看可不能被我们毒奶走啊!8L:男单这里也不安全啊,我看了一下有个小天才也在诶9L:日本的浅川也来了,他跳跃滑行也都不错就是个子真的太悲催了0L:他还偷周呢,恨不得在冰上扭个270°真特么绝了1L:冰舞是真的大神群集,想看的NN、VH、PJ都在这里,快乐!所以国内有转播吗?2L:想多了,cctv5才不管这个,最多教我们学英语报道一下3L:丧了,我好想看直播4L:这个没事,海外党多,现在想看丛澜的也不少,他们会把视频传回来的5L:资源区那里会开贴的吧,不方便上网的到时候去看就是了6L:丛澜运气怎么样啊?希望抽个好签,给她多点时间准备7L:将我的运气送给她,妹妹真的是,处境好危险哦 · 处境危险的3A妹妹带着自己的小行李箱,穿着队服,背着双肩包,去往比赛场地打卡练习。 冰鞋考斯滕在二十寸拉杆箱里,今天带的是穿了两个月的旧鞋,还算舒适,另一双半新的在酒店里备用。 银色背包里鼓鼓囊囊,有着水杯电子产品等物件。 瑜伽垫带了很薄的,到时候在地上拉伸用,网兜兜着放在拉杆箱上一起移动。 队医那边也是大包小包,于谨替他拿了一半东西,另外一半是丛澜的。 比赛中第一个开始的是女单,就在9月1日早上十点半。 丛澜今天去抽短节目的出场顺序,运气不错,抽了个15的数字,是第三组第三个出场。 于谨不是很满意,但丛澜挺喜欢。 “两组过后会清冰,冰面不至于那么多划痕和冰坑。”她道,“第三名也不错。” 于谨:“行吧,你喜欢就好。”1日有赛前训练,分MR(mai ri k主要滑冰场场馆)和PR(practiceri k练习用的副馆)。 四个项目的选手同时进行,在两个场地里各有30~35分钟的OP时间,都是同一家制冰公司,所以两个场馆的冰面参数是几乎相同的。 交换场馆的话是分了上午和下午的,所以有的选手要是起不来或者飞机耽搁了,有可能会错过一次赛前训练的机会。 丛澜他们来得早,还有跟爸妈似的教练们,早早地就催着该来练习的人起床,乘坐赛事承办方安排的酒店-场馆的大巴车去往场地。 她不是很喜欢这种突然的地点变动,情绪一直不怎么高。 饭食离开了熟悉的味道,是最大的原因。 于谨也是难得看见那么喜欢吃东西的丛澜居然对吃饭一事消弭了热情,奇得他忍不住朝她看去。 丛澜穿着国家队新发下来的衣服,每一个赛季都有新的,有时候好看有时候难看,看设计师脑子有没有抽。 反正兜够大,这是对运动服最大的赞美。 丛澜摸出来一瓶运动饮料,鉴于她给自己倒维生素冲剂时的手法太混乱,于谨在酒店的时候阻拦了她,让她直接喝现成的。 丛澜:“哦。” 冲剂嘛,就是要补充微量元素的,还有运动后流失的那些,所以她懒得多兑两次水,基本上每回都是直接塞一瓶里。 这导致她的饮料从来没有固定的味道,除了难喝就是更难喝。 但见效很快啊! 于谨走在她身边,提醒该拐弯了。 体育馆的设置一向很复杂,充满了空间感。 丛澜跟他商量:“我中午可以吃到米饭吗?我看见他们第二次来的人里,有带了一小兜。” “升糖……”于谨的话音在丛澜仰望的可怜巴巴中转了个方向,“可以的,你想吃咱们就有。吃什么配菜呢?小赵他们去找超市了。” 丛澜纠结:“红烧肉、酱排骨……” 于谨:“……” 那你要求还真的挺高的,要不要给你炒个糖色儿啊? · 丛澜没这么高的要求,她就想吃到熟悉的菜肴。 两人一路聊一路走,到了热身区,她把东西放下,铺开了自己的家伙什儿。 花滑的陆地训练很多,针对各个部位的都有,运动前先拉伸,这样可以事半功倍。 他们的热身区并不封闭,只是分了好几个区域。 空旷场地、带镜子和瑜伽球的区域、走道上,选手爱在哪儿就在哪儿。 安凝思和顾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他俩有个默契,就是不喜欢人多的地儿,哪怕是在国家队里热身,也喜欢扒拉个没人的屋子走道。 丛澜倒没这么多讲究,她耳机一戴,只要不来戳她拍她,整个人就进入到了自己的世界。 她在第三组出场,也就是OP时候的第三组,所以前面的时间刚好拿来做热身准备。 于谨就在旁边看着,注意着她的热身进度,避免出现意外和热身过度。 一时间,屋子里倒挺安静。 · 丛澜的冰鞋上配着新磨的冰刀,还换了冰刀套,挑了烟灰与水绿两个颜色。 刚巧,冰刀套是从中间弹簧处分开的,一边一个颜色,对应着她新赛季SP与FS的考斯腾。 不过颜色并不是一模一样,只能说勉强挨边,沾着个同色系的缘分。 上一个冰刀套其实没坏,但丛澜就是想买,可能有着“新学期不管本子笔还是小刀都要换新的”这种来自学生的执拗吧。1/12赛季,从哪儿算,都是全新的。 训练穿的紧身衣倒是没换,因为衣服还是旧的舒服,新的总是要适应很久才会意识到“哦这真是我的衣裳”。 丛澜:我就是很事儿。 于谨给她随便盘了下头发,两侧简单地编了个辫子,五分钟就搞定了,这难度对他来说完全不存在。 “先滑两圈适应一下,不要急着跳跃。”他接过丛澜递来的冰刀套,隔着围栏跟她嘱咐。 丛澜揪了一张纸巾,于谨将抽纸盒随手放在了入口这边的厚挡板平面上,还把水瓶毛巾也放在了旁边。 “知道了。”丛澜擤了个鼻涕,闷声地说道。 于谨拍拍她:“去吧。” 丛澜把用过的纸巾塞到粘在挡板上的垃圾袋里,这是他们自带的,垃圾自己清理。 转身一个蹬冰,她朝着短边而去。8m*56m的冰场,侧边比家里的首体少了两米,丛澜双足绕场转了两圈。 第一圈慢悠悠地,感受了一下; 第二圈加快了速度,用她比赛时候的滑速测试了一番。 脑海里播放着她SP的意向场景,短边这里是个3A,滑过去有个燕式转,再过去了以后是…… 就这样的,她快速地过了一遍自己的冰面覆盖路线图。 有的选手每一个赛季都会编新节目,但他们用的路线几乎没有怎么变动,只是换了个壳子和几个动作罢了。 就像一些编舞师,套着模型来快速出成品。 丛澜不一样,她跟瑞塔与西蒙抠出来的新节目,就是全新的。 冰好像有点软了,丛澜心想,不是我喜欢的那种。 要说滑得最舒服的冰面,还属意念空间里的——高科技幻想类的存在,一切都从她的角度出发。 绕回去了以后,丛澜又抓了一张纸擤鼻涕。 冰上冷,她体脂少,热身了但又不是不知道凉。绕场两圈吹的都是冷风,一激之下就想擤鼻涕。 于谨:“还行吗?” 丛澜点点头:“嗯。” 场地里在放第一个人的音乐,其他五个都很礼貌地躲避着对方的路线,让她能好好地合乐(yue)。 赛前训练,英语缩写OP,有的人也称其为“合乐训练”。 如果选手的比赛发挥中,动作与BGM的旋律节奏是契合的,那么,该选手的演绎就具备较高的合乐性。 合乐强的选手,节目的可观赏性也比较高。 被国内粉丝担忧的天草梨绘、Aly·ssaJONES,还有Agata,三人都跟丛澜一组,这会儿也在场上。 丛澜不知道的是,分组结果一传回国内,众人哀叹,说她这组是死亡小组,竞争性太强了。 丛澜:有吗? 全是天才,天草梨绘还能跳3A,这也是她的第一次国际比赛,势头正猛呢。 女单跟男单不一样,后者可能因为国内冰协的考虑,让在青少年组多待两年,但女单一般到了15岁就会升组,因为少一年就容易落后同期一大截,最后甚至会追赶不上。 女单的发育关太艰险了,而且成年组的竞争性也不是青少年组可比的,这个年岁很关键。 美国的艾丽莎、俄罗斯的阿加塔都是因为生日,这才又在青少年组待着,看着同期的幸运儿们早早升组。 她俩都是七月后的生日,一个十月,一个十一月。 国内论坛里在算年龄的时候,直接拿2011减她们出生年,没顾忌到月份。 说是十五岁,其实准确来讲,艾丽莎十四岁零十一个月,阿加塔十四岁零九个月。 艾丽莎满脸的不开心,她就差那么三个月,要是能生在七月前,现在她也在Sr赛场上,不用来比Jr了。 “嘭”地一声,有人摔倒了。 艾丽莎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那个日本的女单,她爬了起来,又尝试了一次,结果还是摔倒了。 艾丽莎撇了撇嘴。A啊,也不想想你多大,怎么可能会跳出来? 再说了,你在Jr里跳3A,做梦! 她不喜欢天才,尽管她以前是,可越来越多的天才站在了她的脑袋上,所以她就厌恶这个名词。 加速向前,路过天草梨绘的时候,她恶劣地冲小姑娘吐了吐舌头。 天草梨绘一呆。 艾丽莎扭头就走,然后看到在长边处,有一个黑头发的女单利落起跳,稳稳落地。 标标准准的3A,她亲眼见过的最好看的,远胜上赛季全美冠军MarthaLi 。 艾丽莎的面孔扭曲起来。 为什么又有人会跳3A?她才那么小! 丛澜放下手臂,左脚踩了踩冰面,叉着腰,滑行了一段时间。 啊,跳起来果然有点怪怪的,一会儿得多练练。 她长叹了一口气。 于是在这场OP里,丛澜跳了20多个3A,让周围的选手和工作人员从一开始的惊讶看到了最后的麻木。 第二天比赛,卖出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票,突然增加了一倍,观众席上坐了不少临时赶来的人。 他们在网站上看到新闻,据说今天有两个小女单会跳3A,特别厉害。 期待。 《a小调小提琴协奏曲》 于谨在之前研究过这一站的选手,他知道有几个很厉害的女单,也针对她们以往的参赛记录做了了解。 但他没有跟丛澜说过。 一方面是不想让丛澜分心,一方面是认为,只要丛澜能稳定发挥,这些人与她就没有竞争力。 短节目当日,丛澜早早地来赛场签到热身。 在第二组结束的时候,会给观众们一个缓冲休息的时间,也让整冰车上来工作,把两组选手破坏掉的冰面恢复平整。 其他时间如果选手上场准备的半分钟里,看到哪里的冰面有坑或者阻碍到了比赛,可以向裁判示意,有工作人员会拎着小桶上来补冰。 所以说两组的最后一组,得到的冰面是不太好的。 第三组的顺序来得很快。 丛澜跟她这组的五个人一起,在入口处等待着,而后陆续地进入场地。 广播里念着她们的名字和国籍,英语发音有点奇怪。 “……” “……” “la G,Froma” “……” 几人站在场地中间,在最后一人的名字落下后,齐齐地向在场观众与工作人员示意,然后才四散开来,或逆时针、或顺时针地开始自己的六练。 冰面最初的时候设置的参数都一样,体育馆后面还有专门监测冰面数据的机房,会在发生变化时进行更改。 但总归是实时变化着的。 观众多了,空气会变得高一点,冰面又是不一样。 六练就是给选手们适应新冰面的时间。 所以,第一个选手虽然可能会因为裁判压分而出现不利,但完整的冰面和六练后熟悉的感觉,也能为其增加一点优势。 至于这两者有没有抵消,却不怎么好讲。 丛澜简单做了个基础燕式,在短边处单足滑行着。 她看到,其他人已经开始试着跳跃了。 会跳3A的那个小姑娘,她昨天跟人聊了两句,大概是异国他乡说日语的实在是没几个,对方很惊讶,然后明显地有点开心。 美国选手不是很待见丛澜的样子,昨儿短节目合乐的时候就很明显了,后来换了自由滑合乐,出冰场那会儿,丛澜觉着对方似乎跟自己有血海深仇。 还得是刨了对方祖坟的那种。 被这种莫名其妙想法囧到了的丛澜:…… 阿加塔就很可爱,俄罗斯的小姑娘在十五岁之前,跟天使似的,特别地好看。 丛澜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对方就扭头好奇地跟她对上了视线。 确认过眼神,遇上了对的人。 于谨终于知道,丛澜确实是会俄语的,半点都没跟他开玩笑。 两场OP下来,丛澜认识了四个人,她现场注册了facebook账号,跟她们互关。 似乎觉着不够,丛澜又扒拉出来了Twitter(推特),跟对方互相加了联系方式,用这个来私信。 说是回头到她们那里比赛的话,大家有空可以约出去一起玩。 于谨:我叹为观止。 这大概是国家队里最会社交的人了。 谁都比不上。 艾丽莎要不是把恶意表露的那么明显,丛澜估计也会加她。 现在还是算了,她又不是个傻子,冲着这么明晃晃的“敌人”,忽视是最好的选择。 丛澜不知道的是,艾丽莎意图打压她的心理。 第一次参赛嘛,很简单的,只要让人紧张起来,那对方的这场比赛等于全完了,会跳一个摔一个,直到崩溃。 跳跃那么精细,只要有一点不对劲就会全部完蛋。 特别是第一次参赛的选手,肯定心慌,会不由自主地追着前辈的练习去看,最后不仅自卑,还会忘记练习自己的动作。 这一招,艾丽莎曾经在美国参赛的时候,遇到过。 她是受害者,所以她更知道这种心态下选手有多难受。 艾丽莎打算就挨着丛澜,在她的不远处进行跳跃。 可惜,她单跳比不过丛澜,连跳又完全比不上3A3T和3Lz3T。 等到FS的时候,丛澜又冒出来一堆的连跳,不说个个比她的强,一半也有了。 技术储备吊打艾丽莎。 至于她在自己身边练习跳跃,只要人不撞上来,丛澜理都不会理她。 也就是自己练够了,丛澜划拉着去场边找于谨要水喝的时候,才会在场地里扫上那么一眼,看看其他人的练习情况。 紧张? 澜姐见过的大场子多了去了,现在这都排不上号。 于是,在丛澜丝毫不知情的时候,艾丽莎反而把自己的心态搞崩了。 她昨天在后台就抱着教练哭了一通,回到酒店还是崩溃,一夜都没睡好。 所以再次见到丛澜的时候,艾丽莎更恨她了。 “唰——”丛澜如一阵风似的路过艾丽莎,对方恶狠狠地剐了她一眼。 丛澜:“???” 她滑过去了还懵逼呢,眨眨眼,不晓得这个外国人又发什么疯。 不管了,爱咋咋,她又不是医生,治不了。 起跳,双手上举,“啪”地一声落地,她举着双手(rippo )跳了个三周的辣子。 不巧,今年的ISU规定,Jr女单的短节目里要一个A跳、一个Lz。 举手姿态,加分利器。更何况丛澜在步法衔接上的安排也很不错。 身后,艾丽莎心态更崩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双刃剑吧——当别人比你强的时候,你离得越近,感受到的崩溃就越多。 · 在出口这边扶着围栏扣刀套的时候,丛澜弯着腰,随口跟于谨提起了艾丽莎的事儿。 于谨也纳闷,扭头看了一眼,正巧看见对方拉着她教练指着丛澜跟他。 于谨:“我去。” 这确实是深仇大恨了。 丛澜直起腰,拿了毛巾简单擦了下脖子。 “是吧?我觉着这人精神不太好,可能压力太大了。”她说。 要不是顾忌到这里有摄像机,她就直接说“精神病”三个字了。 周围可能没有会汉语的,但如果放到了网上,肯定有人将她的话翻译成英语,所以丛澜没有直白地说出口。 不过这样的说辞,也没差多少。 于谨想不明白,他也不纠结,抱着丛澜的东西跟在她后面朝后台走去。 · 一线成年组女单的话,基本上会好几个33连跳。 基础的就是3T3T、3S3T,难一些的就是Lz、F、Lo去接3T。 目前来说,国际滑联并不怎么鼓励第二跳接Lo,表现出来就是在Lo跳上扣分很严,能抓就抓。 故而,女单练得最多的就是接后外点冰三周,也就是3T。 天草梨绘在丛澜前一个出场,她的跳跃安排是2A、3T3T、3Lz。 站在场边等待进入的时候,天草已经在KC区等分了。 前后的选手难免会听到对方比赛的动静,特别是后一个,基本上全程在仅有一墙之隔的地方等待前一位结束。 现场的鼓掌、雀跃、欢呼,都能传到后台。 除非选手自己戴了耳机,隔绝掉这些嘈杂的声响。 但等她从通道里走出来进入冰场,也难免会听见广播里宣布的选手得分。 这就很刺激了,因为大家都熟知规则,多少分数能第一,还是有点感觉的。 天草梨绘的BV分值是30,GOE总共加到了5.74,P分给了24.34,总分有60.08。 暂时排名第一,且甩了第二足有11.94分。 世青赛剩下的那几个分在了四五六组里,她们个人最好的短节目成绩当然比这个高,只是这是新赛季的比赛,看的又不是过往。 谁知道她们今天又能得到什么样的成绩呢? 但不得不说,这个分数让很多人惊讶。 第一次参加国际赛就取得了这样的高分,天草梨绘不愧是能破格参加全日青的人。 于谨看了眼在场地里做前交叉往前滑的丛澜,眉间有点担心。 丛澜在国内是甩开褚晓彤她们的,她没有顶着这么高的分数滑过,不知道她此时心里是什么想法。 但于谨知道,丛澜不会心慌,也不会惧怕。 · 丛澜没什么想法。 认真来讲,她应该是有点激动,带着点“夙愿”即将开始的期待。 跟OP时候不一样,正式比赛就是正式比赛,具备着独有的气氛。 一条长边处坐着九位严肃的裁判,观赏最佳的两个长边中央挤着几十人,还有四面八方都有的摄像机。 虽然在国内比赛也差不多是这样,但怎么说呢,感觉吧,还是很不同的。 尤其是,丛澜心心念念着的“国际大赛”。 她在第十个任务世界里,跟女主约好的国际比赛。 尽管对方不知道,丛澜还是在心里默念着。 我曾经跟你说过,要一起赢下去,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 虽然时空不一样,时间不一样,但是,郁苒,我来了。 维瓦尔第的《a小调小提琴协奏曲》响起,花滑选手更多选择的是他的《四季》,这一首显得不是那么的出名。 但旋律很好听,也很适合短节目。 丛澜选择了白青色作为考斯滕的主色调,这是一种偏烟灰的颜色,是中国画传统颜色料之一,亦称作鱼目青。 在间色上,以青、兰二色的浅色为配合,搭上更深或更浅的灰色,绘就了整件裙子。 斜肩款式,没有衣袖。 右肩上用金色的线和水钻与刺绣,斜向下铺洒开来,绘制了星月浩瀚,最长的线条自右肩往左腰处蔓延,带着衣裙颜色的加深,收拢于髋部的一丛海浪之上。 上一次,在月光的考斯腾上,奶奶将她给丛澜设计的刺绣缝在了腋下。 这一回,饱含着对丛澜的期待与关爱,奶奶将这小小的浪花,让辛抒怀做了变形设计,收在了腰侧。 底布是蕾丝,远远地看去只有那些后续做出的颜色渐变,实则有着细密的原有大V形重复花纹,恰似层起不断的海浪,在上下的色彩浓郁拼接处,承上启下,将颜色再次过渡成裙摆尾部的浅烟灰。 背部以大片的斜向裁剪和条状做了固定和镂空设计,最后汇聚在腰部的位置,上面有与右肩前侧的星月所对应的水钻图案。 花滑是一个向后滑的项目,考斯滕背部的设计同样很重要。 《a小调小提琴协奏曲》本身就有三个乐章,恰好是快慢快的套曲形式,特别适合花滑的动作编排。 丛澜跟音效剪辑师磨了很久,改了十多次,最后得到了现在这个令她满意的版本。 雄伟的音乐声响起,丛澜维持着准备姿势,在最中心的位置,做了一个规尺步。 而后,她变刃,做了第二个不一样的规尺步。 第一乐章三段式结构,单一的旋律在乐曲中频繁出现,特别方便卡点。 丛澜的跳跃安排是3A3T、2A、3Lz,新赛季又更改了很多内容,比如单跳的种类变了,比如步伐与旋转上又作了新的更改。 向后的葫芦步,接了个小跳,左脚转三,再换足到右脚变成向后的外刃转三,接后交叉和弧线,丛澜在旋律中舒展双臂,脚下换作鲍步姿势,在滑动中重心变换,腰背向后向下。 下腰鲍步掠过小半个场地,丛澜直起身躯看向前方,紧随其后,不过是一秒的时间,她猛然跃起,跳了一个3A。 稳稳地落冰。 “Wow——” 现场沸腾。 他们以为这是结束,但脑子里倏忽闪过“Jr似乎只能单跳2A”,还没等多想,下面那个丛澜就紧跟着跳了个3T。 完美落冰,接大一字滑出,而后两个捻转,她的姿态优美极了。 于谨这才在场边蹦了起来:“Yes!” 他看向屏幕,上面显示BV=12.6,GOE=1.86。 于谨心算了一下,去掉最低和最高的两个分数,这等于说是剩下的七个裁判里,至少有六个人都给了丛澜2分。 没有人能从这个连跳里离开。 丛澜的3A3T不止是高飘远,她在下腰鲍步前做的一连串步法,还有直起身后冷不丁地跳跃,良好的连跳节奏,稳稳地滑出,这些都是加分项。 很美,可以当选今年女单连跳十佳。 如果有这个评选的话。 场中,丛澜踩着第一乐章结束的符号,跳了个2A,转而进入了委婉抒情的旋律中,她开始了自己的定级旋转。 跳接蹲踞转,她作了o ballspi 姿态,变刃后接pa cakespi ,也就是甜甜圈旋转。 这是燕式转的一种变形,要求浮腿向后,膝部高于臀部,而浮腿与冰面处于平行。 她的柔韧性很好,反手抓着左脚冰刀时尽量地将自己拉成一个空心圆,从半空拍摄时,显得是个圆圈模样。 这就是“甜甜圈”旋转。 左手浮空在腰侧之上,丛澜的转速很快,当满足了所有定级条件后,她很快地松手,以一个转三滑出,紧跟着来了个夏赛步。 她旋转速度快,重心控制得好,跳接蹲踞转的定级到了4,并有了1.29的分数。 于谨算她分的时候,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怎么回事,裁判给分这么大度吗? 不过这也是应得的,哎,真是被pua得见到正常goe反而难以置信了。 不太好的是,接下来的直线接续步里,丛澜只定到了三级,而且GOE加的也不多,只有0.36。 于谨沉默。 步伐结束后,是最后一个跳跃3Lz,丛澜不仅有难度步法,还举了双手,落冰后顺畅滑出。 无错刃,rippo 姿态,难度进入滑出。 全是加分点。 在场观众疯了,他们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青少年组的大奖赛分站赛,居然能看到这样精彩的表演。 哪怕是在成年组赛场上,这样的跳跃组合与质量也不多见。 裁判很快给了评分,跳跃认可,BV6.0,GOE+1.4。 音乐来到了最后。 细腻的情感转向流畅、热烈,带着舞曲的风格,独奏小提琴的表演格外的具备技巧性。 风格变化很大,丛澜开始了她的换足联合蹲踞转,也是倒数第二个旋转。 在基础的燕式旋转后,她不换足做了个小跳,这是四个级别的旋转定级的提级条件之一。 继而从直立的姿势下蹲,改成了broke legspi ,在换足后,从蹲踞姿态起身变提刀燕式转,圈数足够后,她又做了最后的I字旋转。 丛澜转身,用刀齿步砸在了音符上,左脚前内刃换后内刃,转体,她做了两个风车姿态的变化,就是单腿向上脑袋朝下的身躯姿态变换。 飞起来一般的小鹿跳后,转体,倒滑,外勾步、内勾步、莫霍克,还剩下最后一个躬身转没有做。 这件考斯滕在丛澜做侧躬身时特别美,右肩的星月依偎在她脸侧耳畔,于灯光下反射着耀眼光芒,像是要为这个姑娘照亮前方。 八圈过后,她单手提着冰刀,做了贝尔曼姿态,当整个姿势定格,旋转三周后,旋律走到了最末。 丛澜放下冰刀,完美地卡点摆出了最后的姿势,结束了这个短节目的表演。 “呼——” 她有些累,坚持了近三分钟的斗志昂扬在此时被放开,整个人的肩膀有了轻松的姿态。 在冰面中央短距离地转了半圈,丛澜回过神来。 她听着场地里传来的呐喊,看向观众席,微笑着向大家致谢。 四个方面都行礼谢幕,新的节目,新的行礼姿势。 翻转手腕间,她就能开出一朵名为丛澜的花。 场边溜出来两个冰童,为她捡拾被丢下来的花束与玩偶。 丛澜朝着围栏出口滑了过去,右脚单足滑行,左脚随意地抬起,路过一只在她前进路上的玩偶时,她俯身捡拾,抓着这只小熊去到出口的位置。 于谨开心地拍拍她,然后将冰刀套递过去。 丛澜扒着厚厚的挡板,先扣了一只刀套,等这一只脚迈开步伐踩在了外面的地毯上,这才把右脚的冰刀给扣好。 而后直接迈步,抱着她的熊,来到了KC区。 大屏幕上在回放她刚才的几个技术动作,裁判那里展开第二遍核实,对一些分数做检查,以评判是否要加减GOE。 于谨撑好了外套,伺候丛澜穿上。 丛澜笑着,背对着他伸了两只胳膊,快乐的教练还贴心地将外套往上拎了拎,半点都没让丛澜费事儿。 “分数不会低。”于谨道。 丛澜将旁边的小熊拿起来捏了捏,冰面上的礼物并不多,两个小冰童很快就捡完了。 他们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一蹦一跳地来KC区,把几个礼物塞给了丛澜。 这个时候,伴随着广播的声音,丛澜跟于谨前方脚边的小屏幕上也开始出分了。 于谨听不懂主持人的很多词汇,但他可以精准地捕捉到夹杂在陌生语言里的“la G”二字。 丛澜的拼音,倒着的名与姓。 他紧张地注视着出分的小屏幕,果不其然,在女声之后,页面上出了丛澜的T与P分,还有总分。 技术分的BV和GOE一起,一共有43.31分,P分给了23.60,总分是66.92。 丛澜:“……” 想骂人。 于谨也是一脸愤懑。 P分确实在对新人的时候是不公平的,但丛澜能用BV和GOE把自己堆到43.31分,足见她技术动作和演绎的厉害之处。 这样的情况下,你给23.6的表演分,瞧不起谁呢? 节目可看性,要从整体来评价。有失误不代表观赏性不高,全部完成也不表示观赏性极佳。 但是,丛澜的节目衔接满、艺术表现力强、动作处处符合加分条件,对着一张写字工整清晰带着个人风格的卷子,评委们放弃了最初的规则,非要把卷面分往下扣——这合理吗? 丛澜拉了一下于谨,示意旁边有摄像机在推进。 于谨低头看了一眼,透过镜头直视背后的摄像师,把对方吓得一哆嗦,默默地带着自己吃饭的家伙后退两步。 丛澜:“……” 突然想给你鼓掌。 主持人在说最后一句话,丛澜能理解意思,她说的是“当前排名第一”。 确实第一,这样的分数如果不是第一的话,那真是有鬼了。 于谨为丛澜完美的而感到高兴,却又因这丢死ISU脸面的P分,导致兴奋戛然而止。 出场的这么多人里,丛澜的P分不是最低的。 可她是在如此完满的表现之后,得到的最低P分。 连那个2A空成1A和连跳第二跳降组的美国选手,P分还有21呢。 她难道比丛澜就差两分吗? 换句话,丛澜就比她强那么不到两分吗? 往后台走的时候,于谨气疯了。 丛澜踩着冰刀套啪嗒嗒地跟着,差点没跟上他的速度。 生气吗?丛澜超气的。 但却无可奈何。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花滑是个打分项目,是在竞技体育里的竞籍项目。 中国选手从来没有受到过偏待,这里从一开始就是欧美国家的地盘,更是美国的后花园。 丛澜她们总是需要做到150分,才能拿到属于自己的100分。 与此同时,那些高贵国籍的选手们,只需要做到80分,便可以得到100分。 什么是竞籍啊,这就是。 于谨在后台找到地方,领取了丛澜的小分表,上面有着最终的细节打分。 他看到,在七个动作后面,九个裁判的分值里,有一个J4代号的,一直给丛澜最低分。 别人给了3,他给了1; 别人给了2,他给了0。 能给0的坚决不给1,能给1的坚决不给更高分。 就算要去掉最低和最高,但如果有第二个裁判给了同样分数,他的分值也会被算进统计的七个人里。 于谨真是气笑了。 这人在P分上的五项中,更是能打5分,坚决不给5.25。一溜的5.00看下来,让于谨差点儿心肌梗死。 丛澜也看到了。 T分上压不下来,就压P分,反正掌握在他们手里,给多少都是有理由的。 表演内容分,如此主观的评判,谁在乎你真的表演多好呢?哪怕你真是天才,也要从低分慢慢熬上去。 丛澜看着都想笑。 “别气了,”她说,“我饿了,有吃的吗?” 为了比赛,她早上只吃了半块黑巧克力,肾上腺素减少,正事办完,饥饿感铺天盖地来袭。 于谨马上就被她打断了思路,转而去找带着行李的其他队员了。 跟着他俩的另外一个人从自己兜里拿出来了两颗奶糖:“要不,你先垫吧垫吧?” 丛澜一愣,然后笑着接过:“谢谢呀!” 自由滑到来 丛澜的技术分也就是T分的BV,其实还不是最高。 她的一个直线接续步被判了三级,导致损失了0.6分。除此之外,三个跳跃全部被认可,三个旋转都是四级。 赛时的BV整体有34.4,GOE加了8.91,这是一个很巨大的数字,特别是在很多选手的单项GOE普遍只有0~0.7左右、七个加起来的总数也不过3分上下的青少年组里。 一方面,裁判在做分数判定的时候,手比较严格; 另一方面,青少年组本身在技术上就比成年组的要薄弱一些。 长久以来,就导致前者的GOE和P分都特别严苛,给得极少。 但这都不是P分的借口,丛澜就是被针对了。 如果她的表演还不算分站赛内选手前列的话,那谁算呢? 丛澜坐在KC区听到P分时的不可思议表情也被导播投到了大屏幕上,这倒不是导播搞事,而是那个时候,本来就该将镜头聚焦在选手及教练的身上。 观众们看到这位仙子的特写,纷纷心疼起来,小声嘀咕着这是怎么回事。 等她无可奈何地接受现实,跟旁边穿着同样队服的男人起身离开,她的背影消失在后台入场口,观众们看到的只有她的难过。 遮挡的蓝色帘子只能隔绝视线,无法隔绝声音。 本来安静的场子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嘘声。 就算只有寥寥数十人,他们也丝毫不气馁,用尽力气和方言,来咒骂给出分数的J裁。 花滑分数分两拨人,一个是技术裁判T裁,负责判定这个技术动作是否有效;另一个是J裁,负责在T裁的基础上给分。 不分上下,两拨人一样可恶。 国内外,只要喜欢花样滑冰这个运动的,就没有不知道ISU有多可恶的。 特别是不受重视的小国家,他们的运动员得到的分数同样比不过俄美加。 谁还没热爱过一两个运动员呢? 谁不知道盐城湖丑事呢? 群情激奋,他们骂骂咧咧,似乎所有的委屈、遇到的不公全都借由此事宣泄了出来。 他们把丛澜这个小姑娘当做了自己曾经喜欢的运动员,联想那些人受到的不公,再转化成情绪,堆积在一起,瞬间爆发。 前台的吵嚷,丛澜并没有听得很清楚,她刚才跟着于谨走到了热身区,没在场馆一墙之隔的等待区。 主持人控场,极力地安抚大家的情绪,让他们不要耽误下一个选手的比赛。 下一个人比较倒霉,正是艾丽莎。 她的脸色很臭,看大丛澜T分的时候,深知自己无法压过对方,艾丽莎很不高兴。 但见到了丛澜的P分,知道她跟自己的差距,艾丽莎又开心了起来。 随即,这么少的观众却造出了这么大的阵势,当真吓了她一跳。 惊恐的艾丽莎想明白他们是在给丛澜出气以后,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镜头落在了她的脸上,大屏幕里出现了一张“难过”的脸。 主持人的安抚没有让观众静音,但看见了下一个“可怜”的、“无辜”的选手,大家逐渐地安静了下来。 是啊,花滑有多考验选手心态,他们也是知道的。 一时间,众人对艾丽莎充满了抱歉。 有人担心艾丽莎受到他们的影响,特意起头带动大家鼓掌,为她加油。 殊不知,场中艾丽莎的烦躁愈发明眼可见。 她不喜欢这个来自中国的黄中人,la G,可恶至极。 开场二连摔,她当真把心态搞崩了。 可惜崩的是她自己。 · 丛澜没有先等到于谨的食物,而是面前多了俩记者。 他们激动地来到丛澜跟前,询问是否可以做一个简单的采访,用的是英语。 丛澜愣了一下,扭头瞅了瞅,发现自己来到了logo墙这边。 媒体区,给赞助方爸爸的排面。 丛澜:“可以。” 记者:“你今年多少岁?这是你第一次参加Jr组大奖赛是吗?你的3A很漂亮。” 他们本来还担心丛澜不会英语,Jr组的确实不如Sr能说,很多人比赛的最初都没有学会第二中语言,还是后来慢慢地才能用英语来回答记者。 没想到,丛澜的回复很顺畅。 丛澜:“十三,对是我的第一次国际赛。谢谢你对我3A的夸奖。” 记者眼前一亮:“可以说一下你对今天比赛的感想吗?” 丛澜:“参赛人数很多,都很厉害,气氛紧张,观众友善,我发挥得也不错,希望自由滑可以继续保持。” 记者其实不想问这个,他只想搞事。 “对于你的分数,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他问。 丛澜反问:“你觉得我的分数如何呢?” 记者:“……” 他开始卡壳:“额,我认为技术分很高,你敢把3A3T放进节目里当做连跳,这很勇敢。” 丛澜:“谢谢,我也这样认为。” 记者看出来了,这是个圆滑的人。 记者无奈,又问了两个问题后,只得收场:“对自由滑有什么期待吗?” 丛澜:“吧,希望可以全部。” 记者:“好的,谢谢你接受我的采访。” 丛澜颔首,身后跟着冰协和队里的人,顺着隔开的路朝里面走去。 还有两组要比,差不多要再一个小时才能结束。 比完的选手们都找了地方待着,或者跟自己的伙伴聊天。 丛澜找了个地方,瑜伽垫一铺,开始脱冰鞋。 翻出来毛巾,她细致地擦了两遍冰刀,确认将冰渣和水都弄干净了,这才拿了鞋套过来,将鞋子整个兜上。 · 近两个小时的女单短节目结束后,丛澜的成绩定格在第一,用66.92分睥睨天下。 第二是莉莉娅,拿到了63.71,她的P分足有27之多。 第三是天草梨绘的60.08。 讲个笑话,技术最高、合乐最强的第一名,P分甚至没打过第五的。 于谨在给丛澜拿了吃的以后就去找人了,他联合了国内冰协派出来的人,向ISU提交了异议申请,认为在PCS打分上存在问题。 很快,主席和裁判监督回复,没有问题。 于谨:“……” 妈的,老子想骂人。 他面无表情,显得阴沉无比,看着很像想打人。 运动员在退役以后难免会吃胖,原先于谨也是个体脂极低有八块腹肌的汉子,现在他不是多么的胖,但腹肌确实摇摇欲坠,快没了。 这样的人,阴着脸,仇视地盯着对方,让人心里毛毛的。 跟着过来的许教练拉了他一把,在冰协的人劝导下,几人转身从这里离开。 在外面不好说话,一腔怨言只能等着回去酒店了再讲。 丛澜啃着最后一根香蕉,配合拉脱维亚的工作人员去跟二三名一起接受了简单的采访。 因为三人分属不同国家,中文俄语日语,翻译也是够够了的。 于谨形容那个中文翻译:“跟烫了舌头似的话都说不清楚。” 好在丛澜英语听力不错,没被这烫舌头的翻译给带歪了话题。 · 回酒店以后,丛澜吃到了她想吃的米饭,呜呜呜地特别感动。 于谨找其他人一起骂ISU去了,怕影响丛澜心态,就离得远远的,没让她知道。 其实丛澜知道,并且觉得就该骂。 女单结束后,下午和晚上分别是双人和男单的短节目。 安凝思顾示拿了第二,绪静历椿岚第六。 晚上的时候易儒林咚回来了,前者第一后者第五。 总得来说,成绩还算不错。 名次靠前的要继续保持,名次靠后的也别急,教练们各自领着自家孩子回去,进行心理疏导与安抚。 丛澜中午睡了个午觉,太困了遭不住,一觉俩小时,醒来后吃了两口东西喝了水,就去联系好的冰场训练了。 于谨跟着她过去,看到她在冰面上做着基础训练,不知不觉间,他眼眶红了。 看见孩子这么努力认真,有点时间就花在冰上,分明有着拿高分的实力,却硬生生被人给按了下来。 要是技不如人的话他也就认了,可这分明是无条件的打压! 他不服!!! 丛澜还在那里练滑行,正维持上半身不动,做燕式的几个变形。 于谨在场外越想越生气。 花样滑冰的赛事体系中,国际赛经过好几次变动,有的取消了,有的新增了,有的改了名字,有的从A级赛事变成B级,有的从B到了A。 花滑大奖赛系列其实历史悠久,但最初分站赛的各个国家各自为战,并没有纳入到同一个系统中。 是在1995/1996赛季的时候,才被国际滑联整合到一起,再加了一个大奖赛总决赛,最后形成了GP-GPF的完整赛事。 中国杯COC是其中最年轻的一站,2003年才有。 承办方具有一定的优势,比如每一站的三个名额、可以有外卡送运动员去其他站比赛等等。 这些是明面上的好处,暗地里还有些别的。 当年选择费力承接大奖赛,国内冰协不乏有着想改善自家运动员国际待遇的考虑,可惜,目前来看收效甚微。 “承办赛事,终究还是……”于谨有些难过,“说话的还是国际滑联。” 只要ISU高层是欧美国家的人,只要那里的人有国籍歧视,只要他们有利益交换,那么,被轻视的国籍选手们,就只能成为他们的棋子。 实力够强,他们就无法夺走属于你的荣耀。 ——在于谨看来,这句话就是个屁。 加害者轻飘飘一句心灵鸡汤,就盖上他们的龌龊了? 旁观者无可奈何,但至少不要助纣为虐。 那是丛澜,是无数个丛澜这样的人,用命在冰面上摔打得到的实力,凭什么就被一句话抹杀了? 我一百分的实力打不过她八十的,你还要说,是我实力不够强劲,否则我肯定能拿第一。 凭什么? 我能拿到一百分,你非要我考一百五才行,凭什么? 规则你制定,审阅你来干,裁判你负责,监督你来当。 自产自销啊?! 强如国球,这些年来技改了多少次,每一次规则变动之下牺牲掉了多少好孩子? 他们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他们的乒乓球太强? 丛澜开始练跳跃了,一组十个,她接连跳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在冰上打了个滚,起来的时候闭着一只眼,似乎冰碴子落眼睛里了。 她有点难受,顾不及起来,就那样跪在冰上眨眼睛,想看能不能快点好。 手太脏,她真是费了老劲儿才控制自己不要去揉眼。 于谨的神思有点飘忽,看到了丛澜,又似乎没有看到,眼神没有焦距。 在丛澜倒腾好自己的时候,他也想明白了。 裁判!管理!ISU! 自下而上是没戏的,这群不要脸的人才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们巴不得看着选手们委屈难过然后自己幸灾乐祸。 于谨:“回去就跟总教练说,我们不能这样了!” 这样是不行的,如果国际滑联里我们始终没有地位,哪怕再过几十年,也还是如此。 送人进去,让他们的人进去! 运动员在努力,教练也不能干看着! 