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珠胎暗结 痛。 手臂像要被碾碎一样。 虞沧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眼前有个黑影,耳边是陌生的气息。 对方的动作,丝毫没有温柔。 挣扎间,她摸到某个冰凉的东西。 日升月落。 她最终晕了过去。 —————— 大周顺成历二十三年,春。 燕王娶丑女虞沧为燕王妃。 燕王不良于行,而虞沧脸上有一块碗大的胎记。 残疾配丑女,成了坊间人津津乐道的笑料。 当晚。 屋外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门被下人踹开。 还没等虞沧反应,坐着轮椅的男人就掐住她的脖子,“贱人!要不是若水告诉本王,本王都不知道,你已有两月身孕!” “殿下息怒,我也没想到,虞姐姐都已经如愿嫁给殿下了,还不满足,竟瞒着殿下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找死!” 绿帽的羞辱,让慕江寒失去理智。 虞沧大脑一片空白,空气抽离,让她的胸腔像要炸开一样。 她痛苦挣扎,连带着眼角那大片胎记也扭曲起来。 都说虞沧心悦燕王慕江寒,用尽一切手段,甚至不惜谋害他心悦之人,才得以嫁进王府。 没人知道,她只是名义上的燕王妃。 慕江寒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今天,更是直接想要她的命! 可现在的虞沧,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痴情的蠢货。 作为有圣手毒医之称的医学世家传人,她可不会坐以待毙! 她睁眼,忽然拔下头上簪子,狠狠朝燕王眼睛扎过去。 慕江寒没想到这女人竟敢还手,连忙松手。 “殿下!” “虞姐姐这是做什么,明明是你不守妇道在先,殿下只是教训教训你,你怎能出手伤人?你也不照照镜子,你这副模样,有什么资格当燕王妃!” 叶若水是太医院院首叶霄之女,燕王的心上人,对他有救命之恩。 原本二人都快要定下婚约,但没想到被虞沧算计,最终导致叶若水失身于宸王慕浔厉。 现在两人都对虞沧恨之入骨。 今天,就是叶若水告诉燕王,虞沧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 “咳……咳咳,资格?”虞沧抬头看向他们,冷笑道,“我没资格,叶姑娘这婚前失身他人的‘贞洁烈女’,难道就有资格了吗?” “贱人!死到临头,还不认罪,那本王就看看,你能嘴硬到何时!” 慕江寒说着,让两个侍卫将她架起来,拖到院中。 鞭刑伺候。 一道道鞭子狠狠甩在她身上,根本不顾她是否真有身孕。 她皮开肉绽。 “没想到虞姐姐是这样的人,当初她不顾手段嫁给殿下,我还曾感动于她一片真心,想要成全她,可现在才知道,她做这些都是为了掩盖自己的龌龊!”叶若水泪盈盈道。 虞沧冷笑,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我倒不知……一个连清白之身都没了的人,怎么好意思,指责别人龌龊?” 鲜血浸透她的衣衫,唯有那双眼睛清冽坚定。 叶若水脸色大变,“你!” “还想狡辩!”慕江寒怒道,“来人,给本王狠狠地打!打完之后锁闭院门,不给水粮,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至此,虞沧再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第2章 谁家的小团 五年后。 时隔五年,慕江寒再次出现在无名小院之外。 无名小院里面那个女人,他以为她早死了,没想到都到了这步田地,她还有办法兴风作浪。 简直找死! 他满脸阴鸷,让人推着他往那处院子走去。 可还没走到小院门口,就看见个小黑影在花园里鬼鬼祟祟。 这是处花园破败已久。 他厌恶虞沧,凡涉及无名小院周边的地方,他都不曾踏足。 这附近的花园也常年未让人修缮,如今早已杂草丛生,荒芜似废墟。 但就在那比人还要高的草堆中,那个圆滚滚,黑漆漆的影子,一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殿下,那是……”川流也看见那个影子。 他是慕江寒的贴身侍卫。 王府事务他虽然不管,但对府中有哪些人,还是心知肚明。 可他从没听说过,王府的后院里,有这样一个小崽子。 “去看看。”慕江寒冷声下令。 川流依言将轮椅转了方向。 只见杂草之后,是一片小小药田,草木香气迎风而来,而那个只有他轮椅一般高的小不点,正拎着水壶,在药田里忙碌。 “呜呜呜,臭沧沧,坏沧沧,就知道雇佣童工,明明我只偷了半天的懒,为什么要我做一天工来还?黑心的资本家,我以后再也不要跟她说话了。” 小不点一边忙碌,嘴里还在碎碎念。 慕江寒耳力好,自然听得清楚。 他早已忘了虞沧的名字,脑海里唯一有印象的称呼,就是“那个女人”,所以听见小不点抱怨,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那小不点水灵可爱。 圆溜溜的眼睛,肉嘟嘟的脸,看起来软软嫩嫩。 而且他虽然嘴上抱怨,但手里的活计一点没有停下,认真又委屈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偷偷溜进他王府后院,还在这里弄了片药田? “谁,谁在那里?” “你是谁,怎么在本王的地盘?”慕江寒见被他发现,也不躲避,索性让川流推他出去。 他浑身透着威仪,透着霸气。 小不点满脸防备地看着他,又看看他的轮椅。 “你的地盘?不不不,这里是沧沧的地盘,你可千万不要乱说话,不然被她发现了,会死得很惨的。”他瞪着大眼睛,认真叮嘱。 这苦口婆心的样子,让慕江寒忍不住想笑。 多年因腿疾而变得阴鸷暴虐的脾气,在这小不点面前,竟然丝毫没有要发怒的趋势。 “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沧沧又是谁,怎么到本王府上,占了这片地方?” 他已遗忘这片地域多年,倒是没想到,让别人捡了这便宜。 不过他对他口中的“沧沧”,也充满了好奇。 “沧沧就是沧沧啊,我说这位大叔,你好奇怪哦,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呀?你不要在这里乱跑哦,这里虽说是药田,但其他有好几块都是种的毒草,很危险哒,你看起来这么菜……呃,我是说,你看起来就不懂药理,胡乱在里面走的话,很容易中毒暴毙哦。” 第3章 无名小院 小不点满脸认真地提醒。 慕江寒沉下脸来,“哦?什么人敢在本王府上种毒草,还让个小孩子来打理。” 他眉如远山,浑身透着狠戾。 常年卧病让他皮肤看起来苍白且无血色,唯有薄唇殷红邪气,透着嗜血的危险。 他修长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敲着。 而就在这时,另一道极有穿透力的声音也从另一边传来:“虞小团!吃饭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道声音,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但想不起来。 “这是……” “啊,大叔,我不能再陪你聊天了,再见!”小不点听到这个声音,也从药田里跳起来,连手里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这么拎着水壶,屁颠颠地跑进了杂草丛里。 以他的身高,杂草瞬间就将他身形掩盖。 慕江寒皱眉。 这是第一次有人叫他大叔。 不过仔细想想,他的几位皇兄弟都先后成家,慕浔厉更是早就有了一个女儿,按理说,他是当叔叔的年纪。 想到这里,他脸色又阴沉几分。 等再抬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小不点的身影。 “殿下,要属下去将那小孩儿抓回来吗?”川流低声请示。 “不必。” 听杂草响动的方向,可以判断他是往无名小院那边去的。 慕江寒抬手,让川流将他往无名小院的方向推去。 小院大门紧锁,并且锁扣上早已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人动过。 但走近却发现,院子里飘着饭香。 越近,那香味越明显。 慕江寒抬头,就刚才的那个软绵绵的小团子正挂在墙头上,正费力地往里面翻着,两条小腿的扑腾着,看起来很费力的样子。 水壶被他放在地上。 慕江寒见状,眉头皱得更紧。 他不明白这小不点是怎么翻上这么高的墙,又为何会卡在那里。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小不点哭唧唧地道:“呜呜呜,沧沧,我刚才干活好累,好辛苦的,现在手都抬不起来了,你抱我下去嘛。” 这声音软软糯糯,可爱到让人无法抗拒。 慕江寒并不喜欢这种软绵绵的小不点。 但听到这话,心口还是软了一瞬。 正准备让川流过去帮忙,就听到里面传来个女子的声音:“少来,之前让你学着分辨药材,你不是要翻出去玩吗,再不下来,就让你再犁一天的地。” “啊?不要不要,我现在好了,马上就下来,我不要再做农活了嘤嘤嘤!”小不点立马支起身子,不敢再撒娇耍浑。 “虞!沧!” 慕江寒终于想起声音主人的名字。 原来小不点口中的沧沧,就是当年被他下令关在院子里的虞沧。 从小院里飘出的饭香就可以得知,她不仅没有死,日子还过得不错。 至于那个小不点…… 他也差不多猜到了他的身份。 那该死的女人! 不仅不思悔改,还敢生下孽种! 他让川流踹开大门,推着他进去。 “贱人,你这是在找死!” 正在洗手的虞沧:? 正要下去的虞小团:??? 第4章 敢对殿下不敬? 小院干净整洁,有桌椅,有药架,还新搭起来一间偏房和草棚,偏房墙头放着一排工具,草棚里面是炉灶,大锅中冒着热气。 饭香浓郁。 慕江寒冷冷看着院子里的女人。 他原本已经快要想不起那女人长什么样,只记得她脸上有一块极其丑陋的胎记。 可如今,她一身荆钗布裙,婀娜轻盈,恍惚竟有种娇柔纤媚的美感,虽然那块胎记依旧在她脸上,但似乎并不像多年以前那样令人厌恶。 现在她举手投足间,有种沉静从容的气质,像高贵的世家嫡女,令人不敢逼视。 这是虞沧? 他怎么不记得她是这副模样! “你、你怎么跟着来了?快走呀,会死的!” 这是虞小团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在王府遇见生人,而且并不讨厌,所以不想他这么快死。 慕江寒本来还处于震惊之中,听见小不点的话,脸色骤然阴沉,他道:“是么?那本王也想看看,谁有这个胆。” “我说是谁,原来是殿下大驾光临。”虞沧看向他。 她没想到燕王会来。 目光从他轮椅上扫过,又挪开,似乎并不在意。 她也不行礼。 川流见状,也呵斥道:“大胆!你敢对殿下不敬?” “殿下是堂堂燕王,谁敢对他不敬,只不过咱们这个地方偏僻,恐招待不周,怠慢了殿下。”借着说话的空隙,虞沧已经将墙头的虞小团抱下来,顺便问道,“不知殿下今天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 这时,一大一小两双眼睛盯着他。 单看还不觉得,但现在那两人凑在一起,两双眼睛极为相似,五官也有诸多相似之处,不说一个模子刻出来,但肯定是亲生无疑。 慕江寒阴沉的脸上仿佛镀上一层寒霜。 他冷冷道:“本王也没想到,你竟敢剩下那奸夫的孽种,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对你手下留情,该直接赐你车裂之刑。” 刚才对小不点的喜爱瞬间不复存在。 他感到极其愤怒和羞辱。 世人皆知燕王慕江寒残暴阴鸷,杀人如麻。 会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意外。 可虞沧听到那两个字,眼底的寒意也如冰棱一般,将要刺出来。 她道:“殿下可真会说笑,当初那三十鞭,你也没手下留情,能活下来全凭我自己的本事,可不是你仁慈。” 她甚至可以很肯定地所,如果当初穿到这具身体里的不是她,而是其他任何人,只怕早就被折磨得只剩一具白骨。 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他消失多年,今天忽然出现,智商依旧不在线不说,还每句话都在她底线上疯狂横跳。 不如把他药哑,还能图个清净! 想到这里,虞沧眼底浮现出狠意。 但还没等她动手,虞小团就已经从她怀里挣扎出去,叉腰站在她面前,仰着头,用小胖手指着慕江寒的鼻子,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坏蛋燕王!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无门……哎呀想不起了,反正你今天死定了!” 第5章 怪叔叔 虞小团忽然发威,转身从棚子里拿出个小扫帚,狠狠打在慕江寒的轮椅上。 他本来想直接往他腿上招呼,但不知是不是看到他腿脚不便,小扫帚挥过来的时候还是换了方向,没往腿上招呼。 那扫帚不大,看起来像是量身定做的,打在慕江寒身上倒也不疼。 但扫帚上的灰尘飞散,呛得人鼻痒。 “坏蛋坏蛋!不许你欺负沧沧!” 他气势很足。 还不停往前挪,眼看就要挤到慕江寒腿上。 川流见状,连忙上前将人推翻在地,“岂有此理!不得对殿下无礼!” “啊!”虞小团摔了个大跟头。 “小团!”虞沧惊呼,连忙上前将人抱起。 慕江寒本来也恼。 可看见小不点被人重重推在地上,他下意识就朝川流摔了一巴掌,“找死!” 川流被打得有些茫然,但还是跪下解释,“属下、属下是在保护殿下。” “要你多管闲事!” “这,属下……” 川流不知该如何回答。 “二位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请回吧。”虞沧懒得看他演戏,转头去厨房里拿了根烧火棍出来,指着两人道,“这里不欢迎你们。” “虞沧!这里是本王的地盘,岂容你放肆!” 虞沧冷笑。 大片胎记浸染的眼角露出狠意。 “容不容我放肆,结果不都一样,殿下从未因我低调收敛而手下留情,如今,我也不需要看你脸色行事。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一手抱着孩子,虽是荆钗布裙,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从未见过的锋利尖锐,跟他五年前所见到的样子完全不同。 那根寻常的烧火棍,竟然让她拿出种出鞘宝剑的气势。 隐隐露出袖口的那一截手腕纤细修长,白皙剔透,晃得人眼晕。 慕江寒眉头紧锁。 川流感觉到她身上流露出来的危险气息,准备亮出武器。 气氛一触即发。 这个时候,被虞沧单手抱在怀里的虞小团也没有闲着。 他丢了自己的小扫帚,转而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小铲子,这应该是他刚才被罚打理药田时用的工具,现在上面还带着泥土,但他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基本原则,也学着虞沧的样子,做出一副备战的模样。 但这就让原本严肃的气氛变得呆萌起来。 慕江寒皱了皱眉头,虽然表情依然严肃,但仔细看会发现,他额上的青筋略有消失的迹象。 虞沧见状,也低头。 看见儿子小手上拿着脏兮兮的铲子,她也变了脸色,忙放下烧火棍,训道:“哎呀,说了多少次,刨过土的铲子不要往衣服里塞,脏死了你个小皮猴子,快去洗手!” “唔,可是,我还要跟沧沧一起打坏蛋。”虞小团抱紧他的小铲子,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可爱又委屈。 虞沧无奈又心软。 她虞小团放下,用哄慰的声音道:“没有什么坏蛋,我跟他们闹着玩呢,你快去洗手,等娘亲把这两位怪叔叔的送出去,就回来陪你吃饭。” 怪叔叔一号:? 怪叔叔二号:?? “你……” “殿下,有什么话,我们私下说吧,”虞沧没让他把话说完,“还是说,殿下想当着孩子的面,跟我动手?” 第6章 打蟑螂 慕江寒对虞沧当然不会有什么顾忌。 但看了屁颠屁颠跑走的小不点,他选择暂时忍耐。 他让川流将他推出去。 原是想在门外让她好好解释小不点的事情,没想到他们前脚刚出去,后脚虞沧就直接关了院门。 门楣上的震动落了他一鼻子灰。 慕江寒气极,险些又让川流去踹门。 不过这次他还没来得及下令,就隐约听到院子里面门闩落下的声音,以及对方冷静且无情的逐客令,“慢走,不送。” “虞!沧!” “殿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川流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请示。 慕江寒捏紧轮椅扶手,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回!” 他要先弄清楚,无名小院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 把不速之客赶出去之后,虞沧回到院子,虞小团已经洗干净小手,乖乖在桌边坐好,等着开饭。 虞沧恶劣的心情稍微放晴一些,坐过去陪他吃饭。 虞小团不爱午睡。 午饭之后,她陪他玩了一会儿,顺便教他分辨药材。 晚上,母子两人吃过饭,她给虞小团讲飞天猫大战小怪兽的故事,好不容易把孩子忽悠睡着,才起身走到院子里。 外面冰轮高挂,月明星稀。 深夜的无名小院万籁俱寂,寒风席卷着雾霭沉沉,在天边曼妙舒展。 院中老树枯枝,盘虬环绕在孤零零的角落,被月光这层薄雾所笼罩着,仿佛披着罗裳轻纱,透着诡异的旖旎。 虞沧坐在院里石凳上,看着无尽夜空。 今天慕江寒忽然出现在无名小院,似乎只是个意外,但无论如何,他已经认定自己和虞小团是令他蒙羞的人,之后肯定不会太平。 看来她要采取些行动,来避免以后的骚扰。 虞沧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怀表。 这是她用来催眠治疗患者的道具,之前意外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身上只带着几样常用的东西,这块怀表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他看见了,那就让他“忘记”今天看到的一切。 还有那个推轮椅的侍卫。 “沧沧,这么晚了,你要出门吗?” 正要离开,虞小团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他睡了一会儿,大概是没等到虞沧,于是起身来找。 “嗯,我去打个蟑螂。”虞沧忽悠他。 “啊?这么晚了,还看得见蟑螂吗?”虞小团对此表示怀疑。 虞沧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道:“看得见的,今天就让蟑螂尝尝正义的铁拳,你乖乖去睡,我很快就回来。” “那沧沧你要小心哦。”虞小团贴心地叮嘱,顺便还将虞沧无意间落下的一缕碎发帮她理到耳后。 看他乖巧的样子,虞沧忍不住笑出来。 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是个意外,虞沧在来到这里之前,并没有当过母亲,但既然他能平安降生,她就一定会保护、爱护他,学着做一个合格的母亲,让他健康成长。 不过前提是,慕江寒不要来碍事。 想到这里,虞沧换了身黑色便服,悄悄从墙头摸出了无名小院,直径朝着慕江寒的秋枫院潜过去。 第7章 慕江寒,你妈喊你起来吃饭 秋风院里。 慕江寒在漆黑的房间里静静躺着,并未入睡。 他回来之后,审问过负责无名小院的仆人,但那仆人是个老妪,没说两句就吓晕过去,只能改日再审。 五年不见,虞沧身上为何发生这么大变化,还有那个软绵绵的小不点,究竟是她跟哪个狗男人生的。 他从未碰过那个女人。 而在他下令封锁院子的时候,她已有两个月身孕。 如果这就是当初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那他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命都很硬。 正想到这里,窗边忽然传来响动。 慕江寒立即警惕。 