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答的好,许你不去大本堂 洪武二年,鄂国公常遇春于北伐归途中病逝于柳河川。 当这位一生未曾败北,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军病故的消息传回朝廷时,整个朝廷可谓是炸开了锅。 夜雨溟蒙,涓细的水流沿着陈旧的木纹潺潺而下,击打在石砖上,让整个大殿也显得沉重了几分。 “咱的老兄弟啊!” 太祖朱元璋跌坐在身后的龙椅上,掩面抽泣,身前跪了一地的是诸位皇子。 “父皇国体为重啊,莫要伤了身体。” 太子朱标与一众兄弟先后开口,忧心的安慰着父皇。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父皇如此的伤心。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烛火渐渐变小,宫人也不敢上前添补。 诸位皇子跪的也是腰酸背痛。 “老大、老五留下,其他人先退下吧!” 此时的老朱就像是被抽去了浑身气力一般,轻轻的开口。 “是。” 一众皇子如释重负,互相搀扶的退了出去。 “朕累了,老了啊。” 老朱望着自己最为中意的两位儿子,就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身边的老兄弟一个个的离开。 偌大的朝廷自己真就好像成了孤家寡人一般。 朱标刚要开口宽慰便被老朱挥手阻止。 “朕是老了,但也不傻。自家人就不要学那些朝臣的虚话了。” “你们怎么看?” 老朱挥了挥手中的折子,是要考较两位皇子一番。 “岳丈一生为父皇效命疆场,尽瘁而终。儿臣以为当追封王爵,赐谥号,配享我大明太庙。” 太子朱标与几位叔叔一同见证过大明从无到有的过程,对老朱的几位兄弟也是深有感情。 这位皇太子素来行事得体,政务能力也是超常,最得老朱信任。 他这一开口,老朱便点了点头。 “宣朕口谕,追封常遇春将军为翊运推诚、宣德靖远功臣、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太保、中书右丞相,追封开平王,谥号忠武,配享太庙。” “封其子常茂为郑国公,岁禄二千石。” 说完老朱就看向了一旁的五皇子朱橚。 朱橚挠挠头,就要浑水摸鱼,来一句父皇英明躲过去。 老朱可不给他这个机会。 平日皇子们就属这小子淘气,最不听话。 大本堂教授诸皇子学业的陶凯没少给自己抱怨。 今天有意把这小子留下一为考较,二为敲打。 “朕要问你的是此次北伐功成,你徐叔叔正在归途,我应该赏你徐叔叔什么?” “你要是答的好,你老子就许你不用再去大本堂。要是答的不好,就给你老子每日乖乖去大本堂。要是我再听到陶凯那老家伙的抱怨,可就不是一顿板子的事了。” 刚刚大哭一场的老朱此时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但威严尚在。 其实吧,不去大本堂这事也不能全怪朱橚。 抛开很多驳杂无用的东西,其实先生陶凯已经教不了自己什么了。 至于朱元璋的考较,朱橚很快便有了腹稿。 “儿臣以为,徐叔已官至太傅、中书右丞相,封魏国公,当下要是要赏便也只剩下了封异姓王了。” 听到这话,老朱与朱标都是暗自摇了摇头。 这一点谁能想不到,但是这个封赏显然是不合适的。 这无疑是将徐达架在火上烤。 这次赏了,下次呢? 北元未灭,如果真到了赏无可赏的时候该怎么办? 朝堂可不是简单的一言堂,到了那一步,这位魏国公自己怎么想,朱皇帝怎么想就都不重要了。 那时徐达不死也得死。 老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板起脸就要告诫朱橚其中利害,然后让这家伙乖乖回大本堂学学怎么治国。 其实该怎么赏这件事让老朱也大为头疼。 这一题,提出来就纯属就是为了难为老五。 让这家伙乖乖回大本堂。 不料看见父皇与大哥摇头的朱橚微微一笑,接着说出了一段让他们大为震惊的话。 “当然,这个封赏显然是不合适的。” “不过,儿臣有一策可用。” “快讲。” 看到朱橚自信的神色,老朱起身,难道老五这小子还真有什么良策。 “结亲,既然赏无可赏,那便亲上加亲。” “即赏了徐叔,又避免了朝臣的非议……” 朱橚侃侃而谈,分析利弊。 父皇与长兄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对啊,既然赏无可赏,为什么不亲上加亲呢。 恰好徐达的长女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 他们看朱橚的目光瞬间不一样了。 老五居然有这眼界? 这还是那个一天吊儿郎当,四处欺负宫女太监的老五吗? “父皇,父皇?” 朱橚被看的有些发毛。 “哦,哦,咳咳……” 老朱这才如梦方醒,咳嗽两声缓解尴尬。 完蛋,这臭小子还真想到好点子了。 君无戏言,反悔是来不及了。 看来这次少不了被那些御史台的家伙说两句过于溺爱放纵皇子之类的言语了。 “那你觉得,哪些兄弟适合这门亲事?” 朱橚的回答可谓是意外之喜,其实此时的老朱心中已经有了定计。 不过是心中还怀着一些继续考较考较老五的小心思。 看来以前自己还是真小看了自己这个儿子。 “儿臣以为,几位兄弟中就属三哥与四哥合适。三哥尚武,与那名号响彻京城的女诸生一文一武,一内一外,甚是般配。” “而四哥生性倔强,朝中也就徐叔可以降服的住。四哥娶了女诸生,有了徐叔的管教,这笔买卖,咱们家稳赚不赔。” 朱橚对几位皇子的性格分析的恰到好处。 老朱与朱标瞪大双眼,这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五今天给他们带来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哈哈哈哈哈,好,好。咱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老大啊,你老子都有些羡慕你了,以后有这么个好弟弟辅佐你。” “父皇说笑了。” 老朱哈哈大笑,朱橚带来的惊喜,让因为老兄弟病故而低落的心情难得的好了许多。 当朱橚从言殿出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一路往自己的寝殿小跑而去。 “老大,你以为呢?” 看着老五出门而去的朱元璋与朱标相视一笑。 朱标怎么会不知道父皇在想什么。 “儿臣以为,五弟少说了一位皇子。” “哦,是谁?” “那便是五弟自己啊。” 可怜的朱橚,还不知道,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第二章 处在种地一线的五皇子 当朱橚回到自己的府邸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身后的胖太监一路小跑才跟的上眼前这位主子。 “五皇子,五皇子,您慢点,别淋湿喽!” 撑着油纸伞的太监死命的往前递伞。 “快跟上!” 朱橚脚步不停,直到看到府邸院落中那片自己专门命人开拓出来的地后这才放下心来。 院中几个太监铆足了劲在地里开渠将水引出去,不少宫女则是躲在屋檐下焦急的张望。 整个府邸忙的热火朝天。 这块地被分为了好几块,种着各种作物。 这些作物,宫中的太监、宫女都是第一次得见。 平日里,一些与五皇子熟络的姊妹,在服侍五皇子时都好奇的问过不下数次。 每次五皇子都是神秘的一笑,来一句等到长成了你们就知道了。 然后再用手指轻点一下她们白皙的鼻尖。 “到时候馋死你们。” 所以啊,大家都很期待。 期待着五皇子到底在种什么东西。 朱橚看到自己的地没事,这才安下心来。 要说地里种的是什么,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朱橚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这里有番薯、土豆、玉米、番茄、辣椒、花生等等。 这些作物这个时期按道理不该存在于大明。 至于它们为什么在这里,这都得益于朱橚穿越者的身份。 算算时间,朱橚穿越成为这位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周王已经足足五年了。 宫里不比外面,生活还是比较简单的。 也就是想什么有什么,干什么都有人服侍而已。 皇子的生活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将这么“朴实无华”的渡过的朱橚,居然在不久前觉醒系统了,这些种子正是来源于系统。 这系统说来也很简单。 也就是用积分来兑换系统商城中的物品。 这些物品千奇百怪,朱橚甚至在其中看到过沉思者雕像。 朱橚看到后人都麻了。 自己要是真把这玩意兑换出来放在府邸,老朱非得治他个有伤风化的大罪不可。 至于积分的来源,那更是奇奇怪怪。 吃饭加分、睡觉加分、晒太阳加分、调戏宫女加分、欺负太监加分…… 不过,就在昨夜,朱橚发现了个更快获得积分的方法。 那就是治国建议。 昨夜的结亲建言带给了朱橚足足一千积分。 “长势不错。” 朱橚上前查看了一番这些作物,看来连日的大雨对它们的影响不是很大。 自己猜的果然不错,这些种子是被改良过的。 哪怕前世并没有种过地。 但身为将吃与种地刻在骨子里的民族的一员。 朱橚还是能发现眼前的这些作物与自己前世有很大区别。 这些作物不仅枝叶果实繁盛,而且对各种极端天气的耐性实在是太强了。 此外还有不得不提的便是他们的生长周期也变的短了许多。 就拿甘薯来说,从栽种到采收一般而言是需要四到五个月的,但这种改良后的却只要三个月。 看到院子中的作物,朱橚也很开心。 这些作物将是自己改变这个时代的敲门砖。 穿越到这个时代,谁会没有野心呢? 青史留名? 不,那不够。 他要让后世提及自己整整一本书也无法承载自己的成就。 这些年跟在兄长朱标身边,他也看过不少各地递上来的折子。 虽然父皇与大哥一直在尽力的减免田赋,与民休养。 但各地灾荒还是不断。 朱橚至今还忘不了一份奏折中“易子而食,析骸而炊”八字。 短短八字,将饥荒年代底层生活的残酷体现的淋漓尽致。 自从那天开始,朱橚便下定决心要用自己后世的思想去碰撞这个时代。 让人人吃饱饭只是第一步。 之后他还要为民开智。 当然,这是后话了。 “殿下,换洗的衣物已经备好,这些事就交给下人们做吧,莫要着凉了。” 胖太监心疼的看着身前的殿下。 堂堂一国皇子,居然喜欢种地,这都什么事啊。 “每个人都有赏钱,莫要亏待了他们。” 朱橚点了点头,看到屋檐下几名美婢女正掌着一套干净干爽的衣物。 “舒服啊~” 躺在温度刚好的水中,朱橚惬意的发出呻吟。 身后的美婢正脸红的为他揉肩。 身旁还有端着鲜果的美婢随时待命,只等朱橚示意就将瓜果奉上。 美人、美酒、美食。 哎,真是受够这朴实无华的生活了。 牵着美婢如玉般的小手,朱橚不由发出感叹。 就在他给美婢讲述一些诸如霸道总裁小娇妻之流的小故事时,门外传来了胖太监的惊呼。 “徐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殿下正在洗澡,不能进去!” “滚开!” 第三章 妙云闯王府,逼我娶她 砰的一声,大门应声被一脚踢开。 房间里的人都懵了,要知道这可是皇子府邸,谁敢这么大胆。 “放肆!徐妙云!你真以为你是魏国公长女就可以如此无礼吗?” 胖太监急的跳脚,但他也真不敢拿眼前这个女子如何。 这女子正是应天府有名的女诸生徐妙云,而她的另一层身份正是魏国公徐达的长女。 而且徐妙云深得马皇后喜爱,谁要是伤了徐妙云一根毫毛,那真是九个头都不够砍的。 此时的朱橚真仰躺在浴桶中,手里还牵着美婢的手,尴尬的扭头看向门口。 门口的女子很美,五官精致如画,一双眼睛更是如同出水白玉一般闪烁着明亮的光彩。 此时那双眉目含着怒气,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徐妙云看了眼朱橚,又看了眼那名美婢。 看到徐妙云眼中的杀气,美婢哪能还不懂,吓的赶忙抽回手。 “妙云,妙云!有话好说。” 朱橚看到徐妙云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暗道不好,赶忙潜在水下只露出个脑袋。 “朱橚!你什么意思!” 徐妙云眉目瞪着朱橚,大有一言不合就把朱橚从水中揪出来的意思。 朱橚都懵了。 什么?什么意思? 他茫然的看向门口,只见门口齐刷刷冒出数个脑袋。 徐妙云来时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居然把几个皇子全都引来了。 朱橚将目光投向混在其中的四皇子朱棣,向朱棣投去求助的目光。 他是知道的,徐妙云可是朱棣的老婆。 谁知道这家伙不但没有帮忙,还一脸的幸灾乐祸。 “我爹回来了!这会儿正在与陛下吃家宴。” “嗯,我知道的。” “那你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吗?” 朱橚终于明白了徐妙云为什么来找自己了。 哪个缺德玩意把联姻是自己的主意给暴露了啊! “妙云,你听我解释。” 朱橚脸都黑了,大脑飞速旋转,正想找个理由搪塞。 但徐妙云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我徐妙云非你不嫁!” 徐妙云这声传遍了整个王府,无数太监宫女都抬起了头好奇的望向这边。 说完这一句徐妙云居然委屈的哭了起来。 朱橚懵了。 什么?徐妙云刚刚说了什么? 非我不嫁是什么鬼? 他本来以为徐妙云是不想这么早出嫁才来找自己算账的。 “妙云!不,五妹!这门亲事四哥替五弟应了,我这就去找父皇,老五要是不答应,我替你揍他。” 朱橚僵硬的看向朱棣。 我tm…… 四哥!你有毒吧! 那是你未来的老婆啊!你让我娶她? 是不是有病,你告我你是不是有病。 一众皇子就属朱棣最开心,看那样子,恨不得现在就把朱橚拎起来让二人拜天地入洞房。 …… 中殿。 此时的魏国公刚刚卸下战甲便入宫来,老朱早就备好了家宴等他。 “天德,这是专门为你做的,烧鹅。” 皇后马氏亲自将一盘烧鹅放在桌上。 徐达看到烧鹅眼睛都直了,他这一生啊,美女财帛都不如这一口烧鹅。 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不过,一听是马皇后亲手做的,刚要动的筷子立马停了下来。 “老哥哥,嫂子,有什么事要差遣的,就直说吧。” “哎,你看看天德……” 徐达一脸我还不懂你这老狐狸的眼神。 看的朱元璋都有些尴尬了。 还是马氏扯了下老朱的衣角,老朱这才开口提了结亲家的事。 “什么?你家老三、老四、老五,还让我随便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三孩子京城都快传开了。” “尤其那个老五,一个皇子,一天天游手好闲,不是欺负太监,就是调戏宫女。还想娶我女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三小子,还不如当年的你呢。” 现如今,敢在朱元璋面前这办叫嚷的估计也就魏国公徐达了。 一旁的太子朱标脸憋的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笑出声来。 马氏一脸的无奈,可给朱元璋尴尬坏了。 徐达看了一眼老朱,提及当年瞬间想起了一些当年囧事。 开口就当着老朱的面讲起了老朱当年的囧事。 老朱那能落了下风。 开口就讲徐达拉裤兜,自己一点点给洗的事了。 两个老兄弟谁也不让着谁。 一旁的朱标一直含笑。 看的出来,父亲是真将徐达当做亲兄弟了。 在其他人面前从未见父皇如此放松过。 就在老朱将一只鹅腿塞入徐达口中,妄图堵住这家伙的嘴时。 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放肆!” 朱标一声怒喝,皇族威严尽显。 小太监颤颤巍巍的跪倒,赶忙开口。 “臣下参见陛下、娘娘、殿下,还有徐大人。” “徐妙云小姐她……” “说。” 徐达一听到自己的女儿赶忙起身,朱元璋开口 “她冲进五皇子府中,将正在沐浴的五皇子堵在房间里,逼五皇子娶她!” 第四章 这是朕的儿媳妇 “什么?” 徐达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老朱他们三个也懵了。 “陛下恕罪,小女年幼无知,罪在臣子,臣这就去管教。” 徐达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关起门来是家宴,他自可以与老朱在桌上互相揭短玩笑。 但是徐妙云闯王府逼娶这事可就不一样了。 这事不日便可能传遍应天府,这可不是小事。 朱元璋还有些懵,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兄弟,下意识的就扶起来。 等等,刚刚我听到了什么? 妙云逼老五娶她。 老朱脸上瞬间乐开了花,一脸自己赢了的模样。 看着老朱模样,徐达怎么能不知道老哥在想什么。 