他情绪激昂,恨不得立刻回国揪着张简方来一次关于冰协变革的探讨。 “嘭——” 丛澜砸在了围栏上,这里的挡板似乎是金属的,声音很大。 她龇牙咧嘴,捂着屁股站了起来。 大爷的,真特么疼啊! 于谨被这一声叫回了现实,看着丛澜在冰上骂骂咧咧的走着,没忍住,笑了起来。 嗯,等回国了以后,就找总教练。 · 这一天的国际网站上,关于花滑的讨论很热烈。 项目冷,圈子小,除了水浅王八多庙小妖风大以外,还容易造成聚集,想找个同好、资源,方便极了。 毕竟,论坛就那么三五个,公开账号全在列表里,相关从业者里的知名人物名气仅限于花滑圈子。 ——有女单会跳3A啦! ——ju ior组的哦! ——短节目里真有人放3A连跳哦! ——T分能飙到40多的! 分享下来,最后大家都知道了一件事: 拉脱维亚站的青少年大奖赛中,在今日刚刚结束的女单项目里,第一名会跳3A且她真的把这个跳跃放在了短节目中。 特别猛,直接上的是3A3T连跳,巨分跳跃,只活在成年组一线女单里的分值。 多么快乐,全世界的女单紫微星啊! 原来只吹日本的家传3A,现在冷不丁冒出来一个新人,居然比她们厉害这么多! 谁做过在Jr赛事里把3A放进短节目呢? 最关键的是,她跳成了,正的GOE,分值还不低。 放在小区里,这就是听见新邻居家孩子考了个满分还做对了附加题,让人忍不住想去瞅瞅天才的模样。 票是很多的,因为之前压根就卖不出去。 OP以后多了一拨人来,SP过后的网友讨论又吸引了一批,余票没有清空,但至少能填满场馆四分之一了。 买完票回来,关于丛澜的SP与采访等视频也全部就位,好心人带上话题分享给了大家。 在感谢好心人的同时,他们点开视频收获快乐。 看表演的时候确实很快乐,但后续KC区出分,那个T与P的差距之大,让大家震惊。 Excuseme? 换成中文,闹呢? 知道裁判黑,没想到居然这么黑。 他们不满了。 · 第二天,女单自由滑在下午五点,丛澜早上去做了自由滑的合乐训练。 冰舞在上午十一点比赛,双人的自由滑是下午两点十五开始,所以丛澜是在副馆进行的OP。 一到那儿她就觉着,观众好像多了不少? 把抽纸卡在不算宽的围栏顶端,丛澜特别注意了一下,怕它摔下来。 抬头的时候扫了一眼,丛澜问:“怎么这么多人来看OP啊?” 比昨天比赛的都多。 于谨也茫然:“不清楚啊,可能放假了吧?” 掐指一算,今天是拉脱维亚的周五,当地人确实也该放假了。可这会儿是半上午诶,他们总得站好这周的最后一班岗吧? 丛澜甩甩辫子:“不管了。” 她迈入冰场,绕着转了两圈。 昨天抽了自由滑的出场顺序,JGP跟世锦赛四大洲不同,虽然人多,但只要你不退赛,不管短节目排名多少,都可以比自由滑。 其实本来也是给运动员锻炼大赛涨经验用的,真出个前24才能进自由滑比赛,那就本末倒置了。 不过,分组还是按照成绩来的。 倒序,六人一组,人数不正好够36,所以就拆作了几个五人组,留最后一组做了六人。 短节目成绩前六,顺序全部打乱了抽取,丛澜抽了个第一。 真巧,跟她名次特别相配。 于谨裂开了。 同一拨裁判,同一个打分习惯,还是特别容易被压分的第一出场。 他也不能打击丛澜,便抑制住自己,说了句不错,比完以后我们可以等着了。 丛澜没介意,第几都好,最后总是要比的。 选手们的技术动作早就递交给了承办方,裁判知道她们一会儿比赛时候都选了哪些。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不能在赛时更改动作,相反,很多选手都会临机应变,针对自己的失误来做动作的更改。 就是吧,有时候改了还不如不改。 OP结束以后,丛澜没急着走,站在冰面中央看向四周,张开双臂,然后右手臂折叠,将手掌收于左肩,微微弯腰,与在场的观众道谢。 脚下一个点冰,她左转,再度复制如上动作。 一连四个方向都照顾到了,丛澜才笑着在大家的掌声中滑到了出口,收拾好,啪嗒嗒地走人。 换下训练服,穿上白金两色的运动鞋,丛澜戴了个帽子,拉着行李箱跟于谨他们走人。 刚走出场馆,看见有三五个陌生人在外面等着。 丛澜看了一眼,对方激动起来,拉着同伴的手,一叠声的“啊啊啊她看我了她好可爱”。 丛澜:“……” 陌生人,其实我听得到也听得懂。 她站定后,于谨“嗯?”了一声,稍后就瞅见有人上前跟丛澜搭话。 语速太快了,于谨只能听见个“fighti g”,再联系对方的神情,他猜测这是在给丛澜加油。 咦?这么快就有外国粉丝了吗? 思维一飘,于谨看向丛澜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 敢情这不仅是个社交达人,还是个吸粉体质啊? 丛澜跟对方聊了两句,又合了影,这才挥手互相道别,拉着行李箱喊于谨走了走了。 “你干嘛呢?喊你好几声。”走了几米远后,丛澜道,“你最近好容易跑神啊。” 于谨:“毕竟听不懂,也只能跑跑神了。” 丛澜同情地看着他。 是哦,我当初学了那么多语言,就是因为身处陌生环境,不跟着人家学说话,连个聊天的都没有。 哦,系统除外,它不是人。 · 晚上,自由滑开始。 丛澜的顺序靠后,在后台一直待着有步骤地热身。 拎着绳子玩了会儿双摇,再回来喝口水,数着时间吃了块巧克力,没有饱腹感,但至少热量够了。 到点以后,他们启程出发去冰场那边,穿过层层空间,踩着冰刀的丛澜,此时有一米六多的高度。 是快乐的身高! 没办法,不仅冰刀有高度,冰鞋后边还是个高跟鞋的设计呢,一瞬间长高十厘米不是梦。 先进行六练,被念完名字后大家一哄而散,丛澜用力地蹬冰,跑出去好远。 路过一个看台,她的视线被一个硕大的长方形应援横幅给吸引了过去。 红色底布,金色油漆,上面用中文写着“丛澜加油”。 可以看出来,是同胞写的。 因为这个不是印刷体,而且写得很漂亮,刚接触中文的人没这个水准,起码也得练过毛笔字。 横平竖直的,带着筋骨,特别漂亮。 丛澜歪着头,冲那个横幅后面的三个妹子挥挥手,然后双手上举,指尖抵着脑袋,给她们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三人疯狂抖动刚做的应援幅:“啊啊啊啊!” “她看见我们了!” “丛澜妹妹好可爱啊!” “她还跟我比了爱心呜呜呜。” 三人是临时跑来的,就这个横幅还是找了店铺买的布和颜料,在场子外面寻了块儿空地,由其中一人操刀写的。 不得不说,在这稀稀拉拉的观众席上,她们的汉字横幅特别的亮眼。 绕了一圈,回去找于谨拿纸。 于谨也看见了,他还指着一个方向,说那里有几张零散的卡纸,拼起来就是丛澜的名字。 丛澜擤着鼻涕,扭头:“哪儿啊?哦看见了。” 于谨:“今天连现场粉丝都有了啊。” 丛澜把纸团丢进袋子里,拉开拉链,把队服外套脱下。 “人格魅力~~”她嘚瑟地笑着,将衣服递给了于谨。 来看丛澜的观众时刻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场边的摄像机在拍着六个人的同时,有一台是负责跟踪单人的,此时便把镜头给了丛澜。 于是,她脱外套露出考斯滕的一瞬间,就这样地被记录了下来。 “啊啊啊啊——” 真好看啊这衣服! 一阵激动的喊声,听不清楚都在说什么,但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丛澜懵逼左右乱看,不明白观众在喊的是什么。 谁的跳跃成了吗? 哎我都没看见。 一身亮闪闪的光,折射着四面八方的亮度,比冰面上的其他五个女单闪多了。 丛澜身上的水钻向来很多,这一件水绿色与银色亮片水钻结合的考斯腾,别的不说,闪光效果绝对是她五件考斯腾里最佳的那个。 长袖,V领,在肉色的底层布上,套了一层清浅的水绿,辛抒怀在上面用银线织了打底的图案,模拟的是阳光照射。 因为用了大一些的亮片与菱形等不规则水钻,使得丛澜的这件考斯滕特别的闪,在各个角度下都有着璀璨成一团的光。 水绿色没有做渐变,就是单纯的一个颜色。 左右的装饰是几乎对称的,所以那些水钻亮片拼成的花纹也是一样的。 花纹很密,大大小小,有花,有水滴,有线条,有叶子。虽然都是银色的水钻亮片,但一点都不简单。 图形繁杂,却又因为统一的银色不显凌乱,远处看时不觉琐碎,细看反而更美。 衣袖特别选了很透很薄的,能明显看到丛澜的手臂,上面还有着零散水钻拼成的线条。 担心烫花的轻纱影响考斯滕效果,所以上面的装饰很少,只有几朵,还都比较小,不是很立体。 裙摆格外轻盈,丛澜在冰上滑行转向时,就能带起来一条小尾巴。 她在场中发着光,走到哪儿,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 也难怪观众在看到她脱掉外套时下意识惊呼,那么一大团光芒,任谁看见了,都会不由自主追着她跑的。 六练结束,丛澜没有下场,直接站在了中间点。 她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装饰,那是一丛浅色花环,被于谨编到了左右的辫子里,侧面各有半截,银绿色缎带收在发尾里,打了个蝴蝶结,垂落短短的尾巴。 丛澜站定,双手后抱,眉目低垂。 德彪西的《欢乐岛》响起,这是她的自由滑配乐。 《欢乐岛》 去年,在选择短节目配乐的时候,丛澜纠结过要用哪一个《月光》。 德彪西也有一首,她同样很喜欢。 不过后来还是热爱肖邦,选择了《月光奏鸣曲》。 但在浏览大量的古典乐之后,她记下了德彪西的《欢乐岛》。 这首钢琴曲的创作背景,显得不是那么的“正义”。 一般来说,普遍认为这首钢琴曲的创作是德彪西受到了安东尼·华托《乘船赴西德尔岛》这幅画的启发。904年,德彪西与已为人妇的女高音EmmaBardac私下相好,不仅赠送了歌曲集,还支开已有身孕的妻子,跟她一起躲到泽西岛,抛却烦恼和一切,享受着他的快乐。 其实在1903年的时候,《欢乐岛》已经写完了,但就是在泽西岛上,德彪西推翻了之前的创作,重新写了一版。 这是一首炫技作品,技术精湛却又困难,里面不乏有着德彪西在这一时期复杂的内心写照。 他心思敏感,这大概是艺术家们都有的,旖旎的泽西岛风光让德彪西不由得沉浸其中,但与此同时,他又无法忘记自己的现实生活。那坠在身后的压力与现状,使他预感到了巨大灾难即将来临。 因此,整部作品里充斥着幻想式的愉快氛围。 很长一段时间里,《欢乐岛》都被世人冷落着,就像是他随后写的那个《面具》一样。 这是不被欢迎的曲子。 直到战后,《欢乐岛》才开始作为炫技性质的曲目被频繁地演奏与录音。 丛澜的考斯腾设计,也参考了曲目的内容。 酒神节的喧嚣、耀眼的白日、炽热的阳光,假想的梦境愉悦与现实中美好景色的接洽融合,带着放纵与狂喜,让人不免沉浸其中。 所以,丛澜将这件考斯腾设计得如梦似幻,像是久远的银色星河遥不可及,又似近在咫尺的光亮唾手可得。 她耀眼、炽热,真实存在,却又浅淡得好似眨眼就会不见。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那个位于中央的璀璨光芒。 近四分钟的时间,丛澜向大家展现了力与美的究极演出。 于谨在她第一个连跳里,感受到了丛澜的怒气。 “……还带延迟的吗?”他呢喃。 昨天的生气,你今儿才表现出来啊? 右足向后的外刃结环步后,丛澜接了个左脚的点冰,顺势转体,莫霍克,她在三次后压步以后将滑冰的速度提了上来,转三、交叉步、夏赛步、莫霍克、转三、转三,丛澜直接接了个3Lz3T,而后又用转三滑出,再接外刃大一字,换小跳,继续步伐。 这个连跳很突然,而且没有进行跳跃前减速,就是直接过去了。 观众们很惊讶地鼓掌和呐喊,声势几乎要盖过会场的音乐声。 丛澜毫无所动。 她知道每一个音符所对应的动作,也能在无声的情况下完全演绎整个自由滑。 她练了上百次,不论是现实还是虚拟,她从未敷衍对待。 神话中意味着幸福与感官满足的西德尔岛,被德彪西命名为“欢乐岛”的泽西岛,画作与现实,理想与真实,这里是德彪西的逃避之所。 如何选择合适的乐章,是丛澜与音效剪辑师和编舞师探讨十数次后的结果。 前奏温和优雅,源自利迪亚的颤音被标注为华彩乐段。 旋律稍微向外,轻快抒情,正在通往宽阔的自由。 丛澜在一串轻巧的刀齿步后接了个落叶跳,落地后旋即接连两个捻转步,她手臂的舞蹈动作轻盈舒展,如果冰面冻到起雾的话,就如在仙宫蹁跹婀娜了。 右后内变右前内,她的这个内勾滑得特别大,就像是半个圆,俯身向下,手指牵引而起,于是上半身远离了冰面。 脚下变刃,依然是右脚,自刚才的右前内换作右后内,那么,一个与刚才的内勾同样大小圆润的外勾就出现了。 音符跳动很快,她脚下的动作跟随着,却总不会如钢琴键的敲击那般,但她的步法变动一直在旋律中,手腕、手臂、上半身以及浮腿(左腿)依次舞蹈,契合着节奏,让人赏心悦目。 在又一个外勾变内勾时,丛澜的左腿高高抬起,做了一个大踢腿,潇洒有力。 七个跳跃里,她将两个连跳放在后半截。 紧接着是3Lo,丛澜用了两个乔克塔进入,滑出后接了转三和小兔跳。 在国际滑联规定的难度步法之外,其实还有很多小的、可爱的步法,丛澜在玩耍的时候练过一些,无聊的话也会学学,放松好玩也能使得训练有趣。 这些虽然不算进难度里,但可以丰富节目内容。 于谨能看出丛澜在生气,是因为她跟以往的状态相差甚大,连动作的力度都有所改变。 不能说变形,反正,也不错。 之后是一个跳接燕式转,丛澜用的是反仰燕姿态,接变化后的甜甜圈姿态,最后以一个简单的单足直立转结束了整个旋转。 交叉小跳后,她以内勾步滑出。 强音响亮,快速的推进中,活泼一下子变得热烈起来。 丛澜的3F稳稳落冰,在变刃的情况下未曾放下浮腿,她甚至接了一个简短的燕式。 足见,这一阶段以来,她在滑行与跳跃之上的控制力提升程度有多高。 因为把两个连跳、两个难度大的单跳放在了后半程,所以丛澜将换足蹲踞联合转挪到了前边来。 恰好,完成以后,就进入到音乐下半截了。 也就是说,1.1倍的跳跃加分时间,到了。 风车转的难度姿态进入,基本燕式后,下蹲进入shoottheduck姿态的蹲踞转,换足起身接提刀燕式转,最后是I字转结束。 丛澜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气。 她觉着胃部有点难受,刚才不小心吸了口凉气,卡着了。 如何安排体力、如何控制呼吸,这是运动员在日常训练中一直在学习的。 但难免有意外发生。 丛澜淡定地想着:要死要死要死。 本来在3A3T前有一段难度步法,考虑到现在的情况,她选择了果断放弃。 两个压步过后,丛澜改成了自己很少做的长时间弧线滑行,准备进入阿克塞克跳。 不管对于男单还是女单来说,以长时间弧线进入跳跃,是很常见的选择。 这是个基础滑行的步法,就是单足滑行出一段距离,另一只脚抬起远离冰面。 与丛澜习惯的转三莫霍克括弧步外勾等难度步法交替进入相比,这段弧线显得观感上空虚了许多。 就像是看着一个人无所事事地滑过十几米的距离,没有转体、没有变换步法,空空如也。 成年组的女单也是这样的,男单在四周跳前也很常用,因为跳跃存在很大的不稳定性,落冰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稳妥完成。 七个跳跃,如果有一半的进入姿态是类似这样的长弧线的话,整个节目就会是“滑行-跳跃-滑行-跳跃”,便是俗称的“蹦蹦滑”了。 于谨一看就明白,丛澜那里出了问题。 她在训练的时候很经常用这个,运动员学习跳跃肯定是从基础开始,从简单的滑行、到一点点加难度的步法进入,一口气吃不成胖子,总要慢慢地进步。 但这两年以来,丛澜一直在尽量缩短自己的弧线距离。 她原来需要十多米的弧线才能起跳,后来只需要做一两米,再然后,她可以紧跟着滑出的转三莫霍克等步法直接起跳,让人防不胜防。 丛澜每日花在滑行课程上的时间不少,她深知,花样滑冰的所有基础就是滑行,哪怕跳跃也是要立于滑行技能之上。 那么,问题来了,丛澜已经会用各种难度步法进入跳跃了,怎么又回归到初学阶段的弧线了呢? 哪怕是常用的转三呢? 她连这个都放弃,甚至单足蛇线滑行都没用! 在冰面上滑出一条S形曲线,也那么难吗? 于谨忧心忡忡。 A跳很难,它向前起跳,很不容易把握时机,一不留神就会导致轴歪摔冰,纵览花滑历史,可以整理出一本“3A的各种奇葩摔冰姿势”。 要是别的跳跃,丛澜还能有把握,比如3S、3T等。 但3A,她不得不这样慎重对待。 GOE完了就完了吧,至少跳成了有个基础分。她这样想着,然后腾空而起。 空中的轴体果然有点歪斜,在落冰的时候跟她跃起时的角度已经偏移十度之多了。 丛澜强硬地用膝盖停住,上半身微微晃动,她就着余下的力,猛地接了一个3T。 这个连跳真不好看,节奏乱了,中间卡了一下,第二跳的高度还很低,只能算是勉强完成。 于谨一颗心回到了肚子里,他忍不住轻轻地拍起手来。 不摔就好不摔就好! 他瞥了一眼实时显示的分数表,上面关于这个连跳的技术动作是绿色的,证明技术裁判认可了,但GOE加得很少,直接是零了。 挺好,起码没扣分。于谨心想。 现场爆发出一阵欢呼,再次压过了音乐声。 这很正常,他们是在为丛澜庆祝。 下一个跳跃是3F2T2Lo,丛澜同样以转三接长弧线完成了,结束了以后,她感觉胃部舒服了很多,要么是她已经适应这种感受,要么就是她已经好了。 编排步伐上,这一次她选的是圆形接续步,也就是在冰面上画一个圆形的步法串。 刚好体力消耗大,用步伐做一下缓冲。 还有两个分值很高的单跳,幸好不是连跳,不然她觉得自己说不定要糟。 顺时针压步三次,接左前外转三三次,丛澜舒展手臂弯腰向后,脚下变作鲍步姿态,这是一个柔韧性很高的下腰鲍步,特别的美。 听到进入重音后,她起身,单足向前滑动,看向前方的同时,她跃起跳了个3A。 漂漂亮亮的、高远度极佳的3A。 单看的时候,3A总是那么美,比连跳时候还美。 “Wow——” “啊啊啊啊——” “丛澜——” “la ——” 现场一阵欢呼。 四周跳是男单赛场的王者,3A是女单的王者。 丛澜高举手臂,愉悦地以两个捻转步滑出,身形转动间,裙摆向着四周展开,宛如盛开的水绿色花朵,上面洒满了晶莹的光芒,繁星璀璨,尽落其上。 捻转步后,内刃大一字转体,左脚点冰翻身,接了个好看的华尔兹跳,又换蹲姿的捻转步。 滑出以后,丛澜用转三前交叉和乔克塔作为衔接,跳了个深刃的3Lz。 左前内转三接外勾步,外刃大一字接下蹲的蹲姿大一字,而后直接右小腿贴冰,换跪姿滑行,转体后迅疾起身,接了几个步伐。 正躬身变侧躬身旋转,丛澜单手拉起冰刀,缓慢过渡到了贝尔曼姿态,姿势定格,结束了整个节目。 又一次的,如果忽略那个落冰不甚完美的3A3T。 音乐停止,丛澜望着天花板,松开手,将浮腿放下。 她重重地低下头,弯腰,手撑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 现场热闹得仿佛在过年,数不清的花束与玩偶从观众席上向冰面飞来。 在下排的人扔得最快,位置靠上的正朝着看台栏杆处走去,人影交错,配着欢呼与掌声,这是对丛澜最好的赞美。 她在原地转了半圈,又回到中央位置,直起身,向大家致谢。 人群大多集中在裁判席后面,不过其他的三个方向也零星坐着些人,丛澜没有厚此薄彼,四个方向都认真道谢过后才朝着出口滑去。 冰童从被放开的口子里擦边溜进,弯腰替丛澜捡拾那些礼物,稍后,他们会集中起来送过去。 手扶着挡板,接过两只刀套,丛澜翘着脚挨个扣好。 于谨问了一句:“刚才怎么了?” 丛澜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不小心吃了冷风。” 于谨:“……” 那你这真是太不小心了。 他担惊受怕好一阵子,就怕丛澜结束后过来跟他说,比赛时候扭到脚了、韧带不对劲、膝盖或者哪里出了问题。 结果,答案居然是岔气了。 于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丛澜吐吐舌头,嘿嘿地笑着:“以后注意,尽量不再犯。” 于谨无奈:“行吧,走,去等分。” 他抱着毛巾外套纸巾盒,坠在丛澜身后,侧边有摄像机移动着拍摄跟随,直到他俩踩上KC区架高的台阶,接连坐下。 于是那个摄像师回归自己的位置,留下正对着KC区的镜头,直直地拍着丛澜和于谨。 手臂向后,外套自动(由于谨给她)兜上。 分数还没出来,大屏幕正在回放她刚才的几个跳跃和旋转,没全部播出来,抽了几个技术动作慢镜头回放。 场边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急促、混杂,慢慢地变成统一节奏,不变的是同样的急切,似是在催着什么。 丛澜拉好了拉链,拿纸巾擤鼻涕,听到这声音后她朝着那边看去,见观众们有志一同地在快速鼓掌。 应该不是在给她献上掌声,反倒带着点督促威胁的意思。 丛澜:“诶?” 她好奇地张望着,手里拿着毛巾在擦自己的脖子。 主持人也觉着不对劲,可也不能说什么,难道出来喝止大家鼓掌吗? 这些工作人员懵逼茫然,但观众们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一种特别的抗议。 昨天的短节目分数里,丛澜的P分之低丢死人,著名的欧体解说员Noah直接转了路人的视频,言辞犀利地讽刺了ISU派出的裁判,并表示他很欣赏这位新人,对她的滑行与跳跃技术倍加赞赏。 ——“你们是否当真知晓技术手册里的规则?如果没有的话,怎么敢坐在那个椅子上?如果有的话,又怎么敢给出这样的分数?” 他向来以敢说、会说出名,家境好,男单出身,现在早就退役了,也不求国际滑联给饭吃,所以没人能捂住他的嘴。 针对打分偏见,他早些年就开轰了。 可惜,ISU不愧是残疾人限聋哑就业首选及覆盖率最佳的职业机构,轻飘飘地,人家毫无感觉。 也正是他的转发,令丛澜“3AJr”的消息更快地铺满了国外圈子。 毕竟,他也算是花滑圈里的名人了。 打人是打不了的,观众们将他们的愤怒汇聚成掌声,告诉现场的ISU相关人员:Wearewatgyou!!! 不知道是否管用,但这是他们的态度。 他们很生气,昨天没有在现场只看了录制的视频,他们就已经很生气了。 今天在这里,如果又看到那么丢人的P分,他们真的会暴躁到不知道将要做出什么。 丛澜也隐隐地感觉到了这些潜藏的善意,想明白后她蓦地笑了,双手合十,颔首向大家道谢。 于谨还在懵圈呢,可这会儿又不方便询问,便只能保持懵逼姿态等结束。 随即,分数确认完毕,主持人将总分念了出来,各个屏幕上也出现了相关数据。 技术分T一共有76.12,表演分P是45.77,自由滑总分121.89。 带上短节目的分数,这一站的总分达188.81。 这数字,真对称。 丛澜也不知道前面几人的分数如何,但至少这个45看着不是那么的少。 她起身,向大家鞠躬道谢,然后跟于谨离开了KC区,回到选手们的后台里去。 等到看见自己的小分表,丛澜才发现,她的接续步又被判了三级。 丛澜都无语了。 于谨皱眉,他问了问在这边等着的自己人,对方回复基本上大家的接续步都是三级。 丛澜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有三级没四级呢。” 实际上有的。 第一名 接续步的规则里,对步法种类以及转体数量等,都有着严格的限制。 从level1到level4,写得很是详尽。 细节到连承认的步法名称都给出来了,丛澜于谨他们跟编舞师都是抠着条目来做的编排。 如果说是她发挥失误的话,那怎么三十多个人从短节目到自由滑,压根就没几个四级的呢? 丛澜动了动鼻子,从于谨怀里的抽纸盒中揪了张纸:“他们的技术手册是不是跟我们的不一样啊?” 这话说的,于谨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丛澜哼了哼,很是不满。.6,多么巨大的分数,她两个姿态的燕式步做了,难度转体也超出了数量要求,冰面覆盖率就差去角落扫一圈了,肢体动作活泼得都快把她累死了,方方面面都抠着自己的最大能力去做的,结果你说我才三级? 丛澜面无表情甚至想冲裁判呸呸呸。 竞技打分项目里,有时候0.3乃至于0.1的分差,都可以区别出来第一二三名,0.6真的很重要。 于谨:“等赛后看一下他们怎么解释的。” 小分表之前还有一个打分,每个琐碎项目里,裁判都要在不足一秒的时间中给出相应分数,后台自动整合归结成为某个条目的数字,最终出现在了小分表里某个位置上。 挺复杂的,特别考验打分者的专注力。 ——如果他们确实认真去对待每一项的话。 丛澜的名字出现在了第一的位置上,“暂时的第一”。 不过大家都知道,她有接近百分百的可能维持到最后。 除非接下来出场的五个女单中,有人也能给出带上3A3A、3Lz3T的巨分编排,要知道,这两个连跳的分数都在十分之上。 而青年组女单所拥有的连跳技术里,大部分是八分,这已经很多了。 丛澜找了块地方,脱了鞋子后就穿着袜子,坐那儿擦冰刀,顺便问于谨要吃的补充体力。 然后收获了巧克力棒跟加料的运动饮料,并被嘱咐她一会儿要去做尿检。 丛澜:“……哦。” 想吃大餐。 想吃烤肉,想吃烤鱼,想吃铁锅炖。 没有人的BV能超过丛澜,至少在这个分站赛里。 连P分都没有用了,因为这是个鸿沟深堑。 最后一组除了丛澜以外,其余五个人的十一个技术动作的BV总计在55~60之间,就算超出的话,也就是62、63左右,而丛澜的是68.8。 再论GOE,不说加不过丛澜,哪怕是真的很厉害,也最多持平。 她还有个短节目在领先呢,那个分差也不小的。 于谨他们都知道,这个第一名,稳了。 现场的观众仔细一算,也都明白,金牌是这位la G的了。 很强,能放两个3A进自由滑的人,不管是成年组还是青少年组,都很强。 无法来到现场只能看转播的人们,也在提前为第一名庆祝。他们庆幸,自己没有错过双3A在赛场上的诞生。 Noah更是直接发了评论,内容里满是对丛澜的赞叹。 出乎意料地,在稍后的节目里,天草梨绘也放进了一个3A,虽然仅是单跳,但这已经是极大的突破了。 她的3A不太成熟,只在训练的时候跳成过,比赛中没有放进去,大概是考虑到成功率不高的缘故。 在刚才的六练中,天草梨绘也跳过几个3A,只落冰了一个,其余的全部都摔了。 所以,丛澜咬着巧克力棒看见她跳3A,特别的惊诧。 “她……”话音未落,就见天草梨绘摔在冰上,屁股着地有点惨。 小姑娘利索起身,紧跟着撇开了俩步法,接着音乐继续了下去。 丛澜一脸替她疼痛的模样:“啊,好疼。” 摔过的人会知道,此时屁股和大腿都是麻的。 于谨笑了笑:“大概是被你激起来了。” 丛澜仰着脑袋看他:“诶?” 于谨:“你从短节目的时候就开始跳3A,单跳不被允许,就上最难的连跳。自由滑里更是直接放进去了两个3A,对其他选手来讲,这怎么能不算是刺激呢?” 没看见就罢了,既然别人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许多人心里都有了这样一句话。 单人滑是很考验选手的项目,跟短道和速度滑冰不一样,不会有人在后面拉扯你摔出赛道,不会有人故意拿着冰刀去踩你大腿和跟腱,不会有人故意再三抢跑。 每个人的对手说到底只有她们自己,就像褚晓彤,她的实力一直发挥不出来,最大的原因在于她自身,而不是别的外界因素。 在上冰之前,天草梨绘跟教练说,她也想上3A。 教练拒绝了。 这一次,软绵绵的小姑娘没有退让,她又说了一次:“老师,我想上3A。” 松本教练这才正视了自己的学生。 片刻后,在天草紧张地握拳时,他笑了出来,道:“可以。” 天草梨绘长舒一口气,很快地上了冰,认真地检查自己的轴心,比以往都要谨慎地做好了起始姿势。 澜酱可以,她也想试试。 哪怕是在摔冰了以后,天草梨绘也没有格外伤心,她只是想着,啊,回去后要加倍练习才行啊! 在天草之后出场的是大鹅的莉莉娅,她的3A在五月份的时候才跳出来,不说成功率了,她那就是只在训练里蒙出来的而已。 她特训了两个月,目前也没提高多少。 出是出了,可惜不能用。 莉莉娅看着天草和丛凛的成绩,扭头问教练:“我可以改一个单跳吗?” 教练:“……” 莉莉娅:“我也想试试3A。” 教练扶着额头:“你的3A很不稳定,上赛场很难。” 莉莉娅:“可是我想。” 教练:“不允许。” 莉莉娅:“哦。” 然后在比赛时,她果断地选择了改了一个单跳,将2A换作了3A。 可惜失误了,落冰时候翻身了。 教练在旁边看得生气,助理教练无奈地劝了一句:“你们的脾气都执拗,家传的。” 姑姑和侄女,确实很相似了。 教练:“……至少周数足了。” 没有人能想到,小小的一场青少年组大奖赛分站赛,居然能涌现出这么多跳3A的人。 · 成绩出得很快,最后一人比完,所有的排名就都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丛澜用188.81的分数傲视全场,超过第二名的莉莉娅13分,稳稳地占据第一的位置,让人不得不服。 今日比完的项目有双人和女单,跟国内COC一向的颁奖典礼不同,国外大多数都是比完的项目在当天直接举行颁奖典礼。 故而,丛澜她们在后台等着工作人员铺红毯、搬领奖台,准备跟双人先后领奖。 丛澜搓搓手,有点小激动:“我第一!” 我第一! 嘿嘿嘿,我就知道我能行! 她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任谁看了都要会心一笑,被她的快乐感染到。 于谨一边夸她一边问:“怎么这么高兴?” 丛澜:“就是很高兴!” 特别高兴的那种! 说到底,这一次的比赛中“夙愿”的意味很浓厚,虽然于谨他们不知道,丛澜却深知自己的个性,她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第十个世界里比都没比地就被迫放弃了花滑,尽管再怎么看得开,心里也还是结成了疙瘩。 她甚至怀疑,系统说在她的真实世界里,这一辈子要留着小程序监督她,让她选择人生方向,其实是出于对她的了解。 知道丛澜不甘心,知道她尚未散去的那份执着,所以找了借口,让她早早地下决定。 毕竟,花滑是要从小时就抓起的,年纪大了,就算是紫微星,也闪不起来。 丛澜的眼睛亮亮的,比她队服外套下面露出来的裙摆所反射的光芒都要亮。 “我就是,”她顿了顿,嘴角露出梨涡,“我就是特别地开心。” 于谨笑着调侃:“以后有更多的第一,更多的金牌!” 丛澜狠狠点头:“嗯!” · 冰面上从入口处向里深入,斜着铺了红色的长地毯,后面有一个错落的三级领奖台。 在台子前方隔开了一段距离,铺着一段短短的地毯,那是给现场拍摄的摄像师准备的。 丛澜趴在围栏边上,脚下已经穿好了她的冰鞋。 烟灰与水绿两色的冰刀套牢牢地扣在底部,等待着被取下。 莉莉娅与天草梨绘也在一旁站着,她们是二三名。 很巧,拿了短节目与自由滑的一二三名,恰好也是最后排名的一二三。 安凝思与顾示在一边站着,顾示正在给她整理头发,说是编发有点乱。 绪静与历椿岚低着头玩手机,上面是经典游戏俄罗斯方块。 绪静用力拍了下历椿岚:“都说不要放这里了!” 历椿岚:“我在玩,你不要打岔!” 绪静:“死了死了死了!哎呀你好废物啊!” 历椿岚:“……给给给你!” 绪静美滋滋接过。 他俩的自由滑逆风而上,最后总分到了第三,安凝思那组是第一。 丛澜无聊,拉着莉莉娅跟天草梨绘聊天。 “你们那儿有什么好吃的啊?”她问莉莉娅,“你老家。” 莉莉娅:“……巧克力?” 丛澜:“……” 天草梨绘:“刺身?” 丛澜:是我的错,不该开篇问吃的。 “算了,换个话题。”她道,“明天要去逛街吗?急着回国吗?要一起约着出去玩吗?” 那这个话题就很受欢迎了,两人立马兴高采烈地点头跟上,直接敲定了第二日的玩耍行程。 灯光暗下,双人领奖。 丛澜把手都要拍红了。 他们结束了以后,终于轮到了女单。 有的领奖是先第三再第二再第一,有的是反过来。 没什么规律,全看主办方的安排。 丛澜站在围栏入口这边,把冰刀套取下,递给了旁边的工作人员。 于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都没找见人。 丛澜忧心忡忡地以为,他去找ISU的裁判打架了。 哎,三十岁的人就是脾气暴躁。 开玩笑地感慨完,她也没在意,小孩子不要老束缚大人,要给他们自由的空间。 黯淡的深蓝色与金色灯光扫在场馆里,六位礼仪姐姐各自托着奖牌、抱着花束,走上了那个长长的红毯,分别站在领奖台左右。 有广播自高处响起。 “First,thewi erofthegoldmedal,represe ti ga,la G.” 随后,她的自由滑曲目《欢乐岛》响彻现场。 丛澜穿着考斯滕,从冰上一溜烟地滑过去,高举双手,开心地手舞足蹈,站定在场中央的时候还配合着音乐旋律双足转了个圈。 她笑得灿烂,向着四周的观众挥手致谢,行礼过后朝着领奖台滑了过去。 前面铺着红毯,她滑到旁边的时候用刀齿紧急刹车,然后蹦蹦跳跳地踩了上去。 走两步到中间的最高台前方,左脚点地右脚上扬,她“唰”地就小跳了上去。 转过身来站站好,配乐也随之静音消失,丛澜拍了两下手,给自己鼓掌。 然后是莉莉娅,跟丛澜是一样的流程,只不过区别在于她先去跟丛澜拥抱了一下,而后才转身站上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天草梨绘先去抱了第一名,再拐去第二名跟前,最后才小碎步地跑去了自己的台子上。 颁奖嘉宾慢悠悠地走上红毯,从一侧的三位礼仪手中拿起金牌,来给丛澜戴上。 站在高台上的丛澜弯腰低头,方便对方替自己佩戴。 她听见了对方的鼓励,笑着点头回复谢谢,低头看向那枚金灿灿的奖牌,丛澜嘴角的笑意更加浓厚了。 一个挨一个地颁奖牌。 丛澜侧身站着,正对着莉莉娅,见她脖子上挂好了银牌,丛澜用力地鼓掌庆祝。 莉莉娅扭头,冲她萌萌哒地笑了笑。 丛澜歪了下脑袋,然后转身看向天草,也为她的获奖鼓掌庆贺。 天草手里拿着铜牌,向她举了举。 丛澜也举着自己的金牌,两人彼此示意,然后齐齐地笑了出来。 这里没有收音,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但这幅画面被摄像头捕捉到,放大在场馆里的屏幕上。 换了个嘉宾给她们三人依次颁花,小巧精致的花束,颜色搭配得很是漂亮。 结束了以后,嘉宾们去往旁边站好。 准备的国旗在丛澜她们的正前方悬挂,丛澜将手里的花束放在台子上,起身,庄严肃穆地看着前方的红旗。 国歌响起,她行注目礼,无声地跟着吟唱。 简短的仪式结束,丛澜这才弯腰将自己打了个对折,仗着柔韧性好,腿都没弯曲地伸长手臂,捞起了放在台子上的花束。 嘉宾转身离开,冰上只剩下了她们三个以及摄像师。 在给三人拍完合照后,前方的摄影师示意一起站在冠军台子上,大家再拍个合照。 丛澜招招手,让两人一左一右地站上,三人挤在一起,大笑着拍了好些合照。 结束了以后,丛澜率先从台子上跳下,从后面的冰上直接滑走,拐去单边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朝自己挥舞国旗,凑过去借了一下。 后面两人也陆续拿到了自己国家的国旗,跟着丛澜准备绕场。 丛澜双手高高地举着国旗,滑动时的速度带起烈烈风声,绕场不过两百米,很快便结束。 拐回来后,丛澜看见于谨冷不丁出现,还伸着胳膊招手让她过去。 丛澜脚底下变向,朝他那里滑了过去。 于谨跟旁边的赵澄一起,手里拿着做好的花环。 “想起来你说想戴着花环,”于谨拿了一个浅黄和青绿色面积多些的给她,“跑了很远才买到。” 赵澄手里拿着蓝色和粉色的,很巧,跟莉莉娅与天草梨绘的考斯腾颜色很相近,看来也是特意挑选过的。 丛澜低头任于谨给她戴上,而后抬起头:“我好看吗?” 于谨比了个大拇指:“花仙子一样!” 丛澜:“嘿嘿。” 她拿了赵澄手里的余下两个,分别递给了身后的两只小可爱。 莉莉娅:“谢谢!” 天草梨绘:“可以吗?” 两人都很开心,三人站在一起,不远处拍摄的人按快门的速度瞬间加快,咔咔咔的,让人不禁怀疑是否要手抽筋了。 于谨看着丛澜后退,跟二三名一起拍照。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脑袋的汗。 “幸亏赶上了。”他道。 赵澄也被他催促得紧张了好一阵,见这花环好歹在结束前送到了丛澜手里,这会儿也是肩膀一松,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于教练,你这也太刺激了!” 在外面真的是找花店找得狂奔啊! 于谨:“嗐,这不是下午的时候给忘了吗?孩子去年就说想戴花环绕场,出国第一次比赛,怎么能让她错过呢?” 赵澄吐槽:“那这也没跟上绕场啊……” 于谨一呆,强硬地道:“一样!要的就是这么个氛围和感觉!