隔着纱帐,他看到有个瘦小的黑影蹑手蹑脚翻进来,然后慢慢向他靠近。 刺客。 这些年来,他遭遇过不止一次刺杀。 他也大概能猜到究竟是哪些人想要他性命。 没想到他都已经到这步田地,他那些兄弟手足还不肯善罢甘休,非要将他置于死地。 慕江寒眼神阴冷。 他不动声色摸出藏在被褥下的匕首。 正要寻个恰当的时机将刺客一击毙命的时候,那个瘦小的人影也在这时发出了动静。 “慕江寒,慕江寒?”那人声音轻柔。 被叫到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虞沧知道自己这个行为有些智障,但没办法,她要催眠,首先要让确定对方已经处于深度睡眠,然后才能开始意识暗示。 她并不知道现在的慕江寒并未睡过去。 躺在床上的慕江寒也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应她。 让他更不明白的是,这该死的女人是怎么潜入自己房间的。 外面那些暗卫都是饭桶? “慕江寒,你妈喊你起来吃饭了~”虞沧故意皮一下。 她不敢太大声,怕惊动外面的暗卫。 虽然她也不明白,这货明明不可能再去竞争储君之位,为何还要防得这么严实。 大概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慕江寒正想着,如果这该死的女人是刺客,他绝不会手下留情,定要一刀取她首级。 但听到这句,他实在忍无可忍,抬手抓起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揪了过来。 虞沧正准备打开怀表,结果眼前黑影一闪,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被揪到床上。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你在,干、什、么?”慕江寒咬牙切齿地问。 他愤怒地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月光笼罩在她身上,似轻纱霓裳。 幽暗中,她脸上的可怕胎记都变得黯淡许多,几乎要看不清,仿佛披着月色的妖精,诡谲而危险。 虞沧反应一瞬,才道:“咦,你醒瞌睡都没有过程的吗?” 这样不太健康。 可能是肾虚。 “本、王、没、睡!” 轻薄的布料掩饰不住他身上的温度。 他身上诡异的热。 而就在这时,一个黑影无声出现在房间里。 跟虞沧之前偷偷摸摸的样子不同,对方在出现的时候,长刀已经出鞘,鲜血顺着刀刃滴落。 杀气扑面而来。 第8章 你发现了本王的秘密 虞沧一眼就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形。 她大呼倒霉。 她只是来社区送温暖,没想到会遇到真正的刺客,而且那刺客的夜视能力还不错,隔着纱帘能看到两人现在的奇怪姿势。 他冷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没想到燕王殿下两条腿都这样了,还能做这档子事,也好,那就送你们一并上路,黄泉路上,做个快活鬼!” “找死。” 慕江寒将虞沧推下床,亮出匕首迎向刺客长刀。 刀刃上血沫飞溅,落几滴在虞沧的裙摆。 她皱眉。 可现在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不爽,慕江寒撑着身子与刺客对战,她进来之前看到的暗卫并未出现,应该已经葬身刺客刀下。 虞沧不想管这闲事,猫着腰准备开溜。 刺客与慕江寒几度交手之后,惊讶于他的身手,一时竟找不到攻破的途径,电光火石间,他忽然转头,将矛头对准虞沧。 长刀毫不留情地砍去。 锋利的刀口只需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把她的头削下来。 原本正在向外挪的虞沧似乎感觉到什么,在这时忽然转头,但只看到迎面而来的刀刃。 她耳边倏然寂静,仿佛只看得见那刀口。 慕江寒看到了。 他原本懒得救这个给他戴绿帽的女人,但想到那个软萌萌的小不点,又不想他年纪轻轻没了娘。 反正他那奸夫老爹必然是要死的,至于虞沧……可以暂且让她多活两天。 想到这里,慕江寒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生死攸关的一刻,他忽然翻身下床,鬼魅般出现在刺客身后。 匕首捅穿刺客心口。 鲜血喷涌。 温热的血溅了虞沧一脸,染红她的衣裙。 刺客身后站立着的高大男人,修长的双腿稳稳站在地上,哪里还有白天时候那副病恹恹的样子。 她愣在原地。 男人推开那具尸体,走到她面前蹲下。 染血的手抬起她的下巴。 他像变了一个人,狠戾气息从他身上发散出来,仿佛扼住她的咽喉。 “你发现了本王的秘密,本王该如何处置你?” “你……你没……”虞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对,本王没瘸,应该说,之前腿脚受了点伤,还没完全复原,不过处理你,还是绰绰有余。” 他嘴角扯开一抹残忍的笑,红唇似染血,邪魅危险。 虞沧身子微颤,没有说话。 慕江寒以为她怕了。 “殿下!” 这时川流也带着人出现,看见倒在地上的刺客,他眼中并未流露出任何反应,倒是对于忽然出现的虞沧感到意外。 “废物,连个女人都拦不住。” “殿下恕罪!”他连忙带着众人跪下。 慕江寒冷哼一声,放开虞沧,转身走向大床。 他大马金刀坐在床边,悠悠吩咐道:“将这女人弄回去,从今天开始,加派人手看守无名小院,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 “属下遵命!” “另外,她种在院子外面的那些杂草……”慕江寒想了想,忽然露出个恶劣的微笑,“烧了。” “慕江寒!你敢!” 第9章 交易 “哦?”慕江寒转头看向她,“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他可以容忍软乎乎的虞小团,但并不代表虞沧也有资格享受这份殊荣。 “我……” 虞沧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人,是可以将怀着身孕的女人拖出去鞭挞到死的变态。 他的血液里流淌着暴虐和残忍,更不会对她有什么怜悯。 虞沧本不想跟他争论,但如果他烧毁药田,明天小团起床发现,一定会很难过。 那些都是她和小团的心血,不能就这么付之一炬。 “那本王问你,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质问声响起。 虞沧背后起了层冷汗。 她清楚感觉到此刻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不是闹着玩的。 如果答错,她真的会死。 “我……我刚才看见,殿下的腿疾虽然已经恢复大半,但还有病灶未除。” 话音未落,川流的剑已经出鞘,落在她脖颈上。 虞沧仿佛无知觉,继续道:“我药田里有一味药,叫仙灵毗,可以治殿下的腿疾,只不过这种药三年才生一茬,殿下要是一把火烧了,怕是很难再寻到同等功效的药物。” “仙灵毗?怎么可能,张神医曾经说过,仙灵毗世间难寻,就连百草谷都已经难以寻得其踪迹,你怎么会……”川流激动道。 仙灵毗是他们寻了多年的药。 现在虞沧却说,就长在王府后院? 谁能相信! “原来你们也知道这种药,那它的功效想必不用我再多说。”虞沧垂眸道。 如果不是性命受到威胁,她也不会跟他做交易。 这仙灵毗的药苗很难培养。 她也尝试了很久。 不得不说,燕地医疗条件真的很落后,物资也匮乏,在她那个时代一些常见的药材,到了这里都是珍惜佳品。 她穿越时,带过来的东西不多,除了几样常用工具之外,就是一包草药种子。 但也多亏这些种子,才让她至今不至于饿死。 “殿下,这……” 川流转头请示。 天知道他们找仙灵毗找了多久。 之前百草谷那老不死,一次只肯给殿下用一点点,还卖得死贵! 现在他们王府后院居然就种着一大片! 如果能等药长成,他们就再不用看那老不死的脸色! “本王如何相信你?” “殿下若是不信,可以摘一棵药苗去研究,既然你们之中有懂药的大夫,应该能验证我是不是在说谎。”虞沧小心道。 她表现得人畜无害,从她身上,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危险气息,仿佛一只随时可以被人捏死的浮游。 慕江寒自然也忘记问她是怎么越过重重守卫,进到自己房间的。 屋外更声想起。 寅时三刻。 天要亮了。 慕江寒身处封地,虽不用上朝,但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没工夫将太多时间浪费在一个无用妇人身上。 他吩咐川流跟她去取药。 这就等于是暂且放她和药田一马。 虞沧还是很配合地谢过殿下仁慈。 慕江寒冷笑,对她这低眉顺眼的样子表示满意。 殊不知,在离开房间的刹那,虞沧低垂的眸中也闪过一缕暗芒。 第10章 你,去给我沏茶 将药苗交给川流之后,虞沧才回了无名小院。 屋子里。 虞小团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几个被角都被他自己掖得严严实实的,仿佛一个大型布偶。 见虞沧回来,他圆圆的大眼睛里瞬间眼泪汪汪,奶声奶气道:“沧沧你终于回来了,我害怕。” “怎么,是又做噩梦了吗?不怕不怕啊,我在呢。” 看见虞小团,她那颗冰冷的心瞬间变得柔软。 她过去抱住他,轻声哄慰。 是她疏忽了。 本不应该去这么久的。 要不是遇到些意外,她早该回来。 她把虞小团哄睡,才去到角落的书桌旁,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没有名字的书册,借着烛光,写下她昨夜所见:诸王夺嫡愈演愈烈,燕王慕江寒双腿残废之事,不实。 她放下笔,伸一个懒腰。 之前在秋风院里战战兢兢的模样不复存在,那双剔透精明的眸子里,露出嗜血的精光。 虽然催眠计划暂告失败,但她昨天的收获还算不错。 就不知道,这个消息,能卖多少价钱。 大概能让她和虞小团余生不愁吧。 只不过这消息卖出去,燕王府和它的傻逼主子都要玩儿完,在这之前,她要为自己谋个退路,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慕江寒啊慕江寒,你这算不算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对,你本来就不怎么聪明,被人耍得团团转,还真当自己能运筹帷幄呢。” 话落,一根银针从她手中非出。 银针穿过窗扉,击中藏在灌木丛中的杀手。 一击毙命。 没有发出多余的响声。 虞小团睡得正熟。 虞沧起身去处理尸体。 这又是叶若水派来的杀手。 她这些年遭遇过几次暗杀。 当初叶若水设计谋害慕江寒,被原身识破,危急之中将人救下。 叶若水对此一直怀恨在心,生怕自己的秘密被捅破,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想置她于死地。 之前叶若水指控她陷害自己失身宸王慕浔厉,后来又拿她身孕一事做文章,让她险些被慕江寒打死。 这桩桩件件,她都记在心里。 现在也该讨回来了。 她在无名小院蛰伏五年,叶若水也在外快活五年。 听说现在宸王慕浔厉已经是最受皇帝青睐的皇子,随时可能入主东宫,而叶若水身为宸王侧妃,也混得风生水起。 不过现在,他们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既然慕江寒的腿残是假的,那正好可以让他们鹬蚌相争,她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虞沧面无表情地从袖子里拿出化尸粉,倒在尸体上,青烟升腾,一具尸体顷刻化为一滩花肥。 收拾好之后,天已大亮。 虞小团还要吃早饭,她决定先把孩子照顾好,下午再补一补昨天晚上缺的觉。 而就在她转身的时候,院门处忽然传来响动。 大门被人踢开。 一个婆子带着几个丫鬟大步走进来。 “外面看着杂草丛生,没想到里面还将就,这间屋子虽破旧,但我可以勉强先住着。”为首的婆子笑道。 虞沧:? “你们是……” “殿下有令,从今天开始,就由我就是这里新的管事,你,去给我沏壶热茶来!” 第11章 丑女 “啥?” 虞沧不是没听清那婆子的话。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 “听不懂吗?是了,你这丑女在这偏远小院中住了这么久,看样子日子过得也还不错,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就是王妃了吧?”丫鬟讽刺道。 她们可从来没把这个不受宠的蠢货当作主子。 “王妃?开什么玩笑,咱们燕王府,何曾有过王妃!”姓陈的婆子插着腰上前,眼中充满鄙夷。 这些年王府没有个女主子,殿下也没工夫管后院的事,可方便了她们在后院呼风唤雨。 对于虞沧这不受待见的丑女,岂能放在眼里。 旁边丫鬟趁机附和,“正好今天陈妈妈来了,可以教教她规矩,免得她在这小地方呆久了,忘了天高地厚。” “也是。”陈妈笑道。 虞沧挑眉。 “教规矩?你?” “怎么,不服?”陈妈上去扯她的衣领。 也是在这时,虞小团睡眼惺忪地出来。 他睡醒了,没看见虞沧,就推门来找。 结果刚好看到这一幕。 “沧沧!”他来不及细想,尖叫一声,扑到陈妈腿上,“你干什么,快放开沧沧!” 小朋友的攻击力约等于零。 但陈妈和她周围的丫鬟还是被这忽然出现的小不点给吓着了。 孩子? 哪儿来的孩子? “你……你好大的胆子,被关在这里,不但不知悔改,竟还敢留下这孽种?简直找死!” 陈妈在王府时间最久,不消片刻就想起虞沧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再看那小不点的样子,不就刚好四五岁。 虞沧本想先劝虞小团先回去,但在听到对方口中说出那两个字之后,眼底还是闪过一抹狠戾。 虞小团听到这陌生的两个字,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 陈妈趁机朝他踢过去。 虞小团小小的一只,怎么扛得住成年人用尽全力的一脚,当即就被踢飞出去。 但还没等她得意,就感觉到手腕一阵钻心剧痛。 原本被她抓着衣领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朝那个飞远的小团子追过去。 而她的手却无力垂下,除了剧痛,再没有其他感觉。 陈妈低头看了眼扭曲的手腕尖叫道:“虞沧!你这贱人!你跟那小杂种一样,都该死!” 她纵横后院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对待。 这丑女死定了。 等抓住她,她要扒她的皮,抽她的筋! “都给老娘上!” “呜呜……沧沧……” 虞小团明显被吓坏了。 他缩在虞沧怀里,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掉下来。 虞沧将他揽在怀里。 “乖,别怕,不会有事。” “可是,她们……”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我从来不骗你的,对不对?”虞沧轻声哄慰着,“你先把眼睛闭上,我保证,很快就安静了。” 此时此刻,她身上似乎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虞小团噙着泪,坚强地点了点头。 他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孩,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阵仗,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人。 但他相信虞沧。 他闭上眼睛。 “贱人,现在磕头求饶,我或许会考虑让你少吃些苦头!”陈妈已经带着人围上来。 丫鬟们拿着棍棒。 虞沧站起来,眼神似刀,“是吗?可我,没打算放过你们。” 第12章 见面礼 “什么?”陈妈听了,大笑出声,“你该不会在这小院儿里呆久了,把脑子呆坏了吧?” 不放过她们? 她算个屁! 所有人围上去。 虞沧从炉灶边拎起烧火棍,无视周围色厉内荏的丫鬟,直接将棍子掷出,砸在陈妈头上。 只听砰的一声,陈妈眼冒金星,头上瞬间血流如注。 那棍子击中陈妈之后,在空中呼啸一圈,又回到她手上。 周围的人看傻了。 “陈妈妈?” “你、你竟敢伤人,信不信我们这就去禀告殿下?” 丫鬟们虽然拿着锄头犁耙,但根本不敢再靠近。 虞沧倨傲地抬起下颌,“去啊。” 她好歹是慕江寒明媒正娶的王妃。 她也想看看,他是不是真不要自己脸面,要为了个奴仆,灭她这王府正妃。 一群丫鬟站在周围,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陈妈惊道:“我们……我们是奉命来看守你的,你敢猖狂,殿下肯定不会放过你!” 此刻她表情狰狞。 那鲜血淋漓的脸上掩饰不住惊恐,仿佛虞沧那张脸上带着的不是胎记,而是修罗嗜血的印记。 “看守?”虞沧将那烧火棍放在肩上,冷笑,“我看你们是想以看守之名,行欺压之实,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们,再敢碰小团,我就撬了你们的天灵盖,把那些豆腐渣倒出来,给我当、花、肥。” 她将人赶出去。 在见识过她的本事之后,其他丫鬟根本没有想跟她一较高下的打算,毕竟陈妈这个血淋淋的脑袋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们仓皇而逃。 但在临走前,还不是不忘撂下狠话,让她等着。 虞沧不屑。 将人赶走之后,她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头去抱起虞小团。 虞小团很听话,到现在还紧紧闭着双眼。 他的脸皱巴巴的,像个大白包子。 “小团乖,没事了。”虞沧将烧火棍丢到一边,抬手捏捏他软乎乎的脸蛋,原本暴躁的情绪终于得到些许缓和。 虞小团趴在她肩膀上,睁眼看着虚掩的小院大门,声音软软地问道,“沧沧,我们是不是要倒霉了?” 刚才他虽然没睁眼,但那些话他都是听到了的。 那个燕王果然是个大坏蛋,居然专门找这些人来欺负他们。 他下次就用药圃里的毒草把他毒哑,让他以后都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下达任何欺负沧沧的命令! “她们这叫无能狂怒,不足为惧。”虞沧抱着他往回走,帮他清理衣服上泥土,“受伤了没?要是哪里疼,记得告诉我。” “不疼的。”虞小团虽然刚才被吓得不轻,但还是很坚定摇头,不让她担心。 “小团真乖。” 虞沧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眼神漫不经心落到远处。 在虞小团看不到的地方,那双眼中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血腥戾气。 既然这些人是慕江寒专程送来的,那她也该礼尚往来,给他准备点有趣东西。 这叫投桃报李。 虞沧淡淡一笑。 那带着胎记的面容无比灿烂,如盛放的凛冬之花。 “慕江寒,咱们走着瞧。” 第13章 验证 “阿嚏!” 慕江寒坐在窗边,忽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殿下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川流紧张道。 现在虽然已经快到春天,但天气还是微凉,对于慕江寒来说,一点都马虎不得。 “无妨。”慕江寒摇头,忽然想到什么,又问,“之前让你处理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这……” “怎么,一个妇人,一个孩童,难道还能让你觉得棘手?”慕江寒挑眉。 他并不想听到任何推卸责任的话。 但川流也没办法。 他无奈叹息一声,将今天早上陈妈等人的遭遇尽数禀告,由于他当时不在场,也就没办法详细描述当时的情况,只知道后来陈妈回来的时候,头上都是血。 “本王派去看管她的人,她也敢打?”慕江寒满脸愤怒,“岂有此理!” 川流无奈。 岂止是打,看陈妈的样子,像是差点把命搭进去。 不过这话他不敢乱说。 只是传达了虞沧当时的话。 