刚刚自己拒绝的有多果决,多声势浩大。 现在就有多丢人。 谁能想打脸来的这么快。 马氏听到这消息看着老朱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不由也莞尔一笑。 “老五出息了啊,这就给老爹拐来个女诸生当儿媳妇。” 朱标也是憋着笑。 “哎,天德啊,儿孙们有儿孙们的想法。你看看这,可不是咱逼你嫁女儿的嗷。” “哎哎哎,你干嘛?别走这么快啊,我可告诉你啊,妙云现在可是咱老朱家的儿媳妇,你要敢说她个不是,老哥哥可要翻脸的。” “还笑什么,快走啊。” 徐达大踏步往王府赶去,老朱一边一脸得意让徐达不要急,一边招呼皇后和太子跟上。 周围的太监都傻了,能见到这样的老朱的机会可是不多。 朱橚府中。 朱橚正滔滔不绝的劝解着妙云。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倒不是说朱橚看不上徐妙云,要知道这么个美女,谁要说自己不喜欢,那才有鬼了。 但是众所周知,婚姻可是幸福的坟墓啊,娶这么个女诸生,再有徐达这么个岳父。 自己以后还怎么与漂亮姐姐们畅聊人生哲理? 我朱橚一生是要胸怀天下的好吧。 徐妙云也不言语,就是哭。 这可急坏了朱橚,这怎么还哭上了。 “我不管,我就非你不嫁。” 得了,白费口舌。 “那等我穿个衣服再说,穿个衣服再说。” 朱橚好不容易才将徐妙云劝出去,在婢女的服侍下穿好衣物。 顺着门口缝隙看了一眼,徐妙云正堵在那里,一众皇子公主正在安慰她。 大有今日不让朱橚答应自己就不走的意思。 “看来正门是走不了。” 如是想着,朱橚将目光瞄向了窗户。 嘿嘿嘿,这能难住我朱橚。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吱呀~ 打开窗户,四目相对。 卧槽,四哥朱棣居然在埋伏自己。 “妙云,我逮到这小子了。” 朱棣一把抱住朱橚,兴奋的叫嚷。 好家伙,朱橚的脸都黑了。 四哥,你能正常点吗? 这是你老婆啊! 怎么会有人逼着别人娶自己老婆。 朱棣看着自己弟弟,给朱橚一个眼神。 朱橚从那眼神中读出了。 “弟弟,你就奉献一下自己吧!” 这事朱棣也是知道的,三个皇子选其一,自己也在其列。 自己可不想英年早婚。 既然天意选了五弟,那此时不推波助澜还等什么。 “妙云你放心,五弟刚刚都跟我说了,他这就要去找父皇赐婚。你别哭了,哭花了脸,我五弟可是要伤心的。” “呜呜……” 朱棣捂着朱橚的嘴,一脸认真。 “真的吗?” 徐妙云止住抽泣,一双美目看着朱橚。 朱橚还没动作,朱棣就摁着朱橚疯狂点头。 此时的朱橚已经放弃抵抗了,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四哥到底是不是那个明成祖了。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震天的声音。 “臣拜见陛下、娘娘、太子殿下、徐将军!” 院中所有人一惊。 “行了,你要给谁传信啊!” 老朱眉头一挑,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太监。 老五将这些家伙调教的不错啊,居然这么忠诚。见到自己还不忘以这种方式提醒老五。 听到这声,朱棣赶忙放开朱橚。 老朱身后紧跟的是徐达,,随后便是皇后马氏与太子朱标。 当老朱出现的一刻,院中所有人,齐刷刷跪了下去。 这便是来自皇家的威严。 “见过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臣女见过陛下。” “都起来吧!” 朱元璋抬手示意所有人起身。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徐妙云言道。 “臣女所为与徐府无关,一切罪在民女,请陛下降罪责罚。” “哦,那你还想不想做咱的儿媳妇?” 老朱含笑,也不搭话,抛出一个问题。。 “臣女非五皇子不嫁!” 徐妙云昂起头,不卑不亢,说的斩钉截铁。 所有人都傻了。 疯了吧。 那可是朱皇帝啊!谁敢这么跟他说话。 岂料老朱笑了。 “既然是咱的儿媳妇,降罪?降什么罪?” 第五章 我的女儿当嫁文能治世武能安邦 徐妙云望着朱皇帝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陛下的话的意思是…… 同意了? “臣女,谢陛下赐婚。” 这一刻徐妙云眉间的忧愁一下如晨光中的薄雾一般悄然散去,展开了明媚的神采。 因为刚刚大哭红肿的眼眸点缀在脸上,显得楚楚可怜。 在场的长辈都不由生出了怜惜之感。 是谁惹哭了妙云? 朱元璋、马皇后、徐达杀人的目光一同扫向了朱橚。 朱橚浑身一激灵。 人都傻了,自己从头至尾什么都没做啊! 而且…… 完蛋了,难道自己真要英年早婚了吗? 院中的众皇子也是炸开了锅,有替朱橚娶这么个有名的美诸生开心的、有羡慕的、更有嫉妒的,不过碍于朱皇帝在这里,都不敢发声。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朱棣那个胆大包天的混小子。 这家伙用手肘轻戳朱橚,不断的挤眉弄眼。 “四哥,你未来老婆都要嫁给我了,你开心个鬼啊。” 朱橚小声嘀咕,在场没有人能听清。 他话还没有说完,白捡的皇帝父亲一把就揪起自己的耳朵。 老朱家的父子之间,私下里其实跟普通家庭没有什么区别。 老朱这人还是十分接地气的。 “好你个混小子,实话给你老子说,你怎么欺负你媳妇呢?啊?这可是咱老朱家的儿媳妇,看今天你老子怎么修理你。” 老朱含笑,开口闭口儿媳妇,高低要把这桩婚事坐实了。 宫人们都自觉的转过头去,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朱橚虽然被拎起,但是压根一点也不疼,父皇没使劲。 看看父皇再看看那脸快要被气成猪肝色的徐叔叔,打小就懂人心的他哪能不明白,父皇这是演给徐叔叔出气呢。 只得陪着父皇演戏。 “哎呦,疼,父皇!爹,疼!儿子没惹徐姑娘生气。” 一旁的徐达可算出了口恶气。 妙云这丫头可是整个徐府上下从小疼到大的,就连自己这个老父亲也得听她的。 我这姑娘谁不拿她当块宝,你这小子居然敢气哭他。 对,老朱踢他,快踢他。 徐达恨不得自己上手,踢两脚。 可怜了徐达戎马一生,居然看不破这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的演技。 “这可是你徐叔养了十几年的闺女,说是你徐叔的心头肉也不为过。今天便宜了你这臭小子,还不过来给你徐叔发誓。” “以后再让你老子看到你欺负妙云,咱和你母后绝不饶你。” 老朱象征性的演完戏后,又下手不重的踢了朱橚一脚,示意朱橚别给他再作妖。 朱橚还能说什么? 只能苦着脸答应。 他扭头看了眼盯着自己的徐妙云。 美是真的美。 算了,也不算亏。 哼,徐妙云你要不给我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出来补偿我的,我就不是朱橚。 不知道,老朱、徐达、马皇后知道朱橚心中的真实想法后,心头又是什么滋味。 一个是应天府有名的女诸生,不仅文采斐然,徐府的一应事物更是处理的妥妥当当,而这其中最耀眼的无疑是气质容貌。 别说应天府,放眼整个大明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一个是宫里恶名远扬的五皇子,欺负太监、调戏宫女,一天天不学无术,听说最近还迷上了种地。 你小子居然还觉得自己吃亏了? “等等,老哥哥咱们借一步说话,五皇子殿下你也来。” 朱橚还没开口,徐达便抬手制止。 老朱看来眼徐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哥哥这称呼都用上了。 看来徐达这老小子,还是舍不得自己的闺女啊。 不过徐达还是给足了老朱面子。 “父亲。” 徐妙云生的玲珑,怎么还不懂父亲。 父亲一直看不起朱橚,自己是知道的。 但父亲又怎么懂朱橚。 只有徐妙云看的通透,在她眼里,这些皇子中有资格与朱橚一比的也就太子殿下了。 而且那也只是有资格。 她一直忘不了以前和朱橚的一次交谈。 朱橚言语间透露的眼界与思维,彻底打开了这位女诸生的思想。 从那一刻他就明白朱橚绝非池中之物。 那是那一刻,她深深喜欢上了五皇子。 可惜的是,诺达的大明,也许目前也就只有徐妙云这么通透。 “闭嘴。” 徐达难得的在自己女儿面前表现出强硬的一面。 三人出了院落,停在一处没有人的角落。 “老哥哥,这次我就僭越了。不是臣自夸,我这闺女自幼琴棋书画、女红针线样样都是大才,而且诺达的徐府她也是打理的井井有条。在这京城,满朝文武的家眷怕是没人敢说自己的家眷能比我闺女出众。” “再看看,你这老五,他总不能靠皇子的身份来娶我家闺女吧!” 徐达这活说的直白,一点也不客气,看的出来,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他也是豁出去了。 朱橚与老朱都是皱眉,一时间老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也没想到徐达这老小子居然这么看不起咱儿子。 虽然咱儿子……虽然咱儿子…… 老朱看了眼朱橚,在想朱橚的优点,想来想去也就昨夜让人刮目相看了一番。 这臭小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害的你爹一起落了面子。 朱橚平复心绪,心里的那股倔紧也上来了,把不想娶女诸生这茬忘的一干二净。 呵呵一笑,开口反问。 “那徐叔叔认为怎样的人才有资格娶妙云呢?” 徐达眉头一挑,这就叫上妙云了? 此时是关起门来的私话,徐达也直言快语。 “八个字,文能治世、武能安邦。” “要让大明的百姓可以吃上一口饱饭,过上安稳的日子。” “要能平定外患,为大明开创安稳的盛世。” 这个要求不可谓不高,这也是老朱与徐达一生的追求所在。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要求居然也与朱橚未来的规划不谋而合。 此时的老朱也是怒了。 好你个老小子,真就是为难咱的儿子呗。 就在他要开口时,一旁的朱橚居然接着开口。 这一句惊呆太祖朱元璋、魏国公徐达。 但谁又能想到,未来朱橚也真正做到了如此。 “这有何难?” 第六章 我有一物,可助我大明 徐达与老朱僵硬的转头。 徐达这本就是为了为难朱橚,想要推掉这门亲事。 但这小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有何难? 这可是我和你老爹奋斗了大半辈子也没有做到的事业。 就拿治国而言,近的便有淮西饥荒,再往北去到了陕西山西一带土地更是贫瘠,让百姓吃上一口饱饭又谈何容易。 这几年灾荒还少吗? 哪次不是都得朝廷拨款赈灾。 要不是这些年来老朱一直鼓励垦荒、扶植、培养自耕农阶层,情况还要更差。 再说北伐,时至今日我徐达、老朱与那群北元崽子打的还少吗? 打仗不是说你一拳我一拳的流氓打架。 这更是国力的比拼。 北元熟悉草原,机动性高,只要陷入拉锯战,战线一长,还没够到人家主力呢,后方物资就跟不上了,容易造成尾大不掉的形式。 而且打下草原这种不毛之地对于善农耕的大明有什么用呢? 到头来他们走后,北蛮又得回来。 这群家伙收一茬,长一茬。 对于大明而言就是无法根除的毒瘤一般,无法根除。 这可以说是老朱与徐达最为头疼的一件事了。 在这小子嘴里却成了轻飘飘的一句这有何难。 “放肆!” 老朱一声怒喝,皇家威压彰显,显然他也是动了真火。 虽然平日是调皮了些,但老朱对朱橚还是有很大期待的。 今日朱橚言语属实也是太过狂妄。 “父皇明鉴,孩儿无错。” 朱橚不卑不亢的拱手,他知道父亲的脾气,此时要是退了反倒被看不起。 况且自己确实也是能说到做到。 老朱见此心头怒气上涌,抓起一旁石柱就要打。 但抡起后又止住,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再怎么起也舍不得这么打。 悻悻然的将石柱丢到一旁。 哼了一声,只能扭过头去,生闷气。 “殿下,此处有陛下作证,你的诳语,臣可以当做没有听见,但这桩婚事便也就此作罢。” “不过殿下要是真有胆气说到做到,莫说老夫一个女儿,就是两个女儿都嫁给你又何妨。” 徐达先是向朱元璋俯首下跪,但是口中言语却是对朱橚说的。 言语中的刁难任谁都听的出。 对于徐达的刁难,朱橚不温不火,拱了拱手。 “那小婿就先见过岳丈了。” 徐达的脸都黑了,这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吗? 老朱也是撇了眼身侧两人。 这两人怎么都跟倔驴似的,一个比一个倔。 就在老朱想开口结束这场闹剧时,朱橚接着开口了。 “父皇、岳丈,儿现在就有一物可助我大明解决饥荒问题。” 不等老朱与徐达开口,朱橚便接着道。 “儿臣不去大本堂上课,反倒窝在府中种地这事怕是在宫中已经传开了。” “儿臣也明白有不说人说儿不学无术。” “但儿臣种地也不是瞎种的。” “前段时间,儿臣出宫时在一游方商人手中购了一批种子。” “那人说这种子一年两熟甚至三熟,而且亩产量不下四千斤,要是沃土甚至可产六千斤。” “起初儿臣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便种下了。” “这几个月来,儿臣每日都在查看长势,发现这些作物不仅产量大,其中又几种更是耐暑耐旱,正是可以解决我大明西北荒土难以种植作物的问题。” 这游方商人当然是朱橚瞎编的,老朱想要查也查不到。 毕竟谁能查到一个压根不存在的人呢。 他这番话不光让徐达懵了,就连朱元璋也是傻眼了。 这小子是在说梦话吗? 大明粮食亩产量也就五百多斤,这还是富饶的南方。 要是北方也就三百多斤。 “老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老朱的语气中已经带着责备与训斥。 徐达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朱橚。 “殿下,你当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这可是欺君!你要如此心性,那我徐达当真要重新掂量掂量殿下了。” 这次徐达极为认真。 先前朱橚扬言定国安邦虽然狂妄,但是实话实说在徐达眼中当真是对五皇子刮目相看的。 我大明皇子,没有这种气魄与胆量有算什么皇子。 只要出去历练一番,知道了现实的无力后仍能保持一定的雄心,将来定可成一个好王爷。 妙云嫁了他也不算吃亏。 但这张嘴便是谎言,那就真的得让他徐达掂量掂量了。 就是陛下赐婚,徐达也要驳一驳老大哥的面子了。 朱橚无奈的耸肩,知道父亲与徐将军自然是无法相信有这种作物的。 “父皇,儿臣怎么会拿这种事来看玩笑?” “父皇与岳丈移步入我院内便可知晓儿臣到底是不是诳语。” 第七章 徐达大礼 朱橚一点也没落了胸中的那口气,腰板挺的笔直。 丝毫没有说谎的样子。 老朱转念一想也是。 自己崽子自己又怎么不知。 老五绝对不是那种拿如此大的事来开玩笑的家伙。 他也正了正神色,带着希翼。 如果朱橚所言真的非虚,那么大明北方饥荒问题也许真的能解决。 “走,现在就去看。” 五皇子府中正在等候老朱他们的马皇后看到老朱带头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三人也不停留,直接站定在老五院中开垦的地前。 进入府邸时马氏就注意到了那片地,好好的王府,近半的面积都是被那块地占了。 里面种着奇奇怪怪的花草,甚是好看。 “老五,你带我们就是过来赏花的?” 朱元璋看着满地五颜六色的花朵皱了皱眉。 “父皇且看。” 朱橚直接伸手将一株甘薯株从地里薅起来。 这一根植株上坠着数个土疙瘩。 “殿下说的东西,就是这些土疙瘩?” 徐达开口发问。 “当然。” 朱橚点头后。 老朱一脚踹死朱橚的心都有了。 你这好东西就是观音土吗?无知! 就在老朱抬脚的之时,只见朱橚抖了抖手。 甘薯外层的土很快脱落,露出其中微红的果实。 “这是?” 老朱好奇的看着甘薯。 “此物名叫甘薯,可少量生食,味道甘甜。正是儿臣口中可亩产数千斤的好东西。也是解决我大明北方饥荒的关键所在。” 朱橚的话,直接让当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可不知道先前朱橚、朱元璋、徐达三人的谈话。 现在听到朱橚的话一个个嘴巴长的都快能塞下一颗鸡蛋。 朱橚在说什么胡话? 亩产数千斤的粮食,我不是在做梦吧。 没有理会众人惊诧的目光,朱橚招了招跟着自己的胖太监。 “去,将根部的果实摘下来洗一洗,在削去红皮外衣。” 太监接过甘薯连忙称是。 不消片刻,一块块微黄的甘薯果肉便被端了过来。 果肉是按照朱橚要求切分好的大小,恰好是一口的量。 老朱看到也是眼前一亮。 这土疙瘩居然摇身一变变得这般漂亮诱人。 朱橚自顾自的拿起一块甘薯放入嘴中,口齿生津,甜度不错。 看到朱橚享受的模样,老朱也是馋了。 拿起一块放在口中,一口咬下。 双眼瞬间亮了起来,甜的,居然真的是甜的。 扭头立马招呼马皇后与徐达、朱标也尝尝。 二人尝后也是一般模样。 