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赵澄憋笑:“哦哦哦好的你说什么都好。” 澜澜叹气 拿到第一了当然开心,还满足了自己去年COC时候就有的愿望,那就是加倍开心啦! 丛澜拍完照后,将国旗细心叠好,滑过去还给了挤在挡板前的那个姑娘手中。 对方就是拿着“丛澜加油”应援幅的三人之一,见她过来,整个人都激动得跳了起来。 丛澜:“谢谢你呀!” 姑娘:“啊啊啊澜澜你好可爱!” 丛澜在身前用双手比了个心。 姑娘捂脸:“啊啊啊啊我已经被萌死了!” 旁边俩人:“呜呜呜太可爱了!” 丛澜失笑,那边有人喊她去跟二三名再拍一张没有各自国旗的照片,丛澜远远地应了一声。 对方本来连比带画,生怕丛澜听不懂英语,没想到刚说出口她就明白了,当下也是一愣。 丛澜扭头:“我先去拍照,谢谢你们来看我呀!” 姑娘:“嗯嗯嗯!” 跟莉莉娅天草再次合照了以后,整个流程才算是真正结束。 丛澜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滑着过去找了刚才的三个姐姐。 仗着现在是个小孩子身躯,她特别理直气壮地张口就喊“姐姐”。 姐姐们一点都不在意,并且很高兴。 “要合照吗?”丛澜指了指她们手里的相机,“一起?” 三个人:“!!!” 还可以有这种福利吗!!! 于是齐声道:“要!!” 声音很大,本来没注意这边的观众和工作人员也朝着看了过来。 旁边和后面看台上一直在关注丛澜动态的,这会儿见她背对着粉丝,几人脑袋凑在一处拍照,当即酸成了柠檬树。 “啊啊啊啊我也好想要合照!” 七嘴八舌,各种语言,表达的中心思想几乎相同。 丛澜这边算是引了马蜂窝,旁边的人也举着手机、相机纷纷要求合影。 她好脾气地快速答应,一二三四五,没多会儿就拍完了。 等忙完这茬,她还挥挥手跟大家告别,嘱咐一会儿离开时候小心点,晚上注意安全。 其实时间也不晚,还不到六点,外面的天都没怎么黑。 “知道啦知道啦!” “gotit!” 那三个姑娘凑在一起看照片,还不忘交流:“妹妹这英语比我厉害,她刚才是不是还会俄语啊我天。” 丛澜则是已经扣好冰刀套,整个人站在了场外。 她笑着,把手里的颁奖花束双手递给了于谨,然后在对方略带茫然的目光下,把脖子里的金牌给他戴上。 “谢谢教练!”她清脆的声音在于谨耳畔响起。 于谨眼眶瞬间红了:“哎我这,你,啊这个金牌真好看!” 丛澜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 压力全部来到了男单这里,正所谓,谁最后考完谁就孤单,男单和冰舞的第二个节目都在最后一天里。 丛澜和双人的两组暂时解放,想干啥就干啥。 上午的时候她睡了懒觉,醒来后去看男单的比赛,轻松得就跟来旅游玩耍的游客一般。 丛澜:“看别人的热闹真快乐!” 于谨:“……” 丛澜左右张望:“人好少哦。” 于谨:“比你昨天确实是要少的。” 人少,但很热情,特别是在丛澜前后的人,那都换着角度地拉丛澜入镜,想拍个合照。 丛澜脾气好,笑眯眯地比耶,看着人家的镜头。 她整个人占据对方画幅不到六分之一的位置,偷摸拍照的人没想到丛澜会配合,反倒一愣。 见对方扭头看来,丛澜歪了歪脑袋,晃了晃自己比耶的手指。 对方乐了,转过去继续拍照,特别注意将焦点定在丛澜身上,让离得近的自己变得模糊了许多。 于谨欣慰:“你真是有求必应啊!” 很少见这样好的孩子了。 丛澜无所谓道:“反正也不值什么。” 对于别人的善意,她总是很喜欢的。 不过是拍张照片,不累不麻烦,配合一下,对方能高兴好一会儿,这么划算的买卖为什么不做? 于谨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男单挺不错的,易儒拿了第二,林咚第六。 总得来讲,这一站里国家队派出了三个项目的运动员,每一个项目都有收获,成果斐然。 花滑队的男单其实也是有优势的,虽然没有双人滑那么强,至少成绩还是可观的。 大概只有女单和冰舞,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起不来。 幸亏,有丛澜在。 而冰舞,只能祈祷有新人出现吧。 · 于谨他们没有安排立刻回国,还有点儿琐事要办,丛澜这里也接了一个当地的新闻采访,于是就又给孩子们一天的时间,想在当地玩耍的话可以去溜达溜达。 这里有很多前苏联留下的建筑,还有不少的战争遗迹,当景点来逛也很不错。 丛澜去做了采访,很快就结束了,只是单纯的一对一,没有复杂的流程。 出来后就找莉莉娅和天草梨绘了,她俩还捎带了队友,最后这个游玩的队伍变得庞大了起来。 安凝思他们不想来凑热闹,就干脆分成另一拨去玩了。 丛澜带着相机,留下了不少照片和回忆。 一群人在外面不敢乱吃,连体重都要控制,能吃的就更少了,到最后基本上就丛澜一人在吃。 其余人好羡慕的。 丛澜淡定地转了个身:“我不馋你们。” 其他人:“QAQ。” 吃不胖真的好羡慕啊! 都是可爱的女孩子,要聊也很容易聊到一起,找了个售卖小礼品的杂货店就能待上许久。 凉宫莉香看上了一个手绘的艺术盘子,走过去问了老板价格,有点贵,她不是很舍得。 拿回来放好,纠结片刻,她还是有点想要。 正打算带着过去找老板掏钱结账,丛澜拦住了她。 “要这个?”她问。 凉宫愣了下,然后点头。 丛澜拿了过来:“等着。” 这个杂货店开在面向游客的街道上,本身就很容易宰客,刚才丛澜去隔壁咖啡厅买吃的,恰好路过,听见老板在跟一个客人讲价。 凉宫纠结这么久,丛澜知道为什么。 这孩子八成不会砍价。 她带着盘子走过去,没两分钟又回来了,让凉宫过去结账。 “两欧。”她说。 凉宫:“!!!” 刚才说十五欧的! 丛澜:“对,他看你面嫩好欺负,故意报的高价。” 实际上,老板对着她的时候,说的是八欧。 凉宫:“……” 孩子茫然了。 丛澜没忍住,捏了捏她软嘟嘟的脸颊:“怪不得他想坑你钱。” 看这神情,一瞧就是不懂事没出过远门的孩子。 凉宫:“我、我不是!” 但很没有说服力,于是只能闷头道谢,然后去老板那里结账。 阿加塔戴着一顶帽子走来,问丛澜好不好看,顺便问她跟凉宫说了什么,小孩儿怎么那副表情。 丛澜在旁边拿了另外一顶:“这个更适合你,试试。哦,她想要一个盘子但是太贵了,我去给她砍了价格。” 阿加塔欣然接过丛澜手里的:“谢谢你!啊,砍价?” 丛澜:“你会吗?” 阿加塔摇头:“我不会。” 她家里不缺钱,买东西也没考虑过砍价的事情。 大小姐好奇地问:“好玩吗?” 丛澜顿了顿,问她:“你要买帽子吗?我可以现场教学。” 阿加塔立刻应下:“那我要这一顶!” 她指着丛澜给的那一个。 丛澜耸耸肩:“好啊,我们过去。” 砍价这个技能,东北的好多人都会啊,随便一张口就是喜剧(bushi)。特别是爸爸妈妈姥姥姥爷,丛澜简直是耳濡目染,从会认人的时候就听着了。 别说她现在人生经历丰富,就算没系统斜插一杠,她也能熟练掌握。 可惜这里不流行汉语,不然东北话吵起来,那也挺带感的。 阿加塔很快乐,硬生生看着丛澜用俄语夹杂着英语跟老板现场砍价,最后以三折拿下了这顶贝雷帽。 她快乐地付款:“la ,你真厉害。” 丛澜:“客气客气。” 最厉害的应该是她的语言能力,三个国家的几位姑娘在一起,交流没有半点困难,特别的顺畅。 彼此加了脸书关注,又通了推特,只是比赛之交的关系瞬间就拉近了。 到了最后,连腼腆怯懦的天草与凉宫都活泼了起来,不再是那副谨慎小心的模样。 别的不能吃,香蕉还是可以的,丛澜在水果店里买了一串,挨个发了发。 莉莉娅:“la ,你的3A真漂亮!” 丛澜:“是吧?我也觉得超好看的!” 莉莉娅大笑起来:“对,超好看的!” · 回程又是漫长的十多个小时,丛澜不晕机,但她在飞机上狭窄的座位里憋屈得很。 于谨看着她醒来又昏睡,时不时地照看着,给她盖毯子,还喊她起来吃饭。 丛澜:“为什么还没到家……” 于谨:“因为我们的地球很大。” 丛澜:“……你够了。” 移动过程中她无法陷入深度睡眠,自身状态不稳,所以没办法去意念空间里训练打发时间,便只能选择要么清醒地待着,要么继续睡觉,补上她向来稀少又珍贵的睡眠时间。 丛澜纠结了两秒,吃完飞机餐后,果断选择了戴上耳机继续睡觉。 不睡白不睡,反正她没事。 丛澜的拉脱维亚站第一名可以为她赢得两千美元的奖金,她听了一嘴,还是税前,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到账。 到了以后得跟于谨和国家队平分,细节到时候看当初签订的合同就行。 丛澜盘算着拿钱给家人买点东西,她在国家队这一年的时间里也有工资津贴补助,钱不多但也不算少,够她日常开销还能存下不少的钱。 郁红叶带着她去办了存折,全给丛澜存了进去,说是攒着等她需要了再来花。 丛澜看了看,趁着郁红叶也在,干脆给自己办了张银行卡。 未满16周岁还得要监护人许可才能办卡,她也是在这个时候清晰地认知到自己年岁小的不便之处。 飞机上,迷迷糊糊的时候,丛澜都在想拿着这么多钱要怎么花。 落地、出关、带着行李回家,写参赛感想等归队后上交。 憋着困劲儿到天黑了才睡,连丛凛和郁红叶的脸都没见着,她艰难地洗漱完毕爬上了床。 丛凛是餐馆有事,承接了寿宴,所以回去得晚了。 郁红叶是已经辞职跟辛抒怀创业去了,还在丛澜的建议下办了网店,如今正是摸索的艰难时期,忙起来都不记得吃饭的。 等二位记起来时间回到家里,看见的就是丛澜给他俩留下的昏黄小灯,以及那枚躺在桌子上的金牌。 冠军花束和于谨给的花环,丛澜在领完奖回到后台的时候,就拆开来分给了陪着她的国家队与冰协成员,作为简单的感谢。 “太困了妈妈爸爸,我睡了。” 丛澜留了个纸条,压在奖牌的下面。 郁红叶弯腰拿起,有些愧疚:“哎,忙忘了。” 丛凛也是:“日子都过得没脑子了,昨天还记着澜澜要今天回来呢。” 他俩也一直跟于谨有联系,可惜越洋电话太贵,打着又不方便,所以只简单知道丛澜的成绩,细节暂时还不清楚。 郁红叶轻手轻脚地去看了看丛澜,客厅的灯光透过门缝照了进去,室内显得不是那么漆黑。 关上门,郁红叶又轻轻地走了好远,这才出声说道:“睡得很熟,看来是太累了。” 丛凛:“不知道吃饭了没……” 郁红叶:“你女儿饿不着,真当她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孩儿啊?” 丛凛一想也是:“我姑娘确实机灵。” 飞机上一直在睡,但其实很不舒服,所以丛澜并没有休息好。回来以后,不知道怎么地,一沾上床,她就特别想睡。 好不容易挨着困意,去意念空间里训练了二十分钟,她实在不行了,跟非人类教练说完再见,顾不上看飘过来的场馆未读信息提示,丛澜挥挥手就回到了现实。 以前还会觉得浑身疼,这次压根就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她等同出来就昏睡了过去。 郁红叶开门,她更是完全不知道。 一觉睡到七号早上五点,丛澜醒来,精神奕奕。 周三了,她今天得去高中报道,不然这开学一个多星期,连班级在哪儿都不认识。 正要起床,丛澜突然想起来:“啊昨天我好像看见有个未读信息……” 这种事情不能拖,不然心里老吊着事儿,丛澜干脆闭上眼睛又进去了。 站在主控台前翻了翻,找到那个一闪一闪的小翅膀,丛澜好奇地点开,发现居然是提醒她换冰鞋。 丛澜:“……” 以前不是一上线就提醒的吗? 这一次怎么还改发邮件了? 她有点懵逼,顺着往下划拉,发现是一张设计图纸,上面给出了她新冰鞋的所有参数。 侧脚踝宽度、鞋楦模型、鞋帮数据、坚韧程度……密密麻麻的,各方面都有要求。 丛澜:“……” 好家伙,这是让我拿去为难人吗? 冰鞋是运动员的武器,是与之并肩作战的伙伴,双方相爱相杀。 丛澜的双脚,又或者说所有花滑运动员的双脚,都被冰鞋伤害过、保护过。 她的脚踝已经变形,骨节处还有一圈瘢痕,那是每一次适应新鞋的时候所磨出来的痕迹,无法消解。 讨厌换新冰鞋,就是因为这是一场持久战,要么鞋子适应主人,变成脚的模样;要么脚去适应鞋子,变成鞋子内部的模样。 训练时候的摔摔打打、跳跃旋转,越长、强度越大的训练,越容易加快冰鞋的损坏程度。 运动总会出汗,一旦冰鞋内部潮湿,慢慢地,这双鞋也就废了。 成熟的运动员,一般一年就是一到两双鞋,有的人会备着几双轮换使用。 丛澜目前只是一个新人,她正逐渐过渡到发育期,脚在长、技术在变,所以换鞋很快,她几乎三四个月就要彻底换掉一双。 有时候鞋子分明还可以使用,但她就是强硬地要求换下,哪怕要去继续与新鞋磨合,她也甘愿。 于谨问过为什么,丛澜说,鞋子不适合她了。 在意念空间里,她的所有数据都依从现实,不管是躯壳还是衣物鞋子,都与她日常所用的息息相关。 唯一不同的是,训练模式中可以选择祛除伤病。 她说鞋子不合适,是因为这一个拥有系统性、科学性训练体系的场馆主控台给她发了信息,提醒她需要更换冰鞋了。 这里有着丛澜最全的数据,有她回归以来的所有建模,更有着超越现实生活的科技水平与训练体系。这个场馆是冰冷的,但从来以丛澜为核心,为她考虑。 冰鞋太重要了,也太贵了。 老一些的运动员,甚至是舒傲白她们同期,因为贫穷、因为队里的补贴少,冰鞋都是穿老队员剩下的,又哪里去找最适合自己的鞋子呢? 便是冰刀,都是磨到不能再磨,才会去换新的。 可是,冰鞋与冰刀必须要适合运动员,才能帮助她们发挥最大的实力。 意念空间是从最大限度延长丛澜的运动寿命、帮助她科学系统地掌握竞技技术的角度出发,为她量身定制的一切。 为什么要如此频繁地更换冰鞋与冰刀? 因为不适合的装备,会成为丛澜的累赘。 将会一点一滴,缓缓地、慢慢地,就那么地压垮了她。 冰鞋不合脚,会导致技术练习错误、伤病频发,严重的会影响到选手的职业生涯。 前年国外退役的一对双人滑,女伴就是因为定制冰鞋时对方制作出错,因比赛临近不得不勉强使用,导致过紧的鞋舌与鞋带滑动并勒进了骨膜,医疗结果显示是骨膜炎。 更有男单因为穿着不合适的冰鞋训练,导致脚伤加重,比赛时韧带出现问题。 太松和太紧都不好,特别是需要练习三周跳和四周跳这种挑战人类极限的项目。 九十年代的花滑选手,他们的伤病除了是因为练技术得来的以外,还有冰鞋的不合脚、冰场的不合适、训练方式的不科学等等的影响。 丛澜至今都没有出现较大的伤病,就是被意念空间保护着。 身体有不对劲的地方,哪怕是刚刚露了苗头,也会被侦测到,从而引导她更改训练计划,避免伤病加深,也给予其充足时间缓慢恢复。 现在她的时间很多,所以可以静心呵护,等到以后比赛多了起来,又到她不得不出战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丛澜无奈地摇头:“你可真是……” 知道我爸妈不用给我掏教练费,就撺掇我换新鞋新刀; 我拿了奖金,就直接给我设计图让我定制去了。 “闻着钱味儿就来了你。”她评价。 难道我这辈子命里没钱? 丛澜开始怀疑人生。 · 于谨在跟张简方开会,一对一私人会议。 他昨天一回到家,什么都没干,就顾着修改自己的报告了。 是的,在拉脱维亚的时候,丛澜短节目结束的晚上,他就针对自己当时的想法,起了个草稿,并在之后的两日进行了撰写与修改,形成了正式的书面报告,准备回来递交给总教练,提出他的想法。 昨晚上又改了两遍,于谨觉着差不多了,今儿一大早就来找张简方,拉着他进办公室商议此事。 张简方听完:“嗯,我确实有过这样的规划。” 他拉开抽屉,翻出来自己的草稿纸。 于谨:“那还等什么,干啊!” 退役的运动员那么多,且一直在持续增加,国家队不是只有一点人,在舒傲白、丛澜她们后面,还有好些很可能滑不出来的运动员。 这些人的未来如何,都是不确定的。 于谨:“教练是一种出路,去读书是一种,转行干别的也完全可以,那为什么不能去国际滑联呢?” 桌子上是别的人,他们只能站着,既然无法掀了桌子,那就想办法加把椅子,挤进去。 然后慢慢地,把里面的人挤出去。 张简方挠挠头发:“还要从长计议。” 于谨:“计议什么呢!现在里面就咱们的一个人,孤立无援的多可怜?” 张简方:“……” 于谨无师自通了搞传销的把式,一张嘴说得那叫一个厉害,可比日常的他活泼多了。 张简方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第一次知道于谨居然是这样的人。 · 丛澜试探地把那张纸的数据导了出来,没想到居然真的可以。 她想再看看能不能扒拉下别的东西,然后就被拒绝了。 丛澜:【澜澜噘嘴.jpg】 好小气哦。 “算了,赚一个是一个。” 她小心地收好pdf文件,打算找个时间去打印一下,找找冰鞋定制厂家。 丛澜:“不知道我现在的钱够不够定一双鞋……” 两千美元到底什么时候到账啊? 孩子好穷的。 实在不行,只能继续啃老了。 丛澜叹气:“哎——” 于谨怼人 等吃完了早饭,丛凛送丛澜去上学。 主要是认认门,怕丛澜摸不着学校的大门在哪儿。 丛澜:“啊,这里就是我的高中啊?” 丛凛:“是啊,漂亮吧?” 父女俩走在校园内,认真又敷衍地聊着天。 开学也有一周的时间了,丛澜连老师都没见过,还是丛凛去给她请的假。 家、学校、首体,这是一个崎岖的三角形,所以丛澜直接拖着她的小行李箱来了学校,等下午直接过去训练。 班主任知道她的特殊情况,也对丛澜做了了解,校长那里更是直接挂了名的。运动员,还是代表国家出国比赛,当然要尽量照顾一下。 不过也仅限于校内的授课、班级安排等,其他的还是要丛澜自己去争取。 “就是这个成绩……”班主任有点头疼,“丛澜缺席了一周的课,主课有九门呢,刚开学讲解得不会很深入,但到底是与初中截然不同的课程内容。” 丛凛连忙保证:“您放心,课程这边我们也会努力,不行的话会给澜澜请家教。” 班主任看了一眼乖巧站着的丛澜,好学生,又这么招人喜欢,她当然对丛澜的好感度也高。 “行吧,学校这边的话我跟各科老师打过招呼,会尽量照顾一下。”班主任道。 知道丛澜个子矮,她还在报道排座位的时候,让第一排空了一个出来。 在丛澜位置后面,坐着的就是班长翟小谷。 丛凛很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了老师,丛澜接过他手里拎着的大书包,里面全是他替丛澜报道时候领的书籍和练习册。 班主任看那太沉,伸手打算替丛澜拿,结果就见到这孩子单手便稳妥地拎了起来。 班主任:“!!!” 丛澜没有任何感想,甚至疑惑为什么老师停下了带她去教室的步伐。 班主任:“……没、没事。” 个子瘦弱,力气好大啊。 丛澜:谢谢,每日的卧推也不是白练的。 · 午饭还不能在学校吃,丛澜干脆忍着饿跑去了首体,但等她到的时候,食堂也没多少饭了。 “好歹还剩了点儿肉。”丛澜端着饭碗,让师傅给打了最后一份。 吃完饭去找于谨聊天,顺便消食,她提出想换冰鞋。 于谨:“???” 他真的很迷惑:“你不是刚换的?” 这还不到俩月吧? 丛澜:“啊,觉着穿起来不是很舒服。” 冰鞋也没有多舒服的,反正脚总是遍体鳞伤,她们队员里最流行的就是分享哪儿买的袜子穿着能减少伤害。 于谨:“你这钱全花冰鞋上了吧?” 他伸手:“我看看,哪儿不合适。” 丛澜不给,坚持地道:“定制吧,我觉着有一双合适的定制冰鞋,我能跳得更好!” 这话说得,于谨可耻地心动了! 丁教练从旁边路过:“你还想好到哪儿去?你现在跳得就已经很好了!” 丛澜理直气壮:“3A什么时候加满了,那才是真的很好!” 丁教练:“……” 他默默地给丛澜比了个大拇指:“很好,澜澜就是有骨气有目标!” 看看别人家的孩子! 这志向多高远啊! 于谨无比可耻地更加心动了! 结果,就在于谨答应去替丛澜找找品牌厂家的这个下午,他被人敲了门。 刚巧这间办公室里没其他人,这人左右瞅了瞅,然后说想跟他谈心。 于谨:“……” 我信你个鬼。 姜胜抱着新买的保温杯走了进来,坐下后,先夸了夸于谨带的学生在拉脱维亚站取得的好成绩,言辞间把丛澜捧上了天,直说冬奥第一都是探囊取物般轻松。 于谨阻止了他:“有事说事,别跟我来这一套。” 姜胜:“哎你这……好吧我过来确实是有点事情要找你。刚才听你跟老丁说,要找定制的鞋厂?” 于谨:“怎么,你有关系?” 姜胜:“我哪儿有,我又不是你们专业的人,就是在部门里打打杂。那个,我是想跟你说件事。” 于谨都无语了,他是真的不喜欢跟姜胜这波人来往,早先花滑部还有滑冰协会里,斗得最狠的就是他们这群。 好在张简方上任,现在不仅是花滑总教练,还担任着花滑协会的主席,遏制了部门里的争斗,还了一片晴朗。 姜胜:“给丛澜向总局申请的运动健将,快批下来了,也就这俩月的事情。但是于谨啊,她一个小姑娘不懂事,你还不懂吗?” 于谨算是纳闷了:“我又怎么了?” 姜胜开始数落:“自从丛澜入队,你看看你们做了多少出格的事情?二话不说不跟队里合作,衣服曲子编舞全都自己去解决,怎么,是跟我们合作惯的团队闹了矛盾?” 于谨:“???” 你有病吗? 姜胜:“再说了,她那个考斯滕,花了不少钱吧?我看每一次报销基本上额度全花完了,一个赛季全换新的,队里没这么做的。你看男单那个谁,人家一个节目用两个赛季。” 于谨:“……” 妈的,不想说话了。 姜胜却以为他被自己教训得羞愧了,语调都上扬了不少。 “再说这个冰鞋和冰刀,那老李都说了,冰刀磨磨还能再用,直接就不要了。那冰鞋都是好好的,二队国青队那些孩子,现在还捡着老队员的冰鞋穿呢,自己买一双新的,恨不得抱在怀里。丛澜可倒好,俩仨月换一双,这风气多坏啊!” 他一说还上瘾了,数落起来真是一茬接一茬。 “艰苦朴素,我们身为国家队的运动员,当然要以身作则啊!我刚才听你这还要给丛澜定制冰鞋?这种奢侈做法,你觉得合适吗?” 姜胜一拍桌子:“别的队员和教练,那都不满了!找我反应好几次,说什么,啊那丛澜可以频繁换冰鞋为什么我们不行,她考斯滕就找了人来做为什么我们不行。我这是好心来跟你说的,再之后,就不定是谁来喽!” 不患寡而患不均,国家队里的人多,一二三队、国青队,还有地方上来学习的队伍,见到丛澜这样有着那么好的资源,再跟自己一对比,就不满了。 他们不会看到丛澜背后自己支出的部分,只是觉着,凭什么她能有这样的待遇?就因为她成绩好? 那你要是这么对我的话,我也可以成绩好啊! 我也想换冰鞋,我的鞋子很不舒服,换了以后指不定我也起来了呢? 她编舞直接联系国外的人,有那么好的编排,表演分怎么可能上不去呢? 我成绩差,不就是因为给我编舞的是国内的一般教练吗? 我要是有那么好看那么贵的考斯腾,裁判哪怕是看我着装,也会对我印象分多那么一点点啊! 有些人不会从自身找原因,他们羡慕嫉妒发酵起来,能烧死人的。 丛澜的成绩是很夺目,也正是因为这,无数人在阴暗的地方看着她,找她的各种错处。 铺张、浪费、要求高、麻烦、特立独行、不容入集体、显摆…… 就像是姜胜此时说出来的这些。 于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姜胜一昂脖子:“你好好想想吧!” 于谨破口大骂:“我想你大爷!” 姜胜得意的神情被这句话给卡住了,他:“你什么意思?” 于谨反问:“你说我什么意思?” 他虽然也不懂为什么丛澜三天两头有要求,还总是特别有主见,但一年多接触下来,于谨明显看出,丛澜这些做法都很正确。 国家队没有一个很好的女单教练,哪怕是褚晓彤的教练,那也算不上技术好。 可以说,没有人知道要怎么去科学地教学,女单这部分是断层的,找不到像是加拿大俄罗斯日本的那种层次的教练。 包括于谨,他以前确实教了女单,但他也在摸索,在学队里其他教练的教学模式。 国家队这么些年来累积了不少经验,但一直没有形成良好的、系统的教学体系,全是教训。 就连男单,也是仗着他们身体好,采取“拼命训练”这种伤到运动员本身的训练方式。 P分拿不到,那就上难度。 别的国家在出四周,那他们也来。 不会四周跳怎么办? 简单,看比赛视频,找体育大学的教授来做项目分析,去论坛听报告,然后回来继续死命地练。 那没有出现的四周跳种类,怎么办? 摸索着练,学不会,就练废。 年纪轻轻,一群十几岁的孩子,不是膝盖伤了就是腰背伤了,退役的双人滑老将,前两年那是直接打着封闭上的赛场。 为什么退役呢? 因为实在滑不动了,伤病太多了太深了。 丛澜练习花样滑冰以来,她每日的训练量那么大,三周跳一个接一个地出,但没有过其他人常见的伤病。 丁教练他们羡慕得很,夸丛澜身体好,以为是个玻璃人,没想到居然这么抗造。 于谨之前以为是这样的,但他昨天看了自己的记录册,发现不是。 一年多来,丛澜的记录已经换了五个本子,翻开来总结一下,就是她的进步史。 她有着极强的自我管理能力,还特别有自己的见解,该练什么不该练什么,某阶段为了一个跳跃的稳定率,是该减肥还是该练某部位的肌肉,她一清二楚。 事实证明,丛澜给出的这些,全都是正确的。 于谨觉着她不止是女单的紫微星,甚至是教练团队的紫微星。 昨天跟总教练提过裁判和国际滑联这件大事以后,他还特别说了在丛澜身上的发现,并打算这两日带着女单组的教练员们,一起研究他这一年来的记录册,看能不能总结出一份可行的、普适性的规律与方案。 为此,于谨本打算今天下班之后去找找深雪俱乐部那边的老黄,把他带丛澜两个月的数据记录原件,也给借来。 顺便再问问齐齐哈尔那边的启蒙教练,他那儿要是能有丛澜学滑冰以来的最初记录,那就更好了,这就等于是把丛澜这颗紫微星出现到闪光的所有阶段,全给掌握了。 还怕看不出来什么吗? 女单啊! 丛澜这是在给女单带路啊! 于谨都懒得跟姜胜说话了:“天天就看着眼前那仨瓜俩枣的。” 姜胜瞬间发怒:“你!” 于谨:“你你你个p啊真当我脾气好啊?天天咋呼的,长得磕碜就算了还欠儿登似的,没个消停时候!留你在队里真是总教练心善,你没p事儿就撅着屁股眼子望一望你那都特么脱·肛了还蹦的你,傻逼。” 姜胜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真是好久没听到这么狠的大碴子攻击了。 于谨:“报销额度就那么点儿,花完了剩下的全是丛澜家里自己掏的,人家爸妈乐意给姑娘花钱,你在旁边吭哧瘪肚地嘎哈呐?叭叭的就显你能,还风气还艰苦朴素,成绩你出啊?你在队里就多余,搅屎棍子一个!” 姜胜大吼:“于谨我跟你拼了!” 于谨伸出胳膊,仗着身高碾压对方那不足一米六五的短胳膊短腿儿。 “我告诉你,丛澜在队里没有特殊待遇,她就是一队队员的补贴!没多出来一分钱! 馋她的考斯滕和节目?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呢?队里有比得上她技术的吗? 哦,竞技体育,不比成绩倒是比起来衣装了?谁在你那儿嚼舌根子,你让他出来当我面儿说,我倒要看看这人几斤几两。” 丁教练来找于谨,习惯性地直接开门,看到的就是大吼的姜胜被于谨无情按压。 丁教练:“……”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 但是,能不能让我也揍他一顿? 赛前 丁教练也很烦姜胜,前几年这人还坑过他,那告状告得跟没断奶似的。 于谨当时懒得掺和,避着走,所以姜胜在他面前很有些嚣张气焰。 这会儿见他俩近乎打架的半定格架势,丁教练问都没问,直接当姜胜又来挑衅了。 于谨松手,轰人:“趁我心情还没糟糕到底,给我滚蛋!” 掷地有声,室内回响,绕姜胜三日而不绝。 欺软怕硬的姜胜忍气吞声地转身离开,并在心里许下了“我一定会回来的”的flag。 看着他离开,丁教练随手关门,朝着于谨的座位走了过去。 “他又来干什么了?”丁教练随口一问。 于谨烦躁地挠挠鬓角:“傻逼玩意儿还能干啥?” 丁教练:“哦。” 那你真的很暴躁啊小于同志。 于谨:“有事?” 丁教练顺势换了话题:“总教练说你想找齐齐哈尔的人,刚好我认识,来给你电话。” 于谨立刻变了脸色,扬起笑脸,灿烂无比:“真好,老丁,有你真好!” 都不用去找老黄要电话号码了! 丁教练茫然,这是几个意思? · 丛澜还不知道她的教练一反常态发飙,狠狠得罪了队里的小人姜胜。 她在训练室练体能,严格遵守着训练计划。 倒不是于谨给的计划,而是意念空间里的体能教练做的整个阶梯规划,跟爬台阶似的,到了一级就划掉,然后继续往前。 国家队的体能教练,丛澜觉得跟她空间里的非人类差得很远。 也不是说人家练得不好,就是吧,她需要的训练内容,教练是可以认真教她的,很尽心。 但他给不出建议,没办法把握队员们的体能。 不像隔壁短道和速度滑冰,人家就是要肌肉。花滑这里肌肉也要、柔韧也不能丢,还得控制体重,之间的分寸很难拿捏。 也幸亏丛澜有空间辅助,还每日更改调节计划,不然她也做不到现在这般的成绩。 结束了以后,她看冰舞那对儿在这里练双人的体能,两人配合默契,各中夸张动作接连展现,什么仰卧举腿、伏地深蹲、双人划船。 丛澜擦着汗,看着看着就忍不住鼓掌,连去练瑜伽都给忘了。 “哇哦哇哦好厉害!” 人家两人齐齐地朝她看来。 丛澜:“原来双人练习体能是这样的。” 女伴:“顺便练习默契程度,而且本来也有类似托举的动作。” 丛澜:“太强了。” 这默契,一不留神就是两人全伤着了。 凑了会儿热闹,她差不多缓过来了,跟人家打了招呼离开。 · 丁教练跟于谨唠了会儿嗑,听后者说了点关于丛澜身上引发的思考,算是提前知道了于谨与总教练的安排。 临走前,他提醒:“记得先去告状。” 姜胜那瘪犊子绝对又憋坏去了,指不定扒拉谁大腿呢。 丁教练这是让于谨先下手为强。 于谨觉着这个建议特别可以,看着丁教练离开,他一点拖延症都没有地跑去找张简方,最后在训练场逮住了人。 张简方正在听方晨跟他说事,看见于谨的时候,右手挥了挥,示意他站在旁边等等。 于谨干脆就趴在围栏边看其他组的人训练了。 方晨很快地带着文件夹离开,张简方走了过去,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告状嘛,也是有技巧的,张口就是“xxx欺负我”,那这不是告状,这是有病。 于谨:“昨儿不是跟你说,我打算收拢丛澜学花滑以来的所有数据吗?她现在在做其他的训练,我准备等会儿下班了就去找老黄。” 张简方:“然后?” 于谨:“也跟齐齐哈尔的教练联系上了,对方说没多么详尽的数据,不过当时他排的课程内容倒是还能找到,那边的培训班里有学生的小册子,里面潦草记录了一部分。” 张简方皱眉:“把人喊来,看能不能回忆起来?” 于谨:“也行吧,不过时间过去久了,估计想不起来太具体的。” 张简方:“多了总比少了好。” 于谨:“成吧,就这么些事情。对了,张总教练,丛澜想定制冰鞋跟冰刀,你那儿有没有推荐的厂家?是去日本还是俄罗斯加拿大?” 张简方:“她想定制?现在的鞋子怎么了?” 于谨谦虚地道:“丛澜想跳GOE加满的3A,还想练延迟转体,她不是也十三了吗,正在长个子,脚也在长,还是定制的冰鞋更舒服。” 张简方一听就觉得这个目标很好。 国际上第一个GOE加满的3A,噱头十足,且能彰显丛澜的实力,侧面烘托出国家队的水平。 双赢。 张简方一拍栏杆:“行,这件事我留意了,等回去我就给你问问。” 于谨马上道:“好嘞,真是我们的好领导!” 张简方笑骂:“也就这时候拍马屁,行了你去忙吧。” 于谨:“好的,那我走了啊。” 丛澜换鞋有问题吗?她掏自己的钱,当然没问题。 可是人多眼杂有人嫉恨,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十四亿人口里,不出那么几个脑子有病喜欢背后嚼舌根的,还真当人人都善良得跟画儿里似的。 于谨把这事儿简单在总教练跟前提了一下,姜胜要是想作妖,那就得先过了张简方这关。 不巧,张简方最烦的,也是之前那乌七八糟的冰协与花滑部。 · 丛澜知道于谨最近忙得很,天天跟人凑一起扒着文件夹不知道在做什么,还拉队医来给她体检,都是些生理生化指标,拍了X光片,着重研究了下她的膝盖脚踝等容易受伤和磨损的关节部位。 结果发现有正常的关节劳损现象出现,腰背髋骶部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但都很轻微,不影响正常训练。 这也难免,是个天天训练的花滑运动员,都有这毛病。 对于所有的队员,特别是未成年的,每隔一段时间都有整体的数据测量,包括肌肉发达(大腿围松紧差、跟腱长)、肢体长度(身高、上肢、下肢、颈长)、身体部位(胸围、腰围、踝围、大臀围松紧差……)等等。 很细节,还会输入电脑自动生成表格出图表。 这一次就干脆也把上面的这堆给一起做了,还让她配合着做了体测,反正要做生理生化指标检测的时候,也得测她血红蛋白、磷酸肌酸激酶、肺活量、心率等,运动前后的差异肯定得算上。 丛澜懵逼地接了临时测验,做完以后还是茫然的。 手指被戳针取血,别说,还挺疼的。 于谨他们用完就丢,跟人一起开会去了。 褚晓彤凑过来:“这是做什么?” 丛澜:“你没测?” 褚晓彤摇头:“没有诶。” 丛澜:“啊……” 那就是冲着我来了? 我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她陷入了深思。 不应该啊,我要是身体有哪儿不对,空间里的主控系统早就该嗷嗷了啊? 没跟丛澜串词儿的于谨:……啊不好意思,把我亲爱的弟子给忘记了。 好在丛澜是一个好奇收放自如的人,不至于抓心挠肝地想,继续练自己的去了。 · 接下来要关注的比赛就是国内的花样滑冰锦标赛,这个跟十二冬预选赛合二为一的大型赛事,将要在9月20日于长春的冰上基地举办。 这两周以来,丛澜一直在为全锦赛做准备,忙得不可开交。 与其他赛事相比,十二冬要多一个表演自由滑,等于在短节目、自由滑之外,另加了第三个比赛项。 这一次,全锦赛作为十二冬的预选赛,就也增加了这个表演自由滑。 丛澜知道的时候有点苦恼,不明白这个内容设置的意义。 于谨试图解释:“额,其实最初,是为了提升大家的表现力,想让运动员不要忽视表演分。” 丛澜更不解了:“那不应该从编排上入手吗?” 于谨:“表演自由滑里的P分占比很大,不看难度,就看艺术表现力。” 等于单拎出来让大家重视P分了,讲究的是衔接、步法、滑行等,对于跳跃反而要求简单化。 跟短节目与自由滑截然相反。 丛澜:“……” 有点槽多无口的感觉。 于谨:“你节目改改,降降难度就行,不用再单独编舞。都这样的,这就是比赛规则。” 丛澜:“行吧,那你给我改一改,看哪个地方换一下。” 就算用的是本来的节目,但改都改了,总有哪些地方是不一样的,所以还要再单独去练。 这样一来,原来分给SP和FS的时间就要挪出来一小块,从除以二变成除以三了。 丛澜:“也还行,那就是一个简单版本的短节目呗。” 说是“自由滑”,实际上用的是改版短节目。 也难怪冰迷们在提到这个原来的全运会特产、现在的冬运会继承者,总是一言难尽了。 于谨笑着摇头:“都是迫不得已。” 以往在国际比赛上,他们的运动员确实艺术表现力很差劲,分数总是很少。 像是双人的两三组老将和女单公认的紫微星前一姐,那艺术表现力都是凤毛麟角,更多的都是靠技术分硬拼上去的。 就像丛澜在拉脱维亚时候的短节目分数构成,P分都是拖后腿的,全靠前面的T分。 于谨想着想着,思维就发散了。 但丛澜的艺术表现力可一点都不拉胯,绝对能够上她的技术水平。 想到这儿,他呸地一声,骂了两句国际滑联。 丛澜听不清楚,还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呢:“啊?” 于谨一挥手:“没事,突然的气愤!” 丛澜:“……” 教练你好任性哦。 但既然有了这么一项,也是要认真对待的。 “把那段接续步给改了吧,我直接燕式巡场。”她说,“三个燕式变形的那中。” 于谨思考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很可以。 全锦赛第一场 吉林的冬季运动也挺不错的,出过好些运动员。 这一次的花滑锦标赛就在长春这里的冰上训练基地举办,不过,虽然是国内大型赛事之一,重要性不言而喻,但,依然没有直播。 冰迷:卑微。 他们在论坛和贴吧里嗷嗷了很久,特别的痛苦。 因为丛澜要参与,所以好些人都特别想去,不论是项目粉还是丛澜粉,都想看看丛澜进入青少年组以后,蜕变成了何等模样。 当然,他们通过海外党看到的拉脱维亚比赛视频,已经感受到了她的厉害。 可现场跟视频是不一样的,而且那个录制真的好糙,一点都不高清,收音还特别的不好。 丛澜每一次跳跃成功后,都有人大声喝彩。这没有什么不好,说明对方喜欢她。 但音响太一般了,场地也就那样,短节目时候观众少还好说,第二天自由滑的时候增加了不少的人,导致大家欢呼声都遮到了音乐。 总之,在这种情况下录制的会场音,可想而知有多差劲。月20日,周二,任谁都得上班。 比到23号,刚巧周五,大家放假了,比赛结束了。 