不出所料的是,慕江寒在听完之后,果然暴怒。 他阴沉着脸,道:“呵,她就那么笃定,本王会留着她这个王妃?若没有皇爷爷的恩旨,她觉得自己还能安然呆在王府?” 虞沧是前太医院院正虞善的孙女,虞善早年有大功,得过先皇赏识,曾赏给虞家一个信物,后来虞沧用它来换来嫁进燕王府,才有今天的局面。 但因为她擅作主张,导致虞家人与她决裂,甚至说过生死不相往来的话。 虞沧在燕地这么多年,虞家人也没踏进过这里半步。 慕江寒更不可能怕了那家人。 “去,将那女人给本王带过来。”慕江寒阴沉着脸道。 他对虞沧可没什么耐性。 川流点头,准备退下。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另一边,微胖的中年管家就过来禀报,说林晚谣姑娘来了。 林晚谣是燕王前两年结识的江湖女子,听说她师承百草谷,学了一身不错的医术。 这些年,她也在尽心尽力医治慕江寒。 她的心思,旁人都看在眼里,慕江寒却一直未有表态。 川流听到她来,也似乎想起什么,转头禀告道:“林姑娘应该是听说了仙灵毗的事,过来帮忙确定的。” 因为有林晚谣的缘故,他们很多事情都很方便,慕江寒的腿也有人帮忙照看。 而且慕江寒的实际情况,她也略知道一二。 比起不靠谱的虞沧,燕王府的人显然更信任林晚谣。 “让她进来吧。”慕江寒淡淡道。 不同于他们的殷勤,他的态度有些冷淡。 川流知道自家主子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但正事要紧,他也不好多说,连忙去将虞沧之前给他那株仙灵毗找出来。 管家则是亲自把人带进来。 片刻后,一抹纯白百迭留仙裙轻轻踏入屋内,洁白不染一尘的裙摆轻轻扫过地面,慢慢走到慕江寒面前。 “听说殿下得了株仙灵毗,晚谣特地来帮殿下看看。” 她步履稳重,仿佛每一步都经过丈量,隐隐有贵族女子的气度。 就连王府的下人也会偷偷议论,这位林姑娘,似乎有王妃的气度。 第14章 哪位王妃 “机缘巧合,就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那味药。”慕江寒坐在轮椅上,淡淡着回应她的话。 见他态度冷淡,林晚谣刚还兴奋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但她很快又打起精神。 “我看看就知道了。” 她笑着去推他的轮椅,带他去院子里透风。 慕江寒皱眉。 管家也看见了。 对于林晚谣殷勤的态度,他多少能猜到点儿,但没有加以阻拦。 殿下年纪不小。 其他几个皇子这时都已有了家室,就只剩他们家殿下还孤零零一个人。 他是打心底里希望王府有个能管事的女主子。 也好治一治下面那些刁奴。 林晚谣笑靥如花,将轮椅推到院中。 片刻后,川流去而复返。 他特意去找了个大花盆,里面装着的,正是今天早上虞沧从花圃里扯出来的草药。 “林姑娘,请你看看。” 林晚谣眼睛一亮,“的确是仙灵毗!太好了,这味药对殿下的病情大有助益,虽然只有一株,但已经很难得了!” 她说着,又蹲到慕江寒身边,仿佛真心为他高兴。 那双眼睛里似有秋波,衬着白皙如玉的脸庞,更显得光耀夺目。 咫尺之间,女子馨香似有若无,像有一道钩子,要把人的心都勾住。 慕江寒懒散地撑着头,垂下眼眸,似乎没注意到这些。 林晚谣见状,又缓缓向他靠近。 可没等她再开口,川流已经兴奋地道:“真是?那女人果然没有骗我们,那殿下的腿是不是很快就能恢复了?” “女人?”林晚谣听到这两个字,微微皱眉。 她想了想,然后话锋一转,道,“这个,现在还不好说。” “啊?”川流没察觉她的异样,只是很奇怪,“为什么,药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还有什么缺漏吗?” “稍安勿躁,咱们虽找到了灵药,但这株看着还是幼苗,我知道此物对殿下格外重要,不如在王府找一处僻静地方,由我来负责照料,等它长成,再给殿下使用。” 此药贵重,她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将其带走。 所以,住下来是最好的。 川流哑然。 管家觉得这法子不错。 正好可以趁着机会,让两人好好相处相处。 林晚谣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慕江寒。 管家已经准备去收拾房间。 慕江寒沉默许久,才缓缓道:“林姑娘医者仁心,本王钦佩,只是姑娘尚未出阁,留宿王府有诸多不妥,姑娘若对此物感兴趣,可以直接将东西带回去养着,不用有所顾忌。” 他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就连语气都是同寻常一样的淡漠。 林晚谣眼中光芒渐渐熄灭。 她抿了抿唇,才道:“这……我很高兴殿下愿意相信我,只不过此物太过珍贵,我怕——” “是啊殿下,王妃那边也不知道靠不靠谱,谁知道她手上究竟有多少药,不如相信林姑娘,让她来照料。”川流忍不住插嘴。 慕江寒看他一眼。 林晚谣闻言,也是一愣,半晌,她才道:“王妃?哪位王妃?” 第15章 没看仔细 林晚谣可没听说燕王府上还有什么王妃。 她以为对方说的是其他封王的妃子。 但仔细一想,也说不过去,别人的王妃,怎么可能往燕王这里送东西。 那这药是从哪儿来的? “川流侍卫,你刚才说的王妃是——”林晚谣不太确定。 川流还没反应过来,只道:“啊,那不重要,咱们不讨论这个,关键是你说一株不够,那要多少才够?” 他只关心燕王的腿。 至于虞沧,他懒得提。 林晚谣眼眸微动。 她想了想,才道:“……若有个十几株,应该就够了,不过得是真的仙灵毗才行。” 川流松口气。 他想到之前在虞沧药田里看到的那整整齐齐的药草,拍着胸脯道:“放心,管够!” “可,有件很抱歉的事,实在难以启齿,我刚才太过兴奋,没看仔细,现在看看,这草药几乎跟仙灵毗一模一样,但叶脉上又有细微差别,就怕弄错了。” 她秀眉微垂,皓齿轻轻咬着唇畔,万分抱歉地看着慕江寒。 慕江寒眉头拧起,没有开口。 川流怔怔半晌,才道:“叶子也能看出不同吗?” “当然,药材和药材之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如果用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林晚谣面色严肃,煞有其事。 川流也跟着紧张起来,“那怎么办?” “听你的语气,手里似乎并不止这一株,殿下若信得过我,不如带我过去看看,也好再行确认。”林晚谣柔声道。 她身上有种温和的气质,让人下意识信任。 川流挠头。 正要答应,就听见慕江寒忽然发出阵剧烈咳嗽。 川流一时顾不得其他,连忙跑过去,“殿下怎么了?” “……风大。”他声音微哑,低着头。 没人看得清他脸上表情。 “您也真是,明知道外面风大,还非要出来,吹病了怎么办,也不知道谁这么不懂事,属下这就推您回去。”川流小声埋怨。 他将花盆交给管家,才去推轮椅。 林晚谣脸色不太好看。 见他们的身影快速远离视线,她忍不住道:“殿下若是身体不适,不如让我帮你看看?” “不碍事,只是觉得有些冷,天色不早,咳咳,管家,找人将林姑娘送回去,切勿怠慢。” “那这株草药——” 慕江寒低头咳嗽,看起来很孱弱,好半天,他才垂着头道:“此事,改日再议。” 他让川流将他推回房。 管家见状,也去请林晚谣。 林晚谣看着那快速离开的背影,藏在广袖下的手指缓缓收拢,透出青色的筋。 管家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林姑娘?” “啊,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她收回思绪,姣好的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川流侍卫也真是,这盆子看着就重,怎么能让您老人家抱着,还是让我来拿吧。” 说着,双手伸向花盆。 管家连忙摇头,道:“使不得,林姑娘是王府的贵客,这种粗活岂能劳烦你,我让下人拿回去就是了。” “……那,也好。” 第16章 毒妇你可知罪 虞沧在揍了那些人之后,就知道慕江寒迟早会找她的麻烦。 但没想到麻烦来得这么快。 当晚,她就被强行带到秋风院里。 慕江寒脸色铁青。 旁边的川流也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看着她。 他手上抱着个巨大花盆。 没等虞沧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就听见慕江寒冷冷道:“毒妇,你可知罪?” 虞沧:? “殿下这话,我听不明白。”她抬头与他对视。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惧怕,格外坦荡。 “你——” 慕江寒微微敛眸。 他冷哼一声,挥手让川流上前。 对方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 虞沧这才看清,原来那花盆中是一颗已经枯死的草。 看那草叶的形状,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她早上亲手交给他的那株仙灵毗。 “死了?”虞沧很诧异。 她刚给拔出来。 晚上就死了? “你们怎么搞的?” “这话本王也想问你,你交出来的东西,不到一天就死了,”慕江寒冷声质问,“若本王今日用了它,是否也会变得跟它一样?” 他声音低沉,无比危险。 虞沧背脊一凉,这才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不对,我当初给你们草药的时候,是让你们先拿去核对,没直接让你吃啊,而且我要是真想弄死你,也不会做得这么明显,你当我傻啊?” 这话有理有据。 慕江寒听罢,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上,更是黑得要滴出水来。 “虞沧!你——还——真——想?!” “……不不不,殿下息怒,其实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的意思是,殿下在问罪之前,应该先调查清楚,不能冤枉好人。”虞沧反应过来,连忙辩解。 但慕江寒已经不再相信她。 夜色中,他薄唇勾起个危险的弧度,“那你可曾听过,宁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杀意弥漫。 曳地的紫色长袍垂在她眼前,将颀长消瘦的身影衬得高贵异常,腰间的赤金腰带跟深沉的夜色形成鲜明对比。 他皮肤苍白,唇如晓花,仿佛三途川上盛开的曼珠沙华,充满危险,让人窒息。 慕江寒想杀了她。 这不是开玩笑。 “等等。”虞沧挣扎道,“药田里还有仙灵毗,我可以保证那些都没问题!” 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从燕王府杀出去的本事,也不知道这里究竟藏着多少暗卫,冒然动手,只会弄巧成拙。 况且她还有虞小团。 “是么,既然如此,本王为何不找个值得信任的人去打理,而要相信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妇人?” 幽暗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 她只觉寒毛倒竖。 “我……” “虞沧,本王已经信过你一次,但事实证明,你不可信。” “你凭什么笃定是我的问题,万一是你们自己不小心,在交接的时候被人做了手脚呢?对了,这药今天给别人看过吗?”虞沧抻着脖子挣扎。 慕江寒闻言,微微皱眉。 川流“啊”了一声。 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人道:“殿下,林姑娘来了。” 第17章 要她的命 慕江寒脸上微微一顿,“她来干什么?” “……谁?” 虞沧虽然不知道这位是何方神圣,但如果对方能平息慕江寒的愤怒,让他别整天就想着怎么要她的命,那她就是个好人。 “殿下。” 林晚谣从院外走来。 她换了身衣裳,雪白的绉纱细布,裙摆绣着芙蓉海棠,面容秀丽姣好,气质端庄。 从黑夜中摇曳而来,像一朵盛放的白梅。 看见院里被人按住的布衣女子,她眼底闪过暗芒,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见过殿下。” “林姑娘深夜来访,不知有何指教?”慕江寒冷声问。 相比于以往的淡漠,他如今的反应可以说有些骇人。 林晚谣轻轻咬住下唇,露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殿下莫怪我不请自来,实在是事出紧急,今日我回去查阅典籍,才发现白日所见那株草药,根本不是什么仙灵毗,而是与之相似的三枝九叶草。” 怕他不信,她还特意将书册带来。 “这是百草谷不外传的百草纲,我出谷时,有幸得了这一本,殿下请看。” 她几步走到慕江寒身边,弯腰指给他看。 白皙的脖颈呈现在他眼前。 “三枝什么?”川流没听清。 他不懂药理,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林晚谣有些为难地道:“这是一种与仙灵毗极为相似的药草,不过功效上略有差别,这种药,主要是用来……用来……” “用来做什么?”川流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声追问。 林晚谣眼神闪躲,半晌才像下了决心,靠近慕江寒,轻声道:“这种草药,主要是兽用,可强精交配。” “岂有此理!” “这个毒妇——”川流怒发冲冠,准备拔剑。 林晚谣仿佛没看见地上被人刀剑相向的女子,继续道:“我虽不知献药的是谁,但也能猜到对方绝对不安好心,思来想去,才决定赶来告知殿下,免得殿下被有心之人加害。”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满口谎言的毒妇拖下去宰了!”川流大声道。 王府侍卫上前。 看见这架势,虞沧眼底也泛出冷意。 她跟这名女子无冤无仇。 准确地说,她们今天是第一次见。 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却无比明显。 哪怕她声线柔和,软糯缠绵,她也能从中听出露骨杀意。 她原先并不知道这位是干嘛来的。 但现在她知道了。 这是来要她命的。 王府的侍卫摩拳擦掌,随时能将她给活剐了。 这时,林晚谣也看过来。 她似乎才看到虞沧,故作诧异地道:“咦,这人是谁,之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一个将死之人。”慕江寒终于缓缓开口。 他声音冷冽,听不出任何情绪,就连那张苍白的脸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林晚谣听出他言语中的冰冷,眼眸转动,道:“啊,莫非这就是献药之人?殿下莫怪我多言,此人若真有本事拿出仙灵毗那样的灵药,又怎么会连自己的脸都治不好?” 第18章 我来治你 “有些人明明自己无知浅薄,却还好意思在这里大放厥词,真让人笑掉大牙。”虞沧冷哼道。 她抬眼,一双凤眸凛冽清寒。 林晚谣瞪大眼睛,“你、你说什么?” “三枝九叶草本就跟仙灵毗同属,只是在茎叶上略有差别,只要把握好用量,效果都差不多,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竟然还敢信口雌黄,我就奇怪了,你会医术吗?” 她早就说过,大周的医术水准真的很让人捉急。 比如面前这位,拿着鸡毛当令箭,还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你——分明是你在胡说八道,这是两种药材,药效怎么可能一样,你一个无知妇人,难道会比百草纲更有权威?!” 林晚谣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她学医多年,深知各种药理常识。 更何况,她现在所仰仗的是百草谷镇谷之宝,怎会出错? 慕江寒皱眉。 虞沧跟他们说不清楚,已经在计划要怎么挣脱束缚。 就在这时,一道哭声忽然从院外传来。 虞小团洪亮的哭声从外面钻进来,“沧沧!你们把沧沧带到哪里去了,把她还给我,呜呜……快把她还给我……” 林晚谣也听到了这声音。 “殿下,这是?” 她诧异地看向慕江寒。 那声音听起来奶声奶气,明显是个孩子的声音。 可这些年她时常出入燕王府,从来没听说府上有什么孩子。 慕江寒神情严肃。 他没说话,只无声地抬起了手。 川流立即会意,放下手里的花盆,准备出去。 “不许动他!” 虞沧勉力撑起身子。 事关虞小团,她身上的气息都变了。 变得尖锐。 慕江寒冷眼看她,“你觉得,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本王谈条件?” “那也跟小团无关,你想知道那株药有没有用,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就算药草还没成熟,我也能让其发挥三成药效,你用过之后,就知道有没有效!”虞沧抬眼,信誓旦旦。 她本来不想管这腌臜事。 慕江寒的腿是好是坏,与她无关。 但为了虞小团,她不得不妥协。 慕江寒挑眉,“什么意思。” 他像是没听懂。 虞沧被他那满脸欠揍气得心梗,咬紧了牙关,才道:“我来给你治。” “呵,”慕江寒忍不住笑出声来,“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是啊,谁知道你会不会在里面下毒,或者放一些其他功效不明的东西?殿下千金之躯,岂能让你这粗鄙妇人随意折腾?”林晚谣也在旁附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想怎么样?那块药田,除我之外,没人能照顾好,到时候所有药草都被你们给养死了,你们家王爷这腿,只怕就再也好不了!” “胡说八道,我堂堂百草谷主亲传弟子……” “百草谷算个屁,柳千笑要真有你这样的弟子,只怕早就让你给气死了,还翻什么百草纲,怎么,你们百草谷出师考试都是开卷吗?哪天你遇到个只剩一口气的病人,是不是还要让他先等一等,等你查到了药方,再给他治病?” 第19章 神兽出笼 众人沉默。 林晚谣姣好的脸上青红变幻,一贯保持着的娴静温婉几乎裂开。 她眼底含泪,求助般看向慕江寒。 但对方根本没看她。 那双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地上的虞沧,半晌才道:“你若真想证明,不如先把自己的腿打断,看能不能治好。” 虞沧无语。 她就知道这死瘸子不会让她好过。 她皱眉,“殿下这未免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再说我要是行动不便,谁来给你采药治病?” “若无法证明,本王怎么信你。”慕江寒眼眸微挑,冷淡的声音中带着轻蔑。 虞沧被他气得牙疼。 思索片刻,才道:“到时候药做出来,我可以先喝,如果里面有毒,也是我先死。”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谁知道你喝下去的,跟殿下喝下去的,究竟是不是同一种呢?”林晚谣得不到慕江寒的回应,只能不死心地把矛头对准虞沧。 “那要不你也来喝一口?”虞沧怒了,“我敢为自己开出来的药负责,你敢吗?” 她根本不想理会这人。 一个连三枝九叶草和仙灵毗都分不清的,医术也就那样了。 她也想不明白,百草谷门下为何会有这种弟子。 “你——” 林晚谣自知说不过她。 但她不能让这个女人医治慕江寒。 片刻对峙之后,她只能希望寄托在王府众人身上,“各位,这人满嘴胡话,明明什么都不懂,还这般强词夺理,继续这样放任下去,只怕会节外生枝。” “你才什么都不懂!你个坏女人,不许欺负我家沧沧!” 没等林晚谣将慕江寒说动,一个小黑球就炮弹似的冲过来,直接撞在她身上。 虞小团神兽出笼,根本不管对方是谁,抱住她的腿就狠狠咬下去。 林晚谣猝不及防,疼得尖叫。 “啊!” 她没看清楚腿上的到底是什么,心里发狠,直接运劲把人甩向假山。 山石嶙峋,撞上去必定头破血流。 “小团!” 虞沧顾不得其他,奋力挣脱钳制,朝那边跑去。 慕江寒见状,眉头皱得更紧。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川流会意,立即飞身过去。 