瞪大双眼,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几人下筷如飞,一盘甘薯转瞬便被消灭干净。 看着几人的神色,可是馋坏了一众皇子与公主,对这名为甘薯的东西也愈发的好奇。 没想到五皇子府中居然藏着这种好东西。 “皇儿,这些东西都成熟了吗?” 老朱指着被划分出来用来中甘薯的那块地,手有些颤抖。 朱橚点头,立马便明白父皇的意思。 这是要看看甘薯到底能亩产几何。 这块地也就五分左右。 府上的一众太监很快便将甘薯全挖了出来,就连跟着老朱的护卫也下场参与了收获。 很快院中一侧便堆满了甘薯。 那里几个太监与侍卫正不断的将去除泥土的甘薯一批批的上称。 很快这些甘薯的重量便被测出。 “陛下,这些甘薯的重量有三千五百斤。”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到吸一口凉气。 三千五百斤,居然足足有三千五百斤。 这块地才多大,要是安一亩地来算怕是有将近七千斤了吧。 这次就连朱橚也微微有些惊讶。 自己猜的果然不错,这些种子是改造过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没有后世的那种肥料存在,但是这甘薯居然产量不亚于后世。 徐达呆呆的望着那满地的甘薯。 “居……居然是真的。” 老朱与马皇后、朱标几人也是感觉如同身处梦境一般。 一切都好像那么的不真实。 朱橚微微一笑,这就不行了?还有让你们更惊讶的呢。 “去,洗净了,不剥皮煮几个甘薯出来。” 朱橚声音再次响起,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过去。 几个太监赶忙抱着甘薯按照吩咐去处理。 朱元璋几人还沉醉在震惊中时,热气腾腾的甘薯便被端了上来。 “父皇,尝尝这个。” 朱橚吃下一口甘薯,软绵的香甜在口中炸开。 多少年了,穿越来自己也是第一次吃到甘薯。 朱元璋见此也是有样学样吃了一口。 这是不同于生甘薯的口感,熟甘薯的香甜要比生的更甚许多,软绵的口感更是朱元璋第一次尝试。 徐达几人更是失态,也不顾甘薯还烫,嘴里哈着热气,拳头大小的甘薯很快便下肚。 转眼便吃了个干净。 朱橚含笑看着几人,就要招呼人再去做些出来,却被朱元璋一把握住了手腕。 “娃儿,可不敢骗咱,这东西真能在西北荒土种植,还能一年两到三熟。” 感受到手腕出传来的颤抖,这是五年来朱橚第一次见到这位大明开国皇帝如此失态。 也是五年来,老朱第一次如此称呼自己。 “父皇宽心,西北旱土不比这宫中的沃土,虽做不到亩产七千,但做到亩产五千绝对有余。” “而且此前儿臣已在西北一地试种过,得出的结论也大差不离。” 老朱缓缓吐出一口气,那是一种一生的某种夙愿达成之后的释然。 “徐叔,此物可能让我大明百姓吃上一口饱饭?” 老朱收起手掌,朱橚看了眼愣愣出神的徐达,适时发问。 不料徐达与朱元璋相视一眼,俱是哈哈大笑起来。 不一会,二人都是笑出了泪花。 院中一众人仍沉浸在先前对甘薯这一作物的震撼中,此时都是被二人吓了一跳,不明所以。 大将军徐达突然脸上神色一收站起,郑重的面对着朱橚行了一个大礼。 院中诸多皇子、下人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哪怕就是面对老朱,徐达也就是在一众大臣面前才会如此行礼。 五皇子何德何能? 但是在场对此唯一拥有话语权的朱元璋也是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 这次反倒是朱橚被吓了一跳,赶忙去扶徐叔。 此时心中的那点不快,早已远飞。 第八章 我女儿被坏小子拐跑了 “徐叔,这可使不得,你这不是折煞小辈吗?” 朱橚求助的看向老朱,徐达的这一礼是真的让他摸不着头脑。 老朱也不言语,脸上的笑发自内心。 “这一拜,王爷你受的起。” 朱橚拗不过徐达,只能受了一礼后赶忙扶起徐达。 起身的徐达正色开口。 老朱与徐达这对老兄弟都是穷苦出生,幼时的他们对皇帝老子的最高幻想也不过是住大院子,天天有饼吃罢了。 这样的人,又如何不知底层农民的困苦。 哪怕税收减了又减,但天灾人祸又何曾止过,更是受困于粮食产量,天下受苦饥民何止百万。 当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老朱一手搭在徐达肩头,另一手揉了揉朱橚的脑袋,哈哈大笑,眼中尽是欣慰。 西北大灾,朝中拆东墙补西墙,现如今已经露出疲态。 没想到,这一大患就这样被五皇子解决了。 老朱碍于身份当然不能对自己儿子行礼,徐达这一礼正是替天下百姓,也是替自己的这位老哥哥。 “天德啊天德,你这老小子,给咱说,好好说,现在我这儿子可还配的上你家女诸生?” 老朱一脸得意的看着徐达,嘴角都快翘上天。 徐达心中吃瘪,但又因甘薯而欣喜,脸上神色说不出的精彩。 “老哥哥你就别取笑我了,这次是我看走眼了,看错了五皇子。” 说完他笑看向朱橚。 “周王殿下,先前是臣失礼了,你这女婿,我徐达认了。” 几人交谈声虽然不大,但院中所有人本就是屏住呼吸,落针可闻。 听闻此言,徐妙云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她羞涩的看了朱橚。 二人双目相对,顿时浑身一僵,回过味来。 等等,不对,自己好像被套路了啊! 这不是最后还是结果不变,英年早婚嘛。 不,不行,现如今妙云当然要娶。 但可不是现在,胸怀天下的我,怎可在如此年纪谈儿女情长,那不得让多少姐姐终日以泪洗面,朱橚想想都心疼。 于是‘心怀苍生’的朱橚立马正色回礼。 “徐叔,那小子以后可就改口称您一声岳丈了。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身为皇家宗室,你我先前赌约还未完成。” “妙云,我是娶定了,但得等小子文能治世,武能安邦后。” 看着不卑不亢的朱橚,徐达与朱元璋脸上表情都是一僵。 这小子真倔啊,怎么递过去的台阶都不知道下。 徐达看了眼老朱,别说这股倔劲还真想朱元璋。 当然,要是老朱没这股倔劲,他徐达也不会跟着老朱打天下了。 徐达笑了,开怀大笑。 看来这次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给自己捡了个好女婿,也给女儿寻了个好夫君。 有此野心,朱橚也不可能是池中之物。 “好!好!好!那岳丈就等你文能治世,武能安邦。” 徐达一连三个好,一生军旅的他,喜的便是这种男子汉气概。 望着五皇子也越来越顺眼。 不过很快,他的笑便僵在脸上。 只见五皇子,一溜烟跑到徐妙云身旁,就好像徐妙云已经是自己老婆一般,牵着徐妙云的玉手,一同走了过来。 徐淼云低着头跟在朱橚身后,活脱脱一个小媳妇。 养到这么大的姑娘,徐达何曾见过徐妙云这般模样。 要知道,在家里自己这个所有人都疼爱的女诸生,可是出了名的‘山大王’,她娘走后,发号施令起来,就连自己也得听着。 再看看,朱橚牵着妙云的手。 这小子居然还在乘机揩油,而且还一脸的看什么看,我老婆的样子。 瞬间心底深处一股养大的姑娘被坏小子拐跑,自己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看着老兄弟的模样,老朱哪还能不知道在想什么。 瞪了眼老五,搭着徐达肩头。 “亲家,那咱可说好了啊,可不许反悔。” “是啊,亲家。” 皇后马氏看着这位儿媳,也也是越看越喜爱。 老五这小子虽然不是自己亲生但也胜似亲生,是自己看着从小不点大长到了如今。 而且这股机灵劲也是有老朱年轻时的影子。 如今能有这么好的儿媳,还能解决徐达封赏的问题,她也喜上眉梢。 一向沉稳的太子朱标更是偷摸对着朱橚比了个大拇指。 “得得得,不反悔,不反悔。” 徐达看着这一家想要骗走自己女儿的家伙,哪还有什么皇家威严。 说完又看了眼牵着妙云的手,哼了一声,气哼哼的就向外走。 朱元璋见此笑的更开心了,他明白老兄弟也是认定这门亲事了。 “岳丈慢走!” 没走多远,便听到身后一声,脚下一个趔趄,也不回头。 “你这臭小子,以后要再气哭我老朱家儿媳,咱就打断你的腿。” 老朱笑着看了眼朱橚,抬脚轻踢了下朱橚屁股,也跟了上去。 马氏、太子等人说了几句后便也离开了。 朱橚揉着屁股,嘴角含笑。 不同自己认知的皇室,老朱家私下真就像一个普通的家庭,这种家的感觉让朱橚感觉暖洋洋的。 目送得意的父亲拉着朝中唯一信任的老兄弟远去,又打发走一众兄弟姐妹,朱橚扭头看向自己未来的媳妇妙云。 妙云也看着朱橚。 别说,自己这媳妇当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 慢慢的朱橚嘴角抽动。 “刚刚就这这只手摸的婢子吧!” 揉着被掐出大红印子的手背,看了眼已经开始以正室自居的徐妙云,朱橚报复似的狠狠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一众下人扭头看天看地,背着身偷溜出院子。 …… “哈哈哈哈哈,老五这小子今天可真是给咱长脸了啊!天德还想为难他,吃瘪了吧。” 乾清宫中,老朱手里拿折子,想到今日发生的一切,仍是忍俊不禁。 “是啊,老五真是长大了。” 太子朱标看着案边碟中番薯,有了此物不久之后西北饥荒定能解决,如果可以进一步推广,大明百姓人人可以吃饱饭的局面说不定真的未来可期。 唯一可惜的是,老五也说过,番薯的存储时间并不如黍、粟、麦。 不过,老五也偷偷告诉自己,这一问题以后可以解决。 朱标轻声一笑,不知道自己这个五弟未来又会做出多少让人惊叹的功绩来。 第九章 母后的赏赐 清晨,拜见过父皇与母后后,因为不再需要像其他一众皇子一般去大本堂的朱橚悠闲的躺在屋檐下的躺椅上。 脑中构思这接下来的事。 与徐达的对赌与自己心中的目标也恰好契合,既然要文能治世,武能安邦,那便要早做打算。 他的野心不可能仅仅停留在平定西北的灾荒上,那不过是历史上的寥寥一笔罢了。 况且按照他的设想,这种规模的饥荒背后很大可能还站着人祸。 想到此结,朱橚眼中冷光闪过。 甘薯的推广种植不过是投石问路,接下来就看能溅起多大的水花了。 攘外必先安内,拔除大明内部的这群毒瘤只是自己的第一步,对于后续朱橚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 一枚通宝制钱在空中翻飞,又稳稳的落到了朱橚手中。 昨日的番薯事件给朱橚整整加了两千积分,这也让朱橚的口袋富裕了起来,同时也让朱橚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只要不断的推动大明正向的发展自己便可以获得更多积分,这就像以战养战一般,每次自己完成功绩达成目标就会获得积分,而积分又能用在兑换下次目标所需的东西上。 院中已经被重新打理,重新种植上了其他作物。 因为昨日的事,下人们再看自己的主子朱橚现在也都是带上了伟岸滤镜。 这以前宫里久负盛名的游手好闲的五皇子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为西北荒灾平民点燃希望之火的人。 在场更是有着不少人本就是西北出生。 此时干起活来也是更加卖力,心中连连高呼选对了主子,全然忘了当初被分配给五皇子时的沮丧。 “周王殿下,皇后陛下召见。” 捋完思路,刚要拉着美婢小手畅谈人生的朱橚便看到自穿越而来就陪着自己的胖太监一路小跑而来。 “母后?” 朱橚不明所以,对于皇后马氏他的认知更多的停留在后世的对其贤惠的赞誉。 虽然马氏每次见到自己都很慈祥怜爱,但毕竟不是生母,朱橚心中还是有着那么层隔阂。 只是不知道皇后马氏召见自己所为何事。 “儿臣拜见母后。” “拜见太子殿下。” 朱橚见过礼后,马氏含笑点点头。 没想到大哥也在。 自打红巾军时期便嫁给朱元璋的她此时已经三十七岁,曾经受过的风霜在她较好的容颜上留下了不少痕迹。 这也让她显得更加端庄沉稳。 眉目中的慈祥怜爱,让朱橚稍显局促不安,说到底朱橚现如今也不过是十多岁的孩子。 “昨日母后见你府中境况似是许久没有修缮了,养着那么大片地和那么多张嘴想必拨给你的俸禄怕是不够的,便说于我,这些是母后赏的。” “也莫要苦了下人,该赏还是要赏的。” 朱橚望着眼前的木盒,愣愣出神。 木盒中躺着零碎的首饰,显然都马氏自己的一些首饰。 老朱生平最痛恨的便是奢靡,所以他们这些皇室宗亲的俸禄都是有限的。 要养一府上下确实艰难。 别看朱橚过的好似滋润,其实他也一直在为银子发愁。 皇后马氏更是对于朱元璋的一些决策更是亲力亲为,务必上行下效,一年到头也没打过几个像样的首饰。 看的出来这些首饰也是凑出来的,首饰底下还有一小达银票,想必也是大哥添进去的。 马氏与朱标见朱橚不回话,刚要解释两句便看到朱橚抬起头来。 朱橚看见马氏眉角的皱纹,心弦触动,这一刻曾经的那种隔阂如雪般消融,他的鼻尖一酸。 将木盒盖上抱入怀中,就像怀中是稀世珍宝一般,咧嘴一笑。 “儿臣,谢过母后。” 说着眼中泪花翻滚,倒是好一番尴尬。 “你这孩子。” 马氏一点也没有皇后的架子,眼神柔和的替朱橚抹去泪花,揉了揉他的脑袋。 回去的路上,朱橚望着怀中的木盒。他这人还是很纯粹的,别人对他好他便对别人好。 以牙坏牙,以眼还眼。 这件事后他彻底认下了,马氏这位母亲与大哥。 他不准备将怀中木盒中的首饰与银钱拿出来用,虽然缺钱,但这些问题自己还是能解决的,而怀中的这些东西却是钱换不来的。 身后的胖太监见到朱橚的变化,他也笑了,小王爷开心,他也开心。 “小元子,你遣人去宫外找一下我二哥呗,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是。” 说到钱,朱橚手头余钱确实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他也一直在想怎么解决。 自己用人的地方不少,给下人的赏赐他也没吝啬过,因此一直都是花钱如流水。 母后马氏倒是提点了自己,自己也该是时候想一想开源节流了。 毕竟后面很多事也都用的到钱。 待到小元子带着二皇子朱樉来时,日已西沉。 要让朱橚对自己这位二哥有个评价的话,那便是中庸,从外表到形象都是放在人群中看不到的人。 “四弟找我什么事啊?快点,再晚可就出不了宫了。” 朱樉穿着粗气,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 朱橚知道这正是二哥的可怕之处。 自己这个二哥生的机灵,不过他也有个特色,那便是贪。 有了这个属性,再加上二哥已经开府需要银钱的地方更是不少,因此二哥虽然聪明但也相比其他人要好控制许多。 想要开源节流,那么自己这位二哥便是最好的选择。 “二哥急什么,大不了住在我这儿呗。” 朱橚拉着朱樉坐下,庭中摆放着一桌不错的酒食。 “你可别,要是被典礼纪察司的那群家伙知道,再传到父皇耳朵里,有你我受的。” 朱樉也不客气,坐下便大口吃喝起来。 四周的下人被屏退,随着朱橚的开口,朱樉的眼神也慢慢从不以为然到震惊。 …… 拜别马氏后的太子朱标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乾清宫,这位将一生都投入在了政业上的太子心中最牵挂的也莫过于大明的子民。 这次五弟带来的番薯真是解了燃眉之急,自昨日到现在他已经一日未免,全身心的在拟定在西北一地组织种植番薯的事宜。 要不是母后觉得自己跟五弟亲近让自己过去一趟,他甚至恨不得住桌旁,直到番薯种子下发到地方。 灾荒不等人,每一秒都是生命啊。 三个月,只要再撑三个月。 第十章 为商一道 “二哥,出去开府花销应该不少吧。” 朱橚泯了一口酒,看着二哥嘴角直抽抽。 朱樉好像真搁自己这儿来炫饭的,整个嘴塞的满满当当的。 不过他也明白二哥这是故意在堵自己的嘴。 在自己屏退下人时估计对方就已经考虑到自己也许会说一些不该两兄弟间或者两兄弟私下说的话。 “二哥,你就别跟我装了,你私下做的生意我可是知道不少哦。” 朱橚话说到一半便看到朱樉慌张的站起,赶忙捂住自己的嘴。 “你小子想害死你二哥吗?老头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让他知道非得打断我腿不可。” 朱橚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就是看着自己二哥。 他这个二哥啊,其实也是深得老朱喜爱,在宫中时尚且还好,但开了府后贪的本性便开始暴露。 城中其实已经有些许传言说朱樉奢靡行事的小道消息。 至于奢靡的这些钱嘛,不用想来路也是正不了。 朱橚这次既是为了自己,也顺便可以帮二哥一把,省的他在错路上越走越远。 “行行行,有什么事,你说便是了,二哥听你的。” 朱樉被朱橚看的有些发毛,只得双手一摊坐回原位。 “二哥,你觉得行商一道真正的商人是什么?” 朱樉感到莫名其妙,五弟为何问自己这些。 他眉头轻佻。 “当然是谋利,越会获利则越是个好商人。” “错。” 朱橚还未说完,朱樉的脸上便浮现不屑。 老五一个小毛孩子,他懂什么是商? 不过是一些书上学来的道理。 他的理解怎么可能比的过已经开府入世的自己。 朱橚对此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平淡的开口。 “我认为,真正的商人不是要将利益最大化,而是要寻找一个买卖双方都有所收获的价格。赚的多了,你会被记恨,惹来麻烦;赚的少了,自然生意也难以做大。” “这才是真正的为商之道。” 听闻这些话,朱樉微微一怔,坐正了身形,渐渐从这些话中品出些味道来。 此时的老二看向朱橚的眼神已经变了。 他明白,这是书上学不来的道理。 自己这个五弟真的一直被小看了。 不过,也仅仅是另眼相看罢了。 “我知道,五弟是在点我,暴敛钱财会与人为恶吧。可是,我乃皇室宗亲,那怕与人为恶,他们又奈我何?” 看着二哥嘴角的笑意,朱橚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自己还真是高看二哥了。 如果自己记得不差,这位二哥便是死于被自己欺压的下人手中。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个道理很浅显,很多人却看不透。 “他们是奈何不了你,那父皇呢?” “二哥可知现如今你暴敛钱财之事已经有了不小动静,这事可大可小,要真等到回不了头的时候,可真就来不及了。” 先前还一脸无所谓的朱樉此时终于正视了起来。 他谁都可以不怕,但老朱不行。 他低头沉默了许久,朱橚也不言语,等着二哥自己说。 “可是我能怎么办,一府上下张口闭口都是钱,俸禄压根不够啊。” 他狠狠灌了口酒,话夹子也被打开,一股脑的对着朱橚倒苦水。 听他倒完苦水,朱橚明白也是火候了。 “二哥,五弟倒有个解决办法?” “哦,什么办法?” 朱樉精神一怔,今天的谈话让自己对这个兄弟感官已大有不同,或许他真的有什么好办法呢。 “商。” “切,不还是和我一样吗?” 朱樉听到那个字顿时便又泄气。 自己若正是按照老五所言,让双方都获益的去行商,那能赚多少钱? 怕是没几日自己府上便没了开销所需。 不过,他很快便看到老五往桌上放了一个琉璃瓶,瓶中还有许多透明液体。 当老五掀开瓶口的一刻,沁人心脾的花香涌入朱樉鼻尖,让他浑身一怔。 “这是什么东西?” 他望着琉璃瓶,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香水。” 朱橚抬手将香水推向二哥。 凭借着这个香味,朱樉的第一反应便是胭脂。 但这种东西却又完全不同于胭脂,它的香味和那种带给人神秘感的感觉是不同的。 对商业有着一定明锐度的他第一反应便是这东西卖给城中达官贵人一定值不少钱。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京城啊。 最不缺的就是达官显贵。 如果真的有足够的这东西,或许老五说的真的可行。 他渴望的看着老五,希望在他口中得到希望的回应。 “我有这东西的配方。” 朱橚看着二哥瞬间跳起,要不是自己拦着,这家伙真会冲过来抱自己。 “我可以将这东西交于二哥秘密售卖,事成之后五五分账,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此时的朱樉已经深深被香水吸引,在他的眼中这东西就是金元宝啊。 “我要二哥立即停止你手上那些不该有的生意,这是为你也是为我。” 朱樉闻言有些犹豫,试探着开口。 “那些生意就这样放弃着实可惜,要不这样吧,那些生意二哥也与你五五分账。无本万利的买卖,多好。” 此时的朱橚眉头皱起,他看着眼前的二哥,这一次他是真的觉得二哥有些愚不可及了。 他的话语中已经含了怒气。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你不知道父皇最厌恶的便是与民争利吗?非得将自己逼上绝路?” “这东西还不够你挣的吗?” 朱橚一指香水。 “这不都是做生意吗?” “香水这东西,咱是挣的达官显贵的钱,而且来路也正,哪怕父皇追究,咱大不了把钱给他便是。我这里也不止这一条财路。” “可你呢,与民争利,那是要掉脑袋的。” 朱橚的话就像一声轰鸣响在朱樉心头,此时的朱樉也是想通了其中症结。 而且他还在朱橚话中听到了其他信息。 不止一条财路。 那自己还有什么犹豫的。 朱樉将胸口拍的震天响,承诺会放弃以前的黑生意。 等到朱橚与朱樉敲定一切,朱樉一脸满足的抱着香水离开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朱橚缓缓将一口烈酒饮下,先前自己与朱樉谈论的商之一道,其实他还没有说完。 “为商一道,贪当大贪,为己谋利不够,为家谋利不够,他要为国谋利。” 香水也不过是个开始。 【叮~】 【解决京城黑商,积分+100】 第十一章 朱标昏死,朱橚的怒火 距离那晚与二哥的议事,时间已经过了半月有余。 这半月来,朱橚依旧如常,整日过着闲云野鹤,有事欺负太监,没事与婢女聊聊人生的生活。 要不是经常跑皇后娘娘那边陪皇后娘娘聊天,典礼纪察司那群人怕是又坐不住,跑去给老朱吹耳旁风。 按照城里自己的探子传回的消息,二哥确实如实按照承诺放弃了那些黑色产业,朱橚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 想必用不了多久香水也该有产出了,有了这笔进账,好多事情也会方便许多。 吹着口哨,朱橚在宫里闲逛。 路过乾清宫时,便看到一群人火急火燎的搬运着一批批奏折,大哥朱标的怒吼声远远的入耳。 “拨粮,拨粮,拨粮,赈灾的粮不是刚送到吗?怎么这就没了?” 朱橚抬脚进入,因为朱元璋事先吩咐过,也没人阻拦。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朱橚开口发问,朱标见是五弟,觉得也是是时候让老五接触这些,早些学些治理国政也是不错的。 朱标将一份奏折递到朱橚手中。 朱橚低头一看正是此次负责赈灾的官员递上的奏折,其中无非是缺粮,要粮罢了。 但朝廷赈灾的粮不是刚拨下去吗? 这是真当朝廷是下蛋的母鸡了啊。 朱橚一眼便明白过来,拨下去的粮指定是被层层盘剥,到地方的粮,看情况怕是已经十不存一了。 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快耗尽。 无论哪个朝代,官员的腐败总是避不开的。 “这群杂碎,给咱查!彻查到底!” 原来是听闻此事的老朱,此时的他怒气冲冲,恨不得将这群贪官污吏碾碎。 望着纸上漆黑如墨的大字,他狠狠将其摔在地上。 他老朱为什么反了? 到现在朱元璋依旧还清晰记得当年濠州旱灾,底下百姓饥民无数,自己的亲人姊妹更是被当地盘剥的污吏逼死。 那腐败的元朝,赈灾的粮食全都进了贪官口袋,到百姓手里剩下的居然是一地的谷子壳。 为此他一开始便设立了无数针对贪官的酷刑,各地府衙更是设立皮场庙。 没想到这群家伙居然还敢挺而走险。 “他们……他们怎么连这些粮也敢动啊。” 朱标嘴唇颤抖。 朱橚望过去,便看到大哥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 朱橚赶忙过去扶着朱标。 此时朱标的脸色灰白,嘴唇更是青紫色。西北旱灾一事,心系百姓的他一直亲力亲为,一直以来就机会没好好休息过,此时怒气攻心,怕是要伤了身体根本。 “御医!快去叫御医。” 见此,老朱也是慌了神。 扶着朱标的朱橚看着气息微弱的大哥,想到大哥好像就是过劳而死。 他的脸一黑,知道不可能是现在,但是怕也是与这次的事件离不开关系。 要等到御医赶来怕是已经来不及。 系统中除去之前兑换香水配方的五百积分,此时积分余额还有2821,他快速搜索着可能有用的东西。 在系统的帮助下很快他便找到了一个名叫《通穴》的医术,没有理会这俗气直白的名字。 朱橚直接选择兑换学习,庞大的知识涌入脑海,加上花费在增加熟练的积分,前后足足花了2000积分。 花销不可谓不大。 不过,就拿平日朱标对自己照顾,这两千积分花的值。 此时的老朱已经彻底失了帝王风度,他双手伸在朱标身身前,又不敢有所动作,生怕会伤了朱标,眼中泪花闪动。 这时候他的身份已经只剩下一个父亲。 朱标这孩子是自己所有孩子中最让自己放心的,一直以来他都太完美了,无论对家人还是下人,亦或是平民百姓,都完美到让人心疼。 朱橚没有理会一旁已经失了神的父亲,直接伸手用拇指开始按压朱标的一些穴道。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缓慢而有力,给人一种安心的平和感。 老朱见到朱橚动作,他明白老五虽然平日看着闲散,但不是个乱来的人,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死死盯着朱标的脸。 不知何时,御医已经赶到。 但当他看到朱橚的手法时,呆立当场,不自觉的乖乖站在一旁。 他震惊的看着五皇子,这手法,这真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做到的吗? 哪怕是自己这种泡在医术一道大半辈子的老家伙也不见得能比朱橚手法好上多上。 他明白,如果没有五皇子,此时赶到的自己哪怕就是能将太子从阎王手中夺回,怕也是会伤了根本,落下病根。 此时整个大殿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着朱橚的手。 那双手此时寄托着大明的未来。 见到随着朱橚指尖的动作,呼吸越来越平稳有力的朱标,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嗯……” 随着一声轻哼,朱标缓缓睁开双眼,茫然的看向四周。 朱橚看到大哥醒来,此时也是松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站了起来。 老朱大手死命的抓着朱标的手,生怕一放手朱标就又走了。 直到朱标喊疼,老朱才后知后觉的慌忙放手。 “大哥是劳累过度,又加怒气攻心,心火伤了肺,这段是还是好好休息为好。” “娃儿,这事你且不要管了,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老朱赶忙叫人扶太子去休息,御医也赶忙接手,为太子把脉,去准备温养身体的药。 诺达的大殿,不一会就只剩下了满地的狼藉与朱橚父子二人。 老朱后怕的坐在椅子上,浑身气力好像全被抽走。 朱橚没有说话,只是望了一眼那份奏折。 他本来不准备过早的与朝廷中的这群毒瘤争锋,但大哥这件事让他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谁要敢动自己身边在乎的人,他必让这群家伙付出血的代价。 “老五啊。” “儿臣在。” “你说咱为什么怎么做这天下都是这般模样呢?” 要放在平常,老朱绝对说不出这般泄气的话,也是因为太子这事失了神,才如此。 “在变的,天下在变的。” 朱橚开口。 “对了,这次你救了你大哥,要什么赏啊?” 老朱到底还是帝王,他很快便把心中郁郁扫清,看着眼前这个不断带个自己惊喜的老五。 “儿臣恳请父皇将此案交于儿臣调查。” 第十二章 还请五皇子赐书 “哦?” 老朱设想过朱橚会要的各种封赏,但要求接下这个案子他倒是真没想到。 这一下,老朱也犯了难。 他揉了揉眉心,虽然之前老五已经表现出了一定的政局敏感度,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要面对可是在朝廷泡了大半辈子的那群老狐狸。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玩的过他们。 老朱正要开口搪塞过去便听到朱橚开口。 “现如今我大明初立,长期无休止的战争所耗的人力、财力已经让百姓苦不堪言,父皇是颁布了修养生息的国策,更是改善体质,大力的鼓励拓荒。” “但百姓连口口粮都没有,莫说去拓荒了,就连自家的地怕是是没力气种的。这群狗官,连赈灾的粮食都敢贪墨,那这些年用来扶持农业的钱又有多少进了他们的口袋?” “不止如此,这普通百姓如何斗的过恶官豪绅,那群家伙这要略施手段,便可夺了百姓田地,逼得百姓不得不去做他们的佃农。” “孩儿也明白,如今朝堂初定,内部动荡,不易大动干戈,所以这次孩儿也会把握好尺度。” 朱橚停顿片刻,说出了老朱这种穷苦出生最容易触动的话。 “我们可以等,百姓等不起,还请父皇相信孩儿一次。” 老朱没有说话,而是呆呆的望着朱橚。 要说之前对徐达封赏一事的看法可以从书上学来悟来,此番见地绝对不像一个十多岁,一直养在宫中的皇子能说出的。 他未曾看一眼这天下。 但他对这天下的见地已经不差于太多人了。 看着朱橚坚定的目光,朱元璋笑了。 看来自己真是老了啊,不打仗了,但心中的血气倒是不如自己的儿子了。 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在想怎么平衡朝局,如今更是陷在与诸位老兄弟角力的泥潭。 这皇帝当的。 他低头沉思片刻,老五说不定真是破局的关键,有这见地,自己倒也真可以放手让他试一试。 老大啊老大,你老子真是有些羡慕你了,未来有老五的帮助,你一定会比为父做的更好,或许大明会在你们手上走出一番新天地。 也是这一刻老朱心中决定倾泻资源培养的皇子又多了一位。 “哈哈哈,好。不过有些事咱可得先说好,这里就你我父子二人,我们关起门来是父子,打开门可就是君臣了。” “你要接下此案,便也得明白如果你失败要付出的代价。” 老朱站起。 朱橚看着此刻的老朱,对方深邃的眼中如同有着一条龙蛰伏,浑身帝王威严尽显。 他明白这是朝堂的潜规则,这些规则不由他,也不由老朱。 如果自己办事不力,老朱哪怕不愿意,也必须责罚自己。 否则未来朝廷也会失去对百官的威望。 朱橚不卑不亢,昂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这一刻,老朱也在朱橚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感觉,那是帝王特有的威压。 朱橚的眼中也似有一条怒龙。 “儿臣,不会败。” 朱橚斩钉截铁。 “哈哈哈哈,好,好,此时就交由你去办。” “陛下。” 得到老朱的首肯,就要告退离开去看看大哥怎么样的朱橚听到殿外苍老但又中气十足的高呼。 原来是那位太医院少监。 “进来吧!” 老朱沉声开口。 当少监躬身进殿时目光不经意的一扫,见到朱橚还在似是松了口气。 “太子怎么样啊?” 老朱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回陛下,先前五皇子所言非虚,太子殿下正是连日劳苦,心力交瘁,一时怒火攻心造成的。所幸五皇子出手及时,太子殿下并未伤及根本,只需修养几日便会恢复。” “真乃我大明之幸,百姓之……” 少监话还没说外便被老朱打断了这些官话。 老朱撇了眼一脸得意的朱橚,此时才猛然回过味来。 老五这小子打哪学来的一手医术,大本堂可没有教这玩意的。 他还没问,朱橚便自己开口。 “儿臣曾在文渊阁中翻看过一些医书,先前也是事出紧急,儿臣见皇兄症状与书中一般无二便私自动手,还请父皇责罚。” “赏你还来不及,哪还来什么责罚,这次你皇兄可真的谢谢你小子了。” 老朱摆摆手,就要让太医院的少监退下。 便看到那已经古稀之年的老者在那踟蹰,他皱了皱眉。 “有什么事就快说!” 少监被老朱这一喝,腿顿时软了,立马跪下来。 “臣僭越了,臣,臣想请五皇子赐医书。” 这次轮到老朱瞪大了双眼。 等等,赐书? 难道老五这医术手段比这少监还要强?否则怎么可能让这一个四品官员冒着杀头的风险求赐书。 老朱一直明令禁止朝臣私会皇子,因此若是没有什么事,少监是绝对接触不到五皇子的。 对于这群痴迷医术的家伙,除了疑难杂症,也就这些断了传承的医术可以让这些老小子如此动心了。 他看着老五,这小子带给自己的惊喜可真是层出不穷啊。 “这事咱管不了,你问问老五吧。” 老朱一甩手,当起了甩手掌柜,拿起奏折批复了起来。 以前批复奏折都是老大做的,小事自己决断,大事问老朱,一直以来也没出过错。 两人将朝廷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次老大一倒,所有的担子又压回了老朱,这让老朱不得不感叹手里信得过,又可用的实在太少了。 朱橚跟少监一起退下后,少监这老家伙便跟狗皮膏一般缠着朱橚,怕是把这一辈子知道的好话都如倒豆子一般拿来夸朱橚了。 “小王爷,哪怕您想不起书名,告诉臣个大概位置,臣自去找也行。” 少监一脸讪笑。 朱橚头都大了,看出来这老头子是真馋自己医术了。 “少监莫急,我也没说不给你啊,书中内容我全背下了,你且回去便是,隔日我自会写下,遣人交于你。” 《通穴》一书内容并不多,难在熟练上,因此手写下也不费事。 “老臣谢过小王爷,以后但凡有所差遣,臣定当万死不辞!” 少监说着就要跪,但被朱橚阻止,他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重。 要知道,这种话,一般也就臣子给皇帝老子表忠心时说说。 朱橚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通穴》不过是医术的一种小手法罢了,相比整个医术体系,少监这种人当然要比朱橚完善的多。 有这种人的支持,未来总会有用的到的地方。 第十三章 请你睁眼看着 这一日,京城有二十骑鱼贯而出,直奔大明西北一带。 