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假子何晏 尧舜时期,因为有高士许由在此耕牧,洗耳于颍水之滨,故此后人便将这块地方取名为“许”。 等到夏朝时,夏人曾在许地建都,并且自此之后的千年岁月中,许地都是人杰地灵、大能辈出。 这等膏腴之地,自然要由有德之人居之。 如今天下谁最有德性? 当然是天子! 于是汉天子刘协在大汉忠臣曹操的热情邀请下,将大汉的国都迁到了许昌,并改年号——建安。 从这个年号中就能知道,天下并不太平。 不然为何要“建安”,而不是“守安”、“和安”。 事实也确实如此。 前有黄巾之乱,后有董卓乱政,若非大汉忠臣曹孟德横空出世,这大汉的国祚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建安”目标设立的这一天。 可即便大汉君臣同心协力、推心置腹、你死我活……啊不对,是你侬我侬,这汉室也依旧很危险。 北有袁绍那个四世三公的大佬,西有马腾、韩遂的羌人联军,东面的刘备刚刚斩杀了徐州刺史车胄,整个中原地带乱成了一锅粥。 南方也好不到哪去。 孙策继承了他爹孙坚打仗凶猛的天赋,短短几年内已经平定了整个江东。荆州的刘表老是暗地里搞一些小动作,对曹老板的屁股“豫州”一直念念不忘。益州的刘璋倒是个好同志,至少不给朝廷添乱,在成都那地方小日子过的很不错。 这么看来,身为大汉忠臣的曹老板实在是不好发挥啊! 尤其是北面的袁绍这阵子仗着自己体格大,又刚刚收拾掉更北面的公孙瓒,直接带着几十万大军南下,一时间整个许昌都变的人心惶惶。 有不少达官贵人都打算收拾细软逃往较为安定的荆州或者江东避难,并且大肆鼓吹“袁绍才是天命所归”、“代汉者,当涂高也”…… 这些消息反过来又骚动着许昌的一众人心,让人好不忧虑。 唯有司空府的一个坐在桌案前,头顶扎着小髻,腰间系上五色衿缨,配戴丝帛容臭的少年郎君在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后不屑的撇撇嘴:“瞎操心!” 少年虽生活在司空府,但并不是曹司空的族人。 甚至都不是夏侯家的儿郎。 他本姓何,唤作何晏。 祖父是正儿八经的大汉大将军——何进! 他祖父活着的时候,什么袁绍、曹操,都还是他何家的幕僚。 更何况他姑奶奶还是灵帝刘宏的皇后,并且生下了大皇子刘辩。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他何晏本来可以是叫汉天子一声“叔父”的。 可惜后来时过境迁,何家辉煌不在。 加上何晏的父亲何咸死的早,他的母亲又因为颇有几分姿色,被曹老板娶为了妾室,何晏也就成了曹操的养子。 何晏仰天吐了口浊气。 养子就养子吧。 未来的曹魏大将军曹真不也是养子嘛! 其实让何晏有些尴尬的是,自己还是一名苦逼的穿越者。 受《三国演义》的影响,何晏一直梦想着未来某天穿越后可以跟着刘皇叔去匡扶汉室的。 但显然,目前自己这个身份……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好在曹魏集团也不错,至少比江东鼠辈要强的多。 而且跟着曹老板也比跟着刘皇叔要舒服的多,至少在赤壁之战前曹老板一直处于开无双的阶段,自己可以愉快的在曹老板的大伞下玩耍。 “现在官渡之战马上就要打响,只要撑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那未来少说有八年日子好过!” “至于八年后的赤壁之战……我懂!火攻嘛!” “我想想,然后未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凭借着对于三国这段历史的一知半解,何晏给自己默默做起了人生规划。 但无论怎么做规划,有一个人是他死活都绕不过去的—— “司马老贼!” 何晏突然掷笔而摔! 要是没记错的话,自己正是被这老贼连同曹爽当做曹魏宗室的最后力量给弄死的! 自己这么一个人见人爱,花间花开,气大臂粗,女泪男默的小可爱,司马老贼是怎么舍得动手的啊! 好在自己现在已经知道了未来发生的事。 要是司马老贼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保证不弄死他! 梳理完后半段的人生脉络,何晏就出了屋门想去外面的庭院散散心。 司空府的院子很大。 不大也不够住下曹老板的十六个老婆。 何晏和其母亲尹氏所住的屋子是在司空府最里面,这里距离曹老板的卧房倒是很近,但距离外面的庭院却又离的很远。 等到何晏走到庭院处,还未来得及玩赏,居然是已经感觉乏了,想要重新回自己的小房间里躺着。 “呦!这不是假子吗?” “怎么?今天不在自己鼠窝里窝着,居然是出来晒太阳了?” 本来正想回去的何晏却被一道有些阴郁的声音给挺住了身姿。 他带着不善的眼神扭头看去,发现在庭院中早就坐着一堆人玩闹,而被众人簇拥在最中间的则是曹老板的二儿子,未来的魏文帝——曹丕。 听到对方的嘲讽,何晏轻轻眯起眼睛。 他和曹丕不和,这是司空府人尽皆知的秘密。 原因也有些孩子气,居然是曹丕看不惯何晏老是穿着和世子一样的衣服在府中晃悠。 最令曹丕难过的是,他的相貌比起何晏来要差了一大截,一样的衣服穿在何晏身上就显的光彩照人,在他的身上则显得有些寒碜。 有时候他与何晏一起外出,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甚至会以为何晏才是“司空世子”,而他曹丕只是一个伴身小僮…… 自此,两人的梁子就结了下来,曹丕更是屡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何晏“假子”。 本来何晏是不在意的。 毕竟小曹丕现在还只是一个未成年。 但是今天不同! 何晏正烦司马老贼呢!一想到未来这曹丕和司马老贼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转过身子,何晏带着压迫感来到曹丕面前。 “你干嘛!” 曹丕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但毕竟是曹老板接班人,胆子还是在的。 “揍你!” 曹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何晏一把推倒在地。 之后何晏就骑在曹丕身上,各种拳头朝着曹丕招呼。 “叫你扶持司马懿!” “叫你活不过司马懿!” “叫你托孤给司马懿!司马懿!” 曹丕顿时被打成了熊猫脸,但相比于痛苦,他的疑惑显然更深一些—— “司马懿是谁?” 第二章 玉郎与小黑子 被打懵的曹丕想要挣扎,但擅长击剑的他显然不长于肉搏。 何晏又比曹丕要年长一岁,这多的一岁可不止是见识,还有吃下去的粮食! 只见何晏胯下生根,任凭下面的曹丕再怎么翻动也起不来身子,只能任由何晏在上方为所欲为。 旁边的一众侍者都傻了。 他们想去拉架,但又不敢拉。 曹丕是司空之子不假。 但何晏难道不是? 而且相比曹丕,曹操毫无疑问更加宠爱何晏,这同样是司空府里人尽皆知的秘密。 所以大家只能是装作看不见,任由两名郎君进行友好切磋。 何晏不断对着曹丕挥拳,拳头的力量虽然不重,但是侮辱性无疑是极强的。 “哇!” 仅仅十三岁的曹丕自生下来哪受过这阵仗,居然是直接哭了出来。 何晏还想继续打下去,但曹丕的哭声反而把他给整不会了。 “别哭了。” “哇!” “再哭!” “哇!” “你要再哭我就继续揍你!” “……” 曹丕强忍住泪水,腮帮子鼓的老大,可怜巴巴的望着何晏。 何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从曹丕的身上下来。 发过火的何晏提好裤子,无比嚣张的说道:“你以后乖乖听话!不然我以后见你一次凑你一次!” 见曹丕那上下快到已经能看见残影的面庞,何晏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曹丕眼中的寒芒一闪而过。 “欺人太甚!” “我要告父亲去!” 见曹丕起身,周围的侍者一拥而上想帮他拍去衣服上的灰尘。 “别动!” 曹丕突然有了主意,他不但又在地上滚了两圈,还把自己那华贵的丝绸衣物撕开几道口子。 “让开!我要让父亲帮我做主!” —————— —————— 曹操现在正在司空府内,略有些疲倦的躺在床榻上。 累了~~~ 前不久爆发的衣带诏事件让曹操的政治声望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之后不但有刘备借着讨伐袁术的名义奔走徐州,袁绍这个昔日的好友为了利益也准备向他开战。 外有强敌,内有大患,便是曹操这样的枭雄也觉得有些难以应付。 “司空,公子丕求见。” 此时有侍者来向曹操请示,通报曹丕的到来。 “丕儿啊。” 想到这个年纪轻轻就表现的无比沉稳的孩子,曹操脸上又浮现出一抹笑容。 “可能是丕儿有什么好的诗作让我品鉴,那似乎也不错!” 曹丕年纪虽小,在诗歌文学上却别有一番造诣,而这也是令曹操最得意的一点。 所以听见曹丕来访,曹操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又写了什么诗篇”讨他欢心。 “让他进来。” 但事实却很遗憾的扇了曹操一巴掌。 只见曹丕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衣服也已经被撕开,露出里面黝黑的皮肤,一见到曹操后就忍不住跪倒在地大哭不已:“求父亲为我做主!” 曹操脸色有些难看。 “是谁?” “是谁敢如此欺辱我儿!” 曹操真的很生气! 没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揍的鼻青脸肿,因为是个人就会护犊子,他曹操也不意外! “是何晏!” 可是等曹丕哭着说出名字时,曹操又软了下来。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晏儿一向温柔敦厚、彬彬有礼,他怎么会做出这等粗俗之事!” 见自己老爹都不信他,曹丕哭的更大声了。 “真的是他!” “呵。” 曹丕有些崩溃,本来只是三分真哭,现在却成了九成。 “哇!” “别哭了!” “哇!” “再哭?” “哇!” “再哭我揍死你个兔崽子!” 曹丕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双布满水雾的大眼珠子无辜的看着曹操。 曹操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 “你一个做弟弟的,就算有什么事情也要让着点兄长!” 曹丕更委屈了:“父亲,今日我在庭院中游玩,那何晏二话没说冲上来就当着好多使者的面揍了孩儿一顿,孩儿实在是不知道兄长为何要对我如此!” “哦?” 曹操本来是不愿管小孩子的这些破事的。 毕竟如今的局势够他操心的了,哪还有精力去解决这种小孩子之间的玩闹? 但若真向曹丕说的那样,何晏无故就痛打曹丕一顿,那就有些不合礼法了。 毕竟如今曹丕才是嫡长子,代表着他曹操一半的脸面,要是这么被人轻易就给打了面子上总归是不太好看。 “也罢。” 曹操是打算梦回少年当洛阳北部尉的时候,来主持一桩公道了。 “把晏儿唤过来,我有事问他。” 曹丕眼看自己卖惨成功,不由露出胜利的微笑。 被曹操召唤的何晏也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他就知道了是曹丕干的好事。 “切,没出息。” 何晏还以为曹丕会持剑前来复仇,但没想到他居然是去告状! “我都做好和他击剑的准备了,他居然这么怂!” 有些失望的何晏不禁有些失望。 “玉郎,见到你爹爹后小心一些,莫要惹是生非。” 却是身段丰满、眼含秋水的尹氏在安顿何晏。 何晏毕竟并非曹操的血脉,尹氏害怕何晏一时嘴快惹恼了曹操。 至于玉郎,则是何晏的小名。 就和“阿瞒”、“阿斗”一样,这“玉郎”是未及冠时的乳名。 至于缘由嘛,则是因为何晏生的白嫩,甚至因为相貌在历史上留下了“何郎傅粉”这样的典故。 “母亲放心!此事和父亲无关,都是那小黑子在搞事情!” 曹丕因为是曹操的嫡长子,其他人都不敢唤曹丕的乳名。 不过何晏敢! 曹丕既然敢一天天的用“假子”称呼他,何晏也凭借其继承于曹操的黝黑肤色给他起了个昵称——“小黑子”! 何晏在临走的时候来到自己的书房,用笔在上面涂涂画画一阵后和尹氏说道:“若一会有人来屋中找母亲,就将我书桌上这些东西交给他。” 之后不等尹氏询问,何晏就往上撸了撸袖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前堂走去。 这一次,我要让小黑子无话可说! 第三章 闲杂人等 “见过父亲。” 何晏在见到曹操后规规矩矩的向他行了一礼,之后就用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瞪着曹丕。 曹丕刚开始还有些退缩,但一想到曹操在他身边给他撑腰后也是立刻挺直腰杆。 “玉郎,丕儿说你和他今日在庭院中有所争斗,可确有此事?” 何晏很大方的点点头,甚至还主动说出了殴打曹丕的缘由:“因为孩儿今日心情实在烦闷,所以就揍了他一顿。” 曹丕:“……” 他本以为何晏会把他称呼何晏为“假子”的事给抖搂出来。 那样的话,虽然先错在曹丕,但何晏打人却是不对。 谁知何晏压根没提“假子”的事,反而直接说出打曹丕只是因为心情不好。 这缘由无疑会惹得曹操更加不喜,但是曹丕不知为何,反而是高兴不起来…… 曹操听后果然气血翻涌,脸庞上莫名多了几分潮红。 “就因为你心情不佳,就殴打了丕儿一顿?” “嗯。” 再次询问,得到的依旧是一样的答案,这让曹操有些难过。 毕竟,他是把何晏当做自己亲儿子看待的。 可何晏偏偏在自己这般落魄的时候一反常态,对着曹丕发难,不由让曹操怀疑何晏是不是心中并没有把自己当做依靠。 一个人最孤独的时候永远不是独处,而是不被需要。 这一刻,曹操就感受到了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不过曹操或许还是不愿相信,便又多嘴问了一句:“为何如此?” 无论这道题目的答案如何,他们父子二人的情分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 “父亲。” 何晏小小的身姿站的笔直。 “孩儿正是愁父亲所愁,忧父亲所忧!” “哦?” 一句话,似乎又拉起了曹操的兴趣。 “晏儿,说说我在愁什么?” 何晏没有半点掩饰,对着曹操侃侃而谈:“如今父亲虽然身居高位,甚至把控朝政,但父亲的境遇并不算太好。” “前有天子联合董承、刘备衣带秘诏,置父亲于险地。” “后有袁绍大举入侵,刘备在徐州重新作乱,令中原重新陷入四方战火。” “此等局势,稍微不甚就会粉身碎骨,孩儿怎能不心生焦虑?” 曹操听完何晏的话,刚才的心灰意冷顿时不见了。 相反,此刻他眼中是格外璀璨的光芒! “玉郎居然有这等见识!” 在其他孩子还在读书玩乐的时候,何晏居然已经开始关心起天下大事! 尤其是那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居然是让曹操想起了已故的老上司何进。 “晏儿不必忧虑!” 曹操解开误会后此时很是开心,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何晏。 “当年张邈联合吕布夺我兖州,我最危机时只剩三城,不还是挺过来了吗?” 此刻的曹操无比霸气:“当时仅有三城之地吾尚且不惧,如今我已有三州之地,又有何惧之!” 何晏略微有些惊异的看着曹操。 眼前的曹操,似乎和书中的曹操有些不太一样? 曹操又对曹丕板着一张脸:“丕儿你也是!能不能学学你兄长!他在为国事操劳,而你却只顾得在庭院中玩闹!揍你一顿也是应该的!” 曹丕:??? “我……” “父亲!” 曹丕还没说话,就又被何晏打断。 “父亲,实不相瞒。” “在揍了弟弟一顿后,我突然灵思泉涌,为父亲想到了破局之策!” 曹操听了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此时他手下的谋士何其多? 荀攸、郭嘉、程昱、董昭…… 这些人谁不是有着谋国之才?连他们都想不出有何破局之策,何况一个何晏? 听到何晏的话,曹操只当是小孩子戏言。 但曹丕似乎抓住了机会,开始对着何晏猛攻:“既然兄长有了破局之策,那还不赶快献言,为父亲解忧?” 何晏看了眼曹丕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鄙视。 还没有经历过贾诩和司马懿两名毒士调教的曹丕此刻未免显得有些太过单纯。 连曹操都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这会蹦跶出来干什么? 不过有这个人前显圣的机会,何晏也就顺势将这出戏演完。 “自然有!还请父亲派人去我房中取来我在那里的草纸,由我来向父亲献策!” 曹操此刻也有些骑虎难下。 本来他都想着算了,结果曹丕非要无事生非。 不过看何晏这么有信心,曹操也就派使者前往屋中将东西带来。 等东西到了曹操手中,他的眉头却逐渐锁起。 这个时候大家都是用竹简记录文字的。 但何晏所用的却是草纸,墨迹一沾上去就会晕开,十分模糊。 加上何晏书写的时候用的是简体字,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父亲请看。” 何晏在看到自己丑出天迹的字迹时也是老脸一红,不过很快还是相当厚脸皮的视若无睹。 他将几张草纸铺开,向曹操说明—— “北面的自然是雄踞冀、并、幽、青四州的袁绍。” “他手下可用精兵十万,文有田丰、沮授这等智谋之士,武有颜良、文丑那般威猛之将,加上刚刚消灭了公孙瓒,夺取了北方的牧场,麾下有大量战马,不可谓不强大!” “再来是东面的刘备,他本身就是汉室后裔,又是之前的徐州牧,在徐州本地深的民心。此外麾下又有关羽、张飞这等万人敌,若放任不管,必成大患!” “至于其他的马腾韩遂、刘表张鲁之流,想必父亲了解的比我清楚,而这些诸侯中又是江东的孙策最为难缠!” “此虽是危机重重、四面临敌的局面,但只要父亲在其中掌握好分寸,自可令他们无暇捣乱!” “但在此之前,还请父亲将屋中的闲杂人等赶出去,免得被泄露出去!” 本来想看何晏出丑,但现在却听的入迷的曹丕突然警惕起来。 “这里还要闲杂人等?” 左右环顾,但偌大的宫室中并无人影。 很快,曹丕就反应过来,并且恼羞成怒的对何晏大喊:“谁是闲杂人等?” “你说呢?” 第四章 我只会心疼爹爹 曹丕此时快要裂开!恨不得拔起墙上的长剑就要和何晏做过一场。 “好了。” 还是曹操中途发话。 他知道这是何晏在埋汰曹丕呢,但也舍不得把曹丕赶走。 因为从何晏的话中,他居然真的听出来几分拨云见日的感觉。 若是曹丕留在这里,那势必也会有一些收获。 “你就坐在那,不许说话!” 何晏对此也没有意见,只是趁着曹操不注意对着曹丕做了一个鬼脸。 曹丕:(* ̄︿ ̄) 言归正传。 何晏此时正襟危坐,语气也不再轻浮。 他指着草图向曹操掩饰:“先说西面。” “马腾、韩遂联军虽然势大,但其本身内部矛盾重重,想要团结起来更是天方夜谭!” “父亲只要略施小计,在羌人的几名首领中挑拨离间,他们自然就顾不上骚扰西面的关中了。” 何晏又一指:“再说南面。” “刘璋、张鲁不足为虑,蜀地与汉中都极为闭塞,父亲只要遣使者前去安抚,他们就不会作乱。” “至于孙策……” 说到孙策时,曹操抬头看了眼何晏。 什么马腾韩遂、张鲁刘璋只是癣疥之疾。 剩下的人,才是他曹操真正的心腹大患! 换而言之,处理好前面的人不重要,后面的才是关键! “孙策此人作战勇猛,是个好将领,好统帅,但若说成诸侯,就多少差了点意思。” “在平定江东的过程中,他几乎就是以杀止杀,搞的江东士族和他孙氏离心离德。若不处理好这些问题,别说北上偷袭许昌,怕是他本人都很难再存于世间!” 孙策。 多少人的意难平。 但这货在江东干的事情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作为外来势力,还是扯着袁术大旗的外来势力,居然不想着如何安抚本地世家,而是谁不服就弄死谁! 无论是袁绍初到冀州还是曹操在兖州发展势力,谁不是拉拢当地世家跟着自己干? 就连刘备,跑了半辈子后也发现自己离不开世家,只能凭借着荆州世家和益州世家的支持才建立了蜀汉。 他孙策就非要在这世家掌控一切的东汉末年反着来,真以为自己是龙傲天? 的亏他有个能稳住局面的好弟弟,不然他孙氏被挫骨扬灰了何晏都不意外。 曹操在听到何晏的话语后也是一惊。 因为何晏所说的,和郭嘉所谋几乎一模一样! 二人在对孙策的看法上几乎如出一辙——孙策若不改变他对江东世家的态度,那估计也就命不久矣了。 “再说刘备。” 说到刘备的时候,何晏心中一颤。 毕竟是给乱世中添上一抹难得色彩的男人。 与他为敌,多少有些遗憾了。 没有过多的话,何晏在刘备的名字上重重的点了几下:“必杀之!” 简单的三个字,再次引来曹操的惊叹。 刘备的威胁,算上他曹操,也只有郭嘉和程昱二人能看出来。 此世诸侯间若有谁能够击溃他曹操,那也只有刘备了! 在往北面看去,何晏从刚才的凝重又变的有些轻快:“袁绍虽然势大,但自身内部却危机重重。” “与之相反的是父亲麾下的将士都已经没了退路,只能和袁绍决一死战!” 曹操现在是什么人?是被刘协那个小混蛋不惜下衣带诏也要干掉的人! 上一个有这待遇的是谁?反正董卓都差点。 而董卓死后其党羽都那么惨了,曹操这边真的能好过? 曹操的核心集团里没有笨人,知道曹操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有他们在那飞速运转大脑,根本用不着何晏操心。 但曹操不这么想。 他看向何晏的眼神,变了。 如果说以前看何晏是慈祥中带着喜爱,现在就是红果果的珍惜和欲望! 曹操原本是不信这世上有天才的。 直到郭嘉、荀彧这种人冒出来打他的脸。 而现在的何晏,虽然能力上还没有达到这种顶尖谋士的水平,但在曹操眼中却是只要稍微打磨就能成为顶级谋略家的潜质! “善!” “善!” 曹操连连叫好,又问何晏道:“玉郎以为为父需要怎么做?” “先往东击溃刘备,再遣一支军队驻扎在青州,防止位于青州的袁潭从徐州方向攻来。” “之后——” 何晏一掌拍在桌上,用最平静且最具力量的声音说道:“寻觅机会,与袁绍决战!” 何晏的每一步都说到曹操心坎里了,这让他再次忍不住欢喜起来:“使我曹氏兴盛者,必玉郎也!” “父亲……” 此时曹丕弱弱的出了声,表示自己才是他亲儿子。 “呵!” 曹操此刻似笑非笑的看着曹丕:“你衣服上几道撕裂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这……是与兄长打斗时撕破的。” “笑话!你说玉郎刚才骑在了你的身上,那你的衣裳必然是后面与地面接触,就算撕裂也是后面或者侧面被撕裂,怎么成了前面被撕开?” 曹丕此刻有些慌神,而何晏也古怪的看向曹操。 感情您刚才就看出来了? 那为啥还要把我叫过来训一顿? 呵,曹家人~ 眼看曹丕支支吾吾的,何晏站出来为曹丕掩饰尴尬。 “还请父亲不要苛责二弟。” “他之所以如此行径,应该不是出于坏心。” “只是父亲一出征就是数月,二弟得不到父亲的关怀,就只能出此下策,希望能得到父亲关注。” 曹操和曹丕同时楞住了。 曹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曹丕有些太过冷漠了。 而曹丕则有些傲娇的撇撇嘴,实则心中有暖流淌过——这假子,似乎也还不错? 但很快何晏就朝着曹丕走来,用兄长的口吻教训曹丕道:“你这样的行径,父亲和为兄都很理解,但父亲毕竟忙于国事,不可这样来叨扰父亲,要为父亲着想。” 曹丕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并且暗下决心以后要对何晏好点。 曹操也点点头,对何晏赞赏道:“玉郎果真还是这般善解人意。” 何晏有些腼腆的看向曹操:“二弟其实也不错,但不像我,毕竟我只会心疼爹爹~~~” 曹丕:Σ(っ°Д°;)っ??? 第五章 收服 杀人……还要诛心? 啊不! 这是把曹丕埋哪都给想好了啊! 果然,刚才还温和的曹操再次摆上一张臭脸瞪着曹丕:“看看你!在看看你兄长!真是气死我了!” “回去把今日你兄长在这说的话一字不漏的抄一百遍!听见没有?” “哈?” 曹丕两眼有些无神。 “怎么?有异议?” “没有,没有。” 曹丕连忙摆手,只是又问了一句:“父亲,“我只会心疼爹爹”那句也要抄?” 何晏深吸一口气,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他用怜悯的眼神看向曹丕:“这孩子没救了。” 果然,曹操突然气急败坏的抓起马鞭就往曹丕方向追去,不一会就有一阵悦耳的嚎叫声传来。 何晏喜滋滋的听着这美妙的声音,还顺手抓起曹操桌上的蜜饯悠哉悠哉的看了起来。 “爹爹不要!” “爹爹轻点!” “爹……娘!救命啊!爹爹杀人了!” 一刻钟后,鼻青脸肿外加肿了几个包的曹丕哭哭啼啼的又去找他的生母卞夫人去了。 看曹操打累了,何晏也乐呵呵的给曹操递上一杯蜜水:“父亲请用。” 曹操满意的接过蜜水一饮而尽:“若是丕儿也向玉郎你一样这么懂事就好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何晏突然说道。 “不知父亲有没有发现,二弟自前年从宛城回来后就一直有些郁郁寡欢。” 曹操闻言刚才还舒展的面容顿时又凝固住了。 他当然知道。 不光是曹丕,此事在曹操自己那里都是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因为在宛城,不光是曹丕失去了一位兄长,更是他曹操失去了一个儿子和一名爱将。 “玉郎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张绣已经在贾诩的建议下投降曹操。 不得不说贾诩就是贾诩,在保全自己这条上,他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在曹操如今四面楚歌的境地下,张绣的投降是他不能拒绝的一个条件。 为了大计,为了天下,曹操只得将这份仇恨以及这份思念埋藏在心底。 如今骤然被何晏说穿,饶是曹操此时也是掀起一阵波澜。 “二弟自从那件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也是,毕竟都是大家朝夕相处的亲人。” 何晏也有些迷茫。 曹操还有亲人,但自己却是没有了。 “但是……” “事情总要翻篇的。” “无论前方是好事坏,我们总是要往前走的。” “而且想必曹昂大哥和典韦将军若是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父亲和二弟一直沉浸在悲伤当中。” 曹操的眼眶逐渐湿润。 向前看,哪有那么容易向前看? 但事实就是,他必须向前看。 一滴泪水从曹操脸上划过,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给他让马的翩翩少年,坚毅而又自信的约定让他先行,自己断后。 但他,终究还是食言了。 漫天的风雪始终追不上少年的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永远烙在了曹操的心上。 擦干泪水,曹操有些哽咽:“这和丕儿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发现,在二弟被打的时候总是能释放心中的情绪,不再压抑自己?” “咦?” “父亲在想想,刚才打二弟的时候心中是不是也是很欢愉?” “嗯?” 何晏笑道:“这说明父亲和二弟平时都崩的太紧了!” “人就和弓弦一样,需要张弛有度,若是一直绷着,怕是要坏掉!” 曹操这才恍然大悟:“玉郎是说丕儿得不到释放?” “没错!” 何晏递上马鞭,郑重的说道:“还望父亲平时多揍揍二弟,这样对二弟和父亲的身心都有好处!” 曹操点点头,表情逐渐严肃起来:“我会的!” ———————— ———————— “阿嚏!!” 曹丕被冻的直打喷嚏,这正月天寒,加上他作死把自己衣服撕烂,此刻是有气无力的待在卞氏的房中捂着暖炉。 将今天的事情和卞氏说明后,曹丕开始哭诉:“娘!那何晏欺人太甚!你要给我做主啊!” “哦。” 卞氏的回应正和她的相貌一样落落大方,只是这回应听在曹丕耳中却格外刺耳。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卞氏叹了口气:“丕儿,你是真的不懂你父亲的用意吗?” “用意?” 见曹丕一脸疑惑,卞氏就帮着曹丕缕了缕现在的情况。 “第一,那晏儿说的没错,你父亲为国事日夜操劳,你怎敢在这个时候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他?” “第二,晏儿的祖父毕竟是大汉大将军,你父亲的老上司,以前对你父亲有提携之恩,就因为这恩情,他也不会偏袒于你。” “第三……” 卞氏拿手指轻轻点了下曹丕的眉心:“你啊,和晏儿闹什么劲?” “不论他穿的再艳丽,用度再奢侈。他总归是姓何,不姓曹,体内流的是何氏的血。” “你父亲就算再喜爱他,难道真的能立他为世子?继承曹氏?” “而且你今天也说了,那何晏的才学不凡,甚至得到了你父亲的称赞。” “这样对你又没有威胁,又天生只能辅佐曹氏的大才,旁人拉拢还来不及呢,怎么只有你要将他往外推呢?” “不光何晏,还有你父亲收养的秦氏子曹真,都是你要推心置腹的亲人。就连你其他几个姨娘生的弟弟你也要好好照顾他们,尽到兄长的责任,明白了吗?” 卞夫人最后又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满朝公卿还有你父亲的幕僚可都看着呢,若是你连一个何晏都收服不了,那何谈其他人呢?” 卞氏的话让曹丕茅塞顿开! 对啊! 他何晏再厉害,终究是个外人! 曹丕当即自信满满道:“娘!我明白了!” “从今天起,我要征服何晏!让他做我的人!” “孺子可教。” “……” “阿嚏!” 何晏此时站在外面的寒风中,一脸忧愤的看着眼前自己的住处。 刚才曹操居然说要来自己住处用餐? 呸! 都是成年人了!那点事有什么好隐瞒的! 娘的,自己好心帮他忙,他居然过来睡我娘? 曹贼! 啊呸! 第六章 曹节 正值正月乍暖还寒的时候,何晏在自家房门外裹紧衣裳正不断的画着圈圈诅咒房中的二人,此时却有一道清脆的童声打断了何晏的思绪。 “何晏!” 敢在司空府直呼何晏名字的莫不是曹氏子嗣。 何晏一抬头,发现是一个头上长着两只角(梳着总角辫,即是将头发分作左右两半,在头顶各扎成一个结,形如两个羊角,),好似玉娃娃模样的小萝莉正两手叉腰,恶狠狠的瞪着何晏。 阿尼亚?不对,是曹节…… “何晏!你今天打我兄长了?” “那不叫打,叫来自兄长的关怀。” 何晏站起身来跺跺已经冻麻的脚,把手放在小萝莉的头顶上狠狠蹂躏着:“怎么?曹节你要给你兄长报仇?” 曹节气呼呼的用力把何晏的手给甩了下去,指着何晏的鼻子:“明明就是你打了兄长!” “啊对对对。” 何晏挠挠头,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曹节:“是我打的,你要怎样?” 曹节握紧芝麻大的小拳头:“道歉!” “哈?” “去给兄长道歉!” “我要是不道呢?” “……” 寒风吹过,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门前大眼瞪着小眼。 “吸溜!” 一串清亮的液体从曹节人中处滑下,并逐渐滑入她的嘴里。 何晏嫌弃的看着她:“要不你回去吧,不然一会父亲看到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 谁知曹节突然瞪大眼睛,指着何晏身后的房屋:“父亲在里面?” “嗯。” 曹节顿时兴高采烈起来,两条圆圆的小短腿努力一蹬就要往里面闯。 “父亲!父亲!” 何晏赶紧眼疾手快的捂住曹节的嘴并将其横抱起来:“闭嘴!” “呜!呜!” 曹节在何晏手里挣扎的厉害,但何晏依旧不为所动。 “闭嘴!不然我就揍你一顿!把你揍到和你兄长一样丑!” 曹节想到曹丕那张长的乱七八糟的黑脸,不由一阵恶寒。 要是真长成那样,她曹节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啊! 只不过在何晏凶巴巴的威胁下,小萝莉眼角还是泛起了委屈的泪花。 把曹节扛在肩上,一路来到卞夫人和曹丕等人的住处,何晏才把曹节放下。 “哇!” 刚把她嘴松开,曹节就开始疯狂大哭,这哭声顿时引得宅子里其他人的围观。 最先出来的曹丕在看到何晏和正在哭泣的曹节时,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何晏!你对我妹妹做什么了?” 何晏瞪了眼曹丕:“你猜!” 曹丕:╰(‵□′)╯ 不等曹丕发作,何晏就溜之大吉,只留下曹丕对着何晏的背影骂骂咧咧。 此时卞夫人也从屋中走了出来,看到还在哭泣的曹节也是赶忙安慰起来。 曹丕此刻也全然忘了卞夫人对他的教导,在旁边不断添油加醋。 “娘!那何晏真是欺人太甚!居然还去欺负妹妹!” 曹节一哭曹丕的心都乱了,现在的他只想追上去痛打何晏一顿为妹妹报仇。 “节儿,发生了什么事?你到底怎么了?为何是何晏将你带了过来?” 卞夫人脸上也有些冷清。 若是何晏真的对曹节做了什么,那她一定不会放过何晏! 不过等曹节说完事情的经过后,卞夫人和曹丕又沉默了。 曹节此刻还在不断抽泣着:“那何晏好坏!都不让我进去找爹爹!呜呜呜~” 卞夫人:…… 曹丕:…… 曹节年纪小不知道曹操在里面干什么,他们能不知道? 幸亏何晏把曹节拦下来了,不然要是让曹节撞破曹操的好事,指不定会让双方多尴尬。 曹丕挠着头,小声劝道:“这事吧……还真的不能怪何晏,父亲和尹姨娘在里面是有要事。” “什么要事?” 曹节此刻充分发扬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满脸散发着求知的渴望。 曹丕却没法解释了。 毕竟卞夫人还在旁边呢。 要是解释的太详细,不好和卞夫人交代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要是解释的不详细,看曹节这样子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 “妹妹,父亲其实是在里面……” “好了!” 卞夫人厉声打断了求知欲过于旺盛的兄妹两,拉起曹节的手就要把她带到里屋。 “问问问,一个女儿家问这些做什么?腿这么短跑的还挺快!居然偷偷瞒着我去找何晏。” 卞夫人的教育方式显然颇为先进,知道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回到屋后直接对着曹节白白胖胖的屁股就是一顿胖揍。 “哇!” “哇!” 曹节又哭了~ 曹丕在屋外听着自家妹妹的哀嚎,白日里被何晏和曹操痛打的怨气顿时消散了几分。 “原来何晏今天是这种感觉,确实舒服……” —————— —————— 何晏把曹节扔回去后就往自己屋子走,毕竟算算时间的话曹操应该已经完事了。 