就在虞小团快要撞到假山上的时候,他及时赶到,将人救下。 虞沧则被冲上来暗卫按在地上。 林晚谣腿上鲜血泊泊流出,染红了她雪白的裙摆,让芙蓉海棠都显出几分血腥可怖。 “殿下,此人定是被我说中的痛处,才会恼羞成怒,还让这小畜生偷袭我,请殿下为我做主啊!”林晚谣趴在地上哭诉。 慕江寒脸色阴沉,一只手放在轮椅上,因为太过用力,骨节更加鲜明。 “虞沧——”他怒喝。 旁人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林晚谣忽然感觉面前有道冷风掠过。 等她抬头,就看到眼前出现一张阴森渗人的脸,那人眼角一枚碗大的胎记,半张脸艳如桃花,半张脸红颜枯骨。 她手无白刃,只有尖锐的指甲扣在林晚谣咽喉,凶狠异常。 “这位姑娘,你我第一次见,我没准备什么见面礼,但如果你想亲眼看看自己的喉管,我不介意帮你挖出来,长长见识。” 第20章 你想当着孩子的面杀人? 女子声音冰冷,浑身透着寒气,仿佛幽冥地狱夺命的厉鬼。 林晚谣甚至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出现的。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命已经被她捏在手里。 “我是百草谷弟子……我还要给殿下看病,你不能杀我——”林晚谣拼命想要挣扎,但都是徒劳。 “为何不能?”虞沧幽幽一笑,眼底杀意涌入她视线,让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虞沧!”慕江寒怒喝。 虞沧置若罔闻。 她手上力道慢慢收拢,指甲划破对方皮肤,浸出一颗颗血珠。 眼前的女人如幽冥恶鬼,很难与印象中那自私愚蠢的女人画上等号。 慕江寒也没想到,她会为了那个孩子,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连王府侍卫都制不住她。 他面色凝重,重新开口道:“你想当着孩子的面,杀人吗?” 这话有用。 虞沧周身的杀气明显停滞。 片刻后,她才松开手。 “下次再让我听到那几个字,我会亲手扯碎你的喉咙。” 林晚谣跌在地上,都来不及听清虞沧说了什么,就连忙撑着身子往后退,只想快点远离这恐怖的女人。 王府侍卫又要上前,被慕江寒抬手制止。 虞小团从川流手中挣扎着跳下去,跑到虞沧身边。 他嘴角还有血迹,也不知道是刚才啃人留下的,还是被抛出去的时候受了伤。 “对不起沧沧……”虞小团知道自己惹了祸,泪眼汪汪地道歉。 “回去再说。” 虞沧快速给他检查一通,确定他没事,才舒一口气。 她冷脸帮他擦干净脸,然后抱起蔫哒哒的小团子,转身看向坐在轮椅上那人。 “喂,你不是要治腿吗?我可以帮你治。” “殿下不要听她信口雌黄,若真有仙灵毗,我也能在短时间内让殿下看到起色,请殿下千万别被人三言两语哄骗!”林晚谣慌了神。 她当然不能让别人医治慕江寒。 尤其是这个危险的女人。 王府其他人也不相信虞沧。 “这些年一直是林姑娘在照料殿下,比起在后院享福的你,她付出的时间跟心血都比你多得多。” “首先,我被关在后院,没享什么福,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命大;其次,她要真付出了那么多心血,你们殿下还不是不见起色,可见实在没用,你们这么吹捧庸医,让我很怀疑,你们究竟是不是真想让他恢复?” 虞沧的口才不算好,但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人都已经期到头上了,她已退无可退。 话音落下,王府众人大惊失色。 这样一顶帽子扣下来,谁也顶不住。 “你、你别胡说,我们——” “他这双腿,让我来治,最多只要三个月。”虞沧抱着怀里的团子,说话掷地有声。 这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林晚谣医治燕王这么久,从来都不敢说这样的话。 慕江寒看着她。 他眼神漠然。 那双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隐隐散发着让人看不透的微光,仿佛只要多看几眼,就会沉沦其中。 虞沧无视他眼里的探究,只道:“殿下,治吗?” “条件。” 他并不认为她会这么好心。 虞沧食指点着下巴,想了片刻,才笑着道:“条件嘛……就是刚才把刚才所有欺负我儿子的人,舌头拔下来。” 第21章 拔舌 “殿下别听她胡说!” “她一个草包,怎么可能会医术,肯定是在欺骗殿下,还请殿下三思!” “殿下不可被此恶妇蒙蔽啊!” 这话一出口,刚才对他们母子动手的,都开始哭喊着跪下。 虞沧视若无睹。 她抱着团子站在夜色中,眼角胎记看得不太真切,纤细脖颈上垂落几根黑色碎发,红颜如画,仿佛收割人性命的女妖。 慕江寒单手撑着头,远山般的眉轻轻蹙起,威严矜贵,令人不敢直视。 许久,他才道:“你说的这些人中,是否也包括本王?” “是呢。” “大胆!”川流怒喝,拔出长刀。 “不过殿下的舌头,要比别人精贵许多,我可以多给你一次机会,下不为例。但其他人,不行。”虞沧明眸善睐,美目流盼。 她明明应该屈于人下,可偏偏她的脊梁挺得笔直,仿佛并不是置身于刀光剑影,而是信步在闲庭之中。 慕江寒眼神阴沉。 夜晚的风,吹得每个人背脊发凉。 不知过了多久,轮椅上那人才悠悠靠回到椅背上,道:“本王可以给你两个月的时间。” “殿下以为这是菜市场买菜吗,还讨价还价?” 虞沧的眉终于皱起来一些。 她瞪着眼,十分不满地道:“生产队的驴都没有这么急的。” “虞——沧——”慕江寒的脸也黑了。 虽然听不懂她后半句,但也知道她在抱怨。 把自己比作驴…… 这女人的脑子真不知是怎么长的。 “说实话,两个月,就算是我,也太赶了些。” “那你承认自己不行?” “可以,但过程会有些辛苦,殿下自己要是能抗的过去的话,我倒不介意加快进度。”虞沧斟酌片刻,终于还是点头。 反正折腾的又不只是她自己。 “好。” “殿下……” 旁边的林晚谣早已泣不成声。 她原本希望慕江寒狠狠教训这个恶毒的女人,结果目的没达到不说,还让她抢走了为他治腿的权利。 那她怎么办? 她被虞小团咬了一口,现在浑身是血,又凄清悲凉地趴在地上,看着好不可怜。 管家一直希望她能成为王府未来的主母,看见这副场景,也于心不忍。 他跪下来求情,道:“殿下,林姑娘虽然没能治好殿下腿疾,但这些年来她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殿下网开一面,饶了她吧。” “管家不必替我求情,我这些年全力救治殿下,本来也不是图殿下的报答,可现在眼看着殿下将有起色,功劳却要被妖女抢去,还想置我于死地!我死不足惜,只希望殿下擦亮眼睛,不要被妖女蒙骗了!” 林晚谣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她之前落泪都很有分寸,仿佛每一滴泪都用尺子丈量过一般,刚好显得脆弱又惹人怜爱,如今却哭得歇斯底里,更让人于心不忍。 无论如何,林晚谣好歹是百草谷出身,有《百草纲》在手。 虞沧算什么? 她只是一个被虞家扫地出门的草包女。 现在,她还想蛊惑殿下,拔他们的舌头,简直疯了! “殿下三思,切勿听信妖女之言啊!” 第22章 菜,就是原罪 院子里的哭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慕江寒脸色铁青。 有那么个瞬间,他甚至觉得虞沧不是真的要拔那些人的舌头,而是单纯想折腾他,让他头疼。 想到这里,他抬眼看一眼院子中央那女人,正好看见她脸上闪过狡黠的笑意。 他额上青筋开始跳。 “都退下!” 那该死的女人,果然是故意的! “殿下?” 那些哭喊下人都是一愣。 还没等他们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就听见某个恶劣的声音道:“你们别激动,我虽说要拔你们舌头,那也是治好殿下之后的事了,细细算来,还有两个月时间呢,不着急~” “你也住嘴!” 慕江寒简直受够了这女人。 他不想再多生事端,只让管家处理善后。 川流推着他的轮椅离开。 林晚谣因为被咬伤筋骨,不能随便挪动,管家请示之后,让人腾出一间厢房,给她暂时居住。 她终于如愿住进王府。 可身子却成了这幅光景。 她看向虞沧,目光恶狠狠仿佛淬着毒。 待管家安排人将她抬去厢房的时候,她从她身边经过,声音阴沉沙哑,“别得意得太早,咱们来、日、方、长!” 虞沧脚步一顿,看向她。 “知道他为什么信我不信你吗?”她抱着团子,丝毫不被那眼神震慑,而是用极低的声音道,“因为菜,就是原罪。” “你!” “告辞。” 虞沧没管她听不听得懂,怼完人后,直接带虞小团,回到了无名小院。 无名小院里。 她收拾,清理,洗团子。 一句话没说。 小团子大概意识到她很生气,每次她这么笑的时候,都是危险的前兆。 他不敢说话,只可怜兮兮地缩着肩膀。 虞沧给他梳洗干净,才抱着他上了床榻。 “沧沧,我错了。” 见她一直不说话,自知理亏的小团子只能委屈巴巴地认错,希望从轻发落。 虞沧给他全身检查一遍,确定死小子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之后,才面无表情地坐在他面前,抱着胸道:“错哪儿了,自己说。” “我……我不该自己跑出去,还没保护好自己,害你担心。”虞小团绞着手指,声音越来越小。 刚刚洗好的小团子,白嫩嫩,软绵绵,又泪汪汪,任谁看了,心都要软成一滩水。 但虞沧没有。 虞沧硬着心肠,拉着脸,继续道:“还有呢。” 天空已经亮起鱼肚白。 虞小团又困又委屈。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的另一桩罪状,只能摇头。 “你不该咬人。” “可是,她欺负沧沧,她是坏人!”虞小团不承认这是个错误,极力争辩。 他的心都皱到了一起。 难受,想哭。 一滴硕大的眼泪挂在他眼角,随时都要落下来。 虞沧嘴角一扯,伸手捏住他脸上的小肥肉,咬牙道:“那也不能上嘴咬!你知道她有没有洗过澡,干不干净?万一染上什么奇怪的病怎么办?” “啊……”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啊。 虞小团悬着的眼泪收了回去。 虞沧看见他这滑稽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把他抱紧怀里,“傻团子,原该是我保护你的呀,以后不许冲在前面了,不然我会担心,知道吗?” “呜呜呜,沧沧!” 第23章 沧沧我饿 “好了好了,别哭,折腾一晚上,累死了,咱们先睡会儿,等醒了我再给你做饭。” “嗯!” 她已经连续两天没睡成好觉,再不睡,身体要出问题。 于是她抱着小团子睡下。 管他天崩地裂,补眠才是头等大事。 虞小团也胡乱擦干眼泪,窝进她怀里,肉呼呼的小手抱住她的脖子,没一会儿便想起了鼾声。 等睡醒,已经是下午。 小团子早就醒了,但不敢乱动,就这样睁着眼睛看她。 “沧沧,我有点饿。”他小声开口。 “……傻团子,饿了就叫我起来,憋着干什么,你现在正长身体,不可以饿肚子的,下次不许这样了。”虞沧哭笑不得地坐起来。 虞小团点点头,又道:“那些坏蛋欺负沧沧,我看你太累了,所以想让你多睡一会儿,而且我也是刚刚才醒,只有一点点饿。” 这话刚说完,他的小肚皮都很不给面子的“咕噜”起来。 虞沧见状,立即起床做饭。 鉴于时间紧迫,她也不好弄得太复杂,就拿出面粉,划拉点疙瘩汤。 现在是初春,无名小院没有碳炉那些东西,喝点热汤还能暖身子。 虞小团坐在木桌旁,问道:“沧沧,那个燕王是大坏蛋,你真要帮他治病吗?” 他扑闪着大眼睛。 虞沧原本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闻言,也只点头道:“既然答应了,就肯定要去做,这是为人最基本的诚信。” “可是,他好坏的,他老欺负我们。” “那你以后不要学他,要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要随便欺负别人。”虞沧笑起来,摸着他的脸,认真叮嘱道。 白色面粉沾到他肉呼呼的小脸上。 “我才不会呢!”虞小团答得铿锵有力。 “背后诋毁,颠倒黑白,虞沧,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小孩的吗!” 两人正说话,外面忽然传来某个不悦的声音。 虞沧抬头,看见慕江寒坐在轮椅上,被缓缓推着过来。 他换了身干净的月白色锦绣长袍,头发用玉簪固定,面若白玉,唇如晓花,跟昨天晚上那个阴鸷的人比起来,多几分书卷气。 虞沧:…… 所以说白天莫说人,晚上莫说鬼。 她最近真的很倒霉。 “殿下最近——好像很闲?” “你!”慕江寒被她故意装傻的样子气得头晕,怒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昨天承诺过什么?” 虞沧眨眼,“我当然记得,可这事急不得,给殿下治腿,肯定肯定要先了解情况,马虎不得,不然万一弄错了,岂不糟糕?” 说话的时候,她手里的活计也没有停下。 下面疙瘩,调味,勾芡。 须臾之后,香气就飘散开来。 慕江寒皱起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作为虞家最没用的嫡长女,虞沧上不得厅堂,也下不得厨房,她做的东西不能说拙劣,只能说难以下咽。 这种香气,不该出自她手。 今天午间他食欲不振,川流端来的午膳,他根本没兴趣动筷,现在闻到那锅里的香气,竟有些饿了。 看着那锅里的白气,他沉默半晌,还是道:“那是什么?” 第24章 你为什么用沧沧的碗 慕江寒问的是她锅里的东西。 “疙瘩汤啊,”虞沧没注意到他觊觎的眼神,随意道,“总之,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帮殿下治腿,就一定会全力以赴,你大可放心。” 话落,热汤出锅。 她舀了两大碗,放在桌上。 虞小团开开心心坐过去,抱着碗,吹凉几口,就开始呼哧呼哧大吃起来。 看着很香。 慕江寒皱眉。 川流见状,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中午吃了三碗饭,两个南瓜饼,还喝了一碗肉汤,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就饿了才是。 可为什么看那小不点吃的东西,他竟忍不住也想去尝尝? 而且这味道闻着真的很香。 就在他心中天人交战,要不要去跟锅里搞一碗过来的时候,轮椅上的人敲了敲扶手。 他回神,对上某人愠怒的眼眸。 “……殿下?” 虞沧将疙瘩汤出锅,没再理会那主仆俩,只先把灶台收拾妥当。 等整理完后,才准备去吃饭。 结果刚转头,就看见桌子旁已经坐了两个人。 虞小团吃东西的时候很专心,已经把整个碗抱起来在吃。 而他的对面,一人干净修长的手指拿着勺子,正安静地喝着碗里的热汤。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别人恐怕都要以为他碗里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虞沧:…… “殿下,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碗里,应该是我的食物。”虞沧擦着手,走到慕江寒面前。 别看他动作文雅,这片刻的功夫,他已经将碗里的汤喝了大半,就快见底。 川流在旁边吞口水。 “一碗汤而已,滋味平平,你要吃,本王让人再做一碗便是。”慕江寒喝下最后一口汤,才拿出方巾,优雅地擦嘴。 虞沧无语。 你这么厉害,干嘛不吃王府大厨做的,要来跟别人抢吃食? 这时,虞小团也吃饱喝足。 他放下碗,就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大坏蛋燕王,立即皱着脸道,“你坐在这里干什么,这是沧沧的位置,而且,你为什么用沧沧的碗吃饭啊?” “……什么?” 慕江寒优雅的脸色微变。 他爱洁,平常只用专门的碗筷,每日要用高温烫洗,可刚才他一时竟然忘了这事,直接用了这里的碗筷。 没想到,这还是虞沧用过的。 “哼!你果然是个大坏蛋,我告诉你,有我在这里,绝不会让你欺负她的!有本事就冲我来,我不会怕你哒!” 神兽填饱了肚子,直接恢复到满血状态。 没等慕江寒把话说完,软糯糯的小不点已经跳下木凳,挡在虞沧面前。 他头发梳得整齐,衣裳也换了套干净的,脸上白白净净,不像之前那样带着血污和泥土。 总算有点之前玉雪可爱的模样。 但说的话却不怎么客气。 慕江寒脸色阴沉。 那种恶心的感觉在心底盘旋不去。 半晌,他才看向面前女子,道:“你平时都是这么教导小孩的吗?” 他不想跟个孩子置气,只能质问虞沧。 虞沧很庆幸自己的涵养。 不然,她早就把洗锅水舀出来扣他脸上了。 省的他整天装模作样! “殿下大驾光临,不是来说这些的吧,不知究竟有什么吩咐?”虞沧深吸一口气,问。 第25章 殿下,请脱裤子 “治腿。”慕江寒点了点自己的腿。 虞沧挠了挠自己的脸。 虽然她很想痛骂这个不管别人死活,只一味奴役人的狗东西,但转念一想,她现在是需要让他先看到点成效,才能暂时在这燕王府过几天安稳日子。 虞小团的存在已经暴露,她无法再继续躲在无名小院里,偏安一隅。 要为孩子打算了。 “殿下稍等。” 虞沧转头进屋,拿了一包银针出来,然后看着那个锦衣玉服,不怒自威的男人,道:“殿下,请脱裤子吧。” 慕江寒:? 川流:??? 虞小团:啊哦。 ------------------------- 针灸结束,已是晚上。 慕江寒沉着脸离开。 虞沧觉得他莫名其妙。 他要治腿,施针和用药需要双管齐下。 她只是在他大腿上扎几针,先疏通经络。 这是正常的流程。 可看他那表情,好像她要对他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一样,还死活不肯脱裤子,最后只肯让川流费力把裤腿给他推上去。 在她看来,这跟直接脱了也无甚区别。 真不知道他究竟在坚持什么。 “沧沧,咱们别给那个坏蛋燕王治病了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吧。” 虞沧正在想事情,旁边忽然传来小不点奶声奶气的声音。 她转头,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眸。 虞小团在无名小院待了很多年,但这一次,他是真的迫切地想离开这里。 “怎么,你很讨厌他?”虞沧笑着问。 昏暗的烛光将她的侧脸衬得并不真切。 朦朦胧胧,似有一层薄纱。 虞小团甚至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在笑。 他翻了个身,坐起来,才继续道:“嗯,我不喜欢他,他总是欺负你,还让别人也欺负你,他们都是坏人,我们去找爹爹,好不好?” 说着,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绳。 红绳末端挂着一枚玉佩,在他衣襟里露出半个圆角,在昏暗灯光下泛起温润的光泽。 他很谨慎地把玉佩放在衣襟的最里面,没人看到。 虞沧看了眼那枚玉佩,过去将他抱在怀里。 “你想见爹爹吗?” “嗯。” 虞小团很少在她面前表现出脆弱。 但现在,听他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这两天他真的吓坏了。 虞沧很心疼,又把怀里的团子紧了紧,道:“那等再过两个月,就带你去找爹爹好不好?这么多年他都没找到我们,应该很穷,也没什么本事,所以我们要努力赚点钱,以后才不至于被饿死。” “在燕王府会赚到钱吗?” “燕王还挺有钱的。” “好!那我们就把他薅秃!然后再去找爹爹!” 为了他穷困潦倒又没有本事的老父亲,他从现在开始,一定要努力薅燕王大坏蛋的毛,顺便也可以帮沧沧出气! 虞小团终于又打起精神。 虞沧笑笑,将他搂得更紧。 母子两人的对话,外人并不知晓。 但不知为何,正在与幕僚议事的燕王,又莫名其妙打了好几个喷嚏。 幕僚:“殿下最近经常打喷嚏,是感冒了吗?” 慕江寒:……啧。 第26章 替贤妃教训你 虞沧答应给慕江寒治腿没多久,燕王府就又出了事。 林晚谣已经住进燕王府。 而另一边,燕王的生母王贤妃,关心儿子病情,派人过来探望。 燕地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带着慰问品的姑姑和侍卫长途跋涉,好不容易才到燕地,就听说燕王遇刺一事。 