冰迷:我恨!!! 由此可见,能去看现场比赛的,除了有钱还得有闲,但凡有个正经工作,那都腾不出时间去跟全场。 郁红叶跟丛凛是没戏了,但爷爷奶奶可以。 退休的人就是如此无所畏惧! 是众人渴望的生活状态没错了。 不过,丛澜现在的粉丝也不少的。 国内的话,从论坛里那一小撮扩展了几倍,喜欢冰雪运动的人大多都听说了她。 而国际上也有人直接深深地爱上了她。因为她的表演太美了,对方不惜克服语言困难,也要寻找丛澜的信息。 这样一来,锦标赛现场的观众席上,就多出来了数十人。 赛前训练时,丛澜到场地里试冰和合乐,发现这里居然还有好些外国人。 数一数,至少十三四个,她有点惊讶。 于谨也纳闷呢:“长春这么多老外吗?毛子?” 见丛澜看向他们,那伙坐在一处的人还举手跟她打招呼。 丛澜也回应,远远地就瞧见他们激动起来。 “不晓得啊,但感觉是一拨人,都坐在一起呢。”她说。 于谨:“算了不管了,你去合乐吧。” 这一次的比赛很重要,没有人愿意错过十二冬,所以能来的就都来了,除了伤病实在上不了场的。 双人里,舒傲白&俞寒组合升组以来一直势头良好,而且掌握的技术动作难度很高。他们的前辈中,还剩下去年COC夺冠的老将没有退役,这一次也参加了,将会直接PK。 他们两组也算是夺冠热门了。 安凝思与顾示,这些双人滑组合,在很多人看来都是要争夺第三的位置的。 不过,没有人的目标只是第三,他们都是朝着第一努力奋发。 男单里,一哥卓铮脚上有伤,在他之后的同期两人竞争力不如冒出来的新生代楼翎,还有易儒林咚等虎视眈眈,总得来说应该是有看头的。 冰舞挺多,比双人还要多两对,一共有十四对参赛。可惜,苗子跟双人的相比,弱了很多。 女单的话一共三十个人参赛,刚好分成五组。 虽然人多,但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第一是丛澜的。 谁能阻挡丛澜的步伐呢? 没有人。 这个一问一答,从早上开始,就挂在了论坛首页,被无数人顶帖表示赞同。 · 第一日比的是表演自由滑,女单先开始。 丛澜抽了第五组出场,也是最后一组,第三个的位次。 这一次她的《a小调》里,三个跳跃改成了3Lz3T、3F、3Lo,确实降低了难度,连A跳都没放进去。 别的人:“……” 那你还放3Lz3T了呢!!! 这分数少到哪儿了你讲! 丛澜把说好的燕式巡场放在了剪辑中的第二乐章过渡的末尾,刚巧接上第三乐章,节奏和情感都有变化。 她从短边而来,离第一排观众极近,浮腿开合接近180°,单足滑行的速度快到简直要飞起来。 陆地训练的时候,丛澜每一次控腿都坚持到发抖才停,臀肌和腰背肌的力量训练累得她结束后直接瘫坐在地上。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丛澜双臂向两侧舒展,有着灵巧的动作,脚下画着弧线,直接滑过半场,擦边裁判台,观众们沉浸在这契合了音乐旋律的美妙中,见状还以为她要撞上挡板。 尚未惊呼,就见丛澜改提刀燕式,变刃,以极好的控制力自挡板处擦边而过,继续向前滑行。 节目的情感转折随着燕式的变化而递进,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音符上,便是连脚下的变刃都有着节奏。 她穿过了整个长边,流畅、平稳、自信,手长腿长的丛澜在做起这个动作的时候,气场格外的强大。 浮腿放下,简单两个步法,腿自下抬起,左手趁势掰其拉上,丛澜换足改Y字燕式姿态反方向向后继续滑行,她一点捉襟见肘的为难表情都没有,整个人还是那样的淡然与自信。 右手高高斜向上举起,配合着她左侧反手拉起冰刀的动作,整个人当真是成为了一个大大的“Y”字。 用刃深、倾斜度大,冰面覆盖广,每一次的内外刃转换都流畅又平衡,没有多余的晃动不安,身体的舒展姿态是让人一看就赞叹的。 这份从容,这份自然,动作转换间宛如溪水流淌般清泠灵动。 连最后结束时,她都没有随意敷衍,而是改了个俯身向下的Charlotte燕式姿态,手臂姿势优雅,她考斯滕右肩上的星月低垂向下,近乎亲吻地靠近了洁白的冰面。 起身后,在双足落地时,丛澜直接捻转滑出,结束了这长长的燕式巡场。 有人起立,呆呆地看着场中那抹烟灰色身影。 其他人不知怎的,也无意识地随着她站了起来。 就这样一个带一片再辐射一周,现场的观众在节目中段便全都站了起来。 更改了大半内容的短节目编舞,一个真正的“表演”与“自由滑”结合在一起的节目,凭借着滑满全场的燕式,给予了在座众人一场视觉的饕餮盛宴。 有人感慨:“她每一次的比赛,都能给人惊喜。” 最初是3A一破惊天,去年惊了国内花滑圈子,今年惊了欧洲冰迷; 后来是技术分一骑绝尘,任你魑魅魍魉,全都无可奈何; 现在则是新的节目,艺术感染力远比她给出的这五个赛用节目要强上一倍、两倍、十倍!便是连原本的《a小调》,也比不过这一场不明所以的“表演自由滑”。 怎么能有人的燕式巡场做得这样好呢? 在不强求女单做燕式步的现在,在规则不偏向燕式巡场的现在,怎么还有人这么辛苦地练习燕式步? 丛澜跃起又落下,结束了最后一个单跳,还差一个旋转,她的节目就完成了。 躬身转,这一次是正躬身姿态,她没有以贝尔曼姿态结尾,而是双足直立的高速旋转,急停时单手指着上空,脸上是骄傲的女王模样。 就像她转为Y字燕式姿态时的神情,强大、坚韧、睥睨天下。 丛澜蓦地笑了出来,把手臂收回,叉腰,右脚刀齿点冰,以左脚为轴,原地逆时针转了一圈。 她缓了缓气息,这才向四周致谢。 主办方安排了冰童,所以这回的礼物不用自己捡了,丛澜朝着出口那里滑去,很快地就跟于谨一起到了KC区。 表演自由滑的规则不是很严苛,时间方面限制在3分40到4分30之间,女单这里是六个技术动作,包括三个跳跃、两个旋转、一个接续步。 所以改短节目的配置是最方便的,赛用里只有七个技术动作,远比自由滑的十一个要好改得多。 至于时长,倒也简单,曲子重复播放一段旋律即可。 要不是拉长的时间,丛澜也没办法在场上做了近乎1.5个长边的燕式滑行。 这个巡场真的很费时间,也费力气。 裁判五个,随后直接就出了分数。 特殊的项目内容,有着特殊的打分规则,节目内容分的五个打分项也改了名头。另外,在P分上,给的是自由滑的1.6倍系数,也就是说满分是80。 丛澜T分35.30,P分48.56。 这样简单加减以后,总分达到了83.86。 但却不是最后的成绩,还要把整个总分再乘以一个0.8的系数才行。 ——对,又是特别的计算方式。 因此,算到最后,丛澜的实际得分应该是67.09。 于谨不太喜欢这个P分,他总觉着应该更高,自家裁判还是有点保守。 丛澜失笑,随手拿起一个玩偶砸到了他的怀里,提醒人该离开这儿了。 于谨:“哦。” 语气间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甘愿,视线也落在了不远处的裁判席位上。 “我觉着五十才是勉强可以接受的……”他小声嘟囔着,还不忘替丛澜拿冰迷们扔下来的礼物。 丛澜觉得他说得很对。 这个分数很高,在她之前最高的是梅山雁的50.17,但搁丛澜面前,完全不够看。 梅山雁比丛澜还大两岁,这会儿在后台抱着方晨哭。 方晨都无奈了:“那人家就是跳得好、表演得也好。” 梅山雁:“所以我更想哭了……” 方晨:“……” 当晚,丛澜表演滑的观众录制视频,再次刷屏了论坛与贴吧等一切花滑线上圈子。 就连冰迷聊天打招呼,说出口的第一句话都是:“看3A妹妹的燕式巡场了吗?没的话我给你链接。” 活像是个发展下线的。 全锦赛结束 丛澜不清楚国家队是要造势还是想做什么的,这一次结束比赛后回到后台,等着她的有一群记者。 一人配一个摄像师大哥,在场的人数大概一算,好家伙,凑起来就能一起踢个足球。 丛澜看着挤挤囔囔的一群人,着实有点吃惊。 “分数破了国内的记录有什么想法吗?” “之前青年组大奖赛上得了第一,下一站是什么目标呢?” “明天要比赛,有什么期望吗?” 一个挨一个的问题,简直没有尽头。 丛澜站在这里单单是作答就花了近十五分钟,前方空地上来来往往的,只有她这儿热闹一片。 她淡定应对,回答得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似乎也没有什么。 这边结束了以后,丛澜跟于谨穿过曲里拐弯的过道,往里面走去。 总排名出得很快,毕竟她这已经是最后一组了。 丛澜又是第一,还是大比分领先,第二是齐妍的57.85,第三是褚晓彤的55.88。 随后便是其余的三个项目,他们在今天会全部比完表演自由滑。 丛澜看了一下男单的,说好不上难度,一群四周跳在赛场飞舞,还有各种3A3T等连跳。 丛澜:“啊……” 真刺激。 不过也难怪,相比女单,国家队里的男单艺术表现力那是真的不太行。 国际上对兔子家男单的评价是:一流跳跃,二流旋转,三流滑行,四流表演。 也是因为这样,国内才引进了所谓的“表演自由滑”,试图提高单人滑选手的表演能力。 楼翎最后拿了第一,分数过百了,有101.39,挺强的。 丛澜看得真是羡慕:“四周跳分数真高啊!” 四周和3A,绝了。 于谨还没有察觉到危险,也随着她感慨:“是啊,三周跳比两周高出一个层次,四周又是另一个天地。3T的BV4.1,但4T可是10.3呢!” 就像2T才1.3,1T是0.4。随着周数的增加,难度呈几何指数上涨,分数上自然也是要体现一下的。 男单四周跳的发展并不顺利,在前面一段时间以来,因为6.0打分规则的限制,摔了的四周跳比不上站稳的三周,在节目里上四周是很不划算的。 所以后来改cop规则的时候,也是秉着鼓励四周跳发展的想法,给了一些支持。 丛澜附和:“四周跳真厉害,我也想跳。” 于谨瞬间警惕:“嗯?” 你刚才说什么? 丛澜抱着她新收获的一只兔子玩偶,两者的眼神一样的无辜:“怎么了?” 于谨犹疑:“你刚才说想做什么?” 丛澜:“四周跳啊!这么厉害,我也想跳。” 于谨:“!!!” 他方了:“不是,你怎么会想跳这个呢?” 丛澜乐了:“我为什么不能想跳这个呢?跳跃出来不就是给人跳的吗?4S都有在赛场上跳成的了,我没觉得自己差在哪儿啊。” 于谨:“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其实想说,四周跳的冲击力很强,难度很高,练习时会很容易受伤。 你现在会3A,几乎等于站在女单赛场前列水准了,跳四周反而是得不偿失——受伤了怎么办?也许一个失误,花滑生涯就要断送了。 丛澜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我想跳啊,教练。” 于谨不是第一次直面她的野心,最初见面的时候,丛澜就已经向他表明了自己的野心。 此时,这句话说出口,丛澜的语气甚至是柔和的,但他就是莫名的,感受到了来自小女孩的压力。 于谨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当初选我……” 丛澜一点都不隐瞒:“对,教练你的4T和4S是我想要的。” 于谨当年有3A、4T和4S,他同样是一个很有竞争力的男单选手。 后来因为伤病过多,被迫退役。 主要是练4Lz的时候韧带断了,但不是因为这个跳跃才断的,而是多年的伤病累积,在那一次爆发了。 丛澜这一年来能把3A的成功率稳定在80%以上,除了有意念空间里非人类教练的帮助以外,于谨也是功不可没。 而且,于谨的连跳教学中,关于节奏与连接的掌握,特别的优秀。 唯一的问题就是,其他人听不懂,只有丛澜可以意会。 丁教练等人开玩笑,说天才的沟通都是加密的,他们这些人实在领悟不了。 于谨教之前的学生时,其实也很认真复负责,但不像带丛澜这么省心,而且效果也好。 丛澜更像是一个会主动进步、只需要你拨动一下的学霸,她眼前的迷雾很浅很淡,风一吹就可以消散,然后她就拥有了一片新的天地。 她需要的是一个辅助者,而非耳提面命者。 于谨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等我消化一下。” 丛澜贴心地送上矿泉水:“来,淡定哈。” · 一天一个比赛,之后就是短节目与自由滑的正式项目了。 之前在拉脱维亚的时候,丛澜的接续步都被判定了三级,回来后她跟于谨干脆直接改了几个步法,一切冲着刷级去。 为此,师徒俩还爆发了一阵争吵。 于谨:“没有分数的美感,在竞技时都是浪费!” 丛澜:“没有美感的竞技,不是花样滑冰!” 于谨觉着砍了衔接腾出一段时间放接续步里,还有难度步法以外的就干脆不要放了,特别是那些小跳,又费力又麻烦的,删了得了。 丛澜觉着缺少衔接的编排太干巴,她现在还不满意呢,编舞的时候为了稳妥已经委屈着删了好些,再砍的话表演分还要不要了? 于谨:“所以你编排步伐才三级!” 丛澜:“那是裁判眼瞎!” 于谨:“你不要强词夺理!” 丛澜:“我只同意改这这这这几点,别的不行!” 于谨:“你这样还是不太保险,加俩掰腿吧,不是会I字转吗?也放进去。” 丛澜:“……好丑的。” 于谨:“定级!!!” 丛澜:“……加一个就行了吧,不然燕式改Charlotte,滑出时候再换……” 她顺着比划了一下,两人各退一步,最后出了一个改版的接续步。 于谨算了算,觉着差不多:“那行就这吧。对了,你旋转的时候难度姿态多转一圈吧,卡得刚好的话万一什么时候没够,就吃亏了。” 丛澜:“我之前不是已经转三圈了吗?” 于谨:“但你这个蹲踞没有啊。” 丛澜:“哦……那行我记住了。” 连夜改了短节目和自由滑不妥的地方,之后一段时间里,丛澜就一直在熟悉新的内容,还要再练变动最大的表演自由滑,确实忙得有点累。 但结果很不错,这一次的全锦赛中,丛澜的步伐与旋转全都定到了最高的四级,连GOE都拿了不少。 相比去年,不知道为什么,在跳跃和P分上,裁判给了很大的涨幅。 丛澜:“3A3T给了我2的GOE……他们疯了吗?” 她一边擤鼻涕一边看小分表,短节目的三个跳跃,GOE就没有下过1分,连P都给了28.71之多。 褚晓彤比了这么多赛,现在也就是30~32的P分。 国内打分虽然会虚一点,但基本也是跟国际成绩挂钩的,会参考后者。 于谨倒是有点明白。 这是因为,冰协真的把女单的未来压在了丛澜肩上。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前辈凭借资历获取更多的P分,国内冰协在选派选手出国征战的时候,会根据倾向来分配P分。 有些新生代选手,哪怕实力与老将不相上下,在P分上总会差那么一档。 除非,这人凭借技术分挣出来。否则在近似的发挥下,总是老将占据优势。 直到冰协将这份倾向放在新生选手上,那么,他的打分待遇会水涨船高。 丛澜去年还是25分上下,今年就能接近29,未必不是有此考虑。 约定俗成的潜规则恶心吗? 恶心。 运动员、教练、乃至于冰迷,对这种潜规则诟病许久了,但无可奈何。 竞技体育的魅力在于不确定性,在于强大的人挑战人类极限,在于强者为王。 可是,与之相关的,不论是打分项目还是其他,背后总有着数不清的利益交换、暗地手脚。 一分可以改变比赛的整场走向,花滑尤甚。 资历、私心、计较,这些侮辱了竞技体育。 丛澜把垃圾抛到了一米外的垃圾桶里。 “啊……”她无意识地感慨了一下,吸引了于谨的视线,“明明是自己该得的,不知道为什么,又觉着有点恶心。” 于谨:“……” 丛澜的短节目所展现出来的内容,确实值得这个P分,她的比赛真的很漂亮,难度有、滑行好、衔接丰富,使得节目内容很饱满。 她的表情、她的姿态、她浑身洋溢出来的情感,都与音乐息息相关。 给这分数不亏,也就是配得上她而已。 但一想到这是对方“怜悯”的,一时间确实,如鲠在喉。 于谨也嘟囔:“还有点尴尬是怎么回事……” 丛澜捧心状:“是我们这些人的良心和单纯在作祟啊!” 于谨比了个大拇指:“你说得对。” 短节目直接拿了72.91分,超了年初二月底时候举办的世青赛女单短节目新纪录。 最关键的是,青年组女单短节目上了70分大关,这简直是一个突破。 世青赛第一名破的世界纪录里,短节目也不过66.97——对,就比丛澜LAT站上的66.92高了那么0.05分。 但凡裁判当初多给一点的P分,丛澜也就直接破了这个二月份出炉的Jr组女单世界纪录了。 可惜,就差那么一点。 那天晚上冰迷们还闹呢,说裁判真不当人,压分压这么狠,阻碍他们3A妹妹破纪录的脚步。 丛澜都不知道自己跟世界纪录擦肩而过,还是后来听安凝思说的。 这下子好了,国内直接上70。 尽管知道国际滑联不承认国内分数,但丛澜粉丝也乐翻了天,不管怎样,这也是她实打实比出来的啊! 第二天的自由滑,丛澜又是,她早上合乐的时候还摔了俩跳跃呢,没想到比赛时候发挥居然这么强。 丛澜自己都觉着不可思议,她今天上场时候还有点感冒,脑袋晕乎着,状态不是很好。 于谨一巴掌就拍在了椅子上:“第一了!” 要不是看见丛澜的瘦弱身板,他真是差点直接拍她背上。 那到时候丛澜就真的要受内伤了。 在揪纸擤鼻涕的丛澜,利索地把垃圾收好,瓮声瓮气地:“赢了呢。” 自由滑总分124.72,与短节目合在一起,一共197.63。 不只是赢了,还是国内赛事的新纪录。 她去年便得了国内三大赛的冠军,今年要是再多个冬运会第一,就是国内赛事的大满贯了。 · 结束全锦赛的当天晚上,丛澜又进了意念空间照常训练。 在看到课程后面标注的空闲教练时,她顿了顿,最后还是选择了4T。 表演自由滑的晚上,她就很想再试一试,但顾忌到在比赛期间,担心这里影响到她现实的发挥,丛澜一直憋着,每天晚上也只是在这里复习节目。 这会儿,她终于能放心大胆地再度尝试。 四周要求更高的转速、更多的滞空时间、对身体更多的控制精度,三周跳里轻微不稳定的状况,放在四周跳中,就会直接导致空中失控。 丛澜能跳3A,但她至今跳不出来四周。 三周的摔是“啪”,四周的摔是“咚”,后者沉重又憋闷,跟一袋子土豆砸地上了似的。 丛澜整个人扑到冰面上,冰刀划出了一道半米高的冰碴子,摔得格外凄惨。 她没直接起来,翻了个身躺在冰面上,仰望着半空。 非人类教练也没有催促,只是在他手边悬浮的建模上做了几个标记。 属于丛澜的建模小人,不过二十厘米高,里面塞满了数据,是她这两年来在空间里的所有记录。 丛澜歪头,看向那个被调成火柴人模样的模型,上面变得只有她的线条。 滑行、起跳、腾空、旋转、落地,线条清晰地展现了她刚才的动作。 非人类教练瞥了她一眼:“来听课。” 他指着小人:“你这些地方的发力不对。” 丛澜愣愣地:“为什么之前不给我用这个?” 教练:“没有必要。” 丛澜:“……” 教练:“三周跳过于基础,四周跳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你总是学不会。”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点不解:“这么简单,为什么你不会?” 丛澜:“……” 他大爷的,好像被学神鄙视了。 · 十一过后,学生返校。 住宿生在七号就来了,晚上还能跟个晚自习。走读的第二天才到。 丛澜的同桌童清枫看了眼空着的位置,扭头问班长:“丛澜今天不来吗?” 翟小谷还没回答,旁边听见这问题的吴森笑了笑:“你见她什么时候晚上在过?” 童清枫一想也是:“这不是期待奇迹降临嘛!” 吴森:“哎,班长,丛澜明天来上课吗?” 翟小谷摇摇头:“老师说她又请假了,大概十一号来。” 周围支着耳朵偷听的众人:“嚯!那她的国庆可真的长啊,从一号到十一号诶!” 翟小谷忍不住为丛澜辩解:“她是要去打比赛!才不跟你似的,放假就是玩!” 童清枫:“她之前20号的时候就去长春比赛了,还拿了第一呢!丛澜可真厉害呀!” 韩念雯凑了过来:“我知道,她这一次是出国比赛的!不知道能不能拿第一。” 童清枫立刻为同桌说话:“当然可以!丛澜那么厉害!” 翟小谷没阻拦大家聊天,反正还没到自习课的时间。 那边,课代表已经纷纷去老师的办公室把改好的卷子抱了过来。 十一之前抓住时间来了一次月考,过了个野人一般的长假,同学们都快把成绩这茬给忘了。 “哎——我不想看到我试卷,你走开!” “可恶的成绩,不要靠近我!” “让我走,让我自由!” 嗷嗷中,课代表抱着卷子分给了几人,很快就把各科的试卷给发了下来。 说着不想知道成绩的同学,又开始问彼此得了几分。 翟小谷去找老师要了总成绩排名,到讲台上拿了胶水,跑到后黑板上贴名单。 现在可不管什么孩子家长玻璃心,考试不分排名还考毛线。 “第一是谁是谁?” “我记得开学时候第一是丛澜,但她一个月都没上几节课,不会掉到倒数了吧?”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围着后排不消停。 丛澜又开始欺负小孩了,课是没上,成绩还不错,又占据着顶端位置。 “我去,她又是第一啊!” “不是,这成绩都行?我物理四十八,她考九十六?我不活了。” “人家不上课都第一,我天天上课……” · 被同学挂念的丛澜,此时在意大利米兰。0月6日,JGP里的倒数第二站开始了比赛。 原本,于谨说会看情况给丛澜换站点,在全锦赛刚结束的时候,他确实是打算换的,因为这里有个强敌——10赛季世青赛女单第一。 JGPF有六个名额,只要积分足够就可以进,丛澜拿了LAT站的第一,只要接下来的分站赛中,她得到前三就板上钉钉了。 意大利站不比拉脱维亚,后者那里有莉莉娅、天草等人,这里只有一个娜塔莉,也就是世青赛第一。 俄罗斯原来男单厉害,但最近两年突然冒出来了两个天才,她们在09和10年接连升组,后面的Jr年龄段中,又出了一个不比这俩天才弱上多少的小女单娜塔莉。 她在二月世青赛时,短节目、自由滑、总分全部破了青年组的世界纪录,不然的话,丛澜在LAT的分数足以破掉停滞两年的青年组女单记录了。 可惜,就差这么七个月。 虽然注定会在JGPF和世青赛上遇到,但,于谨觉得,能晚就晚,不要这么提前地就把俩小boss给搁在一起了。 破坏游戏生态平衡不是? 意大利站两人刚好撞上,于谨后知后觉,想给丛澜操作一下换到最后一站,或者去前一站也行。 丛澜看了一下,她对此没有什么想法,于谨一片好心也没必要非拒绝他。 但算了下,她觉着前一站还是别了。 “留给秋翠吧,我看了下报名的选手都比较新。”她说,“我去最后一站。” 意大利之前是奥地利,29号就开始比了,跟全锦赛的时间相隔就六天,中间还得提前去,这么一算时间就很赶。 但这一站比较弱,秋翠去年就没进JGPF,梅山雁升组以后,青少组这边就丛澜跟她还算不错的了。 名次能前进一个就是一个,万一积分够了呢? 丛澜不想挡路,也不想跟自家人争。 余下的几站里,奥地利这一个是最弱的。 于谨:“那行,我给你换最后。” 结果还没去联系人,就听说娜塔莉自动换去了最后一站,说是训练受伤。 最后一站在爱沙尼亚,10月13日开始,能多留一周的恢复时间。 因此,丛澜也就没换分站,继续在意大利了。 她在九月底去学校考了个试,接着就是国庆放假,十一大清晨地跟爸妈一起,去看升旗仪式,给祖国妈妈庆祝了生日,然后回家睡了大半个白天。 三号的时候,她就跟于谨他们出发去往意大利。 随行的人里,有个易儒,还有一对冰舞。这一站没有双人,所以运动员只有他们四个。 女单的短节目在6日下午六点,自由滑则是隔了一天,8日下午两点五十五开始。 同学们挂念丛澜的这会儿,她正在接受随行队医的按摩,为明天的自由滑做准备。 JGP赛季ITA站 这一站没有强手,丛澜在5日OP的时候发挥就挺不错的,试跳没有空的、摔的,短节目里要用到的三个跳跃(实际是四个种类)全都很稳。 稳得站在场外的于谨一阵心惊。 他在丛澜跳完了一个3A3T来场边喝水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丛澜的状态。 丛澜拧开瓶盖,不是很理解:“挺不错啊,很在线。” 就是太在线了! 于谨忧心忡忡。 比赛状态提前到来,真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情况并非罕见,教练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随着赛事的展开、递进,利用训练或其他手段来调整运动员的状态,避免过早地消耗掉本该储备着留在赛事的状态。 有时候在赛季初,运动员摔得狠、成绩差,造成这种现象的因素之一就是没有进入比赛状态。 所以去年国内赛开始的时候,褚晓彤他们会被安排去练手,过渡一下,帮助他们及早进入氛围,减少一些出国比赛的劣势。 丛澜在OP时跳一个成一个,状态好得出奇,这本来该开心的,但跟之前的情况不一样,于谨觉得她太兴奋了。 明天正式比赛的话,会不会过了这个劲头? 一鼓作气,她要是今晚上睡了一觉再把这口气给泄了呢? 考虑到这些,于谨连忙更改了丛澜OP时的计划,让她留着点劲儿等到6号再用。 丛澜茫然地应下。 于谨的担心没有错,她第二天确实有点问题。 下午,女单短节目开始,丛澜抽到的是第三组第二个出场,一共五组,顺序不算特别好。 三个跳跃里,丛澜本来第一个是连跳3A3T,结果没等跳完,3A直接空成了2A。 她目前跳两周半的话基本没有困难,高飘远都在,但3A空2A,是很容易被看出来的,身形在滞空时也有点别扭。 落冰以后丛澜还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随后加了大一字滑出。 将错就错,不过,之后丛澜没有跳3A3T,而是改成了3T3T。 其实在起跳前两秒,她有想过要不要再来一次3A3T连跳,但步法还没滑出,直觉就阻拦了她。 丛澜果断选择了最简单的3T连3T,在于谨的担惊受怕中以极好的姿态落冰滑出。 后来的3Lz,她都没再选择举双手姿态,而是老老实实地快速收手臂,求的就是一个稳。 等到结束了以后,丛澜有点不好意思地冲着那个跑来自己周围的摄像头笑了笑,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甩着手谢幕,丛澜半噘着嘴,对自己的表现不是很满意。 双足无助力滑行到了场边出口,于谨递了冰刀套给她,问怎么了。 “感觉不太好。”丛澜弯腰的时候回答,“所以临时改了配置。” 来自冥冥之中的第六感,警告她别再造作,小心谨慎。 她一步迈出来,于谨抖着外套给穿上,末了拍拍后背,安慰道没事,节目效果还是不错的。 一种表面的,但又不是真正了。 成绩不算高,T分一共35.61,P分给了24.86,总分60.47,暂列第一。 全部比完以后,这个分数也是本站的短节目第一。 但丛澜一直憋着气,觉着这分数不太行。 于谨安慰她:“好在你的旋转和接续步都定满了。” 拿到了四级,还有不算少的GOE,特别是躬身转,给了1.29呢。 丛澜丧丧的:“哦。” 于谨无奈。号的时候丛澜没有比赛,下午先是冰舞的短舞蹈,然后是男单的自由滑。 去年六月冰舞把三个节目改成了两个,规定舞和创编舞合成了ShortDa ce,缩写是SD,自由舞也就是FreeDa ce没变,缩写FD。这也是冰舞与其他三项不一样的地方。 丛澜拿着牌子去观赛了,她比较想看的是男单。 结果青年组的自由滑里,也没俩人上四周跳。 易儒在前不久的全锦赛上倒是跳了4T2T,不过这一回只放了个4T的单跳,落冰翻身又没撑住,最后还是摔了个屁股墩。 丛澜在看台上见到这一幕,回想起了自己在意念空间里被摧残的场景,一时间感同身受。 冰面摔一下那是真疼啊! 但易儒除了这个跳跃以外,其他的都挺好,GOE全是正的,3Lz和3F的GOE都加到了一分以上,就是燕式转不太行,他身体有点硬,转得慢又不太好看,定级才到二。 不过成绩挺好的,昨天的短节目就是第一,今儿自由滑也是第一。 最后的总成绩有218.37分,比第二名高了15分之多。 于谨在旁边叨叨,说易儒这柔韧性不行,比不上楼翎,不过他的跳跃挺稳的,别人都摔成大马猴了,他才摔了一个4T。 丛澜:“我也想跳4T!” 于谨不吭声。 丛澜:“走了走了走了,回去练习了,明天还要比自由滑呢。” 她快快乐乐起身,蹦蹦跶跶地提前离场,没等着看接下来的颁奖典礼。 · 自由滑最后一组,丛澜最后一个出场。 倒数第二个人比完去等分,她早已经在场边候着了。 双手带动身体向上,她穿着冰鞋原地跳了几次,脑袋一会儿一高的,观众台上看得很是明显。 发尾的蝴蝶结荡起又落下,手腕间新加的深绿色蕾丝缎带也扬起了一小节尾巴。 落地后,丛澜甩甩手,迫不及待地把冰刀套取下留给了于谨,弯腰踏入冰场,急不可耐地一个蹬冰就朝着场地中央飞了过去。 滑动过程中,她的双臂收紧又松开,上半身有着些微的旋转,来确认自己的轴心所在。 与拉脱维亚站相比,这一次的《欢乐岛》中,丛澜的左手腕上多了一条丝带,隐没于被带子勾在中指上固定的衣袖下方。 宽约两厘米的深绿色编织蕾丝在她腕间绕了两圈,最后系在腕骨侧边,打了个不算小的蝴蝶结。 担心比赛时候散开,辛抒怀找了个带装饰的水钻夹子,牢牢地扣在了蝴蝶结中间。 垂落的尾巴不算长,十厘米左右,滑动间轻盈地飘在半空,划出一道曲线。 加这个算是临时起意,丛澜的左手腕上有奶奶给她的红绳,上面还串着两颗金珠子,《欢乐岛》的考斯腾遮不住这个颜色,衣袖颜色太薄又是个微喇叭口,透着红色倒也不刺眼,就是有点喧宾夺主了。 这个水绿色太浅,压不住红色。 丛澜就干脆用蕾丝绕了两圈,把红绳带金珠给遮上。 在场中站定,丛澜摆好了准备姿势。 要说意大利站与拉脱维亚不同的点,那就是,音响很不错。 尽管现场的观众似乎比拉脱维亚的多了一些,但他们的喝彩与欢呼,无法遮盖到场馆里播放的音乐声。 挺好,丛澜想着,是一个合格的场馆。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状态特别的好。 于谨也看到了,从3Lz3T的连跳开始,那个一往无前的丛澜,又回来了。Lo、跳接燕式转、3F、换足联合蹲踞转,后半程可以加分的3A3T、3F2T2Lo、3A、3Lz,还有圆形接续步,以及最后的躬身转。 她在这不足四分钟的比赛时间里,给出了迄今为止情感最丰沛的一场表演。 热切、渴望、欣喜,丛澜的跳跃轻盈中带着坚定的力量,滑行速度一如既往的快,肢体动作越发流畅,整场下来酣畅淋漓。 “啪啪啪——” “啪啪啪——” 当她站定在那里,场边的观众纷纷起身为她鼓掌。 鲜花与玩偶不住地朝冰面丢去,他们激动得将手掌都拍红了。 “la !!!” “丛澜!” “la G!” 呼唤她名字的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从结束姿势中回神,她喘着气在原地转了一圈。 丛澜张开双臂,双手上举,脚下前后转了一下,又转向左边,再直接转到后侧,向四个看台示意。 神情与举止间,充斥着“我表现得真棒”的自豪。 太痛快了,这一场自由滑,是她迄今为止滑得最舒服畅快的一次。 右脚虚虚地搭在左脚旁边,丛澜单足滑了回去,嘴角的笑一直没有停过。 于谨伸手,她接过放在上面的冰刀套,左手扶着围栏,利索扣好出去。 坐在KC区的椅子上,丛澜从于谨手上拿过队服,自己穿上。 于谨一愣,一时间陷入了不伺候大小姐的意外失落里。 丛澜嗓子有点干:“水。” 于谨立马给她。 丛澜接过,边喝边看着前方那个大屏幕,上面正在慢速回播她刚才的两个跳跃。 “我的3A真是贼拉漂亮!”她嘴巴凑在瓶口的时候,还不忘自己吹一波。 于谨附和:“是,这一次的3A真是美死了!” 不止是3A,举手的3Lz也特别好看,身躯舒展线条优美,丛澜跟一米七似的,特别神仙。 分数很快就出来了,广播员一男一女,用了两种语言来宣布。 丛澜没细听,直接看的屏幕。 跳跃全部认可,旋转与步伐都是四级,后期有两个连跳和两个单跳都是1.1倍的分值,单BV就有73.16,其中跳跃足有59.86分。 跳跃分值高到这种程度,是因为后半截的四个跳跃分值依次是12.6、8.5、8.5、6,这几个加起来多出的那个10%,就已经比一个2A分值要高了。 不怪丛澜想要四周跳,一个10分以上的跳跃,比得上连跳的基础分。 于谨:“T分83.84,P给了47.32,总分131.16!!!” 他猛地看向丛澜:“上130了!” 不止是上了130,还破了娜塔莉在世青赛创下的自由滑记录! 不过,此时谁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丛澜也挺开心的:“短节目自由滑加起来是191.63!” 于谨:“对!还上了190!” 依然破了娜塔莉的总分记录。 世青赛上刷新以后的Jr组女单记录,分别是短节目66.97,自由滑123.96,总分190.93。 这一次,丛澜没有破短节目,但后两者她全都给破了。 KC区的这俩傻子只是为了得到的分数之高而兴奋,没有认识到这是两个新的记录。 但观众里,有人很快就想了起来,掏出手机试图查找历史记录。 丛澜蹦蹦跳跳地,左手毛巾右手抽纸盒,胳膊肘那儿还夹了一只软萌的白色小羊玩偶。 于谨乐开了花,紧跟着她离开了KC区。 下台阶之前,丛澜朝着观众区鞠躬,感谢大家的到来,也谢谢他们支持自己。 观众们沸腾着,嗷嗷着各种语言,意大利语英语法语德语满天飞,展示了他们来自五湖四海。 丛澜可听不清大家的话,只能微笑着以不变应万变。 同时她也纳闷,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表现的这么激动。 等走进后台,一拐弯到了媒体采访区,一群人翁了上来。 丛澜差点被挤到,还是旁边站着的两个工作人员赶忙伸手拦住疯了一样的记者们,给丛澜护起了一块安全地带。 丛澜:“啊???” 这又是怎么了? “la ,你知道你刚才打破了ju ior的记录吗?” “娜塔莉在二月份世青赛上创下的记录被你打破了两个,并且,你将分数推上了190的高度,有什么想法吗?” “恭喜你拿下第一名的好成绩,请问,现在的感想如何?” 于谨没听懂,他英语本来就不是特别好,口语听力更差劲,这群人说起来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这语速用汉语来讲,他都不一定能听个一清二楚呢,更何况还是外国话。 丛澜看着他迷茫的眼神,友情翻译:“他们说我破纪录啦!自由滑和总分都破了,二月份的那个世青赛!” 啊,怪不得观众那么激动!她想着。 众所周知,汉语词汇的排列顺序是不会对理解造成阻碍的。 于谨在她说一半的时候,就领悟了丛澜的意思。 “世界纪录!”他瞪大了眼睛。 丛澜咕哝着:“我只瞥见了旁边写着的SB,没注意到WR啊。” SB,seaso,个人赛季最好成绩。 WR,worldrecord,世界纪录。 她用的是中文,所以这里没有人听懂。 眼前拍摄的闪光灯不断,摄像头更是直勾勾地对准了丛澜的脸,恨不得直接贴上去。 丛澜扫视了面前的一群人,他们正在犹豫,小声询问翻译在哪里,这位小女孩是不是听不懂他们的话。 “听得懂,”丛澜道,“只是一时间没有意识到破了记录。” 记者:“!!!” 听懂就好说了啊! 采访国际比赛这么久,最烦的就是语言不通,找翻译麻烦不说,还特别耽误采访时间,一句话要双倍的时间消耗,到最后都问不了几句。 面对着递来的一堆录音笔、话筒等物,丛澜淡定地针对问题做了回答。 不过她也没有说太久,很快就有主办方的人过来卡着点结束了这场疯狂的赛后采访,并表示前三名都有特定的采访时间,可以向当地的主办方进行申请。 得到暂时解救的丛澜跟于谨离开了这个最靠近赛场的采访区,一路上还能听见于谨振奋的说话声。 “第一了啊!还破了记录!澜澜你真出息!” “肯定有奖金!我回去就跟队里申请!” “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 当夜,消息即刻传回了国内。G虽然正在推广,但流量费用很高,出国的国际漫游也特别的贵,打个电话真的是又麻烦又费钱。 不过,于谨觉得这都很值得! 国内跟米兰的时差在六个小时左右,现在当地是晚上九点不到,张简方他们那儿才下午,还是天亮的时候。 刚好8号,都已经收拾收拾上班了,连耽搁人家休假时间都算不上。 于谨的大嗓门直接响在了电话里,把张简方一震,耳朵生疼。 于谨:“主席啊啊啊啊丛澜拿了分站赛第一啊啊啊她还破了记录啊啊啊啊!” 张简方正皱巴着眉头呢,没等他兴师问罪,就听到了对面这一吼,整个人都愣住了。 “什么记录?”他赶忙问。 于谨:“青年组女单的赛事记录啊!就隔壁毛子他们刚打破的世青赛记录!丛澜破了自由滑和总分!她自由滑131.16,总分有191.63!上了一百三和一百九!” 一激动把在老家对俄罗斯的习惯性称呼给带出来了。 张简方不太记得青年组女单的记录了,毕竟,Jr和Sr的成绩有壁,去年冬奥会上,女单的成绩直接跨到了天上,自由滑都有一百五了,总分也在二百二往上。 