这些人虽身着普通布衣,但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们的不凡。 虎口的厚茧,鼓起的太阳穴,昭示着他们绝对都是好手;胯下骏马更是各个神采非凡。 打头的朱橚见此,捂着脸摇了摇头。 这还让自己怎么调查。 就在昨日,朱标得知朱橚居然接下了调查贪墨赈灾钱粮一案之时,居然拖着病体来阻止。 朱橚好说歹说才取得了朱标的同意,不过朱标还是强硬的从御林军中精挑细选出了这些军士塞给朱橚。 朱标跟随老朱经历过那个战乱的时代,甚至亲身经历过一次军士的哗变。他深知在这大明皇宫,他们是皇子,但到了外面可就不一定了。 他们这脑袋可不见得比普通人硬几分。 “该退就退,莫要强求,有事大哥担着。” 朱标看着五弟,眼中俱是担忧。 在他眼中,老五还是个孩子。 二十骑出了应天府后过了半日,朱橚便命人重新买了马来。 这些马虽脚力一般,但相比那些军马并不会过于扎眼。 然后他又将二十人散开,只留了四人跟在身边。 所有人都向着西北而去,到时再集合便是。 否则,带着这么一队人,是个人都知道自己身份不简单了。 噼啪。 火舌裹挟着干柴,将五人脸映照的通红。 四位御林军都是行伍出生,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一位皇子。 起初,他们大字都不敢吐一个,只有朱橚发问才低声回一句,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直到之后渐渐看到朱橚并不摆什么架子,而且待底下人都很温和后才慢慢放开来。 在几人口中,朱橚对大明的了解也渐渐明朗起来。 听到的,看到的,终究不如见到的。 朱橚深深吸了口气,窝在宫中五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应天府,他要用眼睛去看,用双腿去走。 这对了解大明是必要的,也有益于以后的规划。 当然,他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 “张校尉,我们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到这次受灾的地方?” “大概还要二十余日。” 张校尉将手中热好的面饼递给朱橚,憨厚的脸上稍做犹豫后接着道。 “周王殿下,我是个大老粗,说话也不懂怎么绕弯弯,有话我就直说了啊。” “但说无妨。” 朱橚看着张校尉,这家伙身高将近两米一,手臂甚至比朱橚腰还要粗,等闲人一二十个都不见得可以近他的身,也是曾经大哥的侍卫。 朱橚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接下来的路会不好走,殿下也许听过荒灾,但没有经历过的人终究不知道其中厉害,那些饥名其实已经算不得人了。”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路,我们的行事或许在殿下眼里会有些过火,还请殿下可以见谅。” “还有,还有无论殿下见到何种惨状,同情也罢,怜悯也罢,但千万莫要伸出援手。” 张校尉猛地灌了口酒,眼前终究是大明的皇子,说这些还是需要些勇气的。 他等了许久,依旧没等到回话。 小心抬头看了一眼,便看到朱橚盯着火堆,眼中光芒随着火焰闪动。 “张校尉放心,我不是妇仁之人,也明白其中厉害。” 朱橚声音不大,在场人都听的清。 他们都松口气,对眼前皇子心中也愈发敬重。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性,未来定然不凡。 朱橚心中明白,张校尉是见到自己对待底下人挺温和的,以为自己生性良善。 良善性格放在其他地方倒也无妨,但若在灾区那便是不仅会害死自己还会害死身边人的噬人猛兽。 张校尉亲眼见过一位良善的大小姐为饥民放粮,最后落的自己被从马车拉下,被折辱而死后更是被分食,一众家丁护卫也死于人潮。 朱橚当然不是那种人,相反,朱橚本心杀伐果断。 无味的良善只会害人害己,恪守本心便是。 随着继续前进,朱橚的心也愈发的沉重,张校尉所言非虚。 这次荒灾也慢慢血淋淋的展现在朱橚眼前。 还未进入西北,朱橚便看到了大批的流民,这些人到还好,只是有些消瘦。 但越往前去,这幅血肉画卷便愈发可怖。 到了现在官道两旁树木光秃秃的,树皮树叶都被人扒去充饥,一些杂草中更是倒着被观音土生生涨死的人。 蛇虫鼠蚁与一些已经彻底失去人样的饥民一起抢夺着那些残躯。 放眼望去,入眼尽是死气。 一些人双眼闪动着绿光,在朱橚一心身上打量,不少人已经留下口水。 “这小娃娃肉质一定不错。” “是啊,是啊。” …… “小哥,小哥,给口饭吃吧,您一定大富大贵,” 突然道边冲出一名妇人,她跪在朱橚马前,一个劲的边磕头边说好话。 朱橚没有动作,策马绕开她。 几日来朱橚胸中有团烈火,这团烈火促使着朱橚去将那群狗官找出来,将他们千刀万剐。 逼的这些平民人不人,鬼不鬼的固然有天灾,但这后面的人祸才是最可恶的。 张校尉看了眼朱橚,没有说话,而是将手握向了刀柄。 “来啊,他怀里有白面馍,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妇人见朱橚不为所动,眼中突然有厉色闪过,死命的大吼,周边流民瞬间骚动起来。 就在张校尉几人要拔刀之时,便看到一片白光闪过。 一颗头颅飞起,落入人群。 寂静,周遭瞬间陷入了死寂。 “滚!” 一声大喝如同敕令,周遭灾民四散奔逃,生怕下一秒死的就是自己。 张校尉几人也是被这一喝惧到,望着朱橚的背影,帝王的威压让几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朱橚手中长刀还在滴血。 他冷着脸,没有说话,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也是不得不杀之人。 他明白,如果自己刚刚没有动手,这些饥民围上来会死更多人。 本以为自己会恶心,会难受。 但相反,此刻的朱橚感觉自己很平静。 收刀入鞘,他看了眼那到死眼中还挂着狠辣的妇人的双眼。 “请你看着,看着我让那些家伙付出代价,看着我揭开大明不再有一人受这饿灾之苦的明天。” 第十四章 那你给我当暖床丫头啊 “去去去,都给我滚远点!” 官道的一处路障外,一队军士守在这里,为首的军官用木棒挥打周围的灾民,逼迫他们散开。 不远处施粥的大棚下一肥头大耳的家伙躲在里面纳凉,他的身旁还站着一名衣着陈旧,但面容较好的姑娘,显然也是灾民之一。 许是豪门出生,身上透着骨文气劲,到此才受的灾。 否则就这姿色,怕是早已被灾民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姑娘看着那空荡荡的粥桶,咽了口唾沫。看的出来也是饿了许久。 “小将军怎么想到来这西安府了,现在外面可乱着呢。” 为首的军士一脸谄媚,牵着朱橚的马缰,指挥着底下人清出道路。 “家父跟西安府的费将军是故交,这次是专门来拜会的。” “哎呦,您看这不是巧了,小的我就费将军手下的兵。” 那人听闻这些,脸上笑的更加谄媚。 不远处的胖子远远看到,知晓是来了大人物,赶忙小跑而来,浑身肥肉一颤一颤的,跑到朱橚身前已是满头大汗。 朱橚与身后军士见到此人都是眉头一皱。 这人的浑身肥膘一身皮肉都快裹挟不住,外面的饥民却都饿的只剩下一副骨头。 所有人握缰绳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李兄,李兄,这位小哥是何人啊?” 这人显然也是想过来攀攀关系,妄想着遇到一飞登天的机遇。 那军官引荐后,这胖子就要上前攀谈。 但发觉朱橚压根不理会自己,顺着朱橚目光他的视线也落在了身后的女子身上。。 他干笑一声,眼骨碌碌一转,咬咬牙将那姑娘拽到身前。 “小将军要是喜欢,带走便是。” 朱橚也不说话,将那姑娘拦腰带上马。 只听哎呀一声,待到那军官与胖子反应过来,一行人已经远去。 “呸,什么东西!” 那军官见此狠狠啐了一口,谄媚了半天,热脸贴了冷屁股。 看了一眼身旁脸已经憋成猪肝色的大胖子。 他嘿嘿一笑,孙胖子这次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朱橚一行策马奔出许久。 他用的是老朱事先就派人捏造好的身份,为此老朱还专门凭空整出了一个将军来,朱橚这个假身份,任谁也查不出问题。 怀中的少女就这么任由朱橚抱着也不说话。 “少将军,带着女眷怕是不方便。” 到了这个地界,底下人便都已经开始按假身份称呼朱橚。 张校尉策马跟了上来,在宫中述职时听闻过朱橚好美婢。 但他也不是靠耳朵去判断人的家伙,这些时日他已明白朱橚绝不是那种沉迷酒色之人。 虽然不明白朱橚为何要带着这姑娘,但该提醒的他觉得自己还是要说的。 “张队头,我晓得的。” “但我们此行为的是什么?救一人是救,救万人也是救,不轻一人,也不重万人。” “先前饥民是救不得,没法救,但这姑娘呢?” 朱橚几句,张校尉顿时哑口无言。 他的马慢了下来。 他突然脑中想到一个问题。 是什么时候他这个穷小子出生的家伙居然将自己彻底与这群平民百姓割裂了开来。 自己何时也如此麻木了。 其他几位兵卒见到张校尉的模样,不明所以,就要开口招呼跟上便看到张校尉,猛地策马追向朱橚。 “少将军,咱跟你说个事呗!以后咱能不能跟着你?” 张校尉眼中闪烁着希翼。 朱橚眉头一挑,张校尉这么快效忠他倒是真没想到。 先前大哥将此人交给自己时便偷摸告诉过自己,这人是个将才。 既然自己要武能安邦,那北元就是最好的试金石,到时这人一定用的到。 至于自己能不能降服,让这人改换门庭就全看朱橚本事了。 “我大哥的身份,你舍得?” “哈哈哈哈,实话告诉小将军,其实就是您大哥要咱跟您的,但是当时咱心中一百个不愿意,您大哥也就没强逼迫咱。” 张校尉挠了挠脑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哦,那怎么现在愿意了?” “因为少将军眼里有咱这样的泥腿子,眼里有百姓,跟着你有盼头。” “哈哈哈哈,好,你以后便跟着我吧。” 朱橚闻言也笑了,张校尉这耿直易懂的家伙很讨喜。 此时朱橚怀中的姑娘也探出脑袋,她从几人的谈话中听出了些许信息,她昂着脑袋看着朱橚。 过了一会儿又红着脸缩了回去。 还怪好看哩。 从被朱橚拦腰抱上马时,她就明白朱橚和那些兵痞狗官有着本质的区别。 从一开始朱橚就从未有过过分的举动。 而且从这些人的对话中也能听出个七八分这位俊公子仅是为了救自己。 只是自己是得救了,可是自己那死在灾荒中的父母呢。 想到此处她的脸色又是一暗,已经饥肠辘辘的肚子也跟着响起。 “前面休息一会儿吧,咱们稍微吃些吃食。” 听到响声的朱橚轻笑开口。 “你饿了许久,吃不了太硬的食物,也不要一次吃太多否则会伤了身体。” 当用面饼泡的汤递到杨姑娘手中时,她望着碗中已经煮软的面饼,心中一酸,豆大的泪珠滚落在碗中。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陌生人身上感受到善意。 她小心的抱着碗小口的喝着,也不顾落到泪水的碗中,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这倒让朱橚几人乱了阵脚,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也低着头,埋头去对付碗中吃食。 “姑娘还有去处吗?” 朱橚看着眼前已经哭花了脸的杨姑娘。 先前已经问过,姑娘名叫杨林月,家中本是富商,逃难至此。 原本眼看就能过关,不曾想今日清晨饥民起了乱,父母死了,家中积蓄也被夺取。 那胖狗官从一开始便瞄上了杨林月,更是乘着这机会捉了杨林月。 “没。” 杨林月轻轻摇头。 “哎。” 朱橚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朱橚,知道朱橚这是有话了。 “那要不你跟着我给我当暖床丫头?” 朱橚一句话,直接让张校尉一口水喷出三米远,他眼睛瞪的溜圆。 朱橚还一脸大惊小怪的瞥了眼他。 好嘛,这是纯纯本性暴露了。 倒是杨林月羞红脸低着头,望着那碗中自己的倒影,想到了这口暖汤,淡淡的情愫在心间流淌。 最终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她缓缓点了点头。 第十五章 黑衣和尚?姚广孝! 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下,此时的张校尉已经看朱橚有了滤镜效果。 五殿下的行为必然有他的道理,暖床丫头什么的我们五殿下是那种人吗? 那必然不是啊。 我不理解一定是我这种大老粗眼界不够,五殿下一定有更深层的含义。 不过,确实也是。 自从杨林月加入队伍后,他们一行的速度也减缓了许多。 一行人走走停停,就好像真是哪里小将军来闲游一般。 这也正是朱橚的另一重想法,一个游手好闲的小将军确实相对来说不是那么引有心人注意。 杨林月轻轻拽着朱橚衣角,过了关后的景色与荒灾灾区相去甚远,甚至不像同一片天下。 四周美景无数,但她的心却像被搅碎了一般疼痛。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踏青的公子小姐。 一线相隔,饥民遍地惨嚎,这里却是另一番极端景象。 想到自己那连尸骨都无法收敛的父母,她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很快,一双手握住了她,她的心神也缓缓放松下来。 这双手的主人正是朱橚。 如果此时杨林月能看到朱橚的正脸,她便会知道此刻的朱橚已经一脸冰寒。 从直面灾荒再到这里,这一线之隔的冲击性实在太大了。 又过几日路程,远处一座繁华的大城映入眼帘。 这座城外朱橚一行终于又看到了好些日子没看到过的灾民,他们互相依靠的躺在烈日下。 这些人应该是想办法穿过路障,逃难来此的。 眼前这座大城正是西安府,城墙之上依旧留有历史的划痕,这是一座老城,但也掩盖不了它的繁华。 也是这时朱橚终于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那就是这个大明其实与他记忆中的大明有着很大的区别的。 虽然他对历史了解不深,但是自己记忆中那个世界的西安府绝对没有这么大。 而且西北好像确实也没这番灾荒。 “常伍,你去联络其他人。” 朱橚递过路引入城后便遣人去联络其他人,而自己依旧继续向前。 这里正是自己二哥朱樉未来的封地,更是父皇曾经定都的候选之一,只是后来考虑到距离江南这种赋税重地的距离问题,不得已放弃了。 城中人来人往,很是繁华。 他在进城时便注意到那守城士卒与一人低声说了几句,那人便往城中而去。 想必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这个外地来的小将军。 朱橚倒也不急,他在等这些人的反应。 从前就只能待在宫里,此番到此倒也能好好游玩。 七拐八绕,朱橚他们到了一处,这里人声鼎沸。 原来是一座寺庙,低头一想自己虽然不信神佛,但老头子好像还挺吃这一套。 一旁的杨林月在犹豫后也开口表示想要去为父母祭拜,朱橚转念一想,反正闲来无事,去看看倒也无妨。 “公子不拜吗?” 杨林月恭敬的上香告慰父母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不信神佛,只信自己,求佛不如求己。” 朱橚摇了摇头,就要离开却被一僧人拦下。 这和尚一身黑色僧袍破旧,腰间却挂着个酒葫芦,到寺庙也不拜佛,只是打量着庙中高坐的佛像,又看看四周虔诚许愿的人,直摇头。 听到朱橚的话,便忍不住过来。 “大师有什么事吗?” “贫僧是苏州妙智庵和尚道衍,听到了先前公子所言,有所顿悟,所以来拜会。” 和尚年过半百,此时却是对着朱橚合十一拜。 朱橚却是一懵,等等,道衍? 那不就是未来永乐朝的黑衣宰相姚广孝? 朱橚看着眼前和尚眼睛愈发的明亮,看来除了抢老婆之外自己还要对不起四哥一次。 这种人才没有白白放过的理由啊。 要知道这人可是被称为真佛。 上庙拜佛,没想到遇到真佛了。 朱橚回礼,引着姚广孝向外走去,二人便走边聊。 身后的杨林月和张校尉他们都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按道理先前朱橚的话语,在这寺庙中可是大不敬,僧人要是听到没把他们打出来都不错了。 这和尚怎么还一脸虚心求教的过来攀谈。 他们感觉世界观都在崩塌了。 姚广孝与朱橚二人越谈越投机,朱橚很多的理念都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其中一些想法更是不谋而合。 在姚广孝眼中人人拜佛其实拜的都不是佛,拜的是心中欲想,他很多时候也在想佛到底是什么。 “哈哈哈哈,没想到小友这个年纪便有如此见地,今日真是不虚此行啊。”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眼看朱橚落脚的地方,姚广孝便准备告辞离开。 “大师,有落脚的地方吗?要是不嫌弃不如就在我这里吧。” 