这事本来也没什么好隐瞒。 燕王都是个残废了,还有人想对他下手,这事儿要是传回进城,不仅能让皇帝心疼他这个命运多舛的儿子,同时也能让其他几个四肢健全的亲王被记一笔。 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慕江寒又不傻,当然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出了这么大的事,殿下怎么一声不吭,这要是要贤妃娘娘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心疼!”王贤妃身边的卢音姑姑。 卢音是王贤妃的左膀右臂,自她进宫之前,就一直在身边服侍,也是看着慕江寒长大人。 慕江寒出事,她当然着急。 一急之下,就连着发落了一连串王府的下人。 这其中,也包括虞沧。 她让人把虞沧押到秋风院。 “许久不见,燕王妃倒是越来越精神了,只是不知道殿下都还在院中养伤,王妃是怎么能够心安理得置身事外的?”卢音看着她,眼里透着冰冷的光。 她一直看不上虞沧。 但在王府,还是会勉强叫她一声燕王妃。 这是给她的面子。 “姑姑怕是弄错了,殿下遇袭,是有人想加害殿下,与我无关,姑姑想问责,也应该去找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找我做什么?”虞沧觉得无语。 任谁连续几天被押到秋风院,都会无语。 最狗的是,慕江寒那混蛋现在就坐在他的轮椅上,静静看着她受审,丝毫没有要为这位同盟说两句话的意思。 早知道她就该先签个合同! 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他居然还有心情看戏! “王妃不用总看殿下,殿下对你已是仁至义尽,当初你不择手段嫁到王府,占了这正妃的位子,却从来没有为殿下做过任何事,如今还险些让殿下身陷险境,有什么资格再寻求殿下垂怜?” “……我倒不是在求他垂怜。” 只是想让他做个人。 “休要再强词夺理!殿下遇险,就是你保护不周,今日贤妃娘娘不在这里,便由我替她来教训你,也叫你长长记性,免得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还没有长进!” 卢音懒得听她狡辩,一声令下,就要让人请家法。 燕王府的下人,从来没把虞沧当作女主人,自然不会惧怕。 恰巧陈妈之前在虞沧手上吃过瘪,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当然不会放过,于是自告奋勇去拿了棍子来。 她特意挑的比小臂还粗的棍子。 打在人身上,肯定很疼。 虞沧看着那个满脸凶狠的老妈子,心里感叹倒霉。 慕江寒还是不说话。 而这是,虞小团的哭声却传来,“沧沧你在哪里,呜呜,我肚子好饿,沧沧你去哪里了——” 第27章 沧沧,我来救你啦 慕江寒原本冷眼看着这一切,但在听到这声音的刹那,脸上表情也有瞬间的僵硬。 虞沧眉头也皱起来。 她不能让卢音看到虞小团,不然只会惹出更多麻烦。 显然慕江寒也清楚这点。 他给川流使眼色。 川流立即反应,准备出去把孩子带走。 卢音自然也听到了声音。 那奶声奶气的嗓音,只一听就让人心化了半截。 别人不知道,但她是知道的,最近贤妃娘娘总把叶若水挂在嘴边,遗憾她当年没有嫁给燕王。 听说叶若水嫁到宸王府第二年,就为宸王慕浔厉生下一个女儿,如今都快四岁,能说会道,陛下喜欢得不得了,宸王生母德妃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现在陛下每年都要召宸王回京,一住就是两三个月。 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常住京城了! 燕王这情况,不说去争那储君之位,但若能时常呆在京中,娘娘也不用整日担心着,总归是好的。 可虞沧这个丑女,肚子到现在都没点儿动静。 她们怎么不着急! “等等,怎么会有个孩子,那是谁?”她急匆匆问。 没人理她。 卢音急得跺脚,也想跟上去看看究竟。 “姑姑还罚不罚了,不罚我可就走了。”虞沧叫住她。 她看到卢音脸上的喜悦,就猜对方恐怕已经将虞小团当成慕江寒的骨肉。 要让她知道这不是慕江寒的孩子,而是一顶绿油油的帽子,那她和虞小团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保护殿下不利,自然该罚,可现在你要先解释清楚,那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可奉告。” “你——虞家不会教导女儿,就只能让旁人替他们教了!来人,给我打!狠狠地打!打到她说为止!” 虞家是虞沧的母家。 她爷爷虞善原本是太医院院正,早年有大功,得过先帝赏的信物,结果却被虞沧用来换了嫁给燕王的恩旨。 自她嫁入燕王府之后,虞家人就再没跟她有过往来,就连当初的陪嫁都没给过一分,早就是任她自生自灭的态度。 虞沧也没指望过他们。 现在听人提起虞家,她脸上也没什么反应。 “王妃,风水轮流转,之前你在无名小院那么嚣张,现在还不是跟个丧家犬似的,不过你放心,我出手很有分寸,不会要你性命。”陈妈拎着棍子走上来。 眼看着棍子落下,虞沧没躲,也躲不掉,只静静等着把这些倒霉催的事情扛过去。 但就在陈妈的棍子要落到她身上时,某个一直沉默的人,忽然冷哼道:“放肆。”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秋风院的暗卫却仿佛能读懂主子心事一般,鬼魅般出现在陈妈身后,夺下她手中棍子,将她踹倒在地。 “只要她还没与本王和离,就永远是燕王妃,是本王孩子的母亲,敢对王妃出手,你该当何罪?” 虞沧:……? 狗子做人了? 不,不对。 就在虞沧疑惑的时候,就见院门口迅速跑来个小黑影,同时伴随着他软乎乎的声音:“沧——沧——我来救你啦——” 第28章 大杀器 卢音也看到那屁颠颠跑过来的小团子。 圆乎乎的脑袋,圆乎乎的身子,就连头上也梳了两个圆乎乎的发包,看起来可爱极了。 卢音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整颗心都化开,哪里还顾得上虞沧,转头就想要将那小不点抱起来。 可神兽并没有感受到这如水的爱意。 他冲进院子,就看到这老妖婆对他的沧沧凶神恶煞,还有之前欺负他们母子的那个老太婆也在旁边。 沧沧说过,关键时刻要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他用最快的速度分辨出谁才是欺负沧沧的罪魁祸首,然后就卯足力气,小炮弹般朝卢音撞过去。 “咚”的一声。 谁会想到,这么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竟然是个大杀器。 卢音猝不及防,被撞到在地。 王府下人连忙上去搀扶。 虞小团一击得手,立即撤退,转头跑到虞沧身边,肉呼呼的小手拍拍她裙角泥土,“沧沧,你没事吧?” “……没事。”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本来不想让更多人见到虞小团。 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已经不在她掌控之中。 “他、他究竟是谁?虞沧,你给我老实交代!” 卢音现在也顾不得叫王妃还是直呼姓名了。 她被撞得四仰八叉,还没来得及站起,激动的声音就炸开来。 声音里没有愤怒,反而有几分喜悦。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颗肉丸子有三四岁大。 虞沧嫁进王府已经五年,按理说,是该有个这么大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从来没听燕王提过这件事? 他为什么要隐瞒?! “他是——” “姑姑明知故问,这自然是本王的孩子。” 虞沧将神兽抱在怀里,话还没说完,就被慕江寒悠然响起的声音打断。 她转头看向那个丰神俊逸的男人,眼睛瞪得好像看到了什么稀有物种。 “殿、殿下别开玩笑。”卢音的手都在颤抖。 她是从王贤妃进宫前就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燕王小时候长什么样,她当然也清楚。 刚才匆匆一瞥,她根本没来得及看清那小团子什么模样,究竟跟燕王像不像。 虞沧当然也知道这点。 所以她没打算让她看仔细,只紧紧将虞小团抱在怀里。 “这孩子怎么、这么可能……” “姑姑这么说,是觉得本王会在这种事情上,信口雌黄?”慕江寒稳如泰山。 “不……可是,孩子都这么大了,若有皇孙,殿下为何一直未向宫里通报过,若不是奴婢今日撞破,殿下难道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慕江寒皱眉。 “殿下为何要撒下这种弥天大谎,虞氏女嫁入王府时便已有两个月身孕,王府的老人都知道,此女不守妇道,恬不知耻,今日就该将她和那野种杖毙在此,才能以儆效尤,还请殿下明察!”陈妈大叫着跪下。 此话一出,旁人都是脸色大变。 卢音更是差点站不稳。 她看向面沉如水的慕江寒,好半天,才颤声问道:“殿下,此人说的,当真?” “一派胡言!” 第29章 本王的孩子 慕江寒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阴沉得像要滴水。 虞沧皱着眉。 卢音先是愣住,然后大脑才开始反应。 她看着慕江寒长大,多少还是了解他的性子,要真按那姓陈的老妇说的,这孩子是个野种,他心中只会厌恶,绝不会认下这个孩子。 可如果真是他的骨肉,为何他将其藏起来整整四年,从未让外人察觉? “殿下的意思是,那孩子?” 她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此事非同小可,若真是假的,在王府说说便也罢了,可万一要传到宫里,那就是欺君的大罪! “当初那女人为什么被关进无名小院,大家都是知道的,这么多年过去,也没见殿下关注过,为何最近忽然如此反常,莫非是被魑魅蛊惑了心神?!” 陈妈被人按住,那张嘴还是不肯停下。 按住她的暗卫甩一个耳光过去,将她整张脸都打偏,牙齿打掉一颗。 她眼冒金星,却还是笑。 “看来王府真该立立规矩了,不然以后主子说话,下人都来插嘴,不成体统。”慕江寒冷声道。 有侍卫亮出长刀。 院子里其他下人都吓傻了,纷纷跪下求饶。 卢音是明眼人。 事到如今,他护着谁,一目了然。 难道这真是他和虞沧的孩子? 卢音连身子都开始颤抖。 是激动,也是愤怒。 她不敢埋怨燕王,却痛恨虞沧居然将这种事隐瞒了这么久,而且现在还想隐瞒。 今天要不是她突然将人带来,他们还打算将这件事瞒多久?! 王贤妃是他的生母! 他连自己的母亲都瞒着,是什么意思? “殿下,您这样实在太乱来了,既然是名正言顺的皇室血脉,为何要藏着掖着,不让人知晓?你可知,现在就差这么一个嫡长孙了!”她眼睛里爆发出光芒。 慕江寒垂眸。 他无声转动拇指上的血玉扳指,半晌,才道:“姑姑也知道,现在就差这么一个嫡长孙,可姑姑觉得,本王如果早早将此事上报父皇,小团还会安安稳稳长到这么大吗?” 叶若水已经给宸王生了个女儿,去年端王府也有了好消息。 但储君一直未定。 现在忽然出现皇长孙,对别人或许是好消息,但对双腿残疾的慕江寒来说,只会是催命符。 “殿下……” 卢音想到这点,脸色也变得难看。 她终于想明白对方为什么要隐瞒此事。 “今日若不是姑姑咄咄相逼,这刁奴又趁乱妖言惑众,本王也不想这么早让他暴露在众人眼前,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这的确是本王之子,如假包换。”慕江寒坐在轮椅上,无比冷静地道。 周遭静谧。 所有人如遭雷击。 除了虞沧。 虞沧沉眼看着他。 “如此刁奴,该死。”卢音沉下眼。 她在宫中浸淫多年,早已练就眼神杀人的本事,只一个目光,就将陈妈吓得如筛糠般哆嗦。 她满口鲜血,看着还想说什么。 卢音已经不想听了。 她道:“这长舌妇奴大欺主,搬弄是非,罪无可恕,若殿下同意,奴婢便替您发落了她,也顺便跟其他人立立规矩,让他们知道,这王府,谁才是主子!” 第30章 是个人物 她就说虞家女当不好燕王妃! 区区一个奴仆,都能到处说她的是非,可见这些年,她根本镇不住王府这些下人! 卢音满脸不悦地看向虞沧。 最后决定回头再跟她算账这笔账。 “来人,将这刁奴拖下去,拔舌,剁手,杖六十,丢出王府!” 她一声令下,她从宫里带来的侍卫立即上前,将陈妈架起来。 但这次出手的是宫里的侍卫。 六十棍子下去,必定不留活口。 卢音本来也没想让她活着。 陈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侍卫堵了嘴,拖下去。 院子里变得安静。 虞沧看了眼神情复杂的卢音,又看看一旁的慕江寒,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抱起虞小团,站到他身后。 没人注意到,在她站定的瞬间,某人冷硬的嘴角略有软化。 正要开口,却听见卢音道:“小世子刚才怕也受了惊吓,还是让奴婢来抱着,免得……” “你是谁啊,你走开,我只要沧沧抱!”虞小团气鼓鼓地转过脸。 他没怎么听懂他们的话,但要让他从虞沧怀里离开,是绝对不可能的。 任何人都不能抢走他的沧沧! 卢音愣住。 虽然燕王已经认下这个孩子,但那刁奴说的话,她也不能完全当没听见。 她原本想把孩子抱过来,偷偷验证一番。 可现在看到对方的脸,她却愣在原地。 “小世子——”卢音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虞小团以为自己把人凶哭了,吓一跳。 但大概他还没长成个顶天立地,又敢作敢当的男子汉,所以遇到这种事,他选择把头埋进虞沧的颈窝里,当个鸵鸟。 “姑姑连日奔波,想必也累了,府上已经准备好了厢房,姑姑不如先去休息片刻。”慕江寒劝道,“这孩子刚才也受了惊吓,等晚些时候,本王再带他过去给姑姑看看。” 他说话很有魄力,没人能够忤逆。 包括虞沧和虞小团。 卢音擦擦眼角,点头,算是答应。 王府她来过很多次,对后院厢房自然也熟门熟路,于是带着手下的人离开。 等其他人都走后,虞沧才抱着怀里的小不点,走到男人面前,“殿下,咱们这个谎,扯得好像有点大啊。” 她都差点信了。 “之前好像没说过这项服务吧,你想占我便宜?” “究竟是谁占谁便宜,既然小团已经暴露,今日不是卢音知道,明日也会是别人知道,若他不是这个身份,会是什么下场,你自己心里清楚。” 慕江寒语气不怎么好,脸上始终有寒霜般的冷漠。 显然他也觉得自己做出了莫大牺牲。 虞沧沉默。 仔细想想,这事儿似乎也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对于虞小团,只有小世子这个身份,才名正言顺。 虞沧只是没想到,像慕江寒这种对她深恶痛绝的人,有朝一日,竟然会主动把绿帽子往自头上戴。 如此之胸襟,当真令人不禁想竖个大拇指。 是个人物! “可是,事情弄成这样,只怕宫里早晚也会知晓,之后怎么办呢?” 第31章 孤家寡人 “此事自有本王操心,你只需要做好你分内的事情。”他靠在轮椅椅背上,血红的玉扳指在阳光下散发着寒光。 虞沧看他半晌,才点头道:“好。” 既然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再多说,就有些矫情了。 虞沧带着小不点,准备回无名小院。 慕江寒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也让川流推他回去。 只是,分别的两人都没注意到,远处有一道阴森的目光,正死死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直到他们背影完全消失。 ------------------- 虞沧回到无名小院。 虞小团本来就肚子饿,刚才又充当了小炮弹,耗费大量能量,晚上虞沧给他做了一桌子菜,他吭哧吭哧连干两碗饭,才美滋滋拍着肚皮,钻回床上。 “沧沧,我们不是要去找爹爹吗,为什么今天下午,坏蛋燕王说是我爹爹啊?”他虽然还不太懂事,但不傻。 他们今天下午那一唱一和,他都是听进去了的。 虞沧知道他肯定会问。 不过这件事解释起来有些麻烦。 皇室利益纠葛复杂,她要是从头跟他梳理,怕是一晚上也梳理不完。 好在刚才做饭的时候,她已经想好了一个权宜之计,过去摸着他的头,道:“这只是暂时的,你就当是过家家,坚持两个月,到我们离开。” “可是……我不喜欢他。” “小团现在是大孩子了,你看他,多可怜啊,双腿残疾不说,都这把年纪了,连个娃都没有,他只是想短暂地感受一下这亲情,小团这么善良,难道不能满足一下他这个小小的愿望吗?” 虞沧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管他什么大道理,想先把眼前这糊弄过去。 虞小团不太情愿,但深思许久,最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但他强调道:“我这都是为了沧沧,才不是为了他哦!” “知道,我们小团最聪明善良,是最好的孩子,妈妈爱你哟!”虞沧朝他比了个心。 虞小团这才满意睡下。 虞沧等哄他睡着,才转头去拿了瓶药酒。 白天的时候,陈妈出手时虽然被人制住,但那棍子也还是擦着她肩膀落下去,留下点小伤,所以白天她抱着虞小团的时候,脸色一直不好。 现在好不容易把人哄睡,她才能处理伤口。 她走到书桌后面,脱下衣服,露出半边肩膀。 原本莹润如玉的肩膀上,现在已经浮现一道深色淤青,虞沧撇撇嘴,将药酒倒在手心,搓热之后,揉在伤处。 淤青在肩膀偏后背的位置,她看不见,只能瞎揉。 不过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肩膀传来的刺痛,让她额上冒出汗珠。 “哼,双腿残疾,孤家寡人,孤苦伶仃,虞沧,你口才真是不错,既有这样的大本事,那不如在王府给你搭个戏台子,让你一个人在上面慢慢唱?” 慕江寒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同时,房门被人推开。 某人阴沉着脸走进来。 香肩半露的虞沧:…… 正准备发火的慕江寒:……? 第32章 送药 藕粉色的鸳鸯戏水肚兜,细绳在白皙脖颈上打了个结,锁骨若隐若现。 怎么说呢。 现在这个情况,貌似,有那么亿点点尴尬。 慕江寒眉头紧拧,脸色从纯粹的铁青,渐渐变成若有若无的浅红。 他皮肤是常年病态的白,所以那一抹红就显得犹为鲜明且可疑。 虞沧就相对冷静很多。 她上辈子所在的那个时代,露个肩膀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所以也没有要躲的意思,只是表情漠然地拉好衣服。 慕江寒见罢,眼底闪过诧异。 以前他皱一皱眉头,她都要紧张半天,生怕惹了他不高兴,哪会像现在这样漠不关心。 五年不见,他好像已经有些认不出这人。 如果不是她脸上的胎记还在,他甚至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换了个人。 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 慕江寒思绪千回百转。 就在他疑虑的时候,脚下忽然一软,毫无预兆地向旁边偏倒,像要栽下去。 他今天悄悄来的,没坐轮椅,对于这双还未恢复的腿来说,有不小负担。 虞沧见他栽倒,立即放下手里的药瓶,将靠在书桌旁的锄头丢了过去。 锄头平时都放在墙外。 只是前几天刚好坏了,她拿回来修,没来及放回去。 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慕江寒刚才身影一晃,余光恰好看到她慌张站起身,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她果然还是放不下。 但就在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时候,眼前忽然黑影一闪。 一跟长棍迎面砸来。 等他接住,才看清那锄头的模样。 “愣着干什么,快杵着,小团好不容易才睡着,你这么大一坨砸下去,把他吵醒怎么办?”虞沧急急道。 慕江寒:…… 哦。 他不想说话。 