但Jr这里不一样,分数还比较的靠下,没这么的夸张。 记不清不代表会怀疑,张简方还是很知道于谨性格的,特别是直接打越洋电话这个行为,那绝对是激动到无以言表,忍不住想跟国内分享这个喜讯。 他当即就笑了起来:“那好啊!丛澜不错,小姑娘技术扎实又努力,现在破纪录也是她应得的!” 于谨:“对!” 这可是世界纪录啊,就这么地破了! 他确实假设过丛澜破纪录的一天,但他没想到居然到来得这样的早! 俄罗斯最近两年接连出了三个天才女单,离丛澜最近的就是这个娜塔莉了,她去年比青年组,JPG、JPGF、世青赛拿了一溜的第一,特别是世青赛上发挥格外完美,三个分数全都破了纪录。 这前纪录,可是她之前那个俄罗斯的Victoria留下的,还是08年世青赛上的成绩呢。 当时,于谨跟队里的教练就在羡慕,说俄罗斯最近怎么扎堆出女单,一个V跟一个E,接连两个还错开了生日,前者先升组后者晚了一年,两人都升了以后,又冒出来一个娜塔莉。 三个啊,全是好苗子,搁谁谁不眼馋? 于谨手里至少还有一个丛澜,但其他人可没这么好运气,女单梯队还是爬不上去,人多,可是没有这么优秀的。 也有人说酸话,特别是去年到齐齐哈尔比全锦赛,黑龙江冬管中心的人过来,想让丛澜挂在他们那里。 都看得出来丛澜前景好,她又是齐齐哈尔长大的,肯定对那里有感情。 结果丛澜二话没说直接拒绝了。 这下子,首体这边的某些人算是坐不住了,不敢去孩子面前逼逼,背地里说了不少丛澜的坏话、冷话,言辞间都是“还有发育关呢”。 如果是花滑冰迷们提到丛澜的发育关,他们大多是出于担心,怕出现意外丛澜折在了这里。 国家队里这几个可不是,不为自己所用那就毁了,恨不得丛澜直接就废了。 于谨偶尔听到,真恨不得跟他们打一架。 可是他不能。 “孩子是真的好啊!”于谨忍不住替丛澜说话,“主席,我们女单的未来啊!” 张简方也很是激动。 出国比的第一个赛季,第二个分站赛,就能连破两个记录,这如何让人不兴奋呢? 张简方:“好!很好!” 两人就着这通电话又聊了几句,语气昂扬激越,精神抖擞,要不是电话费太贵,那真是能聊上个把钟头。 挂断以后,于谨意犹未尽:“哎,好想找人继续分享我的快乐啊!” 丛澜也在花巨资向国内打电话,分享这个快乐。 “啊,好怀念各种社交软件啊。”她想着,“3G有点落后了,4G何时到来啊!” 流量贵贵的3G时代,视频和直播是没有起来的。 丛澜估摸着自己真实的世界发展也跟她穿过的那些差不多,细节不一样,大方向应该没错。 毕竟,系统说了,它找的都是与她这里相似的衍生世界。 “咦,那我是不是可以赚钱了?”丛澜突然想到这一点,“提前投资?” 指望她去办公司是不太行的,乘个东风掺和两下倒是不错。 丛澜搓搓手,把自己破记录的快乐抛开,打算研究一下如何赚钱。 别的不说,钱多了,那冰鞋不就能换更好的了吗? 还有冰刀! 她想换碳纤维的,但这个材质真的好贵,一年十几对冰刀的消耗真的太大了。 丛澜:【澜澜穷逼.jpg】 gala表演 时间拉回到下午。 冰舞组合排了第十,成绩不算好,但却是这两人的第一次出国比赛,他俩心态很稳,说明年继续加油。 知道丛澜破了纪录,易儒他们撒欢似的给她庆祝,不晓得从哪儿摸出来一个小蛋糕,可惜被于谨无情没收了。 四个人最后只能看了看,没有吃到嘴里。 其实,除了丛澜以外,大家都没有想吃——又不想加练消耗热量。 丛澜尔康手:“好痛苦,我难道还不配一个蛋糕吗?而且它还这样的小!” 于谨将小蛋糕藏在身后,冷酷无情地道:“是的你不配。” 丛澜:“……” 过分直白了于教练! 因为破纪录了,所以丛澜领奖时候音乐放的是自由滑。 不过本来习惯性的安排也是自由滑。 如果她短节目破的记录,会在领奖时候换成这个配乐。 倒序出场,丛澜排在第三,她先是滑到了场地中央,挥舞着胳膊,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 致谢完毕后,她才朝着领奖台滑过去,踩着红毯,站在地上去拥抱第三名、第二名,然后单脚点冰、另一只脚小跳到了最高的台子上。 慢腾腾的嘉宾从冰场外走了进来,在广播的指引下,拿起了礼仪小姐姐手中类似天鹅绒表面的抱枕上托着的奖牌,按照刚才登台的顺序,从第三开始颁奖。 轮到丛澜的时候,她配合地弯下腰,几乎快跟冰面平行了。 没办法,第一名的台子就是高。 嘉宾:“gratulatio s.” 她温柔地在丛澜耳畔说道,并笑着与丛澜进行了贴面礼:“希望以后越来越好,取得更好的成绩。” 丛澜嘴角的梨涡出现,笑得可爱:“谢谢!” 奖牌颁完以后还是花束,跟昨天男单的花还不一样,估计是新做的。 等到升国旗的时候,丛澜快速地半蹲,将手里的花轻轻放在台子上,然后立刻站起,注视着前方的红旗,无声地跟唱。 场边的于谨还有国家队的其他人,也都认真地看着那面最高的旗帜,神情严肃,嘴巴里唱着刻入骨髓的歌词。 结束后,肃穆氛围消失,这里恢复了热闹与轻松。 丛澜弯腰捞起花束,跟二三名还有嘉宾合影,等嘉宾走了以后,又跟另外两个小姑娘挤在她这个台子上拍了更亲近些的合照。 这些照片有时候会用在分站赛上传到国际滑联网站的成绩册上。 不过也不一定,要是工作人员懒得找照片,就直接略了。 在安排上,丛澜她们女单是跟冰舞一起领奖的,等待工作人员铺地毯布置场地的空隙里,于谨就接到了找人去买的花环,等着给他家任性的大小姐戴上。 这一次他可机智了,丛澜成绩出来以后,他就让跟队过来的人去跑了一趟,找找哪里有花店。 于谨:今天我势必要做到让丛澜戴着花环绕场! 故而,这会儿看到丛澜跳下第一的台子,于谨淡定地伸胳膊示意,左手上还挂着一连串的三只花环。 丛澜看到了以后,远远的在冰面上就开始笑。 因为她是第一,绕场时候也是头一个,所以二三名都是跟着她跑的。 见丛澜没顺势溜边滑行,而是去了某个方向,这两个妹子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还是下意识地跟上了她。 丛澜一个急停,站在了围栏边:“你又买了呀?” 她倒是自觉,说着话的时候还低下了脑袋,让于谨给她戴上。 《欢乐岛》的考斯滕配件里,发饰是辛抒怀做的小巧花环,烫花的材质,就藏在丛澜两侧靠后的编发里。 正面看的话不太明显,从背后看才能发现。 发型还是于谨给设计的呢。 这会儿再套一个花环也不碍事,跟上一次拉脱维亚的时候一样漂亮。 于谨比了个大拇指:“花仙子!” 丛澜:“重复啦!上一次你就这样说了!” 她也不是真的计较这个,左手摸了摸头顶上的花,扭头跟旁边的两个妹子道:“戴花环吗?超漂亮哒!” 丛澜的是白色与绿叶,另外两只分别是红色和黄色,里面用的花材不少,大大小小的花朵都有,颜色深浅不一,搭配得很好看。 于谨特意交待了,让人按照考斯滕配色来买的,这样的话,小姑娘家家戴起来更漂亮。 二人还有点不好意思,丛澜干脆地拿了过来,给她们一一戴好。 冲于谨挥了挥手,丛澜转身蹬冰离开,后面两人纷纷跟上。 这段小插曲花费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半分钟左右。 女单的考斯滕一向好看,基本都是小裙子造型,还有各种的小设计,上面粘着不少的水钻。再戴个花环,确实跟下凡的花仙子似的,清灵可爱。 丛澜感觉拍她们的相机都勤快了不少,特别是结束绕场后的前三名留影时,冰场边上拍摄区站着的那群摄影师,按快门的动作都要出现残影了。 令人不禁怀疑他们的手指头是否还安好。 这些视频和照片传回国内,丛澜粉丝忍俊不禁,又给她多了一个爱美臭美的标签,大家还问她怎么这么喜欢花啊,每一次都要戴的。 “于教练真宠她啊,跟带女儿似的,看看这花环,连二三名的配色都考虑到了。真贴心。” 有人这样说道。 · 很神奇,这一站居然有gala。 JGP系列本来就比较的散漫,看的是赛事承办方的安排,有些国家比较有钱或者赞助商还可以,条件就会好上不少。 参加gala的选手是承办方邀请的,会有一点酬劳。 多不多的就另说,白赚的钱干嘛不要? 丛澜她们傍晚的时候做了简单的彩排,跟去年在COC的流程差不多,晚上八点半的时候准时开始。 她还挺有心思,在最初四个项目的选手出去露面的时候,丛澜没有穿糖梅仙子考斯滕的外套,直接是里面那个吊带样式的小裙子。 虽然是内搭,但本身在表演滑的后半程就是要露出来的,所以上面费的心思一点都不比她赛用考斯滕要少。 这会儿站在场子里,大家一字排开,关注丛澜的观众们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还跟朋友夸丛澜这个考斯滕也很仙气。 直到大家散场,在灯光消失中排着队离开冰面,把场地让给要表演的人。 gala里的节目总是那么的新奇、美好,很多人会恶搞,释放自己的快乐,带着大家一起玩耍。 有演话剧的,有穿着牛仔裤上场的,还有双人滑组合中男伴扮作女性的。 易儒直接穿着睡衣上场了,演了个男生版的《爱丽丝梦游仙境》。 现场的气氛一片欢腾。 当然,也有正式的节目,丛澜在场边看到有人表演了《天鹅湖》,滑得特别好。 丛澜的顺序排在最后,她被定成了这一站gala的大轴,寄予了承办方厚厚的希望。 事实上,她一点都没让人失望。 灯光暗下,前一个选手滑到了出入口这里,快速地带着自己的道具离开冰面,拐进了门后。 丛澜站在出场的口子这儿,旁边是负责安排大家出场顺序的工作人员。 当灯光从黄色转粉,烟霞铺满了天花板,室内的光亮多了一些,《糖梅仙子之舞》的音符也就响了起来。 观众们:“诶?人嘞?” 往常,在暗光的时候,要表演的人就会从场边滑到中间做准备了,所以,在灯亮起来了以后直接看场中就好。 结果,这条经验不适用了,冰面上没有人! 左右扫了扫,才发现原来丛澜还站在出场的侧边墙壁那儿。 正纳闷呢,就看到她两个蹬冰起速滑行,第一时间没注意到的考斯滕似乎也变了模样。 “Wow——” 一阵惊呼。 变形的考斯滕原是多了个长袖外套,背后还缀了两条翅膀,在她滑行的时候,带动起来,宛如在飞舞。 丛澜表演《糖梅仙子之舞》的次数不算少,COC那里是正式的第一次,后来在双人虞悟堂溪的冰演品牌里也几乎每一站都演了。 国内城市多,人口也多,加上他俩处于退役状态,也致力于推广花滑,所以安排的表演站有十多个。 忙是很忙,但不算特别的累,因为国家队那里会派人去配合他们。 丛澜跟了五站,只换了三个地方,有的站点是演了两天的,只是给她算钱的时候直接按照“几站”这样的说法来记录的。 训练时候也不怎么排表演滑,赛用节目还不够练呢,哪儿有精力分给表演滑呢? 但是吧,参加了冰演,丛澜其实对这个节目挺熟悉的。 下午又在这儿排练过,此时滑来,驾轻就熟。 COC的时候,她的出现能惊呆众人,更是让星野晴奈对这件考斯滕念念不忘,此时再演出,效果更甚。 看台上往下去看选手,其实跟大屏幕里差别很大,观众见到的是全身,是她在场地里不断滑行,因为有参照物,所以对选手的滑速更为直观。 视频不一样,摄像师是时刻捕捉选手的,背景也在变化着,所以无法给出现场观看时的很多感受。 他们看着那个小小的女单在场地里飞舞,背后生出的轻盈翅膀耀眼夺目。 她滑行太好了,速度太快了,看着特别的过瘾。 丛澜小心翼翼慢速旋转的时候,场边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没办法,担心翅膀把自己给缠上。 正要感慨可惜没有跳跃,就见丛澜三两下脱掉了外衣,羽翼落地,糖梅仙子反而恢复了自由。 她一个delayedAxel,跳起来了一米多,看上去壮观极了,像是腾空飞起。 延迟的阿克塞尔虽然只有一周半,比不上3A的震撼,但它有自己独属的美,滞空时候的延迟转体,抵抗地心引力的高度,优美从容的姿态,是特别吸引人的。 跳跃、旋转,与刚才相似又不相似的状态,将场馆内的气氛炒到了最高点。 太妙了,原来考斯滕还可以这样设计的吗? 对此,国内粉丝想说,当然可以,毕竟她是丛澜啊! 丛澜,一个在考斯滕上从来不让人失望的女单选手。 当然,她的节目也同样如此。 日常 gala表演结束,一群人坐着大巴车回了酒店,接下来还有一个晚宴。 说着高大上,其实就是大家一起吃吃喝喝,主办方的人站在台子上跟年会老总似的总结着,叨叨两句。 出席的都很正式,选手也要穿着礼服。 这时候就能看出来花滑运动员的颜值了,至少在身材上,他们不会让人失望。 丛澜懒得穿高跟鞋,郁红叶给她准备的是一双偏松糕的小皮鞋,搭着红裙子特别好看。 辛抒怀给她做了超大的红色蝴蝶结,在脑袋后面夹了一下,特别明显,不过也挺适合的。 丛澜比赛时候基本不吃东西,热身要准备两个小时,赛场上又紧张,一到结束就会饿得特别狠。 她在晚宴上的目标就是吃饭,补充自己流失的营养。 第二日收拾东西,趁着半天的时间逛了逛当地,丛澜扒着小纸条,去给妈妈和姨姨代购当地的化妆品。 于谨他们疯了一样去逛足球周边,丛澜看得叹为观止。 谁说男的不花钱啊? 啊呸,他们花得更多好吧? 丛凛还托于谨买了不少东西呢,都没让丛澜知道。 · 赛季,丛澜注定了无法认认真真地上课。 回到家里,第二天早上就去学校了,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月考是第一。 同桌童清枫:“丛澜你比完赛了吗?拿了第几呀?” 丛澜:“第一。” 童清枫立刻扭头:“看!我就说肯定是第一!” 丛澜乐了:“怎么就肯定了呢?” 童清枫理所当然地道:“你那么厉害!我查过了,你都是上了新闻的人!去年你拿了三次第一呢!” 搜索引擎里目前还没有那么多的垃圾广告,想找个关键词还是很靠谱的,搜“丛澜花样滑冰”的时候,跳出来的都是她的相关信息。 最关键的是,还都不一样。 这要再往后十年,科技是进步了,但搜索引擎里不往后翻五页,都看不到第二个不同的内容页。 北京不缺全国第一,他们班上的人里也有得过各种竞赛第一的,不至于把丛澜供起来当个珍稀物种。 但是,拿了全部比赛的第一,这就很不一样了。 翟小谷:“丛澜你好厉害啊!还是出国的比赛第一!” 十几岁的小孩,夸起人来特别的真诚,眼神直勾勾的,恨不得让丛澜现场给他们表演一个。 丛澜一副大佬姿态地坐在椅子上,点了点下巴:“很好,就这样,继续夸!要全方位多层面的夸!” 围过来的人笑骂:“去你的!” 第三节物理课结束,同学们唉声叹气。 离丛澜近的许叙隔着一个过道,跟旁边的人吐槽:“自从昨天我弯腰捡了个橡皮,我就再也看不懂小球是怎么运动的了。” 对方:“你挺强,我没捡橡皮,我上周开始就已经听不懂小球了。” 许叙:“……” 韩念雯吃着辣条呜呜呜地:“丛澜澜缺课的时间都够我出校门买八百次橡皮了,她还能考九十六的物理。” 这话一出,小范围寂静。 被点名的丛澜正在吃第二个鸡蛋,闻言,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缓慢地抬头,递出了自己剩了一半的蛋。 “额,多吃鸡蛋脑子好?” 韩念雯:“我早上吃俩呢,也没见我脑子好啊!” 许叙:“人比人气死人啊!对了丛澜,隔壁的隔壁班第一扬言要跟你争期中考第一呢,你加油啊!别给我们班丢脸哦!” 翟小谷刚好抱着本子路过,右手抽了一本就拍他背上了:“丢什么脸?人家拿不到第一就丢脸?你怎么不自己先剖腹自尽呢?” 许叙:“……艹,疼死了!班长!” 韩念雯吃完了辣条,摸出一个小面包:“就是!丛澜澜考多少都是我们班的脸面!” 全校都数不出来这样一个冠军的! 她对丛澜很有好感,九月份丛澜来上课,课间操的时候韩念雯还打算共享自己的零食堆,可惜里面有很多东西丛澜都不能吃。 丛澜吃完了鸡蛋,掏了杯酸奶在喝。 童清枫趴在桌子上,问她怎么只喝酸奶啊。 丛澜:“我乳糖不耐受,喝纯牛奶会拉肚子。” 童清枫:“哦——这样啊。” · 白天在班上才提过酸奶的事情,没想到下午去队里,就听于谨说有牛奶品牌想来跟丛澜合作。 于谨:“很明显,他们是看好你。” 自从去年出现在赛场,别的不说吧,反正丛澜拿的都是第一,再没其他的名次。 国内确实竞争力弱,青少年组女单也不是很强,但那又怎么样,第一不值得鼓掌吗? 丛澜:“明白,提前投资,趁着我身价不高的时候,可以用低价钱直接拿下。这样的话,以后要是我变得厉害了,他们就赚翻了。” 于谨赞同地翻了个白眼:“给的钱是真少,把你算添头了,谈商务的那群人居然就拿给了主席,笑死人,他直接把人给轰了出去。” 冬训中心这里的运动项目不少,人员复杂,受体育总局的指导管理,但也有着自己的权利。 花滑部是张简方管的,他当初来这,也是要了一部分权限的。 运动员的商务代言都是他们在管,本人私下不能对外洽谈,因为是国家在培养他们。 丛澜这里,有人发现了她,想在这会儿就拼一下,要是过两年她真的出名了,那就等于是投资成功。 问题是,这个品牌给的钱是真的少,满是“跟你合作是看得起你”的高傲。 张简方气了个半死,就没见过这样的人,二话不说就给轰了出去。 也是,人家合作的都是夏季项目,田径跳水游泳,哪个不甩他们花滑十八条街? 张简方:“以后这人但凡登门就给我赶走!” 那又怎样!他还是主席呢! 丛澜听于谨形容张简方当时的语气和动作,乐个不停。 “你再编排总教练,他找你事儿了啊可。”丛澜一不留神被口水给呛着了,说完这话后咳嗽了半天。 于谨嘲笑:“该!” 丛澜今天要先跟方晨他们的滑行教练上课,于谨看了下时间,说他有事先离开。 丛澜比了个OK:“知道了你去吧。” 于谨:“好好练啊!” 丛澜:“知道知道知道。” 于谨是去找张简方的,他现在很有危机感,在国家队这边训练的时候,维持着一周找张简方两次的频率,都快把人给催毛了。 “请进。”低头听见敲门声,张简方跟着就来了句。 等抬头的时候,才看到开了门站在那儿的于谨。 张简方:“……” 他突然就觉着头有点疼。 于谨走了进来,反手关门,带着一份文件。 张简方叹气:“地主都没你这么勤快。” 于谨:“那是,地主家的长工才是最勤快的人。” 张简方:“……” 你这话说得我没法儿接。 他叹气:“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跟宋老联系了,他认为鼓励我们的退役运动员去考裁判证,是很不错的一个想法。” 于谨:“是的是的,我觉着宋老的意见很应该被尊重!” 张简方笑骂:“你别来这一套啊!” 其实在前几年,花滑人才断层、优势项目成绩下滑的时候,他们这群人也一直在思考,中国的花滑要怎么去做。 张简方当时是提出,ISU那边的技术委员会里,缺少中国的声音。 宋老当初作为唯一一个被认可的ISU级别裁判长,他的想法是,我们要啃新规则。 新规则很琐碎,每一年都有补充和更改,当务之急是要多研究新规则,不能在这个方面吃亏。 所以后来,国家队这边的教练团们就养成了定期开会的习惯,特别是每一次新规则下来,他们就要去思考更改了什么、以后的方向是什么。 张简方:“你知道,我们运动员的训练和学习,是割裂的。裁判考试的要求高,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么多年来,我们目前也就六个国际级裁判,他们还不能执法世锦赛冬奥会这类的大赛。” 裁判分两种,一是国际级裁判,二是ISU级裁判。前者需要进行比试和考核,都通过的话,经过一定年限才能考ISU裁判,成为被认可的ISU级裁判。 说白了,就是考完以后要熬资历,才能有再往上考的资格。 像是一些工程师的考试,越往上,要求越多,工作经验是必须的。 裁判证跟这个差不多。 而两种裁判的执法权限不同,国际级裁判只能执法亚冬会、四大洲这类的比赛,冬奥、世锦、世青赛只有ISU级裁判才可以。 宋老在职的时候,花滑这边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人也是ISU级,可惜其中一个在执法世锦赛的时候,国际滑联给了严重警告,说他偏袒俄罗斯选手,最后被剥夺了裁判资格。 至此,一人算是被免职,宋老又退休,目前只有一个在国际滑联技术委员会里。 于谨:“我问过堂溪了,她说想去考裁判,她外语挺好的,等忙完冰演和推广,就能腾出手来了。” 张简方:“挺好啊,虞悟呢?他什么想法?” 于谨:“哦,他俩不是谈恋爱了吗?打算赚钱,开自己的冰场当教练。” 张简方:“不错不错,也可以。” 不等于谨再说,张简方就道:“你这一次又拿了什么过来?” 于谨:“丛澜的小分表。” 张简方:“……” 于谨:“我还拿了两个分站赛所有人的小分表,想督促你看一看,我们在国际上的劣势。” 一直以来对于中国选手的偏见,加上裁判内心不知道有没有的人种歧视,有些人在打分上格外严苛,简直是赤·裸/裸的不要脸。 于谨还特别把丛澜拉脱维亚站短节目的23.6分用红笔给圈了起来。 “你知道她的合乐性与表现力到底怎么样,年纪小,但情感丰沛,包括技术,都很好。”他说,“就算压分,这也过分了。” 张简方皱着眉头翻了翻,于谨还找人做了表演,把大家的P分都给腾到了一处。 这柱状图看着,那是真的刺激。 于谨:“主席啊,我们得快点了。考证、攒工作经验、再考证,前后得四五年呢,布局要长远啊!” 张简方叹气:“我已经把报告提交总局了,看那边什么时候批吧。” 于谨一愣:“你怎么不早说?” 张简方:“你也没早问啊!” 于谨:“那我这半天费这么大劲儿……” 张简方幸灾乐祸:“谁叫你老来骚扰我,我故意的。” 于谨:“……” · 于谨从张简方那里出来后,就去找了丛澜。 下了楼梯刚拉开训练馆的门,就见姜胜憋在一个拐角的柱子后面,搁那儿不知道看什么呢。 于谨一下就警惕了起来。 但还没等他走过去,姜胜就发现了他,笑得有点尴尬,又带着獐头鼠目的猥琐。 于谨当时就不想理他,翻了个白眼向左侧迈开一步,扭身就走,压根没跟姜胜说话。 后面的姜胜:“……” 草! 他张嘴不出声地骂了好一会儿于谨,看着对方的背影逐渐往前,去到了冰场边上,丛澜见到了,就从场子里面滑了过去,两人在场边隔着一个围栏说话。 姜胜眯了眯眼睛。 他不喜欢于谨,自从之前被骂了以后,他就更讨厌这个人了。 “能耐什么,不就是仗着有个丛澜?哼,我看你没了她要怎么办。”姜胜冷哼一声,甩着手离开了这儿。 他不是教练,之前做过领队,现在就在首体这边管点杂事。 不过,他认识的人多,人脉也广,于谨得罪他以后,这人就一直在盘算着给于谨下个套,整治一番。 丛澜在意大利破了记录,姜胜觉得,单单是搞于谨就有点表面了。 于谨在他面前这么抖,不就是因为手里有丛澜吗? 要是把丛澜换去给别的教练,他还能有什么本钱在国家队横着走呢? 小人的眼里看到的都是极端,于谨可从来没有横着走过,相反,他一心扑在丛澜的训练上,在其他的事情上没分出半点心思。 方晨那里看他带丛澜的效果好,还请他过去给梅山雁秋翠她们上课,这么一来,于谨就更没时间了。 但姜胜的计划没有实现的机会,因为张简方知道了。 他本来就烦派系争斗,以前吧,首体这里分两个地方派,再加上前任主教练,三足鼎立,互相较劲。 地方派别里,又根据几个教练分了另外的小股势力,没事彼此讽刺,有事一致对外。 搞得花滑部当初是乌烟瘴气,最后狠狠惩治了一番。该退回的退回,该降职的降职,张简方这才把部门给收拾干净。 姜胜算是降职转行的一类,他当年也是个教练,不过他这个教练挺差劲的,连国际比赛都没去过,滑不出来,早早地退役了,反而就在国家队里留了下来。 老黄那种还得当上一段时间的助理教练,这才转了正,收了学生。 姜胜倒好,没干俩月就仗着关系当了主教练,还抢了别人的学生,把那个地方教练气得直接回了老家。 学生也没带出来,姜胜本身水平就不好,他理论也差劲,更不是那种会教的,最后学生忍不住了,拼着不在国家队里待,也要回地方队找以前的教练。 如此两回,耽搁了仨孩子,张简方到了,把他给开了。 结果被他的关系人给捞了回来,最后定下了在基地这里管杂事。 主要是张简方连领队都不让姜胜做。 姜胜不仅不喜欢于谨这种愣头愣脑不懂事的,最厌恶的就是断了他路的张简方。 可惜,他没办法。 姜胜找了个教练员,两人沆瀣一气,制定了一个臭不要脸的计划: 先用一件事把于谨给搞掉,让他收到队内警告,最好停职一段时间; 然后,借口丛澜不能没有教练,把这人塞过去,让他带。 一看就知道,丛澜的前途不可限量,只要接了手,带出来成绩,到时候于谨想要回去,怎么可能呢? 马上要来的是JGPF和世青赛,这俩可比分站赛重要得多,特别是一月份的全运会,对国内来说更是重要无比。 于谨到时候想仗着之前的成绩抢回丛澜,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私底下筹划得倒是好,可惜,张简方当场就听到了墙角。 唉,也不是他想,主要是楼里的信号就这块儿好,他都习惯在这里跟老婆女儿打电话了。 他来得早,姜胜两人到得晚,这可不是他故意听的。 张简方正要走呢,就听到另一边的天台上有人在说话,姜胜刚说出他们的野心,张简方低头就找了录音键,把他们的对话给录了个完整。 张简方:机智的我。 这下子,姜胜直接完蛋。 人都被调走了,于谨还没发现,每天忙忙碌碌的,做着教练真正该做的事。 · 丛澜最近在练延迟转体,就是三周跳里,第一周腾空到最高点的位置,然后在下落的时候快速转完后两圈。 虽说跳跃的滞空时间也就在0.5~0.8秒左右,速度极快,但这种旋转方式,在实际看来也是很明显的,给人一种“你为什么还不转”以及“你怎么后两圈这么快”的疑惑。 跟举双手的额外姿态一样,延迟转体有利于加GOE的分数,所以不少的选手都会练一练。 因为之前主要练的是稳定性,丛澜在这方面没有放太多的精力,不过她3F本身就有点延迟转体,所以这回认真去练的时候,显得就比较有成绩。 要说明的一点是,合理的pre与延迟转体,是共存的。 pre(提前转体)是在冰面上,起跳的瞬间,而延迟转体是空中。这是两个阶段。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pre过渡导致偷周,这样的人想延迟转体也没这个能力——为什么偷周呢?还不是因为在空中转不到足够的周数嘛! 双管齐下,现实里的于谨靠经验带她,意念空间里的非人类教练靠科技和数据带她,这样一来,呈现的效果很是喜人。 最让丛澜高兴的是,她定制的冰鞋终于到了。 在联系上厂家了以后,丛澜去测了数据,一部分是自己的要求,一部分是引导着对方给了自己想要的参数,最后好歹是把空间里的那张纸给复制了下来。 要不是怕于谨起疑,她哪儿用得着这么累人啊? 丛澜叉着腰塌着肩膀,只觉得好久没演戏说谎了,生疏了许多。 好在结果不错,新鞋的制作很顺利。 她连冰刀也换了型号,比之前的更轻一些,刀齿和冰刀弧度也有所改变,更利于她的跳跃。 “滑行上我挺不错的,还是紧着跳跃吧?”丛澜之前这样说道。 换了新鞋新刀,她上冰试了试,一不留神摔了个大马趴。 场边的于谨:“……” 丛澜龇牙咧嘴地爬起来:“不好意思没控制住。” 冰刀弧度比她之前习惯的那一款要平一点,导致在滑行中有点不受控制。 于谨瞥了一眼:“这个对你的控刃要求有点高。” 丛澜站直,抬起了右脚:“是有点,没留神,刚都没有踩住刃。” 于谨:“冰鞋呢?脚开始疼了吗?” 丛澜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还是老样子,前半个小时我能浪到没有感觉。” 过了这半个小时,她就可以痛苦地感受从脚趾到脚后跟、脚脖子的挤压与疼痛了。 换鞋,真的很伤脚。 但丛澜这两年换鞋频率很高,她也不是故意的,技术水平不高嘛。 主要是刚开始练,尤其是在齐齐哈尔,那会儿更惨,处于恢复期,技术动作全部都变形了,鞋子报废速度就会很快。 不正确的起跳落冰,还有大部分依靠鞋子的支撑来跳跃,她体重往上一砸,这些对冰鞋的影响都很大。 包括现在也是,她的鞋子表面划痕很多,都是冰刀踩上去的。起跳、落冰、旋转,刀齿一割,鞋面就是一道印记。 冰刀也没被放过,前端也有着左右脚互相伤害的证据。 等她发育期过去,技术稳定,到时候在冰鞋冰刀上的花费至少能减少个三分之二。 这个对比是因为目前花得太多,她在这方面的支出比其他选手贵很多。 意念空间太费钱,看不得她有钱,定制真的太贵了。 丛澜:“我等之后的比赛,看看是要穿旧鞋还是新鞋吧……” 要是技术规范的话,冰鞋就不至于损伤那么多了,说不准还能晚点换鞋…… 但冰刀得换成新的,不然就白练了。 冰鞋与冰刀是分开的,丛澜看着自己的新刀,嘟囔着想在上面刻自己的名字,那样的话肯定很帅气。 于谨嗯了一声,赞同了丛澜关于新旧鞋子的说法。 · 丛澜没有报名B级赛,所以这赛季从意大利回来,就有了近两个月的时间修整状态,还能稳定地去学校上课。 COC今年是成年组的第三站,在11月3日举办。日晚上的时候,丛澜去gala上溜达了一圈,还是表演的《糖梅仙子之舞》。 经典节目,百看不厌,更何况现场的观众还不一定有没有看过呢。 再说,丛澜粉丝还是很想现场看一眼她这个花仙子一样的变装表演滑。 结束当晚,在一堆的赛事播放中,丛澜凭借这表演滑,硬生生地在论坛帖子中杀了出来。 据去了现场的冰迷形容,可以给3A妹妹起个外号,叫做仙子妹妹了。 ——太萌了呜呜呜恨我没有这么一个妹妹! JGPF JGPF和GPF是同时同场地举行的,这两个缩写里的F也就是Fi al,指的是总决赛。2月7日,加拿大魁北克的寒风凛冽中,这一赛季的大奖赛总决赛,就这么开始了。 两个年龄组的四个项目,各有六个名额,依照的是本赛季选手积分。 丛澜拿了两站第一,一共三十分,理所当然地进入了总决赛的六人之中。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舒傲白和俞寒,褚晓彤积分不够所以没到这里,男单和冰舞也没有人,所以成年组就只有双人这么一对。 青少年组里,有丛澜、易儒还有两个双人。 冰舞还是没进总决赛,一直是弱项,也有点遗憾。 俄罗斯的人最多,他们成年组女单两个、双人两个、冰舞一个,青少年组里一个男单、三个女单、两个双人和三个冰舞。 总决赛不讲国籍,如果选手给力的话,单项的六个名额占满都可以。 丛澜提前到来,在酒店里遇到了莉莉娅和阿加塔。 莉莉娅:“你得小心啊,娜塔莉可是来了。” 丛澜好奇地看着他们身后,这里全是外国人,她也分不清楚哪个是俄罗斯的。 “在吗?”她问。 莉莉娅摇头:“她已经上去休息了。” 丛澜有点遗憾:“好吧,那只有稍后再见了。” 稍后也不必等很久,赛前的短节目抽签,她就见着了这位厉害的娜塔莉。 别的不说,大鹅家的女单是真的一个赛一个的像精灵,长相全都镶在了丛澜的审美点上。 “呜呜呜漂亮妹妹。” 丛澜咬着指头,看娜塔莉那一头的金发,还有高挺的鼻梁,特别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太好看了。 于谨没在她身边,选手要坐在前排的位置上,等着主持人喊了名字再去前面抽签。 莉莉娅她们三人关系不错,脑袋抵在一起看什么东西。 娜塔莉也是两站第一,她还比丛澜多一年的比赛,所以到Jr女单的时候,先喊了她的名字。 纸条上是第三,顺序一般。 丛澜在之后起身,她抽了个第四,挨着娜塔莉出场。 转身走下来的时候,娜塔莉在抬头看她,丛澜路过,冲她眨了下左眼。 娜塔莉愣了愣,视线随着丛澜而去,直到看见她坐在椅子上,这才回过神来。 丛澜注意到了这一点,就觉得娜塔莉好呆萌啊。 想跟她交朋友。 · 别看就四天,涉及的项目多,但人却不多,毕竟一项就是一组,比起来也是很快的。号当天并不比赛,主要是裁判、ISU他们的流程。号下午四点开幕式,这一天比的都是青年组的项目。 第一个双人,第二个便是女单的短节目。 丛澜很兴奋,在OP时就表现得有些激动。 对此,于谨有了经验,嘱咐她调整心态,特意点了前期不要跳3A和3A3T。 丛澜也觉着自己不太对劲,所以轮到自己合乐之前,她都尽量以滑行为主,跳跃比较少。 总决赛算是大奖赛的盛事了,六个人都是该项目的佼佼者,毕竟名次不靠前,压根就没有资格来到这里。 说起来,这会儿在场上合乐的六人里,有三个丛澜都认识,还全是她第一站的对手——天草梨绘、莉莉娅、阿加塔。 剩下两个没一起比过的,就是娜塔莉还有美国的凯瑟琳。 在所有的青少年组女单中,短节目里敢放3A的,唯有丛澜一人。 于谨很期待,如果她依然可以的话,第一很有可能会落在丛澜手里。 与他一样,关注这场赛事的国内观众,也在紧张地等待着正式比赛的开始。 · 《JGPF&GPF赛事讨论楼》 LZ:老规矩,不许毒奶不许毒奶不许毒奶。 好了可以说了。L:我追直播呢,感谢体育频道,终于派记者过去了!!!L:可惜OP不给镜头,明天开始比了才有。楼上你在哪儿看的啊L:应该是外网吧,你直接点这个链接就有xxxxL:听说澜妹妹在OP时候表现不错啊,跳跃全部都成了L:我好想dream一个,但是我不说L:等等等明天!!!挨着时差我也要追直播! · 花样滑冰一系列赛事里,大奖赛总决赛的门票卖得不错,加拿大这边又是冰雪运动推广很好的国家,来看比赛的观众有很多。 不过,门票不是他们的收益大头,论起赚钱,那还是转播权更值钱。 在国际滑联的账目里,一年到头的转播权大概能占总收益的40%,而且依靠的就是欧美国家。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绵延100多年的6.0规则会在盐城湖冬奥里闹出那样大的丑闻——钱嘛,不是为了这个,还能是什么呢? 央视这边派了记者一行人跟去了现场,转播也买了,电视台这里还配了两个解说,将会跟进这一站的所有比赛。 六练开始,丛澜在场外脱下了外套,有点紧张地搓了搓手。 不是担忧害怕,她这是期待激动。 工作人员把差不多到髋部高度的围栏入口给拉开,六人依次进入,顺势滑到了长方形冰面中间的一条线上。 广播中在介绍六个人的名字和国家,第一个是娜塔莉,第二个是丛澜。 听到了自己名字,丛澜张开双臂,向着前后简单示意,脚下点了点,维持着姿势,转向左侧,又利索转到后面。 四个方向都照顾到了,丛澜收回了手,垂落在身侧。 广播里已经念到了下一个选手。 体育台的解说也在一直进行着,一男一女的声音交替,简单介绍了娜塔莉。 轮到丛澜,两人的声音很明显雀跃了许多。 女的是孙娅然:“这位选手是我们国家队的小将,丛澜。她今年13岁,是第一年出战国际赛。在之前两个月的时间里,分别在拉脱维亚、意大利拿到了第一的好成绩。” 男的是于蒙:“对,意大利分站的时候,自由滑取得了131.16分,总分191.63,这两个分数打破了之前的青年组女单对应的世界纪录。很巧的是,她打破的二月份世界纪录,是属于娜塔莉的。” 孙娅然:“丛澜的技术储备很可观,她在11岁的时候就已经会五种三周跳了,去年也就是12岁参加了国内赛,当时是跳出来了3A3T这种高难度的连跳。包括今年的两个分站赛中,她的跳跃里也都有着三周半这个种类,属于她的刷分利器。” 于蒙:“是的,她技术很扎实,可以看出来训练很刻苦。” 孙娅然:“希望我们的小将丛澜,能够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这么一聊,两人就有点忍不住了,把冰迷们知道的全给说了一遍。 不过跟着看直播的大家并没有不耐烦,相反,他们很高兴。 “再说点!再说点!” “我就喜欢听人夸丛澜!” “我们仙子妹妹就是厉害!” 电视画面中,丛澜已经开始了她的六练。 场地里播放着本站的主题乐,节奏还算欢快。 丛澜跟着旋律起跳,3Lz的举手姿态,落冰滑出很顺畅,场边传来一阵欢呼,是为她这个跳跃。 她没有在意,也没有分神去关注,而是收了双臂,继续滑行。 控刃还是不太适应,速度一上来就有点刹不住车。丛澜甩了甩右脚,冰碴子从冰刀上滑落,汇入冰面。 她倒着滑行,试了下旋转和另外的跳跃。 六分钟转瞬即逝,在广播提醒下,五个人朝着出口处滑去,第一个要出场的天草梨绘则是等在了场地里。 因为大家都要下冰,导致出口的地方拥堵了一下下,丛澜离得远,所以回来的时候排在了最后的位置。 她稍微等了等,在距离出口处一米的侧边围栏处,接过了于谨在外面递给她的冰刀套。 直接在冰面上先扣好了左脚的,半抬着,右足滑行到了门口,丛澜这才将左脚踩在外面的地毯上,蹦跶一下稍微远离了入口,她扶着围栏,弯腰扣了另一只冰刀。 于谨走过来,问:“怎么样?” 丛澜抽了张他怀里抱着的纸巾,道:“挺不错。” 于谨放下心来,没有多问,跟着她一起朝选手后台走了过去。 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厚厚的帘子内部。 观众们恢复了安静,场中的天草梨绘也趁着这段时间做好了赛前准备,站在场中画在冰面以下的logo之上,摆出了她的起始姿势。 音乐声响起,她的比赛也就开始了。 短节目第一 霓虹的花滑选手有一个特点,小关节的运用很是灵活。 