走到门口时,何晏才发现那里居然站着一个头戴鶡冠(赵惠文冠),脚踩方头鞋的彪形大汉! “走错了?” 何晏疑惑的看看周围的街道,在确信自己没走错后径直来到大汉面前。 不等何晏发问,大汉率先向何晏行礼:“许褚见过何公子。” 许褚! 何晏顿时瞪大眼睛。 在司空府到底好啊,走到哪都是熟人! 不过何晏和许褚也没话说,向他点头示意后就要走入屋中。 “您不能进去!” 何晏:???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屋内,疑惑道:“许校尉,这是我家。” 许褚脸上顿时憨厚的笑了起来:“我知道。” “但是您不能进去!” 何晏有气无力的张张口,宛若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这是连家都不让回了呗? 呸!曹贼! “我不进去那我干啥去?” 何晏没好气的发问却让许褚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许褚一脸认真的说道:“何公子可以和我一起为司空站岗!” “……” 要不是知道许褚的为人,何晏都怀疑许褚是和他故意过不去。 两人就这么再次大眼瞪小眼的对视起来,只不过这次何晏成了小。 “算了。” 自觉打不过许褚,何晏也就放弃了和许褚在这耗着的想法。 “我溜了,你随意。” 司空府还有不少客房,何晏打算去那将就一晚。 许褚见何晏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去,憨厚的圆脸上露出一抹意外的神色。 只是这意外来得快也去的快,许褚很快就又恢复成那股憨憨的模样,站在门口宛若一道永恒的石像。 第七章 麒麟子 第二天何晏还在客房里呼呼大睡,曹操却已经召集了自己的幕僚共同议事。 荀彧、荀攸、郭嘉、程昱等等后世声名赫赫的谋臣们齐聚一堂,开始商议破局之策。 郭嘉最先发现了曹操的区别。 前几天曹操都是一脸愁容,尤其是在陈琳写檄文骂完曹操的那阵,曹操的脸色几乎比那粪坑里的石头还难看。 但今天曹操却一脸轻快,甚至还有心思让乐师在一旁演奏音乐。 “主公可有什么喜事?” 郭嘉问道:“莫不是袁绍那边有什么变故?” 曹操摇摇头:“和袁绍没关系,是吾府中有喜事!” 众多谋士一听,都以为是曹操府上有哪位公子诞生,当即纷纷向曹操祝贺。 “错了,错了。” 曹操摆摆手:“去年我一整年都领兵在外,东征西讨,在河内斩杀眭固,哪有时间与夫人们同房?若是这个时候生有子嗣,岂不是喜事变坏事?” 众多谋士也是莞尔一笑。 荀彧凑上来问道:“那司空所言的喜事是?” “吾得一麒麟之才!” 曹操哈哈大笑,炫耀似的将昨日何晏分析的时局告知了众人。 完了曹操还不忘数落众人:“你们个个都是大才,却不如一个娃娃看的清,当真是被袁绍吓破了胆子。” 听完曹操的话后众人果然无不惊异,尤其是郭嘉更是露出震惊的神色。 因为何晏所言与他所谋大部分都不谋而合! 特别是在孙策、刘备和袁绍的看法上,更是没有半点差别! 如今曹操手下大部分谋士都希望曹操将心思放在北面的袁绍上,至于刘备则不要去管他。 唯有曹操和郭嘉都一致认为刘备才是心腹大患,应该趁早铲除! “那司空养子居然有这等见识!” 郭嘉顿时有种和何晏立马见上一面的冲动,并且还是在床上至少聊上三天三夜的那种! 荀攸和程昱一人面色古板,一人则神色冷酷,但此时也都是为何晏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大汉交际花荀彧更是拍手称快:“想不到司空府上居然有这样的天才,怪不得司空如此高兴!” “那不知司空的意思究竟是?” 曹操拔出长剑砍向桌角:“自然是先除刘备!” “可是……” 这时候荀彧提出疑问:“若袁绍趁机渡河,直取许昌怎么办?” 袁绍如今阵屯兵于河北,距离黎阳只有几天的路程。 若是袁绍进驻黎阳,那轻易就可以南下攻击白马或者延津,从而在大河南岸获得据点,将河北的大军运到河南。 到了那时,失去了大河天险的曹操,那可就真的是没有半点反败为胜的余地了。 郭嘉听后也是频频点头。 这也是他最为顾虑的一点。 同样也是其他人最顾虑的一点。 毕竟北方的袁绍才是真正的大敌,要是为了刘备而让袁绍抓住战机,那未免有些太不划算。 “诸位!” 曹操不再纠结,而是站起来高举双臂喊道:“这世上哪有完全的计策?哪有永远的赢家?” “若一直在这里计较得失,让逃到徐州的刘备做大,那我们才是真的没有半点退路了!” “况且……” 曹操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了解袁本初!他虽然有英雄之气,但却优柔寡断,外宽内忌,瞻前顾后,不能果决!” “若我军能快速击溃刘备,趁袁本初还在犹豫的时候回到官渡,那危局自然迎刃而解!” 别看曹操此刻一副稳操胜军的模样,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所谓的硬气,说白了就是孤注一掷的赌一回。 他要赌,自己能短时间内击溃刘备! 他要赌,袁绍不会趁这个时候南下! 他更要赌,最后的赢家是他自己! 赌赢了,天下再无对手。 赌输了,那也无非是身死道消,落得个董卓的下场! 郭嘉看着曹操的姿态,之前还摇摆的心思也定了下来。 他拱手向曹操请命道:“愿与司空出征讨伐刘备!” 荀彧、荀攸几人虽默不作声,但其眼神中也是透露着坚定,打算跟着曹操一条路走到黑! “善!” 曹操举起酒杯向众人敬了一杯:“若我曹孟德能渡过此劫,必然不会辜负诸位!” 群臣自当共同举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愿与司空患难与共!” 曹操欣喜的看着众人,大叹士气可用! “主公,郭嘉还有一事希望主公能够应允。” “奉孝大可直言。” “臣想面见何晏何公子。” 曹操没有半点犹豫:“好说,我一会就让他去你府上拜访!” 郭嘉在曹操心目中是为奇佐,若是能多带带何晏也是极好的。毕竟何晏已经透漏出了顶级谋略家的潜质,若是能从郭嘉身上学到几分本事,对曹氏有利无弊。 “主公,哪有想拜访别人却让别人自己来拜访的道理?还是臣亲自前去吧。” 听郭嘉执意如此,对其颇为宠爱的曹操也没有拒绝,只说让郭嘉自己看着办。 —————— —————— 曹操他们那边的会议都谈到战前部署了,何晏才从睡梦中醒来。 “这客房的东西,硬的可以!” 他屋中的被褥都是丝绸锦缎制成的,睡在上面无比柔软,哪像这客房的被褥硬的和个石头一样? 吐槽完后,看着外面日照三竿的景象,何晏猜测曹操应该已经去忙正事了,便打着哈欠想要回去再补个回笼觉。 到了家附近,确认许褚那犹如铁塔般的身影不在后,何晏这才迈着死亡如风,常伴吾身的嚣步伐想要回到自己屋中。 “何晏!” 熟悉的叫声让何晏头皮发麻,当即不敢有半点耽搁,立刻加快速度想要回到屋中。 “何晏!何晏!你等等我!” 背后的声音越来越焦急,但何晏全然当了个听不见。 “哎呦!” 一声重物跌倒的声音响起,何晏这才停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回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曹节:“这么大人了,连走个路都能摔倒?” 曹节本来就很委屈,见到何晏居然还指责她,顿时“哇”的一声哭起来,声音格外嘹亮! 第九章 郭奉孝 满脸都是抓痕的曹丕此刻正腆着一张黑脸不断向曹节和何晏道歉。 “刚才真的是兄长不小心,你要相信兄长啊!” “何晏,刚才是我不对,你倒是说句话啊!” “……” 何晏悠哉悠哉的嚼着桌上尹氏早就准备好的杏花酥,满口含糊道:“你刚才不是想弄死我吗?” “误会,误会,我以为……” “以为什么?” 曹丕自然是难以启齿,只能是默默将头低下。 脑门上肿起一个大包的曹节在胖揍了曹丕一顿后,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想去问何晏讨口吃的,但却被何晏嫌弃的赶走:“你们屋头吃的那么多还要来抢我的,过去过去。” 曹节撇撇嘴:“小气。” 之后她回答看着曹丕,十分不爽的又踢了曹丕一脚。 “哎呦!” 曹丕是欲哭无泪:“妹妹放心,回去兄长就给你买点心。” “谁要吃你的点心!” 曹节指着自己脑门上被礼盒砸出来的红印:“小黑子!你为何一进门就不问青红皂白的砸我?” 曹丕有气无力答道:“都说了是误会,而且……” “妹妹,这“小黑子”之名属实难听了些,能不能换个称谓?” 这话表面上是在对曹节说,曹丕的眼睛却一直在何晏身上转。 “不叫小黑子?” “为什么?” 曹节天真无邪的指着曹丕的脸:“你的脸确实是黑的啊!” 曹丕:ಥ_ಥ 何晏看曹丕确实一脸悲伤,也同情的说道:“那就不叫你小黑子了。” 曹丕眼中的惊喜还没有完全浮现,就被何晏再次打入谷底:“就叫你黑夫吧!” 黑夫? 这和小黑子有什么区别? 何晏耐心的向曹丕解释道:“黑夫也是先秦时候的名人!哪怕是再过两千年后都有人记得他,叫你黑夫不亏。” 曹丕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不过还是有些疑惑:“为何我没有听过这“黑夫”的名号?” “那是因为你看的书不够多!” 何晏毫不犹豫的批评起了曹丕。 “你看过的书可有万卷?走过的路可有万里?” “仅读一点书就在那卖弄文采,何谈为父亲分忧?” 曹丕本想反驳,但又有些羞愧。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 这些曹丕确实都没做到,不然他想他不至于连“黑夫”的名字都没听过。 “既然兄长以“黑夫”唤我,那我就当时兄长对我的劝诫之言了。” 曹丕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在那浩如烟海的典籍中找出这位名叫“黑夫”的贤者。 “孺子可教!” 何晏对现在的曹丕很满意。 虽然长的黑、性格差、智商低、缺心眼,还记仇。 但是听劝! “你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可别说是为了抓这小家伙回去的。” 手指指着曹节,曹节顿时不满,张口就要来咬何晏的手指。 “咚!” 曹节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何晏一个脑瓜崩重重弹在额头上:“忘了你我之间的赌约了?怎么这么没礼数?” “你!” 曹节气恼的捂着自己的额头,本来想找曹丕给自己出头,但在看了曹丕一会后曹节居然是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曹丕:(°ー°〃)??? 曹节见没人给自己做主,就扶着脑门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 “这小妹,哎。” 屋中只剩下何晏和曹丕两人,曹丕又有些不好意思张口。 “何晏,过来!” “何晏,做我的人吧!” “何晏,只要你愿意辅佐我,我保你荣华富贵!” 接连想了好几个开头曹丕都觉得有些不妥,最后只能是尴尬的和何晏在屋中大眼瞪小眼。 又来? 何晏被曹丕盯的有些发毛。 这眼神不像是许褚的那种坚定憨厚,也不像曹节那样天真烂漫,而是一种很猥琐的欲望占有? “有话快说!老子要补觉!” “咳咳。” 曹丕对何晏的粗鲁已经有了免疫力,正要开口表达自己的善意,却听到门外的侍者突然闯了进来。 “公子,军师祭酒郭嘉求见。” 曹丕闻言有些歉意又有些炫耀的说道:“郭祭酒是父亲的心腹之臣,他来到府上必然是有要事相托,恕我不能陪同。” 进来通报的侍者一愣,正要解释,就听曹丕继续说道:“何晏啊,你看我如今也能为父亲分忧了,正是需要帮手的时候,你这些日子好好考虑考虑。” 何晏眉毛一挑,似乎明白了曹丕刚才便秘一般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使者看曹丕误会越来越深,赶紧继续出言想要解开误会。 “曹丕公子,不是……” “哎~~” 曹丕打断了侍者的话,不满的看着他。 “郭祭酒的事必然是机密要事,不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泄露!” 之后曹丕放高了声调:“但是若有人想去听听,我曹丕还是愿意带他去的。” 说完曹丕也不动弹,就是摆了一个自以为很大度的姿势在等待背后的声音。 一息, 两息, 三息。 …… 曹丕皱起眉头,暗道“何晏为何还不求我,莫不是我说的隐晦了些?或者是他的面皮薄,不好意思让我带他去?” 过了十息时间,见后面的何晏还是没动静,曹丕自己都等不住把头转了过去。 “额?” 只见何晏已是回到了床榻上,正用屁股对着他,面壁而睡。 “何晏!” 曹丕气的有些咬牙切齿,并且不断跺脚。 他知不知道郭嘉是曹操的核心谋士之一!他知不知道郭嘉在曹操心里地位有多重!要是能拉拢郭嘉,那必然是他曹丕稳定位置的一大步! “哼!亏的母亲还夸你有大才,不过是个目光短浅之辈!” 曹丕的心思变化的极快,当即就不准备在何晏这耗着,而是赶紧去见郭嘉。 这时侍者才有时间小心解释:“曹丕公子,郭祭酒不是要见您,而是要见何晏公子。” 曹丕:??? 何晏:??? “见他?” “见我?” 两人同时发出疑问,对着彼此面面相觑。 不同的是相比何晏脸上的纯懵逼,曹丕此刻的脸是黑红黑红的。 活像一个露出鸡脚的小黑子…… 第十章 相信你们 何晏从床榻上翻起,再三向侍者确定:“真的是我?” “真的!” “你确定?” “确定?”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哦。” 何晏这才不情不愿的从自己柔软的床榻上下来,用手指将自己眼睫毛上已经凝成块的眼屎给扣了下来。 曹丕看到这一幕很想训斥何晏一顿,告诉他对待郭嘉要有足够的尊重! 不说是焚香沐浴,至少也洗把脸吧? 这么敷衍的对待郭嘉真的好吗? 不过曹丕就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下去。 因为何晏来到他身边慵懒的问他:“一起?” 曹丕顿时瞪大双眼,其中洋溢着满心的欢喜与不敢置信。 何晏居然愿意带上他到郭嘉面前露脸? 曹丕不知道的是,何晏带上他单纯只是想着若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完全可以将曹丕丢出去当挡箭牌。 不明所以的曹丕此时却是上蹿下跳,努力帮何晏抚平身上的褶皱,甚至还用自己佩戴的容臭在何晏身上滚来滚去,想让何晏更香一些。 “这个给你。” 曹丕好像一个移动化妆包,居然不知从哪翻出来一片“鸡舌香”来递给何晏。 “鸡舌香”也就是丁香,传闻是应劭为汉侍中时,年老口臭。帝赐鸡舌香含之,后来三省故事郎官日含鸡舌香欲其奏事对答芬芳。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口香糖,而且还是一种很贵的口香糖。 将一片鸡舌香丢入口中,那浓厚的香味果然是越嚼越香,让何晏的眼前一亮。 “还有没有?” “没了!” 曹丕死死捂住自己的香囊,警惕的看着何晏。 他的鸡舌香可都是宫中御赐之物,和三公九卿都是同款。 这种稀有之物,给何晏一片都够他心疼了,哪还能多给。 何晏摇着头:“那算了,不带你去了。” 一听这话,曹丕果然急了,扯住何晏的衣袖:“玉郎岂能如此食言?” 但看何晏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曹丕只能是含泪将自己的香囊交给何晏:“就这些了,真的没有了……” 何晏接过香囊掂量几下后满意的点点头:“黑夫,你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曹丕虽然肉疼的很,但还是本能的捧哏道:“为何?” “以千金之物换取一个面见郭祭酒的机会,足以说明你是个成大事的人!” 何晏竖起大拇指:“我看好你哟!” 曹丕被何晏这么一夸,顿时不知道东南西北,连走路的步伐都有些虚浮。 “何晏他夸我是个成大事的人!” “何晏他说要和我成就一番大事!” “何晏说他愿意辅佐我成就一番大事!” “嗯!就是这样!何晏已经被我收复了!” 曹丕脸上露出傻笑,显然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完成了目标。 而何晏则是带着三分怜悯,七分同情的眼神看着曹丕。 “这孩子,真好骗……” 二人结伴来到司空府的前厅,一眼就看到其中等待的郭嘉。 何晏上下打量了一番郭嘉,发现他并也没有想象中描述的那么狂放不羁。 至少今天一见面,郭嘉穿着打扮还是很正式的,没有丝毫不妥之处,什么坦胸露怀更是无稽之谈。 “何晏(曹丕)见过祭酒。” “郭嘉见过二位公子。” 郭嘉没怎么见过何晏,但对于曹丕却是老熟人了,所以自然能分出谁是谁。 不过也正是因为能分出来,郭嘉更能体会二者的差距。 本来曹丕长的也不差,但是和何晏这一比,啧啧,不可说,不可说…… 曹丕还不知道郭嘉心中所想,在见到郭嘉后就很热切的帮他沏茶倒水,非得要在郭嘉面前展示一番自己“礼贤下士”的风范。 何晏则没想那么多,一屁股坐在郭嘉对面打了个哈欠:“郭祭酒不和司空商议怎么抵御袁绍,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郭嘉看到何晏这般模样也是少了几分拘谨,话语间也多了几分轻快:“何公子明知故问,你不是已经给出破敌之策了吗?” 何晏赶紧摆手:“郭祭酒此言差矣。” “吾昨日与司空所言皆是纸上谈兵的戏言,当不得真。” 郭嘉却毫不在意:“纸上谈兵是不假,但若纸上谈的是天下,那就不一样了。” “何公子……” “郭祭酒,您喝水。” “其实我……” “郭祭酒,您吃点心。” “这次来……” “郭祭酒,您要不要来一片鸡舌香?” “……” 郭嘉一连三次被曹丕的“热情”所打断,表情有些郁闷。 而何晏更是以愤怒的眼神盯着曹丕:“好你个小黑子!居然还敢私藏!” “曹公子,不辛苦了。” 曹丕那点小心思郭嘉自然一清二楚,只是他目前还不愿意卷入其中罢了。 曹操诸多公子中,除了何晏与另一个养子曹真,郭嘉都不太愿意与他们接触。 见郭嘉有些冷漠,曹丕只得不甘的坐在郭嘉身边,继续当起了背景板。 “咳咳。” 郭嘉这才能继续与何晏交谈:“何公子,我此次来只想问你一件事。” “郭祭酒请言。” “既然何公子能看透天下大势,为何却没有给出司空一点击破袁绍的计策?难道何公子就一点都不担心袁绍会赢?” “难不成,何公子以为袁绍胜利后,能放过何公子?” 此言极为诛心。 何晏虽然是曹操的养子,但也是大将军何进的孙子。 曹操派系其他人可能无法在袁绍手底下存活,但何晏绝对可以! 毕竟袁绍和曹操一样,在年少时都是何进的人,在这个极为重视情义的东汉末年,袁绍肯定不会对何晏下手。 有这层保障下,到底是袁绍赢还是曹操赢,对于何晏貌似根本没有区别! 在一边的曹丕被突然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吓坏了,年纪尚幼的他显然不明白上一代人的这些恩怨,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郭祭酒。” 何晏的声音没有一点慌乱,反而透露着坚定。 “你问我为何不给司空计策,那是因为……” “我相信你们,就和司空相信你们一样。” “你、荀令君、程中郎将……” “你们,一定可以击败袁绍!” 第十一章 被郭嘉带坏的何晏 郭嘉显然没想到得到的居然是这个答案。 他以为何晏会辩解,为自己洗脱嫌疑,或者干脆承认自己智谋不足,没有能力帮助曹操击败袁绍。 但他没想到的是,何晏根本没有提及这些,反而是极为笃定的表示愿意相信他们这些谋士…… 郭嘉今天第一次动摇了。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几年前自己来投奔曹操时,那个和他彻夜畅谈,指点江山的曹操。 那时的曹操,对他也是这般信任,甚至拉着他的手说道“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 …… 郭嘉郑重的挺直身体,向何晏一拜:“何公子,郭嘉失礼了。” 这是在为他之前怀疑何晏而做的道歉,同时也代表着他郭嘉欠何晏一份人情。 “没事。” 何晏倒不觉的自己被冒犯,询问道:“郭祭酒就为了这事?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曹丕才从刚才紧张的气氛中脱离出来,见何晏一开口便有送客之意,惊的他赶紧向何晏使眼色。 谁知有人比曹丕还要急! 郭嘉赶忙站了起来,向何晏发出邀请:“那怎么行?我与何公子一见如故,趁着今天天气晴朗,不如一同去城外游玩如何?” “轰隆隆!” 郭嘉话音还未落下,刚才还晴朗的天空顿时响起雷声,给他留下满腔的尴尬。 何晏耸了耸肩:“还是改日吧。” “别……” 郭嘉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一个地方,便来到何晏身边凑到他耳边问道:“不如何公子可愿意去一个听曲的好地方。” 身为同道之人的何晏顿时不困了,赶紧低声问了句:“可是那种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不光可以欲所欲为,还能善与人交。” 何晏顿时支棱了起来:“那还等什么?走啊!” “走什么?走哪?” 曹丕指了指自己:“我能去吗?” 何晏和郭嘉都很是严肃的摇摇头。 “黑夫,你不懂,我与郭祭酒要去的地方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曹丕被吓了一跳:“这许昌城中还有这么危险的地方?” “确实。” 何晏叹了口气:“郭祭酒此次前来就是请我出手,助他躲过劫难。” 曹丕一听这么危险,赶紧拉着何晏的袖口:“何晏,我也要去!” “不行!” 何晏面露难色:“你是司空的嫡长子,我们怎能让你涉入险境?” “此一去,九死一生!我们绝不能带你!” 曹丕手脚冰凉,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不然,不然我去叫爹爹,或者告诉娘……” “不可!” 何晏再次厉声打断曹丕:“我说了,此事极为危险,绝对不能让父亲还有卞姨娘知道!” 曹丕急的眼中都涌出泪光:“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其实你也不是没有办法帮我们。” 何晏双手搭在曹丕肩膀上,眼神很是肃穆:“钱!” “你若给我们很多的钱,我们说不定可以渡过险关!” 郭嘉:…… ———————— ———————— “何公子的手段,郭嘉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看着何晏鼓囊囊的腰间,郭嘉露出钦佩的神色。 何晏每走一步,腰间就是一阵金银碰撞之声:“嘿嘿,郭祭酒你是不知道,曹丕那小子就是只铁公鸡!难得能薅这么多羊毛,不多拿点岂不是可惜了?” “只是我没想到曹丕居然把他娘的私房钱都拿来了,估计回去后免不了一顿好打。” 接着何晏迫不及待的问道:“女闾在哪里?” “不远,还请何公子随我来。” 郭嘉一看就是老熟客了,七拐八拐下轻车熟路的就带何晏来到一间三层小楼前。 门外的侍者一看是郭嘉,屁颠屁颠就来到郭嘉身边:“郭祭酒,您里面请!这位是……” 侍者询问何晏的身份,而何晏则脸不红心不跳的报出两个字:“曹丕!” “原来是司空公子!” 在女闾这种高级场所做侍者的,对许昌的达官贵人早就聊熟于心,一听是“曹丕”,便自然知晓了何晏的身份,脸上露出愈发灿烂的笑容。 “贵客两位!您二位里面请!” 郭嘉带着何晏径直上了三楼,穿过一道幽深的廊厅,来到最里面的一间雅舍。 这一进去,就给何晏长了见识。 因为曹操十分节俭,外加值钱的器物都被拿去放到皇宫中给朝廷充门面,所以司空府中的装饰其实并不算奢华,只能说是大气庄重。 但这雅舍不同。 一进去就有淡淡的檀木清香,鎏金的博山炉中透着热气,几朵梅花点缀在桌案上,给本来素雅的空间又带上几分俏皮与芬芳。 入目的只有一张桌案,左边摆放着黑白棋子,右边放着酒樽杯盏,在那角落中还有一些供客人玩乐的文雅之物。 而再往后看去,就是一面有着细密小孔的屏风,使得后方景物若隐若现。 “叮!” 刚刚落座,在那屏风后就响起一阵琴声,之后有钟鸣、萧响,开始合奏乐章。 郭嘉熟练的将棋盘拉到身边:“何公子既然精通天下大势,棋艺想必也是颇为不凡,郭嘉斗胆讨教一二。” 何晏则在用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看着郭嘉。 好似在问:我大老远跟你过来,你却带我来下棋? “何公子不要性急。” 郭嘉毫不在意的先落下黑子,何晏只得是陪他落子。 何晏虽然学过围棋,但哪里比得上郭嘉?不多时就被郭嘉杀的大败,只能是郁闷的缴械投降。 就在这时,何晏只觉得身后一软,整个背部都是有了依靠。 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言笑晏晏的女子已经用身体托住了何晏的腰身,任由他躺在上面贴紧。 “何公子下了这么久的棋,想必也是累了吧?” 女子取过一个杯盏,轻轻放在何晏嘴边,略带三分羞涩的说道:“公子慢用。” 何晏抬头看去,才发现郭嘉早就熟练的躺在另一名女子身上,之后还颇为惬意的拍拍手掌:“可以撤去了。” 挡住视线的屏风被搬开,何晏这才发现演奏音乐的乐师居然尽是一些女子! 而且因为是演奏乐器,这些女子的身形大都跪坐于地,妙曼的身姿一览无遗。 对面的郭嘉笑道:“不知何公子还满意否?” 第十二章 南方 完事后,何晏与郭嘉身上各披着一张毯子,略有些疲惫的聊着天。 “何公子果真见识非凡,年纪轻轻便有这等见识,郭嘉自愧不如。” “哪里哪里,郭兄看待事物的视角才真是令何某惊叹,不愧“奇佐”之评价” “……” 二人的关系短时间内突飞猛进,更是以兄弟相称。 郭嘉面露羡慕的看着何晏:“但何公子的身子却是我比不了的,到底是年轻人。” “岁月如梭,是人都会老去。” 何晏劝道:“此地虽然妙趣横生,但毕竟不是久来之地,免得被掏空了身子。” 郭嘉身子弱,是后世公认的。 但和吸食五石散却没什么关系。 五石散虽早就存在,却也只是被当做医用,就比如扁鹊就曾说过“阴石以治阴病,阳石以治阳病。夫药石者有阴阳水火之齐,故中热,即为阴石柔齐治之;中寒,即为阳石刚齐治之”。 未来真正把五石散这玩意发扬光大,成就“毒药”的,正是何晏的原身…… 所以现在郭嘉身子不好,单纯就是自己玩的太欢,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和五石散没有半毛钱关系。 谁知郭嘉却毫不在意:“去日苦多,来日方长。” “若没了此等美妙之事,天天与敌人勾心斗角,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何晏心思稍沉,居然也是被郭嘉说服了! 也是。 人活着那么累,那么苦,若连酒色的乐趣都被剥夺,那还有什么意思? 何晏点点头:“那下次换我请郭兄。” “一言为定!” 郭嘉舒服的撑了个懒腰:“但这短时间内怕是不成了。” “袁绍如今在北方虎视眈眈,司空必须尽快赶往徐州消灭刘备。” “之后司空也不会再回许昌了,估计会直接到官渡去,与袁绍对峙。” 郭嘉眼睛一转:“不如何公子也随司空一同出征吧!” “我不去!” 何晏无情的拒绝了郭嘉。 自己刚发现了这等妙处,不得多来几次?为何要苦哈哈的跟着曹操去打仗。 再说,何晏闭着眼睛都知道此次战役的战果如何。 曹老板摧枯拉朽的击败刘备,夺回徐州的同时还拐回了关二爷。 之后更是把关二爷带到官渡,利用荀攸的计策斩了颜良、文丑,狠狠搓了袁绍军的士气。 总结一下就是:开无双的曹老板碰见了开无双的关二爷,共同威震河北! 但郭嘉却不知道。 他疑惑的看着何晏:“何公子果真是一点都不担心此次战事?” “担心什么?” 何晏反问道:“难道郭兄以为刘备能抵御司空?” “还是说,郭兄担心袁绍?” 郭嘉被何晏的大心脏也是给折服了。 就问普天之下谁人不关心官渡之战的结局? 唯有何晏,好似是知道了战事结局一般,这么悠闲。 “啧啧,我以为荀攸那个木头还有天天摆着冷脸的程昱养气功夫就足够高深了,不成想何公子才是真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郭嘉只当何晏确实是异人,但还是多嘴问了句:“那不知何公子未来要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 何晏将之前早就规划好的人生计划悉数告知:“先在司空府里混着,等司空给我找个媳妇,然后我就搬出去躺着。” “……” “没了?” “没了。” 郭嘉感觉自己脑壳都有些疼:“何公子就没想着出仕辅佐司空?” “司空不是有你们嘛!” 何晏很是无所谓。 在赤壁之战前,曹老板就是天命猪脚,气运逆天。乃是和大魔导师刘秀同一级别的位面之子,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没必要掺和。 郭嘉还是不死心:“以何公子的才华,不来出仕未免有些太过浪费了。” “别!!” 何晏把头埋进柔软的褥子:“就算要出山,也是在南方……” 南方? 郭嘉虽然不解,不过疲倦涌上来后也是没有多问,一同沉沉的睡去。 —————— —————— 何晏一晚上没回家,可极坏了尹氏。 四处打听,才知道何晏白天是和曹丕在一起,于是又在夜里来到了卞夫人的住处。 “妹妹别急,等丕儿来了一问便知。” 卞夫人待人谦和,哪怕是面对曹操其他的妻妾也是照顾有加,在她的安抚下,尹氏的情绪这才平静下来。 尹氏手中的热水还没喝完,曹丕就被卞夫人带到尹氏面前。 “丕公子,你今日白天和玉郎一直在一起,可知道他去了何处?” 曹丕听到何晏道现在还没有回来,脸上也是露出几分急切的神色:“何晏还没有回来?莫非他们真的遇到了危险?” 此话一出,刚刚恢复平静的尹氏顿时绷不住了,赶紧上前握住曹丕的手:“丕公子是说,玉郎有危险?” 卞夫人脸上也是露出担忧的神色。 “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赶紧和尹姨娘说。” 曹丕却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行!玉郎不让我告诉姨娘。” 卞夫人举起手臂,如玉藕般的手臂露出半截:“你这孩子,快说!” 而一直在外面凑热闹的曹节此刻也抓紧跳入场中拼命拱火:“快说!不然我让娘打你!” 曹丕顶不住压力,在内心经过半个呼吸的挣扎后,就果断把何晏卖了。 “你!” 卞夫人一听是郭嘉带走的,再联想到那些说辞,脸颊处突然飞出一抹嫣红。 而尹氏也是大族出身,对世家公子们的做派都是了如指掌,听曹丕这么说,她也就明白了。 尹氏红着脸,歉意的和卞夫人道别后就捂着脸匆匆而去。 唯有曹丕还在傻乎乎的问卞夫人:“娘!何晏到底去干什么了啊?” “……” 卞夫人刚才还红润的面庞顿时变的冷若冰霜,向曹节吩咐道:“去把我的柳条拿来。” “好嘞!” 曹节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明白,每次拿柳条都意味着曹丕要挨打了! 兴冲冲的将柳条拿给卞夫人,曹节就抱着一块点心趴在门口听屋中的哀嚎。 “娘!你打我做什么!” “娘!我是为了救人啊!” “娘!我真的错了!” “何晏!我要杀了你!!!” “……” 第十三章 买地做地主 郭嘉回去后仅仅三天就跟随曹操前往徐州讨伐刘备。 没有丝毫的意外。 在前半生“逢曹必败”的刘备,被曹操轻松击败,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投奔青州的袁谭。 曹操这边不但拿下了徐州,还俘获了刘备的妻女和猛将关羽。 而北方的袁绍也是意料之中的拉胯。 田丰见曹操弃了官渡前往徐州讨伐刘备,便恳请袁绍果断出兵,直取曹操的后方! “大将军!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田丰有些激动:“曹操这是在作死啊!只要您现在就强攻渡河,直取许昌,那曹操将再没有翻身之地!” 可面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时,袁绍却拒绝了。 “吾幼子患病,不易出征。” 田丰听到这个回复,忧愤的用自己的拐杖敲着地面:“夫遭难遇之机,而以婴儿之病失其会,惜哉!!!” 一直是田丰死对头的逢(念pang)纪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却暗暗露出自得的神色。 幼子生病? 别扯了,这个理由估计也就田丰这种人会相信。 不对,田丰自己说不定都没有相信,他之所以会以此大骂袁绍,说不定是在那嘲讽呢。 袁绍对自己的儿子十分宠爱不假,但也不至于因为儿子生病就错失了这等机会。 谁都知道,官渡之战就是一战定北方,乃至一战平天下之战,袁绍这种人物岂能因为儿子患病就放弃消灭曹操,迎回天子的机会? 真正的原因无他,唯“制衡”二字罢了。 袁绍初到冀州,空有声望,但手下却并无多少力量。 这个时候,当时还在冀州牧韩馥手下做事的辛评、荀谌、高干、郭图等人便联合说服韩馥,劝他将冀州让给袁绍。 当时身为冀州二把手的沮授却不同意,力劝韩馥不要将冀州让出去,但可惜他失败了。 不过入主冀州的袁绍也知道他若想要彻底掌控河北,就必须拉拢在河北大族中声望颇高的沮授。所以袁绍非但没有惩戒沮授,还反而表沮授为监军、奋威将军,让沮授掌握河北的兵权,以此安抚人心。 但这并不意味着双方的矛盾就消失了。 以郭图、逢纪、辛评、荀谌、高干为首的谋士集团之前虽然在韩馥麾下做事,但其本身出身都在豫州、兖州一带,属于外来者。 而沮授、田丰、张郃等则是河北大族,属于本地豪强。 …… 所以袁绍集体内部的矛盾就和未来的蜀汉一样,压根就是主公带着荆州派系的人来到了益州派系的地盘抢肉吃! 与刘备不同的是,人家入主益州好歹是自己打下来的,手里有兵,但袁绍却连兵都没有…… 如此一来,很多奇怪的事情也变的不再奇怪。 比如迎回天子一事…… 沮授作为河北大族出身,当然希望天子将汉都迁往冀州获得好处。 但郭图等外来者却因为在冀州本地并没有根基,非凡得不到好处,还会被河北世家进一步打击,自然不愿迎回天子。 毕竟,要是真的是袁绍把天子迎来,那成为尚书令,被尊称为“令君”的可就不是荀彧,而是他沮授了。 有相似顾虑的还有袁绍。 袁绍出身于汝南袁氏,离冀州太远。 若是让袁绍和曹操换一下地盘,那估计袁绍迎接天子跑的比狗都欢…… 在官渡之战同样如此。 刚刚消灭公孙瓒的战役中,郭图等外来者派系明显出力更多,功劳更重! 甚至在此之前,他们还成功把河北名将麴义铲除,兼并其部众,使得袁绍本人的兵力大增,不用再看河北世家脸色行事。 这外来派系看中了利用军功打击冀州本体派系的好处,便力劝袁绍攻打曹操。 袁绍也是个人精,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沮授手中的兵权一分为三,另外两份一份交给外来派系的郭图,一份则是交给老资历的淳于琼,以达到制衡的目的。 所以别看现在袁绍名义是在和曹操作战,其实真正的目的还是处理自己内部的矛盾。 