朱橚眼看姚广孝要走,那怎么能就这么让他溜走,要不下次遇到还不知道上哪呢。 姚广孝闻言倒是也不客气,居然比朱橚这主家动作还快,抬脚已经近了院子。 他可是风霜露宿好几天了,本来到了庙中本想着留宿一晚,讨口斋饭,不曾想这群家伙居然不接受挂单和尚,还一脸嫌弃的赶自己。 想到这他不由失笑,没想到这和尚居然也要分三六九等。 他看了眼门外的发愣的朱橚几人。 “进来啊,老和尚我都有些饿了,用过斋饭后,再与小友彻夜相谈。” 看着猴急的姚广孝,朱橚失笑。 因为饥荒,城内的粮价飞涨,不过好在朱橚也带足了银钱,多上一张口到不是问题。 吃过晚饭后,朱橚与姚广孝居然真躺在椅子上望着月亮聊了起来。 这可急坏了张校尉他们,本来以为进城后便会忙起来,他跃跃欲试,准备好朱橚下令调查,然后跟着五皇子闯出一番功绩来了。 没想到五皇子真是不急了。 居然还有闲心和老和尚闲聊。 难道又有深意? “公子不是什么少将军吧。” 姚广孝接过杨林月递过来的茶,道了声谢,见杨林月走远后突然开口。 “哦?” 朱橚扭头看向姚广孝,他可不认为自己先前哪里漏了陷。 这姚广孝看来会给带来他惊喜。 “我觉得我与和尚你真是缘分不浅啊。” 第十六章 布政使的宴请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朱橚并没有瞒姚广孝的意思,而且也没必要。 姚广孝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小公子身边护卫各个虎口有茧,而且动作行事都是行伍,再加公子身边的美婢与公子一直玩世不恭的表现,乍看起来确实是像哪家的将军少爷。” “但是和尚我这双眼睛可不一般。” “这双眼睛可是见过真龙的啊!人的行为动作可以掩盖,但胸中的一口气不行,公子不同于将军,倒像统御将军的人。” 朱橚闻言一怔,他当然明白姚广孝的意思,他口中的真龙可不就是当今天子朱元璋。 没想到姚广孝居然有这种本事,观察人已经细致入微的地方。 可怕,这是他对姚广孝的直观感觉。 先前姚广孝就表现出了对人心的洞察力,和这种人相处可得小心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也坚定了他要将姚广孝收入帐下,这种人用的好,有大用处。 “贫僧见过殿下。” 姚广孝正式行礼。 朱橚也不阻拦,而是笑道。 “和尚,我觉得你我真实缘分不浅啊!” 姚广孝闻言也是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便也不装了,不知先生可愿助我?” 姚广孝看向朱橚清澈的双瞳,他已经确定眼前这位就是某位殿下,也明白皇子们都是有自己的知客,以后封了地自然需要人帮助。 只是他不知道,眼前这人胸中装的是天下,而且不止大明的天下。 不过,他姚广孝也有自己的傲气。 并不会因为你是皇子,伸出橄榄枝就会答应。 虽然先前与朱橚相谈甚欢,但那也是对人之一道的悟性,这不同于治理天下。 他姚广孝要的天下是有百姓的天下。 “承蒙殿下看得起,但贫僧还有一问。” “讲。” “殿下屈尊到此可是为了旱灾一事?” “那是自然。” 姚广孝笑了,他猜的果然不差。 他看了眼朱橚,没想到这次居然是皇子亲自下场,看来旱灾一事说不定真会有转机,真乃百姓之幸啊。 他对着朱橚行了跪拜之礼。 “小僧这番想要破一戒,与殿下打一番赌。赌局便是这旱灾后的人祸,这赌注便是我自己。不知殿下愿不愿意接下这场赌约?” 朱橚扶起姚广孝,咧嘴一笑。 “这场赌局,我不接。” 姚广孝眼睛瞪大,不过他接着便听到。 “我不会拿那数万的灾民去赌,我不会拿大明的百姓去赌。” “那群狗官,我会斩的。” “这不是赌约,这是定局。” “若是先生想跟我,到时自来知会便是。” 姚广孝愣愣出神,耳边回荡这这些话,等他回过神来朱橚已经走远,跑到院子中拉着杨林月的手畅聊人生。 姚广孝望着朱橚背影,眼中一行热泪流下。 大明有着这样的皇子,这大明何愁不兴,这天下何愁不兴。 其实他心中已经认了朱橚。 不过他没有急着效忠。 他见过太多人说一套做一套了,他要看看,看着朱橚为灾民斩出个未来。 一夜无话,第二日在院中活动身体的朱橚便听到叩门声。 果然来了。 他嘴角带笑,城里来外乡的小将军,这群一辈子都在趋炎附势的家伙自然会像闻着腥味的猫一样黏过来。 一是为了看不能攀上关系,二也是为了探探朱橚一行的目的。 护卫们已经被朱橚派出去去城里四下隐秘的打听,院中就只剩下了一路跟着自己的几人。 对于打听消息这事,朱橚并不担心,难的是如何处理。 这个时代,一地官员说是小皇帝一点也不为过,他们要是行恶,往往就连遮羞布都懒得盖。 天高皇帝远,只要让那些想去京城告状的家伙永远闭嘴,他们还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公子,我家大人早就听闻城里来了大人物,昨日公子刚来不便叨扰,今日特地设宴宴请公子。” “哦,你家大人是谁?” 朱橚靠在杨林月怀中,将公子哥这个角色完美诠释。 那人讪笑一下。 “我家大人正是此处的布政使。” 朱橚明显感觉身后的杨林月浑身一僵。 这也不怪她,朱橚也没想到,钓鱼居然一次就钓上来了一条最大的鱼。 布政使可是正二品官员,乃掌管一省之地财政、民政之人,也是一把手。 朱橚也是目光一凝,老朱这是个自己造了个多大的身份啊,怎么还能惊动这种官员。 “好,张队头跟我走,你带路吧。” “哎哎哎,贫僧也去,贫僧也去。” 姚广孝不由分说,舔着脸硬要跟着,朱橚也没阻拦。 当朱橚几人出门,街角早已有马车等候,三人上了马车,没多久便到了布政使司。 几人从正门而入,后院早已有了各色的官员等候。 为首的布政使更是笑着迎了过来。 “哎呀,我早就听闻小侄你父亲的大名,为我大明立下过赫赫战功。今日一见小侄你如此英武非凡……” 布政使口中夸赞之语如同连珠炮一样,其他人也是赶忙附和,朱橚嘴角直抽抽。 这些人真是张口就来,拍马屁的功夫不得不让人惊叹。 他也没甩脸色,也是笑脸相迎。 老朱给的身份绝对不可能惊动一地布政使,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哎哎哎,我家大人为你们单独在偏院设了宴。” 布政使司的下人恼怒的看着眼前的黑衣和尚,这家伙怎么这么不懂事。 自己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偏院有专门为护卫知客设的宴嘛。 “哎呀,我与小将军一桌便可。” 姚广孝拨开下人说着就跟着朱橚过来。 布政使尴尬的看着朱橚,朱橚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布政使虽然心中不悦,但看朱橚脸色便又开口笑道。 “那这位将军要一起吗?” 他望着张校尉。 张校尉摇了摇头,拜别后便跟着下人去了偏院,他还有他的任务。 几人落座后,推杯换盏,宴席间居然隐隐以朱橚为首,布政使为次,朱橚越发的不明白这群人的想法。 满桌一地高官,言语见尽是没营养的恭维之语,朱橚早已听的烦了。 倒是姚广孝放的开,风卷残云,坐在他旁边的官员都是一脸的尴尬。 这公子哥身边怎么跟着个这种家伙,和尚却不忌口,而且就像灾民一般。 很多官员都觉得和这种人同桌落了自己身份。 酒越喝越多。 突然,布政使请拍双手, 朱橚明白,正戏来了。 第十七章 一箱白花花的银子 随着布政使的掌声,两侧屏风后数十位美艳女子进入厅内,随乐声而舞动。 三弦、鱼鼓等各色的乐器交织成悦耳的美景,再加上厅内的舞蹈,所有官员脸上都荡开了笑。 但这些悦耳的声音在朱橚耳中却是如那灾民的惨嚎一般刺耳。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外面灾荒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这群家伙居然还在此奢靡享受。 随着节奏越来越快,舞者们的动作也越发的快了起来,让不少人心中直痒痒。 渐渐的曲调回落,舞人们也舞动着身姿分开落座在各位高官身旁。 有一人走向姚广孝,姚广孝赶忙摆手,他也不说什么吃饱后好像在场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闭着眼冥想起来。 其中最为动人的舞女自然落到了朱橚身旁。 朱橚品了口酒,轻描淡写的将在场官员的面容一一记下。 身旁的舞女有些僵硬的靠在朱橚身上,朱橚也没有动作。 “怎么?贤侄不喜欢这种?我还是听闻你抢了那施粥的三胖子的女人,专程给你挑的人呢。” 布政使笑着举起酒杯,朱橚知道他口中的三胖子正是掳了杨林月的胖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搭在那舞女身上,那人显然有一瞬间的僵硬。 见到朱橚动作,布政使笑的更开心了,胸中悬着的心好像也落下。 有喜好就好办了,就怕那种油盐不进的主。 “对了,听闻贤侄父亲与费聚费指挥使有旧?” 此时朱橚终于明白了这家伙打的是什么算盘,费聚正是未来的平凉侯,也是跟随老朱开国的淮西二十四将之一,是目前大明最大的政治集团淮西集团的核心人物。 这次老朱临时调他到西安府防止旱灾引起叛乱,领西安卫指挥使,也是老朱给朱橚安排身份一环。 费聚这尊大神冷不防落到这里,西安布政使应当是还没有淮西集团的门路,所以想靠朱橚搭上淮西集团。 要是真能搭上,他觉得的这身官袍才是真的稳了。 老朱也知晓淮西集团的那群家伙居功自傲,他们所在的凤阳那些地方虽无灾害,但是那里的百姓过的日子怕不见得比这里好多少。 因此老朱这次也是在敲山震虎。 现在立国不久,淮西集团这群人还动不得,正好接着西北旱灾让这些人看看,让他们收收心,不要给活路自己不走。 “是啊,家父和费指挥使是故交,也是我干爹,要不也不会让我冒着这灾荒来此。” 朱橚平淡开口,就像是唠家常一般。 布政使闻言脸上的笑更深了。 “那真是太好了,说来费指挥已经来了许久了,我也一直没有什么好的机会前去拜会。不如小侄替我引荐一番?” 布政使说着便举起酒杯,撇了眼朱橚身旁女子,那女子赶忙为朱橚把酒填满,递到朱橚身前。 朱橚看了看眼前酒,又看了看布政使。 “这……” 眼见朱橚故作犹豫,布政使这中老手哪还能不懂,赶忙再次拍手,整个大厅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几个下人抬着一个箱子进来。 哐当。 箱子落地,有着不轻的分量,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一人掀开箱子顶盖,入眼正是一排排的银元宝。 不少人的眼睛都直了,死死盯着箱中,恨不得扑到上面。 不过他们也明白,这些钱是干什么的,不由都看向朱橚。 朱橚看着箱中的新银,目光微凝。 这些钱应该就是朝廷下发赈灾的钱。 随着布政使轻咳一声,下人立马扛着木箱退出大厅。 “一点小心意,明日便送到小侄落脚的府中。” 他看着朱橚,当朱橚从舞人手中接过酒杯饮下后开怀大笑。 整个大厅又再次的热闹起来。 他们喝的酩酊大醉,当宴会散去后并无一人回府而是带着身旁女子被下人领到了实现安排好的厢房中。 无奈的朱橚为了公子哥的人设也不得不留下来,姚广孝自去找张校尉,二人也留在了府中。 按姚广孝的话来说,布政使大人家中吃食不错,和尚我倒想多吃几日呢。 当那女子扶着大醉的朱橚将朱橚放到床上时,朱橚迷蒙的双眼顿时清澈。 朱橚的醉态自始至终自然都是演出来的,以朱橚的身体这些人加起来也喝不醉他。 床前女子僵硬的站着,过了许久,咬咬牙缓缓开始解身上的衣服,却被朱橚抓住手腕。 “老子累了,滚远点!” 他挥手打发,这女子显然是良家,他当然不会做哪些逼良为娼的事。 不过那女子却是猛地跪倒在地。 “小人的亲人还被压在这府衙牢中,要是小人这时候出去,他们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求公子,求公子。” 她不断叩首,但又不敢用力过大,一是怕被其他人听到,二是怕撞花了脸,自己那牢中的父母孩子真就没了活路。 房间安静了。 那女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就那样睡着的。 只是当她睁眼时那公子哥已经不在房间,自己也在床上悠悠转醒。 检查了贴身衣服,却没有动过的痕迹。 “公子怎么一脸没睡好的模样?要注意身体啊公子。” 朱橚瞥了眼憋着一脸坏笑的张校尉,哪能不知道这家伙憋的什么坏屁。 “你这家伙。” 朱橚一脸愤愤的轻踹了一下张校尉。 这家伙还以为自己快活一夜,殊不知他一夜都在忍着不他娘的冲过去直接取了布政使的脑袋。 “杨姑娘,你不要来回晃悠了,我们脑袋都快炸了。” “公子,公子不会出事吧。” 此时,朱橚他们落脚点中,因为朱橚他们一日未归的众人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杨林月急的在院中来回徘徊,其他一众御林军也是急的恨不得杀上布政使府。 要是五殿下真出了事,皇帝老子怕不是会把这西安府掀翻,他们这群人能落个好死都算幸运。 彭彭。 一阵敲门声响起,杨林月飞似的去开门。 当打开门后,看清门外来人,直接扑倒了那人怀中,眼中泪水不由留下。 来人可不正是朱橚,还没反应过来杨林月便撞入怀中。 感觉到胸前软软的,他嘿嘿一笑。 “咱暖床丫头长大了啊。” 还在哭的杨林月浑身一僵。 其他人都不明所以,殿下说什啥呢? 安抚好杨林月后,他引着先前派出去的御林军头目与姚广孝几人一起进了后院中。 “可有收获?” 当朱橚这句话问出口后,原本脸上还挂着笑的御林军们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第十八章 是朱大帅来看咱了吗 “还请殿下移步和我们去个地方。” 那位队头咬牙切齿,这些字句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蹦出来。 “好。” 朱橚见此也不多言,由那对头引着从侧门离开。 城里应该已经有不少人在盯着这边,他们都做了简单的易容,小心些总没有错。 几人往城北而去,走出不久。 朱橚感到脸上一凉,仰头看去。 “下雨了!” 张校尉震惊的望着天空,只见刚刚还烈日高悬的天空,突然的黑云从四面八方凝聚而来。 淅沥沥的细雨从天空倾垂而下。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不远处一名老者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次的旱灾持续了数月,整个西安府大地皲裂,一片死气,枯骨遍地,人命更是贱如蝼蚁。 这场雨预示着旱灾的结束。 城外更是哭声震天,欲要将这乌云连带着天幕拽下。 雨越下越大,渐渐在这片天地撑起一片雨幕,行人已经带着笑,四散去避雨。 他们觉得这片天好像又活了。 “恭喜公子,是个吉兆。” 姚广孝脸上带笑,任由雨水捶打自己的光头。 朱橚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那带路的御林军,从一开始那家伙就一直有着若有若无的杀意,此时大雨一浇,朱橚感觉更清晰了。 “公子,请。” 那带路御林军见朱橚没有避雨的意思,便继续带路。 在他扭头是朱橚看到了那种愤恨,不是对自己,是对这片天,这场雨的愤恨。 再往北走,这里已经是旧城区,四周房屋破败,除了零星衣着破烂的住户,已经没了居民。 看来这里便是西安府贫民窟般的存在。 最终一行人,停在了一座破败的小庙前,庙门已经垮塌,被一根圆木顶着。 那名御林军将门挪开。 “谁?” 院中响起一片惊呼。 那御林军没有说话,让看身位,张校尉也发觉了这位兄弟的反常,就要先进去替朱橚探路,却被朱橚阻止, 朱橚一席白衣,走入院中。 雨下的更大了,一声闷雷炸响在天边。 朱橚看着庙内。 破败的庙宇不断的在漏水,沿着房檐落下的雨珠跌落在一个批头散发的女子手中,她痴痴的笑着。 当听到响动后,像是受到刺激,突然蜷缩成一团向后跑去。 嘴里咕哝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放过我之类的言语。 在她转身的一刻,朱橚看见那破烂的衣物下,胸口空荡荡的,那是两个可怕的疤痕。 那女子跑到到了一人身后。 这庙中原来躲着不止她一人。 一头发花白的老人正举着破瓦片朝着身前挥舞,将身后的几位姑娘护在身后。 那老人一条手臂断裂,断口出已经生了蛆,爬进爬出,很是可怖。 当跟进来的张校尉看到后更是倒抽一口凉气,那老者的眼睛分明是被人生生挖。 “还不够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吼的声嘶力竭,打在周围人身上比那雷声还要重上几分。 咣当。 朱橚循声看去居然是张校尉手中长刀落地。 “李叔!”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身侧引路的御林军双拳紧握,指尖狠狠扎入手心,血水和雨水一起落在地上。 “阿弥陀佛。” 姚广孝看到庙中情形后,闭眼诵了一声佛号,他的脸上青筋跳动,显然已是怒极。 “小张?是你!” 老人手中瓦片跌落,慌张的挥舞手臂。 他的手被张校尉紧紧的握在了手中,老人抽出被张校尉握着的脏手,在张校尉脸上乱摸一同。 