比如脚踝、膝盖,尤其是后者,更有“黄金膝盖”的称呼,在跳跃落冰时的帮助很大。 女单这里,霓虹的滑行也是公认的好,天草梨绘便是如此。 她跟丛澜一样,技术储备五种三周,加不太稳定的3A。尽管最近以来阿克塞尔跳依然没有较大进步,但她会跳,这就已经超过其他选手许多了。 天草梨绘的跳跃中,连跳3lz3T和3F3Lo,她都有着过半的成功率。 分站赛的时候,天草上的短节目跳跃只有2A、3Lz、3S3T。不过今天,她将其中的连跳换成了3F3Lo。 “不换的话,我赢不了的。”天草梨绘与松本教练有了共识。 她不可能跳3A3T,可是不跳,就比不过丛澜的技术分。S3T只有8.3分,3A3T足有12.6,天草梨绘直接就少了一个三周跳的分值。 太可怕了,至少,3F3Lo能将这个分差拉到2.2分。 音乐响起,天草梨绘坚定地在脚下划出规尺步,眼神里满是坚毅。 都想赢,没有人喜欢输。 · 这是一场拼尽全力的比赛,至少在青少年组的女单中是这样的。 第一名出场的天草梨绘上了自己最强的难度,连跳时第二跳出现意外,跳跃轴在半空的时候就乱得不像样子了,落冰时她硬生生地用膝盖撑住,上半身疾速靠向冰面,又快速抬起,左右摇晃了两次,连脚踝都猛地撇了一下。 但她没有摔,没有扶冰,没有翻身。 松本教练在场边狠狠地喊了一声,看着天草梨绘救起了这个跳跃。 可惜Lo跳周数不足,第二跳被判了存周,GOE也变成了红色,出现负分。 之后的两个跳跃都很不错,被技术裁判认可了。 她的两个旋转是四级,换足联合蹲踞转被定到了三级,接续步也是三级,分数不算太高。 结束之后,天草梨绘的神色有点难过。 第二的是莉莉娅,她跟天草梨绘的技术储备情况差不多,不过她这一次没有换连跳,而是继续用了3S3T。 在的情况下,三个旋转定到了四级,接续步在三级,GOE加得也不算少,成绩不比天草梨绘的差。 第三名是娜塔莉,她出道以来便被冠以了天才少女的称号,今年14岁,明年过了七月就可以升组了。 娜塔莉的裁判缘很好,她的表现力突出,柔韧性极强,旋转很不错,GOE就没有下过一分。 在跳跃上,她对3Lo情有独钟,而且3Lo连3Lo也很厉害,自由滑中更是得分利器。 最关键的是,她会跳3A,不过在短节目里没放过。 上赛季规定了青年组女单要有一个Lo跳,所以娜塔莉破纪录的配置是2A、3Lo、3Lz3T。 新一代的Jr女单,佼佼者基本上人手一个3Lz3T的连跳,这个在前几年还是高级难度的连跳,目前几乎算是被破解了。 其实跳跃一向如此,只要有人跳出来,第二个人的出现速度就会很快。 最困难的总是创新者。 之所以能够有66.97的高分,是因为娜塔莉在世青赛上超水平发挥,不仅全了,GOE还加得特别多,远超他人。 这一次,她同样在赛前改了配置,因为十月份的时候听说了丛澜的存在。 一个在第一次国际赛上差0.05就会破了她短节目记录的新人,第二站疯狂刷分,直接把青年组女单的世界记录提到了另一个高度。 娜塔莉也不服气。 在这个总决赛上,她跟天草梨绘一样,也想要拼一把。Lo3Lo的难度不比3Lz3T要弱,而且很容易被抠存周扣分,分值只差0.1,不过在娜塔莉这里,裁判抓不到她存周。 或者说,偶尔差一点,裁判不会判她。 这个赛季的短节目里必须有一个Lz单跳,大家的配置都是2A、3Lz外加连跳。Lz3T的巨分跳跃上不了,说来也是一个损失。 不过,娜塔莉今天用3Lo3Lo补上了,刚好,还能多0.1分呢。 教练不太建议她上这个连跳,倒不是别的,前不久娜塔莉因为腰伤换了分站,现在虽然养好了,但她还是隐隐作痛。 而3Lo,恰是需要腰部用力的跳跃。 “你确定吗?”他问。 娜塔莉严肃点头:“我看过la 的配置,她依然是3A3T。” 比赛前,选手会递交自己节目的技术动作给国际滑联,丛澜一如既往的3A3T,没有任何更改。 教练:“好的,去吧。” 她用力地一推围栏,脚下快速向后滑去,来到了场中央。 一首俄罗斯民谣,是娜塔莉的短节目配乐。 她的滑行很流畅,与天草梨绘有得一拼,速度上落后丛澜一些,但那是因为丛澜的滑速太快,可以直接去男单那里跟人比。 滑行看的是平稳、高效、轻盈,姿态优美,速度很重要,但却不是唯一。 娜塔莉最佳的是旋转,她身体柔韧性好,掰腿的动作利落极了,跟不是自己的一样,转速也快,比丛澜还快。 别人躬身转八圈,娜塔莉直接上十八圈,贝尔曼旋转都能转出直立双足转的速度,快到没影儿。 她还具备褚晓彤的长处,也就是位移少,在哪儿转的就在哪儿待着,不像很多选手,能挪动二三十厘米。 这些都是加分的条件,所以娜塔莉的旋转GOE一向很高。 跳跃全部落冰没有出错,旋转步伐都是四级,当她结束以后,分数直接压在了天草梨绘与莉莉娅之上。 丛澜在围栏边等待着工作人员给她开门,分数一出,现场观众便大声地喊叫起来,几乎要掀翻这个场馆的天花板。 她也听见了这个离谱的高分,略略一挑眉,右手手指在垂落的考斯滕上如弹琴般无声地轻敲。 丛澜扭头,看了一眼在KC区的娜塔莉。 对方很激动,正在跟教练拥抱。 场中还有玩偶在不断落下,冰童忙进忙出,很是热闹。 清理冰面需要一段时间,否则丛澜早就站在场上了。 她收回视线,弯腰取自己的刀套。 于谨在她旁边早就瞥见了那个实时大屏幕上的分数——67.02。 又一个世界记录,打破了娜塔莉自己的66.97。 这也是为什么,现场的观众居然如此激动。 新的记录,新的分数,还是运动员自身在一步步地前进着,这让他们如何不兴奋呢? 第一,娜塔莉,66.97 第二,莉莉娅,57.88 第三,天草梨绘,57.12 短节目的分差本来就很小,娜塔莉刷到这么高,可以说甩后面两人一条街了。 起身,把两个冰刀套交给于谨,两人相视一笑,于谨的眼神中更多的是鼓励。 丛澜转身迈入冰面,右脚蹬冰,留了背影给他。 于谨没有忍住,回想着刚才娜塔莉的P分——27.39,最高的分数,在莉莉娅的25.23和天草梨绘的24.89中,显得是那么的高不可攀。7,如果能给丛澜,她可以直接上70了吧? 国际赛场上,至今没有青少年组的女单可以到达的70大关。 · 丛澜在冰上滑行了一小段后,就开始确认自己的轴心。 场边的观众还在闹腾,KC区那里,娜塔莉正要起身离开,见状,双手下压,恳请大家给予下一个选手安静的氛围。 但粉丝们看到她这样,反而更激动了,本来减弱了一些的声势瞬间高昂起来。 娜塔莉真不是故意的,大屏幕上她的脸上充满了抱歉,不住地合掌鞠躬,恳求大家注意观赛礼仪。 就在这时,场中的丛澜动了。 她本来就在小小地绕场检查冰面状况,观众们为娜塔莉的欢呼太久了,她都要去场中央站好,却还不见大家收敛。 丛澜慢悠悠的滑行瞬间加速,无步法衔接的直接跳了个3A出来。 “啪”的落地,她右足外刃倾斜于冰面之上,浮腿稳稳地持着平衡,手臂舒展,滑出的姿态美极了。 “Wow——” 欢呼声换了一个,这是被她的3A惊到的众人。 丛澜放下左腿,一个旋身急停,双手在空中翻转又翻转,优雅地将双臂垂在身侧,立于ISU的logo之上。 不必主持人拿起话筒整肃,场馆里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大家的眼睛全都紧紧地盯着丛澜,似乎刚才为娜塔莉疯狂的不是他们一般。A?刚才那是3A? 一个ju ior女单的3A? 我天,这不比破纪录要珍贵?! 于是,在他们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大部分人屏住了呼吸,看着丛澜起势,场馆内针落可闻,他们心中充满了期待。 期待什么? 好像不太清楚。 但是,能跳3A的,节目肯定很好看吧? · 与于谨的担忧不同,与观众的期望不同,丛澜此时很平静,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前面的选手表现如此出色,说没有压力是假话,更何况她还直接破了记录。 可那又如何? 她丛澜没破过吗? 日复一日地摔打,每天不间断地训练,在冰场上摔得半边身子都麻了,在健身房里练体能到汗如雨下,脚上磨了血泡,膝盖青肿到深紫,这些带给她的是愈发纯熟的技术,是向未来的更进一步。 是她无尽的底气。 丛澜伸出双手,摆好了自己的起始姿势。 她不惧怕强者,她自己亦是强者。 当3A3T的连跳在赛场腾飞而起,上千观众狠狠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裳,瞪大眼睛注视着场中那小巧的姑娘。 起跳、腾空、落冰,紧接着又是起跳、腾空、落冰。 她滑出的姿态是那样的优美,跳跃的高远度是那样的惊人,在短节目开端时放入的这个连跳,注定是抓人心肝的,没有人在看过以后,会将自己的注意力移开。 那样的话,是对自己的残忍。 《a小调小提琴协奏曲》,在加拿大魁北克,为丛澜加冕。 当旋律流淌而下,他们看到丛澜的脚下绽放了冰花。 音符在她的冰刀下被谱写,在她的跳跃中被重重标记,更在她的旋转和接续步里被演奏、被诠释。 一切定格在最后的姿势里,于谨在场边看得眼眶含泪。 他用力地鼓掌,看着丛澜胸腔起伏呼吸空气,看着她在如雨的花枝玩偶中向着四周谢幕。 她合该在这个纯白冰场之上。 于谨的脑海中突然有了这样一句话。 丛澜滑到场边的时候,微微地咳嗽了两声,嗓子被黏在一起似的,扣刀套下冰面,她没要纸也没要外套,先从于谨手里夺过了水瓶。 里面还有不到三分之二的水,丛澜几乎快要喝完,只剩下了两口,拧好盖子后抱在怀里,又侧身问于谨要卫生纸。 “鼻涕快下来了。”她仰着脖子,鼻翼翕动。 其实还挺远,只是她的错觉。 于谨赶忙递上抽纸盒,丛澜接连拽出了两张纸,还了自己一个自在。 在忙着这么多动作的时候,她还不忘往KC区走去。 地毯静音,直到上了台阶,她那冰刀套才发出了啪嗒嗒的声响。 这边坐下,那边有冰童将礼物捡拾着,给她抱了过来。 东西很多,堆了丛澜一满怀,后面还有不少,冰面上至今没有捡完。 工作人员阻拦了要过去找丛澜的小冰童,示意他们把东西堆在一处,等稍后结束了,再把礼物装进大袋子里送去给丛澜。 小冰童呆呆的,听话地把抱着的东西放在了旁边的墙角。 大屏幕回放技术动作完毕,T裁和J裁的二次复核也结束了,属于丛澜的分数被播放了出来。 于谨在旁边无声地念叨着什么,嘴巴动啊动,可惜就算丛澜离他这么近,都一句没听到。 看来是真的无声。 其实他在默念的是:狗ISU给我做一回人。 丛澜低头,看着KC区台子上的那个低矮屏幕。 T=41.81,P=25.46 Total=67.27 超过娜塔莉0.2分,丛澜直接刷新了对方刚刚才创下的新纪录。 于谨:“!!!” 他瞬间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正对着丛澜高度的摄像机里,完全没有了于谨的胸部以上。 丛澜懵逼抬头,仰视着这位高大男子:“???” 于谨:“新纪录!!67.27!!!” 丛澜拽了拽他的教练服衣摆:“淡定,基本操作。” 于谨顺势坐下,难掩激动:“67.27!又是记录!丛澜你紧接着就刷新了新记录!” 这话说着有点别扭,但意思在了,没多大问题。 主持人在广播念分数的时候,“poi t”还没出来,现场就爆发了一阵极其庞大的欢呼声,天花板很可能已经被这音浪给震开了。 点后面跟着的27,广播声直接被观众的呼喊给淹没掉,没有一丝的溢出。 毕竟,一眼瞟过去就能看完的数字,在念起来总是那么的麻烦。 丛澜也很高兴的,但她矜持。 “以后多得是,不要这么沉不住气。”她美滋滋地跟于谨说道。 于谨:“好!” 在丛澜之后出场的是凯瑟琳,这会儿正在场边等着呢。 丛澜赶忙将食指竖在嘴唇前方,左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不要再喊了。 一方面她这个动作就很明显,基本上都可以理解到位; 另一方面,娜塔莉那一拨已经经历过了,大家也是成熟的观众了。 所以,他们很快地就安静了下来,只是视线还是热切地朝着丛澜所在的位置落来,目光炯炯,恨不得抱着她转三圈以缓解自己的兴奋激越。 冰童快要将礼物清理干净,入口处的工作人员把围栏上的门打开,放凯瑟琳进去。 这位美国的女单看上去状态不算好,此时的情绪有点崩溃。 她不比丛澜经历得多(那么多世界呢),也不如丛澜的本性沉稳,就算一直在后台待着不想掺和前面赛场上的事情,总还是能听见些什么。 是的,她知道娜塔莉破纪录了,也知道丛澜破了前者的记录。 接连两个记录在她之前被破掉,二人还是完美发挥没有失败,凯瑟琳觉得,好像有两座山接连地朝着她压了过来。 教练在旁边用力地拍了她两下,看到了一脸苦笑的弟子。 教练严厉地道:“不要受到外界的干扰,你滑你自己的。” 凯瑟琳艰涩地点头,取下冰刀套后迈入了冰场。 话是这么说,可是,她又怎么能不被干扰? 这一场,凯瑟琳摔得晕头巴脑,不仅将连跳的第二跳给丢了,还在接续步的时候摔了一跤。 等到结束,她的总分只有45.76,其中近25分都是P分。 在她之后,最后的阿加塔深呼吸,她以为自己已经平静下来了,实际上她没有。Lz翻身,连跳存周,旋转卡壳,无可否认,她这一场抽到不忍卒视。 教练:“……” 无奈地看着51.11的分数,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 丛澜自KC区离开后,进入后台几米后,就被守着的媒体怼上了话筒。 国内派记者来了,这会儿采访的背景墙都是中文。 一个字:亲切。 记者:“祝贺你破了记录,丛澜,能跟我们分享一下你现在的感受吗?” 丛澜笑着:“很开心!滑冰很快乐。” 记者:“前有劲敌娜塔莉,你排在她之后出场,而且她还破了自己的记录,当时知道这些,有紧张吗?是如何疏解的呢?” 丛澜:“紧张肯定是有的,疏解谈不上,因为也没有那么紧张呀!花滑是跟自己比,场地上只有自己一人,不会有其他的因素干扰,所以保持一个稳定的心态是很重要的。做到这一点了,也就不怕什么劲敌、破纪录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记者和摄像大哥齐齐地笑了起来。 于谨也忍不住咧了嘴角。 记者:“你今年13岁,第一次比国际赛,从拉脱维亚到现在是第三站,一直保持着全的成绩,这很不可思议,有什么秘诀可以分享给大家吗?” 丛澜想了想:“是哦,我还没有在赛场上摔过。” 记者点点头:“对啊!” 丛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好训练吧,上午合乐的时候我还摔了两次呢,可能平常摔习惯了,赛场上就稳了。” 记者:“谢谢接受我们的采访,也祝你接下来的自由滑可以有更好的发挥!” 丛澜调侃:“更好?是指着我再破纪录吗?” 记者眼睛变大:“可以吗?那当然是好的呀!” 丛澜:“哈哈哈哈!你好贪心啊!” 于谨:“噗哈哈——” 记者:“贪心一点好呀~丛澜加油!” 丛澜握拳:“加油!” 没过多久,整个短节目比赛结束。 丛澜以破纪录的高分挂在第一名位置上,与娜塔莉相差0.2,在她之后,分数开始断层下降。 算一算P分,娜塔莉高了丛澜1.93。而且她的GOE也很高,一共有7.03分,丛澜只有6.81。 难度上,丛澜有着复杂的跳跃滑进滑出,她的步伐编排也更为紧凑,可她的GOE却没有娜塔莉高。 是的,看分数,丛澜赢过娜塔莉。 看GOE与P分,她还是被打压的对象。 之所以能赢,无关其他,丛澜拿出了150分的实力而已。 · 晚上是冰舞和男单的短节目,明天开始,就有成年组赛事的安排了。 丛澜她们的自由滑也在明天下午,六点半就开始了。 她没留在现场看比赛,撤退回了酒店休养生息。 于谨开始打越洋电话,跟张简方叨叨今日的战果。 丛澜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笑。 队医在给舒傲白针灸,她腰疼得睡不着,明天双人的短节目就排在丛澜自由滑之后。 安凝思也是,她背疼。 丛澜来让队医看看,她右脚脚背上多了一片青痕,疼倒是不多疼,被冰鞋挤压得都快没知觉了。 队医忙得很,这边刚把床上趴着的舒傲白针灸给去掉,那边就要替安凝思看她背上的情况,另一个双人女伴是邱瑜,这会儿也在现场。 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小姑娘。 阳台上是正在给国内打电话的于谨,他也不顾时差,一起劲儿了什么都不管。 也幸好,魁北克跟北京时差十二个小时,这边晚上八点,那边早上八点。 丛澜:幸运的于谨。 她抱着自己书包,扒拉出来了一份泡面,突然就特别想吃,于是去烧了热水,找了饭盒,开始泡泡面。 安凝思本来闭着眼睛呢,闻见味儿了以后唰地就看了过去,精准地找到了目标物。 “丛澜澜!你又在我面前吃东西!”她厉声呵道,然后话音调转,“呜呜呜我也好想吃啊,泡面的香味儿真的好冲啊!直接往我天灵盖上飘了。” 舒傲白正在旁边的床上躺尸呢,听见声音,又闻见味道,整个人爬了起来,一点都没有刚才被针灸时候的丧尸僵硬感,那手脚利索的,矫健无比。 “给我给我尝一口,我受不了了。”她麻溜地坐到了丛澜身边。 丛澜:“……还没泡开呢,再给亲爱的泡面三分钟好不好?” 安凝思绝望:“我还要再忍耐三分钟?!” 丛澜同情地看着她:“不,至少四分钟,因为我还要吃呢。” 安凝思痛哭:“杀了我吧!” 邱瑜也扒了过来:“澜澜,我想吃三根。” 舒傲白立刻伸出五根手指头:“我不一样,我要吃五根!” 丛澜:“……” 咋的,你五根比三根霸气到哪儿去了,你还用这种唯我独尊宣告天下的语气说话? 3A不是那么简单的 五根方便面确实没比三根高傲到哪里去,但邱瑜很羡慕。 丛澜:“……” 我是真的搞不懂你们双人。 掀开盖子,红烧牛肉味儿的某牌,在此时,于异国他乡的酒店内,唤醒了众人对于家的渴望。 丛澜把筷子递给邱瑜,让吃三根的先。 邱瑜:“呜呜呜澜澜你真好!” 丛澜叹气:“酒店的自助餐好一般哦,我好想回家吃食堂。来之前我看刘婶儿做了红烧狮子头,隔壁速滑的阮姐姐吃得好香的!!!” 她惨淡:“都是玩儿冰刀的,怎么差距这么大啊!” 短道和速度滑冰的一群人,那真的是吃得太好了,她好羡慕的,每回都能看到人家在啃排骨。 舒傲白接力,从依依不舍的邱瑜手中夺过了筷子。 这伟大的工具。她赞叹了一声。 丛澜看着朴素的泡面,里面甚至没有鸡蛋。 “对啊,为什么我刚才没打两个鸡蛋进去?”她愣住。 再小心翼翼,再细嚼慢咽,那也有吃完的一天,更何况舒傲白只能吃五根。 她难受:“为什么泡面不像是寿面那么长?” 寿面,一根一碗。 丛澜无情地夺过了自己的筷子:“因为你要控制体重,解个馋就得了,吃多了一会儿还得下去练。” 舒傲白叹着气,松了手,让筷子与它的主人团聚。 丛澜挟起来满满的一筷子,刚嘚瑟地吃完,就见于谨从外面进来。 于谨:“???” 他震惊:“你怎么就吃上了?” 丛澜抬头,手下还在用筷子卷泡面,她道:“我饿。” 于谨:“谁给你装的泡面?” 丛澜:“不知道,但是在我行李箱里,看见就想吃。” 于谨:“……” 他忍不住:“那你有没有想过,很可能是我们教练自己吃的呢?” 丛澜:“也想了,不过我随即就忽略了这个可能性。” 量一点都不多,她三五筷子就吃完了,还把汤汁给喝了个干净。 “你别说,没吃饱。” 确实,训练量大,丛澜在两个月之前还在增肌呢,饭量是真的被练起来了,一包泡面下肚,基本没有感受。 于谨无语了:“不是给你带了吃的吗?那么一堆,去找找。” 丛澜嫌弃:“太健康了,吃着不过瘾。” 于谨把她饭盒拿起来,收了丛澜的筷子:“饿了找酒店,这边管饭。但是不能乱吃,特别是冰的凉的还有海鲜,还有稀奇古怪的,省得吃出麻烦来。” 他转身,去洗饭盒。 丛澜叹气:“也就能吃点水果了。” 舒傲白:“我好想喝豆浆啊。” 丛澜:“我想喝酸奶。” 队医在旁边笑个不停,跟听相声似的,热闹得很。 · OP现场来了好多看丛澜的人,坐在看台上,寻找场下那个昨天破纪录的小女单。 离得远的还拿了望远镜,想看看蚂蚁大小的人,这个时候是什么表情。 场边的摄像师里,有一个负责拍选手的特写,这会儿把镜头对准了丛澜,导播迅速切换,现场大屏幕上,就有了丛澜的脸。 “哇哦——”一阵嘈杂。 轮到了丛澜的自由滑音乐,她站在场子正中间,等着旋律响起。 OP时丛澜不是每一次都会把节目从头到尾都表演出来的,有时候某个跳跃摔了,她就会有点耍赖地在地上瘫两秒,然后才爬起来,摸到断掉的音乐该有的路线上,接着空白往下。 丛澜不喜欢蹲踞转,她旋转练得不错,但依然很烦。 特别是不换足小跳,轮到的时候,一般都是没力气的状态,结果又要跳又要蹲踞姿态,费力程度不比跳跃好到哪儿去。 在原地站着敷衍地转了两圈,她卡着节拍,来到了下面一段跳跃的地方。 都是分值巨高的跳跃,还能加分,很赚。 丛澜依次完成,场边的观众在她每一次跳跃落冰滑出后,都会惊呼,见丛澜摔倒了,还倒吸冷气。 表现得真是很感同身受了。 丛澜结束了自己的合乐,跑去找于谨抽了纸巾擤鼻涕。 于谨趁势跟她分析刚才摔了的3A,丛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再滑动的时候,她就很有意识地在脑子里复刻自己刚才的动作,寻找失误的原因。 意象训练对于她来说帮助很大,不只是在编排节目上有整体的规划,技术动作也差不多可以结合自己的感受,外加一种神奇的第六感,将完成或者想象的动作复制出来。 挺好使的,只不过论科学性,肯定比不上非人类教练手里的可变形丛澜小人儿。 她也想要,能变火柴棍的模型,还是自己的,谁不想要啊? 现实中如果有的话,丛澜能肯定,花滑的技术动作会有再次革新的。 可惜了,目前来讲,训练依靠的还是教练的经验,无法探究更深一步的人体构造。 OP很快结束,她们六人悉数下场。 娜塔莉特意等到丛澜,笑着跟她说了一句俄语。 娜塔莉:“我听莉莉娅说,你懂俄语?” 丛澜:“是啊!” 娜塔莉:“真好,我学英语很难受,至今没有什么大的进展。” 丛澜:“没事,慢慢来就好。” 两人边说边移动,接过冰刀套各自扣好,踩在了外面的地毯上。 娜塔莉笑着,眼睛完成了月牙:“晚上的比赛要一起加油哦!我一定会赢你的!” 丛澜忍住不去捏她的婴儿肥,快速点头应下:“我会的,你也要加油,我不会输的!” 娜塔莉又笑了起来,教练喊她赶紧跟上。 娜塔莉:“那我先离开了。” 丛澜挥手:“晚上见!” 于谨见人走了,过来给丛澜穿上外套,担心她着凉。 “说什么呢?”他问。 丛澜:“在鼓励彼此完美发挥,并立下了誓言,说一定要拿第一。” 于谨为她鼓掌:“真正的竞技心态。” 丛澜这会儿没化妆,拿了毛巾在脸上用力地蹭了蹭,擦掉了并不怎么存在的汗水。 “是啊,竞技嘛,本就该如此。” · 自由滑出场顺序,是短节目名次的倒序。 丛澜最后出场,倒数第二的就是娜塔莉。 凯瑟琳短节目发挥失误,炸成了天边的烟花,大概是考虑到自己救不回来了,等到自由滑的时候,她反而心态稳如老狗,干净地了节目。 结束以后,她从pose里出来,眉毛一弯,嘴巴一瘪,整个人直接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是喜极而泣,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能表现得这样好。 在场观众也为凯瑟琳献出了连绵不绝的掌声,丢下了一堆的礼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只大魔王在最后才出场,前面四人里,要么是凯瑟琳这样破釜沉舟,要么是冷静地完成自己的节目,要么是继续抽抽,又把跳跃给炸了。 最后一个说的就是莉莉娅。 她放了3A进来,结果摔冰了,又没成。 连带着后面的跳跃也摔了一个,打乱了整个节奏。 一结束,出了冰面就抱着教练哭了起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就像是能量守恒似的,在同一个场地的所有人不能全部都开心起来。 丛澜认认真真地备赛,不对外界分出半点精力。 于谨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目光一直追在她的身上,时刻关注着丛澜的一举一动。 时间一点一滴地向前走,很快,娜塔莉出场了。 她走过,带起一阵风,走出帘子出现在观众视野的刹那,欢呼声震天地响。 大家热情地鼓掌,欢迎、鼓励,希望她可以有一个好的状态。 当然,更想看的,是娜塔莉与丛澜的第一名之争。 自由滑第一 保完美发挥,还是要难度,这是一个问题。 前车之鉴天草梨绘在短节目的时候已经告诉了大家,不靠谱直接上难度,还不如稳稳地上自己熟练了的技术。 ——莉莉娅比她的BV低好几分,最后反而比天草的成绩要好。 摔了的跳跃,扶冰扣一分,GOE至少减一到二分,哪怕是3A,最后也就五分上下,更别说其他的三周跳了。 娜塔莉会3A,但她很谨慎,教练劝她不要上,至少能保个第二。 “la 不一定会完美发挥,总是很难达到,过程里伴随着无数的意外。”他这样说道。 娜塔莉:“可是,我难道要将我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吗?” 这是比赛,她有难度可以上,却因为胆怯而退却,要去祈祷另一个对手失误,这算什么? 而且,丛澜在正赛的发挥一直很好,尽管下午的OP时她摔了好几次。 娜塔莉:“我想试试。” 教练:“我不赞成。” 娜塔莉:“就这一次,世青赛的时候我绝对听您的。” 大奖赛总决赛很重要,但世青赛更重要,那是A级大赛里的世界冠军争夺战。 教练沉默了。 大概所有的运动员心中都会有一股子执拗,在取舍的时候一往无前,有着一片赤诚。 丛澜是一个劲敌,她只比娜塔莉小一岁,而她的路子似乎比娜塔莉还要平顺。 去年的时候,娜塔莉也是这样,一出场就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去吧孩子,我支持你。”他这样说道。 如果娜塔莉现在更大一些,比赛更重要一些,也许,他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同意下来。 教练:“你拿过总决赛的冠军了,我是希望你可以连霸的,但我更不希望你在这个年岁,就被磨灭了拼一把的勇气。” 娜塔莉狠狠地点头,双手一推挡板,脚下点冰转了方向,很快地朝着中心点滑了过去。 《红磨坊》的音乐在赛场响起,娜塔莉将单跳改了一个3A,不管能不能成,她都想向丛澜发出挑战。 这一幕似曾相识,天草梨绘也这样任性过。 事后,日方电视台曾经采访了她,问在参赛节目中临时修改配置是否后悔。 当时,天草笑着回复:“如果我不改的话,才会悔恨不已。” · 国内解说。 孙娅然看着监视器,向大家介绍了接下来出场的选手。 “娜塔莉,俄罗斯的青少组女单,她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她的师姐Victoria更为人所知,是成年组女单的佼佼者。她们的老师真的很会带学生!” 于蒙:“对,她们的老师阿列克谢,也是俄罗斯很出名的教练。在教维多利亚的时候,就已经取得了很斐然的成绩。但是没有想到,娜塔莉居然也这样的厉害。” 孙娅然:“是的,她的技术要比维多利亚出来得早,像是阿克塞尔跳三周半,我听说其实她也会的,只是不太稳定,所以并没有放在节目里。而且她掌握的高级33连跳中,有两个是十分以上。这是很强的竞争力。” 于蒙:“她最强的是体力,可以在自由滑中将五个跳跃放在后半程。我们都知道,这样的话,跳跃的分值是可以增加10%的。” 孙娅然:“好了,娜塔莉的节目开始了。” 音乐声响起,娜塔莉开始了她的动作。 于蒙:“嚯!第一个跳跃就是三周半!可惜落冰不稳,轴心在空中旋转的时候就歪了,她到底还是摔了。” 孙娅然也是遗憾:“她之前配置中,这个跳跃是三周的后内结环(3S)的……没想到她真的选择了挑战高难度。我觉着,有这样的勇气,不论这个三周半是否成功,我们都要为她鼓掌、自豪。” 于蒙很赞同地点了点头:“是的,在总决赛这样的赛场中,现场那紧张的气氛,是我们难以想象的,对于运动员来说,求稳才是第一要务。” 孙娅然:“这还是青少组的赛场,成年组里其实都没有几个会跳阿克塞尔三周半的,这是一个很难很难很难的跳跃。” 她在最后一句上加重了语气,并重复了“很难”这两个字。 于蒙:“如果是天草梨绘,我认为这个落冰说不定可以稳住,娜塔莉的小关节到底是比不上日本的选手。” 娜塔莉的脚踝与膝盖都没有那么的柔软,落冰时想强行撑住,最后还是摔在了冰面上。 立刻起身,她蹬冰往下,告诉自己没有关系,继续比。 连跳成了,2A3T2T的分值有8.7。 孙娅然:“她的实力还是很强的,接下来将会是跳接燕式转、换足联合蹲踞转、直线接续步,值得一提的是,娜塔莉的旋转特别的美,她的转速极快,跟一阵龙卷风似的。” 于蒙:“你这个形容就很离谱。” 孙娅然笑了笑:“但很形象。她转速快、位移少、姿态美,编排上契合国际滑联的规则,柔韧性极佳,我看了她的成绩,旋转这上面,她从去年第一场国际赛开始,就一直是四级,并且GOE的加分少有小于1分的。” 跳跃全部压在后面,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是旋转与步伐,娜塔莉只留了一个躬身转在最后。 她体力充足,这样的安排能为她赚很多分数。 这也是为什么,她在上个赛季可以频频取得高分。 孙娅然:“很羡慕,她后半的五个跳跃如果全部成功,基础分值将会有40.37之多。” 两人说话间,娜塔莉到了跳跃的阶段。 于蒙:“哎——可惜,这个勾手三周(3Lz)被判了错刃,她这个都跟后内点冰跳(F)差不多了,没压成外刃。” 孙娅然看了眼实时技术分:“红了,GOE还扣了0.7。” 在转播的时候,一般在左上角会出现实时技术分的小框,上面写着几行字。 最上方是L,也就是leader,领先的暂时第一名的分数; 下面是C,curre t,便是选手此时的得分了。这个分数会随着技术动作的完成而不断地上涨,直到节目比完。 在这些数字更下方,会有一个被分成间隔的小条,上面有着红黄绿三种颜色。 自由滑11个技术动作,所以就有十一个小块。红色表示技术出现问题,绿色表示技术认可,黄色表示待复核。 出现红色的话,GOE就是负值了。 所以孙娅然才有此一说。 于蒙:“这个后外结环三周(3Lo)漂亮!我发现娜塔莉在这个跳跃上,一向表现得很好。” 孙娅然:“后外结环很容易存周,但她是没有这个顾虑的。连跳也很不错,我看有人形容过,说娜塔莉在连跳时,第二个后外结环简直就是一触地便弹起来的弹簧。” 于蒙:“很优秀,不过她之前分站赛里,换站也是因为腰伤。希望她以后越来越好吧!” 孙娅然:“这个连跳!勾手三周接后外点冰三周!她很好地完成了!这是个巨分,有10.1呢!” 当十一个技术动作全部完成了以后,娜塔莉去往KC区等分。 孙娅然跟于蒙这时候看的是技术动作回放。 “抽到了这个勾手三周,对,她这个单跳确实错刃了。但后来的那个连跳,她那个刃还好,至少是个平刃。”孙娅然道。 于蒙:“她的GOE很可观啊!” 孙娅然:“嗯,我们看一下总分……技术分75.09,节目内容分54.01,总分129.1,很高了。” 于蒙:“是,很高。” 孙娅然话音一转:“不过很可惜,没有破纪录。如果不是十月份丛澜破了她的记录,让自由滑总分到了130之上,那么这一次,娜塔莉本该再破纪录的。” 听到这话,于蒙笑了一声。 孙娅然也闷闷地笑着,声音传到了观看直播的观众那里。 对此,大家表示:嗯?你们是在侧面夸我们丛澜澜吗? 于蒙感叹了一句:“她的P分真的是水涨船高。我记得在今年二月份世青赛的时候还没这么高,当时是51还是52?” 孙娅然:“你记错了,她的节目内容分一直很高。只有第一站分站赛的时候有点低,后来就一直……嗯,不过她的表演是很不错的,这个分数还配得上。” 于蒙意有所指地“嗯”了一声。 · 丛澜在冰上随意地滑动着,因为冰童还在收尾,她目前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可以正式开始比赛。 国际滑联抠的时间段其实挺准确的,几点几分轮到哪一位选手出场,这些在转播台那里标注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想看全场,直接等到了时间再看节目就好。 就连现场观看,也能卡着点来。 不过偶尔会有这样被耽误一两分钟的情况出现,排除掉冰面、选手意外等,一般就是热情的观众造成的了。 追着娜塔莉来看比赛的人很多,加上成年组那里还有好几位明星运动员,俄罗斯的观众人数不少,他们对于自己国家的选手,也是毫不吝啬热情的。 丛澜检查了冰面,划痕很多,不算特别好,被之前的选手点冰跳砸出来的大坑已经被工作人员拎着小桶补好了,但还有点其他的小坑,这些只能等全场清冰重新浇冰面才行。 她右脚在冰上扫了扫,冰刀刮出来一堆的碎屑,是停在冰面上的,不是她用力刮下来的。 双手甩了甩,丛澜深深地吸气再呼出,感受着心跳的力量。 德彪西的《欢乐岛》,在这个冰场上演开来。 孙娅然激动地道:“好了!接下来是我们的选手丛澜!她在昨天的短节目中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所以今天倒序出场,排在了最后一位。” 看到丛澜做好准备姿势,孙娅然慌忙地放下了水杯,连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八度。 于蒙:“她的配置是双阿克塞尔三周半,而且与其他选手不同,我们的丛澜小姑娘,在这个跳跃上天赋异禀!连一些男选手都比不过她!” 孙娅然遗憾:“不过我看了下午的合乐训练,她摔得有点惨,还跳空了。” 于蒙:“很正常,选手的技术就是在摔摔打打中才练出来的,小小年纪能有这个的技术储备,可以想象背后付出了多少艰辛。” 他叹了口气:“我当年是没有的。” 孙娅然:“年代不一样,技术的发展也不同。你看现在选手们的冰鞋冰刀,科技含量就比你们那时候要高上不少了!” 于蒙:“是啊!” 节目开始,两人紧跟着解说起了丛澜的技术动作。跳跃、旋转、步伐,言语间满是夸奖和赞叹。 大一字内外刃转换时候的流畅,让人不由得把心神交付出来; 举了双手的3Lz,无可指摘的大深刃,落冰时游刃有余的姿态仿佛在宣告她的实力深不可测; 蓦然起跳的莫霍克接3A,几乎毫无预兆,上一秒她分明在做一连串的衔接步法,下一刻她却转身向前,摆动腿带着瘦弱的身躯,在空中疾速旋转,在落冰的刹那,大家才反应过来,哦~那是一个3A啊…… 孙娅然喟叹:“每一次看她,都有进步。” 于蒙还沉浸在刚才的3A中:“太意外了!这个单跳真的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料到!” 孙娅然:“她起跳前与其他选手不同的是,弧线特别的短!我们都知道,跳跃是一个精细活儿,要小心地去做。为了稳定和提高成功率,跳跃前很多选手会选择降速,还会用一段长长的单足滑行还寻找恰当的起跳时机。就算有步法衔接,也是莫霍克、弧线滑行、滑行、滑行、起跳。” 于蒙:“你这个说法就很形象了。” 孙娅然:“丛澜的跳跃里,很多时候是两三个步法后,滑行,起跳。像是刚才的三周半,那根本就是步法之后转身就跳了!我真的以为接下来她是要进行另一个步法的。” 于蒙:“这也是高级的难度进入,很厉害的。” 孙娅然:“我刚才看到镜头给了场边的教练于谨,刚好跟你还是本家。他在丛澜的三周半成功了以后,是直接蹦起来的,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激动。” 于谨在场边跳了七次,每一个跳跃安稳落冰,他就会难以抑制地蹦起来,膝盖都快要超过前方那不算多高的挡板了。 队医在后方站着,紧紧地攥着丛澜的水杯,在她每一次成功的时候都乐开了花。 于蒙:“是啊,场上只有一个人,可实际上,丛澜的背后有着无数人。” 孙娅然:“你这句话说得真好。” 于蒙:“马上要出分了,也希望她可以得到一个好的分数吧!” · 在KC区等分,丛澜问于谨自己的妆是不是有点花了。 于谨仔细地看了看:“眼线好像晕开了。” 丛澜嘟囔:“出了汗,我刚才下来的时候用手指头抿了一下。” 于谨:“没事,还是美美哒!” 丛澜:“昂!” 她咂咂嘴:“没意大利站滑得好。” 上一次是真的如有神助,她结束以后就觉得这一次是真的强。 但今天不一样,没那种感觉了。 于谨:“没事,也很不错,发挥水平总是有起伏的,你不可能每一次都是完美。但至少你没摔也没空跳跃。” 丛澜:“也是。” 她OP时候摔了几次,3Lz不知道怎么了,接连跳总是不顺畅。 