在这种情况下,袁绍怎么可能允许河北出身的田丰申请出战? 只要借着与曹操作战的名义,暗中将沮授、田丰、颜良文丑等河北本地势力的权力分割、收回,那对于袁绍而言,他自己就是绝对的赢家! 至于后面玩脱,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曹操在得知袁绍没有偷他屁股后也是松了一口气:“此战,吾已经赢了一半了!” 作为和袁绍年少起就穿一条裤子的人,曹操能不知道袁绍是怎么想的? 这也是他敢放着袁绍不管跑去消灭刘备的最大依仗。 因为曹操知道,袁绍压根就不是冲着他来的。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曹操一定是安全的。 虽然袁绍是借着讨伐曹操的名义在稳定内部,但打曹操也是真的打! 怎么打,和打不打,这完全是两回事! 要是曹操敢浪,那他的唯一下场就是去和公孙瓒作伴,成为袁绍霸业之下的一块垫脚石。 所以松了一口的曹操也仅仅是松了一口气,连刘备的老婆女儿都没时间细看,叫人送到许昌后自己直接带着大军回到官渡坐镇! —————— —————— 许昌,司空府…… 何晏正垂头丧气的跪在尹氏面前,态度诚恳的和尹氏道歉—— “母亲,是郭祭酒强拉孩儿去的,和孩儿没关系。” 尹氏丰满的胸膛上下浮动,充分现实了她激动的心情:“还装?” “就算是郭祭酒拉你去的,嘴在你自己身上长着,你就不会拒绝吗?” 何晏继续为自己辩解:“是去了之后孩儿才发现那地方是女闾。” “呵!怎么?腿难道不是在你自己身上长着吗?你就不会跑回来?” 尹氏怒气冲冲的哀怨道:“何氏也算名门贵胄,你年纪轻轻就跑去逛女闾,真是羞仙人了!” “还有,你骗人家丕公子的钱是怎么回事?赶紧还给他!” 何晏有些尴尬:“母亲,这个钱孩儿还不了。” “为什么?” 何晏从怀中掏出一把地契:“孩儿拿去买地了……” 尹氏:w(゚Д゚)w!!! 第十四章 谈生意 因为袁绍要南下讨伐曹操的消息,大量富商纷纷抛弃手中的田地,寻找怨种接盘。 而何晏,就很乐意当这个大冤种。 之前许昌周围几乎全是良田,又在天子脚下,地价自然涨的飞起。 别处,哪怕是寸土寸金的关中一亩良田也就一万钱左右,但许昌这边几乎达到了一亩两万! 就连一般的中等田地,也要七、八千钱。 可如今袁绍南征的消息传来后,许昌附近的地价几乎是比腰斩还狠! 平时两万亩都不一定能买下的良田,现在却只要九千钱! 至于剩下的中田,更是四千块钱带回家! 从女闾中听到消息的何晏怎么能错过这样的良机?自然是狠狠的抄底,想要早日完成自己做地主的梦想。 但尹氏却几乎快要晕倒! 现在许昌的土地,谁不知道是劣质资产? 就算何晏现在重新把这些地卖出去,估计也收不回来原本的银子! “你这让我怎么和你卞姨娘交代啊!万一,万一……” 尹氏毕竟是个寄人篱下的人妻,不似曹操原生的妻妾,骨子里有种不安全感。 她就怕何晏惹了卞夫人,在曹操那失了宠,那她一个妇人,该怎么在这乱世中生存啊! “母亲放心,卞夫人那边我去解释。” 尹氏却摇摇头:“你一个孩子家家,不懂金钱财物的价值。” “此事,已经不是你去道个歉就能了事的。” 尹氏说罢便起身朝着自己里屋走去:“我这里还有些闲钱,若是不够,就把娘的嫁妆……哎?晏儿?何晏!你给我回来!” 只见刚才还跪在地上的何晏已经失去踪迹,俨然已经逃离了家门。 “咚咚咚!” 何晏并未跑远,而是来到卞夫人一家的庭院处,用力敲着大门。 “吱~” 大门缓缓打开,一双疲惫的眼神缓缓与何晏对上视线。 “……” 眼中的疲惫在这一刹那变成了惊讶,又变成了委屈,最后化作满腔的怒火: “何晏!!!!” 曹丕指着何晏破口大骂:“你不是人!” “啊对对对,你妈呢?” “何晏!!!” 曹丕扑上来,带着万夫不挡的威势朝何晏扑过来:“我要弄死你!” 十个呼吸后…… “疼!疼!何晏!松手!松手!哎呦!” 被何晏锁在地上的曹丕哀叫连连,请求何晏松手。 “切。” 何晏从曹丕身上起来:“不就几块钱吗?至于吗?” 曹丕挣扎着坐起来满眼委屈:“我在乎的是那点钱吗?啊?” “你和郭祭酒去女闾,非但不带上我,还让我掏钱?” 何晏本想打断曹丕,告诉他这次是郭嘉付的钱。 但当看到从后方走来的一个身影时,何晏又改了口:“莫非这次带上你去女闾,你就不生气了?” 曹丕的思维有些许卡壳。 不过他很快就重重的点点头:“若是你带我去,那我就不生气了。” 等曹丕说完,才发现何晏居然是低下头。 同时,曹丕隐约感受到了后背的一点凉意。 脖子有些僵硬的转过去,曹丕才发现不知何时卞夫人已经站在身后。 “娘,你听我解释……” 谁知卞夫人根本就没理他,而是直接将他当成了一个透明人绕了过去。 “原来是玉郎来了,来,到姨娘这来,姨娘这正好有刚做好的杏花酥。” 曹丕见卞夫人这幅样子,脑门都凉了半截。 要是卞夫人训斥他一顿还好,毕竟也就意味着事情过去了。 但现在压根不过问的样子,只代表着卞夫人的怒火已经到了极点,打算等何晏这个客人走后再找曹丕算账! 曹丕吓的一下躲到何晏身后,还小声的对何晏说:“今晚你就别走了,住我这吧。” “莫名其妙。” 何晏甩出四个字后就屁颠屁颠跟到卞夫人后面,打算进屋吃点心了。 曹丕无奈只能跺跺脚,一个人偷偷朝着曹节的房间跑去:“妹妹,兄长此次是否能有个活路可就全看你了!” 何晏跟随卞夫人进屋后才发现,整个屋子的装饰十分简单,却又不失典雅朴素、明媚光亮。 见物如见人,卞夫人能稳坐曹操正室几十年,不是没有道理。 卞夫人热切的拉着何晏嘘寒问暖,又将刚刚做好的点心放在何晏手上,让他尽管放心吃。 “玉郎啊,姨娘知道你聪慧过于常人,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何晏也是顺坡滚驴,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主要还是郭祭酒非要拉我去,不然我是不会去的。” 卞夫人闻言立刻喜笑颜开:“我就知道玉郎是个明辨是非的好孩子。” “至于那些财物,既然丕儿给你了,那你就收下吧。兄弟间,不用那么计较。” 卞夫人的话让何晏也是不禁感叹了一声当真是好手段。 试问,哪个孩子不喜欢一个温柔的长辈? 若是这个温柔的长辈还很喜欢你,经常夸你,并且不计较你犯的错误,甚至还愿意给你很多零花钱呢? 何晏也不例外。 此刻他在卞夫人的三言两语下就对卞夫人升起几分好感。 “谢卞姨娘。” “但是不必了。” 何晏可不敢收这钱。 给钱的若是曹丕那个憨憨,何晏自可以安心的收下,但若是卞夫人,那这里面的意思就要打个问号了。 不管卞夫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都是在向何晏示好的手段。 同时也是将何晏绑定到曹丕身上的一种方式。 对于曹操继承人的事情,何晏现在还不想掺和。 于是他很有礼貌的向卞夫人拱手道:“何晏此来,并非是要和卞姨娘叙家长里短,而是想和卞姨娘做一笔生意。” “哦?” 卞夫人在短暂的惊愕后恢复了往日的神态:“玉郎要谈什么生意?” “卞氏的富贵生意!” 此言一出,卞夫人眉目低垂:“玉郎怕是还未酒醒,说胡话了。” “卞姨娘何不听我说完?” 何晏很有自信的掏出一把地契:“卞氏若是能富贵,那想必对于黑夫……咳咳,对于曹丕未来的位子也是很有好处的!” 卞夫人听到这话,才第一次正视起眼前这个她一直当做孩童的养子。 第十五章 卞夫人的死穴 “玉郎倒真是个小大人模样了,难怪郭祭酒都对你另眼相看。” 卞夫人浅浅一笑:“可玉郎所言的,关于丕儿的未来,是否有些托大呢?毕竟这可是你们父亲才能决定的事情。” “不算托大。” 何晏掰着手指头:“父亲也是人,也有感情,自然也有选择。” “但我不想探谈父亲,而是想和卞姨娘谈谈卞氏。” 说卞氏是有些抬举卞夫人了。 毕竟卞夫人就只有一个弟弟卞秉,姐弟俩年少时就失去双亲,生活十分窘迫,全靠卞夫人在倡家卖艺讨个生活。 后来卞夫人嫁给曹操,并且因为曹昂之死带来的种种变故荣登正室夫人,姐弟俩才算是完成逆袭。 所以整个卞氏,其实也就卞秉与其子嗣而已。 “据我所知,卞姨娘的弟弟卞秉这些年跟在父亲身边也立了不少功劳,虽有都乡侯的爵位,但官位军职却一直不高,卞姨娘可知这是为何?” 何晏一开口,就钩住了卞夫人的心神。 除了自己的几个子嗣外,卞夫人唯一关心的也就只有和自己年少时相依为命的卞秉了。 卞秉在曹操麾下做事也算勤恳,但却一直得不到升迁,这确实是让卞夫人有些着急。 可卞夫人每次就卞秉的事询问曹操时,曹操都是打着马虎眼,就是不给卞秉升官,导致身为堂堂卞夫人的弟弟,却只是个别部司马的官职。 “玉郎知道为何?” “自然知道。” 何晏毫不客气的指出:“卞姨娘还记得我的祖父和姑奶奶吗?” 卞夫人面色突然一变。 何晏口中的祖父和姑奶奶自然就是大汉大将军何进和灵帝的皇后何皇后了。 “自何皇后嫁给灵帝后,我祖父便一飞冲天,成了大汉大将军。” “等到何皇后生下弘农王后,我祖父更是想辅佐弘农王登基为帝!” “当时我祖父何等强势?明明灵帝更喜欢当今天子,可却不敢明立遗诏,只能是设立“西园八校尉”以分夺我祖父兵权……” 东汉的外戚,那个个都生猛的一批! 何进这个大将军也不例外。他掌权的时候,十常侍就算有灵帝在背后撑腰也被他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按理说凭借何进的威势,只要不作死,把刘辩那个小皇帝顺顺利利的扶持上皇位还是很轻松的。 可历史证明,让一个人不去作死实在是太难了~~~ 何进最终还是作死,一个人进了皇宫,被狗急跳墙的十常侍给杀了。 之后就引发了无数连锁反应,袁绍诛十常侍、董卓进京、汉室倾颓…… 有何进、何皇后等人联手演绎的这场大戏,外加东汉以来的历史教训,三国哪个诸侯敢扶持一个“外戚”出来? 更何况曹操作为整件事情的完整经历者,能不防着点? 别说曹操,就连袁绍、袁术这种世家出身的诸侯都不敢重用外戚,生怕汉室的悲剧在自己后代身上重演。 在这个特殊时期,曹操只要一天不去世,卞秉这辈子都别想身居高位,执掌大权。 这也意味着,卞秉的官场之路被堵死了。 在何晏不惜“数典忘祖”,揭开何进的黑历史后,卞夫人也有些心灰意冷。 “按玉郎的说法,我弟弟是无法受得重用了?” “嗯。” 何晏很确定的说道:“至少只要父亲还把持着朝政时是没希望了。” 卞夫人虽然颇有智慧,但对着政治上的弯弯道道却不甚理解。 以往她都不知道为何曹操不愿意重用卞秉,如今在何晏的解释下却是明白了。 卞夫人一时有些神伤:“原来是这般缘故,亏得我弟弟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不过卞夫人到底是老江湖,很快就在何晏这个小辈前收敛了情绪:“多谢玉郎解惑,只是不知道你所言的让卞氏富贵又是什么意思?” “卞姨娘,卞氏无法在官场上建功立业,但不意味着就一定无法富贵。” 何晏终于是图穷匕见—— “官职上不能进取,那何不做个富商呢?” 富商? 何晏将地契一一铺开,并将许昌周围田地降价的事情告诉了卞夫人。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能趁此拿下大量土地,卞氏以后在颍川郡也算是大族了。” “有了土地,也就有了根基,只要往后发展个两三代,卞氏凭借着姨娘,少说也是一方望族!” “这个机会,难道还不是让卞氏富贵的机会吗?” 卞夫人接过地契,果然发现如今的地价十分便宜! 何晏看卞夫人露出意动的神色也是乘胜追击:“以往颍川郡的田地都在本地世家手里,外人想要入手几乎毫无可能!” “但因为不少颍川世家和父亲关联太深,他们也害怕袁绍打来后会被被秋后算账,所以便利用和自己关系亲密的富商抛售田产,想前往南方避难,给家族留下血脉……” 何晏眼睛十分明亮:“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等父亲击败袁绍,许昌重新稳定下来,卞氏再想做大就真的难了!” “……” 卞夫人已经逐渐开始跟不上何晏的思路。 大家都在关心前线战事的时候,何晏居然是想要狠狠宰一波颍川世家? “这,这……” 卞夫人轻咬嘴唇,她很想告诉何晏:“姨娘真的听不懂,你快别说了……” “玉郎!” 卞夫人打断了还在滔滔不绝的何晏,语气也有些焦虑:“你只管说你要做些什么?” “借钱!合伙!” 何晏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卞夫人:“由姨娘和卞氏出钱,我主谋,买下大量的土地!” 卞夫人深吸一口:“玉郎,你年纪还轻……” 这明显是拒绝的说辞了。 不过何晏并没有给卞夫人发挥的空间,直接问道:“那卞姨娘以后靠什么支持曹丕争位呢?” “卞秉如果即没有权势,又没有财富,他能给曹丕提供什么帮助呢?” “莫非卞姨娘真的就将曹丕的命运前途,单纯的交给父亲的喜爱吗?” 这问题,毫无疑问再次戳向卞夫人的死穴! 第十六章 妥了! 卞秉对于卞夫人重要,但曹丕对卞夫人无疑更加重要! 曹操这边因为曹昂去世后其他子嗣年龄都偏小而让继承人的矛盾还并未那么尖锐。 但北面的袁绍那可已经闹翻天了! 袁谭、袁熙、袁尚…… 这哥三那可是闹的不可开交,卞夫人不可能心里一点都不担心。 要是曹丕以后真的遇到要争位的时候,自己却帮不上任何忙…… 卞夫人早年是从市井之间摸爬滚打过来的,自然不会傻白甜到认为凭借自己一个没有势力的妇人在曹操耳边吹吹枕边风就能帮助曹丕稳住位置。 最关键的,还是曹丕自己的能力! 但是卞夫人一想到曹丕那憨憨的模样,心中也是有些忧虑。 “玉郎,你说说怎么个合伙法?” 何晏见卞夫人上钩后也是露出笑容:“简单!卞氏只要出钱就是,所得的田地五五分成!” 五成? 这让卞夫人心中有些别扭,显然是感觉何晏的胃口有些太大。 何晏也看出卞夫人的不满,便解释道:“卞姨娘还忽略了一点。” “您仔细想想,若是父亲发现了此事,卞姨娘该怎么解释卞秉突然买入大量土地?” “一时兴起?还是蓄谋已久?” “无论哪种答案父亲都不会满意的!只有把我推出去当卞氏此次的挡箭牌,才能使得一切合情合情!” 何晏正色道:“所以我并不是卞姨娘想的仅仅是出个主意,动动嘴皮子,而是冒着得罪父亲的风险来合谋的!” “我牺牲这么多,卞姨娘还觉得我拿五成拿的多吗?” 卞夫人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默认了何晏的说法。 是啊,曹操是不会容忍卞氏做大的。卞氏若想发展,就要有一个合适的借口,而这个借口又绝对不能是为了帮助曹丕争位…… 思来想去,拿何晏当这个借口最为合适。 可代价就是曹操可能会因此厌恶何晏…… 这对于何晏本人来说,付出的代价确实是有些大了,大到卞夫人心中都有几分愧疚,觉得何晏拿五成是不是太少了。 “玉郎……” 卞夫人再次唤起何晏的小字,只是这会多了几分真心,几分亲切。 “以后多来这里走动走动,把姨娘当做你的亲娘,不要拘谨。” “我会的!” 何晏露出灿烂的微笑。 妥了! “咚咚咚!” 二人刚结束谈话,房门便被有些紧张的扣响。 只见曹丕怯生生的露出自己的那张黑脸,小声说道:“娘,妹妹他吵着要和何晏玩,你能不能让何晏过去一趟?” “嗯?” 何晏见事情也已经谈完,自己身为养子,多少要和卞夫人避险,便请求卞夫人去陪同曹节。 “既然如此,那玉郎便去吧。” 待何晏走远,卞夫人的目光还是不愿意离开何晏的背影,盯的出神,眼中全是“这要是我的孩子该多好”的憧憬。 曹丕见带走了何晏,当即也是脚底抹油想要开溜。 “回来!” 卞夫人厉声呵斥曹丕,吓的曹丕差点跪倒在地。 “你可知你有多幸运!” 卞夫人对曹丕本来还是很满意的,但通过刚才与何晏的交谈,再看曹丕的时候卞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倘若何晏是你父亲的亲生子嗣,你早就没有希望了!现在不知道好好读书修行,反而天天想着逛女闾!” 卞夫人越想越气:“拿柳条来!” 曹丕:w(゚Д゚)w!?? ———————— ———————— 何晏从卞夫人房中出来后经由侍者带领来到曹节的屋前。 不过本该是迎接何晏的房门却是紧紧关闭,不透半点缝隙。 “曹节!开门!” 过了几息,屋中才小声的传来:“曹节不在,你找错了。” 何晏掏掏耳朵:“你莫不是想赖账?” 屋中没了声音,显然是承认了自己单方面毁约的决定。 “曹丕正在挨打,你要不要去看看?” “真哒?” 话音未落,曹节就喜气洋洋的打开房门:“小黑子又挨揍了?哪呢哪呢?” 直到曹节看何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才意识到她出来的不是时候。 想要重新跑回屋中,却被何晏一把从后面薅住衣领,短小的四肢在空中无力的挥舞:“放手!何晏你给我放手!” 何晏一把将曹节丢到房中,之后自己也走进去关上房门。 “何晏!” 曹节揉着摔疼的屁股,正要上去和何晏搏斗,发现何晏居然是已经来到她的屋中四处打量,并且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她的书桌上。 “你干嘛!” 何晏撇了曹节一眼:“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书童,我检查一番你的课业是很正常的。” “来,给我背一遍《论语》。” “不会。” “《女诫》呢?” “不会。” “《仓颉篇》总会了吧?” “也不会……” …… 《仓颉篇》是李斯编写出来的启蒙读物,曹节这都不会的话显然有些说不过去。 “我字还没认全,但是我精通医术啊!” 何晏这才露出惊讶的表情:“精通?” “嗯!” 曹节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并且来到自己床铺边摸索了半天。 “你看!” 只见曹节从褥子下掏出一套针具,很有信心的向何晏保证道:“我可是认得人所有的穴位!怎么样?用不用我给你来一针?” 看到曹节拿着比她小臂还长的针具,何晏十分明智的拒绝了。 “针灸更适合给人体活血化瘀,我不需要。” “但你兄长经常挨打,你没事可以帮他来一套针灸。” 曹节小嘴一扭:“我才不要帮他!” “你要是给曹丕来一套针灸疗法,你我之间的赌约一笔勾销!” “一言为定!” 曹节生怕何晏反悔,拿着针具就往外跑,恨不得立刻扎到曹丕身上。 在卞夫人门前等了许久,曹节终于是等到曹丕一瘸一拐的出来。 “你怎么在这?不是说让你留住何晏吗?” 毒打虽然已经挨了,但是曹丕却想找何晏问个清楚,他到底给卞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对自己的亲儿子痛下杀手! “兄长不要管何晏了!快到我屋里来!” 曹节露出两颗小虎牙,满脸都是纯真的笑意。 可在她背过去的手中,却赫然握着一捆针具,正泛着冷冰冰的寒光…… 第八章 道歉 看着曹节又哭了起来,何晏默默走到她身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哇!” “哇。” “哇?” 曹节瞪大双眼:“你不哄我?” 何晏翻了个白眼:“我凭什么要哄你?又不是我把你绊倒的?” “可我是因为追你才绊倒的。” “那很正常,毕竟我很难追的!” “……” 曹节气鼓鼓的看着何晏:“你不是我兄长吗?妹妹绊倒兄长哄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何晏眼睛转了转,也是点点头。 就在曹节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时,何晏的话把她惊到了—— “妹妹乖,不哭了。” “你要是继续哭,我就再去揍小黑子一顿!” 曹节一时间有些迷茫。 她分不清何晏到底是在安慰还是在威胁。 但好在她确实不哭了。 何晏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摆,看小萝莉没什么事,就打算继续往屋里走。 “何晏!” 曹节张牙舞爪的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何晏的大腿:“我有问题想问你!” “我不知道!” “你不告诉我我就哭!” 何晏疑惑的看着还趴在他大腿上的曹节:“你不怕小黑子被我再揍一顿?” 一提到曹丕,曹节也是满脸火大:“去揍他!揍死那个小黑子!哼!” 这下轮到何晏惊呆了。 这小萝莉昨天不还嚷嚷着给曹丕报仇吗? 今天怎么就要弄死曹丕? 老曹家还真是兄友妹恭啊…… 呵呵,曹贼~ 曹节还在继续吐槽曹丕:“昨天娘打我他也不帮我!我还听到他搁门外在那笑!还笑的那么大声!哼!” 何晏:…… 他此刻严重怀疑曹丕是不是缺心眼。 曹节抱着何晏的大腿,继续细数曹丕的“罪行”:“今天早上我去问他昨晚父亲到底在做什么他也不告诉我!他们不让我知道我就偏要知道!” 之后曹节使劲摇着何晏:“何晏,你一定知道对不对?对不对?” “我知道。”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 “不能。” 曹节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不过很快他又更加用力的抱住何晏的大腿:“你必须告诉我!不然我就不下来!” 此刻只想睡觉的何晏被曹节弄的有些没辙,只能折中道:“到我屋里我就告诉你。” 天真烂漫的曹节闻言果然松开了手臂,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扑腾个不停:“兄长你对我最好了!” “呵呵。” 回到屋中有意无意的避过尹氏,何晏终于是舒舒服服的趴在自己那柔软的大床上。 “何晏!你起来!你起来!” 曹节不断推搡着何晏,何晏这才有气无力的答道:“记住,父亲和你尹姨娘是在做很正经的事情。” 一听进入正题,曹节顿时正经起来,满眼都是对知识的渴望。 “虽然会很累,但是只要坚持下来一定会有收获。” 曹节频频点头,连呼吸都有些沉重。 “没错,这件事的名字就叫做——仰卧起坐!” 曹节深吸一口气,颇为严肃的用她那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听名字就很专业!” “那是!” 何晏指了指自己:“首先,一般是由男的进行仰卧。” “而女的,则要进行起坐。” 之后何晏给曹节示范了一个十分标准的起坐动作,并问道:“记住了?” 曹节兴奋起来:“记住了!” 不过曹节那聪明的小脑袋瓜子很快就意识到不对:“为什么父亲要做这种事情?” “为了强身健体。” “呜?” 曹节顿时干劲满满,又推了一把何晏:“兄长!起来我们一起做仰卧起坐好不好?” 何晏指了指地上一块毯子:“你在上面做起坐,我在床上做仰卧,看谁坚持的时间长。” “好啊好啊!” “输的人要给赢的人当一个月书童。” 曹节听到赌注后有些害怕,不过在强烈的好胜心下还是同意了这个条件! 何晏这才满意的翻身睡去:“你加油,我先开始做了。” 曹节过去躺在毯子上,望着自己肚子上那厚嘟嘟的一层肉肉,开始咬牙做起“起坐”。 ———————— ———————— 曹丕此刻正采购了一份礼物,有些忐忑的往何晏家中走去。 在听了卞氏的话后,他也意识到自己没必要和何晏较劲。 而且昨晚因为曹节的事情,他又把何晏骂了一顿,这多少让他心里有些过不去。 为了表达诚意,曹丕特意用了自己两个月的月俸去买了何晏最喜欢的两匹蜀锦和一盒海珠,希望能搏得何晏的原谅。 刚走近何晏的屋子,曹丕就听到屋中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 这让曹丕有些惊异,难不成何晏居然还是个热爱武学之人?怪不得昨日在自己身上那么稳当。 不过越听越不对劲,因为曹丕发现房中居然是有女子的声音。 “这……” 经验丰富的曹丕顿时意识到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嘴角不由挂上坏笑。 “好你个何晏!原来也是个同道中人!” 曹丕也不急着进去了,而是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呼,七十!” “呼呼,七十一!” “呼呼呼,七十二!” “……” 里面的女声一下下报数,这让门外偷听的曹丕连连称奇:“居然还让人家报数!这何晏,属实不当人子!” 一边偷听,曹丕也一边陷入回忆,不知道那龌龊的脑瓜子中在想写什么。 “哇!” 突然从屋中传来哭声,这哭声吓的曹丕一个激灵:“何晏这么厉害?” 不过很快曹丕就意识到不对劲,因为里面的声音他太熟悉了! “何晏!何晏!你赢了!我不要继续了!肚子疼!” “……” “……” 曹丕脸上的笑意逐渐变为惊愕,之后又从惊愕演变成了怒火。 这不是他妹妹曹节的声音嘛!!! “竖子!” 曹丕一脚踢开房门,手中的礼物直接朝着门内飞去。 “何晏!我要杀了你!” 曹丕此刻红着眼,脑中闪过无数不堪入目的画面。 “我一定要杀了你!” 可等完全进入屋中曹丕却是傻了。 只见何晏衣衫整齐的躺在床上,用古怪的神色看着自己。 而在地上,则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被自己丢出去的礼盒砸中,此刻正带着满脸的怨气瞪着自己。 “曹丕!!!” 曹节母狮般的声音,直接震的曹丕耳朵都有些失聪。 第十七章 买与卖 卞夫人也称得上是雷厉风行。 仅仅一天后,卞秉便上门来寻找何晏。 “何公子,阿姐已经将其中的道理和我讲明白了,你尽管吩咐。” 卞秉就是个很典型的老实人,本分、听姐姐话。 在听到卞夫人说这般作为既可以让卞氏兴盛又能对曹丕有帮助后,卞秉就决定乖乖跟着何晏搞事业。 “卞伯父不用客气,唤我一声玉郎即可。” 何晏对卞秉吩咐道:“此时倒也不用急切,我们先来统计一番共有多少钱财。” 卞秉早就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个账本来—— “钱币大致有十万钱,其余的锦帛、金银算起来大致有个四十万钱。” “没了?” “没了……” 五十万钱。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仔细算来也就能在平时买几十亩良田。 和其他一掷千金的世家比起来,卞秉真的算是贫贱了…… “卞伯父,你先拿十万钱来去购买良田,记住,必须只能是良田!” “晓得!” “还有就是卞伯父一定要大张旗鼓的去买地!最好让许昌的人都知道卞伯父要买田!” “明白!” 因为前线的战事,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购买田地。 毕竟,除了何晏,哪怕是在前线作战的曹操、郭嘉等人都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取得胜利! 所以当卞秉直接将十万钱拉走去买田,并且让家中的仆僮开路时,引起的浩大声势果然让沉闷的许昌城将目光放在了卞秉身上。 负责给曹操看家的荀令君知道后也是有些疑惑:“这卞秉一向低调,就算是买地也该偷偷摸摸去,今日怎么这般张扬?” “他愿意买就让他去买好了,刚好能给官府增加些钱财。” 刚好在一旁的典农中郎将任峻叹了口气:“司空在前线囤积兵员,每日所耗费的粮食都是天文数字!中原本就连年战火,民生凋敝,要是再打下去怕是会民怨沸腾!” 打仗首重后勤。 如果说荀彧是支配后方财富的人,那任峻就是让后方财富增长的人。 自枣祗和韩浩提出“屯田制”以来,任峻便被曹操任命为“典农中郎将”,在大后方屯田。 可以说,正是任峻的存在才能让曹操连年不断的征战,不然曹操的军队估计早就饿死了。 但巧妇也难做无米之炊。 破袁术、讨张绣、攻徐州……中原的那点家底实在有些兜不住了! 荀彧也叹了口气:“粮仓中的粮食还能支持多久?” “最多三个月。” 现在是二月份,坚持三个月也就是五月…… 荀彧却松了口气:“五月,中间稍微紧凑些就能挨到六月,六月刚好是粮食收割的时候,我观今年气候不错,粮食长势应该也不差。等到今年粮食收了,便可以再坚持几个月。” 任峻满脸苦涩:“荀令君倒还真是会算账。” “但等到新粮收获,势必要从徐州、豫州,乃至关中运往前线,这中间的消耗先不说,就怕有人落井下石啊。” 任峻不光负责屯田,还负责粮草的运输。 他深知粮草在运输的路上会遭受怎样的危险,所以新粮能有几成落到前线士卒肚子里还真的是一个未知数。 “可惜啊,这许昌城外的庄稼长势这般喜人,我等却只能看着。” 听着任峻抱怨的语气,荀彧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些田地,可都是世家的田地! 他们的粮食,是有着千方百计的避税方式,官府根本拿不到手里。 任峻为什么要去屯田?还不是因为屯田的田地算是“公田”,世家的手伸不过来,所生产出的粮食都能供给士卒。 要是能正常收租收税,谁愿意费这么大劲去种地? 荀彧半晌后才说:“我去和大家商议一下,今年都按规矩交粮,毕竟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任峻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也就向荀彧道别:“末将自然相信荀令君,那我就不在这久留了,听说豫州一带的粮仓出了些问题,末将还要过去看看。” “任将军珍重。” 送走任峻,荀彧一个人面壁了许久,这才连续写了几封书信,让人分散给许昌城中的一些人。 “他们是知道司空脾性的,要是真的惹恼了司空,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 ———————— 何晏倒不知道荀彧他们那边的事,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计划。 很多富户一看到卞秉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余力收购田地,当即纷纷带上拜帖礼物来寻找卞秉,希望他能再收一些农田。 并且这帮富户看到同行太多,居然是“卷”了起来。 有人说八千钱一亩良田,就有人报出七千钱一亩良田。 有人报出七千钱,就有人敢放出六千钱的价格…… 卞秉在宅子中几乎快要乐疯了,赶紧跑到何晏这希望现在就出手收购田地。 “何公子!要是这个时候买田,那少说也能买下百亩田地!” 谁知何晏只是淡定的“嗯”了一声,然后就说到:“那就全卖了吧。” “好嘞!” 卞秉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东西:“刚才何公子说的是“买”?” “是“卖”!” 何晏气定神闲的再次重复:“将你刚才的田地全部卖了!还有你卞氏的所有田地也挂牌出售!” 卞秉刚才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何晏。 “何公子……是不是搞错了?” “并没有。” 何晏将手掌伸出,然后用力一握:“卞叔父,百亩田地够做什么?不过能让你添几间屋舍,穿几件裘服罢了。” “我的目标,远非百亩之地,而是千亩,乃至万亩!” 卞秉此刻却有些害怕:“那只用卖出手中新买的田地就好了,为何还要将我卞家的田地都挂牌出售?” “卞伯父之后就知道了。” 何晏看着有些犹豫的卞秉,知道他是害怕输的倾家荡产。 像卞秉这样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即便爬上来的方式有些不光彩,但他确实是知道人间疾苦的。 有田,才有一切。 没田,那就是连牲畜都不如的贱人! 他不是没有格局,只是害怕罢了。 卞秉脸色十分难看,不过在想到卞夫人,在想到曹丕时卞秉还是牙一咬闭上眼睛:“就按何公子说的办!” 第十八章 退出 卞秉大张旗鼓买田之后仅仅三天,便放出消息要将之前买的良田全部卖出去。 甚至就连他本来的田地都一并挂牌想要卖出,这荒诞的操作再次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卞秉在搞什么?” “谁知道呢?他真的不怕卞夫人打断他的腿?” “不对……” 卞秉反常的行为让一些本就心怀疑虑的人产生了大胆的猜测:“卞秉向来都听他阿姐卞夫人的话,买卖田地这种事我就不信卞夫人不知道!” “卞夫人这样的行为,很可能是怕许昌未来出什么问题,给卞氏保留血脉啊!” “难道连卞夫人对于司空都没有信心了吗?” 这让一些富户更加忧心,天天攥着自己手中的地契发愁。 之后几天,卞秉又按照何晏的意思,将自己手中高价买来的良田一次次降低价格,最后以八千多钱买来的良田居然只以五千钱才卖出,亏损了将近四成! 但赔了钱的卞秉并没有多沮丧,反而是往何晏这跑的更勤了,同时脸上的笑容也愈加灿烂。 “何公子真乃世间奇才也!请恕我前几日的冒犯!” “不碍事。” 卞秉又兴奋的说道:“现在因为我低价卖田的缘故,其他良田的价格也是飞速下跌,维持在了一亩六千钱的地步!中田更是只要两千钱!何公子,我们是不是该出手了?” 原来因为卞秉无端搅乱市场,再加上他身份的特殊性,许昌田价居然再一次暴跌! “出手吧,但这次只能买中田。” 虽然疑惑为何只买中田,但卞秉对于何晏已经十分信服,果断的将所有资金拿出来购买田地,买下近千亩田地! 就在卞秉刚刚买完田地几天后,他就再次兴高采烈的找到何晏。 “何公子!何公子!地价突然暴涨!良田价格变成了万钱!” 听到地价突然暴涨,何晏心中第一时间就有了猜测。 果然。 卞秉身为别部司马,在军中也有情报来源。 “几日前,司空以中郎将张辽、偏将军关羽为前锋,在延津杀了袁绍大将颜良!” “之后司空又采用荀攸的计策,在白马斩杀了文丑!” 卞秉惊喜道:“此一战斩杀袁绍两员大将!挫了袁绍的锐气!真是快哉!” 前线打了胜仗,自己手中也多了田产,卞秉岂有不喜之理? 何晏也是笑了起来,一切确实没有偏离他的预期! “既如此,那就请卞伯父将手中的田全部卖了吧!” “好嘞!” 卞秉正要转身离去,但马上反应过来的他立刻跳脚:“卖了?” “卖了!” 何晏还特意嘱咐:“一块地都不能剩!” “这……” 卞秉有些犹豫…… 他现在手中已经有近千亩的田地,比之之前的资产何止翻倍? 现在的他,已经是想见好就收。 “若是卞叔父不愿意,那就将我的那一半田产给我,退出即可。” 这回何晏不再逼卞秉,而是给了他另一个选择。 “……” 卞秉此刻确实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是继续跟着何晏一条路走到黑还是揣着几百亩田地当个富家翁? “何公子……” 等他想询问何晏时,却发现何晏已经闭上双眼,不愿理会。 事实上何晏此时已经有了最原始的启动资金。 如此,卞秉是不是愿意继续和他一起走下去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但何晏到底还是给了卞秉一次机会,开口解释道:“父亲与袁绍的战争,变数太多。” “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奠定你卞氏的基础,以后再想发迹就难了。” 提点到这,已是何晏的极限。 说的再多,何晏自己都不太好解释。 卞秉压着嘴唇,这个老实汉子还是重重叹了口气。 “何公子,几百亩田地对于我来说已经很多了!” “恕我直言,我的野心并没有那么大,所以……实在不能继续继续下去了。” 几百亩地已经是达到了卞秉的心理预期,再多的话反而会让他开始担忧。 他掏出属于何晏的那一半地契,又个人送上了十亩田地:“此次还要多谢何公子提点,这些便全当是我的谢礼。” 