张校尉也不动作,只是流着泪。 当老人确认了来人之后,先前强行提起的一口气终于散了。 他瘫软的倒在张校尉怀中,身旁的几个女子围着老人低声呜咽。 朱橚轻步向前,不想惊动老人家, “小张啊。” “在的小子在的。” 张校尉呜咽出声,他的身体在颤抖,眼前的老人正是自己以前当兵时的小旗,也是能让自己在战争中活下来的人,他救自己的次数多的没法数。 李叔就像是自己父亲一般。 后来有了疾,军中也待不下去了,便回了老家。 张校尉看着老人空荡荡的袖口与眼窝,不知所措。 “哈哈哈,真想念跟着朱大帅打天下的日子啊。” “那时候,咳咳,那时候日子可有盼头了,想着赶走元人咱的好日就来了。” “咱买他两亩地,日子过的别提多滋润了,呵呵。” 老人笑着道。 “别说了,李叔,你别说了。” 张校尉已经泣不成声。 “我恨啊,我恨,为啥咱拼死拼活赶走了元人,这天下还是这般模样啊。” “为啥啊?” 老者眼窝伤口崩开,血泪从脸上留下,可怖异常。 “朱大帅要在这里,一定不会这样的一定不会的。” 他喃喃自语。 “对,对,朱大帅,朱大帅。” 张校尉慌乱的看向朱橚,他的眼中有着祈求。 “张叔,有啥事咱就说,现在就说。” “周王殿下在这,他,他是朱大帅的儿子,他就是来为百姓平冤的。” 怀中的老者一口气落下,油尽灯枯的他在说完这些话后气息已经越来越弱。 就是华佗在世也拉不回他了。 此时的他只是朦朦胧胧听到了平冤二字,他伸出那条独臂,想要抓住那抹光。 那抹代表希望的光。 “替我照顾好这些孩子,他们都是苦命的人啊。” 说完这句后老者的胸口也缓缓停止了起伏,独臂也狠狠落下。 他临死都挂念着这些姑娘,非亲非故的姑娘。 他走的不痛苦,因为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听到了最想听到的那两个字。 平冤。 他的嘴角带着笑,是朱大帅来看咱这些老卒了吗? “啊!” 张校尉目眦欲裂。 一旁想要接过老人手的朱橚,手也停在了半空。 看着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朱橚有些僵硬的弯腰握住。 他的一席白衣此时遍布泥泞。 抱着老人的张校尉缓缓的放下老人,好像生怕惊了老人的好梦。 张校尉跪在朱橚身旁,死命的磕着头,头破血流。 血流了满面依旧不停。 其他御林军也是跪在雨中,他们只是看着这一幕。 姚广孝仰头望天,他感觉胸中堵着块石头。 朱橚伸手拦住了张校尉,这个两米多的汉子此时却感觉朱橚的手臂如同钢板一般再也落不下一分。 朱橚没有说话,将没了手臂没了眼睛的老人背起。 蛆虫落在身上他也没嫌脏。 他顶着雨,向那庙外走去。 老丈啊,为我朱家握到的手没了,咱朱家去剁他的。 等着看我朱家天下的眼睛没了,咱去挖他家的。 那疯了的姑娘突然追了出来,追上往南城而去的朱橚。 她笑嘻嘻的围着朱橚拍手。 “平冤!” “平冤!” “平冤!” 第十九章 咱父亲的老兄弟 朱橚笑着看了眼那姑娘,也是回道。 “平冤。” 去他的隐蔽调查,再做决断。 去他的纵观大局,小心行事。 去他的…… 哪怕就是把这天捅出个窟窿,他朱橚自会去补。 但他们必须死。 不得好死。 “去找费聚。” 跟出来的御林军挥手接住一枚黑漆漆的事物,定睛一看,吓的脱手飞出。 当啷~ 那人赶忙捡起,慌张的快跑离开。 这时其他也看清了那个事物。 所有人都震惊的望着朱橚的背影。 刚刚那居然是用来调兵的虎符。 皇帝老子已经对五殿下信任到这个地步了吗?居然连虎符也会给他。 要知道有虎符在手,便是兵权在手。 历来哪个皇帝会轻易的交于他人之手,哪怕自己的亲儿子也不行。 整个大明的皇子中怕是只有太子朱标才能得到朱皇帝的这般信任吧。 这个五皇子看来还真是不简单啊。 那人马不停蹄,他已经大致猜到了五殿下的打算,他必须争锋夺秒,要是慢了五殿下伤了一根毫毛,别说老朱追究了。 他自己也放不过自己。 愿意为他们这种无权无势普通兵户出头的皇子能有几人? 而且此时那李老头还趴在五殿下背上呢,真会有皇子如此屈尊吗? 朱橚不紧不慢但脚步坚定。 大雨依旧,那疯姑娘不知哪捡来了些破木板,伸手为朱橚和李老卒的尸体挡雨,大雨打在脸上,她笑嘻嘻的看着朱橚。 后面是张校尉他们那些兵卒与其他的姑娘,姚广孝双手合十,也不阻拦朱橚,更在队伍中。 周围屋檐下避雨的人见到这一行与朱橚背上那句尸体后都是倏然一惊。 有人指指点点,也有人见此赶忙落下窗户,唯恐沾染上什么晦气。 “怕又是什么不知道好歹的家伙,要多管闲事吧。” “应该是,哎,民不与官斗,这年轻人怕是也没好活了。” “快闭嘴,你也想死吗?” 昏暗的房间中,那人哼了一声后便安静下来。 他心中也是有些后怕。 是啊,在这城中,谁要敢多嘴一句,明日那城北的破烂中必然又会多一生不如死的人。 这城中的提刑按察使有一嗜好,那就是喜食那妙龄少女的胸口肉。 这种畜生一般的事,谁人听闻不是咬牙切齿。 据说,他也不杀那些受害的姑娘,反而是将她们丢去城北自身自灭,命人每日去看看。 他最喜欢听的便是,今日几人死了,怎么死的? 几人疯了,哪般疯态? 不是没有人想要伸冤,可是那人便是掌管一地司法的提刑按察使啊。 他自己审自己? 前几日好像有个老卒去替那些姑娘敲鸣冤鼓来着,最后被挖了眼,断了臂,也丢到了北城废墟。 哎,这世道啊。 朱橚身后的张校尉手中拎着一颗头颅,这人正是那按察使的狗腿。 先前御林军查到破庙时便注意到了此人。 朱橚停在了城中衙门门前,鸣冤鼓四周已经布满了干枯的杂草,积了一层灰。 不过杂草走向有些散乱,积灰也不均匀,好像是不久前有人清理过。 “小人打听过,是李老做的。” 一御林军看了眼朱橚背上的尸体。 朱橚点了点头,一拳砸向鼓面。 轰隆一声,震耳的鼓声响彻周围数个街道。 在从应天府出发前朱橚便将系统账面上余下的八百多积分花了个一干二净。 兑换了不少东西,用于防患于未然,应对一些状况。 其中占比最大的就是打熬身体的方法。 这个方法虽然效果好,但极其的痛苦。 不过有了系统的帮助,朱橚完全可以跳过痛苦的步骤获得成果。 明明有捷径不走,非得找罪受。 那不叫有意志,那叫脑袋有泡。 朱橚当然不会干那种事。 此时朱橚的力气其实已经不比身后张校尉差几分了,这一拳下去。 敲的所有人肝胆俱颤。 衙内顿时喝声响起。 一师爷模样打扮的人探出个脑袋,他怒气冲冲的破口大骂。 “你这杀才,找死不成!” 这师爷有着红红的酒糟鼻,此时也是双眼迷蒙,显然已是醉态。 “来人,给我教训教训这不长眼的小子。” 他抬了抬眼皮,模糊的分辨出一个脏兮兮的人影,这人影背部好像还趴了个尸体。 切,他不耐烦的想到。 又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这些贱民真是贱骨头,不好好修理一番还真是想翻了天了。 想着他就揉了揉左脸,前几日也有个不知死活的老卒,那家伙居然还敢抽自己。 哼,等会儿卸了这小子的一对招子和手,也让他去和那老卒作伴去吧。 得了师爷命令,跟随而来的衙役也不迟疑,手上杀威棒就直接往朱橚脑袋上招呼。 只是这次朱橚没有动。 只见那杀威棒带着半截手臂在天空中打着旋落下。 那没了双手的衙役还未反应过来,当汹涌如潮的痛感传来,后知后觉的立马倒地嘶吼悲鸣。 举着刀的张校尉,冷冷看来眼其他衙役。 那些人顿时心底一凉,腿脚都软了。 有些心里素质不好的,直接被吓尿。 一摊热血洒在脸上,那师爷浑身醉意被削去大半。 “来……来人啊,快拦住他们。” 他边惊恐的大吼边往堂内走去。 只是此时那还有人敢动作,朱橚那身后可是有着足足数十人。 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出这些人各个都是以一敌十的悍卒,就他们十多个衙役都不够人家砍的。 看到朱橚背后的老卒尸体,所有人都是心中一颤。 老爷这次,怕不是惹下麻烦了。 其中机灵些的已经跑出衙门去求援。 他们这些衙役是敌不过,但城中自有守军,以及各府家丁啊。 他们再强也不过区区十人。 余下的衙役也不敢去扶那倒地的,想起老爷的手段,也不敢跑,只能远远小心的围在这群人外面。 “吵什么吵!你们这群奴才在干什么!” 师爷被公堂的一块破转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啃泥。 只见大堂中,那提刑按察使居然将案桌用来陈设酒席,桌面上杂乱不堪。 他一手搂着美婢,一手狠狠拍在桌山。 那美婢浑身一颤,抬眼望去此时大堂外站着一少年。 “我父亲的老兄弟,受了冤,今日特来此找按察使评评理。” 第二十章 白纸血字,细数罪行 那按察使闻言不明所以,哪来的野小子。 “小子,你爹算个什么东西!他老兄弟关我何事?” 他推开美婢,绕过狼藉的桌子,准备亲自给朱橚点颜色瞧瞧。 泥腿子,连身干净的衣服都没有。 不用靠近我都能闻到这群贱民散发的臭味。 等等,这年轻人的模样怎么有些眼熟。 按察使看着朱橚,猛地一拍脑袋。 小将军,这不是昨日还一起宴上饮酒的小将军。 按察使背后瞬间有冷汗留下,想起布政使还有求于朱橚,刚刚言语要是激怒了朱橚,告到布政使那里去自己头上这顶官帽丢了都是小事。 而且这家伙还是那费聚的侄儿,自己那句话可不是连费聚一起骂了。 “哎呦,哎呦,瞧我这嘴。小将军,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刚刚小官有眼无珠,没认出小将军来。” “失言了,失言了,小将军勿怪,我在这儿给小将军赔罪了。” 按察使说着就去扶朱橚,但当他看到朱橚背后的李老卒后,整个身体停在当场。 等等,刚刚小将军是说来给自己老爹的兄弟鸣不平。 难道他口中那人就是这个老家伙? 又联想到这老卒也是军营出身,此时按察使的后背已经被汗彻底浸湿。 不对啊,自己行事向来谨慎,在动老卒前事先就调查过,这老卒不过一普通军户,哪来这么大背景。 这小将军能背着这老东西,看来关系是不浅,现在只能祈求这死老东西不会与费聚搭上关系了。 停顿一下就要又去扶朱橚。 “哎呦,小将军怎么这么狼狈,快来坐,先坐。” “你是有眼无珠。” 噗嗤~ 谁知朱橚闪电般出手,那人一只眼睛便被摘下,随着朱橚一挥手摔在地上变成一摊烂泥。 “另一只等会儿还要取的,只是暂时还有用,莫急。” 朱橚饶过他的脏手,将李老卒的尸身停放在了原本放着审判时所用桌案的位置。 他仰头看了眼大堂匾上大字。 “天理国法人情。” 又看看那被摆满酒肉的官案。 多么讽刺啊。 大堂中按察使捂着仅剩的一只眼,怨毒的盯着朱橚。 他疯狂的大吼。 “来人!来人给我杀了这杂碎!来人!” 他已经顾不得其他,他要让这小子付出代价,大不了事后抛开这几年积蓄不要了,给费聚、布政使这些人送去平祸罢了。 堂中衙役互相望望,看着那十几个御林军,竟然无一人敢上前。 命是自己的,这种提着灯笼找死的事这些老油条可不会干。 不过,朱橚并不准备给这些家伙活路。 他拎起哭嚎的师爷,将一根毛笔插入对方手心又拔出。 “用你的血给我记,记漏半字,死!” 此时的师爷已经被朱橚吓傻了,在他眼中朱橚比阎王还可怕。 慌乱的点头后,不顾疼痛赶忙趴在地上,拉过状纸。 “你,过来。” 朱橚一指一名家丁,这家伙衣着与其他人不同,要精细许多,显然平日深得按察使喜爱。 “你家大人平日做过的恶状一一说来。” 那人被张校尉揪着衣领,看了看自家老爷的惨状。 咽口唾沫,就要开口。 但脑中突然闪过布政使大人身影。 对啊,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家伙此时不过仗着人多一时得势,先前已有人去找布政使。 到时候这家伙这点人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自己怕他干嘛? “我告诉你,这西安府可是布政使大人的天下,识相的话就放了我们,乖乖认个错,这事也就过了。” 他昂着脑袋,轻蔑言道。 堂中其他衙役家丁都懵了,看着这家伙,好像在看傻子。 平日里就觉得这家伙脑袋好像有那个大病,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朱橚也是笑了。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一地的天下成了当地布政使的,真当大明国法于无物?” 那人也知自己失言,刚要改口,却见白光闪过,自己的一个耳朵飞出。 “说!” 朱橚一声断喝,张校尉将那人狠狠摔在地上。 那人被摔得五脏倒转,迷迷糊糊爬起便与朱橚森寒的目光对上,赶忙一个机灵。 如同倒豆子一般将按察使这些年的罪行一一表述。 当那一桩脏惨案被说出,堂内御林军都是看着按察使,恨不得将这人生吞活剥。 随着这人话音落下,朱橚命人将堂内家丁衙役一一捉来问。 有了那人的前车之鉴,现在哪还有人敢不说。 那按察使此时的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心中期待着布政使与城中守军快些来。 到时候自己定要将这小子于闹市活剐。 随着最后一人话音落下,朱橚脚边的案状已经有小腿那么高。 再看那师爷,此时已是面色灰白,依旧握着毛笔,在写完最后一个字后,已是气绝。 朱橚没有管他,心无波澜。 在场的这些人身上背的罪状这种死法算是轻的。 要是这师爷没死在这里,他事后一定会后悔的。 朱橚一页页的看着这血红的罪状,就像是无数的惨案的亡灵凝聚在这些文字上不断的向着自己诉说着冤屈。 深吸一口气,朱橚走到那按察使身前。 “你……你要干什么?” “我告诉你,我可是朝廷命官,别以为你老爹是个什么将军就能动我了。” 他捂着眼睛瘫坐在地上,仰头颤声对朱橚道。 “画押。” 朱橚将那罪状放在他的眼前。 “凭什么?你凭什么审我?要审我起码得刑部审查批准,三司来审,你这小子算什么东西!” 他捂着眼向后退。 朱橚没有说话,在他的尖叫声中,用他那沾着眼窝流出来的血的手向案状印去。 “住手!” 此时大堂外一声大喝传来。 朱橚也不停手,看着那案状上的血红手印拿起来放到一处干燥地方,让它自己晾干。 这时他才慢悠悠扭头。 兵甲的相互碰撞响彻大堂,数百全副武装的守城士卒将那县衙围了个水泄不通。 布政使的脚边跪着痛哭流涕诉说朱橚所为的按察使。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像受了委屈的小狗在找主人安慰。 布政使听过后怒气冲冲。 “小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堂内外数百兵卒同时抽出刀枪,指向朱橚他们。 第二十一章 你又算什么东西 布政使怒目而视,他身后是那守城的总兵,此时也是握刀站在布政使身后。 他冷眼扫过堂内众人。 哪来不长眼的小子,一个小公子居然敢这般行事。 朱橚拍了拍手心灰尘,他看着四周寒光,对对着自己的那些刀枪并不理会。 倒是张校尉他们赶忙围城一圈将朱橚护在中间。 没想到这守城的总兵居然也是布政使的人,看来这西安府怕是已经没有了一处干净的地方。 “哦,原来是布政使大人来了。”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来为我父亲的老兄弟讨个公道。” 朱橚这话也没有错,李老卒既然是老朱开国时跟着老朱打天下的老兵,那可不就是老朱的老兄弟。 不过,这话听在布政使的耳中便是不一样了。 他看到堂中躺着的李老卒的尸体,已经大概推断出了事情经过。 那老卒自己也知道,不过是一普通军户罢了。 他看着一身白衣被泥浆染透的朱橚,又看看堂中躲在朱橚身后不远的女子们,不由皱眉。 与这种没啥身份的老卒称兄道弟的将军,儿子也愿意与这些下等人厮混在一起。 这种将军又能有什么大身份? 怕是不轻不重的那种小官吧。 说不定还不如他身旁的总兵。 这种人真是费聚的侄子? 这么看指不定是费聚起势前的早年间在军中认下的兄弟,费聚本人如今已早忘了,如今听闻费聚在这边,所以过来想攀个亲戚。 念及此处,想到昨日送出的一箱银钱,不由有些懊恼。 原来是个不轻不重的野小子。 找他引荐还不如自己带着那一箱银子自己去找费聚,亏自己昨日还设宴。 又看到人群中昨日那脏兮兮的野和尚,心情不由更加糟糕。 “哼,讨个公道,讨个公道就能对一地的按察使动手了吗?” 他怒喝一声,相比昨日的恭维,此时他的态度已经倾转向另一个极端。 不过,他还是留了一线,没有急着动手,防止这家伙真与费聚关系不浅。 “大人说的对,以按察使大人的罪行确实不该这样动手。” “按照规矩这各地衙门旁边都要设皮场庙,这衙门旁应该也有吧?” “按察使大人应该进那里。” “我这就做。” 朱橚边说边挽袖子,按察使见朱橚盯着自己,遍体生寒。 尖叫一声,居然吓的失禁。 布政使厌恶的一脚踢开他,他赶忙连滚带爬往士卒身后跑。 朱橚笑了,堂中御林军也跟着笑了。 “小将军,当真是给脸不要脸了?莫说你你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父亲,就是费将军在此地也要给我几分面子!” 布政使的脸上爬满寒霜,胸中怒气大盛,他的眼中已经生出杀意。 “哼,给脸不要的是你们这群杂碎!” 朱橚眼见已经撕破了脸皮,将一柄长刀插在大堂正中。 仓朗一声,刀声居然压过了堂外大雨的雷鸣。 布政使身后撑着油纸伞的下人一惊,手中一个不稳。 布政使顿时落入雨中,转眼便成了落汤鸡。 堂中御林军的笑声更大了。 “你们找死。” 