刚才那个3Lz3T,第二个差点没跳出来,也不晓得有没有存周。 五个人的分数里,目前娜塔莉排在第一。 她是大鹅花滑里,比现今成年组的V、E二人更天才的天才,至少后两人在这个岁数,没有她这样的技术储备。 但执教Victoria的教练,兴许恰是从对方的身上补充了经验,这才在遇到娜塔莉的时候,能够尽早地发挥她的长处,让她小小年纪便能达到这样的成就。 如果丛澜没有出现的话,她会是花滑里最难打下来的一线女单。 当娜塔莉升组,她将会是花滑女单中最亮的那一颗明珠。 去年,所有人都这样认为的。 然而今年,丛澜出现了。 于谨:“啊,129.75……” 丛澜算了算:“还可以。” 总分197.02,不错,分数挺高的,排在了第一位。 丛澜看了眼P分,动了下眉毛,真是稀奇,居然能有49.63,可比前两站要多了好些呢。 于谨都不想去看了,妈的又扣我们节目内容分!娜塔莉可是上了54的! 解说这边也看到了,KC区的声音被收录,两人见到了丛澜和于谨的神情。 孙娅然:“啊……197.02,很高的分数。” 于蒙:“表演分是49.63……emmmm,我其实个人很喜欢丛澜的《欢乐岛》,她所有的节目里,包括之前的,都投入了很深的感情在滑,最关键的是都很适合她。” 孙娅然:“对,我也特别的喜欢。我认为这个分数是有点低了的,只能说不太配得上她。” 于蒙:“你说了我想说的话。那,恭喜丛澜获得了青少年组大奖赛总决赛的第一名!她真是一位大赛型选手,每一次的表演都可圈可点。” 孙娅然:“而且还是全部,这让我很意外。遇强则强,我相信丛澜的未来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反正是自家节目,又不靠国际滑联吃饭,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从几年前的世锦赛开始,国际滑联操纵分数的事情还少见了吗? 对他们国内的运动员那可真是没有好脸色,看看娜塔莉,再看看丛澜,不要脸皮。 两人气愤又无奈,没有办法,接下来是清冰时间,然后是双人的短节目,刚好留个空档让大家休息一番。 · 成绩一出,排名一改,Jr组女单就这么的结束了大奖赛之旅。 国内立刻就有了丛澜的成绩,全是在说她第一的。011年JGPF女单丛澜第一;A妹妹比完了这一次也是完美发挥了还得了第一; 撒花庆贺丛澜妹子又将一枚金牌收入囊中; …… 在一个实时跟进比赛的帖子中,此时也愈发热闹起来。 《2011JGPF&GPF畅聊贴》 lz:畅所欲言,蹲比赛 ……889L:啊啊啊啊丛澜妹妹夺冠了!!!890L:我只能说一句NB!891L:太强了,又是!别的选手做起来那么难,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跟大白菜似的批发着来啊!892L:也不是吧,我去外网上看了,他们说OP时候丛澜摔可惨了893L:那这是真的幸运诶,训练时候摔,比赛就不摔了,运气也太好了吧!894L:不应该说是实力过硬吗?赛场上那么紧张,能在这个时候激发了动力而不是慌张,她这分明是实力895L:褚晓彤你给我向妹妹学习啊啊!896L:虽然第一了,但是我还是要说,ISU你特么瞎了!你给的什么GOE什么P分,裁判计算器都快按爆炸了吧???897L:第一不就行了吗,短节目还破了记录,你们也是够挑的,哪儿哪儿都不满意,那丛澜还没说呢898L:没脑子的叉出去!899L:娜塔莉是真的好水啊,她那个p分都高出多少,丛澜才49,我天,ICU你也好意思?900L:我看是比意大利时候要多的啊,P分不都是慢慢涨起来的吗?娜塔莉去年多比了一年,也情有可原901L:笑死了,她可不是比了一年才多的,她除了第一次分站赛里P分低了点以外,第二次开始就窜天猴似的发大水了。别人23她27,别人46她51,单P分上都能甩第二名六分。902L:世青赛记录怎么来的还记得吗?GOE不够,P分来凑,这个赛季调整BV了,她之前连跳没这么强,P分直接56,硬生生怼上去的破纪录。903L:然后被丛澜在十月份以47.32的P分给破了,还反超了她7.23分。904L:其实你们说她配不上这个P分,我觉着也不算,娜塔莉的艺术表现力是真的好905L:行,那换种说法,娜塔莉配得上这个P分,但这个P分半点配不上丛澜。每日许愿ISU早日盲人下课,迟早有一天裁判全进ICU906L:+1 有点磕碜 其实丛澜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轻松,OP时候连摔好几个跳跃虽然没有让她受伤,但是心里却不怎么好受。 这就相当于临要考试,自己摸了两道题来热热身,结果全部都没有算出来。 沮丧也是难免的。 听到自由滑分数出来,丛澜舒了一口气,放轻松了许多。 于谨跟她一起起身离开KC区,进去后接了采访,又被人拦着要了合影。 等到又朝里面继续走,于谨笑着问她怎么状态不太对劲。 丛澜闷声道:“比赛时候太紧张了,脑子还没转过来。” 于谨:“???” 你哪里紧张了? 他半点都没看出来。 丛澜:“不过现在好多了,我拿了第一,嘻嘻。” 说这话的时候她扭头跟于谨笑了笑,梨涡再次出现,彰显着主人的快乐。 于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反射弧也够长的。” 不错,大赛型选手,好运全压在比赛上了。 · 青少年组的双人在上午比完了,刚好是挨着中午的时间,结束以后就安排了颁奖仪式。 安凝思与顾示拿了第二,两人兴奋极了,又蹦又跳的。 丛澜没去看现场,她那会儿在准备自己的比赛。 下午除了她们女单的自由滑以外,就全是成年组的项目。 晚上八点是双人的短节目,在此之前,主办方抓紧时间,争取在20~30分钟的间隙里为青少年组的女单办了颁奖。 这一次的台子比较磕碜,别的地方虽说是祖传十几年的老颁奖台,至少也是个正经的中间高左边第二高右边最矮的三级台阶。 但这个吧,很像是工地里临时拆下来的脚手架,或者是毕业拍照时候搬来的高低架。 ——中空,倒着的“日”字支架结构,空隙里是支撑的斜杠。只在平面上铺了一层红毯,还特别薄,半点都不新。 第一的台子最高,在中间,两侧斜着放了稍矮和最矮的。 怎么说呢,可能,光辉的成绩内在里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吧! 丛澜快快乐乐,跟一阵清风似的在冰面上飞来飞去,《欢乐岛》的音乐中,她在领奖台前顿了顿,先踩上了第三名多出来的那一块台阶,然后等了一下,挑了个旋律将要结束的时机,穿着冰鞋小小地跳了上去。 这一次领奖台确实还挺高呢。 但这也改变不了现实的磕碜。 第二三名接连出场,跟她俩拥抱的时候,丛澜把自己弯得比九十度还锐。 与之前的花束不同,那都是整整齐齐又小巧的,这一次的特别的长,比她胳膊都长,错落地放着长杆的睡莲似的白色花朵,还有紫色与红色的花。 丛澜接过嘉宾递来的花束,站直了以后,没忍住,低头拽了一把漫出外侧大叶子的长须须。 赛事承办方也不知道是穷逼到一定境界了还是怎么的,给的金牌就很……别致。 宝蓝色的带子,下面用金属连接件抓着一个,塑料圆牌。 是的,就是塑料的。 丛澜掂了掂,很好,没有感觉。 透明塑料上印了文字和图,区分金银铜靠的是最顶端连接件部分的金属颜色,像丛澜的就是金色。 很迷你的金属,不比一根小拇指大多少。 丛澜默默地放下,告诉自己,荣誉才是最重要的。 国歌响起的时候,她把手里的花放在台子上,严肃地看向不远处的红旗,一如她每周一在学校升旗。 于谨这一次没给她买花环了,所以结束了颁奖仪式后,丛澜直接下场带着娜塔莉和天草梨绘绕场一周。 而后,三人在侧边停下,前方是冰场围栏后的媒体区,拍了近十分钟才让离开。 一下场,丛澜就把奖牌戴在了于谨脖子上。 “教练好!”她喜气洋洋地喊了一声。 周围的人好奇地朝着她看来,连高台上的观众们也从栏杆处往下看。 于谨的手在奖牌上摩挲了两下,别看东西寒碜,但到底是第一名呢! · 丛澜过了采访,收拾一下出门去看双人的比赛。 舒傲白他们抽到了第四,她出来的时候第三差不多要结束了。 于谨拉着她的行李箱,上面还放着卷好了的小瑜伽垫,丛澜背着双肩包,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 丛澜把书包抱在怀里,去摸侧边的饮料,她有点渴了。 考斯滕早就换下了,打底裤也脱了,换上了方便动作的运动服,直接穿着队服过来的。 室内温度有点冷,她保温杯里还是热水。 “MayI……”有人在旁边小声地问了一下,能不能签个名。 丛澜扭头,看到是一个腼腆的男生,大概大学生那个岁数。 她把手里尚未拧开的保温杯丢给于谨,怼了怼他,示意帮忙拧一下,然后接过了对方递来的卡片和签字笔。 翻转一看,哦豁,居然是她的赛时抓拍。 “咦?”她惊奇地道。 男生有点不好意思:“在网上存的图,我找照相馆打印了出来。la ,你真厉害!我们都很喜欢你的!” 闻言,丛澜笑得更深了:“谢谢呀!” 她利索地低头签名,不仅写了“丛澜”二字,还在末尾加了拼音的“la ”,最后给他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男生高兴极了,多次道谢,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里。 旁边有人看到了这一幕,都想来找丛澜签名,可惜有的没带纸笔,特别的遗憾。 没一会儿,那个回到自己位置上的男生就拍了签名照和在他前五排坐着的丛澜背影,放到了社交网站上。 ——lilili-jude:JGPF/LAN/quee ——图片1.2 很快就有人发现,开始转发评论。 给丛澜编舞的瑞塔与西蒙也在关注着这场花滑中的盛事,见到带了话题的主贴,立刻转发,并赞同了该男生的说法。 瑞塔:可不就是quee 吗! 丛澜不知道这些,她正埋头苦签,幸亏自己有经验,花体的签名设计还是某个任务世界里女主给她做的呢,那个澜字画下来特别像是海浪翻涌,可好看了! 等听到舒傲白上场,丛澜停了手里的动作,跟旁边等待的人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大家一起齐齐地看向场地。 兔子家成年组唯一闯进来的双人,成年组的独苗苗,承担了所有人的期待。 丛澜可紧张了,她自己比赛都没这么紧张的。 于谨倒是已经习惯了,丛澜现场比的时候,他就一直提心吊胆,怕她摔又怕她失误,最怕的是比赛过程里出现意外。 往下方看了看,于谨见到了舒傲白俞寒两人的教练,只从后脑勺上,他都能感受到那份同为教练的担忧。 啊,一时间还挺感同身受的,他开着小差想道。 丛澜:“哇哦哇哦厉害!!!” 她死命地鼓掌,简直要把手都拍红:“捻转牛逼!” 双人跟单人的美是不同的,揪心程度也不一样,特别是看到男伴抛起女伴的时候,她腾空的漫长过程里,让人忍不住地期待着落冰时的安稳。 一旦女伴被摔在冰面上,心疼的表情就会瞬间出现在大家脸上。 丛澜跟着观众一起,好好感受了一番坐在场边看比赛的快乐与痛苦。 其实她最喜欢的技术动作是双人螺旋线,还有燕式。真的特别好看。 舒傲白他们结束,丛澜立刻低头,继续把剩下的几张签完。 成绩出来以后,他俩的短节目暂列第一,足有70.52。 丛澜也没走,干脆看完了剩下的两组,直到确定舒傲白俞寒就是第一,她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第一!教练!他俩第一!” 蹦跶就算了,她还不忘侧身低头跟于谨互动。 于谨无奈:“是的是的,第一,你们都是第一!” 丛澜:“嘿嘿嘿!” 侧边有个定点的摄像机,见状把镜头对准了那个前排观众坐席上最突出的一只,导播切了镜头,把丛澜放上了大屏幕。 这会儿本来也在拍观众席,切她没有什么大碍。 “啊啊啊啊——”现场轰地叫嚷了起来。 毕竟,这位可爱的姑娘在刚才可是拿了青少年组的女单第一啊! 此时在场的,又有谁会认不出来她呢? 丛澜没注意到,还在低头跟于谨说话,十多秒后,她才懵逼抬头。 “啊?” 没有移开的摄像机,又记录下来了这茫然的呆萌脸。 现场再度发出善意的笑声,丛澜在于谨的提醒下看向侧边墙壁上的大屏幕,这才发现自己入镜了。 她:“……” 无奈地摇摇头,她找到了那个摄像师,朝着对方挥了挥手,大大方方地跟大家打了招呼。 稍后,摄像师才若无其事地移开了镜头。 于谨在后面吭哧哧地憋笑。 · 先比完的先自在,丛澜第二天就只当自己是来看比赛的观众了,而且她还免票,有着极佳的视野。 在后台见到了星野晴奈,对方一看见丛澜就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 两人也很久没见了,上一次见面还是上一次。 不是,还是在北京给星野改考斯滕的时候。 她俩最初的交流是靠着邮件,后来就加了联系方式,考斯滕制作过程里,星野前前后后去找了丛澜三次,所以两人的关系进展飞快,已经成为好朋友了。 旁边有人路过,大鹅的V和E看了一眼丛澜。 她俩当然知道这位小女单,自从用3A3T在短节目里刷了成绩以后,花滑运动员们都听说了丛澜的名字。 维多利亚的师妹娜塔莉,昨天比赛结束后还跟她聊了好久,言辞间都是对丛澜的夸赞与认可。 路过时,维多利亚冲丛澜点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旁边的Elizaveta(伊丽莎白)也跟着点点头。 丛澜扬起笑脸:“Hi~~” 看到这么可爱的人,两人顿了顿,忍俊不禁地挥了挥手。 成年组女单是九号比的短节目,在丛澜自由滑之前的赛程,十号这天要比的是自由滑。 星野晴奈很紧张,这会儿又见她俩路过,更紧张了。 星野晴奈:“维多利亚真的好强啊!” 丛澜:“你也很强的!” 星野:“是的我也很强的!” 丛澜:“加油啊!” 日本女单来了俩,一个星野一个藤井,第二个人丛澜不认识,所以就只看了一眼,没去搭讪。 不耽误星野晴奈赛前准备了,丛澜一溜烟地跑去了观众席,今儿没带行李箱,只背了个有点塌下去的书包。 总是穿着的运动服也不见了,丛澜今儿换了一身呢子大衣,下面穿着厚厚的打底袜,蹬了一双四厘米跟儿的麂皮靴子,还缠了一个红围巾,从场馆外面进来的时候,她白色帽子上一圈毛毛,毛茸茸的特别暖和。 看比赛是真的快乐,她还带了饮料。 真的饮料,不是维生素拼凑而成的神奇饮品。 “可乐真好喝。”她喝了一大口,感慨着。 在这种冰冰凉的环境里,美味加倍。 青少组的冰舞、男单,成年组的男女单双人,都会在今日结束,而明天上午最后一场是成年组的冰舞比赛。 可以说,今天看的都是最过瘾的长节目,特别是成年组男单,能见到好些四周跳了。 有其他选手也来了,中途比完赛的也收拾了一番,哒哒哒跑来观众席看比赛。 观众们对此习以为常,有些还会蹲着地方守人,看到自己喜欢的选手出现,开心地直接跳起来。 大家都很和善,合影、签名都给得很痛快。 丛澜一个人在这里看得也挺高兴的,还跟其他选手合了影,对方发到网上,圈了丛澜。 私底下来说,花滑圈子里选手之间确实还是相对比较和谐的。 当然,想吃瓜的话,那抓马事件也不少的,尤其是冰舞双人之间,爱情故事曲折离奇,听三天三夜都不厌烦的。 gala 双人得了第一,易儒第二,安凝思他们也是第二。 可惜邱瑜他俩只是双人第四,有点小遗憾。 比赛结束,明天早上的冰舞跟他们没有关系,大家的赛事就都结束了。 教练们带了锅和料,一群人窝在酒店房间里吃火锅。 双人的三组们,女伴全都泪目:“我好想吃啊!!!” 偶尔也是可以放松一次的,虽然定量,但好歹能感受到快乐。 丛澜被没收了饮料,于谨说她下午自己喝了一瓶可乐,这个月的份额已经用完了。 丛澜:“……” 过分了! 于谨给她倒了白水:“这个就很不错的。” 丛澜憋屈地接过杯子。 “啊对了,”她转身去拿了自己打包回来的盒子,“白白,给你们带的土豆泥。” 舒傲白正在放菜,闻言有点愣地接过那三个盒子:“什么土豆泥?” 丛澜偷摸拿了一片生菜叶子在啃,抽空回她:“你跟凝凝不是说比完赛想吃土豆泥吗?我晚上回来的时候路过了肯德基,进去买了三份,还有小瑜的啊!” 土豆泥,舒傲白的最爱。 她呜呜呜地就小碎步跑了过去,抱着丛澜:“我们澜澜好贴心啊!来,姐姐亲亲!” 丛澜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把脸扬起:“来,这里这里!” 舒傲白mua地一下就亲了上去:“姐姐没白疼你!” 邱瑜跟丛澜的关系不算特别近,她性子有点闷,没想到对方居然也会给她捎带一份。 这会儿手里拿着土豆泥,一时间有点出神。 俞寒端着菜走了过来,笑着问:“为什么没有我的啊?你寒哥也喜欢吃土豆泥!” 丛澜:“一会儿土豆片煮熟了,你自己在碗里摁一下,就成泥了。” 俞寒:“……” 丛澜怼完人:“哈哈哈哈哈!” 俞寒:“就你机灵!” 大多是菜,肉打算从酒店这里拿,丛澜他们还不敢吃,虽说是保证没有不合规的激素等,但尿检要是真出问题了,那就有理说不清。 于是大家一起涮菜,连教练组都没被放过,不允许他们吃肉。 丛澜:“同甘共苦!!!” 于谨:“……吃火锅不吃肉还吃个毛线的火锅。” 丛澜:“我也想这么说。” 所以她从肯德基还打包了鸡肉回来:“给你们吃的。” 其实她们几个也能吃,但吃了要加倍锻炼,还是算了,也不太喜欢炸鸡这一口。 于谨欣慰:“很好很好,不愧是我带的学生。” 其他几个教练也乐呵呵的。 舒傲白她们也坐下了,抱着自己的土豆泥,吃得特别快乐。 丛澜不怎么喜欢吃那个,觉着没什么滋味儿,但对于三只女生来讲,这真的很美味了。 舒傲白不住地感叹:“想吃一口就能有,这种快乐真的!太棒了!” 她平日也不吃的,比完赛拿了奖,瞬间就馋了,嘟囔了一句,连自己都没放心上,却被路过的丛澜给记住了。 单这份意外的满足,就让她特别的慰藉。 安凝思表示赞同。 丛澜坐下,边涮菜边道:“我今儿在场边看比赛,听到旁边两人给我讲述冰舞与双人的爱恨情仇。” 邱瑜:“谁的谁的?” 丛澜:“那挺多,最初是在说薇薇安和安迪,后来从他俩身上衍生到了几乎整个圈子。我最后都顾不上看比赛了,听他俩说了一路。” 这个一路不是走路,就是比赛的等待间隙里,还有清冰等等,有空的时候他们就在聊,丛澜好奇的眼神太过明显,慢慢地就加入了他们。 舒傲白:“我知道,是不是说A这边为了爱情跟V拆对,结果V换了男伴比赛却更好了,压了A跟他的新欢一大截,直接打脸对方拿金牌。后来A的新欢跑了,A又跟N在一起了,两人闪婚,因为要拿同一个国籍参赛,结了没多久又离。但成绩不佳,A最后又离开了N,组了K。在这个期间,A跟新欢各自出轨,结婚了以后他还给N戴绿帽子。” A是男的,情史丰富。 丛澜:“哇塞,你们都知道诶?” 舒傲白:“这算什么?国外的冰舞和双人,随便一揪就是一出大戏,没有丰富故事的很少。其实单人也是,四个项目各种八卦和洗脑白,感情纠结得能拍八百集电视剧。” 安凝思插嘴:“今年新出的那个《回家的诱惑》你知道的吧?我妈妈在家老看,俄罗斯的故事比这个还狗血曲折。” 丛澜:“……我奶奶倒是看了这个,去她那儿的时候我瞄了一眼。” 邱瑜也道:“我们队里的双人,一般来讲感情都很好,堂溪师姐不是还要跟虞悟师兄结婚的吗?但国外不一样诶,我听冰迷说,国外的都是假船,时不时就沉了。” 一看这也是个逛贴吧论坛的。 舒傲白感叹:“真是一个勇士,我自从输了比赛以后,就不去看论坛了。” 安凝思:“……是啊,我也不了。” 邱瑜想起了伤心往事。 丛澜撺掇:“再给我讲讲,我特别想听这种真实发生的狗血桥段,比电视剧过瘾。” 邱瑜瞬间就换了情绪:“那我跟你说啊!安德烈你知道吗?大鹅的男单!他上个月在推特怒斥伊诺波娃,说对方在外散播洗脑包,他压根就不喜欢她。我跟你说啊,他俩之前……” 于谨从旁边那桌幽幽地道:“小孩子不要老叨叨这些情情爱爱的,还不到年纪。” 丛澜被他打断,不耐烦地道:“庆幸吧,我只是爱听八卦,而不是喜欢跻身在八卦旋涡中心。小瑜你继续!” 于谨一梗。 旁边教练哈哈大笑:“说呗,小孩子闹腾,喜欢玩,听了就过去了。你老是拦着,人家反而好奇,最后说不准就掺和真实事件里去了,要讲究教育方式!” 于谨:“就你知道!抢你鸡块!” 教练:“哎你这人!” 丛澜热情万分地跟邱瑜她们八卦,俞寒这仨也忍不住地补充,全世界的人类都喜欢八卦。 邱瑜最后意犹未尽:“里面可能有错误的洗脑包哦,所以也别当真,听听就算了。” 丛澜:“了解!” · 十一号,冰舞比完赛了以后,他们下午四点就要开始gala表演,中间留了不到一小时简单彩排了一下,还安排了群舞。 不过因为过于混乱,所以可以扩展为群魔乱舞。 有少数的观众在旁边可以看,各国的记者媒体也在录。 尤其是第一次彩排,本来分成了两列站在冰场两侧,相对而去,交换场地,结果一群人懵逼,有的没跟上节奏,有的没转过身体,乱成了一锅粥。 丛澜滑到了对面,看着还没到这边的几个人,笑得弯下了腰。 舞蹈动作挺简单的,扭屁股扭腰,抖着肩膀,远看还行,凑近了一瞧,令人忍俊不禁。 负责人拿着话筒,用英语在喊,安排节目和出场,还要教他们舞步。 排练完两遍后留了点时间,她喊了几个人,剩下的暂时自由活动。 俞寒把舒傲白抱到了挡板上坐着,高高地看着那边在排练的人。 丛澜滑了过来,指着舒傲白:“我也要!” 俞寒:“好好好,你也要。” 他好脾气地把丛澜也放了上去。 丛澜蹭了蹭,跟舒傲白挤在一起,小声地聊着天。 没一会儿,这边的挡板上就挂满了人。 负责人招招手,喊大家再排练一次,于是一连串地往下掉,动作都差不多。 现场再度群魔乱舞起来。 最后又串成一串带队绕场,练完以后也差不多了。 丛澜趴在挡板旁边,问于谨要水喝,凑巧看见星野晴奈被日方电视台的人喊走去做gala的采访。 星野注意到她在看自己,笑眯眯地跟丛澜挥手。 丛澜伸直胳膊挥了挥。 于谨扭头看到,再回来瞅瞅丛澜,感慨这位交友速度之快。 · 丛澜的EX还是《糖梅仙子之舞》,其实每一次的表演都是有细微差异的,不论是情感、细节步法或者其他,百看不厌。 因为时差的关系,蹲直播的人不算多,但很多人都预约了视频,等着好心人传到优酷搜狐土豆上。 霜雪千年还在优酷上给丛澜搞了一个单独的个人看单,分门别类,按照赛事标记得清清楚楚。 看样子,他是打算一直做下去的。 带着翅膀的糖梅仙子属实让人惊艳,引起了一阵欢呼。 不少观众在买票的时候,其实是分开买的。 通票可以看全部的赛事,有些不包括gala,有些包含在里面。其他的可以按照日期来买,赛事、OP、gala都可以拆开来卖。 如果想看得最多,当然是通票比较合适,因为有些不对外开放的时间段,也可以凭借通票进入,这些要看赛事承办方的安排了。 这会儿的观众里,只买了gala门票的也不在少数,他们没看过比赛,来这里就是想看各个选手的表演滑。 丛澜长得好看,大眼睛小脸,考斯滕精美别致,编发复杂用心,带着翅膀在冰上移动,看台上哪怕是最远的高山位置,也能领会到她的美。 别说外国人承认的华人相貌是小眼睛满脸雀斑,他们就是硬生生堆起来的高级感,掌握着时尚权利非逼着普通人认可罢了。 实际上,好莱坞的外国男女明星,被公认的球草、美人,谁不是普罗大众认可的好看? 小眼睛雀斑也是美的,每一个自信的人都是美的。 就像是丛澜,看不清楚她的脸,也无可否认,她是美的。 丛澜这回在现场看到了星野晴奈的EX,她穿着的考斯滕就是暑假那会儿郁红叶三人做的。 舒傲白挽着丛澜:“哇,她考斯滕真漂亮!” 星野的EX是电影《绿野仙踪》里的一段带有人声的音乐,跟赛用节目的要求不同,EX很宽松。 丛澜设计的考斯滕是深翠绿的颜色,肩带部分有四条,一边有两条。不是线绳的模样,而是以松树的三角形层次为灵感,边缘是用了浅一些的绿色作了不规则棱尺边。主带略宽,外侧的较小一些,领口自然地汇聚成了一个深V。 腰部是更凝萃的深绿,正前方有一个一字的小蝴蝶结装饰。再往下,裙摆由V字状的深绿色和倒V状的浅绿构成,底部还有着随了颜色变化的长绒毛。 水钻很多,闪闪发亮,依着那些V字边缘,粘贴成为了不规则状态的细小设计。 很精致,蕾丝底布上还做了带亮片的法式刺绣,能看到蜿蜒的水流,深藏在翠绿之中。 星野晴奈特别喜欢,她本身就格外爱好绿色,丛澜找的这个颜色,恰在她的兴趣上。 她穿着这件考斯滕在冰上滑行,就如森林精灵降落人世。 郁红叶跟辛抒怀制作得也很认真,虽然她俩没有做过很多的考斯滕,但星野认为,不比她曾经花了三十多万日元找匠人制作的考斯滕要差。 丛澜的奶奶更是有着几十年做衣服的经验,她走线和剪裁那都是老道的裁缝手艺。 就连现在,奶奶在他们小区里,闲着的时候还给人做衣服穿呢。 听到舒傲白的话,丛澜骄傲地道:“我奶奶妈妈和姨姨做的!星野之前暑假的时候来我家定的。” 舒傲白:“???” 她震惊:“你什么时候跟星野晴奈勾搭到了一起?” 丛澜:“怎么就是勾搭了呢,这么难听!” 舒傲白:“意会就好意会就好。” 丛澜哼哼:“她跟晓彤提的,然后我问了妈妈,就接了这一单。” 舒傲白问了价格后觉着可以接受,羡慕:“我也想订,明年的份儿给我留着呗?我五月排了新节目就去找你!” 丛澜:“好的呀!” 俞寒在旁边:“……” 星野晴奈结束了表演,来到后台,累得喘着气,见丛澜在这边,直接朝她跑了过来。 “澜酱!看,你给我设计的考斯滕!”她转了一圈,小裙子甩出了好看的弧度,“还是你第一次看到我的表演吧?” 丛澜抓着她的手,真诚赞美:“我以为是谁家的精灵从森林里偷跑了出来呢!” 星野笑个不停。 舒傲白看得叹为观止:“这语言能力,听不懂,但觉着很厉害。” 俞寒:“我连英语都没学好……” 舒傲白笑:“我一出口也还是大碴子味道的中文式英语。” 丛澜跟星野也就说了两三句话,这会儿不是聊天的时机,对方被人喊走了。 听见舒傲白这样讲,丛澜“嗐”了一声,道:“管他呢,记者采访再伦敦音纽约音的,不还得听大碴子味儿英语吗?” 舒傲白两人一愣:“???” 诶,卧槽,很对啊! 能看看你金牌吗 gala表演中,在排队绕场两圈以后,基本等同于结束了。 再之后,如果选手们自己感兴趣的话,会给大家展现一下自己的拿手技能。 这个跟最初开幕被叫到名字出来亮相时的展示不同,散场后,大家一般都会选择跳跃。 比如男单的四周跳、女单的三周半、Jr女单的三周,出场的好像确实是单人比较多。 丛澜挤在一群人中间,看一个冰舞的女伴去跳了个一周,不讲究什么种类,就是原地跃起了一圈。 “好!!!”大家鼓掌。 冰舞是没有跳跃的,他们连托举也是不超过男生肩膀,更看重的是滑行,所以一线冰舞组合的滑行能力远超其他项目。 这个女生超开心,笑着朝男伴扑了过去。 有人推了丛澜一把,嘴里嚷嚷着“tripleaxel”,一群人起哄让她去跳。 欢快有力的主场音乐在循环播放,现场气氛热到爆炸,冰场的清冷在此时消失无踪。 丛澜笑着从人群里滑出,观众区爆发一阵呼喊。 她双足滑行,朝着侧边区域而去,心里算着时机,在某个音符起跳,又在某个重音上稳稳落下。 浮腿抬起,双臂舒展,她脚下稳如老狗。 “哇哦——” 观众们热情地鼓掌,那边的选手们也在奋力拍手。 丛澜笑着把左腿放下,三两下滑了回去。 那边,娜塔莉也出来了,她蓄势待发,将要挑战3A。 丛澜脚下一个T刹,转身朝着后面看去,就在那个大家习惯跳跃的侧边,娜塔莉刚巧跃起。 轴心在起跳时就乱了,这个3A自然没有成功,她狠狠地摔在了冰面之上,无奈地摇摇头,起身拍掉粘在考斯滕上的碎冰,遗憾地滑了回来。 这场热闹还在继续着,易儒出去跳了4T,往常成功率很高的跳跃,这一次却不知道怎么了,摔得有点惨。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两把后脑勺,羞着脸挤进人群里。 被丛澜的3A一激,会跳的都去试了试,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 当然,不止是3A,还有其他种类的三周跳,每一次成功与失败,大家都会积极地奉上鼓励掌声。 玩得很快乐,结束以后,观众依依不舍,不愿意离开。 丛澜满头冒着热汗,跟要升仙儿了似的。 晚上八点是晚宴,吃吃喝喝联络感情随便交流,窗外飘着雪,酒店里温暖如夏。 · 丛澜自魁北克回来,不仅带回了金牌,还给郁红叶带了三笔考斯滕的生意。 郁红叶:“……”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是去比赛,还是去发展客户啊?” 丛澜挥挥手:“都有都有!” 一个是舒傲白,她定的话那就是带着俞寒一起了;一个阿加塔,她想要表演滑的;一个天草梨绘,问了星野后她也想在丛澜这里定。 还有五六个选手要了丛澜的联系方式,目前还没有下决定,不过她们也是蠢蠢欲动。 无他,丛澜的两件赛用考斯滕、她跟星野的EX考斯滕,风格相似又有差异,切合乐曲主题,精致依旧,还有巧思,这么好看又不太贵的考斯滕,一出门就是活生生的广告。 更何况丛澜得了第一,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知道都是丛澜设计的以后,大家看她的眼神愈发惊讶了。 不过现在也不急,真想定的话等等再联系。 郁红叶:“行吧,妈妈知道了。” 奶奶那里听说这个消息后也高兴,她最初是为了孙女才做的考斯滕,这跟她以前做的衣服还不一样,试了好几回才做好。 不过上手了就挺快,也不妨事。 家人也没有不赞同的,奶奶年纪确实有点大,但老人闲不下来,再说了,也没人敢当她的主意啊,没看爷爷都不敢高声说话吗? 奶奶就是想找点事情做,她身体挺硬朗,做考斯滕也快乐,还能跟儿媳妇孙女多见面,也能接触外国人,生活可美了。 连出去跳广场舞跟其他姐妹显摆,都有话题了呢。 所以,虽然不一定非要奶奶缝制主体,郁红叶还是把这事儿交给了她。 至于以后,那就等到什么时候忙不过来了再说吧。 丛澜趴在书桌上写参赛感想,这是总教练布置下来的,每一次比赛结束以后都要写。 包括教练,他们也要的。 金牌给妈妈收好了,郁红叶还吐槽了那亚克力材料,说一块塑料也真够外国人拿出手的。 丛澜听得咯咯笑。 丛凛觉着女儿饿瘦了,正在厨房忙活,打算给丛澜加餐。 丛澜写完五百字感想,出门倒水喝,看见郁红叶在踩缝纫机,瞥了一眼没有在意,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 落了太多的课,去学校的路上,丛澜唉声叹气的。 丛凛笑个不停:“高中没你想得那么容易吧?” 丛澜:“可不呢,就练习册都一堆,我出去比赛还得背着,晚上回去了在酒店里写题。” 她空了不少的课,一个比赛就要请假一周,平日里还都是上半天的课程,排在下午的信息课、音乐鉴赏这种,都开学大半个学期了,她连老师的面儿都没见过。 基本都是自学,好在她脑子不错,又是任务世界里不太像但差不多的课程,所以也不是特别难。 没多会儿就到了校门口,入目的是大门最上方扯着的横幅—— 热烈庆祝我校学生丛澜在国际花样滑冰大奖赛总决赛上获得第一名! 丛澜:“……” 一行挤不下也可以写两行的。 以及,为什么前两次我的第一你们不给我庆祝? 分站赛就这么没有排面吗! 丛凛:“哈哈哈澜澜上面有你的名字!” 亲爹不仅没有感觉到这长长一串就差挤不下了的横幅有多么的尴尬,他还掏出了手机拍照留念。 最后意犹未尽:“澜澜,你说你要不要戴着奖牌来给老师同学们看看啊?” 丛澜幽幽地抬头:“那块皇帝的奖牌?” 说出去谁信啊,金牌不仅不是金子做的,它还是块透明塑料片! 丛凛卡壳:“额……” 是有点磕碜了哈! 进班了以后,丛澜被同学们围了起来。 童清枫:“澜澜第一!” 韩念雯:“丛澜澜牛逼!” 吴森:“丛澜你太厉害了!” 班长翟小谷好奇道:“澜澜,可以看看你的金牌长什么样子吗?” 丛澜:“……” 别看了,你们会笑话死国际滑联的。 班主任来了以后,也祝贺了丛澜比赛的好成绩。 早自习的阅读课上,她把丛澜喊了出去。 班主任:“校长这边想让你下周一做国旗下的演讲,你成绩好,十一月初的期中考又是第一,想让你分享下如何平衡爱好与学习。” 她笑着道:“当然,最好可以戴着你的金牌过来,校长想拍个照片,把你放进荣誉栏中。” 每一个优秀的班主任,都是被学生锻炼出来的话痨。 不等丛澜回答,她就又说了。 “其实校长还想问问你,能不能做一下采访?他可以联系报社的记者,来给你做一个专访,到时候能上报纸的!当然,这个有报酬,也是给学校扬名嘛!” 丛澜:“……” 我十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加拿大!ISU!你们拿什么赔我! 班主任殷切地看着她:“嗯?” 丛澜:“……演讲可以,拍照可以,采访需要我先问过队里再说。” 班主任:“当然当然!好了,进去学习吧!” 她拍拍丛澜,放了自由。 丛澜深吸一口气,逃离了现场。 4T 凛冽寒风中,丛澜戴着透明的金牌,在主席台上念着自己的稿子,虚假地传授她在花滑与学习之上的平衡方法,并感谢国家和学校对自己的栽培。 等到结束,她没有去教室,而是被校长拉去拍照,笑得一脸虚假,被放大、放大、再放大,安置在了荣誉栏中,自己独占一个大版面——左侧是她的照片,右侧就是她国旗下的演讲稿彩色排版。 校长、教导主任、老师们都排着队来找她合影,再把照片珍藏。 他们看了好久好久,都没有找到那个金牌在哪里,最后通过阳光的折射与衣服的底色,才看到那隐约的亚克力。 丛澜:“……” 大爷的,想想这画面就窒息了好吗?! 为什么作死的是ISU,倒霉丢脸的却是我? 她闭上眼睛,浑身低气压。 在魁北克拿到奖牌的时候,她简单好奇了一下,只在心里吐槽主办方真穷,国际滑联濒临倒闭,但没想到的是,回国了以后居然会因为金牌拿不出手而感到如此社死! 这合理吗? 这挺合理的。 毕竟她要脸,但国际滑联不要。 一整个早上,丛澜都没抛却这幻想出来的尴尬画面,偏偏还真的特别可能会实现。 我拿了第一,为什么还要受这气? ISU你压我分就算了,怎么后面还源源不断阴魂不散呢? 丛澜脸都木了。 这他妈不行。 她妈来了也不行。 · 丛澜并不想给国际滑联留脸面,但她需要给自己留面子。 有时候,小气吧啦的分明是别人,承担后果的却是另外的人。 受害者总是这么的悲催。 丛澜闷闷不乐地去训练,食堂打卡吃饭,来得晚了都没啥好吃的了。 澜澜叹气。 总教练在跟于谨他们开会,圈人定名单去考裁判证,先混进国际滑联一批,人数多了,指不定谁就起来了呢? 张简方:“我相信我们华夏儿女,都是勤劳朴素、一往无前的!” 于谨热烈鼓掌:“好!!!” 难怪他激动,反正要学英语去考试的不是他,是那群退役后的运动员。 队里还有他们的联系方式,有记录工作地点,虽然这些年应该有变动,反正联系上再说呗! 张简方:“不限制运动员,队医、管理人员都可以,当然,首先是他们要对这个工作感兴趣。” 只当任务下发自然也是可以的,但是,兴趣的驱动力比什么命令都管用,也能创造出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仅仅是第一步,总局那里还没批,张简方打算先筹备起来,实在不行的话,就用队里的钱和资源来支持。 这个会议开了挺久的,久到丛澜练完滑行,于谨都没出来。 她在冰上无聊地溜达着,隔壁男单在训练,楼翎在练4S,丛澜滑过去蹲旁边看他。 嗙嗙嗙地,摔着真疼,丛澜龇牙咧嘴,宛如摔在了自己身上。 楼翎教练滑过来,奇道:“小丛澜在这儿做什么?于谨呢?” 丛澜:“还在开会。” 教练看了眼楼翎,又看看丛澜:“四周跳好看不?” 丛澜点头:“好看!” 教练逗她:“你3A那么漂亮,练不练四周?来,一起学,我教你!” 丛澜腾地就站了起来:“你说的!我来了啊!” 她都不给对方后悔的余地,直接就朝着楼翎练习区域滑了过去,杀了教练个措手不及。 教练:“……” 我去,这什么速度? 离楼翎不算近,这一块冰面目前只有他一人在用,丛澜只是从围栏挡板那儿滑到教练跟前的空地上而已。 教练呆住:“不是,你真想学啊?” 丛澜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其实她本来想自己练习的,先练几组3A,再来几组连跳,到时候于谨应该就差不多过来了。 这边有好些人在,也能看到她的情况,不必担心出现意外没人发现。 不过楼翎教练既然这么说了,现成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这位教练哭笑不得:“你一个小女单……” 丛澜不服:“他还是小男单呢!” 刚从冰上爬起来的楼翎:“???” 妹妹,跟我教练斗嘴也不必牵扯我吧? 教练叫邝玉海,没计较丛澜的话,反而被她这不服输的模样给逗笑了。 “行行行,我教你,但你八成学不会。”