何晏并未客气,只是默默将地契收下,并且开始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卞秉从何晏屋中走出来后并未直接离开司空府,而是来到了卞夫人的住处。 “你将玉郎的那份还给他了?” “还了,并且按照阿姐的吩咐多给了他十亩。” 正如与何晏合作是卞夫人的意思,与何晏终止合作同样的卞夫人的意思! 卞秉不懂卞夫人为何要停止与何晏的合作:“阿姐,我看何公子胸有成竹,若是继续跟着他说不定真的能将家产再翻几倍!” 卞秉其实早就陷入到暴利的诱惑中。 要不是卞夫人发话,他大概率还是打算跟着何晏一起搞钱的! 卞夫人摇着头:“这些天玉郎的本事我也看在眼里了,你继续跟下去确实是有利可图。” “但是。” “我们与玉郎终归是不一样的,一次弄来几百亩地已经足够我卞氏几代富贵,若要弄来更多……只怕是要让某些人嚼舌头了。” 卞夫人本人也没想到何晏轻松就将自己卞氏的财产扩大了十倍,这恐怖的财富扩张已经要让她开始考虑一些别的东西。 “总之,见好就收。但是玉郎那边你平日还是要多走动走动,不能怠慢。” 卞秉马上认同了这话:“那何公子智谋若妖!几次简单的动作就搏取了那么大的利益,确实不是凡人!” 之后卞秉便升起一些念头:“阿姐,不知丕公子与那何晏的关系怎么样?” “未来,有没有可能将何公子拉拢……” 经过几天的相处,不光卞夫人开始馋何晏,就连卞秉也开始馋何晏了。 “他志不在此。” “不过与丕儿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在说这话的时候卞夫人自己都有些犹豫。 因为曹丕本人每次都是被何晏以各种方式坑的泪流满面,尤其是之前被曹节拿来练针后更是半个月没有下床…… “可能,这就是他们男儿之间的友谊吧!” 第十九章 貔貅曹丕(求收藏、求推荐) 卞氏的退出并未让何晏有丝毫的停歇,而且卞秉也愿意继续帮着何晏在外面行动。 属于何晏的几百亩田地很快被卖的一干二净,同时这些田地也为何晏带来了一笔几十万钱的巨款! 手握几十万巨款的何晏并未继续盯着田地,而是任由这些巨款堆在府库当中。 “对了,也要去看望一下曹丕。” “听说那小子被曹节一顿针灸差点给扎瘫了……” 一向淡定的何晏此时也露出庆幸的表情。 毕竟要是那天曹节对着自己来,躺在床上的就是自己了。 唤侍者去市集上买了一套更粗的针具后,何晏就提着礼物前去拜访卞夫人屋头。 “何晏!” “何晏!” 两道满怀怨恨的声音响起。 曹丕和曹节分别趴在两个屋中,正死死瞪着何晏。 曹丕是因为知道了曹节给自己施针是何晏挑唆的。 曹节则是因为给曹丕施针被卞夫人痛打了一顿,心中不忿…… “想我了?” 何晏叫侍者将针具给曹节送去,小家伙一看果然满眼冒出小星星,把找何晏麻烦的事都忘在脑后。 “何晏!” 曹丕绝望的看着曹节摆弄着手中的针具,大吼道:“你要弄死我?” “给你妹妹施针怎么了?说不定曹节以后会成为义姁那样的女医呢!” “呵呵,就她?” 曹丕的嘲讽毫无疑外的让曹节再次暴走,拿着针具挣扎着就要过来扎曹丕。 看到这和谐的一幕,何晏就要放心的离开,却被曹丕叫住。 “何晏!” 曹丕用力将曹节丢出房门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问了出来:“想去女闾吗?” “嗯?” 何晏的步伐顿时停住,饶有兴趣的看着曹丕病态的面庞:“你可以了?” “我一直可以!” 曹丕小声说道:“但你要帮我一个忙。” “除了推屁股,其他的我都行。” “低俗!” 曹丕眉宇间有些许的忧愁:“何晏,父亲和郭祭酒都说你有大才,你给我分析一下如今前线的战事……到底能赢吗?” 何晏没想到曹丕居然是在担忧这事。 “你不好好读书,想这些作甚?” “何晏!” 曹丕居然是难得的在何晏面前支棱了起来。 “父亲在前线作战,我又岂能毫不过问?” “若是父亲,父亲和那年讨伐张绣时一样……” 曹丕的神色有些黯淡,但何晏却摇着头:“放心吧,不会和讨伐张绣那样的。” “因为老爹对袁绍的婶婶兴趣应该不大!” 曹丕:“……” 翻了个白眼后曹丕干脆自顾自的自言自语,那何晏当成了一个倾诉的树洞—— “这几日我躺在府中没有去读书,没有去习武,但反而却让我有时间去想一些东西。” “你我这代人出生时刚好遇上天下巨变。你年少时身在洛阳,感触应该比我还要多些。” 此刻的曹丕好像变成了一个忧郁的诗人,正将他眼中的世界掰碎展示开来。 “书中那繁华太平与我等几乎没有关系,我们所要面对的,是遍地的流寇,遍地的战争,还有遍地的杀戮。” “亲近之人如何?心爱之人又如何?在如今的世上,什么东西不是转瞬即逝?” “就连我的兄长……” 何晏也没有说话,就在旁边默默坐着。 曹昂的死,对于每一位曹氏族人都是一个迈不过去的坎。 “战死……” 相比于其他世家,曹昂之死更早的提醒了曹氏每一位族人——乱世要来了。 没有人喜欢乱世,但乱世总是要来的。 即便它来的突然了些。 曹丕还在喋喋不休:“记得幼时父亲就和我说,等黄巾之乱平定后天下就太平了。” “可后来他又说,等诛杀董卓逆党后天下就太平了。” “之后他接着说,等迎回天子后天下就太平了。” “只是这时,我已经不敢相信了。” 曹丕眼神微动:“何晏,你说这天下……还能太平吗?” “或者说,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令天下太平?” 何晏显然也没想到曹丕突然发此疑问。 “原来你一天都在纠结这种事,难怪你这么变态。” 何晏索性也把话摊开:“有多大本事做多大事,不要被那帮大忽悠洗脑。” “天子德行够,天下就太平了?” “文官不贪财,天下就富裕了?” “将领作战勇猛,天下就不打仗了?” 何晏也翻了个白眼:“将个人德行绑架到整个天下,整个社稷。儒家为了统治真的是连面皮都不要了!” 曹丕呆呆的看着何晏,大脑一时间有些宕机。 何晏继续说道:“你啊,就是被那帮家伙玩废了。” “你不过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明着说担心父亲的安危就行了,和我扯什么天下,什么世道。我问你,这世道怎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曹丕一时有些语塞,片刻后居然是有些心虚。 确实,扒开刚才的层层阴郁感慨,最核心的情绪还是因为曹丕担心在前线的曹操。 “没有一个人就可以霍乱天下,也没有一个人就可以拯救苍生。” 何晏站起身来:“你刚才的忧郁除了让你心中平增一份额外的负担外没有半点用处!甚至还很不道德的把我的好心情给破坏了。” 嫌弃的离开曹丕房间,但何晏又很快折回来。 “天下怎样,我不知道。” “但对父亲,我可以告诉你,他肯定能活着回来,而且还是大胜回来!” “你要做的,就是把你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给丢掉,想做什么就做些什么!” 曹丕被何晏训斥后脸色涨的通红,可偏偏何晏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无法反驳。 眼看何晏又要离去,曹丕叫住了何晏。 “何晏!” “干嘛?” “我现在想去女闾……” “带上钱!走!” 曹丕闻言脸上露出笑容,从床底翻出一块金饼:“这就来!” 何晏也惊喜的看着曹丕:“你还真是个貔貅啊!” 眼看何晏的目光锁定了自己的床铺,曹丕一把拽住房门关上:“没了!一块都没了!” “哦,我信了……” “你回去干嘛?何晏!你给我放下!!!!” 第二十章 汝南叛乱(求收藏,求推荐) 再次完事后,何晏和曹丕很默契的去买了些青橘遮掩身上的味道。 可一次还好,曹丕这厮五天之内居然是拉着何晏去了四次! “何晏,我屋头的青橘已经放不下了,要不你拿回去点吃?” “滚蛋!我屋子里也没地方放!” 何晏叹了口气:“你不是有弟弟妹妹吗?就说是给曹节买的?” 曹丕扶着自己的腰子:“她倒是嘴馋,但最近吃多了上火,我娘已经不允许她吃了。” “那曹植和曹彰呢?” “也上火了,尿尿都是黄的。” 曹丕有些担心:“再这么下去,我娘迟早会起疑的。” “不去不就行了。” “不行!” 曹丕似乎是体验到了其中的乐趣,面色格外坚毅:“头可断,血可流,女闾不能不去!况且我等都是大丈夫!岂能因为一点困难就放弃呢?” 曹丕讨好似的问何晏:“何晏,你最聪明了!你想想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没有?毕竟买青橘也挺贵的!” 何晏挠着头皮:“倒也有个办法……” 翌日。 卞夫人早晨一起来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顺着气味来到后院,卞夫人才发现曹丕正在指挥侍者载种着绿植。 曹丕见卞夫人出来了,也是屁颠屁颠的来到卞夫人面前:“娘,你看看我移来的这株千年红怎么样?” 卞夫人以手掩鼻,眉头微皱:“丕儿怎么想到突然种这种带有异味的树木?” 曹丕赶紧向卞夫人夸赞起这株千年红来,死活都要将这棵树留在院子里。 卞夫人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想到曹丕平日里确实比较喜欢探花,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可当曹节醒来后知道曹丕做了什么后整个人都炸了! 她披头散发的拿着针具就冲向曹丕的房间:“把那颗臭树给我移开!!!” (ps:千年红,又名石楠花。) ———————— ———————— 何晏这阵子除了万般不情愿的被曹丕拉着去了几十次女闾外,都在安静的等待消息。 “汝南黄巾贼刘辟叛!” “袁绍使刘备进攻颍川郡濦强县,许昌南部诸多县城皆举城响应!” 两条消息几乎如同风暴般向许昌席卷而来,让原本平静下来的许昌再次震荡。 这下不光是那些世家富户,就连天子都坐不住,开始担心起来。 袁绍打到许昌,刘协不怕。 但要是刘辟这伙黄巾军打到许昌,那刘协恐怕比在关中的那段日子都难过! 天子惶恐,百官震惊,其他人又能好到哪去? 之前因为斩杀颜良文丑好不容易平定的人心也再次浮动起来。 其中最明显的变化便是地价了! 本来水涨船高,恢复稳定的田价再次一路狂跌,并且比之前卞秉买田时的价格还要低! “是时候出手了。” 何晏将几十万钱全部洒了出去:“这下,终于可以财务自由了!” 与此同时,荀彧也将许昌城中的一些人召集起来。 在此危急存亡之秋,荀彧这个大汉交际花显然也顾不上长袖善舞,直接向这些人发出威胁之言—— “司空如今在官渡与袁绍对峙,南面又有黄巾余孽作乱,还望各位顾全大局,不要再行危险之事。” 荀彧显然也是被汝南叛乱的消息给逼急了。 不管曹操会采用怎样的军事行动平定汝南,荀彧自己都要稳住后方的局势。 一众世家自然是满口答应。 但等他们出了荀彧的住处,小心思便又浮动起来。 “曹操败亡之相已现,吾等岂能在追随他?” 一方面不愿意将粮食交出去,一方面又担心荀彧鱼死网破,这些人又听到有个大冤种在这个时候还在大肆购买田地,也是有了方案。 “先将我们的田挂出去,然后拖着时间,以此搪塞荀彧即可!” 这些人算盘打的很响。 以“田地正在交易”的借口稳住荀彧,等曹操一败他们就立即终止交易。 如此,继不会让荀彧光明正大的找借口拿走他们的粮,也能保全自己的地! 正在着手收购田地的何晏很快也发现市面上出现了很多低价的优质良田。 负责帮何晏买田的卞秉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直接一次性收购了这些良田,那叫一个大气。 不过问题是, 这些田地的主人在交易达成后,既不急着收钱,也不把田地交给卞秉,反正就是无所谓的拖着。 卞秉屡次催促,可他们就是不进行交易,转而用各种理由搪塞。 无奈之下,卞秉只得再去找何晏寻求帮助。 何晏也不急,只是让卞秉去打探消息,很快就得知了荀彧曾约众多世家约谈的事情。 “原来如此。” 何晏自然也是猜到了那些世家打的算盘。 “这帮人倒是聪明。” “将田地挂出来,以田地买卖的理由拖着,荀彧这个尚书令确实不好办了。” 荀彧,如今还是大汉的尚书令,而非曹操的尚书令。 所以他做事都要顾忌到汉律,不能像土匪一样把这些世家的粮食装到自己兜里,这就给了世家利用规则漏洞的机会。 但是…… “居然拿我当挡箭牌,并且连卞氏的面子都不给,这些世家倒还真的挺狂妄的。” 卞秉有些吃不准:“何公子,那现在我们还要继续买地吗?” 何晏此刻一副眯眯眼:“买!他们敢挂出来,我就敢买!” “直接把钱堆到他们府上!他们不要都不行!” “到时候只要等到司空一回来,这帐就算是假的他们也必须给我认!” 没人相信曹操此战还能赢下去,但何晏相信! 卞秉见何晏心意已决,就开始收购那些世家的田地。 因为价格普遍偏低,何晏很快就买下了足足一千多亩的土地,一跃成为许昌乃至整个颖川郡都数的上的大地主。 即便如此,何晏依旧开心不起来。 因为他的上千亩土地中有接近七成并未被世家交到自己手里,自己所拥有的只是手续还不完整的几张地契。 “世家,呵。” 何晏心思有些沉浮不定,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烦躁。 即便有着曹操做后盾,田产最后肯定能够落成,但何晏一想到自己被他人利用,心中还是升起了诸多不爽…… 第二十一章 何晏之才是我等的十倍?(求收藏,求推荐) 就在何晏因为世家的事情生闷气的时候,在官渡的曹操也是满脸忧愁。 “汝南不容有失!” 汝南一乱,豫州也就乱了。 豫州乱了,曹操这前线也就支持不住了。 曹操帐下诸多谋士也是开始出谋划策,想要尽快为曹操献策平定南方。 “哎呦!” 唯有郭嘉在听到南方诸多县城叛乱时一拍脑袋。 郭嘉虽然平日里不着调,但也不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行一些古怪之事,众人只当他是有了主意,齐刷刷的看向他。 曹操更是大喜:“莫非奉孝已经有办法平定南部之乱?” 谁知郭嘉居然是摇摇头,但很快又点点头。 “回主公,嘉还未有良策,只是突然想起何晏公子当日对我说过的话。” 何晏? 曹操显然不明白大敌当前郭嘉为何提起了何晏。 于是郭嘉这才和曹操解释道:“其实在司空出征前嘉私下就曾与何晏公子见过了一面。” “何晏公子年纪虽小,但对天下大势的把握却远远超过我,所以我当时就曾请何晏公子一同随司空出征。” “不过何晏公子当时却有些含糊其辞,只是暗示我他的关注是在“南方”。” 郭嘉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原来何晏公子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今日之危。并且还曾特意提醒过我,只是我当时的心思全在北方,不曾在意罢了。” 除了隐瞒掉与何晏的谈话地点,郭嘉将与何晏的交流悉数告知曹操,这让曹操一时都有些发蒙。 就连刚迁为振威将军的程昱也有些不敢置信:“天下岂有这种运筹帷幄的大才?若真是如此,何晏之才难道是我等的十倍?奉孝莫要与司空开玩笑。” “谁开玩笑了。” 对于官职比他高的程昱,郭嘉却是一点都不虚:“我有必要在这种事上胡编乱造吗?” 众人沉默。 若是何晏是曹操亲子,郭嘉这么说大家可能会怀疑莫非郭嘉这小子已经投靠了何晏,在给他造势? 但是何晏不过曹操养子,捧何晏对郭嘉半点好处都没有,郭嘉自然不可能进行这么拙劣的一番表演。 也就是说,何晏真的早早算到了这一天? 曹操的一众谋士心里有点难受。 自己成天在前线接触无数情报都算不到的敌军动向却被何晏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儿辈给看破了? 曹操半晌后也是默认了这个事实:“何晏果真麒麟之才!” 目光在营帐中扫视了一圈,曹操的目光放在了他最信任的一个人身上。 “子孝。” 曹仁应声出列,立于营帐中央。 “南方之危既然何晏已经有了对策,你便先去许昌带上他后出征。” “末将领命!” 曹仁对于何晏有办法平叛是不信的。 但对于曹操的命令,他却是无条件执行。 好在曹操也知道行军打仗不是儿戏,特意嘱咐曹仁:“玉郎虽然智谋超群,远胜常人,但毕竟只是个没上过战场的孩子。他的计策你自可以酌情采用,不用刻板。” 末了,曹操又加重语气:“万万不能让玉郎陷入什么危险!” “某将明白!” 曹仁此次平叛,自然不可能带走太多兵士,不然对面的袁绍也不是吃素的,肯定会趁机攻过来。 这就导致此番曹仁手下居然是只有五百穿着甲胄的士卒,其余之人皆是些负责屯田的农兵,勉强凑了两千人便朝着许昌而去。 士卒素质虽然不太行,但曹仁也是个统兵极严的将领,一路强行军下短短三日便抵达许昌。 所以当何晏看到全副武装的曹仁带着士卒来请他去平叛的时候整个人也是懵的…… “我?” “平叛?” “仁叔,这玩笑可开不得!” 何晏这次也是真的慌了。 他的人生计划中可从来没有上战场一说! 安稳的等着曹操打完袁绍统一北方,自己在赤壁之战的时候小小点拨一下迎接大一统就行了,上什么战场? 真实的战场可不是你骑一匹马我骑一匹马单挑,极大可能是几百个彪形大汉上来揍你一个…… 就比如项羽。 再比如典韦。 再比如刚刚挂了的文丑,以及未来的关二爷…… 何晏自认打个曹丕还是不成问题的,但要是和军中那些真的杀过人的士卒相比还是算了吧! “何公子!” 曹仁脸型方正,此刻生起气来更是颇有威势:“何公子既然已经和郭祭酒说了早就考虑过南方战事,如今怎么又不肯了呢?” 何晏脸都绿了! 他很想大声辩解,自己和郭嘉说的“南方”是八年后的赤壁之战,而不是现在的官渡之战啊! 不过何晏要是真的说出来,可能会被大家当神经病…… “仁叔,其实……” 何晏大脑飞速运转,希望能把曹仁瞒过去:“其实我那日和郭祭酒说的话他并未全部记清。” “哦?” 曹仁盯着何晏,想看他是如何狡辩的。 “其实那日我与郭祭酒说的原话是:若司空与袁绍对峙于官渡,袁绍必然想要速战速决,派遣士卒攻击我军后方。” “但袁绍主力被司空牵制于官渡,能过河的只有小股军队,必然成不了什么大事。” “唯有让一个在豫州有威望的人前来才能将豫州尽可能搅乱,达成袁绍的目的。” “问题是袁绍手下能战善战的大将几乎都是河北人出身,豫州出身的几员谋士也都不善军事,如此之下接受过天子衣带秘诏的刘备就成了不错的选择。” “可刘备又是空有声望,在豫州并无势力根基,根本就是犹如无根之木,无萍之水。” “现在南方诸县以为我军当下有官渡之急,不能解救他们,而刘备此时却以大军压境,他们的背叛是正常的事,并不是诚心实意投靠刘备。” “如此状况下,就算南方乱了起来,只要司空派遣一员有勇有谋的大将,自然可以轻松平定南方,击溃袁绍的阴谋!” 何晏不漏痕迹的拍了一波曹仁的马屁:“现在看来,这有勇有谋的大将正是仁叔您啊!有您在,南方之乱须臾可解,还要何晏做什么?” 曹仁……信了!!! 第二十二章 唯兵可为 听完何晏的分析,曹仁看向何晏的眼神不再带着轻视,反而是一脸凝重。 “想不到玉郎居然有如此才思!亏我之前还以为玉郎只是胡乱说说。” 何晏脸上强挤出一丝微笑:“仁叔,其实我就是胡乱说说的。” “现在只要仁叔一去,南方之乱就可迎刃而解,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 “不行!” 曹仁看向何晏的眼神也变的诡计多端起来。 从刚才何晏给出的分析,曹仁敢肯定何晏必然是有真才实学。 “玉郎,大丈夫就要在战场上挽强弓,骑骏马,岂能在这庭院中蹉跎岁月?” 曹仁开始巴拉巴拉的向何晏灌输一些热血洗脑的话,不过何晏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没有半点触动。 见软的不行,曹仁干脆来硬的了。 “玉郎,你可知仁叔是个粗人?” “啊咧?” 何晏怀疑的看着曹仁下半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曹仁一把扛在肩上。 “等你到了军营,你肯定会喜欢上军营的!” “仁叔你放手!我要叫了!我真的要叫了!” 但最终,何晏的叫声只是吸引来了想拉何晏再去女闾的曹丕。 只是曹丕看到曹仁也在时,那跑的是比兔子都快,完全任由何晏自生自灭。 何晏见状恨的牙痒痒:“曹丕!你死定了!” ———————— ———————— 军帐内。 五花大绑的何晏被放在一旁,面露悲愤。 曹仁还喜气洋洋的和自己的副将炫耀着把何晏绑回来的丰功伟绩。 之后曹仁走到何晏身边,乐呵呵的和他说道:“玉郎,你也别怪我,这便是我教给你的第一个道理——乱世之中,拳头大才是道理!” “你要是不理解这一点,便是你有再多的聪明才智,那也很难过上舒服日子。” 何晏冷哼一声:“若有千亩之地,能否在这乱世中有立足之本?” 曹丕顺口应道:“自然可以,千亩之地光一年收成就有几千石了,在哪都能做个富家翁了。” “我就有千亩良田!” “……” 曹仁摸了摸何晏的额头:“这孩子刚才还挺聪明的,这会咋就说开胡话了呢?” “我真有!” 何晏将自己趁曹操在前线打仗,自己买了一千多亩地的事全部告知了曹仁。 “仁叔现在还以为,我自己过不上安稳日子?” 曹仁听后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隐隐有些作痛。 他自跟随曹操以来,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不下百场,获得功勋无数!但他曹仁获得的农田也不过三百亩! 而何晏,仅仅是几个买卖,就获得了千亩良田…… 曹仁眼睛彻底红了! 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就仅仅是那么一瞬间,曹仁脑海中有那么些无比危险的想法! “仁叔,怎么样?” 何晏极具诱惑性的语气响起:“还打什么仗啊!要不来和我做生意?” “……” “咳咳!” 还是曹仁的副将打断了曹仁的思考,不然他还真怕曹仁撂担子不干了跟着何晏去炒田地产。 “你小子……” 曹仁努力抛去自己脑海中邪恶的念头,并且不断开始说服自己“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眼中岂能尽是这点身外之物?” 但看到何晏正满脸嘲讽的看着他,曹仁面皮又有些挂不住。 “何晏!叔父今日再给你上一课!” 曹仁极为舒心的摸着何晏的额头:“你那一千多亩的地,应该还没有收割吧?” 何晏:??? “今日,就当买个教训!” 曹仁微笑道:“这田里的粮食,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粮食!” “若是没有保护粮食的能力,那一旦遇上流寇山贼,也只得尽数落入他们的肚子!” 何晏很快意识到曹仁要干什么,大喊道:“仁叔!你这不是耍无赖吗?” “对啊,我就是耍无赖了!” 跟着曹操混的诸曹夏侯,那身上可都是带着一股匪气的。 面对何晏,曹仁直接不顾及自己身为长辈的身份,开始强抢了起来! “又一个曹贼!” 何晏终日靠着计谋四处搅动风云,不成想今日居然是败在曹仁这个莽夫手上! 对于何晏的破口大骂,曹仁只当是没有听到,反而是走出营帐,对着外面的将士喊道:“何晏公子已决定请大家吃今年的新粮!还不赶紧谢过何晏公子?” “谢何晏公子!” 外面的一帮老兵油子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只要粮吃到肚子里,他们就无所谓! “无赖啊……” 何晏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自己买下的粮食居然是为曹仁做了嫁衣,整个脸埋在胸膛里不愿出来。 曹仁则是率领大军飞快出动把何晏地里的粮食全给收了,干净的就和狗舔过一样…… 好在曹仁要抢粮食,急的不光是何晏,还有那些卖田给何晏的世家们。 这些世家本想着假戏真做,没想到曹仁居然是冒出来要收他们的粮食。 “曹议郎(曹操以曹仁英勇武略,不使曹仁守郡,而以议郎身份督军),” “你就这般带着兵在我等的地上收割粮食,这可有违法度啊!” 曹仁连对着何晏都能耍赖,何况这些世家? 直接将何晏购买田产的地契拍在他们眼前:“这田早就不是你们的了!我侄儿也将买地的钱送到了你们府上,无非是差那几道可有可无的印章而已!我这个做叔叔的帮他吃粮……不是,收粮又怎么了?” 这些人还想狡辩:“可无论怎么说,这到底还是差着几道手续,不能枉顾汉律,所以严格来说这些田地还不在何公子手中!” “是吗?” 曹仁一拍自己腰间环首刀:“行!你说,差什么手续,我现在就代我侄儿去办!” “……” 众人有些语塞。 别逗了,让曹仁去办,大概率是拿着刀去办。 他们在何晏这敢拖着,是因为何晏无权。 他们在卞秉那敢拖着,是因为卞秉无势。 他们在荀彧那敢拖着,是因为荀彧要讲规矩。 但是在手握兵权的曹仁这,他们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曹仁见众人如此,便走到一直观看这一切的何晏身边霸气的说道:“这是叔父今日给你上的第三课!” “乱世中,唯兵可为!” 第二十三章 刘备踪迹 粮食收割完毕。 一碗散发着清香的粟米放在何晏面前,何晏却没有心思吃,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 曹仁此时也端着一碗粟米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何晏身边,随手扒拉着碗里的粮食。 “还在生气呢?” 曹仁随意嚼了两口:“放心,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报司空的,等司空赢了袁绍肯定会给你补偿。” 吃上了饭,曹仁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便向何晏解释道:“其实也是没办法了,军中普遍缺粮,要是没你的这些粮食,就要用许昌城中的粮食了。可如此做派势必会引起城中的恐慌。” “……” 见何晏还不说话,曹仁干脆破罐子破摔:“那就全部上报廷尉,有怎样的责罚我都抗了!” 何晏这才扫了眼曹仁:“强抢他人粮食可是死罪,仁叔真的想好了?” 曹仁想到毛玠、陈群等刚正不阿的吏员后也是有些心虚,嘿嘿笑道:“玉郎该不会真的要去告我吧?” 何晏想说什么,但还是叹了口气。 “其实我仔细想来,叔父给我上的三堂课也是蛮有意义的。” 几千石粮食,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还不至于让何晏与曹仁生气。 但曹仁今天确实是给何晏敲响了一记警钟。 乱世中,唯兵可为! 在加上曹家人都这么不要脸,万一以后曹丕那小混蛋有点权力后报复回来怎么办? 不对,不是万一会报复,那个小混蛋肯定会报复回来! 那以后何晏岂不是要受尽屈辱? 然后曹丕完成逆袭,骑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不行! 何晏绝对不允许这么牛逼的配角存在! …… …… 想了许久,何晏转动着脖子,几乎成了两个九十度,然后死死盯着曹仁。 “仁叔,我要带兵!” ———————— ———————— 何晏和曹仁达成共识后,便跟在曹仁身边学习兵法。 曹仁和曹操一样,带兵打仗都是从战场实操练出来的,嘴上说不清,教也不会教。 在给何晏交代了最基本的事务后,曹仁干脆将这支军队的指挥权暂且交给了何晏,每次何晏下令后只要曹仁同意就会立即施行。 “仁叔,到底该在什么地方扎营啊?” “仁叔,早上应该几点让士卒起床啊?” “仁叔……” 何晏对曹仁也犯不着客气,有什么问题都去问曹仁,甚至就连士卒生病了都急哄哄的去询问曹仁应该如何处理。 曹仁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尽可能的解答何晏的疑问。 …… 实践是最好的老师。 仅在军中三日,何晏便清楚了军队的日常扎营、辎重等等的规律。 在军队中指挥其实比在官场、商场上做事要轻松的多。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在别处上,或许会有人提出异议,但在军队,所要做的只有服从! “怪不得后世那帮文官老是觉得武夫粗鄙。” “文官做一个决定,往往要考虑各方势力平衡、背景、秉性等等。” “但武将却舒坦,至少在自己的军中是没人敢反驳的。” 当然,这要的比较并不全面。 武将在军队中至高无上的威信,是建立在士卒的“性命”之上的。 只有能打胜仗,能保全士卒性命的武将才是好武将。若是换一个常败将军,这帮执行力极强的士卒下一秒就会变成**,让你知道什么叫“粗鄙武夫”。 不过也就这么说说,毕竟常败的,估计也做不成将军…… 何晏之所以能在这支军队中体验一把武将的快乐,那全是因为狐假虎威,沾了曹仁的光。 他要自己一个人带这些兵,只怕自己都会被生吞活剥了。 “这行伍间的规矩确实不一样。” “或者说,这权力的滋味,真是美妙。” 初次被权力小小滋润一下的何晏居然都有些把持不住,更何况其他人? “军队,就是权力的放大器。” 这一刻,何晏对历史上的种种争端再次有了全新的认识。 不过这借来的权力来的快也去的快,曹仁很快就开始亲自统领军队。 倒不是因为他小气,而是因为他们已经发现了敌军! 何晏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心头一惊:“仁叔,难不成发现了刘备军?” “嗯。” 曹仁在说起兵事的时候居然是像换了个人一样,没有半点轻佻鲁莽,反而异常冷静。 “汝南太守满宠给我发来情报,说是在汝阳、南顿一带发现了刘备的踪迹。” “刘备军有多少人?” “大约一千余人。” 听到这个数字后何晏松了口气。 刘备打仗其实还是很猛的,但他毕竟没有一个稳定的根据地,兵员质量都是良莠不齐。 那一千士卒里,估计有一半都是比曹仁现在麾下的屯田兵都不如的流寇组成的…… 有着如此强大的优势,纵使刘备身边现在还跟着张飞和赵云,曹仁也能轻易将其击溃。 “但是在此之前,我等先要去一趟上蔡,那里聚集起一支约莫千人的匪兵响应刘备,就先拿他们开刀!” 曹仁语气满是肃杀。 即便汝南的叛乱是有理由的。 但叛乱就是叛乱! 若是不杀些人,局势是不会在短时间内稳定下来的。 曹仁当即开启强行军模式朝着上蔡杀去,想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在上蔡汇聚的匪兵还不知道曹仁已经率军逼近的消息,反而是欢天喜地的分着粮食。 刘备,很有魅力。 但是他的魅力不可以被神化,不是说百姓一听到刘备的名字就愿意跟随他,具体还是因为刘备做了些什么大家才愿意跟随他。 刘备在汝南捣乱时也攻破了几个县城,面对这些小县城刘备麾下的士卒不说一个个井然有序,不拿百姓一分一毫,但至少都很有分寸,没有过于欺压百姓。 加上刘备目前属于“流窜作案”,攻破县城后也带不走多少粮食,他就将这些粮食分发给了当地贫苦的百姓,让他们凝聚势力共同抵抗曹操。 在上蔡的匪兵首领,陈裕便是这样一个人。 第二十四章 一触即溃 “诸位!” “这可都是刘豫州给我们的粮食!我们一定要报答刘豫州!” 陈裕是上蔡本地人,他右眉上长着交错的三个黑痣,平日里只是个老实的庄稼汉。虽然偶尔也吹吹牛逼,说自己和颍川陈氏沾亲带故,但本质上还是淳朴的。 况且他说的也没错,颍川、汝南一带本就是春秋时期陈国的地盘,是“陈”这个氏的主要发源地之一,说他与颍川陈氏血脉相近倒也不为过。 但今日,陈裕却一反常态,站在人群中高声吆喝着,好似明星一样显眼。 陈裕本人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喜欢众人眼中的信任与崇拜,更喜欢此时的高高在上。 而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曾见过刘备,那位对于他们草民而言触不可及的大人物! 在陈裕刚见到刘备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两个眼睛一个嘴巴,无非是长相英武一些,身材也壮实一些。 可当刘备将那些粮食分发给陈裕的时候,刘备就成了光…… 至少是陈裕眼中的光。 他答应会为了兴复汉室而努力……好吧,其实他也不知道刘备说的“匡扶汉室”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仅仅是用刘备给他的粮食聚集起了一帮人而已。 这样的作为,够吗? 当然不够! 陈裕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就是想前往追随刘备! “刘豫州之前是往东面而去的!我等自然也要跟着刘豫州前往东面!” 陈裕的喊话立刻赢得了所有人的支持! 他们不在乎陈裕要去哪,也不在乎刘豫州是谁,甚至不知道刘豫州和刘备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但他们知道,跟着刘备,貌似能吃饱肚子? 带着这份朴素的憧憬,他们愿意跟着陈裕走一走。 只是不走还好,这一走,直接和曹仁率领的正规军撞了个满怀! 这帮匪兵因为没有组织,在看到曹仁所率领的大军时一个个有些惊慌失措。 曹仁却是在十里之外就从随军的斥候那知道了敌军的情报,显的异常淡定。 何晏跟在曹仁身边,看着对面乱糟糟的匪兵队伍询问道:“仁叔,该怎么打?” “玉郎以为怎么打?” “列阵冲过去?” 曹仁没有反驳,反而是点点头:“就按玉郎说的来。” 两千打一千。 官兵打匪兵。 说匪兵都是抬举对面,其实称为“流民”才更合适。 这样的战斗,其实压根用不着主将指挥,曹仁刚才的询问其实就是客气一下。 狭窄的道路上,曹仁麾下的五百前军结成队列,举起盾牌朝着陈裕等流民走去。 陈裕等人其实都不知道自己等人因为刘备的关系已经被定性为“匪兵”。 所以在看到曹仁的军队时,他们也仅仅是慌乱而已,连逃跑的都没几个。 直到官兵举着盾牌贴近他们后举起手中的环首刀,他们这才意识到往日里保护他们的士卒已经成了敌人。 一触即溃? 血流成河? 后方的何晏脑海中想了很多词都不足以描述眼前的场面。 仅仅一个照面,对面的敌军就朝后跑去。 但战场上哪有说逃就能逃的?就算没被踩死,也有不少人被推倒在地,阻碍了逃跑的速度。 从后方追来的曹仁部众对这一幕似乎也习以为常,毫不留情的展开了屠戮,短短数息就砍翻了几十个匪兵。 在血液、残肢面前,一切的语言都显的有些苍白。 连隔着距离的何晏心头都有些发颤,何况是正在战场中的这些匪兵? 他们大辈子都是没见过血的农户,此时见到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个成了碎肉,都是脚下一软,瘫倒在了战场中央。 “禀校尉,此次共杀匪兵七十六人,俘获一百三十人,其他人都已经逃走,要不要去追击?” “不用。” 半个时辰的时间结束战斗,曹仁也没兴趣再与他们纠缠。 “死掉的人都砍下脑袋送到周围的县城去,让当地县令挂在城墙显眼处以儆效尤!” “活着的,给到上蔡那里关押起来,当做谋逆重犯!” 简单明了的命令被传递下去,可不一会又有人来到曹仁面前向他请示:“校尉,我们活捉的人中有一个叫陈裕的,是此次谋逆的主犯!此人应该如何处理?” 主犯和其他人自然不一样。 其他活着的,至少还能活着。 但主犯,唯有死路一条。 说话间,陈裕已经被带到曹仁和何晏面前,此时的他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眼神中充满着对死亡的恐惧。 “看样子只是个当地的百姓。” 曹仁本以为陈裕时刘备手下的老卒,留在上蔡帮刘备募兵,此时看只是寻常百姓时也就对他失去了兴趣。 “砍了吧,脑袋送到许昌去。” 接着陈裕的头颅,许昌的那些文官说不定能做出点文章,安抚人心。 陈裕听到自己的命运就这么被轻易的决定后,对生的渴望开始刺激他进行自救:“兵爷!不是的!我不是流寇!” 曹仁却是连理都不愿理,直接转身离去。 何晏却跳下战马,有些好奇的朝陈裕走去。 “何公子,怎么样?要不要来练练胆子?” 周围的曹仁士卒也都认识何晏,知道他不仅是曹操的养子,还是此次战役的“粮食投资人”,对他的态度也称的上友善。 见何晏过来,这些士卒还以为何晏是想亲自动手,不但热情的招呼何晏,还直接给何晏递上一柄环首刀。 何晏接过环首刀打量一番刀身后又看向陈裕。 “你见过刘备?” “见过!见过!” 陈裕痛哭起来,眼泪鼻涕黏黏糊糊的沾满了整张脸:“但我就见过刘豫州一次啊!这怎么就还成了流寇呢?” “不是流寇,是匪兵。” 何晏纠正道。 “和我说说,刘备怎么就这么大魅力,你看到他就愿意跟着他跑?” 陈裕虽然不知道何晏是谁,但眼下何晏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赶紧将所有事如同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 等何晏听完,何晏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刘备让你报答他了吗?” “……” 陈裕,俨然是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第二十五章 刘辟北上 但陈裕还是带着一些希冀:“这位军爷,我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需要照顾,能不能……” “不能。” 何晏摇摇头。 要是曹仁没有下令,自己还有机会帮陈裕争取一下。 但曹仁既然已经下了命令,何晏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求情。 将环首刀丢给行刑的士卒,便一个人默默走回后方。 曹仁见何晏回来后不发一言,倒是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给那个匪兵头领求情呢。” “仁叔既然已经下了命令,这军营中就不能有第二个声音,何晏这点还是明白的。” 曹仁眼中意外神色更浓:“到底是被郭祭酒推崇之人,难得。” 何晏叹了口气:“我现在所想的也不是那个陈裕,而是刘备。” “刘备的本心是好的,可最后却害的这帮百姓成了刀下亡魂,也不知道他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呵,刘备。” 曹仁听到刘备的名字,心中也是有些不快。 事实上,诸曹夏侯对于刘备的感官都不太好。 曹操对于刘备真的算是推心置腹,在收留被吕布偷家的刘备后不但不计前嫌,还以高官厚禄奉之,并且一出手就是“豫州牧”这等显赫重要的官职。 要知道曹操的大本营就在豫州,如今大汉的都城也在豫州,表刘备为豫州牧,几乎都有种“吾与汝共治天下”的意思。 但刘备还是让曹操失望了,在寻觅到机会后便立即脱离曹操重回徐州,并且还与曹操为敌。 站在曹家人的角度,刘备当真是只白眼狼。 不过何晏对于刘备倒没这么多滤镜。 “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但要说刘备是不是对不起曹老板……那还真有一点。” 何晏见曹仁对刘备不喜,也熄灭了和曹仁探讨刘备的心思,老老实实跟着曹仁继续行军。 在上蔡平定陈裕一伙后,许昌南部和汝南北部的很多县城果然开始胆寒,纷纷撇清与刘备的关系,重新倒向曹操。 曹仁也正式开始朝着刘备的方向行军,并且途中还联系到汝南太守满宠,希望他能出兵增援。 满宠在收到曹仁的信件后,考虑再三还是拒绝了。 “非宠不愿意出兵助子孝讨伐刘备,实在是刘辟等黄巾贼众如今势大,暂时分不出兵来。” 满宠在信中回复了自己不能增援的原因。 要是让位于汝南的刘辟等人北上,被刘备得到一支几千人的兵员,那对方很可能趁势做大。 对于刘备,无论是曹仁还是满宠,对其的军事能力还是有些忌惮的,不敢轻视。 消息传到何晏耳中后,何晏却眼睛一亮。 “仁叔,不如放刘辟归顺刘备!” “为何?” 曹仁有些疑惑,还劝道: “玉郎可能不知道刘备的厉害,他能凭借白身创下赫赫威名,本身能力就不俗,若是让刘辟等黄巾贼归顺他,岂不成了如虎添翼?” 何晏在思索一会后,说出自己的打算:“刘备能力出众不假,但刘辟等人也不是善茬!” “刘辟等黄巾贼人在汝南盘踞日久,岂会愿意真心投靠刘备?” “他所要的,只是想借着刘备的名声把自己洗白,成个正经将领罢了。” 何晏才不信刘辟这种久握军权的人是个甘居人下之辈。 他与刘备,不过相互利用罢了。 若是让他们各在一处,各自为战,其实威胁反而更大。 但要是让刘备和刘辟合兵一处,战力必然大打折扣! “而且……” 何晏嘴角挂上一丝阴险的笑意:“刘辟的部下是什么人?是靠着烧杀掳掠起家的黄巾贼!” “刘备能管住袁绍给他的河北士卒,但是能管住那帮吃人的黄巾贼吗?” “只要双方混在一起,不出数天,矛盾必然被激化!” “如此,仁叔自可渔翁得利!” 何晏说白了就是利用刘备的弱点。 刘备是个好人的弱点! 要是在后方捣乱的是吕布、孙策之流,何晏肯定不会出此下策。 因为他们才不管手下的士卒会干什么,只要能打就行! 也只有刘备,才会收束自己手下的士卒,用自己的道德标准去要求他们。 这本是刘备身上最为闪亮的品质,但此刻,却成了何晏攻击刘备的把柄。 曹仁低着头,似乎在思考这条计策是否可行。 “也罢。” 刘备和刘辟,都是此次必须要剿灭的敌人。 如果真如何晏所言,这似乎确实可以一举将二人共同歼灭! 曹仁当即就写信给满宠,让他放刘辟北上,并让满宠与自己合兵一处。 满宠在得知曹仁的计划后也是立即带着汝南的两千郡兵赶往上蔡。 而刘辟等黄巾贼众见满宠离开,立即兴奋的朝着刘备的方向而去。 足足三千多人的黄巾贼众游荡了几天后终于是找到了刘备,而此时的刘备部众正在固始县一代休息。 刚见到刘辟等人,刘备军还以为是曹操派来的士卒,也是掀起了短暂的慌乱。 等得知刘辟等人是来投靠自己时,刘备这才松了口气。 “我等自愿前来投靠刘豫州,还请刘豫州收留我等,不要将我等赶走。” 刘辟主动向刘备表达善意,不过他话里话外也都在敲打刘备。 “我等虽只是山野草民,但人数众多,就是寻常郡兵也是可以一战!” 明着是在说自己等人的实力,实则却是在问刘备索要官职了。 刘备毕竟是朝廷亲自盖过章的豫州牧,正儿八经的封疆大吏,只要他承认刘辟大汉武将的身份,那刘辟自然可以顺利洗白。 军帐中,刘备爽朗的笑声响起:“诸位千里迢迢来此,还未给诸位接风洗尘呢!来!我这刚好有几坛美酒,诸位不要嫌弃!” 刘备哪能听不出来刘辟的意思,不过此时却是打着幌子将事情拖下去,不给刘辟紧逼的机会。 一番痛饮过后,趁着刘辟等人酒醉。一个雍容大方,敦厚文雅的中年男子才面带愁容来到刘备。 “子仲有何事?” 糜竺抿抿有些干裂的嘴唇:“主公,粮食,快不够了!” 第二十六章 冲突 刘备军如今身处豫州,本来就是在敌人大后方作战。 深入敌后,向来都是兵家大忌。先不说容易在后方被人包了饺子,单是一个后勤补给就成了大问题。 河北的粮食根本运不过来,他们只能靠着攻破县城,劫掠粮仓存活。 本来刘备军不过一千余人,压力也不算太大。但刘辟如今带着三千人来后一顿饭就让刘备的后勤捉襟见肘,身为刘备军大管家的糜竺实在没办法了才过来提醒刘备一声。 不光是刘备。 张飞此时也赶了过来,对刘辟的投靠有些不满。 “主公,你是没看见刘辟手下那些兵的德性!纪律涣散毫无半点锐气!就是子龙在河北新招的那些士卒也比他们强!” 张飞如今的官职可是中郎将(也是曹操给的),是在战场上征战无数的宿将,兵员素质如何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听到如今手下一文一武两员重臣的抱怨,刘备也是苦笑。 “刘辟本是黄巾渠帅,他的本性,我岂能不知?” “但是我如今毕竟是依附袁绍,奉他之命前来扰乱豫州,有些事情,已是身不由己。” 刘备话语中,似乎也有种对自己妥协的味道。 要是在以前,他断然不会和刘辟这种人结交。 只是正如刘备所言,身在乱世,已是身不由己。 “我等明日前去攻打平舆,平舆乃是大县,若能攻破,粮食自然也就足够了。” 安抚好糜竺和张飞,刘备一人却是满身踌躇的在军帐内看着舆图。 “袁绍虽然势大,但也绝非善类!” “若是让他打到许昌,势必也会劫持天子,行不轨之事。汉家依旧只得倾颓!” 对于曹操,对于袁绍,刘备都是一百个不放心。 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刘备已经看透了这帮人的尿性。 “唯有让我迎回天子,由天子掌控权柄,汉室才能真正光复!” “到那个时候,刘辟等人若还是真心拱卫汉室,给他们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不可。” 刘备已是暗自打定主意。 只等袁绍在北面击败曹操,自己立刻就领兵北上护卫天子,绝不能让袁绍劫持! “所以眼下,我等还是要在后方等待……” ———————— ———————— 翌日一早。 刘辟等黄巾将领又来寻找刘备,话里话外都是让刘备将他们册封为将领、校尉的意思。 刘备也只装作听不懂,反而是邀请刘辟等人共同攻打平舆。 刘辟心中虽然不悦,但是一听要去攻打县城,眼中也是露出贪婪之色。 双方合兵足有四千人,即便没有重装护甲,在刘备的指挥下依旧轻松的攻陷了守备空虚的平舆。 “我等只取粮食,不可侵犯百姓!” 刘备手下的士卒军纪优良,真的只朝着府库动手,不敢惊扰百姓。 但刘辟却不然。 他黄巾贼众就是以劫掠发家,怎么可能放过此等良机? 刘辟亲自带人跑到县中的一些大户人家掳掠金银,而他的士卒也是有样学样。 一伙黄巾贼强行撞开了一处宅门,不但拿走了人家过冬的粮食,还对其妻女进行了侮辱。 “大胆!” 这一幕恰好被领兵的张飞和赵云看见,二人当即纵马前来。 那发泄完的黄巾贼众还不在意,反而是敞着裤腰带笑道:“将军喜欢自当给将军了,何必动怒?” 张飞“呸”了一口,手中蛇矛指着对方:“刘豫州入城是三令五申不得欺压百姓,你们好大的胆子!” 这些黄巾贼倒也是无辜的说道:“我等攻陷县城后都是如此,怎么就他刘豫州规矩这么多?” “他刘豫州要下令,管他自己的士卒便是,与我等兄弟何干?” 张飞闻言大怒,举起蛇矛就要敲过来。 “张将军且慢。” 还是赵云眼疾手快拉住张飞。 “对方不是我等自己的部众,不可妄动,免得引起争端。” 赵云对于黄巾贼众多做之事要说不厌恶那是不可能的,但好在他尚且能保持冷静,知道眼下不是和刘辟部众闹翻的机会。 黄巾贼众见有赵云阻拦,匪气不由涌了上来,居然是直接指着张飞哈哈大笑起来。 这般笑声让张飞彻底暴走,直接下令麾下士卒将这些黄巾贼众斩首。 张飞发起彪来赵云自然拦不住,赶紧回去请求刘备出面。 被张飞砍杀的黄巾贼众也是赶紧跑到了刘辟身前说明此事,不一会刘备就和刘辟见了面。 双方都是满腔怒火,刘辟直接一拍桌案:“刘豫州!我要个解释!” “我等好心来投靠你,你却让手下将领残害我家士卒,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早就听赵云讲述前因后果的刘备也是丝毫不肯退让:“我入城前就告知过诸位不可欺压百姓,敢问阁下的士卒是在做什么?” 常言道,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 刘辟和他手下的黄巾贼一个德性,并不觉得自己的人做错了,反而更加气愤:“不过区区几个贱民,刘豫州就杀我士卒?” “刘辟!莫非你忘了,你手下的那些士卒之前也是你口中的贱民?” 刘备握紧腰中宝剑,平日里爽朗的面庞上难得染上一丝阴郁。 “都为大汉子民,怎能依仗自己持强弓、拿利剑就欺负他人呢?若士卒如此,与贼众又有何区别?” 刘辟似乎被“贼众”这个词给刺激到,居然直接站了起来指着刘备的鼻子破口大骂:“竖子!说谁是贼众呢?” “刘备!我等前来助你可不是看中你的德性,而是想在袁公那里讨个富贵!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见刘辟暴起,护卫在刘备身边的赵云也是立即抽出宝剑,目光坚毅的把刘备挡住,直面刘辟。 两方统领一动,其他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张飞手持蛇矛,龚都提着大锤,各自虎视眈眈。 就在两方人马剑拔弩张的时候,曹仁和满宠已经悄然在距离平舆二十里外的一处营寨汇合。 在等待了半日后,满宠这个酷吏脸上也是露出笑容。 “看来曹校尉的计策十分成功,这刘备刘辟,此次是逃不掉了!” 第二十七章 刘备,猛男版 “哦?” 曹仁有些诧异:“满太守何出此言?” 满宠解释道:“以往刘备攻城,不过半日就带着粮食出来了。” “就因为他们只拿粮食,行动迅速,才导致我军追不上他。甚至因为刘备愿意将粮食分给城中百姓,城中百姓还主动为其掩护,让我军一直倍感头疼。” “可今日攻破平舆,刘备在里面已经待了半日还没有动静,足以看出他确实是和刘辟起了争端。” 说完满宠还佩服的向曹仁说道:“曹校尉这一手离间之计,当真用的巧妙。” “非也。” 曹仁并不居功,而是实言告之满宠:“此为司空养子何晏之计,非是我的计谋。” 何晏? 满宠自然知道何晏是谁。 在曹操迎回天子定都许昌时,正是满宠担任许昌令,其内诸多权贵满宠也是门清。 “只是……” 满宠有些不敢相信:“那何晏年纪尚轻,如今应该在许昌城中,怎么会给曹仁将军献策?” 曹仁又将郭嘉在官渡所言告知满宠,满宠闻言更是惊叹:“这何氏公子当真这般聪慧?” “自然。” 之后曹仁还不满的说道:“什么何氏公子?他既为司空养子,自然是曹氏子嗣,伯宁切不可胡言。” 满宠赶忙向曹仁道歉。 “听曹校尉所言,何晏就在军中?” “嗯。” 曹仁指着自己的营帐:“他在里面琢磨东西呢,你若想见他,我这会带你过去。” 此刻的何晏正躲在营帐中看着舆图。 他自然知道满宠已经到来,不过和这样的酷吏何晏心下还是稍有点抵触。 毕竟自己这种二代……以后犯法的事情干的会估计比较多。 不过何晏倒不认为自己是个贪赃枉法之辈,属实是因为身边有曹丕这个坏孩子,自己势必也会“近墨者黑”。 满宠那可是连当朝三公杨彪都敢下手的人,自己曹操养子的身份在这种级别的酷吏面前多少有些不够看。 可何晏不向麻烦走去,麻烦偏偏会朝着何晏走去。 曹仁带着满宠进入军帐,并且直接挤到何晏身边:“玉郎看什么呢?咦?你看荆州的舆图干嘛?” “随便看看。” 何晏不动声色的收起舆图,朝着满宠行礼:“这位便是满太守吧?” 满宠也是不废礼数,规规矩矩的受礼后才询问起何晏的计策。 “知人脾性而定制方策,何公子真乃高见!” 满宠此刻……也开始馋何晏了! 作为一名酷吏,满宠最清楚想要让犯人开口,就要抓到其最脆弱的点! 而何晏,显然就是抓住了刘备的“缺点”,以此设下圈套等待着获利。 这种阴险的……啊呸!是机敏的品质,正是一个酷吏多需要的啊! 何晏见满宠看向自己的眼神逐渐变得诡异起来,赶紧岔开话题:“二位可想好了要怎么对付刘备刘辟?” “自然是强杀进去!就凭刘备刘辟那点人,一个时辰尽可拿下!” 何晏却摇摇头,转而向曹仁满宠说出自己的计策。 曹仁听罢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喝彩。 而满宠看向何晏的神色则愈发满意起来…… ———————— ———————— 平舆县城中的刘备和刘辟终究没有打起来。 他们很清楚如今曹操的兵马可就在外面晃悠,若是打起来后果很可能是两面一起败亡。 只是此番争斗终究是给双方埋下怀疑的种子,开始在内心权衡得失。 就在刘备军将要撤出平舆城时,却听到有斥候着急忙慌的大喊:“州牧!外面有大量军队正往平舆杀来!”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刘备此时更加焦躁:“曹军这次这么快就找来了?” “不,不是曹军。” 斥候上气不接下气:“不是曹军!是黄巾军!” 刘备赶紧携张飞赵云登上城墙,果然看到是一支约莫两千人的部队,人人头戴黄巾朝平舆县城而来。 “这些莫非都是刘辟的人?” 刘备想要去找刘辟问个清楚,但却被张飞赵云联手拦下。 “主公!刘辟此人心思不正!刚才差点就要与您火并!若这个时候你单枪匹马去了刘辟那里,岂不是给了对方机会?” 莽撞人张飞干脆恶狠狠的说道:“我看就是这刘辟心怀不轨,主公干脆让我带兵过去把刘辟那帮贼众给他做了!” “休得胡言!” 赵云刚刚拉住张飞,就发现刘备的眼神居然有些不对劲。 “主公,你莫不是想……” 刘备仁义归仁义,脾气上来那也是出奇的暴躁。 毕竟鞭打督邮(汉代督邮位轻权重,凡传达教令,督察属吏,案验刑狱,检核非法等,无所不管,相当于“中yang督导”)这种事,大汉四百年来都没几人能做出来。 “刘辟、龚都之辈脾性难改,吾刘玄德自认是为了匡扶汉室而行走世间,怎能与他们这种人相处?” “现在外面的黄巾军就算不是刘辟的人,也是来投靠刘辟的,刘辟若是再得了这么些人,天知道他还会做出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 刘备的手再次搭在了腰间的环首刀上:“关闭城门!然后让刘辟来我这里!” 事已至此,刘备俨然是起了杀心。 张飞、赵云都知道刘备的秉性,唯有糜竺和孙乾拦在身前还在劝刘备:“眼下身处曹操后方,刘辟与我等都是曹操的敌人,应当联手!” 刘备依旧果决:“我是曹操的敌人不假,但刘辟不是曹操的敌人!” “他,是大汉的敌人!” “大汉,正因有这种人,才落得如今这种场面!不然曹孟德那种野心之辈也不至如此!” 治世能臣。 乱世枭雄! 世道如此,人又奈何? 见刘备如此,糜竺也只能是叹了口气,缓缓让开身子。 刘辟在得知刘备封闭城门后又邀请他过去的时候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刘备莫不是想要给我一个教训?” 至于杀他,刘辟觉得还不至于。 “我与刘备本就应该同仇敌忾,便是有意见不和,他也不至于伤我性命。” “他若真想杀我,只能说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刘备好歹是做到了两千石的大员!在徐州真正做过徐州牧的封疆大吏!他,像是个蠢货吗?” 第二十八章 伏兵 刘辟轻装前往刘备处,还未开口,就被埋伏多时的张飞和赵云击杀。 可怜刘辟草莽出身,好歹是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大寇,死的方式却是窝囊。 诛杀刘辟后,刘备果决的让张飞和赵云去收拢刘辟在城中的旧部,一切都显得异常顺利。 唯有和刘辟同为黄巾渠帅的龚都在知道消息后怒不可遏:“好一个刘备!好一个欺世盗名之徒!我等不远千里前来投奔于他,他居然想要诛杀我等,夺取部众!” “是可忍,孰不可忍!” 龚都不愿投降,反而是十分果决的朝着刘备军发起反扑,一时间平舆城内瞬间大乱。 城外…… 曹仁听到动静后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怎么回事?城内打起来了?” “不造啊!” 副将也有些懵。 “何公子的意思是让我们假装成黄巾军诈开城门,没这茬啊!” 在外面靠近的“黄巾军”其实是曹仁军伪装的。 按照何晏的计划,刘备和刘辟起了纷争后势必会心有芥蒂。 这个时候看到同为黄巾军的曹仁部,刘辟肯定会邀请曹仁他们入城,以此来增加自己手中的筹码,用以威胁刘备…… 万万没想到刘备可不是那个和兔子一样的刘皇叔,而是从乱世起家的汉昭烈帝。 这样的人,要是身处危墙之下而不自知,也就不配青史留名了。 “校尉,怎么办?” “还用问?打啊!” 曹仁的反应更加迅速。 无论过程怎样,他只要结果! 只要能一战诛杀刘备和刘辟,他就是最大的赢家! 搭起云梯,举起弓箭,曹仁悍然发起进攻。 与刘备军、黄巾军不同,曹仁的麾下可是跟着曹操南征北战的老卒! 仅仅几次试探,他们就顺利的在并不高大的城墙上打开一个缺口,并且打开了城门。 还在城中与龚都作战的刘备听到外面那股“黄巾军”居然悍勇的破开了城门,也知道事情大条了。 “撤!” “出城!” 刘备高声呼喊,张飞赶紧去东门开路,而赵云则留在后军整顿。 张飞一冲出来就看到了头戴黄巾的曹仁,心中大致也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曹子孝?” “张翼德!” 曹仁和张飞也是老相识了,当即挺枪和张飞战在一起。 “张翼德!你和刘玄德枉顾司空恩情,不但不悔过,还助纣为虐,该杀!” “放屁!” 张飞大喝一声,强劲的声波让曹仁都是大脑一阵空白。 “我与刘豫州效力的是当今天子!他曹操名为司空,实为汉贼!何谈枉顾恩情?” 曹仁闻言也是被气笑:“司空为汉贼?若司空是汉贼,汉室早就已经覆灭!刘玄德要是真英雄,当初董卓强夺天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他领兵去攻打长安?迎回天子?” “强词夺理!” 两人谁都说不过谁,只能是边打边互相嘲讽几句。 刘备则是与赵云合兵,共同开始突围。 曹仁眼尖,加上对刘备一行人十分熟悉,在发现刘备踪迹后当即爆喝:“刘玄德!站住!” 刘备置若罔闻,赶紧用马鞭抽着马臀加快速度。 “张翼德!你给我让开!” “妄想!” 曹仁想去追刘备,但却被张飞死死拦住不给他机会。 直到刘备逃出城去,张飞才真正施展出“万人敌”的本事。 只见他手腕一翻,沉重的蛇矛在他手中变的和柳枝一般轻盈,朝着曹仁腋下三寸处就刺来。 曹仁来不及收刀抵挡,只得是往边上一个侧身,让开一个空隙。 生路既出,张飞也不与曹仁纠缠,一夹马肚就冲了出去。 “拦住他!” 曹仁声大,张飞却愈发凶猛,横着生砍了两个士卒,满身是血令人望而生畏。 “曹子孝,就此别过!” 看张飞也跟着冲出城去,曹仁原本脸上的焦急顿时无影无踪。 “就看玉郎设下的第二层伏兵了。” ———————— ———————— 刘备一出东门就往外逃窜,足足奔了十里地后才开始收拢旧部。 后方的张飞此时也追了上来,将那伙“黄巾军”的身份揭穿。 “居然是曹仁?他此时不应该跟着曹操在官渡与袁绍作战吗?” 在听到是曹仁亲自领兵前来时,刘备的眉头皱的和树根一样繁琐。 曹仁的威名如今已经显现,刘备是深知曹仁的难缠。 “而且我之前就有疑虑,刘辟在汝南郡一直只能苟延残喘于山野之间,如何能大摇大摆的走官道从汝南北上?要知道那汝南太守满伯宁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若真想防守,刘辟是断然不可能有机会与我军会和的!” 刘备军部众此刻隐约开始有些不安,想要收拢一些部众后就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刘玄德,许昌一别,风采依旧啊!” 一阵嘈杂的响动后,满宠居然是从附近的树林中领兵杀出。 “满伯宁!” 刘备看到满宠时惊骇之意溢于言表,殊不知满宠心中的震惊只比他多不比他少。 原来就在作战前,何晏便安排了对刘备的伏击。 “刘玄德身为世间人杰,若城内局势不对,他必然不会恋战,肯定会冲出平舆往外逃窜。” “我等最好在城外先行设计一套伏兵。如此,就算他能逃出平舆,也不见得再有生机!” 十分清楚刘备有多难缠的曹仁率先同意了这点。 “只是不知要往哪面设伏?” “东面。” “为何?” 何晏沉思片刻后吐出三个字:“我猜的!” “……” 何晏只好又说道:“西面是刘表,刘备不打招呼跑到人家的地盘上恐怕会引发不少误会。北面是司空和袁绍的战场,时常有军队出没,刘备应该不想去赌,而我等大概率要从南门进入。所以刘备若想逃回袁绍处,也就只有往东跑了。” “况且这总共就四个选择,就算是蒙也总该蒙对一个。” 面对何晏极不负责的布置,曹仁和满宠在纠结一番后还是同意了。 只不过满宠心底觉得此事还是有些不靠谱而已。 直到他亲眼看到刘备出现在自己眼前,满宠才意识到—— 何晏,逆天了! 第二十九章 刘玄德独占八斗 刘备在看到满宠后一颗心彻底掉到谷底,直接骑着快马再次往西面跑去。 满宠早就知道要追赶刘备,所以麾下士卒中足有一百余人都是骑兵,立即也是朝着刘备等人追去。 “主公先走,这里交给我!” 赵云骑着一匹雪白的幽州骏马,左手提枪,右手持剑,直接挡在了曹军追击的路上。 “子龙,我来助你!” 刚和曹仁经历一场苦战的张飞也没有犹豫,直接冲了过来,和赵云站在一起。 满宠见张飞赵云挡路,心中也是有些忌惮。 关羽、张飞万人敌之名满宠又岂能不知? 若是强杀过去,损失还是小事,跑了刘备满宠也就没法交代了。 “将他二人引开,然后从那白脸将领那冲过去!” 张飞跟随刘备在徐州创下赫赫威名,但赵云名声却不显。 因为赵云之前虽然是在公孙瓒麾下做事,却因为兄长去世要去守丧,避过了袁绍与公孙瓒的战事。 后来的七年中赵云一直在河北无所事事,直到前不久刘备前去投奔袁绍时,赵云才与刘备相认(二人同在公孙瓒麾下时相交),并且选择归顺刘备。 所以满宠将赵云选择为突破口,倒也合情合理。 “张将军!你快去护卫主公!这里有我即可!” 赵云深怕刘备有危险,想要自己一个人断后。 “子龙!” “张将军快走!” 赵云清秀的面庞上露出愠色:“主公若要成就大业,必然少不了张将军的辅佐,岂能折在这里?” “主公可无赵云,但切不可无张将军!还请张将军听我一句,快去护卫主公!” 张飞恨的牙痒痒,不过一想到刘备,那颗好战之心逐渐收敛。 “快走吧!” 曹兵已经杀到眼前,赵云长枪翻飞,点死一名曹兵。 张飞无奈,只能是掉头离去。 满宠见张飞来而复去,便抓紧时间让士卒淹没赵云,想继续去追击刘备。 但赵云的韧性和勇猛显然超越了满宠的想象。 几次冲击,赵云纵使浑身染血,也依旧没有倒下。 这身武艺和这份意志让满宠起了爱才之心,不但让士卒放缓攻势,还隔着士卒问道:“汝那将,叫什么名字?” “常山赵子龙!” 赵云喊话时嗓音有些沙哑,他的气力显然已经耗尽。 “赵子龙,如今刘备已逃,你再耗下去也是死路一条!何不投降司空?重活一次?” 赵云眼神微动,这让善于审讯犯人的满宠立刻捕捉到,以为自己说动了赵云。 于是满宠趁热打铁,告知了关羽在曹操麾下过的有多润,还在前线立下斩颜良的不世军功。 “子龙这般武艺我看就算不及关云长也相差无几,何必要在刘备手下蒙尘?将军若愿投降,我满宠必会向司空举荐你!未来便是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 谁知赵云在满宠一大堆说辞后咧嘴一笑:“云不敢以“将军”自称!不过刘豫州麾下一员没有官职的武官罢了!” “但若要让我选,那我宁为明公卒,不为司空将!” 只见赵云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枪出如龙,扫开一条通道,人马合一冲了出去。 “竖子!” 满宠见赵云逃了才意识到赵云压根没有投降的想法,刚才不过是在帮刘备拖延时间。 “追上去!” 赵云身下幽州白驹跑的极快。满宠眼看距离越远,正要懊悔时,突然看到远方的一道旗帜:“子孝?” ———————— ———————— 曹仁在平舆城内打扫完战场后就将在外面的何晏接入城中。 路上曹仁是把何晏夸了个遍:“此战一举剿灭刘辟和刘备,全赖玉郎之计。” 何晏却没沾沾自喜:“刘备首级可已拿到?” “那倒还没有,不过有满伯宁在东方设下伏兵,料刘备也走不脱。” 曹仁指着何晏面前堆成山的首级:“但是这些黄巾渠帅可是一个都没少!刘辟、龚都等人都在这里了!没了这些黄巾贼寇,汝南也能过几天太平日子!” 当何晏听到满宠去堵截刘备时心头突然有一丝担忧。 “仁叔,要不你现在也即可出兵堵截刘备吧?” 曹仁嘿嘿一笑,还以为是何晏信不过满宠。 “不是我不相信满太守。” 何晏见曹仁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是和曹仁讲起刘备的性子:“此人越败越勇,心中信念极强!若是此次放过他,日后必成司空大患!” “对于这种人,唯有全力以赴,才是对他的尊重,同时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见何晏说的这么严重,曹仁脑海中也不由开始重新剖析自己认识的刘备。 乱世中有仁义的诸侯曹仁见过,比如孔融、孔伷(zhou)。 乱世中有勇武的诸侯曹仁见过,比如吕布、刘宠。 乱世中屡败屡战的诸侯曹仁也见过,比如前几年的曹操。 但若是将这点集合到一个人身上,那曹仁迄今为止见过的也就只有刘备一个,这也不奇怪为何一向自视甚高的曹操会对刘备那般念念不忘,以礼相待。 “玉郎说的有理!那刘玄德并非池中之物,必须要拼尽全力才能对付他!” 曹仁果断的留下一部分士卒驻守平舆,自己则是带上何晏和一千兵马出城往东打算寻觅可能出现的刘备。 这一找,还真让曹仁给找到了! 刘备刚遇到满宠,心底惊吓还没完全过去,此刻却又遇到曹仁,心脏忽然狂跳。 “难道我刘玄德当真要命丧于此?” 今天发生的种种意外让一向乐观的刘备也生出“天要亡我”的念头,心中战意萎靡到了极点。 “主公!张翼德来也!” 本来都要失去斗志的刘备被身后一声大喝叫住,刘备转身一看,才惊喜道:“翼德?” 原来是张飞被赵云赶走后就一路狂追,眼看曹仁出现堵截了刘备的去路,张飞当即暴怒,举着蛇矛便以万夫不当之勇冲过来。 “休伤刘豫州!” 何晏在后方则是完全一副“我就知道刘备又有人救的表情”。 毕竟天下气运共一石,刘玄德独占八斗,曹孟德得一斗,其他人各分一斗…… 第三十章 被赵云抓了? 有了张飞的鼓舞,刘备也是拔出长剑,大呼“杀贼”,一时间士卒为之振奋。 曹仁麾下的士卒想要拦截,但张飞却带着身边的亲卫,如同一柄刺刀一般划开道道口子,让防线露出巨大的漏洞。 何晏再想伸长脖子看,却也只是看到因为士卒动作被扬起的漫天尘土。 转着脖子瞅了一圈,何晏才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小坡,登上那里应该能看见战场全貌。 在后军几个士卒的保护下,何晏来到小坡,这才能看清整个战场。 刘备军虽然士气大振,但天时、地利都不在刘备军那,只靠着张飞一人,实在是很难让刘备全军突围。 “看样子刘备这次是插翅难逃了。” 为了加快刘备军的溃逃,何晏拽过身边的一员士卒:“你可会说河北话?” “何公子,我是兖州人,河北话会倒是会些,但细听还是能听出来的。” 曹操就是在兖州起家的,手下精锐兖州人多也不奇怪,不然何晏也不会有此一问。 “会就好。” 何晏拍着他的肩膀:“会唱歌吗?” “哈?” 士卒显然不明白何晏的意思,还以为何晏是想听汉乐府的雅乐,不由对何晏这种怪癖生出几分鄙视。 见士卒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何晏拍这手:“不是达官贵人的那种玩意,就是寻常民间的小调,最好是河北那边流传甚广的小曲,你好好想想。” 士卒这才恍然大悟:“何公子原来是问这个?当然会了!有很多都是我在家乡时学的,何公子想听?” “自然。” 何晏指着战场:“不过不是给我唱,是给下面的士卒唱!” …… 刘备和麾下将领正在浴血奋战时,一阵熟悉的小调在战场悠悠响起。 “日出而作,呦~” “日入而息,喂~” “凿井而饮,呦~” “耕田而食,喂~”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帝力于我何有哉?” 熟悉的歌谣伴随着并不美妙的嗓音于战场上响起,这让刘备麾下不少士卒的手慢了,刀钝了。 这是首河北小调。 经过代代传唱,始作俑者已经不知道是谁。 不过只要是河北的孩子,总是从家中的长辈口中听过这首歌的。 他们或是躬耕于田亩的叔伯,或是在村口树下纳凉的老者。 这首古老的小曲从他们口中传出,传到那时还是孩童的他们耳中。 那个时候,没有战争,也没有杀戮。 有的,只是村中浓浓的麦香和家中织不完的布匹。 以及村口处那个因为貌美而经常被几个小伙伴一起欺负的姑娘…… 刘备麾下士卒无论是袁绍给的还是赵云帮他募集的,几乎全是河北人。 在听到这首小曲时,他们包裹在体外的那层麻木与冷漠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子,任由其中的滚烫宣泄出来。 “咣当。” “咣当。” “……” 陆续的,有士卒丢掉了自己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地上不知想些什么。 身为河北人的他们,如今身处敌人大后方作战,心中有所顾虑是难免的。 如今一日内接连几次败仗,这让这些士卒的士气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迷,已经无心作战。 “日出而作,呦~” “日入而息,喂~” “帝力于我何有哉……” 不自觉的合唱让这血腥的战场有了片刻的宁静,就连曹仁麾下听过这首小曲的士卒也情不自禁的张开自己嗜血的嘴唇,发出喃喃之声。 “主公!” 还是靠近刘备的陈到赶紧提醒:“我军士气已崩,打不过了!赶紧撤吧!” 陈到是汝南人,对着河北歌谣并不熟悉,所以他还是比较关心刘备目前的处境。 “哦……” 刘备刚才心底确实是闪过一瞬间的迷茫,不过坚定的信念很快让他冷静下来。 他看向山坡,因为这歌声的起源便是从那里开始! 这一看,刘备便与何晏对上了目光。 本该是短暂的碰撞,这一刻却似有三秋。 双方各自努力记住彼此的脸,之后刘备便一言不发纵马继续往西逃去。 “休要走了刘备!” 曹仁见刘备要逃走,赶紧招呼士卒上前围剿。 “滚!” 张飞、陈到等武将在马上厮杀不说,就连糜竺、孙乾等人也是穿着甲胄挥舞着手中长剑,将追击的曹兵尽数拦下。 在刘备麾下文武齐心协力之下,刘备终于是穿越层层曹军往西面逃去。 “追!继续追!” 就在曹仁想要追击的时候,自己的后方却是引起一阵骚动。 原来是后面的赵云和满宠部追了上来,这让不知情的曹仁后军吃了个大亏。 “子龙?” 张飞见赵云杀来后当即喜上眉梢,不过他也很快看出赵云已经到了极限。 “张将军。” 赵云气喘吁吁的喘息着,甚至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我掩护你们,你们快逃!” 即便身子已经千疮百孔,赵云已经愿意留下来给众人留下生的机会。 “子龙……” 见张飞担忧的神色,赵云开口劝道:“我不是为了尔等而战,是为了主公的大义和汉室而战!” “若你们能逃出去直到主公匡扶汉室的那一天,云虽死……亦死而无憾!” 见赵云如此,张飞等人也不再所说什么,只是眼中有着数不尽的悲痛。 赵云虽在与张飞搭话,两眼却是迅速扫视着战场。 这一扫,就看到了在小坡上的何晏…… “那人是谁?” 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都不容忽略,而且看何晏悠闲的样子,在行伍中的地位明显不一般。 “若能擒住此人的话……” 就在赵云将目标锁定在何晏身上的时候,何晏也是背后一凉,有一种被洪水猛兽盯上的感觉。 于是他赶紧走下山坡,想要回到队伍中与曹仁汇合。 