一句话都不想说,真的。 不知为何,他心底窜出一股火气,但最后还是凭着自己顽强的自制力,按捺下去。 他杵着锄头,一步步走到虞沧面前。 彼时,对方已经将衣服穿好,站起来道:“你三更半夜过来干什么,我这里可不接急诊,我也不喜欢加班。” 她以为慕江寒来,是想让她加紧给他治腿。 她想也不想地拒绝。 开什么玩笑,治疗也要讲循序渐进的好不好,人不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同理,他的腿也不可能扎几下就好。 “哼,好心当作驴肝肺,早知如此,本王便不来了。”慕江寒冷着脸,同时,将手里那瓶药酒放到桌上。 虞沧这才反应过来,这货居然给她送药来的。 她伤得隐蔽,还以为没人注意到。 “没想到殿下也有做人的时候。” “什么?” “哦,我是说,殿下心地善良,菩萨心肠,待宿疾康复之后,一定会寻得良人,琴瑟和鸣,子嗣延绵,阖家美满。”虞沧还很会说吉利话。 慕江寒听完,那阴沉得像要滴水的脸上,终于缓和些许。 他冷笑几声,才继续道:“行了,自己上药,本王走了。” “哎,殿下等等,我送你吧。” “……?” 第33章 扶你 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但以这两天他的经验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用。” “殿下别客气,你的病况不易暴露,不如让川流将轮椅取来。” 其实以慕江寒的身份,根本没必要来这么一趟,他这情况,要是被有心之人看见,只怕会出大乱子。 虞沧虽然不喜欢他,但现在两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她可不希望这家伙淹死了,还要捎带上自己。 “我送你。” “你想得美。”慕江寒冷眼看着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就知道这女人不会这么轻易满足。 她有更大的图谋。 见他目光明灭,虞沧眨眼,道:“我当然知道,你今天才承认了小团的身份,之前将我‘关’在无名小院,只是做戏,现在真相大白,自然不用再遮掩,你来我院子,天经地义,我送你,理所应当。” 这才应该是正确的展开。 她不希望横生出不必要的枝节。 虞沧冷静跟他解释。 她将一切都想得很通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也没有欲盖弥彰的回避和闪烁。 可见她是真这么想。 并不是想利用这件事,与他更多相处。 慕江寒冷着脸。 他在期待什么。 明明他也最不屑这个女人。 她能这么清醒,证明之前的两月之期,也是认真。 还有两个月,他就能彻底摆脱这颗毒瘤,过上真正该属于他的生活。 想到这里,他不再看虞沧,只是将手伸出窗外,打了个响指。 片刻后,院子里果然出现个轮椅。 看来他自己也把这些事情考虑到了。 他转身,看样子是要杵着锄头走出去。 虞沧见状,连忙过去亲自搀扶他。 “殿下,做戏要做全。”她靠在他身边,无视他眼中冰锥般的戾气,小声劝说。 慕江寒轻哼一声。 最后还是任她将自己扶到轮椅上。 虞沧想了想,又转头去屋里拿出一条薄被,盖在他腿上,柔声道:“更深露重,请殿下保重身体。” 她时而冷漠如冰,时而柔情似水,脸上表情切换几乎不需要时间酝酿,一切都信手拈来,并且仿佛用尺子丈量过,连多给一分都懒得。 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 慕江寒认真看着她。 这也是她嫁进来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根本看不懂她。 “殿下别看了,再看我脸上也开不出花儿来,只有那让人避之不及的丑陋胎记。”虞沧低声道。 慕江寒闻言,又是皱眉。 然而这次没等他再说什么,虞沧已经站起来,叮嘱川流将人好好照顾。 慕江寒:……? “你不送本王回去?” 虞沧茫然一瞬,才道:“没必要吧,我已经亲手扶了你一路,很够意思了,而且我要是送你回房,小团岂不是一个人在院子?这样不好。” “……” 那让他自己回去就好了? “反正你身边有川流,虽然这里离秋风院最远,但是路上会经过后花园,你可以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慢慢回去。” “那本王是不是该谢谢你?” 她说的那些所谓“风景”,不就是这些年来,疯狂长出来的颓败杂草吗? 他该庆幸自己的心脏比较好,不然早晚被这女人给气死! 第34章 表忠心 后来,慕江寒特意去无名小院看望,两人又相依相偎,你侬我侬地从屋里出来的样子,自然被王府的人知晓。 卢音听到后,虽觉得有些诧异,但想到两人孩子都这么大了,又隐瞒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真相大白,稍微腻歪些,也可以理解。 这样,慕江寒每天都会去找虞沧,逗留一两个时辰后再离开。 王府下人却很忐忑。 他们许多都不知道实情,但也隐隐猜到,无名小院里的那位,怕是要翻身了。 原本以管家为首的下人们,都最看好林晚谣。 在她住进王府之后,不少人去献过殷勤。 现在风向却要变了。 有之前找过无名小院麻烦的,现在都开始担忧,怕自己遭了里面那位嫉恨,想着要怎么才能弥补之前的过错。 但也有很多不以为意。 这燕王府,自有了女主人以来,那人就没发挥过丝毫作用,殿下又是那副样子,根本没功夫管后院的事。 就算他真要承认无名小院那位,那也要看他们下面的这些人答不答应! “林姑娘这些年对殿下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也知道你一片痴心,你放心,我们绝对是站在姑娘这边的。” 管家带着自己几个心腹,连忙来表忠心。 他希望林晚谣能入主王府。 其他丫鬟嬷嬷跪成一片,也低眉顺眼。 远远看去,还真像一回事。 林晚谣坐在位上,眼底闪烁,半晌才道:“可是,她是圣上指给殿下的燕王妃,我如何与她相争?” 她这两天精神都不好。 眼睛哭得通红。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王府的老人都明白,王妃嫁入王府之前,就不干净了,那孩子究竟什么身份,其实还说不准。” “是啊,姑娘如今既然已经住在王府,不如努力点,让殿下点个头,这宅院之中,也是时候有一位当家主母了。” 众人给她出主意。 在场的,除了真心看好林晚谣的之外,其他都是这些年找过无名小院麻烦的。 他们可不希望那个丑女翻身。 这在林晚谣预料之中。 但她还是满脸惆怅,泪盈盈地道:“可是,殿下的心不在这里,任我再怎么努力,殿下都不愿意来这里一趟,又有什么用呢?” 她何尝不想成为燕王妃。 她之前被那小杂种咬伤筋骨,不能挪动,可这么多天过去,她只听到慕江寒整日去无名小院,完全忘了西厢还有她这个人。 她每天打扮得再端庄美貌,又有什么用? “要我看,殿下定是被丑女给蛊惑了。”管家看她每天这么难过,也很心疼。 他从来没有将无名小院里的那人放在眼里。 林晚谣闻言,也点头道:“殿下是被骗了,可惜我现在哪里也不能去,不然,定要让殿下认清她的真面目。” 那丑女还信誓旦旦说什么治疗燕王的腿。 仙灵毗哪是那么容易就得到的东西,她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相似的来,用这个办法骗取燕王的宠爱。 该死的是,燕王居然真的信! 早知如此,她何必矜矜业业这些年,就该用这个方法,先下手为强! 第35章 沧沧就是医术好 林晚谣特别后悔。 她将自己的推断说出来,旁边的人也变了脸色。 “殿下当局者迷,才会被这种劣等谎言欺骗,林姑娘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殿下!”管家激动道。 林晚谣点头,“既然让我遇见,我定不会袖手旁观,只是有些小事,需要管家大叔帮我行个方便。” “……是什么?” “听说,这西厢还住了一位贵客,是王贤妃的左膀右臂,不知可否让我见一见?” 那人是王贤妃的心腹,也是从小看着燕王长大的人。 虽是个奴婢,但也有利用的价值。 她不方便走动,只能让对方过来。 管家面上为难,“可是,卢音姑姑的身份……” “殿下受妖女蒙蔽,事关重大,而他现在深陷其中,想必也不会轻易听我们的,但王贤妃是他生母,大周以孝为天,若是王贤妃派人劝说,殿下肯定会认真斟酌的。” 林晚谣不想自己去触霉头,就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又可以达到目的,又不用让燕王厌恶自己。 想到这里,她眼睛里的精光明灭,透着人无法察觉的恶意。 ------------------------ 虞沧并不知道有人在想方设法算计自己。 她也没那闲工夫。 自慕江寒知道她的药圃里能种出仙灵毗之后,就派了重兵把守,但那些人都是些大老粗,根本不会照顾药圃,所以平时打理的工作,还是她在做。 不仅如此,她平日还要照顾虞小团,教他读书识字。 燕王虽然给了他个名义上的身份,但不会真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更不会请夫子来教导他。 所以这个任务,只能落到她自己肩上。 最近,又揽下给慕江寒治病的活计,晚上还要点着灯给人施针,实在忙得脚不沾地。 她本来就纤细,这半个月下来,又瘦了不少。 这日。 虞沧拿出银针,让川流将某人的裤腿捞起来。 这么长时间,他还是不能接受脱裤子上针。 虞沧也不强人所难。 虞小团今天晚上没睡觉,而是在玩川流下午给他的草编蚱蜢。 晚上光线不好,虞沧从来不让他晚上看书,所以她让慕江寒晚上来,她点着灯给他施针。 她自己的要心疼孩子,就得舍得自己的眼睛。 慕江寒觉得理应如此。 这半个月下来,他隐隐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好转,但想要彻底恢复到寻常人那样,还需要仙灵毗这味灵药。 “药什么时候能用?” “至少还要等一个月。” “马上要四月,五月底要启程进京,你确定时间来得及?” “殿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咱们现在已经被拴在一起,你现在能做的,就只能是相信我,另外,保护好那个药圃,别让其他人捣乱。”虞沧说着,手里的银针精准落到他腿上穴位。 慕江寒闷哼。 虞小团正在玩草蚂蚱,闻声抬头,道:“沧沧的医术就是最好的,我小时候脸上有个肉瘤子,别人看了,都叫我小怪物,结果沧沧攒了银子,帮我割掉了,现在脸上连疤都没有,你看,是不是很厉害?” 第36章 奸夫是谁 虞小团得意地仰着自己的脸,恨不得把脸贴上去。 慕江寒往后挪了挪。 见他满脸写着抗拒,虞小团很得意。 他的沧沧就是坠吊的! 慕江寒看了眼满脸得意的小不点,半晌才转过头,重新看着虞沧,“既然你有这样的本事,为何不把自己的脸也治一下?” 他并非以貌取人之人。 但那样的胎记留在脸上,到底还是有碍观瞻。 虞沧没有回答,只是在他腿上又落下一针。 慕江寒闷哼。 “殿下的腿恢复得不错,照这样下去,应该在月底就能有大起色。”虞沧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话题转移得十分生硬。 她心里冷哼。 脸上的胎记为什么不处理。 是不行吗? 这货虽然已经答应让她治疗,但时不时还是要找机会试探一下,实在烦人。 他们这鬼地方医疗条件有多落后,他自己不知道吗? 她就算有药种,但要把东西种出来,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精力。 这么珍贵的东西,当然要用在关键的地方。 “殿下,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虞沧低头给他施针。 慕江寒的目光,刚好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许久,他使个眼色,让川流把虞小团带出去玩。 孩子气的川流有很多哄孩子的方法,这半个月下来,他在虞小团心中的好感分直线上升,已经快要达到虞沧的一半。 只有慕江寒还在水平线以下。 等川流将人哄出去,他才看着虞沧,道:“你是一个好母亲,但那个男人,并不是个好父亲。” “我也这么觉得。”虞沧低着头,丝毫不为所动。 慕江寒等了片刻,又道:“那人究竟是谁,为何你都落到这般田地,还要袒护他?” 原本,他根本没打算留奸夫活口。 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奸夫的身份,但不知为何,那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似的,这么多年,居然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系这女人。 而她也甘愿为他守口如瓶。 真是疯子。 虞沧虽然不知道慕江寒心里在想什么,但心里也早已把那个吃干抹净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男人问候了无数遍。 她袒护奸夫? 不好意思,她只是不知道而已。 要让她查到那个不负责任的混蛋究竟是谁,她一定第一个冲上去将人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让他知道,始乱终弃的下场。 但这个答案,恐怕只有已经死了的原身,以及那个该死的奸夫才知道了。 “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虞沧,你失了清白,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这样的谎言说出来,你觉得本王会信吗?” “殿下不要再打探了,不管殿下信不信,亦或者你问我一万遍,我也还是这个答案。”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将银针拔出来。 由于动作太快,慕江寒又发出声闷哼。 他脸色阴沉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 “好了,今天的治疗结束,闲聊得也差不多了,殿下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就请回去吧,慢走,不送。” 虞沧果断下逐客令。 第37章 赔礼 昨日无名小院的那位,与殿下闹了别扭。 殿下回去时,脸都是黑的。 这个消息像长了腿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王府的每个角落。 虞沧不知道那些下人在背后议论什么。 第二天。 她早早起来,给虞小团做饭,又收拾屋子。 结果刚收到一半,院子里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虞姐姐。” 林晚谣坐着轮椅,进到无名小院。 在她身后站着个低眉顺眼的丫鬟。 她明明已经知道虞沧的身份,却不肯叫她一声燕王妃,而是以姐妹相称,可以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虞沧偏着头看她。 之前听说她伤了筋骨,不能挪动。 但王府最不缺的就是轮椅。 不过燕王的轮椅不能给她用。 所以在她住进王府之后,管家就立即让人去为她量身定做了个崭新的。 她今天身上穿着金丝白云纱的广袖百褶裙,头上带着纯金镂空百花簪,坐在轮椅上,原本清寒雅致的气质中,也多了几分贵气。 就连脖子上缠着的纱布,都透着种我见犹怜的柔弱。 而虞沧头戴荆钗,身着布裙。 两厢一对比,相差甚远。 虞沧之前忙得脚不沾地,都快要忘了这人,没想到她居然会自己找上来。 “明人不说暗话,姑娘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她懒得跟人拐弯抹角。 既然对方都已经找上门了,那肯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百草谷弟子,究竟要唱哪出。 “之前是我关心殿下心切,没有弄清楚情况,误会了虞姐姐,这不,今天是特意来登门道歉的,还请姐姐别置气了。”林晚谣看着她,柔声道。 说完,又让身边丫鬟拿着盒子,送到她面前。 虽说是道歉,但那语气态度,俨然已经高高在上。 虞沧挑眉,看向那丫鬟手上的锦盒。 就算她一天没管过王府的事,也知道这是王府主人送礼的标准锦盒,上面有锦绣花纹,木盒的用料也沉重扎实。 现在林晚谣分明已经端着主人的架势,或者说,她有十足的信心,可以入主王府。 虞沧并不想管慕江寒后院的事。 但前提是,那些魑魅魍魉没事别来她眼前晃悠。 “无功不受禄,虽说姑娘之前的行为很欠揍,但我已经揍过你了,所以我们这算两不相欠,你送东西,是不是代表我还要回礼?太麻烦,我也没那闲钱,更没有闲工夫,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自己用吧。” 虞沧侧身退开,别说接下她的礼,而是看都懒得看一眼。 如果说一开始林晚谣还能保持着贤淑端庄,那现在听虞沧的话之后,她脸上堆起来的虚假善意,就有些挂不住了。 “喂,姓虞的你什么意思,林姑娘好心来与你化干戈为玉帛,别不识抬举!”推着轮椅的丫鬟不满道。 “就是,别以为殿下天天来你这里,你就能蹬鼻子上脸,也不照照镜子,就你和你那个杂种,连给林姑娘提鞋都不配!” 第38章 道歉 跟着林晚谣的两个丫鬟,口齿都很厉害。 她上次在虞沧手上吃过亏,所以这次吃一堑长一智,专程找了两个能说会道的丫鬟。 很快她就找回场子。 心里无比舒坦。 没等虞沧再开口,她连忙道:“虞姐姐别生气,我这两个丫鬟性子直,不会说话。” “我们也是心疼林姑娘。” “姑娘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会被恶妇欺负。” “你们……别这样说。” 林晚谣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然后又看向虞沧。 “她们年纪小,姐姐别往心里去,至于那些礼品,你愿意收就收下,不愿意,丢了也行,反正我房间里还有很多。 “殿下心细,我住进来后,他就让人安排这那,我什么都不缺,倒是姐姐这里,看起来很破败,我想,这盒子里的东西,你应该是用得上的。” 她嘴里说着那两个丫鬟不懂事,实际却丝毫没有要责罚她们的意思,反倒是每一个字,都在挑衅。 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那两个丫鬟面露得意。 负责拿东西的那个丫鬟,更是直接将盒子丢在地上,像丢垃圾似的。 盒盖被撞开,虞沧看到那里面放着当初林晚谣初到王府,穿着的那件细布白裙。 裙子没洗过,上面还有血迹和泥点。 但正如她所说,在她住进王府之后,她有用之不尽的新东西,这件旧衣,自然也用不上了。 所以要作为“歉意”送给她。 “虞姐姐,我见你一直只着荆钗布裙,可听说殿下最近经常来你这里,怎么都没看到他为你添置几身新衣裳,难道是忘了?正好妹妹这儿有件用不上的,你拿去洗一洗,说不定还能继续穿。” 林晚谣满脸真诚。 但言语中,就差明着说她寒酸了。 旁边的两个丫鬟也跟着笑起来。 尖锐的嘲笑声弄得人头疼。 虞沧撇嘴,“你……” 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一个矮墩墩的黑影已经越过她,冲向林晚谣。 虞沧心道糟糕。 她竟忘了这只神兽。 虞小团这次学聪明了,攻击之前根本没发出任何动静,只在悄悄靠近之后,一口气发动总攻。 他看准林晚谣腿,就要扑过去咬。 虞沧大惊。 但这个发展似乎根本不在林晚谣的预料之外,看见虞小团扑来,她原本放在轮椅上的腿忽然抬起,也朝他心窝踹去。 她脸上闪过恶毒的笑。 这一脚用了最大的力道,足以将人胸腔踹碎。 虞沧这才明白,什么登门道歉,她今天就是冲着虞小团来的。 “小团!” 她眼神一凛,也跑过去。 两个丫鬟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将她拉住。 她们现在是林晚谣的下人,为主子分忧,是她们分内之事。 但虞沧没功夫跟杂鱼浪费时间,她看准方向,先一手卸了一个丫鬟的臂膀。 丫鬟尖叫。 这时虞小团也反应过来自己上当。 但他已经刹不住。 林晚谣冷笑,加快了脚上动作。 