他这样说道。 丛澜,没在现实里跳过四周。 她在意念空间里练习这么长时间,也有跳成四周的后外点冰,目前进展很不错,十次里也能成个一两次。 但是吧,因为四周跳,她受伤次数极多。 她落冰时崴过脚,也跳伤过韧带,还砸过膝盖,连胳膊都没幸免,撞在冰上脱臼了。 非人类教练说,她现在撑死了是用转速来换四周,如果不是考虑到她三周跳的稳定性,教练恨不得督促她快些练体能。 丛澜现在已经转得很快啦! 她确实有点按捺不住,想在现实里跳一次,但这不是老有比赛么,她还没来得及给于谨提。 邝玉海:“……” 他动了动脚,滑了过去:“行,我来指点指点你。” 一周是360°,四周是1440°。 丛澜的3A有三周半,是1260°,差半圈就可以到四周了。 别小看这半圈,宛如天堑。 邝玉海:“你要是起跳时候在地上扭个一百八,我觉着你就稳了。” 他是开玩笑的,提前转体嘛,90°以内是正常,超过的话就是刻意偷周了。 但实际,包括现在能跳四周的男单,也有不少使用的是偷周跳法。 反正国际滑联技术手册里没有这个说法,他们只看落冰时候有没有存周,对于高贵国籍来讲,更不是问题了。 而丛澜为什么可以跳三周半,却没办法出四周,是因为阿克塞尔的跳法与其他五种跳跃差异很大。 Axel向前起跳难以把握时机不说,虽然跟S、Lo都是刃跳,但它在起跳的时候,会多一个轴心转移的动作—— 左脚支撑滑行,右脚用力甩到身体左前方,左脚蹬冰腾空,同时右腿绷直,右侧身躯重心需要快速地调整到跟脚处于同一直线,然后进入转体。 而其他的跳跃基本上在起跳时,轴心就已经在右脚附近了,起跳后就可以直接进入以其为轴心的转体动作。 Axel跳在转移轴心的过程里,右脚跟多了就容易歪轴摔冰,少了就会造成收紧不充分,周数不足、落冰不稳。 所以,有的男单出了四周,但仍然跳不好3A。 邝玉海先让丛澜跳了两个3A,近距离感受了这个跳跃的美,然后扭头看着楼翎,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通。 “你看看阿克塞尔多漂亮!你也给我加紧练!没事多找小丛澜取取经,把你的成功率给提上去!” 楼翎会跳3A,不稳,抽风一半一半吧,跟他的4S似的。 楼翎懵逼:“……” 不是,我刚练完啊! 邝玉海骂完人,慈祥地看向丛澜:“想学四周啊?4T走起?” 丛澜鼓掌:“好耶!” 邝玉海上前指点,告诉她四周跳要怎么发力,有什么经验,末了道了一句:“摔下来很疼的。” 丛澜搓搓手:“我知道我知道!” 邝玉海以为她说的“我知道”是指摔下来很疼,其实丛澜回答的是所有。 她知道方法,跟邝玉海的不一样,不过都差不多嘛,科学理论就是从经验里总结出来的,非人类教练选的是更适合她的教法,但是依然无法被丛澜原模原样地学出来。 很简单,每一个选手的跳跃都具备着自己的特色,如果听了就能复制,那么国际滑联的英语教程该是观看量与下载量最多的视频了。 邝玉海嘱咐了两句,站在一边,问丛澜要不要上钓竿体验一下,他辅助着出个四周感受感受。 方晨来了以后,给国家队带来了新的器材,就是这个“钓竿”。 不是鱼竿,只是类似。 固定部分在运动员腰部,上面有根绳子,连接着一根长杆,教练可以握着杆子借力给运动员,空中旋转的时候提起来借力给运动员,帮他们撑一下。 所以有时候会出现教练拿着这个满冰场地溜小孩。 丛澜不需要,故而,于谨还没试过钓竿的手感呢。 “不用,”丛澜蓄势待发,“我直接上!” 邝玉海:“也行吧。” 他把这个当逗趣,教的时候虽然确实好好教了,实际上并不期待丛澜能学会。 跳上四五个,估计孩子自己就退却了。他这样想着。 女单不需要四周跳,丛澜的技术储备足以傲视青少、成年组别,她只要能稳定下去,过了发育关,就可以了。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邝玉海自然也是。 周围路过的其他选手看了看,笑着停下,打算看丛澜的四周跳如何。 他们并非恶意,而是带有鼓励、看热闹的简单心态。 有人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啊,她居然敢去挑战四周跳,丛澜诶,怎么就突然要跳四周了呢? 丛澜绕去了场子另一边,有点期待和小紧张。 现实里的第一次诶,不知道会不会摔得特别惨。A是先在现实里摔了,然后在意念空间里边学边回到现实,两相结合,最后才学会的。 据她的经验来看,意念空间的学习成果在现实里使用,要打个六折左右,就像是隔着薄薄的一层雾,摸不著看不清,只有用训练量堆上去,才能见到庐山真面目。 可她现在没办法堆四周的训练量,那会让她这具身体吃不消的。 四周跳已然是人类身躯的极限了。 她谨慎地滑动了起来,从半区开始,绕着场子溜边滑,此时在冰面上的所有人都在看她,看着丛澜滑过了长边接短边的弧度,再继续往前,速度时快时慢,似乎在调整适合的滑行状态。 都快绕了大半圈,已经到了对面的场边偏远的三分之二位置,丛澜猛地起跳,没有顾忌什么在练的延迟转体,跃起后就用尽全力地旋转。 那速度快得简直非人。 “嗙”地一声,她砸在了地上,直接滚了两圈。 丛澜起身,拍拍训练服上粘到的冰渣,叹了一口气。 就说肯定会摔。 邝玉海眯着眼睛:“我怎么觉得……” 她周数好像足了? 对面的丛澜又开始了向后滑行,时不时地回头看着冰面,计算自己的起跳时机。 一、二…… · 于谨跟众位教练、管理开完了会,拿着自己的本子哼着歌快乐离开会议室。 张简方看着他背影,笑骂:“嘚瑟的。” 旁边有人接茬:“于教练可真是积极啊!看来丛澜被压分压得他恼火不已。” 自家运动员一直被压分,从未暂停过。 堂溪虞悟这对双人也是,最初被压得很惨,后来夺了不少的金牌,又有了数不清的大赛经验,待遇这才提上来。 但跟国外的几个老牌双人相比,还是够不上,总是低那么一两分。 最让人不顺的是,我家运动员四五年才拼上来的P分,你们欧美的一年就上去了,凭什么? 前总教练也不是不想有动作,只是内斗严重,办不到。 也就张简方心里一直有这个想法,整饬花滑部以后,又出了丛澜,有了功夫有了由头,天时地利人和,这才下定决心办这件事。 张简方:“挺好的,也是为了我们国内花滑的发展。” 他低头看向未来两日的行程:“有一个教学经验分享,你记得到时候再通知教练们,别把谁给漏下了。” 对方应了一声:“放心吧!妥妥的!” · 于谨心情极好地穿过走道,下了电梯,拐着一个又一个弯,来到了训练馆里的冰场门口。 手里抓着本子和笔,左手端着大瓷缸,里面泡着茶叶枸杞,还微微冒着热气。 “正月里来是新春呐~~”离得近了,还能听见他哼唧的那两句词儿。 二人转没转完,他进了屋子,来到围栏边上,视线一扫,寻找他那个应该早早地就来到冰场做热身的徒弟。 熟悉了以后,连脸都不用看,只要一瞧滑行、身影、用刃,随便一个,于谨就能精准地辨认出谁是丛澜。 这不,那个朝着自己滑来的不就是吗? 于谨笑眯眯地,看着丛澜双足向后滑行,弯曲着来到了短边处,然后改单足,一段距离后,她右脚点冰,左脚用后外刃猛然起跳。 不等脑子里的“她怎么T跳这么谨慎3T不是已经可以干拔了吗”疑问句完全出现,大概只有“她怎么”这仨字,就见丛澜以完全区别于惯有的转速在滞空时转动,一二三四……四? 于谨瞳孔急剧颤动。 咚地一声,她成功落冰,右脚向后外刃滑出,身体与冰面形成了斜斜的夹角。 那展开的双臂,如同她的羽翼。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哐——” 现场响起了接连不断的掌声,冰上十几个人都张着嘴,震撼地看向丛澜。 最后一声是于谨手里的本子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握着大瓷缸的手比较坚定,怕是这杯热茶也得泼下去。 “这特么是个四周跳?”于谨的脑海里疯狂拉扯着,“这是个四周跳?!卧槽这特么是个四周跳啊!!!”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你是骄傲 丛澜下午过来的时候男单在训练,成年组的卓铮又伤了,这一周在做适应性练习,楼翎已经升组,GP系列没有进入总决赛,他这阶段在猛练,还有一些其他的男单,潦草算来有五六人在。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青少组的女单,梅山雁她们几个也在。 鼓掌是下意识的,连脑子都没转过来,手就已经开始动了。 等拍了二十秒,才突然反应到:卧槽丛澜跳出4T了! 那可是4T啊! 就算后外点冰跳是公认的最简单跳跃,可那是四周啊! 四周和三周能一样吗?! 于谨愣在了场外,连手里的本子掉了都没发现。 谁还顾得上这个啊? 其余几个教练也纷纷呆滞。 丛澜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顺势向前滑行的时候扭头去看自己刚才落冰的地方。 她笑得灿烂极了,梨涡深深,显露着她的兴奋。 “落冰啦!”她没忍住,张嘴大声地喊了一句。 空旷的场馆带着回音,将她的这三个字送去了所有人的耳畔。 丛澜的头发没来得及剪,现在长到了肩胛骨以下,被随手编成辫子团在了脑后。 碎发从两侧散落,额前飘着几缕跑出来的刘海儿,没用发胶没用卡子,细看去,满脑袋的炸毛,在滑行中被风吹得往上飞。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脚下变刃换了方向回来,笑得跟偷吃到了糖果的孩子一般。 狡黠得如月夜下蹲守在森林灌木丛间的白狐。 看到了于谨,丛澜直起身,将右手举得高高的:“教练!” 她欢快地朝着那边滑去,一声轻轻的“咚”,整个人撞在了围栏上才停下来,双手扒着挡板,冰面比地板处要矮一些,她穿着冰鞋也没于谨高,于是就仰视着他,眼睛亮亮的。 “我刚才跳了个4T,落冰了!你看见了没有?”丛澜期待地询问。 她并不知道于谨是何时到来的。 “不过就一次,你要是再想看的话,我可不一定能落稳了。”丛澜呲牙笑,“比较依赖上天给的机会。” 跳了七八个全摔了,她这一次起跳前绕场两圈,就是在缓半边的身体,疼得她都没劲儿了。 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个,不然的话,再练下去今天就别想再练别的项目。 不抱希望的一次,没想到居然真的可以落冰。 flag竟然成真了! 丛澜:【澜澜兴奋.jpg】 于谨都结巴了:“你、你、你这个……四周它……” 鼓掌的人们也陆陆续续停了下来,因为太过震惊,他们与周围的人对视,寻找现实的力量支撑他们,确认这不是梦境。 然后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我睡醒了吗”,再后来下意识点头,给对方一点力量。 彼此:“……” 不知不觉地吞咽了口水。 邝玉海从那边溜了过来,左手肘搁在挡板顶端,打量丛澜的眼神跟见到小怪物似的:“小丛澜,你可以啊!” 他算是最快回神的。 丛澜扭头:“嘿嘿!” 邝玉海看向于谨:“老于,你捡的这可不是天才,这是神仙吧!” 于谨动动嘴唇。 啊不是,3A不是我教出来的,怎么第一个四周也不是我啊? 谁! 是谁抢的我4T! 邝玉海没想着于谨能回复,他就是随口一感慨,再又扭头看着丛澜,美滋滋道:“嘿,我教了两次她就会跳了,也让我沾了光!” 说出去都能吹一波的! 他当然知道不是自己的教学能力突飞猛进,一点拨就能让丛澜跳出来,而是孩子自己太有天分。 不然的话,楼翎怎么没集齐四周跳呢? 谁还不会个理论知识啊! 听到这话,于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差点把邝玉海盯了个对穿。 他懵逼:“???” 老于你这是几个意思? 嘚瑟的快乐都戛然而止了有木有! 于谨恨恨地:我的4T啊啊啊啊啊!!! 无能狂怒说的就是现在的他了。 丛澜拍拍挡板,发出了一连串的声音:“嘿嘿嘿,回神了嘿!教练你刚才看见没有啊?” 于谨扭头,声音苦涩:“看到了。” 丛澜又笑了起来:“那你不早说!” 她太高兴了,比拿了第一都高兴! 楼翎梅山雁他们也朝丛澜围了过来,低头打量她的神之右脚。 “乖乖,这是神仙吧?” “丛澜你老实交待,你是不是神仙下凡的!” “四周跳我的妈,澜澜你太强了!” 去年刚加入国家队,在这个冰场上的第一次训练,她用成功率不高但足以惊人的十二岁的3A,让大家震撼到回去做梦都是丛澜的跳跃。 今年,只一年的时间,她不仅稳定了3A,还提升了各种技术,比赛到现在只拿第一连第二都没有过,更是屡创佳绩。原以为这样就已经很强了,没想到今天一个十三岁的4T,令现场鸦雀无声。 这是人类吗? 这真的还是人类吗? 她才十三啊! 她已经凭借3A站在青少组女单第一了,升组以后可以直接去巅峰与现在的一线女单PK的! 现在又来了个4T,她还想怎么样? 让不让人活了…… 梅山雁苦涩地想着,我连3A都没…… 原以为跟丛澜的差距是很大,但至少能看到,她也在练3A,方晨教得很认真。 但现在,梅山雁发现不是的,她已经难以望其项背了。 男单组里,成年和青少年间,教练提丛澜的次数也不少。因为他们并不能有丛澜那样的3A。 卓铮、楼翎、易儒他们几个有,却比不上丛澜的稳定性,至于其他的人就更不行了。 说是能跳四周的,有的人其实成功率低到一天都不一定能出一个,翻来覆去,可以代表国家队出战的,数来数去只有那么四五个人,还无法站在前列,一升组就打不过了。 楼翎是最有希望的,可他今年连大奖赛总决赛都没有进去。 易儒也是被期待的,但他的四周跳很不稳定,3A也是勉强。 很多青少年组的男单选手们,至今还把2A放进节目里,不是人人都会跳3A,这很难,对于女单来说特别难,对于他们而言也并不容易。 普通选手与一线选手,技术动作是有壁的。 所以教练们会高频率地提到丛澜,提她那让人羡慕的3A,提她训练的高效,提她雷打不动的坚持。 不是每一个人,都在拼尽全力地奔跑,他们会累、会想歇一歇,会因为外界的因素而改变自己的态度。 会在训练中偷懒,说是在冰上两三个小时甚至更久,实际连丛澜的一个半小时成果都比不上。 她练3A最猛的时候,一分钟可以跳一组半。 一组是十个。 摔倒就爬起来继续,落冰了就迈步接上继续,高强度地练习让观看者震撼。 虽然这样的节奏无法持续,但这是她的能力。 上半年,丛澜连去外面冰演,也趁着彩排的间隙里,在那小小的冰场上跟于谨赶训练。 冰演场地比赛用的要小很多,单跳还好,连跳的时候第一个结束就差不多到场边了,最初不习惯,没刹住车要收腿,丛澜摔到场边最近的观众席上,磕得右小臂豁了大口子。 于谨带她去上药,回来后铁青着脸去把那里的杂物和椅子搬开,赞助品牌的logo展示板都给挪到了一边。 丛澜还笑着说没事。 别人几分钟跳一个,她玩命儿地跳到筋疲力竭,就算排除掉晚上意念空间的加练,就凭这个,她也远超国家队里所有人的训练量。 训练看的不是谁在冰面上待得久,而是谁的效率高。 跳跃以外,方晨这里的两个滑行教练穿插授课,丛澜自最初只有速度而缺乏稳定,到现在的稳健流畅,谁都能看出她的进步。 这都是她稳扎稳打,一步步练出来的。 燕式平衡的九个姿态,没有人比她做得更好,姿态转换的流畅与稳定,也没人有她优秀。 其他的教练也很喜欢丛澜,更喜欢趁她在场的时候,对自己的弟子耳提面命。 旁边有人在奋斗努力,身前是教练的或苦口婆心、或言语刺激,双重夹击之下,一般来说,现场的运动员都会迸发出一股无名的力量,极大地提高他们的训练效率。 就像这个时候的丛澜。T之后,正在练习的孩子们,全都激动了起来。 男单:丛澜都可以了,我还不行,这像话吗? 女单:丛澜都四周了,我连个3Lz都不稳,我还休息什么啊! 一群人握着拳头散开,跟着教练继续训练。 丛澜还在场边趴着,笑吟吟地看着自家教练:“嘿嘿,我居然跳出来4T啦!” 这是可以记录在历史里的一天! 于谨也笑了起来,他往前走了两步靠近围栏,伸出手替她整了整炸开的乱毛。 “嗯,”他笑着道,“丛澜真厉害,4T都可以了!” 丛澜不好意思道:“其实也是蒙上的……不过落冰了就是我的!” 想找毛病当然是也有,落冰时重心前倾、太依赖转速、高远度不是那么好…… 可她pre在合理范围内,落冰有点不妥但不算存周,简单来说,丛澜这个4T是足周的。 于谨低声地感叹:“你真是上天送来的……” 从3A,到4T,你总能令我们惊讶。 你是我们的骄傲。 忘记问啦 4T的成功足以驱散塑料金牌带来的阴霾。 至少,丛澜把这件事完全忘在了脑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脚踝,感觉藏在冰鞋里的关节真是无比可爱! 我真棒!她想着。 之后就没再练了,于谨问过丛澜,她老实地道,自己状态不好,四周跳费力气又对关节的伤害大,不太能行。 于谨拍拍她,让她上冰继续练节目。 马上就要冬运会了,丛澜不仅要练赛用节目,还得把她改编的表演自由滑给捡起来。 丛澜见好就收,4T能成一个足矣,趁热打铁在这会儿不适用,她很知足哒! 不过,高昂的情绪对她接下来的训练并不都是好事儿,于谨皱着眉头,看她摔了好几个3T。 于谨:“……” 合适吗? 丛澜也觉着有点别扭,吐吐舌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酝酿一下。” 于谨突然想起来,几个月前有一段时间,丛澜也是3T的准确率直线下滑…… 等等,她私下练过4T? 不对啊,她冰场就这么一个,深雪那里也没再去,要是敢在首体练四周,早就有人跟他说了啊? 那这怎么回事? 于谨瞬间陷入了层层的迷茫。 那边,丛澜调整了一下,恢复了她稳定的3T,顺便将情绪收了收,把心态落了下来。 太兴奋也不行,超过限值反而会对训练造成不利影响。 这个度,还是要把握好的。 · 回到家里把练习册扯出来,丛澜才想起上午在学校里被老师交待的事情。 “啊……”忘记问了。 演讲和拍照她自己都能做主,采访一事却是要过问队里的,本来打算见了于谨就问,结果给忘了。 这也正常,毕竟,她是真的抗拒。 郁红叶那里加班,不知道要多久才回来。丛凛的话肯定得过了饭点,晚餐正是最热闹的时间段。 丛澜从冰箱里拿了切好的黄瓜西红柿出来,掀开盖子,保鲜盒里冰冰凉,她放在桌子上晾着等暖气给热过来,先去写作业了。 练习册多,课又乱,她只能每日多写题来跟进度。 于谨在给她打申请,要找家教来给丛澜补课。 丛澜觉着暂时是不太需要,但于谨未雨绸缪,想让她先定下文科还是理科,从现在开始就直接超进度补课。 于谨:“你2013年忙得要死,十月份开始就大奖赛系列的三个,国内赛年前一到俩,索契场馆测试赛还没定下来呢,不知道要跟哪个比赛混合……四大洲世锦赛你也能上了,算下来你可真是没时间学习了啊!” 他最怕的还是十五岁的丛澜会遇到发育关。 丛澜:“选理。” 于谨比了个OK,给她打报告问问队里能不能报销补课费用。 孩子这么累了,找个好老师吧! 补课肯定得随着赛程安排,那队里出面也挺合适的哦。 他是真的害怕耽误到丛澜的学习,尽管看着她一直是全校第一,那于谨也担心。 孩子这么出息,不能在他手里给栽了。 · 丛澜跳出来了4T这件事,很快就被传了出去。 先知道的肯定国家队的人,张简方出去跟人开完会,回来就听有人唠嗑,说丛澜出了四周跳。 他走过,又退回,扬起眉毛:“你们说什么?谁出四周了?丛澜出什么了?” 训练馆的冰面向外辐射,看到现场的人不住地赞叹,一传二传三传百的,就这么传出了圈。 但大家没有视频,因为没有人知道丛澜会跳出来,他们也不是时刻都架着相机拍训练过程的。 比赛拍一拍就得了,训练场次那么多,拍着做什么呢? 又没媒体来采访。 所以,只有口耳相传,缺乏有力证据。 张简方不一样,他是总教练,他有权利。 胳膊下夹着自己的公文包,他转身就朝监控室跑去。 别的地方不说了,冰场那个馆内怎么可能没有监控呢?特别是明晃晃的冰面区域,那是三百六十度都被监看着的! 就是像素挺低的,角度不是太高就是太偏,丛澜跳跃的那一节倒是找到了,放大后却看不清楚。 跟座机拍的一样,画质烂到掉渣,西游记都比它强。 张简方:“……” 跟着他来的丁教练:“不说这是丛澜,路人都猜不出来是谁。” 于谨他们教得多,能从这一坨里分辨出来丛澜的滑行跳跃习惯,隐约可以瞧见用刃,但其他人不行啊,没带过她的,感受不到这份神韵。 不巧,张简方就是这样的人。 他虽然挂职总教练,原来手下也带的有学生,最近一年来更多的偏向杂务,把控整个花滑发展方向。 日常也会去冰场看大家的训练情况,实时跟进运动员的大概进度,但让他冷不丁地从马赛克里分辨是谁,确实有点为难。 班主任被抽查,问哪个学生走路姿态是这样的,人家也答不上来啊! 不过,多看两次,张简方还是可以慢慢想起来的,他对丛澜有印象。 人脸看不清楚,大致的动作倒没有问题,特别是跳跃,滑行、起跳前的进入方式、点冰脚、旋转周数、落冰状态等等,这些都很清晰,他们全是运动员出身,熟得很。 监控换了仨角度,终于把丛澜这个4T给拼了起来。 张简方又重复倒退着看了七八回,这才意犹未尽地直起上半身:“真漂亮!” 难以想象的美。 二十多人闻讯赶来,没见现场的,都挤在椅子后面探头来看。 凑热闹这个技能,大家都无师自通,掌握得很是精湛。 张简方一扭头,看到的就是一屋子的人,监控室的原有人员都被挤走了。 他:“……” 有人伸胳膊:“主席,再放一遍呗!没看过瘾!能不能倍速慢放啊!” 其他附和:“是啊是啊!” 张简方起身,把位置让给这群人:“自己放,懒得你们,还指挥起我来了?” 旁边一人顺势坐下:“好嘞,我受累,给大家重复播一播嘿!” 于是又循环了起来。 网上也有了这个消息。 某论坛—— 《听说3A妹妹出了4T?》 LZ:卧槽我疯了还是这个现实疯了?丛澜出4T了!足周的那种!L:楼主终于傻了,叹息L:四周啊,你是把梦境跟现实混淆了吗L:男单也没几个能出4T的,还是那种摔摔摔L:她12能出3A,13出个4T,也还是可以的吧?L:楼上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很合理诶L:合理个鬼哦,你知道四周跳难度有多高吗?男单自第一个四周出来以后到现在,几十年了都没大的发展!L:那丛澜的3A出来的时候,你们也在分析这不科学,她不应该跳出来,可她就是跳出来了,还在赛场上三个3A的配置,这怎么说?L:我早已经默认丛澜妹妹是神,她真出四周的那一天,我也不会惊讶L:楼主从哪里知道的啊!有视频吗 LZ:我是楼主,没有视频,是听国家队的人说的,我一亲戚在那里工作,今儿回来的时候跟我讲,说队里特别热闹,一个女娃娃出了什么四周8L:无图无真相9L:啊,就这?0L:这话我也能编——丛澜出4T4S4F4Lo4Lz4A啦!她六种四周全了!1L:你别说,我还挺希望楼上成真的2L:我也可耻的心动了! 话题逐渐歪掉,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大家都不相信。 这也使得他们,错过了为丛澜庆贺人生第一个四周的时机,并在未来看到时悔恨不已—— 为什么不相信?她12岁可以跳3A,13岁出一个四周怎么了!怎么就不合理了! 准确来说,这个4T太拼人品,不能算丛澜会跳四周。 跟她自己讲的一样,充其量就是蒙出来的。 她很有自知之明,于是就只在心里美了美,并不打算挂在嘴边,嚷嚷“我会四周跳啦”这种智障的话。 教练他们也知道这点,之所以一窝蜂地凑热闹,还是因为好奇和期待。 对于他们,丛澜能蒙出来一个,未必不能真正地出四周。 周五,大家都要下班了,张简方还是傍晚听到这事儿转道来的,想找于谨结果没瞧见人,就打算明天周六了再看。 休息是休息不了的,运动员每天都在训练。 休赛季还可以六天休一天,赛期无休,更何况一月初马上就要冬运会,压根就别想休息。 · 周六,丛澜去了首体,受到了众人的夹道欢迎。 她穿着羽绒服,是郁红叶与辛抒怀开的工作室出的设计新品,白色虽然不耐脏,但是好看呀,上面还绘了水墨晕染打底的真正中国风图画,主体是从古画里摘出来的鸟雀图,小孩子穿起来格外好看。 白色之外还有黑色、红色、蓝色,连老气些的蜜合色都能做得朝气蓬勃,每个颜色对应的鸟雀都不一样,是辛抒怀找了很久,跑国家博物馆十几次才确定下来的。 目前销量很好,九月份的时候跑南方找服装厂打板都去了数不清多少次,现在正是接连出货囤库存的时期,所以郁红叶也忙得很。 从兜里摸出来一个维生素果冻,丛澜一路走一路吸,进训练馆后,有人看见她就立刻停下,看女儿一样地望着她,把丛澜搞得一头雾水。 在学校,这可都是校长出巡才能见到的盛景啊! 只要我不尴尬 他们是来看神奇物种的。 丛澜没想到,昨天一个4T能引起这么大的波澜。 也不是特意过来凑她跟前,只是,从外面进来总要经过许多地方,屋子里涌出来几个人,最后站在墙壁、门口边,零零散散的,基本上就已经可以把这段过道给占了个整齐。 丛澜:“……” 她呲溜地吸了最后一口,吸吸冻的袋子发出了响亮的一声。 然后在大家亲切的眼神中,颔首,颤巍巍地一溜烟小跑着,拖着行李箱朝更衣室飞奔而去。 吓死人了啊!!! 结果,这只是开始。 刚把行李箱放好去丢了垃圾,在打扫的阿姨一扭头:“咦!是那个四周跳的女娃娃!” 丛澜:“阿姨好!” 羽绒服脱下,里面夹衣也脱掉,套头的毛衣刚从脑袋上带起来一堆静电毛,还了她一个视野,就看到新进来的队友眼前一亮:“丛澜是你呀!4T真强!” 丛澜:“……谢谢?” 胳膊还在毛衣里被限制着,她此时是个狮子王发型的茫然状态。 东西收收好,换上训练服,尽管室内有暖气,但她还是冻了个哆嗦,于是随手捞了件外套裹上。 手刚戳进袖子里,就听见了行李箱的声音,有人带着东西过来了,打开门,惊讶:“丛澜你来啦!你4T真厉害!” 丛澜“唰”地一下把拉链拉到了脖子下面:“啊,谢谢。” 人家哼着歌去找自己的柜子,丛澜拆开行李箱,把自己的冰鞋毛巾抽纸盒都拿出来。 没抬头,就感觉到有人朝自己过来,然后拍了一下她弯着的背部。 丛澜抬起脖子:“???” 褚晓彤小小地一个原地蹦跶:“丛澜!你昨天跳4T啦?!” 丛澜:“……” 难道我今天遇到一个人就要提醒我一次吗…… 我真的是蒙的…… 褚晓彤直接坐到了她身侧,手里拎着一双鞋:“我刚才去找师傅磨刀了……哎你真跳出来了?我昨儿去医院了没回来,哎哎哎哎哎我怎么就错过了呢!” 说到最后,她真是暗恨不已,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发出了极其震撼的一声“啪”。 可以预见,八成红了。 丛澜:“……倒也不必如此激动,蒙出来的。” 她坦诚道:“再让我跳,我估计也跳不出来。” 褚晓彤感慨:“那你也跳出来了一个啊!训练一下说不准就能行的!还是个足周的,我天,四周跳啊!女单的四周啊!” 宫泽慧被认可的四周是在青少年组的年龄段里,成年了以后也试过,但没被承认。 其他女单还纠结在3A里,没人有精力去尝试四周。 褚晓彤:“4T的分值那么逆天,你什么时候放到赛场上,第一不就是探囊取物般容易了吗!” 丛澜哭笑不得:“我还没放上去,我整个人可能就因为练4T练废了。” 啊,这个可能性也是很高的。褚晓彤咂咂嘴,将美好幻想从自己的眼前赶走。 “对哦,你现在三周和3A都够用了,练四周反而是得不偿失。”她有点遗憾,毕竟,谁不想看女单赛场上有个足周四周啊! 丛澜保持住现在的竞技水准才是最关键和最重要的,奔向四周的好处是有,但弊端更大。 男单练四周都出一身伤病,她要是为了稳4T,那得摔成什么模样? 怕是连3A都要摔没了。 在跳跃方面,丛澜的优势很大,已经甩其余人八百条街了。 外界甚至传言,只要丛澜不摔,她就能稳第一,哪怕到了成年组跟一线女单比,亦是如此。 男单练四周是为了赚技术分,丛澜练,那就真的是为了梦想发电,闲得慌了。 褚晓彤随便一想,也没放在心上。 她真诚地道:“能蒙出来也是好的!” 她要是能有,就去吹一辈子! 丛澜问她:“你脚怎么样啊?” GP第二站的时候褚晓彤旧伤复发,短节目比了个第六,想打封闭上自由滑,被丁教练拦下了。 于是就放弃了比赛,回国养伤。 也因此,她去年闯进GPF,今年反而杳无音讯,连在替补名单里都没有出现。 想到这,褚晓彤有一瞬间的失落。 今年赛季伊始,她其实对自己抱有很大期望的。去年能支棱起来,不止是教练、爸妈、粉丝、冰迷们惊讶雀跃,连褚晓彤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她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态变化,每日在首体训练、或者去外地集训,在同一块冰上看到丛澜的身影,褚晓彤就会愈发心静。 很奇妙,一种越来越有依靠的踏实感觉。 丁教练也发现了,高兴地请于谨喝酒吃饭。 可惜啊,第一站拿了第二,第二站被迫弃赛,折戟沉沙了。 丛澜拍拍她:“一月还有十二冬,二月四大洲,三月世锦赛,放弃一个总决赛,后面还有一堆比赛呢!” 这也是为什么丁教练会拒绝褚晓彤鼓起勇气提出的打封闭建议。 在短节目如此失利的情况下,褚晓彤在自由滑没有逆风翻盘的强大优势,反而很可能进一步加重伤势。 封闭只是暂时阻断痛觉,对她的伤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花滑没有知觉是跳不好的,就算打了封闭,她也不是全然无痛。 这个分站赛不涉及世锦赛名额,也无关冬奥,不值得。 不过他很欣慰,褚晓彤非但没有借受伤顺利逃避比赛,反倒迎难而上,有了他所渴望的品质。 “对!”褚晓彤斗志昂扬,“伤好了才可以比!” 卓铮在做适应性的强度训练,她这周也在做,时不时还要去医院检查脚踝。 昨天刚好是复诊时间,因此错过了丛澜大放异彩的那一刻。 褚晓彤表示很是遗憾。 她看着丛澜的脚踝,叹气:“要好好保护啊!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去医务室!” 都是前辈的经验教训,伤病太遭罪了! 丛澜乖乖点头:“好哒!” 两人聊了这么一会儿,又有人进来,看到丛澜立刻激动:“4T!” 丛澜:“……” 这是什么,新一轮社死吗? 不如我们换着来夸夸我3A啊这个我接受起来比较的坦然呢…… · 人总是在不断成长的,这一天,丛澜被当成珍奇动物围观了一下午,到最后她已经爱谁谁了。 跟于谨训练结束,她赶忙捎了班主任的话,问能不能在外面接个采访。 于谨问清楚是跟学校有关,想了想,道:“没多大问题,我一会儿去问下那谁。” 那谁也不知道是哪谁,反正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了。 丛澜下冰去练体能,结束以后打算去看场话剧放松一下,刚好姨姨给了她一张票。 自力更生的丛澜把自己照顾得可好啦! · 丛澜因为每天要去首体训练,所以很早之前爸妈就给她配了手机。 从魁北克回来,丛凛知道她拿了第一,就送了一个新手机,还是十月份ipho e新出的4s,国内没得买,他托人去香港定的。 丛澜也是懵逼,不知道亲爹为什么突然对电子产品有了执念,非要买最新款。 但还行吧,照她看来是有点落后,不过对于现在来讲已经是先进的了。 班主任知道丛澜会带手机去学校,她上课不玩,所以也就不管了。 刚好,孩子老是自己跑来跑去,有个通讯工具确实安全一些。 晚上回去,丛澜把于谨给的消息告诉了班主任,说都可以接受,就是金牌可能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好看。 这个措辞用得比较委婉。 丛澜自从睡了一觉以后,整个人也想开了。 罪魁祸首是国际滑联,大家看到皇帝的金牌以后,骂的肯定是举办方,又不会嘲讽她。 她可是第一呢! 这样一想,那种社死的焦躁感就消失无影踪了,丛澜反而期待起来,想早点看到学校里的众人见到这神奇的皇帝金牌时的表情了。 丛澜:啧啧啧,一定很精彩! 尴尬是什么?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一定是别人。 人啊,走出了那个脚底下抠出来的三环故宫,那就能笑看别人在这个地基上继续往外抠。 全校师生加在一起,丛澜肯定,绝对能用脚抠出来一个原模原样的故宫。 多好啊。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班主任没有感知到丛澜这不怀好意的念头,听她这样说,一时间还有些不解:“好看?金牌……哦你是说设计吗?没有关系的丛澜,我们其实要看的还是背后代表的体育精神,和你的辛勤与努力,实物载体反而没有那么重要的。” 丛澜深切地认可了她这个说法:“老师,我觉得,花样滑冰的国际滑联组织,也是这样想的。” 呵,他们恨不得发个空气。 班主任笑了起来:“当然,大层面的共识嘛!” 话虽如此,她却并不是真的这样想。 反正也是骗小孩儿,咱们前两年自己的北京奥运那奖牌多好看、设计感多强啊!还富有科技感。 算了,这也不是奥运会,金牌估计就是铜锡合金的,不能要求太高。 班主任为丛澜找到了借口,以为孩子是年纪小,认为金牌就该是金子做的,发现了实情后,就担心他们不了解,会失望。 班主任:啊,多善良的孩子啊! 两人的脑电波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电话交流倒是挺顺畅的,没一会儿就挂断了。 郁红叶回来的时候,丛澜自屋子里出来,咬着酸奶吸管,闷声闷气地问她我奖牌你收哪里了。 “我没有在书房找到诶!”她说,“周一去学校要用,老师想让我戴着金牌做国旗下的演讲。” 郁红叶把包挂在入户处的墙壁挂钩上,又把羽绒服脱下,挂在衣架上,脚下还同时脱了靴子,低头找了找自己的家居棉拖鞋。 “就在书房啊!”她穿上拖鞋,边走边说,“我收在柜子里了,一眼就能看到的。” 丛澜茫然地跟着她进去:“我没看到啊……” 我是瞎了吗? 郁红叶打开了房门,这间不算小的书房里,已经从原本的简约现代风格,变成了毛绒绒的天堂。 丛澜每一个比赛过后都可以收到一堆的玩偶,还有单只的花,她会在离开的时候将花送给看到的场馆工作人员,所以带回家的不算多。 再者,花枝可以拆下来凑一起插花,枯萎了也很好收拾。 但玩偶就不太一样了,这个东西轻归轻,可爱归可爱,占地是实打实的,还能留一辈子。 就算每个比赛带回的不算多,攒在一起就很可观了,丛澜的卧室现在已经快被毛绒绒给占领了。 客厅里的沙发上也摆了一溜,还有窗台、冰箱顶端、电视柜等等,大大小小,颜色各异,造型无数,家里现在跟玩具店似的。 有的搁不下,杂物房也放不了,就只能往书房里搁。 于是,这里的风格就被改得面目全非。 丛澜一开门也是感叹:“哇哦——” 好多啊。 国外比赛也是有礼物的,当地的承办方收拢了以后,会打包给她带走。 包括观众后续又去递交给他们的信件、其他礼物等等,所以会比扔到冰面上的还要多。 多的话行李箱装不了,运回来还得多掏运费,老贵了呢。 “我跟褚晓彤她们商量了,等十二冬比完,趁着新一年,带着收到的玩具去孤儿院、养老院这些地方走一走,把它们送去给需要的人。”丛澜说道。 郁红叶已经走到了一个玻璃柜前,闻言扭头赞同地说道:“可以啊!很好的主意。” 丛澜:“嘿嘿。” 她见妈妈打开门,去够最上方的东西,不太理解这个举动。 “我没见到有在这……我去,妈,你这么闲吗?还给奖牌穿衣服???” 丛澜整个人挂在门框上,无语地说道。 有的奖牌有盒子,有的没有。郁红叶一手一个,转身看着丛澜,无辜道:“反正布料还有剩余。” 所以她趁着清闲的时间,给丛澜的奖牌盒子做了迷你简约版考斯滕。 丛澜:“……怪不得我找不到。” 谁能想到外面还套着一层东西啊? 原来你大晚上在家踩缝纫机,就是为了做这个? 郁红叶辨认了一下,将JGPF的那个给她:“喏。” 丛澜把喝完的酸奶袋子丢掉,接了过来,翻转着看了一眼这个银绿色的《欢乐岛》简约考斯滕布袋子,别说,还挺好看呢。 上面居然有水钻! 丛澜没忍住,用手抠了抠。 郁红叶:“哎!别手贱啊!” 用的虽然是同样的材料,丛澜在比赛时水钻不会掉,但用力多抠个十几次,肯定也能破坏一些的。 丛澜:“嘿嘿。” 她边把盒子抽出来,边道:“那就只做自由滑的啊?我短节目的就被忽……我天,妈,你是真的很闲吧?” 刚想开玩笑说我短节目就不配了么,一打开,就看见了里面的内容物。 丛澜二度无语。 这枚JGPF奖牌不应该再被称为皇帝的金牌了,因为它有了衣服。 ——是一只,抽绳的《a小调》同款考斯滕小袋子。 她一言难尽:“你们布料这么多吗?我每一个奖牌都有吗?这些算下来……都够给我再做一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