但因为方才张飞将曹兵冲的实在太过散乱,加之小坡距离曹仁军还有一段距离,没走多远的何晏下一刻就感到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居然发现自己已经头朝下开始狂奔。 “莫要乱动!不然我现在就将你掷于马下摔死!” 赵云的声音在何晏耳边恶狠狠的响起,一时间让何晏对他的所有滤镜碎了一地…… 第三十一章 迷路将军(国庆加更,大家国庆快乐~) 曹仁在看到赵云将何晏掳走的时候也是急了,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就脱离队伍冲了上去,口中还大喊:“将何公子放下!” 可殊不知他越急切,赵云就越知道自己抓对人了,马跑的速度越来越快,朝着北方与刘备所去的方向越逃越远。 “赵云!你有病啊?抓我作甚?” 何晏也没想到自己身为曹操养子却能体验到刘禅的快乐,两个人是嘎嘎一通乱杀,很快就脱离了战场。 骑在马上的赵云有些纳闷:“你知道我的名字?” “废话!张飞嗓门那么大,半个战场都听见他喊了。” 何晏突然干呕了一下:“赵云,你把我这么吊在马上实在难受,能把我放正吗?” 现在何晏是整个人横趴在马背上,马跑起来的每一下颠簸都让何晏的腹部如遭重击,这样的感觉实在谈不上舒服。 赵云也就在此时才发现了何晏居然不是成年士卒,而是一个还梳着发髻的少年:“你这般年少,混在行伍中做什么?” 一提这个何晏也是翻了个白眼:“我是被曹仁那个混蛋玩意绑来的!不然我现在应该是在许昌城里勾栏听曲!” 赵云越听越奇怪,对于何晏的身份也是起了疑心。 就在此时,刚才还喊着难受的何晏突然眼疾手快的抽出赵云腰间的环首刀,来不及发力就用剑刃朝赵云拉着马缰的手臂砍去。 “呔!” 赵云被这一下吓了一跳,赶紧松手,但左手还是被何晏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何晏见一击未中,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又高高举着刀刃想要将赵云的坐骑戳个透心凉。 “休要放肆!” 赵云双腿用力一夹,将控制缰绳的右手也松了开来,并且一个手刀就砍在了何晏脖颈上。 “嘶呜!” 何晏在这重击下失去了意识,不过手中的环首刀还是戳中了马腹,划开了一道伤口,让它吃疼发出哀嚎。 赵云赶紧拉紧缰绳,这才没有让白马把他和何晏摔下去,不过马既然受了伤,显然是没法再继续狂奔。 “这小子!” 赵云扯下一缕布条缠住还在流血的左手,对于何晏的举动又恼又气。 捡起掉在地上的环首刀,赵云的眼神有些凶厉。 不过当他看到何晏还略显稚嫩的面庞,又变的有些心软。 “算了,困兽犹斗,何况人呼?” 赵云想了想,便从路边的树上扯下些藤条来将何晏的四肢捆住并将他放在马上,自己则是牵着受伤的白马躲进了小道。 没过一会,后方的曹仁和满宠就领兵追来。 “赵云的痕迹到这里就消失了,他很可能带着何公子走了小道,躲入了附近的山林。” 满宠此时羞恼之情浮于脸上:“若非我当时一时心软,赵云早就被斩于马下,何来这般故事?” 曹仁也不和满宠客气,直接瞪着他说道:“何晏此次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满伯宁,就算司空放过你我也和你没完!” 之后不等满宠回话,曹仁就指着纵横交错的小路:“去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都得把人给我找到!” ———————— ———————— 马背上。 何晏此时早就醒来,不过却一直没有动作。 直到赵云把马牵到一条小溪旁,才没好气的说道:“你还要装多久?在这么压下去我这匹龙驹就被你压死了!” “哪有这么严重?” 何晏见赵云发现了,也就不再装睡,开始晃动着四肢:“你这么把我捆着,我该怎么下去?” 赵云这才上前把何晏给扛下来,然后一把丢到旁边的树下。 之后赵云就不再去管何晏,而是在附近找了些杂草放在嘴里嚼烂,心疼的敷在了马腹的伤口上。 等处理完这些,赵云才取下挂在一侧的粮袋,就地开始生火做饭。 很快, 一把烧透的粟米被赵云从火里扒拉出来,等粟米冷却后放在手里攥以攥,就十分轻松的将米壳去掉,露出里面散发着香味的粮食。 “给。” 赵云将手中的粮食分成两份,一份被交到了何晏面前。 “我给你松开捆手的束缚,你可别想着再搞幺蛾子。” 何晏马上点点投诉:“能搞什么?这在陆地上我又打不过你,把你惹恼了你在这荒郊野岭把我埋了的话我到哪说理去?” 赵云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便帮何晏解开双手。 何晏活动着有些发酸的手腕,并不急着吃饭,反而是露出苦笑:“我第一次出征就遭人绑架做了肉票,看来我以后还是在家待着比较安全。” “第一次出征?” 赵云上下打量一番何晏:“第一次出征遇事就这般冷静,看来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抓了口粮食塞到嘴里,赵云再次好奇宝宝一般的发问:“你到底是谁?莫不是曹仁的子嗣?” “当然不是!” 曹仁的儿子曹泰何晏见过,现在还是个能把屎拉到裤裆里的小屁孩,而且长的也不可爱,自己怎么可能会是他。 “我是大汉大将军何进的孙子何晏,目前在司空府上混饭吃。” 对于自己的身份何晏也没什么隐瞒的,直接告知了赵云。 “何……进?” 赵云面色一变。 跟随公孙瓒和刘备时,赵云都从他们口中听到过何进的名字,知道何进确实是大汉大将军,而且还是刘备、公孙瓒的恩师——卢植的上司,这层层关系下来,让赵云忍不住皱眉。 “原来是何大将军家的公子!” 赵云将何晏脚上的束缚一并放开,并礼貌的向何晏告罪:“方才实在是事态紧急,云掠何公子为质实属无奈!” “眼下赵云已无顾虑,还请何公子恕罪。” 刘备虽与曹操为敌,但大家到底都是汉臣,要讲究一些情面。 加上何晏的祖父何进身份实在太过显赫,赵云这样的寒门之士实在是不敢在何晏身上做些文章。 “罪不罪什么的就免了,各为其主罢了,” 何晏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又看着周边已经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赵云,你该不会就打算在这山中野外过夜吧?就算你不想做阶下囚,至少也得找个人家吧?” …… 风吹过旁边的草丛,掀起沙沙的响声。 赵云的声音略泛着小小的尴尬—— “何公子,云貌似……” “迷路了。” …… 第三十二章 父母(晋级第二轮成功~加更~) “赵云竟然是路痴?” “刘备不重用赵云的真相!” “震惊后世两千年!神将赵云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恍惚间,何晏脑海中顿时炸起无数劲爆的头版头条。 “你一个领军将领居然会迷路?” “刚才实在是有些慌不择路,加之乡间小道这么多,我哪分的清?” 赵云也有理啊! 他可是河北人!对豫州初来乍到,鬼能认识路? 加之豫州那可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又没有山川等标志物作为标识,不迷路才是真的奇怪好吧? 不过眼看赵云的脸越来越红,何晏的眼神也愈发诡异起来。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很多,很多…… 赵云在列举了种种原因后,在何晏明确不信任的眼神中终究还是沉默了,躲在一边不断画着圈圈。 “赵云,你要不还是投了吧。” 何晏好心劝道:“东南西北随便挑一个方向一直走总会遇到人家的,你一出现就有军队来寻你。” “不行!” 这个时候赵云依然没有放弃去寻找刘备的想法,所以压根不想投降。 “那要不你依旧把我当人质?” 何晏很是勤勉的帮赵云出着主意:“你就说我在你手里,曹军如果不放你走,你就挖掉我的眼睛!砍断我的手脚!拔掉我的舌头!敲碎我的牙齿!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云眼皮直跳,甚至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这倒不必,而且云也做不出来这种事……” “切。” 可迎接赵云的,却是何晏一个翻出天际的白眼。 赵云:…… 这一刻,他觉得何晏有点不尊重自己的身份。 “算了。” 赵云方才为了给自己辩解,讲的也是口干舌燥,就用自己的头盔从溪边舀了一头盔的水放在嘴边“吨吨吨”的喝起来。 喝了一半,赵云才将头盔递给何晏:“喝点?” “嗯呐。” ———————— ———————— 半夜。 “咕噜~咕噜~” “赵云!你在头盔里下毒?” “哪有?赵云岂是那种小人?” 何晏捂着肚子往草丛里跑了几次还是疼痛难忍,看赵云的眼神好像是看杀父仇人一样。 “可能是何公子你的肠胃太差,喝不惯这山泉水?” 眼看何晏的面色越来越苍白,赵云也知道痢疾可不是开玩笑的,没有半点犹豫赶紧趁夜将何晏扛在马上随便找了个方向寻走。 估计赵云跟着刘备也是沾了些大气运,近半个时辰他就发现一处村舍当中亮着火光,便赶紧将何晏送了过去。 村中见半夜有外人前来也是一阵鸡飞狗跳,不过当得知是有病人后还是将赵云何晏放进村寨施以援手。 “谢谢这位老伯!” 村寨中, 屋舍内, 一对老夫妇收留了二人,并且还用大蒜头配合草药给何晏服下,这让护送何晏来的赵云也是松了口气。 “不碍事。” 老伯笑道:“我有个孩子,年轻时也常乱吃山野间的东西,故而痢疾缠身,所以也就有了这道偏方。” “服下这药后顶多三日便会好转,还望这位小郎君不要心急。” “不过……” 老伯看向赵云的眼神却有着迟疑。 显然,这是因为赵云身上的甲胄以及浑身的鲜血让他感到有些害怕。 赵云似乎看出老伯的担心,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只是和大军走散,明日便会离开,还请老伯告知村舍中其他人不必担心。” 乱世中最忌讳和军队扯上关系,见赵云如此识趣,夫妇二人也勉强算是放下戒备。 直到天明,何晏的情况才慢慢好转,何晏也终于有力气和老伯搭话。 何晏人长的好看,说话又好听,三言两语就让夫妇两捧腹大笑,直言何晏是个好孩子。 “哪里哪里,我看二位性行淑均,子嗣想必也是人中龙凤。” 老伯笑呵呵道:“那个小兔崽子还人中龙凤?但愿他一生平平安安没个头疼脑热就好!” 这话却引得那位妇人不满了:“什么小兔崽子?之前村中不是来了个相面先生吗?他说吾儿右眉上错有三痣,乃是大富大贵之相!” 这不提还好,一提就让老伯跳脚:“你还说?莫不是招待那相面的术士,把家里的腊肉都用光了,我们也不至于那年过年连口肉食都没有。” “说这作甚?” “……” 夫妻两借着往日之事谈笑嬉闹之时却没有发现何晏的面色有些难看。 “老伯,敢问令郎名讳?” 老伯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妇人抢了先:“小郎君你是不知道,为了给我家那孩子起名,我们可是请精舍中的先生都请来了!他说衣物饶也,从衣谷声,要让我家那孩子有衣穿,有粮吃,便单名起了一个“裕”字。” “你还别说,我那儿子自生下来倒还真的没有饿到过!以后只要等他娶个媳妇,我和你老伯也就可以清闲下来咯!” 一提到自己儿子,妇人的话似乎变的格外多,每个字符间都透露着对自己儿子的骄傲。 殊不知, 何晏此时喉结上下滚动,赶紧低下头去,防止被夫妇二人看到自己眼中的万般情绪。 此时赵云也走了进来,看他已经收拾好行囊,显然是要和何晏道别。 夫妇二人也识趣的走了出去,将空间让给二人。 “何公子……?” 赵云走进来一看,居然发现何晏脸色阴沉的可怕。 “何公子莫不非还是不太舒服?” 何晏坐在床榻上缓缓摇头,片刻后才询问道:“赵云,你和刘备经行上蔡时可曾见过一个名叫陈裕的人?” 赵云陷入回忆,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你仔细想想,他的右眉上有三枚黑痣。” 在这个特征下,赵云总算是想了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刘豫州见他面黄肌瘦,料想他家中也不甚富贵,就将几石粮食给了他。” 赵云对于陈裕的印象似乎还不错:“他得到粮食后就立即分发给周围更加贫苦的百姓,人也看着老实。何公子怎么突然想起他来?” 何晏拍拍床榻:“这里就是他的家,救了我的夫妇就是他的父母。” 但还不等赵云的笑容洋溢起来,何晏一句话就如一盆冰水一样淋在了他的头上:“但陈裕死了。” “而且就死在我眼前。” 第三十三章 不讲武德 赵云的笑容缓缓凝固,看向何晏的眼神有些不善。 “你为何要杀他?” “不是我……也罢,你就当是我杀的好了。” 何晏向赵云讲述起刘备等人走后陈裕所做的一切:“这般,你认为陈裕还能活吗?” 赵云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消化着何晏所说的内容。 “但他们只是想有口饱饭吃!” “我知道。” 何晏抬起头,面对赵云的追问毫不退缩:“但当他们决定要跟刘备走的时候,他们就是匪!” “荒唐!” “是荒唐。” 何晏也是气急败坏:“若非刘备做这些事情,他们还是遵纪守法的良民!” “你倒还怪到我们头上来了?” 赵云瞪着眼睛,白皙的面庞变的有些红润:“多行仁义之事难不成就有罪了吗?” “平时无罪!但是在乱世中,这就是无恶不赦的大罪!” 何晏捏紧拳头:“刘备的仁义,不仅是乱世中的一束光,更是乱世中的一口毒药!” “人人都知刘玄德仁义,可若人人都投奔于刘备,他刘备能养活多少人?救多少人?” “诡辩!” 听到何晏如此诋毁刘备,一向儒雅的赵云也是骂出声来。 “事实本就如此!” 何晏骂道:“刘备每往一处,便有如陈裕这样的百姓追随。世人皆赞刘玄德此举仁义,可又有谁管过这些百姓的死活?” “百姓追随刘备,但刘备又能否给他们一口饭吃,一件衣穿?” 赵云意志坚定,自然不会被何晏三言两语就掰弯,反而是为刘备解释道:“若使主公有立足之地,自可使麾下百姓安乐!” 面对赵云的天真,何晏忍不住叹了口气。 “刘备要多大的地方?” “一县之地够不够?” “一郡之地够不够?” “一州之地够不够?” “这些刘备都曾拥有过,但是徐州百姓就真的过的好了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赵云更是愤慨:“那也比曹操屠城强!” “……” 面对赵云这种直接甩曹老板黑点的辩论形势,何晏也是招架不住。 乱世,本就是个比烂的时代。 刘备身上的品质或许是何晏必须要除掉他的借口,但同时也是关羽、赵云等人誓死追随他的理由。 见说服不了赵云,何晏也就熄了心思。 “何公子,赵云在此告别!下次再见,估计就是要兵刃相向的敌人了!” 话已至此,决绝的语气注定了赵云和何晏现在不是一路人。 何晏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之声。 刚刚离去的老夫妇火急火燎的冲进来:“小郎君!外面来了好多当兵的!说是要找人。” “应该就是找我的。” 何晏虚弱的走下床去,推开门果然看到了一支十人左右的士卒。 “何公子?” 为首之人也是认识何晏的,赶紧将何晏围住,并且抽出手中兵刃将何晏保护起来。 眼看周围的村民露出惊恐的眼神,何晏便能让他们将手中兵刃放下,转而指着屋内的赵云: “先把这人给我绑了。” 赵云:Σ(っ°Д°;)っ 为了救治何晏而折腾了一夜的赵云此时哪有力气作战,平日里矫健的身手变的迟钝,三两下就被士卒给捆了起来,只不过他口中还在破口大骂:“何晏!你没有良心啊!” 何晏听后板正的来到赵云面前给他行了一礼:“抱歉。” “一来,放子龙你走后你又会前往刘备处,我不想给自己平添一名大敌。二来,你毕竟杀了我方诸多士卒,就这么放你走我没法和那些死去的同袍交代。” 紧接着何晏就大手一挥:“看紧了!不要让他逃了!” 赵云:(╬ ̄皿 ̄)凸…… 擒住赵云仅仅半个时辰,曹仁和满宠就带着大部队抵达了这个村舍。 曹仁最先跑了过来,握住何晏的臂膀就开始打量:“玉郎,你没事吧?” “仁叔放心,没事的。” 不等曹仁继续发问,何晏抢先说道:“仁叔,能不能给我十石粮食?” “好说。” 曹仁虽不解,不过还是麻利的让士卒搬来一车粮食停在老夫妇门口。 面对两位已经瑟瑟发抖的老人,何晏向二人拱手行礼道:“这车粮食,就当是二位救治我的谢礼,还请放心收下。” 老伯长着嘴巴,看到满满一车粮食后连忙摇着头:“小郎君,使不得,使不得。” “还请收下吧。” 何晏再次行礼,同时自己朝着后方退去:“晏虽然德性不足,却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更何况……” 何晏心底接上一句:“这算是你们儿子最后给你们留下的东西了。” 两人推辞不过,这才接受下来,而曹军也是井然有序的退出村舍,并未破坏村舍的一分一毫。 等出来后,曹仁又是捂着自己的小心脏:“玉郎,你被赵云劫走可真是吓坏叔父了!万一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真的没办法与司空交代了!” 满宠同样一脸后怕。 毕竟被赵云逃掉有一大半的锅都要他背,如果何晏真的死在赵云手里,满宠也该开始准备退休了。 “叔父莫要担心,赵云虽是刘备的将领,但却也和刘备一般仁义,不会对我不利。” “倒是刘备,叔父可曾抓到他了吗?” 此言一出,曹仁和满宠的脸上填满了尴尬:“没抓到……当时见你被赵云掳走,我们也就失了追击刘备的心思,转而来此处寻你。” 何晏听到这个答案却有些不满:“叔父岂能因为我而让刘备走脱?” “玉郎……” “刘备逃亡何处了?” “西方,看他的方向怕是要去荆州投奔刘表。” 何晏来不及关心自己的身体,赶紧在心底算了一下刘备等人的脚程:“刘备等人身心俱疲,又无粮草供应,跑的必然不会太快!” “如此,他们应该还没有跑到刘表的地盘上,只要我等追的及时,未必不能趁刘表出兵救援之时追上刘备!” “可是玉郎你的身体……” “不碍事!” 不过是喝了生水拉肚子了,与之相比还是刘备比较重要! “仁叔、满太守,还请立刻发兵西进,趁着刘备逃亡荆州前将他拦住,永绝后患!” 何晏捂着自己还有些空涨的腹部骑上一匹战马:“希望还来得及……” 小彩蛋~ 第三十四章 绝路 刘备等人因为赵云为其断后,最终还是逃出了汝南郡,朝着西方的荆州前行。 不过原本将近千人的部众几次折损下来,已是不足百人。 便是坚强如刘备,在看到自己的这点人后也是不免有些唏嘘,甚至还有些自嘲的说道:“我刘玄德再次变的一无所有了。” 从徐州两败到今日,刘备在曹军面前几乎没有丁点的优势。 “主公……” 张飞、糜竺见状想要上前安慰,谁知刘备却是大笑起来: “但好在我这条性命还在!看来是老天都不忍心收了我的命去!” 刘备还是那个刘备,就好像永远不会被打倒一样。 “子仲(糜竺)、宪和(简雍)、公祐(孙乾)。” “你三人先持我符节前往襄阳到刘荆州那里,就说我刘备想投奔于他,共议抗曹大计,一同匡扶汉室!” 刘备,因为曹仁和满宠的夹击,也是知道自己想回到袁绍那的路已经被堵死。 迄今之计,也就同为汉室后裔的刘表可以救他一次了。 一直扶持刘备,陪伴左右的糜竺握住刘备的符节,不由询问道:“主公,你还没有放弃吗?” 刘备拍着胸脯:“汉室未兴,岂敢颓败?” 糜竺见刘备还持着希望,便翻身上了快马:“主公放心,我一定说服刘荆州!” 眼看糜竺等人骑着仅剩的几匹战马离开,刘备知道也要开始考虑自己的安危了。 “我等可装扮成荆州的商人慢慢向荆州前行,以避开曹操耳目。” 刘备顺嘴唤道:“子龙,你去周围县城里买些……” 等喊出声,刘备的话却又卡在喉咙里。 刘备便是经历了失败、逃亡,都没有低沉消极的心情此刻却是难过起来。 “子龙……” “还有云长。” “是我对不住你们……” 现在的刘备只希望赵云不要那么楞,哪怕是投降曹军,也不要因为他而丢失了性命。 张飞和陈到等人也是叹了口气,虽然心中信念依旧,但不免还是多了几分迷茫。 一路走来,身边之人却越来越少…… 主公的大志,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 —————— 曹仁和满宠也是在后方拼命狂追。 为了加快速度,曹仁直接舍弃了步兵,转而是拉出两百余骑全员轻装前进。 仅仅两日,曹军就跨过汝南郡,临近到与荆州相交的地界。 “玉郎,不能再追了!” 刘备等人进入荆州都要先征求刘表的同意,何况曹仁他们? 若是曹仁等人随意进入荆州,引起刘表的误会,对曹操发动战争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何晏脸色越来越苍白,见没有追上刘备也是愤恨的一拳捶在马背上。 “不。” 满宠突然指着前方的地界:“前面虽然是荆州的地界,但还是隶属于南阳!” “南阳郡之前就因为,因为张绣投诚一事归于司空,所以南阳郡北部并不算是刘表的势力范围……” 曹仁一听满宠提到了张绣,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显然,张绣和曹家的血仇不是那么容易被忘记的。 何晏则征求似的看着曹仁。 “追!” 现在张绣还跟在曹操身边与袁绍作战,曹仁为了大局也不能发作。 眼下之事,还是刘备! 此时的刘备也确实快要靠近荆州。 但因为前往襄阳的糜竺等人还没有消息,刘备等人也只好是留在了刘表势力北部的新野县等待。 “主公,我等既然已经进入新野,那曹仁该不会再追来了吧?” 张飞此时的装扮异常滑稽,因为要伪装成商队,他只得脱去盔甲,穿上一件粗布制成的衣裳。 可偏偏张飞的身材实在魁梧的很,材质并不柔顺的粗布被他撑的有棱有角,一路上引得不少人围观。 “翼德,此时唤我大哥便是。” 刘备警惕的用余光打量着来往的路人。 “这新野虽然已经算是刘表的地界,但我等切不可以为就安全了。” “只要糜竺他们一日不回来,我等就一日不算脱险!”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反而让张飞生出恼怒:“子仲他们估计早就到襄阳了,那刘表若是愿意接纳我们也该派士卒过来了,可现在人呢?” 刘备瞪了眼张飞:“翼德不可无理!” “我等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态度,切不可鲁莽行事!” “不过你说的也有理,若是刘表不愿意接纳我们……那我们只能再往别处想办法。” 刘备的脑海中早就想了好几条退路。 上策自然就是说服刘表,请求他出兵偷袭许昌,匡扶汉室。 中策则是想办法绕过曹操,回到河北去。 下策……要么投奔广陵的陈登,要么去投奔江东的孙策,实在不行前往辽东公孙度处,也算有个栖息之地。 就在刘备琢磨的时候,并不大的新野城门处惹起一阵骚动。 这让刘备瞬间警惕起来,赶紧敦促张飞陈到等人离开。 果不其然,不一会就有几个曹兵打扮的士卒堵住城门,开始核查路过的行人。 新野县令一看时曹操的士卒,不但不拦着,反而是恭敬的让自己手下的县兵也帮着曹兵找人。 见到这般情形,还被困在城中的刘备眯起眼睛。 “准备冲出去!” 几十人在走到曹兵身边的时候瞬间暴起杀人,鲜血顿时染红了整个新野城门。 “发现刘备了!” 还幸存的几名曹兵赶紧大喊,这让正在附近的曹仁满宠等人眼前一亮。 刘备等人甩开双腿夺命狂奔,但人的双腿又怎能敌过战马的四蹄? 眼看曹仁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刘备咬牙干脆停下了脚步。 “曹子孝!” “满伯宁!” 刘备说话是对着曹仁说,双眼却在曹仁的骑兵中寻找着什么。 “赵子龙何在?” 在马背上的何晏心领神会,回应道:“赵云已被俘获,并无性命之忧。” 听到这个回答,刘备似乎是松了口气,就连脸上的阴霾也少了许多。 他将剑刃立于胸前:“那我就放心了。” “曹子孝,今日你就代曹操,扫清你我之间的恩怨!” 曹仁握紧手中大刀:“正有此意!” 第三十五章 邓艾 何晏眼看刘备即将被斩于马下,也是快速的在额头和左右肩点了一下:“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就让刘备死在这吧,可别再出什么意外了,阿门!” 但伪物主义战士还是狠狠扇了何晏一个巴掌…… 远方的天际线边,一面绣着【文】字模样的帅旗出现。 “文聘奉刘荆州之命前来接刘豫州于襄阳做客!” “干!” 何晏忍不住爆出粗口,面露绝望的盯着赶来的荆州军队。 “……” 曹仁和满宠也是同样的崩溃。 都追了刘备这么多天了,眼看就要得手,刘表偏偏要这个时候横插一手? 与曹军这面的惨淡相比,刘备脸上的表情却轻快了很多,赶紧朝着文聘移动。 曹仁不甘心的骑马往上走了两步,就有一支箭矢飞来钉到他面前十步左右的地方。 “曹校尉!此乃荆州地界,再往前走,可就别怪我无情了!” 文聘作为刘表的嫡系,手里掌控着荆州大量的军队,此刻面对曹仁丝毫不落下风。 “刘表,文聘!” 曹仁此时恨的牙痒痒,却又不敢发作。 他奉曹操之命前来只是为了平定刘备、刘辟之患,可不是让他来讨伐刘表的。 如今曹操正在官渡和袁绍对峙,为了大局,刘表只得安抚,不能逼迫。 不过曹仁还是不甘心,向文聘喊道:“吾等只是为朝廷捉拿叛贼!并无他意!只要让我等拿了刘备,自然便会退去!” 文聘自然不肯。 他来的目的就是刘备,怎么可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被曹仁带走? “曹校尉,是不是叛贼刘荆州自会决断!” “若是,刘荆州自然会将叛贼送往朝廷!若不是……刘荆州也会向朝廷说明!” 文聘的废话文学再次激起曹仁的不满。 不过他也知道文聘这算是给自己面子了,多少还留了些余地。 无论是曹操还是刘表都不想此时开战,曹仁也不想因为一个刘备而让刘表介入官渡之战。 “仁叔……” 何晏此时目中有凶光闪过。 显然,他是想让曹仁在这个时候不管文聘,直接上去将刘备斩杀。 但对何晏一向言听计从的曹仁却拒绝了何晏。 “刘表带甲十万,为了司空在前线的布置,我等绝对不可意气行事!” 之前刘备刘辟加起来也就几千流民,对官渡之战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因素,所以曹仁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何晏的计策,就算有什么纰漏他也能控制住局面。 但是当涉及到刘表这种级别的势力,曹仁并不敢让何晏在中间走钢丝。 何晏依旧不甘心:“刘玄德顶的上十个刘景升!此时若不除掉他,日后必成大患!” 满宠此刻也劝道:“何公子,便是刘备的威胁再大,也没有河北的袁绍重要。做事还是要懂得取舍的。” 何晏咬着嘴唇,看着刘备越来越远的身影,也是无可奈何的低下头。 “回去吧。” “刘备如今兵员都被打散,再要起势没那么简单。何况有刘表制衡他,他也不会像是在袁绍手下那样侵犯豫州,短时间内没有威胁。” 至少对于曹操来说,现在的局面算是好的。 以刘表制衡刘备,未必不是一招妙手。 曹仁将手搭在何晏身上安慰。 “况且我等寥寥几人面对文聘大军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文聘这个时候要是胆子大一点,曹仁、满宠、何晏估计都会栽在这里。 满宠上前拉住何晏的缰绳,帮他调转马头,自始至终何晏都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快要走出新野地界,何晏才回头看去:“唯兵可为吗?” 曹仁听到何晏的呢喃,眼珠子也是阴恻恻的转了起来:“玉郎,想报仇吗?” “嗯?” 何晏不爽,曹仁同样一肚子气。 “他刘表想保人就保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司空怕他呢!” 曹仁指着就在新野边上的几座村舍:“不如我等将这些人全部迁往豫州!” 保刘备,怎么也要付出些代价! 乱世中人口就是最大的财富,曹仁此时已经盯上了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满宠对这个提议自然是拍手称快。 论掠夺人口,满宠也是行家。 官渡之战爆发后,有不少汝南世家都投靠了袁绍,纷纷在地盘上建造坞堡抵制曹操。 满宠也不惯着他们,直接招募五百乡勇,攻下二十多个壁垒,设计诱杀首领十余人,俘获百姓两万余户,士兵二千人,彻底平定汝南。 面对刘表,即便不可能抢那么多人,但是抢个千户百户曹仁还是敢做的。 等到后方的步兵部队一到,曹仁就将新野附近几个村舍,共计五百户百姓全部迁往豫州。 “玉郎不是也买了千亩良田吗?不如迁些百姓跟随你到许昌去,这样也省的再找庄客佃户?” 何晏也没有拒绝,直接划走了两百户百姓让他们跟随自己。 “这些百姓中……怎么这么多姓邓的?” 何晏接过满宠帮他统计好的名册,发现入目皆是“邓”字。 满宠很适宜的向何晏科普道:“早在殷商时期,商王武丁便封他的叔父为邓侯,建立邓国。春秋时,邓国为楚国所灭,其国君的后代有的就用国名'邓'作自己的姓氏。并且由后人邓况徙居南阳新野。” 能经历秦末战火以及大汉四百年并活下来的家族,不论过的有多贫困,往上数几代那都是有史可证的贵族,所以这个问题对于满宠这样饱读诗书的人并不难。 就比如颍川的陈氏,可不单单是陈群那一脉才能代表颍川陈氏。故此,世家的根基往往要比想象的还要深的多。 何晏一边听满宠科普,一边翻阅着名册,却在看到两个字时轻咦了一声。 满宠倒是没发现何晏的异常,直到何晏举着名册摆脱他找到这个人。 “邓艾?” “就是邓艾!” 何晏满脸笑容,就连因为刘备被刘表救走的郁闷都冲淡了不少。 “仁叔说的没错,这刘备他刘表不能白救!” “天下之事一饮一啄,这有些事,还真的不好说。” 第三十六章 安天下 满宠命士卒将邓艾找来,但来的却是两个人。 只见一名身材圆润、面容姣好的少妇抱着一个男孩战战兢兢的来到满宠、何晏面前垂下头等着自己的命运。 “你叫邓艾?” 满宠以为何晏找的是这个妇人,但却发现这貌美妇人嘴巴一直颤抖,却不敢多说什么。 “她不是邓艾,她怀中的孩子才是邓艾。” 何晏来到二人身边,尽量摆出一张柔和的面庞:“这位应该是邓艾的母亲吧?” 许是何晏那张脸的亲和力比满宠这个酷吏要强太多,邓母在见到何晏后居然真的没那么紧张,与何晏也是对答如流:“小郎君,民妇之子确实唤作邓艾。” 何晏的眼神往邓母怀里看去。 好大! 只见一个偌大的孩子出现在邓母怀里,正扑闪着黑葡萄般的眼睛与何晏对视。 “……” “……” “咳咳。” 还是满宠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拉过何晏:“你往人家妇人怀中看什么?” “我在看那个孩子。” “你觉得我信吗?” 何晏有些无语。 未来蜀汉的掘墓人怎么也比一个妇人更有吸引力吧? 不过该说不说,邓艾的母亲长的却是不错…… 恰好此时曹仁也无事路过旁边,打笑道:“玉郎,你对妇人这么感兴趣?可以可以,不愧是司空的养子!” “刚好你大病初愈,让她留在身边照顾也算省了我一些心力!” 见曹仁和满宠满脑子都是龌龊的想法,何晏不由叹了口气。 “莫非这世上,只有我一个纯洁的人了吗?” “呵呵。” 曹仁的冷笑扎心的朝何晏胸口刺来,让何晏捂着的胸口隐隐作痛。 “你母子二人就先跟在我身边……放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可以教导邓艾读书!他可以把我当做父亲!” 何晏被曹仁和满宠一顿搅合,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啊不!是胡话给说了出来,惹得曹仁和满宠又在一旁捂嘴偷笑。 “仁叔,满太守,之后你们要去哪?” 为了转移注意力,何晏将话题从邓艾母子身上引开。 “伯宁自然是回到汝南去,继续提防南方可能袭来的孙策。” “至于我,此次一举剿灭刘辟和刘备,已经算是顺利完成军令,该回官渡复命去了。” 说完,曹仁才意识到什么,不怀好意的眼神在何晏身上打转。 “玉郎,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官渡?” “不要!” 曹仁调笑道:“怎么?不打算领兵了?” “那也不是现在!” 何晏明白曹仁压根就是想白嫖自己的脑力:“人家霍去病也是十八岁才被武帝册封为剽姚校尉领军出征,我现在去领兵怕是会被那帮**欺负死。” “可官渡之战毕竟是难得的大战,你若到前线去必然能学到不少东西。” 听闻此言何晏又翻了个白眼:“现在司空在前线就是守!能学到什么东西?至少也要等到全面反攻的时候……” 何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上嘴巴。 曹仁和满宠却没有放过何晏,尤其是曹仁更是双眼放光:“反攻?玉郎的意思是看好司空击败袁绍,甚至还有能力反攻袁绍?” “嗯,差不多。” 何晏见说漏嘴,口中含糊几句就把曹仁给糊弄过去。 “至于带兵,我打算先从他们开始。” 何晏说话间指着跟随军队迁往许昌的新野百姓。 “私兵?” 曹仁闻言眉头微皱。 倒不是因为养私兵有什么不对,而是以何晏现在的身份并没有养私兵的权力。 若是被朝廷的人发现,难免会拿这件事攻击何晏。 曹仁深知朝廷那些人有多麻烦,要是何晏被缠上,难免会发生什么幺蛾子。 “仁叔放心。” 何晏面色轻松如常:“别忘了我还有一个爵位呢。” 何进在世时,曾因战功被封为“慎侯”。 后来在何进死后,董卓出于拉拢何进旧部的考虑,并未废弃“慎侯”的爵位,所以按照汉家嫡长子继承制度,何进现在确实是“慎侯”的唯一继承人。 现在缺的,不过朝廷的一纸文书罢了。 只要曹操那边给说一声,何晏立马就能从一介白身蜕变为大汉有数的县等侯爵(侯爵分县、乡、亭三等,比如关羽的汉寿亭侯、诸葛亮的武乡侯、吕布的温侯,这里的“温”是指温县)。 曹仁和满宠一听脸都绿了! 他们辛辛苦苦干了大半辈子,别说县侯了,就是亭侯都没捞到,但何晏却是生下来就有…… 曹仁也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既然玉郎思虑这么周全,那我也就不多言了。” 何晏闻言却向曹仁摊开手掌:“还有!” “干嘛?” “粮食!” 何晏理直气壮:“仗打完了,把粮食还我。” 眼看何晏翻脸不认人,曹仁正要生气时就看何晏打起了感情牌:“这么多人以后都跟着我混口饭吃,我总要把他们养活吧?” 两百多户人呢!何晏要是不从曹仁这把粮食要回来他根本养不活这些人。 “你!!!” 曹仁瞪着何晏:“凭本事收来的粮食,凭什么要还你?” “仁叔,你要不还我就去给荀令君告状,说你抢我粮食!” 曹仁这下急了:“你个小无赖!” “彼此彼此!” 何晏脸上的笑容绽放的格外嘚瑟:“主要是仁叔教的好!” 曹仁万万没有想到要迁给何晏一些百姓后何晏居然以此为借口要挟他还粮,脸顿时比那锅底还要黑。 “只能还你五百石。” “我要五千石!” “滚蛋!就一千石,爱要不要!” “三千石!不然我现在就给荀令君写信!” “你……” 在何晏三番五次把荀彧搬出来后,曹仁最终还是做了妥协,还给了何晏三千石粮食以让这些即将成为庄客的百姓熬到明年。 “多谢仁叔!” 收回了一部分粮食的何晏笑容就没停过。 “祝仁叔在前线旗开得胜,一举助司空歼灭袁绍!” “呵呵,你个小兔崽子……” 曹仁笑骂,待将何晏送回许昌后才盯着他的背影:“玉郎,倒是比丕儿更像我那大侄子。” 悠悠回首,曹仁讲目光放在北方:“此次,一战安天下!” 