就在她将要得逞的时候,虞沧直接摸出腰上的小刀,朝她咽喉掷去。 “小团,趴下!” 第39章 保证瘸得彻底 林晚谣又哪里会想到,这个看起来无比寒酸的女人,居然还会这种利落的暗器功夫。 她出手没有丝毫犹豫。 要拧断人的手,就是拧断人的手。 要人性命,就是要人性命。 虞小团的命和她自己的命,现在只能选一个。 然而就算选了前者,那小刀也会先贯穿她的喉咙。 所以她根本没有选择。 仓皇之间,林晚谣最终还是选择躲避。 虞小团肉呼呼的身子撞在轮椅上,将她连人带椅都撞翻在地,发出巨大响声。 锋利的小刀从林晚谣头顶划过,削落她的头发,连带着那纯金镂空的金钗都落到地上。 “你——你敢在王府杀人?!”林晚谣披头散发,满脸惊恐。 虞沧面容冷峻,“过奖了,姑娘不也一样吗。” 跟林晚谣惺惺作态的模样不同,她脸上没有丝毫慈悲。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一脚踩在林晚谣另外那条还未完全恢复的腿上。 伤口踩裂开,鲜血浸染红她刚刚换上的精致长裙。 “啊!” “林姑娘!” “姓虞的你这个疯女人,你知道林姑娘是什么身份吗?你敢这样对她,小心回头殿下知道,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两个丫鬟虽然断了手,但也没忘记护主。 虞沧听罢,冷笑一声,脚下更用力,“那就让他来找我。” “虞沧。” 话音刚落,她身后不远处就传来某人冷冰冰的声音。 虞沧转头,看到那人坐着轮椅,腿上盖着一条薄毯,正被川流推着进来。 “你在干什么?” 她愣了愣。 “殿下!殿下救我!我只是想来向虞姐姐表达歉意,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生气,要置我于死地!”林晚谣一边痛哭一边挣扎。 说话的时候,两个倒在地上丫鬟也挪到那散落的盒子旁,将那件脏兮兮的衣裙挡住。 虞沧皱眉。 她没想到慕江寒会这个时候过来。 不过,那又如何。 踩在林晚谣身上的脚挪开,换了只脚,更用力地踩下去。 “啊!!!” 鲜血浸染她的鞋底。 这下林晚谣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更不敢再乱动。 慕江寒原以为她会放手,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动作。 他眼中快速闪过一抹诧异。 不过很快又收敛。 “放开。” 他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废话。 林晚谣倒是想多说些博同情的话,但她现在实在痛得开不了口。 “殿下是来救心上人吗?那真不好意思,我刚才可能没注意力道,这两脚下去,她的腿应该全废了,不过殿下不用担心,你也知道,我医术还行,所以……” “你伤了人,难道还想说能把人治好?开什么玩笑,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谁敢放心让你来治病,殿下别被她给蒙蔽了,她就是个毒妇!”丫鬟大声哭喊道。 虞沧笑了笑,才道:“别误会,我是想说,因为我医术还行,所以刚才那两脚,一定能保证她瘸得彻底,以后她就能跟殿下一样,同甘共苦,双宿双栖,做一对苦命鸳鸯,岂不快哉?” “虞沧!” 第40章 出气 慕江寒沉下脸。 她知道这女人脾气大,不好欺负,但将他也编排进去,实在过分。 他可没有惹她。 旁人不知道慕江寒为何露出这种表情,只当是虞沧的话激怒了他。 丫鬟流着眼泪,哀声道:“殿下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她如此猖狂,根本没把殿下放在眼里,还请殿下明察,为林姑娘做主,为奴婢们做主!” 林晚谣还是说不出话。 不过这个时候,她说不说话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只需要倒在地上,默默流泪。 慕江寒目光扫过院子里所有人。 只见虞小团已经神情严肃地挡在虞沧身前。 四岁大的小团子,只有不到人一条腿高,但脸上的表情却无比认真,仿佛他再前进一步,就要找他拼命一样。 “川流。”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 林晚谣心中燃起希望。 但很快,她就听到那声音并非是在替她讨回公道,而是在吩咐:“将林姑娘送回厢房,请最好的大夫,好生照料。” “是。” 工具人川流只是个莫得感情的执行机器。 得到命令,他立即上前,将匍匐在地上的林晚谣抱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由于动作不够温柔,还扯痛了她的伤口。 她痛呼一声,哭得更厉害。 川流却仿佛没听到。 直到经过慕江寒身边,她才挣扎着,极可怜地看向那一脸冰寒的男人,“殿下~” 慕江寒闻言转头。 “别担心,本王定会安排最好的大夫为你诊治,你的腿不会有事,剩下的,就交给本王,你先回去。” 他看着她。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寒意仿佛被风吹散,只剩温柔。 男人本就拥有这天下最好的容貌,一瞥一笑,如瑶林玉树,风华绝代。 林晚谣心旌摇曳。 又听说他会为自己出气,顿时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流着泪点头。 “可是,殿下一个人……” “王府上下那么多侍卫,还有藏身在暗处的暗卫保护,谁也不能将殿下怎么样,林姑娘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川流道。 林晚谣明白他没有胡说。 眼眸转动片刻后,终于还是点头。 川流四平八稳地将人抱出去。 另外两个丫鬟见状,自然也不愿意在这里久留,连忙撑起身子,跌跌撞撞地跟着跑出去。 既然殿下已经说了让最好的大夫来诊治,那她们的手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真不枉她们刚才那么努力地帮林晚谣。 她果然是要成为王妃的人! 一行人匆忙离开。 须臾,就只剩下院子中的慕江寒,以及虞沧母子。 慕江寒看向她之后,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你又发什么疯?” “喂,刚才一切都是我做的,你不要骂沧沧,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虞小团向前一步道。 慕江寒要被这蠢团子气死。 他揉了揉眉心,颇为无语地道:“你倒仗义。” “明明是她们先欺负沧沧的!不过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听,你要打要杀,就冲我来好了,我不会躲的!” “行了,你还真就有脸一直躲在个孩子身后,愣着干什么,川流走了,难道让本王自己进屋?还不过来帮忙。” 第41章 她是百草谷的人 慕江寒开口,让原本严阵以待的两人都愣了愣。 虞沧顿了片刻,才道:“啊?” 慕江寒看她那傻样,眉头皱得更紧,“啊什么啊,快过来帮本王推轮椅,你不是说做戏要做全套吗,进屋说去。” 虞沧不明白他这是唱的哪出。 犹豫片刻,还是上前几步。 “你……不处置我?” “为何要处置你?”慕江寒扯出个笑,“还是说,你也知道自己乱来,应该受罚?” “不,我不这么觉得,”虞沧冷哼,“那你为什么出来阻止我?” “自然是因为你脑子有问题,本王之前就无数次跟你说过,那个女人,是百草谷谷主的得意弟子,手上更是有他亲传的《百草纲》,别的不说,你可知道,要是这样一个人死在了燕王府,会是什么结果?” 百草谷虽身在江湖,但对朝廷的影响力也不小。 百草谷主柳千笑是连当今圣上都要礼让三分的人。 所以,不管他再怎么看不上林晚谣,这些年,他也一直耐着性子,没将人怎么样。 因为不想惹上百草谷。 也因为不喜欢麻烦。 林晚谣狐假虎威,但对他来说,容忍这样一个人,没多大影响。 刚才他很早就过来了,只是碍于种种因素,没有第一时间出现而已。 直到虞沧占上风,要出人命,他才出来。 “搞半天,殿下这是在作壁上观,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呢?”虞沧冷笑。 “本王也劝你一句,百草谷不好惹,你能避就避着些,别让本王为难。” 毕竟他两边都不想帮。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好像理应如此。 虞沧翻个白眼。 百草谷,又是百草谷。 真不知道柳千笑那老不死上哪儿收的徒弟,整天本事没有多少,就知道找人麻烦。 真是菜逼屁事多。 她撒了手。 慕江寒感觉到轮椅一顿,身体也跟着前倾些许。 要不是他及时抓住扶手,只怕整个人都要摔出去。 “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进屋了,又没人看见,自己起来走。”虞沧气冲冲地将他丢下,转头去换鞋。 刚才她气上心头,其他都没多想,直接一脚踩了上去。 现在这鞋子是不能用了。 她鞋子本来就不多,废掉这一双,回头还要花钱去买,真的很讨厌。 她心情烦躁,自然也将刚才袖手旁观的慕江寒也恨上。 慕江寒被她这态度气得不行。 正要开口,紧跟在屁股后面的小不点正好进屋,又撞了一下他的轮椅。 这次力道很大,险些将他整个人撞出去。 慕江寒:…… 亏他之前还觉得这孩子可爱。 现在看来,这母子俩,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沧沧,水!” 虞小团虽然听不懂那其中的弯弯绕绕,但见虞沧不高兴,他也对慕江寒没好脸色。 加上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坏蛋。 见虞沧换鞋,他转头去打了水来。 虞沧低头将浸透血的鞋袜脱下,露出白玉般光洁小巧的足,准备用水清洗。 但帕子刚沾湿水,就又听到慕江寒的声音,“岂有此理,竟随意在男子面前裸足,你心里还有廉耻吗?!” 第42章 给你选择 “在男子面前衣衫不整,举止粗俗,你眼中可还有礼教二字?!”慕江寒又气又急,脸上还有一抹异样的红。 “你这样,怎么在孩子面前做个好榜样?” 被点到名的人:……? 这人是不是有点大病? 虞沧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脚,道:“殿下也知道非礼勿视,既然我管不住自己的脚,那就劳烦殿下管住自己的眼睛。” “你——” 慕江寒险些被她气得心梗。 但仔细一看,又见她根本没把他那些话放在心上,只低头擦干净脚底,又去取鞋袜。 她的鞋袜都不是崭新的。 恍惚间,他又想起林晚谣刚才的话。 他并未主动让人为她置办什么,只是管家来问过,说林姑娘匆匆住进来,没有换洗的衣服,需不需要添置一些。 王府不缺银钱,他就随意点了个头。 可如今看来,外人穿金戴银,真正王府名义上的女主人却什么都没有。 “明日本王让人为你做些新衣。”慕江寒嘴快道,“还有孩子的。”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愣了愣。 来不及收回,就见虞沧面不改色将鞋袜穿好,道:“殿下的好意我领了,但如果你愿意把这些都折换成银子的话,我会更高兴。” 她没有七窍玲珑心,也没发现慕江寒的变化。 但她知道新衣裳没有银子重要。 当然,金子也可以。 慕江寒无语。 他刚才心里那点儿别扭,在现实的虞沧面前,显得无比脆弱。 这个唯利是图的女人,非但不对他的心软感激涕零,居然还厚着脸皮讨价还价? 她疯了吗! 慕江寒脸色青了几个色号。 他不再开口。 倒是虞沧整理好,见他脸色不善,怕他反悔,道:“殿下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在跟我说笑?” 钱还是很重要的。 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明日给你。” 慕江寒终于明白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 “此事暂且不提,本王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三日后在松江上会有一场会诊,届时有诸多名医到场,你需与本王一起去。” “会诊?”虞沧眼睛眨了眨,“可我还要照顾小团,而且那药圃也离不得……” “这是宸王办的,不去,也得去。”慕江寒猜到她要说什么,冷声打断。 宸王是德妃之子,在所有皇子中排行第二。 大皇子早夭。 他从小就颇有威望。 待人处事也很有风范。 这些年,他一直在为慕江寒寻找天下良医。 百草谷也去过几次。 娶了叶若水之后,态度更是殷勤。 哪怕慕江寒多次拒绝,他也不曾放弃。 “圣人下过命令。” “圣令让你去,又不是让我去。”虞沧再次推诿。 既然都知道没什么好事,干嘛还往上凑。 她脑子瓦特了。 “虞、沧,”慕江寒食指轻轻敲击在轮椅的扶手上,皮笑肉不笑,“你不答应也行,三日后,你自己去,或者被人绑着去,本王给你选择的余地。” 他略抬起下巴,神情恢复了倨傲冷峻。 虞沧:“……” 这,叫有选择吗? 第43章 不要脸,羞羞羞 慕江寒不喜欢忤逆。 任何人都没有这个特权。 虞沧也是象征性挣扎一下,就准备妥协。 而这时,一直鼓着脸的虞小团跳起来,两手叉腰,道:“你个大老爷们儿,不去顶天立地,天天欺负我沧沧做什么?你都不害臊吗?” “……本王只是在与她商量,何时欺负她了? “你明明是在逼她,不要脸,羞羞羞!” “小子,你——” 慕江寒脸色微沉。 亏他之前还觉得这小子可爱。 现在看来,就是熊孩子一个,越看越讨厌,应该让虞沧把他塞回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肯让步。 虞沧在旁边看得无语。 这两人,怎么一个德行? “行了,你们俩别争了,殿下也是,这么大个人,干嘛跟个孩子一般见识,你放心,为免有人对你这双可怜的腿动手脚,我会去的。”她把虞小团抱起来,放在床上。 慕江寒脸都黑了。 这女人,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分明是那臭小子讨嫌。 但转念一想,大丈夫胸中能撑船,不必跟这些妇孺一般见识。 于是他冷着脸点头,道:“出席正式场合,也要有身合适的衣裳,晚些时候本王让管家操持这件事,你什么都不用管,直接等着三日后去就行。” “是,遵命。”虞沧颔首。 清晨阳光洒在她脸颊上,泛出淡淡的红晕,原本斑斓的胎记在这时候也看不太真切,有种朦胧恍惚之感。 慕江寒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然后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 她竟把皮肤保养得极好。 之前没注意,但现在看来,她的样子几乎跟五年前毫无差别。 慕江寒都记不清究竟是自己忘了,还是她真就没变。 他试图想起五年前的事。 但脑中立即传来钝痛。 他只能作罢。 “好了,该说的本王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你这两日也安分些,不要去惹是生非。”他脸色白了几分,匆匆吩咐。 虞沧偏头。 还没等她开口,川流就回来了。 进门的前一秒,他脸上还是像冰霜一般冷硬,但在走进房间的刹那,就立即变成春风化雨后的傻笑。 虞沧只觉得仿佛看到一条摇着尾巴的大狗狗。 他屁颠颠走进来,在慕江寒面前单膝跪下,讨好道:“殿下殿下,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回吧。”慕江寒脸色不佳。 “殿下怎么了?”川流敏锐地发现他脸色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慕江寒摇头,“没事。” “没事什么啊,殿下就是爱逞强,平时身体不舒服也不肯说,正好王妃在这里,王妃您快给殿下看看。” 川流之前不相信虞沧的医术。 但这半个月下来,慕江寒的起色只能用显著来形容。 现在他再不相信什么百草谷的传人,唯将虞沧的话奉为真理。 慕江寒情况越来越好,他更是恨不得立即给她做个生祠,把她供起来。 “你倒也不用变脸变得这么快。”虞沧无语。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林晚谣匆匆来指证她的时候,就他叫得最厉害。 “王妃息怒,属下当初有眼不识泰山,但如今已经幡然悔悟,只相信王妃的话了!”川流眼睛冒着星星。 虞小团见状,双手抱胸,连连点头。 慕江寒:…… “本王还没死呢。” 第44章 她是燕王妃,有何不妥 慕江寒被川流的狗腿行为气得不轻。 这两边倒的墙头草。 早知道就不该让他留在身边服侍,而是让他去营州玩泥巴! 虞沧本来也不想理会慕江寒。 但看他脸色是真的不好,还是大发慈悲地走过去,道:“来,我帮你看看。” 可刚碰到她的手,对方就迅速将手收回来,“不用。” “逞什么强啊。” “本王没事,你只需做你分内之事,其他的,本王自会处理,这两天你就好好呆在院子里,听到了吗?” 他似乎尤其担心虞沧会去之找林晚谣的麻烦。 虞沧忍不住翻个白眼,道:“殿下放心,只要你心尖尖的人老老实实的,我也不会去找她的麻烦。” 今天她就算没把林晚谣踩成个残废,也足以让她十几二十天下不来床。 可以清净很久了。 “如此最好。” “我本来就是个安分的老实人,这五年,你该最清楚。” 说起来,要不是之前慕江寒忽然跑来,她应该还会继续保持这安稳生活,直到小团再大一点…… 想到这里,她皱了皱眉。 慕江寒已经让川流过去推轮椅。 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出的时候,虞沧忽然叫住他,道:“对了殿下之前来我院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不喜欢藏着掖着。 想到什么,直接就问出来。 倒是慕江寒被她问得一愣。 “什么?” “半个多月前,殿下忽然来我院子,似乎有什么要紧事要跟我说,后面却不曾听你再提起。” “哦。” 说到这里,慕江寒倒是想起来了。 当初他忽然造访这遗忘已久的小院,原本是打算找她算账的。 “正好,本王也想问你,你虞家的那个妹妹……” “殿下!” 慕江寒刚起了个话头,就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一声呼喊。 管家匆匆进来,跪下道:“殿下,宸王与宸王侧妃忽然到访,现在正在王府门外,老奴不知该如何安排,还请殿下决断!” “宸王侧妃?”虞沧挑眉。 “宸王?”慕江寒也皱眉。 慕浔厉和叶若水,他倒是知道这两人会来,但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们应该会在明天下午才抵达这里。 现在怎么提前到了? “请他们去大厅暂候,本王去更衣。”慕江寒吩咐道。 正要叫川流,就看见虞沧正撑着下巴站在原地,脸色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好预感。 她跟叶若水的恩怨,他也是知道的。 鬼使神差的,他道:“你,跟本王一起。” “啊?”虞沧回过神,看着他。 这人干嘛一脸防着她搞事的样子。 她是那么不安分的人吗?! “你是王府主母,理应去接待贵客。” “殿下,这不合适吧。” “请恕老奴直言,此女从未管过王府诸事,忽然让她去见如此重要的客人,只怕不妥,还请殿下三思!”管家也劝道。 他听说林晚谣在无名小院受了伤,还伤得不轻,心里早就把虞沧恨到了骨子里。 现在又见燕王看重她,心里当然更不高兴。 他可没把这女人放在眼里! “她是燕王妃,有何不妥。” 第45章 她只是个工具人 慕江寒眼神冷淡。 那犀利的目光,像要把他看穿一般。 管家背后冒出冷汗,但还想挣扎一下,硬着头皮道:“可是她,没有合适的衣裳……” “秋风院里有一套,时间比较紧,凑合着穿吧。” “殿下?” 秋风院里的那套衣服,他是知道的。 那是殿下多年前为某个女子准备着的,唯一一套正妃仪制的衣裳。 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能给心目中的女子穿上,以后,也永远不可能了。 可现在,他居然要给虞沧? 为什么不给林姑娘?! “朱秦,你管得过了。”