第三十七章 甘夫人和糜夫人 何晏回到许昌后直接去了卞秉府上,除了让他帮忙将两百户百姓登记在册,顺便也将赵云和邓艾母子安置好。 前者对于卞秉是小事,邓艾母子也很配合,唯有赵云,在来到许昌后干脆绝食明志…… “这怎么办?” 放,是不可能放的。 好不容易抓住,何晏能让他跑了? 杀,那就更扯了,何晏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于是卞秉提议到:“前不久司空攻破徐州,抓来了刘备的两位夫人,要不让他们去劝劝赵云?” 何晏闻言眼前一亮:“莫不是甘夫人和糜夫人?” 卞秉露出惊异的神情:“你怎么知道?” 紧接着卞秉想到和赵云一样被何晏抓来的邓艾母子,不由倒吸一口气:“何公子难道也有司空之志?” 邓艾的母亲长的算是一流,但是和甘夫人相比却是还少了几分韵味。 连邓母都不放过,何晏能放过甘夫人? 卞秉赶紧劝道:“何公子!她们可是刘豫州的夫人!刘备虽与司空有隙,但你也不可凌辱其妻妾啊!” “呵呵,我是那种人?” 卞秉打量了何晏一眼:“前几天丕公子去女闾被我阿姐抓了,说是你带他去的……” 何晏:…… 见何晏转身要走,卞秉连忙问道:“何公子去哪里?” “杀曹丕!” “……” 卞秉赶紧抱住何晏,口中大呼:“何公子!丕公子罪不至死!” “让开!今天我不去斩了曹丕那个小混蛋,我就不姓何!” 何晏咬牙切齿,在曹丕的罪名上又加了一条。 卞秉好说歹说,甚至愿意用四个婢女来换曹丕的小命,何晏这才作罢。 “看在四个婢女……不是,是看在卞叔父的面子上,不姓何就不姓何了,大家都是一家人!” 见何晏转变的如此之快,又联想到曹丕最近越来越闹腾,卞秉隐隐叹了口气。 “多谢卞叔父指点,我这就下拜帖去拜访刘备的两位夫人。” 接着何晏指了指自己:“另外,还要劳烦卞叔父收留我几日。” “何公子不回司空府?” 一提这个何晏又怒了:“曹丕被发现了,我娘肯定也知道了!我回去是要挨揍吗?” 卞秉才不信何晏是因为畏惧尹氏才不敢回去。 只是他突然想到邓母,这才心领神会。 “明白,明白!何公子放心,我一定安排妥当!” 说完,卞秉脸上还露有一丝耐人寻味的笑。 ———————— ———————— 何晏的拜帖经过卞秉的运作很快就到了甘夫人和糜夫人手里。 这两位虽然是俘虏,但因为关羽的存在外加曹操对二人不明所以的态度,小日子其实过的还算舒坦。 念及到这份恩情,外加何晏的身份,两人在商议一番后还是同意了何晏的拜访。 等何晏到了以后,他才知道为何卞秉怀疑他正人君子的身份。 只见甘夫人和糜夫人都是绣夹裙,腰束流纨素,耳边明月,足摄丝履,扎着妇人才梳起的双环灵蛇髻发式,将头发分成两股,并用丝绦束缚成环形,一看就知道这发型是相当的危险。 至于容颜,糜夫人姿貌要差些,但也谈不上平庸,主要是身边的甘夫人实在太过谣言,导致何晏一进屋就一直盯着甘夫人看。 腮凝新荔,鼻腻鹅脂。 水光一般的肌肤若不是细看,还真当是由内而外散发着光芒,精致小巧的五官单个拿出来似乎只是平平无奇,但合在一起却又成了美媚无双的容颜。 除了甘夫人和糜夫人,在她们身边还跪坐着一名少女。 这女子肤色黯淡了些,不过眉宇间有着一股英气,这让何晏想到了前不久刚刚碰过面的刘备。 “看来这就是刘备的女儿了。” 只不过,此女应该不是甘夫人或者糜夫人之女。 刘备一路颠沛流离,死了好几个老婆,就连正室夫人也不知道在哪去世了,只留下这么个女儿跟着不靠谱的刘备继续流浪。 眼神迅速的扫完三女,殊不知三名女子也在打量何晏。 甘夫人和糜夫人上了年岁,跟着刘备也见过不少英雄豪杰,其中貌美者自然也是无数。 但能帅到何晏这种地步的男人,二人还是头一次见,便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至于那刘备之女刘莹,眼神更是有些炽热,给人透着一种“哥哥,人家要和你拜把子”的气势。 “何公子不知今日来来寻我这妇人有何贵干?” 甘夫人打断了互相间的眼神较量,轻声询问起何晏。 “今日无事,前来探望二位夫人罢了。” 勉强客套一下,何晏打开了话题:“前不久我曾随曹仁校尉往汝南平叛。” “哦?” “在汝南起事,想要搅乱朝廷的,正是二位夫人的丈夫——刘备。” 三女这才同时失了分寸。 他们从刘备被曹操击溃的时候就失去了刘备消息,如今听闻刘备就出现在离许昌不远,胸前自然是起了波澜。 刘备之女刘莹更是忽然站起来两眼放光:“父亲正在汝南?我等可能前去寻他?” 何晏撇了眼刘莹,但随即就稍稍有些离不开目光。 好凶的女子! “诸位,刘玄德现在可是朝廷逆犯!你们身为家眷该如何处置可是要等朝廷说了算的!”(朝廷=曹操) 此时甘夫人才察觉到何晏所言的“平叛”二字,不由整个身子坐直,手臂也微微用力,紧紧捏住自己的衣摆:“何公子,不知我丈夫可还……在世?” 糜夫人和刘莹这才意识到何晏来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报丧的! 三人的目光汇聚在何晏身上,担心的神色几乎快要外溢出来。 “我和曹仁校尉还有满宠太守从汝南往西追了百里,一直死死咬在刘豫州后面,眼看就要抓住他了……” 何晏到这突然一个停顿,这让三女更加急切,刘莹更是瞪着何晏:“然后呢?” “然后刘荆州就派文聘来将刘豫州一行人给接走了。” 听到刘备还活着,甘夫人和糜夫人的身形突然瘫软了下去,两人相视,都在暗自庆幸。 刘莹同样是从大喜到大悲再到大喜,不知不觉间汗水就浸湿了额前的发丝,散乱的贴在面颊上。 第三十八章 瘟疫? “二位夫人,刘备还活的好好的,何晏此次前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何晏等甘夫人控制好情绪,才真正说出自己的诉求:“此次前往平叛,意外俘虏了刘豫州麾下将领赵云。赵云此人素来忠义,想要绝食明志。吾向来钦佩赵云,不忍此等良臣贤士因此受害,还请二位夫人书信一封好好劝导他。” 而且赵云这种家世清白,武艺高强,又为人忠义的将领曹操肯定是喜欢的。 但喜欢也要有个度,如果赵云在曹操面前一直吵吵着要回刘备那,何晏也不敢保证曹操是会像对待关羽那样放他回去还是直接一刀砍了。 何晏本以为甘夫人和糜夫人会一口答应,谁知二人疑惑的对视了一眼:“赵云是谁?” ??? 何晏这才想起来,甘夫人和糜夫人都是刘备在徐州娶的老婆,那个时候赵云还在河北灵活就业,两人不认识赵云似乎也不奇怪。 “这……” 好在甘夫人还是深明大义的:“既然我家夫君和何晏公子都认为赵云是个忠义之士、可用之才,那我也是不忍看他白白送死的。” “但这究竟怎么选择,还是要看他个人。若那赵云真如何晏公子所说,是个意志坚定,深明大义之人,我这一个妇人之言想必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何晏见甘夫人同意,也是松了口气:“谢过甘夫人,事在人为,若是赵云能转过弯来,那最好。若转不过来弯,何晏也尊重他的选择。” “那就好。” 甘夫人和糜夫人对于赵云并不在意,聊了几句就回到了刘备身上。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问着刘备的近况,什么“胖了还是瘦了”、“胃口可好”还有“在汝南有没有娶别的妾室”…… 这话问的何晏是满头黑线,自己就和刘备见了两面,这种私密之事他哪知道? 直到甘夫人突然问了句:“我夫君在见到何公子时可曾问过我们或者莹儿、玥儿的近况?” “这……” 刘备那时候只顾得上逃命,哪有心情和何晏问及自己家眷的情况? 更何况,终究是些女人家,不是能继承基业的儿子,对刘备这样的枭雄来说似乎并不那么重要。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 这话虽然是罗贯中编的,但刘备对自己的妻妾女儿不重视也是事实。 看到何晏踟蹰的模样,甘夫人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有种刀割般的疼痛。 糜夫人和刘莹也是从刚才的热切变的有些沉默。 见气氛不对,何晏赶紧打岔道:“不知刚才夫人提到的玥儿是?” 本意是想活跃气氛,但是谁知一提此人三女更加伤心。 “刘玥是我阿姐。” 刘莹不似刚才那般活泼:“她的身子一直不太好,自从来到许昌后更是病的连床榻都无法走下。” 何晏这才知道为何几人的情绪这么低落。 还有刘备也是,明明自己的女儿体弱多病,却连基本的关怀都没有…… “敢问夫人可去寻些医者前来救治?” 甘夫人和糜夫人听到何晏发问后再次面露难色。 何晏这才想起,二人如今都是俘虏之身,纵使有关羽照料,想必手中也无多余钱财。 更何况, 基于二人的身份以及许昌城内的局势,就算有钱财,也未必会有医者愿意前来照料。 “若二位夫人不嫌弃,我在司空府上也认识几名医者,不如让他们来看看?” “不,不必了。” 本以为甘夫人和糜夫人二话不说会同意,谁知她们居然异口同声的拒绝。 二人相视许久,最终还是演变为一抹愁绪:“何公子,实不相瞒,小女之病实在不敢找医者前来,唯恐惹起什么流言。” 流言? 何晏第一反应就是莫不是什么女性难言的疾病,但直到甘夫人说出来时,何晏才猛然站起身,在沙场上都不曾动容的面庞居然罕见的扭曲起来。 “实不相瞒,小女如今壮热烦躁,头痛如劈,腹痛泄泻,甚至还偶见衄血……” 符合这类症状的,只有一个病! 那就是瘟疫! 这下何晏再不敢小视。 在古代瘟疫闹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灵帝时期就已经有三次大的瘟疫,而瘟疫也间接的催生了黄巾教这一民间友好和平互助组织,顺带着敲响了东汉王朝的丧钟。 后来赤壁之战的时候,瘟疫也是在曹操军中横行,从而影响了战争的结果,奠定了三国鼎力的基础。 在建安二十二年,又是一场恐怖的大瘟疫,直接带走了建安七子中的五个!同时也促成了一大批名将谋士的死亡…… 可以说,在东汉末年,瘟疫那是比核弹还要恐怖的大杀器。 当何晏听到刘玥很可能患上瘟疫,也是想要脚底抹油开溜,直接把这里给封了。 “不对……” 要是刘玥真的得了瘟疫,甘夫人和糜夫人,还有刘莹和她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估计早就中招了。 而且, 史书上也并未记载这一时期许昌城中有瘟疫流行,刘玥也并未死去,而是回到了刘备身边,直到八年后梅开二度又被曹操给抓了…… 想到这,何晏的脚步停顿下来。 “二位夫人,不知我能否去看望一番?” “这怕是有些不妥。” 其实甘夫人在说出刘玥得的可能是瘟疫时已经有些后悔,如今见何晏又想去看刘玥,哪能同意? “夫人!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夫人不要拒绝!” 即便何晏感觉刘玥得的不是瘟疫,但他也不想就这么放过。 甘夫人和糜夫人见何晏语气决绝,也知道何晏不去看看今日怕是不肯罢休,只得是起身将何晏引入后堂。 在刘玥的卧室前,甘夫人还唤人给何晏递上一块面巾:“还望何公子小心些。” “不用!” 何晏面色严肃:“要真是瘟疫,我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早就患上了。” 说完,何晏直接推开房门,眼神越过房中的杂物,直接锁定在了床榻之上。 第三十九章 妙手回春 “二位夫人在门外等候即可。” 何晏走上前去,逐渐靠近床榻,果然见到一个面容清冷的女子此刻正窝在被子里浑身打颤。 “和甘夫人说的一样,果然和瘟疫的表现一样。” 将手贴在刘玥的额头,何晏发觉微微有些烫手,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而刘玥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前来,本以为是甘夫人或者糜夫人,但一睁眼却是个男子,这让她憔神悴力的脸上露出些许慌乱。 “放心,我是来为你瞧病的。” “你是医者。” “嗯。” “骗人,哪有这么俊秀的医者?” 话音未落,刘玥的脸上就有淡淡的潮红,显然是被自己的话给羞到了。 “嘿。” 何晏发觉刘备这两个女儿真有趣,刘莹面相英武,性子也和刘备有些相似,颇为爽朗。 刘玥则面相和她人一般温雅,淑良秀气。 “我确实不是医者,但也看过一些医术,过来诊断你的病情也是合理的。” 何晏盯着刘玥泛白的唇部:“张嘴,把舌头吐出来。” 见何晏一脸严肃并且很是专业的样子,刘玥乖乖将舌头吐了出来。 何晏将手放在刘玥下巴上左右端详,直到刘玥脸颊上都冒出虚汗时这才松手。 之后何晏俯下身来,凑到刘玥耳边,用力嗅了几下。 呼吸带来的热气让刘玥脸颊彻底变的通红,想将何晏推开但又使不上力。 何晏不光是在耳边,又在刘玥别处闻了闻,这才释然的从她身上爬了起来。 “不是瘟疫!” “若患瘟疫者,舌上必有白苔,且厚而不滑。” “你的舌苔虽然也是白色,但却隐隐泛黄,说明是风寒入体后又传入阳明,已是有了好转的迹象。” “另外,感染瘟疫之人邪气由内蒸达与外,体表必有臭味。可刘小娘身上却是淡淡的清香,和瘟疫之邪气必然没有丝毫瓜葛。” 刘玥本来就满脸通红,此时听到何晏说自己身有清香,更是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谢,谢这位小郎君。” “唤我何晏即可。” 何晏这时才发现刘玥的面色不太对劲,就朝她床上的被褥看去。 “你裹这么厚是不行的!” 古人患病,都想着被子闷一身汗就好,殊不知这要做只能让病情加重。 何晏伸手将刘玥身上的被褥一把掀起来。 一息, 两息, 三息。 …… 足足十息的时间,何晏才淡定的将被褥放下,并且摸着良心说了一句:“肌肤外表也并未有恶症,该白的地方白,该黑的地方黑,该粉的地方粉,很健康!” 刘玥此时整个人就和一个烧开的水壶一样,面色红润了不少,足以说明何晏确实是妙手回春。 将甘夫人和糜夫人叫了进来,何晏明确告诉他们刘玥患上的并不是瘟疫,叫她们放心即可。 “我明日会请医者上门给刘小娘安排汤药,夫人们尽量遵从医嘱,再不要遮遮掩掩,另外就是我观她的身子确实柔弱,需要些鸡汤滋补,明日也会一并送来。” 甘夫人难掩脸上的喜色,不过还是推脱道:“何公子如此大恩实在是消受不起。” “夫人不必客气。” 何晏表明自己的态度:“我虽是司空养子,与夫人的丈夫刘玄德也是敌非友,但依旧念其仁义之德,身处乱世而不改其志的坚定,对于他的家眷自然也是要有些照料。” 何晏想弄死刘备不假,但那是男人之间的事。 君不见吕布俘获了刘备家眷也依旧能给刘备送回去,但是当曹操询问刘备要不要弄死吕布时刘备也是一点都不念及这份情谊,直接让曹操弄死吕布…… 这和是否薄情寡义没关系,只是这个时代人人都遵守的道德标杆罢了。 当然,从司马老贼开始这个道德标杆就被他硬生生的折断了…… 见何晏如此说,甘夫人和糜夫人也就大方的收下,不再推辞。 大人们在外面聊天,殊不知屋内的刘莹和刘玥也在竖起耳朵偷听。 “何公子居然只是父亲的仰慕者?” 刘玥口中轻喃,唇齿交错,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失落。 刘莹倒是大大方方的搂着刘玥,显得有些兴奋:“别的不说,那何公子真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而且为人处世也是大方利落,倒真非常人也。” 刘玥听闻自己得的不是瘟疫,心中那股阴郁也是烟消云散,也是有心思调笑刘莹:“你既然那么喜欢何公子,那你嫁过去得了。” 刘莹本是刘氏女,也没有寻常女子的娇羞,居然直接点头表示认同:“若是能嫁给何公子为夫君倒也不错!至少能在许昌城中落个安稳。” 姐妹两跟着刘备一路颠沛流离,早就没了少女怀春时憧憬的浪漫,只想安安稳稳的在一处寻常宅院度日。 刘玥一听刘莹这么说,刚才何晏在她身边的动作又浮上脑海,轻轻啐了一声,不知是在否决刘莹的话还是让自己念头清明。 “去换一床薄些的被褥,还有……给我拿件衣物来。” “知道啦!” —————— —————— 在甘夫人和糜夫人处耽搁的时日已久,待何晏回到卞秉府中天色已经转暗。 许昌的灯油价格还是不菲的,卞秉跟着何晏虽是挣了几百亩薄田,但也没有奢侈到满院点满灯火,只是在房中留了几盏光亮。 借着微弱的光芒,何晏用手一步步摸索着来到卞斌给自己准备的客房,打开门后却是一股淡淡的清香袭来。 “似乎是澡豆的味道,卞叔父还留了热水供我沐浴不成?” 拿起桌上的油灯用以照亮,何晏转角进入内室,就觉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 “好亮!” 本以为是镜子,待得眼睛适应之后,何晏的小心脏却有些受不了。 哪有什么镜子? 分明是皎皎玉体,横陈在床榻上反射过来的光华。 “何公子……” 床上的邓母缓缓坐起,起身时的波澜再一次震惊何晏一万年。 只见她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床榻:“来吗?” 何晏倒吸一口冷气,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入学邀请函? 第四十章 挽救赵云 野鸡大学何晏在郭嘉和曹丕的诱骗下去过不少,但味道到底和正经大学不太一样。 现在有这么一份机会摆在面前,何晏自然不会拒绝! 完事后。 何晏举起湿漉漉的手指抱着邓母发誓:“以后邓艾就是我何晏的亲儿子!” …… …… 一连探讨学业几天,何晏都感觉不到疲劳。 只是他总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做一样。 直到甘夫人的信件送到手里,何晏这才想起赵云! “嘶!” 再次见到赵云时,他精壮的身子都有些萎靡,这不得不让何晏怀疑自己要是再晚来几天赵云是不是就真饿死了。 “子龙别来无恙?” 将甘夫人的信件和食盒放在一边,何晏的眼神开始上下打量。 赵云见到何晏,想要发出冷哼,但是因为实在太饿,原本该是铿锵有力的鄙夷之声成了软萌的哼唧声…… 何晏将食盒层层打开,一股油脂味道伴随着谷物的清香从食盒中飘出来。 一壶米酒,一只烧鸡,还有一碗粟米。 “拿开!我是不会吃的!” 即便生理上已经起了反应,赵云口腔内的口水已经接近粘稠,但他还是拒绝了何晏。 “谁给你了?” 何晏一脸诧异:“我就是看你这环境好来这吃个饭而已!” 还别说,卞秉给赵云安排的住处风景是真的好,一抬头就能看到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何晏欣赏着风景,直接就撤下一条鸡腿放在口中,撕咬一块下来喷香的咀嚼着。 赵云就冷眼看着何晏,心中已然知道他玩的是什么下作伎俩。 无非是勾起自己的馋虫,等吃到一半再停下来逼自己就范罢了! 他赵云就是饿死!也绝对不吃何晏小贼的一口食物! 不过事情的发展显然有些偏离赵云的预期。 一只鸡都被何晏干的精光,连鸡屁股都给嗦的干干净净。 同时那碗粟米也被何晏基本扒拉完,就连米酒也是快要喝尽…… “喂!” 赵云不敢置信的瞪着何晏:“你真是来我这吃东西的?” “骗你作甚?” 又重重的嗦了两口沾满油脂的手指,何晏就开始收拾食盒,并且将甘夫人的信件留下。 “走了!” “走了?” 待何晏真的离开,赵云才咽了口唾沫,并且用力呼吸了一口,似乎是要将空气中弥漫的香味都吸进肚子。 将信件缓缓展开铺平,赵云先是惊异,随后就是沉默。 …… 第二天等何晏再来时,又是一样的食盒,只不过这次的烧鸡换成了羊头。 继续在赵云面前大快朵颐,没留丁点食物后,何晏再次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何公子!” 相比昨日,赵云的声音更加虚弱。 “怎么了?” 何晏重新落座,似笑未笑的看着赵云。 “夫人的信件赵云已经看过,多谢何公子对夫人的照料。” “但是,” “赵云心意已决!是绝不会为司空做事,与主公为敌的!” 赵云双手放在膝上,向何晏轻轻行礼:“就请何公子成全赵云的大义,要么放我离开,要么让云死在这许昌,以报刘豫州之恩情!” 如果说看信件前赵云对何晏还有些怨气,在看完后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赵云也不是挟恩图报的人,心中的一丝芥蒂早就被解开。 不过夫人是夫人,赵云是赵云。 如果何晏打算用甘夫人来劝降赵云,那未免有些太看不起他赵子龙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 何晏不耐烦的摆摆手:“动不动要死要活的,非要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就不能把复杂的事情简单想吗?” “现在我的诉求是你别饿死,你的诉求是不给司空办事,不去对付刘备对不对?” 赵云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点点头。 “那不就对了?你我的诉求并没有冲突,为什么就要绕在一起成为一个问题呢?” 何晏一拍桌子:“这样!你我各自答应各自的请求,你吃饭,别饿死。我保你不上战场,不与刘备为敌如何?” “你?” 赵云的眼神似有疑色。 显然,即便何晏对刘备妻女多有照顾,在赵云这里他的信誉分依旧是负的。 “就我!” 何晏气笑:“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好歹是大将军之孙,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而且不是我PUA你……咳咳,不是我贬低你,司空还真不知道你赵子龙的本事,没必要因为你就因噎废食。你赵云死了也就死了,起不了多少波澜!” 赵云的眼神似有黯淡。 确实,和刘备身边的关羽张飞,乃至糜竺糜芳相比,他赵云实在显得太过籍籍无名。 “何公子说了这么多,究竟是想要云做什么?” “好好吃饭,然后帮我干活!” “就这?” “就这!” 何晏对于赵云的傲娇已经忍了很久了:“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把你扔到官渡去和袁绍打一架?然后让你学着关羽的模样斩了对方的一员大将?” 赵云这才面色通红,不过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何公子要让云做些什么?” 见赵云已是有了折腰的迹象,何晏语气也轻松起来:“就是帮我挖挖水渠啊,种种田啊,耕耕地啊~” “就这?” 何晏:…… 再次一个白眼送给赵云,何晏都怀疑赵云之所以被刘备天天栓在身边完全是为了帮刘备治他的低血压。 “所以,此事就当是君子之约了,若司空让你上战场,那我给你开后门,让你回到荆州跟刘备过苦日子去!” 赵云思索片刻后也是点起头来。 “这才对,什么汉室,什么天下,什么大义,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扣动食盒上的开关,露出一个何晏从来没有打开过的小暗格,里面正平稳的躺着一碗掺有羊肉的肉糜。 “刚饿了几天,先吃流食,这样肠胃不容易受刺激。” 赵云见到还未动过的肉糜,腹中馋虫早已按捺不住。 不过在何晏的注视下,赵云还是把持住自己的肚子,慢条斯理的举起肉糜放在嘴里轻轻尝了一口。 “味道一般。” “……” 第四十一章 纺织,正经的 赵云不再觅死觅活后,何晏也就将他丢到迁来的两百户百姓中去,让他自己寻几十名精练的汉子出来。 至于何晏,自然还是寻思着继续搞钱。 毕竟,自己眼下已是有一个三岁的孩子要养…… 何晏盯着邓艾灵动的眼珠子:“叫爹!” “阿巴阿巴!” “你是结巴,又不是哑巴!” 邓艾这孩子显然是天生反骨,何晏一让他叫爹他就和何晏装傻,完全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抱起邓艾,将他举到高空中,本是想着吓唬他一下,谁知邓艾脸上居然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反而是开心的双腿瞪了起来。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看邓艾玩的开心,何晏也就将“父亲”的称呼暂时抛在脑后,举着他在庭院中到处玩耍,看的一旁的邓母是手掌冒汗。 “想不想玩点更嗨的?” 何晏也起了兴头,命人将一根绳子从房檐另一边扔了过来,之后一边由何晏握住,一边则是系在邓艾的腰上。 “何公子!” 看此情形,邓母终于是按奈不住,出声想要制止何晏。 “娘,娘,没,没事的。” 邓艾也终于是不装哑巴了,向邓母高呼表示自己可以飞的再高些。 “放心。” 何晏也不是没有防护措施,不但把柔软的褥子抱来放在邓艾下方,自己也是站在下面随时准备各种意外情况发生。 “邓小郎君!准备好,我们要拉了!” 卞秉府中的家丁平时干活不积极,此刻和何晏一起摸鱼的时候却是格外积极,明明只是拉一个小孩,却有十几人站在绳子另一端将邓艾缓缓往上拉。 半尺、三尺,渐渐的,邓艾已经快要靠近屋檐,距离地面也已是有了一丈高。 “可以了!可以了!” 邓母担忧的呼喊,但无论是何晏还是正在高空的邓艾显然都选择性的过滤了她的呼唤声。 邓艾在空中张开四肢,任由身体在空中飘荡,好似真是无拘无束的在飞翔一般。 何晏对着家丁做出手势,大家立刻秒懂。 只见所有人一同松开绳子,邓艾的身形立刻急速下坠。 “艾!” 邓母的声音还未落到邓艾耳中,一众家丁又重新拉紧绳子,让邓艾格外刺激。 “咯咯咯。” 邓艾在空中虽有惊吓,但还是傻乐起来。 不过这次邓母是说什么都不让何晏再玩邓艾了,赶紧上去把拴在邓艾身上的绳子解开,并且哀怨的看着何晏。 “好,好,好玩!” 邓艾在邓母怀里还不安闲,双手奋力够着绳子,想要再上一次天。 “艾!” 见邓母这会是真的生气了,一向畏惧母亲的邓艾这才作罢,只是眼睛还一直盯着悬在半空中的绳子。 众家丁见邓艾不玩了,知道自己摸鱼的时间即将结束,也是意兴阑珊的将绳子收回。 “何,何……” 邓艾突然拽住何晏的衣袖,指着逐渐上升的绳子,又指着一众家丁。 “为,为,为何,大家平着拉,但,但,但绳子,绳子,却朝上,上走?” 邓艾说话虽然结巴,表达的却很清楚,何晏一听也就明白了。 “为何明明是平着拉绳子,绳子却朝上走?” 这个问题成年人大致是不会提出来的。 毕竟这只是常识,既然是常识,问出来多少会叫人贻笑大方。 也只有邓艾这种小孩子才会问出这样看似“愚蠢”的问题。 邓母一听邓艾这般发问,果然是给了一个成年人会给出的答案:“都是一根绳子,这边短一些那边就长一些,这般道理还不懂吗?” “就和一些先生说的一样,月有阴晴圆缺,这边有亏,那边就有盈,做人也莫过如此。” 邓艾小小的眼睛里大大的疑惑,不过还是似懂非懂的说了句:“艾,艾,艾明白。” “咳咳。” 在一旁的何晏实在忍不住了,轻轻咳嗽打断了邓母对邓艾答非所问的教育。 “从一根绳子上悟出人生的道理……也是大可不必。” 何晏让人把绳子拿过来,一头给了邓艾,一头握在自己手中。 “艾,你现在用力。” 邓艾拉动着麻绳,何晏也适当的放手,让绳子往邓艾方向移动。 “现在你虽然平拉着绳子,但我可有朝天上飞去?” 这自然没有,何晏的脚都还稳稳的踩在地上,没有半点飞升的迹象。 邓艾也是陷入思考,片刻后,他指着刚才绳子穿过的屋檐。 “没错!艾果真聪慧。” 将绳子收起,又将一截绕在手指上。 “这便是一个简单的定滑轮模型。” “在这个小小支点的作用下,力的方向就可以进行改变。” 何晏将绳子从各个方向拉动,但另一段的绳子却始终向上。 “呜~” 两人就和傻子一样对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东西指指点点,邓艾的问题何晏也是有求必应。 “除了定滑轮可以改变力的方向,还有一种叫动滑轮的东西可以省力。更可以将它们二者组合起来!” 何晏摸着虎头虎脑的邓艾:“这就是一个利用自然规律的技巧罢了,和人生扯不上什么关系,明白这点就行了。”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儒家的八条目本意是好的,但是鬼知道为什么从根上就直接歪了,一个绳子问题都能和人生扯上关系…… “呜~” 邓艾一个人拿着绳子,一会绕在手上,一会又垂在地上,小脑袋瓜子里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何,何。” 邓艾拿着绳子突然问道:“那为何这绳子若是松开它,它只会往地上掉,而不是往天空飞呢?” 又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何晏神秘的一笑:“叫声爹,叫爹我就告诉你!” 邓艾:“……” 他很有志气的将绳子收起来,费劲的拽回屋中,显然是想要自己把这个问题想明白。 “这小子。” 何晏看邓艾回去的方向,又看看屋檐,猛的双手一拍:“这小子真倒是提醒我了!” 拉住邓母的手,何晏问道:“你可会织布?” 邓母一听脸颊飞红,悄悄凑到何晏耳边:“这,这又是什么新学问吗?” “……” 织布啊! 正经的那种啊! 何晏叹了口气,少妇的思想,实在是琢磨不透…… 第四十二章 买地买地继续买地 何晏问邓母织布,确实是正经的那种。 是因为邓艾给他了启发,尤其是“力的方向可以改变”这一点。 别小看这个谁都知道的原理,它可是人类所有机械的奠基石之一。 而机械,目前基本只有两类—— 生活类和战争类。 而生活类的,无非衣食住行。 这四点中,又以衣食最为重要。 衣,便要用麻、毛、丝编织,编织的机械则是纺车。 如今的纺车还只是手摇纺车,并没有出现后世流行的脚踏纺车。 与手摇纺车相比,脚踏纺车最显著的一点便是可以利用机械将脚下踩的力传递到上方,从而达到节省上身力量的作用。 就是一点简单的机械,却能使生产力极大的提高,创造更多的财富,这才是真的智慧! 和提高技术相比,什么加大劳作力度,延长劳动时间……全部都是歪门邪道! 何晏搬来一台手摇纺车,让邓母在上面操作,自己则是躺在纺车下观察纺车的工作原理。 和现在的人相比,何晏不但“知其然”,更是“知其所以然”,很快就将纺车的机械原理全部解构出来。 不过在解构的过程中,何晏也是对古人的智慧发出惊叹。 “和后世相比,最大的差别其实还是动力的变化,机械原理并未出现根本性的变化,甚至古代的机械原理比后世还要更加复杂!” 这便是古代所谓的“黑科技”了。 因为动力的欠缺,他们只能想办法用更加复杂的机械原理去放大、改变这些力。 聪明是聪明,但要说先进就不见得了。 比如弩机设计的再精妙,但催发的动力依旧是人力,射出去的距离再远也不会比火药乃至化学燃料催动的武器远。 “所以说……科学最后走的也是肌肉流?” 你机械再精妙,我一发能源巨炮都能轻松把你干死…… 摇摇头,将脑中的杂念甩出去,何晏开始安心改造眼前的纺车。 其实何晏要是想的话,也随时能做出后世名声最大的“珍妮纺织机”,只要能解决驱动飞梭的“弹簧”,那玩意其实比脚踏纺车的技术含量还低。 但是,但是啊! 那玩意是用来织棉纱的! 华夏境内棉花还未普及,把那玩意搞出来一点用都没有! 如今华夏境内的衣物纺织物最大的需求还是布,脚踏纺织机才是最适合的! 科学是科学,技术是技术。 技术,必须要在它合适的土壤中才能生根发芽,不然大概率是难产加早夭…… 脚踏纺织机改造完毕后何晏第一时间就请邓母前来体验。 待邓母将脚放在底下的踏板上时,那新鲜的感觉不由让她瞪大双眼:“好,好舒服!” 对于经常织布的妇人来讲,邓母比何晏这个发明者更清楚脚踏纺织机对于妇人的解放,她不由的张开丰满的红唇,露出惊叹的表情。 “还不止呢!” 何晏凑在邓母耳边摩挲:“你上次不是提了“织布”的学问吗?我这两天还真给琢磨出来了,要不要试试?” “不正经!” “和脚踏织布机一样,只用脚动哦!” 邓母明显有些心动,但又显得有些为难:“艾还在呢。” “好办!” 何晏把邓艾从房中拽了出来,随手给他几贯五铢钱:“去外面玩会,最好别回来了!” 邓艾:??? —————— —————— 脚踏织布机被何晏搬到了城外,由邓母教那些妇人使用。 这一普及,布匹的产量果然也有了相当大的进步。 而在东汉末年,布匹和粮食一样,是能够当做货币使用的! 也就是说,她们不是在织布,而是在印钱! 大量的布匹被何晏按照收集起来,并且给予那些妇人相应的报酬,之后则是拜托卞秉将那些布匹拿出去贩卖。 贩卖,收来的肯定不是五铢钱。 随着未来东汉王朝的持续崩盘,五铢钱的信誉肯定会越来越低,购买力也将逐步下降,这个时候收五铢钱那基本是脑子抽抽了才会做的事情。 所以何晏别的不要,只是单纯的买地。 而且这次何晏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放在颍川郡,而是整个豫州! 豫州这几年的战乱已经致使大量的田地荒芜,这也是曹操“屯田制”能够施行的基础。 更何况何晏要用布匹这种硬通货换田地,生意做的还是十分顺利。 加上何晏在买地之前还特意写了一封书信给位于汝南的满宠,让他帮忙物色一些土地,对于这个小忙,满宠自然也是答应下来。 满宠这个汝南太守干的也不是太滋润,之前他在汝南杀世家杀的太狠,致使太多的土地荒芜,纵使有任峻这个种田小能手也没把豫州的田种满(到了赤壁之战前夕豫州都还在迁百姓种田,历史上邓艾也是这会被带到豫州的),如今看何晏自己送上门来自然是乐呵的嘴都合不拢。 毕竟,这些田在官府手中,官府还要找人耕种,在这些田上费时费力,丰收了算政绩,但一旦减产了就是烫手的山芋。 但只要卖给何晏,官府就可以肆意甩锅。 他们可不管何晏有没有耕种,反正最后上交给官府的粮食是一粒都不能少!即便何晏是曹操养子也不例外! 满宠也不担心何晏学那些世家避税,因为世家避税是隐瞒田产、人口,走的是高大上的路线,是寻常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的伎俩。但何晏的每一笔交易都是经过官府正规途径记录在册的,想要避税可没那么容易。 甚至满宠还好心给何晏回信,让他少买一些田地,不然到时候交的粮食少了那可就是大罪!这些买回去的田地都有可能会被官府没收! 对此,何晏异常的淡定,回应更是只有一个字—— “买!放心买!大胆买!” 等到官渡之战结束乃至袁绍病死,北方局势趋于稳定后,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买地了。 织布、买地、招人、织布、买地…… 不过这般简单粗暴的无序扩张很快就面临一个重要因素不得不停止—— “没有原材料了?” 第四十三章 荀令君 布匹纺织的原材料是“麻”。 其中,寻常百姓身上穿的粗布衣物是“线麻”制成,线麻这种植物十分强悍,在哪都可以生长。因此也就成为了平民纺织业的首选。 稍微高级一点的则是“纻麻”,是用植物“苎麻”制成的。 “苎麻”相比于“线麻”,它的生长环境要苛刻一些,不但喜欢温热而且潮湿的环境,更是一种短日性植物,所以基本都遍布于长江以南。其中又以蜀地的苎麻质量最好,而聪慧的蜀人也对苎麻精细加工,做出一种价值斗金的纻,并且取名为“黄润”,与丝制的蜀锦互为瑜亮。 许昌乃至整个中原,都没有苎麻的踪迹,所以何晏现在缺的东西其实是线麻。 “怎么会没有?我记得线麻种植的很多啊!” 线麻作为十分重要的经济作物,哪怕是在这个粮食比性命都重要的时代,还是有不少地方都在种植线麻,所以何晏都不敢相信线麻居然不够了! “有是有,但是……哎!” 帮忙给何晏买卖线麻的还是卞秉,他在向何晏解释一通后何晏也是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 线麻这种作物批量种植的也只有世家,平民百姓就算种植,也只会种一点点,自己够用就行。 故此,想从百姓种收购线麻基本不太可能,主要还是世家手里。 但是一来,之前曹仁“强行收粮”让这些世家对于何晏的感官都不太好,二来,这些世家也不是傻子,何晏这边出货这么猛,他们不眼红才怪了,怎么可能继续提供原材料? “这帮混蛋玩意……” 何晏也是头疼。 颍川本地的世家势力庞大,要是针对何晏,何晏还真是寸步难行。 若是从外地收购线麻,先不说高昂的运输成本,就这兵荒马乱的,随便来一伙强人给你抢了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不赔个底朝天才怪! “就算我自己种,那也来不及了,官渡之战十月就会结束,那个时候中原的田价就会趋于稳定,收益肯定不会太高……” 何晏揉着太阳穴,突然想起一个人。 “若是他的话,必然不会和那帮鼠目寸光之辈一样!” 想罢,何晏当即开始书写拜帖:“此人若愿意出手,那我的目标可就不止是放在豫州了!” —————— —————— 许昌,荀府。 贵为当朝尚书令的荀彧疲惫的回到家中,却是连眼睛都不敢闭一下。 前线越来越艰难了! 不久前,袁绍构筑楼橹,堆土如山,用箭俯射曹营。 就算有刘晔这般的智谋之士发明霹雳车用以还击,暂时打退了袁绍的攻势,曹操军依然是稳落下风,几次出击都不占优势,只能继续龟缩在营寨中坚守。 如今前方兵少粮缺,士卒疲乏,就连曹操都快要失去信心,几次写信给荀彧询问他的意见。 荀彧纵使始终坚定不移的站在曹操这边,可困难并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消失,曹操那边巨大的压力终究还是落在了荀彧身上。 “唉。” “幸好之前曹仁击溃斩杀了汝南的黄巾贼众,不然局势可能还要艰难些。” 荀彧思索片刻后就问道身边的门客:“今日可有拜帖?” 他一直在等。 等那些世家松口,提供一些钱粮,以缓解官渡的燃眉之急。 可惜那些世家行事也一直很世家,反正就是看准了曹操会失败,压根就是铁公鸡一只,一石粮食都没有。 “回令君,今日并无拜帖。” 门客习惯性的回答,不过马上就改嘴:“不对,今日中午有一份拜帖,令君可要查看?” “哦?” 荀彧脸上终于是有喜色。 现在的他,朝廷那边的人不待见,本地世家的人也不待见,这个时候有拜帖上门,真可谓罕见! “是谁的拜帖?” “好像是司空府何晏公子。” 何晏? 荀彧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现在想见的人很多,但是这些人里面唯独不包括何晏。 “不过……” 荀彧微微沉思,脑海中浮现出郭嘉、曹仁还有满宠对其的评价。 曹仁那货不靠谱,荀彧懒的理他。 但是郭嘉一向自视甚高,他虽只与何晏见过一面,便对何晏有很高的评价。 满宠同样如此,在剿灭刘辟之后的信件里明确提出了正是用何晏的计策才轻松剿灭了为祸汝南郡数年的刘辟一伙,要不是时运不济,甚至能把刘备抓住。 这样的人,哪怕不为了眼下的局面,也值得去见上一面。 “既然如此,那就给何晏回帖吧。” 奉回帖子后,何晏就带着礼物登门拜访荀彧。 何晏也是第一次见到荀彧这个大汉交际花,在看到荀彧后何晏也知道为什么荀彧能这么受欢迎了。 和郭嘉比起来,荀彧要显得中正平和些,微胖且圆润的骨相天生给人一种亲近感,就好像他满脸都写着“我很相信你”的感觉。 “见过荀令君。” “何公子免礼。” 双方简单寒暄后,何晏也知道荀彧公务繁忙,直接就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如果荀令君愿意提供线麻,交予我纺织为布匹,那无疑是对双方都有利可图。” 荀彧听罢,面上虽然还是和蔼可亲的笑容,说的话却是已经有婉拒的意思:“何公子可能不知,我府上也并无多余线麻,实在可惜。” …… 何晏盯着荀彧:“令君应该知道我说的并不是府上的线麻。” 荀彧家中当然没有线麻! 但是他背后的颍川荀氏会没有? 荀彧见何晏步步紧逼,缓缓摇头:“何公子如果仅仅是为此事来我府上,那还是请回吧。市面上的线麻何止千石?犯不着来我这几方大的荀府中来寻觅。” 如果说刚才荀彧是给何晏留面子,这会是连面子都不给留了。 他荀彧身为大汉尚书令,岂有功夫和何晏探讨几株线麻?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世人会怎么看他荀彧。 而荀彧本人对此次的会面也有些失望。 何晏,显然和郭嘉、满宠在书信中夸赞的那个麒麟子不太一样…… 第四十四章 名士 “令君看来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听到荀彧的拒绝,何晏也没有生气。 “令君如果只是看到那几株线麻,却没有看到背后的根本,那眼光未免有些太过短浅,这可不像司空夸赞的“吾之子房”啊。” “哦?” 荀彧这才提起几分兴趣:“此话怎讲?” “此时中原田价低迷,有不少人为求自保开始贱卖田产想要前往江东或者荆州、蜀地避难,若是能在这个时候生产大量的布匹去购买田地,必然能将大量的田地买入手中。” “如此,于私可得家族百年富贵,于公可以使朝廷财政好转,并且使仓廪充沛,令君何乐而不为呢?” 荀彧听到何晏此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却没有直接应允,反而是问起了暗中阻挠何晏收购线麻的人是谁。 待何晏将曹仁收粮从而结下仇怨的事情告知荀彧后,荀彧眼中微微闪烁:“原来如此,那我知道是谁主使了。” “哦?不知令君可否为我解惑?” “老一辈的恩怨了,你不清楚也是正常。” 荀彧点出一个人——袁阆。 “袁阆?” “袁阆与边让有旧。” 何晏露出了然之色。 边让,汉末名士,同时也是曹操当初丢失兖州的导火索。 当初曹操入主兖州,因为他的出身外加东汉“党锢之祸”的延续,边让身为士人代表自然看不起阉党出身曹操,对其颇为轻视,还联合兖州的士人一起抵制曹操。 这曹操能忍吗? 能忍! 而且一忍就是两年! 直到初平四年(193年),曹操实在忍不下去,这才砍了边让。 这一砍,就出事了。 第二年曹操为了给老爹曹嵩报仇发兵徐州。后方的士人代表、东郡守备陈宫便与陈留太守张邈、张邈之弟张超、从事中郎许汜及王楷等人共同谋逆叛乱,迎接吕布为新的兖州牧。 那个时候几乎是曹老板出道这么多年最为狼狈的时刻,甚至只能带兵前往河北甄城想要投靠袁绍,要不是程昱死死劝住,曹老板的创业史也就到此为止了。 后来曹老板虽然是大发神威弄死了吕布,陈宫、张邈等首恶也都被铲除,但曹老板和兖州士人,甚至天下士人之间的梁子终究还是结下了。 所以当何晏听到袁阆与边让有旧时,心中也大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袁阆胆子就这么大?” 袁阆不光是和边让相识的名士,更是出自汝南袁氏,如今曹操已经和袁绍撕破脸皮,他居然还敢这么跳腾? 荀彧笑而不语,不再说话。 刀可不是这么用的。 袁阆出自袁氏又如何?如今曹操手下种田小能手之一的袁涣不也姓袁吗?还能都杀了不成? 何晏挠挠头,显然也是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有所不妥。 “既然知道是谁,那我也就心里有数了。” 何晏回归正题:“如此,这购入线麻的事情……” “何公子啊何公子,我都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荀彧终于是问出自己最大的疑问:“何公子说我的目光短浅,但有没有想过是你的目标太远了?” “如今司空正在与袁绍在官渡对峙,稍有不慎就是全面溃败,何公子居然还有心思考虑将来?” 这一下,何晏终于明白荀彧为何这般犹豫。 感情还是官渡之战啊! 何晏马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荀令君真的多虑了,再不出几个月,便是司空大胜的时候!” 荀彧端详着何晏,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在郭嘉临出征时曾经找过荀彧一起逛女闾……不对,是下棋喝酒,那次郭嘉就对荀彧说过:“如今许昌人人自危,便是你我心中都有一层阴雾,唯有那何公子看不出一点的焦虑,反而对司空抱着超越任何人的信心,真乃怪事!” 当时荀彧也好奇,便问了一句:“该不是小儿辈不知兵事凶险吧?” “自然不是。” 郭嘉不认为能和自己讨论天下之势的何晏是个愣头青:“他确实是十分有把握,对这一战的胜局好像是笃定一般。” “不过何公子似乎是想藏着掖着,死活不把他知道的给说出来,也不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日后若是战事困难,文若可以去他那讨个明白。” “嗯……” …… …… 起初,荀彧并没有把郭嘉的话放在心上。 但此次见到何晏,他才发现何晏这哪是自信啊!分明就是好像战事已经结束,曹操已经取得大胜一样! 荀彧眼中的狡黠之色一闪而过:“不过一点线麻,何公子想要自可拿去。” “多谢令君。” 何晏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谢完荀彧后,刚才还一副清官模样的荀彧突然变得市侩起来,带着善良的狡猾问道:“但我荀氏的线麻毕竟有限,便是全部给了何公子,何公子能织出来多少布匹?” “啊这……” 荀彧的发问让何晏有些傻眼。 什么荀氏的线麻数量有限,这明明是在要挟的意思啊! 难不成浓眉大眼的荀彧也想要吃回扣? 好在荀彧没有成为继赵云之后让何晏第二个碎掉滤镜的三国名士,他想要的并不是那亿点点钱财。 “实不相瞒,其实府库中还有不少线麻,只是这前线的战争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我也不敢随意取用啊。” 好吧,滤镜还是碎了…… 一向被视为大汉肱骨的荀彧居然是想要挪用国库? 何晏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荀彧可不止是荀·大汉交际花·颍川荀氏掌门人·大汉尚书令·彧,还是曹操的后勤大管家! 他要是肯为何晏开放国库,那岂不是说曹操这么些年攒下来的家底全都归何晏使用? 何晏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这么一来,原料的问题就彻底解决了!只要再把劳动力的问题一解决,那何晏岂不是能直接起飞? 不过荀彧的意思何晏也听出来了。 他必须要知道何晏为什么敢肯定官渡之战曹操必胜!只有这样,荀彧才会放心的将这些东西提供给何晏! 这,压根就是用来钓何晏的饵。 可偏偏何晏还完全拒绝不了…… 第四十五章 薅羊毛(加更~~~) “荀令君,实不相瞒。” “你若说我现在就给你拿出什么证据说明司空必会取胜,那我其实也拿不出来,能拿的只有一些分析,你听罢若是愿意信自然就信,若是不愿意那大可拒绝我就是。” 荀彧一听何晏此言,立即挺直腰板,刚才以手扶额的愁绪与疲惫立刻烟消云散:“何公子请讲。” 何晏也正经起来,不再如往日一般懒散。 “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 仅仅第一句话,就让荀彧脑中一清,仿佛是有什么多年苦思不解的难关被叩开。 何晏说道:“世人都说袁绍外宽内忌,这固然不假,但这也是河北的局势所致。” “袁绍初到河北势单力薄,如河北出身的沮授、鞠义个个桀骜不驯,不能为其所用。所以袁绍也只能扶持外来者,如郭图、逢纪,乃至和他同为“西园八校尉”的淳于琼等人与河北势力抗衡。” “内部矛盾重重,君臣并非一心,这让袁绍如何能不“内忌”?” “但袁绍唯一不明白,或者说他明白却又无可奈何的道理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斩杀鞠义、借征讨公孙瓒之时扶持郭图他们这一方的势力、让自己的三子和高干分别执掌压制青、幽、并、冀四州力量,在到如今借用官渡之战削弱沮授、颜良、文丑这些河北将领手中的兵权……” “这桩桩件件,无一不是在河北势力身上割肉!特别是前不久颜良文丑之死,难道还不足以让河北势力兔死狐悲吗?” 颜良、文丑之危,何晏估计十有八九是袁绍故意的。 毕竟在袁绍派颜良出征之前,沮授劝阻袁绍道:“颜良的性格急促狭小,虽然骁勇,却绝对不可以让他独自担任大将!” 但袁绍依然一意孤行,让颜良独自领兵出战。 袁绍估计也没想着让颜良文丑去送死,只是想借曹操之手削弱二人的力量或者借战事不利的名头收回二人的兵权,但没想到曹老板和关二爷太猛,直接把颜良文丑弄死了…… 如此一来,对袁绍而言就是好事成了坏事,他肯定也知道颜良文丑在河北的威望很高,稍微打压一下没事,但要真的死在战场上,那他可就有嘴说不清了。 所以,袁绍才会在颜良文丑死后突然从行动缓慢的乌龟变成日行百里的疯狗,赶紧来到前线,以安抚河北势力的人心。 不过纵使袁绍做的再好,颜良文丑还是死了,河北势力的文臣无不心惊胆战,武将无不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就成了第二个“颜良文丑”。 这样的局势下,表面看起来战争拖的时间越长,兵少粮缺的曹操越危险,其实真正危险的还是内部矛盾已经不可调节的袁绍一方。 现在,只需要一个轻微的导火索,就足以让袁绍手下的两方势力斗出狗脑子! 比如~~~许什么攸啊,审什么配啊之类的。 双方只要一斗起来,被袁绍打压了这么久的河北势力必然会集体跳脚,教教袁绍这个卑鄙的外向人该如何尊重老乡! 这方面,比如张什么郃啊,高什么览啊,肯定会做的异常漂亮。 大势如此,就算袁绍这次击败了曹操,他的内部迟早也会出问题,所以这才叫“历史的发展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袁绍的结局,从他单枪匹马入主冀州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 何晏挑着将一些能说的、该说的,悉数告知了荀彧,荀彧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凝重变成了满满的敬畏。 “荀令君,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便由你了。” “呼~~~” 结束后,荀彧怅然若失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失态了。 在何晏为他摆开的大局面前,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 即“在历史洪流面前,人力始终渺小”。 这个条例,放在袁绍身上适用,放到他荀彧、曹操身上依旧适用! 就好似,无论怎么逃,也逃不出这繁琐的轮回。 “何公子……” 荀彧一时间也沉重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本想继续向何晏讨教,深入一下这个话题,但何晏的一声:“所以?荀令君?线麻还给吗?”将荀彧的思绪完全给打断。 荀彧颇有些无语。 我们是在讨论天下!讨论大势!你居然只关注那些不值钱的线麻??? 不过当他看到何晏明亮的眼睛时,不禁有些失神。 郭嘉在临行前曾向他说了何晏不愿出仕的理由,荀彧本来还不信,一个小小的孩童哪有这般淡泊名利的志向? 但此刻,他信了。 既然何晏已经看透大势,那为何还要席卷进去,成为一朵不大不小的浪花? 倒不如……多买地,做个富家翁? “何公子,真乃奇人也。” 看着何晏,荀彧的眼神也逐渐变来了味道。 他也馋了! 得何晏,不一定能得天下,但是在何晏那里似乎有着比天下更重要的东西! 为了得到何晏,区区一些线麻荀彧还是舍得给的! “多谢何公子为我解惑,我一定尽快将线麻给何公子送去,另外库中还有不少纺车,若是何公子需要,那我也一并送去。” 何晏闻言惊喜不已:“那就谢过荀令君了!” “何公子客气。” 荀彧待人一向很大方:“另外,若是何公子那里的纺娘不够,我也可以再派些过去。” “好啊好啊!” 荀彧送完纺车送纺娘,本以为会让何晏更加感恩戴德,谁知何晏居然是眨着自己秀气的双眼,并且贪婪的问了句:“荀令君还有什么东西能送的吗?我不挑!” 荀彧:“……” 这一刻,他感觉刚才和自己讨论天下大势的人好像不是眼前此人! 刚才的何晏是怎样的伟岸!就连荀彧在他面前都显得有些渺小,现在何晏的嘴脸却是让荀彧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何晏才不管荀彧怎么看呢! 羊毛啊! 疯狂薅羊毛啊! 荀彧那可是掌管整个中原的后勤部部长,这不把荀彧薅秃了,何晏还配做个人? 第四十六章 告辞 “嘿嘿。” 此次去拜访荀彧绝对是超级大丰收! 管够的线麻就不说了。 还有五十台官府用的大纺车、一百个技术精湛的纺娘,以及千余只桑蚕! 只要能将这些利用起来,何晏有信心买空整个豫州! “啦啦啦~” 哼着小曲的何晏也是难得的愿意出城逛一圈,目的地自然就是自己买下的那些田地。 就和赚到钱喜欢把钱取出来看一样,何晏自然也想看看自己的地。 这些许昌附近的田地水利什么的都是嘎嘎好。而且因为之前中原的连年乱战,土地不用供养作物,地力也很肥,那些迁来的新野百姓对这些田地显然也很满意,几乎没怎么反抗就接受了自己成为京户的命运。 至于赵云。 别看他在何晏面前装的很,对于这些和他一样的百姓那是丝毫架子都没有,轻易就和这些人打成一片。 加上赵云不但长的清秀,自身也出身于燕赵之地,自带一股豪气,这些迁来的百姓也都愿意以赵云为主心骨来对抗这陌生而又未知的未来。 待何晏找到赵云时,赵云正带着一帮壮丁搬运着土石,想要建几栋暖和些的房子,以迎接即将到来的寒冬。 “子龙!忙着呢!” “嗯……” 赵云人实在,干活也实在,注意力相当集中,不少褐色的泥沙占在衣服上、脸上,就算是何晏来也没让他抬头迎接。 只见他正用力的用木棒(夯杵)将黄土用力夯打密实变硬,这便是“夯土版筑”,将打成的夯土一块块晒干,就成了可以用作砌墙的土砖块。 此外,何晏还看到不少人从远方运来树木,做成房子的支架。 两汉时,百姓家的屋子都是用“一堂二内”的布局,所以屋柱用的也比较多,搭起来的样子异常繁琐。 一排排的屋子在这旷野上整齐利落,若是等框架打好,夯土为墙,之后再在墙上刷上两层麦秸泥,补上白色,不难想象又是一副繁华的村舍景象。 “子龙,你就只用河沙做夯土?” “不然呢?” 赵云反问何晏,表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成百上千年,无论河北还是河南,大家都是这么建房子的,难道还做错了不成? “这样的房子,将来不免会有些损毁。” 何晏走上前,在还未干掉的夯土砖上用力一摁,一个指头印赫然就出现在了砖头上。 “看!你要是这么搞,房子过不了几年就会残破。” 何晏将手上的泥土拍掉:“若是在土砖中加入少许的糯稻水和明矾,这少说也会再硬个几分。” 赵云有些诧异:“你一个富家公子还知道这些?” 何晏:“……” 半晌,何晏才没好气的说道:“我不想和你争辩谁贵谁贱的事情,我只知道若是我自己有朝一日若是住进了自己的房子。那我既不希望我的房子随时会被别人夺走抢占,也不希望它很轻易的就能够被损毁。” “所以,你们先搭屋舍的梁柱,这夯土砖我来想办法。” ———————— ———————— 糯稻在豫州南部就有种植,何晏直接拜托满宠帮忙送来一石稻米。 而明矾如今是被大量用作药物,在许昌以及周围的南阳一带都很轻易的就能弄到。 糯稻水的作用是粘附,而明矾的作用则是用来脱水,两者被添入夯土砖中,硬度果然又上升了一个档次,惹的这些百姓都啧啧称奇。 “想不到何公子还懂得这些!” “是啊,我长了大半辈子都没听过这样的玩意。” “……” 不光是夯土砖的改良,何晏还大手一挥直接帮这些百姓把屋顶上的瓦片都给买好了,而且还是质量最好的青瓦。 “可惜搞不来青漆,不然这一排排青楼搞起来倒也好看。” 青楼,在这个年代和烟花场所可还没有关系。 两汉三国,住的起青楼的那都是超级大户。 就比如现在还穿个开裆裤跟在曹丕后面跑的小色批曹植未来写的《美女篇》中就有“借问女安居,乃在城南端。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的诗句。 所以说,这个时候的青楼更多是指豪华精致的雅舍,若是何晏真的能搞出来一排青楼,那绝对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相比何晏的埋怨,这些百姓却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随着屋舍被一间间的搭起来,大家也能明显感受到这样的房屋确实是比之以前的屋子要结实,特别是昂贵的青瓦往房顶上一放,嚯!还真有几分气派的模样! 这些百姓本来被迁到许昌还有些惴惴不安,不知是落入了谁家当个佃户,但如今看到何晏,便是知道了何晏和邓家母子的事,大家心中也算落得了个踏实。 “何公子虽是个性情中人,但也算是个好人。” “哪是算是,明明就是!” “何公子在这城外还没个住所,不如我等为其修建一座如何?” “好!” 无以为报却又很淳朴的百姓一起找到了赵云,赵云又来寻到了何晏,和他说了百姓的恳求。 何晏听罢有些脸红的挠着头:“那怎么好意思呢?” 赵云对于何晏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些改观:“大家是诚心想感谢你,况且你花了那么多的钱粮,也犯不着不好意思。” 何晏听罢低下头来,这让赵云以为何晏还在纠结,正要继续劝一劝时才发现何晏已经找到一只毛笔在草纸上涂画起来。 “房子是吧,首先我要三层的,最好能有几十个房间,不然不够住。” “然后下水系统也要安装好,马桶你知道伐?不知道的话我教你们做。” “还有还有,那个给我挖一个大点的池子,我以后泡温泉肯定不止一个人。” “对了!外面一定要大!给我种点水果啥的解馋。” “子龙,你说我以后是弄个羊圈还是鸡圈?其实我还想吃猪肉!要不都留点地方好养个千八百只的?” “……” 何晏抬起头征求赵云的意见,谁知赵云早已双手抱拳退到了门口:“何公子,告辞!” 何晏:??? 第四十七章 不吃也罢 等赵云回到城外,和百姓们说了何晏的诉求后,大家也沉默了。 “哎呦,我突然想起来家里的地还没犁。” “哎呦,我奶奶明天要相老伴,这房子的事估计办不来了。” “哎呦,实不相瞒,隔壁老邓头生孩子,我这个做叔叔的总要去看一眼!” “敢问您贵姓?” “免贵姓王。” “……” 如果说之前还有百十家人愿意来帮何晏盖房子,现在基本就只剩下二三十个了。 倒不是他们热心肠,实在是因为都是打着光棍的小年轻,没啥好理由…… 赵云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看得出来,大家对于何公子房子的事情都很热心……” 赵云话还没说完,一个男娃怯生生的举起手来:“云叔,我想起来我也有事。” “呵呵。” 赵云瞪着他:“除非是你娘要改嫁!不然给我乖乖待着!” 男娃瞪大双眼:“云叔!你咋知道我娘要改嫁?” …… 最终,留下来的只有二十个精力旺盛,还没有遭遇社会毒打的男娃。 这帮男娃个个都很皮实,那活干的嘎嘎快,何晏三天再来到这里时,整个院子的框架居然都已经搭起来了! “干得不错!” 何晏没想到这帮男娃还真的在帮他盖房子,也是豪气了一把:“我请你们吃肉!” 此言一出,大家都欢呼起来,就连赵云都是忍不住咋咋嘴巴,露出开心的神色。 直到赵云看到何晏走向他的幽州宝驹时,赵云这才意识到何晏口中的“吃肉”是什么意思…… “何晏!!!!你把刀给我放下!!!” 一个时辰后, 二十多人围着火堆,分别乘上一碗鸡汤大快朵颐。 何晏虽是在嚼着油脂丰沛的大鸡腿,但双眼却一直在瞄着赵云的那匹浑然不觉的白马。 “不许看!” “看都不让看?这么霸道!” 赵云鼻子都气歪了:“你就非要盯着我那匹马不成?” “那倒不是。” 何晏眼露倔强,仍不死心的打量着白马:“但我想尝尝!” 赵云努力强压下自己拿着鸡汤暴扣到何晏头上的想法:“马肉是酸的,不好吃。” “真的吗?我不信!除非让我尝尝。” “……” 周围的男娃见平日里始终温文尔雅的赵云在何晏面前和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也是捂着嘴偷笑。 谁料何晏很快就将魔爪剩向他们:“笑什么笑,一个个半大的孩子不好好读书,以后长大了怎么讨婆娘!难不成你们也要和赵云一样打光棍一辈子不成?” “????” 赵云干脆蹲着碗跑到墙根里喝鸡汤去了,纯纯的眼不见心不烦。 何晏一敲筷子:“以后你们白天干活,夜里让赵云教你们念书!” 这帮男娃一听脸都垮下来了。 念书? 大好年华居然要念书? 那玩意有尿和泥巴好玩吗?为什么要念书? 赵云听后也是一脸不可思议:“我教书?” “你教书!” “我是个武将!” “那你厉害呗!” “……” 又不是让这帮孩子有多大的学问,区区识字读书而已,赵云的能力绝对没有问题。 要是真请几个大儒过来,说不定还鼻孔朝天看不起这帮土里来土里去的娃娃呢!到时候搞出来个心理自卑何晏可没空去治愈。 “就这么定了!大家开不开心?” “……” 迎接何晏的,却是赵云和这帮娃娃的集体沉默。 片刻后,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何公子,你不是说读书就是为了给我们找婆娘吗?问题是云叔自己都没婆娘啊!” 何晏也沉默了。 好有道理的样子! 而且逻辑也很正确! 于是他转过头质问赵云:“对啊,你为什么还没婆娘?” 赵云:“……” 他盯着手中那碗鸡汤,突然觉得这肉不吃也罢! 最终, 赵云婆娘的事情还是搁置了。 但大家读书的事情是干成了! 不光是这二十个男娃,其他百姓一听帮何晏盖房子又有肉吃又能跟着赵云教书,也是将自己奶奶相亲、亲妈嫁人、孩子出生……啊不对,是隔壁家孩子出生的事情给放一放,都来帮何晏盖房子。 何晏对此也是来者不拒,反正干活的是赵云,自己只要在村里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好看的俏寡妇就行。 一连持续了几天, 半夜。 赵云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屋中,才发现今天寻花问柳一整天的何晏居然是累的趴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 “喂!” 赵云叫了一声,这才发现何晏一点反应都没有想,显然是睡的深沉。 伸手想要叫醒何晏,但手都伸到何晏身上了,却又停下了动作。 这些天来,自己累是累了些,尤其是晚上教那些小混蛋们识字的时候,赵云无数次都想把自己的头拿下来给他们当球踢…… 但是, 当第一个孩子会写自己名字的时候。 当第一个孩子开口叫自己老师的时候。 当第一个孩子坑坑巴巴念出“之乎者也”的时候。 赵云那在乱世中被摧残到体无完肤的心脏,似乎是难得的寻到一丝安宁。 “算了。” 他没有去叫醒何晏,反而将褥子给何晏盖在身上,以防他在这渐渐转凉的天气中受寒。 至于赵云自己,则是直接躺在了地上,想要将就一晚。 “呼噜。” “呼噜。” “呼噜。” …… 赵云崩溃了! 何晏睡觉居然还打呼! 而且这声音完全是鼾起雷静,赵云别说睡觉入眠了,就是安静的待在屋中也办不到! 赵云死死咬着牙齿,面露无助的盯着床上的何晏。 …… “嗯?” 何晏从美好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是在赵云的屋内,不由发出感叹:“这地方睡觉居然是格外的踏实!不错!” 但很快,何晏就看到一个双眼通红,面目狰狞的汉子正缩在墙角。 “赵云?” “何!公!子!” 赵云握紧拳头,猩红的双眼透露着满腔的愤慨,并且用自己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威胁道:“你若再来我房中居住,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 何晏:啊这…… 加更和小作文~~~ 晋级第三轮成功啦!所以老样子,加更一章~ 关于这本书在创作之初,其实我就在想一件事情。 历史文到底是什么? 或者说,历史文为什么会经久不衰,成为万千读者喜爱的对象? 琢磨着,琢磨着,我自己有了自己的答案,即—— 【历史文,不该是看主角能从那一个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中获得了什么,而是要看主角送给那个时代怎样的礼物】 一个爱民如子的帝王、一个安定的大一统王朝,亦或者种种的先进技术…… 这些礼物,或许并不浪漫,但却是我们倾尽所有能给那个时代递上的一份绝美情书。 所以我这本书写作的初衷也是这样。 我想送给三国一份礼物, 一份我认为,应该是会对那个时代最好的礼物。 这个礼物送上的时间会很漫长,中间也会有很多挫折,但我还是愿意慢慢展开将其全部给予给我热爱的三国时代。 所以…… 可以求个收藏推荐月票打赏吗?嘤嘤嘤~~~ 现在收藏只有1000出头,后面三江应该是没希望了,但还是希望这本书能在新书期走的更远一些…… 嗯哼,就这样,我去睡觉了(老毛病痛风又犯了,哎,不过更新还是可以保证的,嘿嘿) 第四十八章 为了女闾 在赵云不惜以性命威胁下,何晏只能是万般不情愿的住到一名寡妇家中。 说来也奇怪,自从何晏住过去,晚上果然就不打呼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这天何晏疲惫的睡到大中午,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唤:“何晏!何晏!” 何晏本来是不想理会的,直到那声音又说道:“曹丕也来了!你不想打他吗?” 曹丕! 哪呢? 何晏兴奋的挥动着拳头,显然是想要活动活动筋骨。 爬起来一看,何晏这才发现面前站着的居然是曹节。 曹节一脸兴奋:“看吧!我就说只要打你何晏就很有精神!” “呵呵~” 曹节背后赫然站着曹丕,正不爽的看着何晏。 “你们怎么来了?” 曹丕切了一声:“问我?你都回许昌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回府?还是尹姨娘四处打问才知道的消息,现在让我把你带回去。” “至于她……” 曹丕一脸嫌弃的看着曹节:“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 曹节朝着曹丕做了个鬼脸,之后就赶紧爬到何晏身后,悄声在何晏耳边说道:“你不在都没人打曹丕了!这家伙最近嚣张的很!快去揍他一顿!” 何晏没理会曹节:“我娘让你来的?” “嗯。” 曹丕打量了一番周围:“你为何这么久不回去!” 何晏诧异的看着他:“你不知道?” 见曹丕呆傻的模样,何晏微笑着问他:“我问你!你是不是去女闾被卞姨娘抓住了?” “这……” “你是不是还把我供出去了?” “嗯……” “最后,你他娘的是不是还和卞姨娘说是我带你去的?” “这你都知道!!” 何晏活动着手腕:“你死定了!” “啊!” “啊!” “不要!!!” ……………… 心平气和的何晏还有喜气洋洋的曹节此刻正分别坐在床榻两侧,在他们面前则是已经浑身瘫软的曹丕。 “错了没?” 何晏一问,曹节也是趾高气扬的加了一句:“错了没?” 曹丕此刻万分沮丧:“错了。” “错哪了?” 曹丕咬着牙:“不该把你供出来。” “错!” 何晏一正言辞的说道:“是不该诬陷我!” “我问你,我什么时候去过女闾?啊?你为何要在卞姨娘面前诬陷我?” 曹丕惊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世间居然有此等厚颜无耻之人! 何晏又问曹节:“你相信我是那种去女闾的人吗?” 曹节迟疑的看了看曹丕,之后又看看何晏。 不过一想到自己以后要打曹丕估计少不了何晏的帮助,还是很果决的摇摇头。 “你们……” 曹丕欲哭无泪,他就知道和何晏在一起没好事,尤其是身边若是还带着个曹节,那就更没好事了! 何晏满意的摸着曹节两个扎起来的小角:“对嘛!曹节这么诚实的孩子怎么会说谎话呢?” 听到何晏的称赞,曹节愈发兴奋起来,甚至还从怀里掏出了随身带着的针具…… “停!” 曹丕是真怕了,曹节再针灸上的造诣绝对是天赋异禀,他宁可被何晏暴打一顿也不想让曹节在自己身上施针。 “何晏!我这次来是要把你带回去的,赶紧和我走,我保证尹姨娘不打你!” 听到曹丕这么说,何晏愈发觉得不太对劲。 直到曹节在他耳边说道:“上次曹丕种了一棵很臭的树,我让他搬走,结果他就搬到你们院子里了,还和尹姨娘说你喜欢那种味道。” 何晏瞳孔地震,一把扯住曹丕的衣领:“你把石楠花种我家了?” “嘿嘿,这个……你听我解释!” “曹节!扎他!” “好嘞!” “不要——啊!” ………… 经历两轮惨无人道的折磨后,曹丕已经完全失去了站立的能力。 可何晏还有账没和他算清楚呢! “上次仁叔绑架我,你看到了就不吭一声?” 曹丕更加绝望了:“我惹谁我也不敢惹仁叔啊!你让我怎么着?” 在诸曹夏侯这些长辈里,曹仁是最不靠谱的一个,甚至在他的列传里都有“不修行检”这一条。 其他人,夏侯惇刚烈却待人温和,夏侯渊果敢却重视情义,曹纯雅中纲纪,曹洪心眼小但不至于搞事情…… 唯有曹仁!他做事是真的浑!曹丕之前随军出征时早就搞清楚了这位叔叔的秉性,让他去得罪曹仁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那你就对我不管不顾了?” 何晏狞笑:“曹节!继续给我扎!” “不要……” 三轮过后,何晏这才愿意和曹丕心平气和的说话。 而曹丕,早已是进气少出气多。 “我要在这修一栋宅院,最近可能都没法回府,你们如实把消息告诉我娘就是。” 修宅院? 曹丕和曹节都惊呆了! “你哪来的钱?” 何晏霸气的指着窗外:“目光所致,皆为吾田!” “嘶——” 兄妹两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曹丕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你这么有钱每次去女闾还要我掏钱?” “谁去女闾了?又想挨揍?” 曹丕还没来得及吐槽,就被曹节拉了出去,和两只猴子一样幸福的在外面玩耍。 和何晏同居的寡妇进屋后疑惑的指着兄妹二人,何晏无奈的叹了口气:“城里来的傻孩子,别介意……” 兄妹两很快就摸索到了何晏的宅基地,听说是要给何晏盖房子,两人都是虎躯一震,并且很快缠上何晏。 “何晏,我想要个花园!” “何晏,我想要个马厩!” “何晏,我想要个医馆!” “何晏,我想要个女闾!” ??? 你两搁这许愿来了? 尤其是曹丕,居然要在我家里开女闾? 何晏微微沉吟,这个貌似可以有? 但是只能限定自己可以进入的那种? 何晏突然觉得曹丕这孩子真懂事,已经知道心疼哥哥了! 于是, 直接将两根木棒放在他们手上—— “干活!要是我满意的话,你们的愿望我还是可以答应的!” “为了医馆!” “为了女闾!” 曹丕和曹节对视一眼,露出熊熊斗志。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