慕江寒没看他,只是冷冷一句。 管家朱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老奴该死。” “去做事。” “……是。” 朱秦不敢再多话,低头退了下去。 虞沧看一眼那位老管家萧瑟的背影,很没有同情心地笑出了声,然后道:“可是殿下,我一会儿还要给小团做吃的。” “这种事,让厨房去准备,现在,你与本王去正厅,招待宸王与宸王侧妃。” 他怕她趁自己不注意搞事。 所以要把她控制在眼皮子底下。 虞沧看着他。 看不出来这人心眼挺多的。 她会去搞叶若水吗? 当然会。 她跟叶若水之间有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好吧,既然殿下‘盛情’相邀,我就跟你一起去好了。” 昔日爱人带着情敌来耀武扬威,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这种事怎么能忍,所以他需要找人来充充场面。 她被迫当了这个工具人。 正好,也顺便去看看,当年的京城美人叶若水,如今又是何等风光模样。 “川流,去照顾小不点。”慕江寒头也不回地吩咐。 “好嘞!” 川流是不会质疑主子的任何命令的。 主子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 领了命令之后,他立即去抱起虞小团,把人带走。 虞小团是不愿意的。 但慕江寒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权利。 虞沧把慕江寒推回秋风院,等他更衣见客。 而同时,一个老妈子捧着精致华贵的衣裳出来,递到她面前。 衣裳的边角都有金线勾勒,上面花纹繁复,绣纹交错细致,跟她身上这件布裙比起来,大概就是乌鸦和凤凰的差别。 老妈子捧着衣裳,跪在虞沧面前,“请王妃到偏房更衣。” 秋风院里伺候的奴仆,都是慕江寒的心腹,不会因为虞沧不得宠就刻意刁难,但也不卑不亢。 “好。”虞沧点头,进了房间。 这衣裳穿起来纷繁复杂,但那老妈子似乎很有经验,三两下就把层层衣裳给她穿好,然后又放下她用木枝挽的头发,给她梳了个精致的云鬓。 见她又要给自己上妆,虞沧连忙拒绝,只自己上了层淡淡脂粉。 她皮肤本来就好。 除了眼角那块胎记之外,其余都称得上完美。 上完妆,她准备出去。 老妈子又叫住她,道:“王妃请稍等片刻,殿下为您准备了头面,还请让老奴为您戴上。” 说完,从妆奁里拿出钗环。 除此之外,还有半张金丝面具。 “这个——” “这是殿下的意思,还请王妃别辜负殿下一番好意。” 第46章 百闻不如一见 那半张金丝面具刚好可以遮住虞沧脸上的胎记。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弄好了吗?” 虞沧沉思的时候,外面传来慕江寒的声音。 她穿戴整齐,走出去。 慕江寒已经换了身衣裳,玄衣广袖,袖口上金线滚边,高贵冷峻。 他本就生得俊美不凡。 如今换上这身衣裳,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看慕江寒这样,似乎也没少为了叶若水折腾。 虞沧笑笑,心照不宣。 两人收拾妥当,去往正厅。 ----------------------- “兄长。” “三弟终于来了,这么半天不过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正要去后院找你。”慕浔厉听见声音,立即站起来。 他穿着束腰的银丝云纹白袍,腰佩宝剑,剑眉星目,面若朗玉。 如果说慕江寒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寒玉,那慕浔厉就是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温润无瑕,端方文雅。 “耽误了些时间,让兄长担心了。”慕江寒与他客道,但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叶若水也站起来。 身为宸王侧室,自然要懂礼节。 她穿着宝蓝妆花的五彩石榴裙,头上梳着芙蓉云鬓,眉间贴一枚花钿,脂粉剔透,朱唇潋滟。 只一个眼神,就仿佛要溢出似水柔情。 果真不愧为京城第一美人。 叶若水是满怀期待的。 自从嫁给宸王之后,她就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慕江寒,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模样。 但她知道,慕江寒应该过得很不好。 娶了个红杏出墙的贱人,心上人又另嫁他人,至今膝下无子,自己身子破败飘零。 这样的情况,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会丧失斗志,郁郁寡欢。 她也觉得他很可怜。 但同时,她又很期待。 不知他再看到自己,眼中会是怎样的惊艳和嫉妒?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含情脉脉看向面前的人,“见过燕王殿下。” “侧王妃可客气了,都是自家兄弟,不用这么客气,免礼吧。” 慕江寒没有开口。 开口的是他身后的虞沧。 只见那女子半面桃花妆,半张脸上是精巧绝伦的金丝面具,下颚小巧,肌肤水润似吹弹可破。 华服广袖在她身上,没有丝毫突兀,而是隐隐透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仪。 叶若水傻眼。 这是谁? 慕浔厉似乎也没见过此人,只能疑惑看向慕江寒,道:“三弟,这位是——” “兄长怎么忘了,寒已经是成了家的人,这自然是拙荆,沧沧,还不快来见过兄长。” 慕江寒虽然恼火虞沧主动开口,但在外人面前,他并未跟她计较,反而亲昵地握住她的手,还叫了她的名字。 虞沧:…… 这货一定是在故意恶心她! 虞沧默默攥紧拳头,不动声色地从他手掌里“逃出来”,才向慕浔厉颔首道:“虞氏见过宸王殿下。” “这就是那位虞家长女?果真是久闻不如一见,看起来跟传闻大不相同。” “传闻不过都是些捕风捉影,并不可信,倒是让殿下见笑了。” 第47章 慕浔厉看向她,目光意味深长。 虞沧冷静与他对视,态度不卑不亢。 气氛有些微妙。 “虞沧妹妹,许久不见了,记得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你我还是闺中密友,如今相隔两地,往来也少了,我刚才还在跟殿下说,若今日能见到你,定要好好与你话些家常呢。” 叶若水笑着走上去。 她脸上亲昵自然,温和婉约,似乎想去挽虞沧的手。 但只有虞沧看到,在她纤细手指间,藏着一根极细的银针。 叶若水也出身太医世家,家中世代在太医院任职,从小就跟虞沧不对付,后来更是屡屡想要置她于死地。 虞沧还以为她会先做点表面功夫,后面再徐徐图之,没想到这么快就原形毕露,迫不及待想对她动手。 叶若水靠过来,指尖的针就要扎到虞沧身上。 而那两个男人正在闲聊,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边快要发生的事情。 叶若水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同时,虞沧脸上也露出个笑容。 她伸出手,快速握住叶若水手腕,趁着她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那根针反手推进她另一只手臂中。 那针细如牛毛,扎一针,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却会让人感觉到钻心的疼。 叶若水用出这种阴招,打的就是要让虞沧百口莫辩的注意。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丑女居然会先一步察觉她的计划,然后先发制人,让她自食其果。 “啊!” 她痛得尖叫一声。 虞沧也跟着低呼一声。 没等她开口指责虞沧,对方已经先一步靠到燕王身边,低声道:“疼……” 燕王:? 虽然不知道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还是比较配合地道:“发生什么事了?” “殿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本来想跟侧妃妹妹拉拉手,但两人手刚碰到一起,就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疼得我立即把手拿回来。” 虞沧说着,还将自己的手伸出来给人看。 慕江寒有些无语。 但看到那双白皙细嫩的手,又觉得讶异。 这些年,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要亲自下厨,上次在无名小院,他也尝过她的手艺,没有个三五年,是练不到那个程度的。 但现在看她的手,却仿佛像是精心保养过一般,根本看不到任何操劳的痕迹。 那层若隐若现的白光笼罩在她手上,仿佛要晃了人的眼。 慕江寒呼吸微窒。 “殿下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明明是她先出手偷袭,弄伤了我,现在居然恶人先告状!说来,我只是想与妹妹亲近亲近,不知哪里惹了妹妹,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叶若水怒道。 她看着肆意跟燕王撒娇的虞沧,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虞沧这时也缓缓看向她,道:“是吗,可我什么都没做啊?宸王侧妃伤了哪儿,可以拿出来让我们看看,若真被我不小心伤到了,我也是可以道歉的。” 她的目光锐利,像是要将叶若水那身虚伪的皮给活活扒下来。 叶若水气得发抖。 “你——” 第48章 叶若水哪里会想到,当初那个愚蠢的丑女,现在居然也学会了这些阴险招数,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暗算她。 关键她还有苦说不出,只能含泪看着慕浔厉。 慕浔厉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然后才笑了笑,按住她的手,道:“一场误会而已,让燕王妃见笑了。” “殿下!” 叶若水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她大概是没想到慕浔厉居然会偏袒虞沧。 虞沧目光潋滟,看了慕浔厉一眼,然后又慢悠悠收回目光,仿佛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并不足以让她放在心上。 “宸王侧妃初来此地,此处与江南水乡不同,沧沧可以带着人到处去逛逛,也算是了解这边的风土人情了。”慕江寒开口道。 也多亏有他这句话。 这算勉强缓解了现场尴尬的气氛。 虞沧无视他语气中的亲昵,只是看着他道:“殿下的意思是,现在就要尽地主之谊,带宸王侧妃出去逛逛吗?” “川流跟你一起。” 他还是没忘了要防着虞沧。 不管怎么说,要是人刚来就出了差错,传出去毕竟是不好听的。 所以为了谨慎起见,他决定找个人去跟着,也免得到时候真闹的一发不可收拾,即使是他,也无法处理。 虞沧只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偷偷在打什么小算盘。 她心里冷笑一声,然后道:“今天也不早了,两位风尘仆仆,也不方便再操劳,不如先安排厢房,让两位先洗漱休息,至于其他的事情,可以之后再慢慢商量。” “燕王妃说的是,再过几日就是约定的松江会诊,届时大周的名医都会聚集此处,那才是顶顶重要的大事,三弟不用在意我们,这两天你好生休息,养好精神,等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是啊,这次殿下为了燕王殿下,费尽心思,请了好多名医,燕王殿下这腿,一定会有起色,请拭目以待。” 叶若水虽然没有从虞沧那里讨到好。 但她心里也清楚,自己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他们的目标是慕江寒,而并非那个该死的丑女。 “殿下说的是,正好我也有些累了,多谢燕王殿下与燕王妃的好意,不过还是正事要紧。” “既然如此,那就让管家先带两人去休息吧。”慕江寒点头道。 他话虽然不多,但也尽了地主之谊。 管家听命上前,将两人引出去。 虞沧看了眼几人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到人了,才转身准备把人推回去。 不过手还没碰到慕江寒的轮椅,就把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目光略沉,身上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 虞沧原本还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也渐渐严肃起来。 “殿下这是什么表情,不会是心疼你那旧情人,想要跟我算账吧?我话可说在前面,是你非要带我来的,我做什么,也都是正当防卫。” 她以为慕江寒露出这个表情,是因为叶若水。 结果对方只是皱了皱眉,道:“你在说什么,本王是想说,你想个法子,让本王这腿再废半个月。” 虞沧:…… 第49章 “你有病吧?” 虞沧忍不住道。 她知道慕江寒是真有病的。 不过现在她开始不确定,这货究竟是病在腿上,还是病在脑子里。 “我好不容易才让你有了这么大起色,你又要再拖一个月?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真应该跟你签个合同,免得你隔三差五就毁约。”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虞沧越想越生气,都懒得去推他了,只想立即就回她的无名小院,不再跟这群疯子一起群魔乱舞。 “宸王是目前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这些年,他汲汲营营,如今胜利就在眼前,如果这时候,忽然出现一个恢复健康的皇子,对他来说,百害无一利。” 虽然表面上,他这个皇兄风雅高洁,为了治好兄弟的这双腿,费尽心思。 但其实聪明人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做给圣上看的一个面子功夫,如果慕江寒真能重新站起来,那他应该会成为死得最早的那个人。 毕竟,当年王贤妃是大周第一美人,圣宠二十余年不衰。 就算如今还是个废人的慕江寒,在圣上心中,也是颇有些分量的。 “你们这些皇室争斗真是复杂,我不太感兴趣,不过早知如此,你该早些告诉我,不然忽然改方案,会让我很难办。” “事出突然。” 慕江寒也无法多作解释。 其实,慕浔厉的这番“好意”,以往也出现过许多次,但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 这次要不是他想办法说动了圣上,他或许也不会让虞沧来想办法。 这个以往他最看不起的草包女人…… “既然是骑虎难下,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想个办法吧,正好把最近两天的治疗暂停一下,这些天你天天往我院子里跑,我都没空教小团读书写字了,那臭小子,这些天可玩疯了。” 慕江寒:…… 这也能怪到他头上? “你既忙不过来,就让人给小不点请个先生,你那点学识,怎么够教孩子,万一把孩子教歪了怎么办?” 虞沧:? “我说殿下,您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吗,你整日清闲,从来没见你在这教育事业上添个砖加个瓦什么的,现在却还抱怨起我来了,你是人吗?” “虞沧!” 这女人说话根本不经过大脑。 慕江寒的脸色发黑。 虞沧却早已习惯他这三两句就黑脸的态度,轻哼两声,道:“行了,懒得跟你掰扯这些,先送你回去,我还有多的事情要忙。” 说完,她伸手去推慕江寒的轮椅。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原本应该陪着虞小团在好好吃饭的川流,却忽然出现在两人眼前。 他是从外面匆匆跑进来的。 远远都能看到他脸上的慌乱。 “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好!” 慕江寒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现在更是要滴出水来,“有事说事,这样冒冒失失,吵吵嚷嚷,成什么体统!” “这……殿下饶命,属下刚才一时不慎,让小……小殿下跑了出去,他闯进了西厢房,跟宸王府的那位小郡主打起来了!” “什么?” “小团!” 第50章 叶若水这次是带了女儿来的。 美其名曰是孩子还小,带在身边才比较放心,但实际上是不是带着这位颇得圣上欢心的小郡主来耀武扬威,就不知道了。 可原本,这些都不是虞沧要担心的问题。 但现在虞小团跑过去,就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小团!” 虞沧几乎是立即就变了个脸色,要冲过去。 “等等,本王跟你一起去。”慕江寒及时叫住她。 只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已经乱了方寸,如果这时候让她自己一个人过去,不知道会捅出什么篓子。 毕竟最近重新认识这个女人以来,他发现她最擅长的就是捅娄子。 虞沧脸色难看。 不过这时,她已经没心情跟慕江寒掰扯这些,只想快点去到叶若水他们下榻的那个院子。 听完慕江寒的话,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立即转身,推着他的轮椅,往川流指着那个方向去。 川流一看,这还得了,连忙也跟上。 等到了地方,虞小团已经被人重重围住,例外都有三层,几乎看不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但虞沧几乎立即猜到虞小团所在的方位。 她快步走过去。 “小团?” “沧沧!” 不出所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人群中炸开来。 外面一层宸王府的侍卫还没反应过来,虞沧已经拨开人群,走向里面。 里面一层,是燕王府的侍卫。 他们一个个严阵以待,满脸防备地看着宸王府那些人,就差拿出武器跟他们对峙。 不过他们看见虞沧,还是很识趣地让开,露出里面的虞小团。 “王妃。” “见过王妃。” 这些侍卫都是慕江寒的心腹,自然提前被吩咐过,不过在这种小事上露马脚。 虞沧也懒得跟他们多话,只是走到虞小团面前,把那个吓得不轻的小团子抱起来,柔声道:“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她语气很温柔,跟对待慕江寒,或者其他某些人的时候,可大不相同。 慕江寒本来是由她推着,要进院子的,结果走到门口,身后的人忽然就放开他,快步朝孩子冲过去,根本没注意到他面前是不是有个碎石,或者不平坦什么的。 幸好川流及时抓住,不然他燕王的名声,只怕就要毁在这个该死的女人手上。 慕江寒的脸色极其难看。 但是在被人推进来的时候,还是保持着自己最后的风度和气场,没有直接让人把虞沧那个女人叉出去。 “燕王妃?这个小童是谁,刚才忽然跑进来,把本王女儿吓得不轻,要不是侍卫及时出现,本王只怕就要把他当作什么宵小给处置了。” 就在虞沧心有余悸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过他声音虽然温和,但那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虞沧稍微缓了缓,才转头看向身后的人。 慕浔厉已经在她身后镇定,那双一眼睛,更是一瞬不眨地看着她,似乎要把她刺穿。 “请问,这小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