这句话是在布政使的牙缝中挤出,怒极的指着朱橚大吼。 “给我杀!” 随着总兵挥手,周围士卒一拥而上。 “护好殿下。” 张校尉一声大吼,只是此时除了御林军,没有人知道这一声殿下的分量。 在外面的一众高官更是听不到。 “给我护好百姓与姚先生,还有你们自己!我还没弱到需要你们护的地步。” 朱橚说完便不知从那抽出一柄长剑,这剑剑身修长,正是朱橚从系统兑换而来的名剑赤霄。 传闻乃是高祖刘邦佩剑,是一柄帝王之剑。 朱橚挥剑挑开长枪,一瞬间便斩杀一名兵卒。 “好剑!” 张校尉看到朱橚手中削铁如泥的长剑不由惊叹。 转眼间,大堂中已经倒下数十具尸体。 外面看着的总兵不由心惊。 这群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各个悍不畏死不说,手上功夫居然都是各种好手。 自己长枪短兵相互配合居然都拿不下他们,而且都要被他们撕开口子。 “来人!快去取弓弩!” 他赶忙派人去取弓弩,至于火器一流,他这里当然没有,大明对此管控还是很严格的。 不过弓弩也是够用,哪怕这群人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箭雨。 这时的朱橚已经杀了数人,杀的周围兵卒胆寒,居然无一人敢继续向前。 布政使看到朱橚对着自己森然一笑,他已经没了先前的气势。 抓着总兵的肩头,让总兵加快攻势。 “不好了!” 街外鸡飞狗跳,不少本来还想看热闹的百姓突然都是四散躲入周围民房。 一声高呼由远及近而来。 轰隆,一声雷鸣压过这声声呼声。 随着雷声落下整个城居然震动起来。 厮杀的所有人不由停下手中动作,迷茫的看着四周越来越大的震动。 这一刻整座城感觉天仿佛都压了下来。 这是?马蹄声!是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这得是多少军马才能踏出的威势啊。 街道旁人们透过缝隙看到那一排排飞奔的骑兵心中同时生出一个想法。 这西安府,真的要变天了。 “怎么回事?” 布政使被一种官员围在中间,他惊恐的看向四周。 “不好了,不好了。” 这时一名兵卒终于跑进了府衙中。 他趴在总兵身旁想要开口,却是一路跑来有些短气,大口喘气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哎呀急死我了,快说!” 布政使冲过来一脚踢在那人身上。 “城……城破了,费聚,费聚带人冲进来了。” 这句话如同雷鸣一般响在二人耳边,他们茫然的望向四周。 “啊!” 一声声惨嚎响彻在耳边,那是围在外面的兵卒的惨嚎。 一捧热血撒在眼前,刚刚那开口士卒头颅飞起已经命撒当场。 一队人已经闯进府衙刚刚那兵卒正是死在这些人手中。 “围住他们。” 随着一声大喝,所有高官均围在雨中,长刀抵在胸口,无一人敢动作。 那院中守城总兵带来的人已经如溃兵一般被吓的失神,所有人都丢盔卸甲蹲在原地。 还未转过弯来的布政使茫然的看向门口,一位高大将军小跑着冲了进来。 他双眼通红,哭的声泪俱下。 “殿下,殿下,臣来迟了啊。” 朱橚却是看着布政使。 “现在,你又算什么东西?” 第二十二章 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咣当。 听到费聚口中的殿下二字,又闻朱橚的疑问,哪还能不知道朱橚的身份。 想起之前自己那句你那算什么东西的父亲。 此时的布政使浑身七魄丢了三魄,整个人嘴唇颤抖的瘫坐在地上。 一身泥土,说不出的狼狈。 比他口中的泥腿子又好过几分? “哎呦,我的殿下啊,您没伤着吧!” “先前殿下说要有人说是我外侄来找我,我自应着便是,还不能露馅,搞的我一头雾水。” “原来是殿下来了。” “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费聚嘘寒问暖,真就像老朱的好兄弟,朱橚的好叔叔一般。 朱橚也是与费聚寒暄了几句。 不过他明白这些都是虚与委蛇。 这些淮西武将,实际也就会对老朱与那常遇春的女婿,蓝玉的外甥朱标给几分真正的里子。 至于其他皇子嘛,那自然都是面子上过的去就行了。 “你……你是当今的皇子?” 那少了一只眼的按察使指着朱橚,浑身颤抖。 他可记得自己也骂过朱橚老爹,那一句莫说自己的脑袋了,就是他全族脑袋加起来也不够砍的。 “去你姥姥的。” 费聚虽是个粗人,但也不傻,已经看出来这出戏就是这老朱家唱给他淮西一脉看的,要是他们再敢跳,这些人就是他们的下场。 “谁给你们的狗胆,居然敢围杀五殿下,想造反不成?” 费聚一把掌甩在按察使的脸上,两个淡黄的门牙飞出,整个脸都变成猪头模样。 但他却不敢说一个不字。 浑身狼狈的他,不住的对着朱橚磕头。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王爷饶小的一命,小的定痛改前非,求王爷饶命。” 他磕的额头血红。 朱橚却是看他已经像看死人一般。 “那我父亲老兄弟的命怎么算?” 这句话惊的不止是那群西安府的官员,费聚更是浑身一颤。 小王爷老爹的兄弟,那不就是当今天子的兄弟。 堂中费聚带来的那些兵都是不由的小心咽了口唾沫。 这群人身上居然背着皇家的命?世上有千万种死法,他们还真是完美选中其中最惨的。 那按察使闻言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布政使与那总兵大人都是盯着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恨不得亲自拎起刀兵宰了他。 惹谁不好,惹下这尊大佛。 “杀人偿命。” 朱橚的话像是九幽而来,按察使浑身一颤。 想到你李老卒的死状,就要咬舌自尽,但张校尉哪会给他机会,上前直接卸了他的下颚。 此时的张校尉双目血红,他唯一尚存的理性让他望向朱橚。 “断臂,活剥,挖眼,皮场庙。” 朱橚的九字,让在场一种高官都如筛糠般颤抖起来。 马的,自己怎么就这么贱,来凑这番热闹,这次是真撞到煞星了。 不过虽然怕是怕,但一众官员倒是不怎么担心。 只是有些同情的看了眼布政使与总兵大人。 正所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这两人这次指定是玩完了。 不过,他们这些大小官员估摸也就受些小惩大诫罢了。 毕竟大明刚开国没几年,民生凋敝,百废待兴,现在都是用人之际,在场的可都是一府之地的大小官员,要是全杀了,上哪补足这么多能用的人去。 当然,五殿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些人都是装模作样的大呼冤枉,求饶。 唯独那布政使与总兵就像个行尸走肉。 朱橚没有理会这群家伙。 府衙的大堂中只剩下了按察使的尖叫。 “还请殿下,取下他的胸口肉,让他自己吃掉!” 那堂中受害者中已经有人明白了朱橚的身份,她怨恨的盯着按察使,鼓足勇气向朱橚请求。 见朱橚点头,双眼已经彻底血红的张校尉直接扯开那身官袍,取来一柄钝刀。 “李叔,娃儿给你报仇了。” “抱你给咱的救命之恩。” 大堂中,只剩下了声声尖叫,到最后只剩下了呜咽。 那些姑娘们无一人闭眼,都是流着泪睁眼看着这一幕,受过的百般委屈,这一刻终于释放些许。 那位疯了的姑娘不知在那找来的木风车,围着行刑的张校尉打转。 “哦~,风来喽,风来喽。” 那按察使最后一口气咽下时,仅剩的独眼看到的是血红的风车在转。 张校尉摘下了那颗眼睛,将它狠狠摔在这公堂之上。 这西安府的皮场庙中多了一具杂草添实的稻草人。 “费叔,我还要让你帮个个忙。” 朱橚抬脚将那用来垫桌脚的惊堂木取来,拍在在桌上。 跪着的一地官员一颤。 “有什么请不请的,殿下直接吩咐便是。” 费聚摆摆手,他看着朱橚,此时也是有些发毛。 这五殿下刚刚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可是自己这种见惯了沙场的人看到都要有些胆寒的场景啊,这还是养在宫里没见识过这天下真正残酷的五皇子吗? “请将军把诸位官员的家丁亲人一个不落的请到这堂上来,在找个文书先生,本王要亲自审。” “喏。” 费聚也不迟疑,直接带人亲自去捉。 “什么意思?五殿下不会来真的吧?” 蹲在墙角的一芝麻小官闻言顿时担忧起来。 “嗨,没事的。雷声大雨点小罢了,在场少说也有几十个官员,可都是一府的所有高层,这要全杀了,那还了得?” “这种用人的时候,就是五殿下想,皇帝陛下也不会答应的。” 一人闻言也是低声安慰道。 说完他又嘿嘿一笑。 “法不责众。” 当然,他也明白事后他们这群人以后的官路怕是也就到头了,指不定还会降级。 不过如今能保住命,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随着一个个衣着华贵的人被带上堂来,朱橚也是不墨迹,让这群人说出自家大人干的腌臜事。 一府之人分开审问相互对照,要是有所差别,那少不了受些皮肉之苦。 在上一世,朱橚也是了解不过不少审问手段,现在倒是活学活用。 转眼间已经审问的七七八八。 在场的那些官员看见那一摞摞白纸,脸都绿了。 这时已经有好几个官员被叫进去画押了。 他们出来后也不说话,就是跪在那颤抖。 “喂,你刚刚不是说雷声大雨点小吗?现在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这五殿下怕是宫里养久了不知这大明如今的时局。不过也别担心,最差也就是丢了府中的帑银积蓄。” …… 他们的对白一字不落的落入在场的御林军耳中。 御林军笑了。 你们是不是有点太小看五殿下了? 第二十三章 安心,不会动我们的 随着审问的推进,朱橚身旁的案卷也越来越多。 好几个御林军拿着一份份案卷小心的吹干上面的手印。 看着堂中高坐的朱橚,费聚已经麻木了。 朱橚表现出了惊人的审问能力,他总能在对白中准确的找出漏洞以及关键点。 这些人在朱橚手中撑不了一会儿便全撂了。 要说堂中是那从小便替老朱出谋划策,沉浸在治国一道的朱标那也罢了。 但堂中这可是比朱标差了不少岁数的五殿下啊。 但五殿下此时表现出的心性城府,居然一点也不差于皇太子殿下。 不,其实甚至是胜过皇太子殿下。 他们都知道皇太子殿下生性有些过于的良善,他审问起来或许也能问出这些东西,但需要花费的时间与经历绝对要远高于五殿下。 不过幸好这种查案办案相比治国还是小道而已。 费聚也是轻轻松了口气。 不过,不久的未来,他便会懊悔今日的无知。 “小……小将军。” 堂中一女子被带上来,跪在地上的她颤抖着抬头。 小心的看向堂中的大人。 居……居然是昨日的小将军。 “叫五殿下!” 费聚皱眉一声断喝,女子一颤。 茫然的看着堂中那俊俏少年。 “不用怕,咱是来给你们平冤的。” 朱橚温和一笑,对于这些苦命的受害者他表现的很温和。 一旁的张校尉与一众手下这时已经对朱橚佩服的五体投地。 五殿下不仅有着太子殿下的良善更是多了一分果决。 此时的女子已然明白昨日共处一室的俊俏公子居然是当朝的皇子。 她赶忙俯首,流出泪来。 有救了,我的家人有救了。 她颤声一句句将自己与家人这些日子受过的冤屈一一细数。 她们本是城外难民,灾难之初一家就往此逃难,因此便早早进了城。 不曾想自己被西安布政使那狗官相中,对方甚至连想个由头都懒得想,直接遣人将自己掳掠而去,亲朋也一并下了狱,逼迫自己就范。 堂外淋雨的布政使耳边传来自己的罪状,他已经麻木。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布政使,一地的土皇帝。 那怕西安府受灾,自己日子依旧过的滋润。 朝中他也尽力的打点过,按理说这次大灾过后,自己也就受些小惩戒而已。 如今怎么突然落的这般天地。 他看着堂中的朱橚眼中尽是怨毒。 是他,对,就是他。 如果他没来,自己不可能落的这般田地。 “布政使大人该你了。” 一名御林军过来揪起布政使。 堂中布政使看着一排排黑字与手边印泥,他低着头。 “昨日那箱新银是用赈灾的官银重铸的吧。” 朱橚冷冷的看着布政使,这是他先前没有问到的东西。 布政使这家伙显然很谨慎贪墨赈灾银这事做到很隐蔽。 布政使没有说话,猛的发疯似的冲向朱橚,他居然藏着一柄嵌着珠宝玉石的短匕。 费聚惊叫一声,想要护卫却已经赶不及。 他慌乱的看着周围的御林军,这些家伙怎么回事? 他们居然不惊不惧,居然还有笑意。 不知道五殿下要是出事,他们都得陪葬吗? 只是,下一刻一道人影飞出,狠狠撞在大堂壁上。 费聚双眼都快瞪出眼眶。 五殿下,五殿下一脚把这人踹飞出五米远? 这……这是一个十几岁男子有的力量? 费聚没看到朱橚战斗时的场景,当然不明白朱橚的实力。 此时他朱橚的眼神已经变成了看妖孽的眼神。 五殿下怕不是朱大帅藏起来的杀手锏吧。 被踢飞的布政使双目通红,他大叫一声,知道朱橚刚刚收力了,就是为了从自己口中问出灾款一事。 他怨毒的看了一眼朱橚,就要自尽。 不过堂中这么多人,可不是吃白饭的,很快他手中的匕首便被卸下。 双臂、下颚关节都是被卸掉,坐在地上口水流了一地,好不狼狈。 但他仍是不发一语。 他明白说不说他都得死,说了只会死的更惨。 朱橚看着布政使,他已经遣人清点了布政使家中府库以及一干内帑(私人小金库),换算下来居然足足有五十万两白银。 要知道现如今大明开国不久正处于税收的低迷期,一年也就八百万两的岁入。 这一个西安布政使家中居然就贪墨了这么多钱财。 而且按照报上来的情况这五十万两,其中只有五万两是朝廷拨下来赈灾的钱。 也就是说余下的四十五万两都是这家伙从百姓手中盘剥而来。 再看看堂外一种面色灰白的高官们。 朱橚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这群人贪墨银两的总和估摸都快抵上偌大的大明数月的税收,要知道这还是不怎么富足的西北之地。 朝廷正真的税收靠的都是江南富饶地区。 而这其中最为让朱橚注意的便是,这些钱其中是赈灾银重铸过后新银的满打满算也就是十万两。 但朝廷这次搬空府库搜刮出来的赈灾钱可是足足二百万两。 按照朱标先前的推算,这些人花在赈灾的钱怕是都不够二十万两。 那剩下的一百七十万两是去了哪呢? 这背后看来还有大鱼。 朱橚看着布政使,知道这家伙口中是问不出什么了,便直接将他先行押入了大牢。 之后朱橚不疾不徐的继续审问,他倒没有急于问那总兵。 看他那模样,朱橚就能猜到是被布政使当枪使的二傻子。 在场的这些人,怕只有布政使那狐狸自己知道他身后是谁。 待到一切审问完毕已经是四更天。 城中的更夫也不敢来这条街打更,还是靠着月色朱橚大致推断的时间。 朱橚伸了个懒腰,御林军已经全派出去去监督各府资产的清点事宜上来。 那些官员也都打入了大牢。 不断打着哈切的费聚也是在朱橚开口后借坡下驴告退休息,此时堂内已经只剩了那疯姑娘和姚广孝。 疯姑娘挠着姚广孝的大光头,姚广孝也不恼,反倒是和姑娘玩闹。 “殿下可有下一步打算?” 他明白事情还不算完,且不说那布政使身后大鱼。 这人祸到底如何处理,以及之后的平灾之事,他姚广孝还是有些好奇五殿下会如何做。 “先生看着便是” …… 大牢中,先前那小官,辗转反侧,被这硬质的木板膈的睡不着。 当然,其他一众养尊处优的官员当然也是。 “你们说,五殿下不会真的动我们吧!” “安心,不会的!” 第二十四章 夜黑风高杀人夜 夜已深,今日的县衙大牢要比往日热闹。 布政使大人翻来覆去的挠着身边并不存在的虫蚁,昏暗的牢房潮湿异常。 正常人关在这里不出半月就会生疮。 “大人,大人!” 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声轻呼。 关节被卸开的他艰难的转身,那是一个穿着军甲的年轻人,自己并不认识。 “你是?” “我家大人让我来帮大人一把。”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看着布政使。 这是布政使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怕是那位大人派来的人吧。 他惨笑一声。 嘿嘿,没想到自己如狗一般的尽心尽力,好处从来都是自己留下一些汤汤水水,大头全孝敬了那位大人。 事发后,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踢开灭口。 哈哈哈哈,自己在这些大人物眼中果然也如那贱民一般吗? 不过,他也没有迟疑。 自己犯下的罪行已经不是掉脑袋的小事,与其等着受尽酷刑而死,不如此处早做了断,也落个全尸。 他昂起脑袋,费力的看到瓷瓶不断倾斜,他缓缓闭上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月黑风高杀人夜。” 那士卒的动作停下了,此时他的肩头被一只手握住,整个臂膀耷拉下来,就要咬碎嘴中毒药也被捏住两颊。 “啊!” 布政使崩溃了。 为什么自己连死都死不了! 他看着那道身影,那带给自己这一切灾难的身影。 “你还不能死,你得为那遍地枯骨偿命。” 朱橚说完便拎着那名死士离开。 “他们的贱命算什么?凭什么?我堂堂一地布政使,朝廷二品官员,凭什么为贱民偿命!” 次日清晨,朱橚大堂外进行着日常晨练。 桌上已经放好了一沓文书,这里面记录着各府大小财产,有些无法换算成具体银钱的地产、房产也一应记录在其中。 看着那一串串数字,朱橚不由惊叹,这些人不愧是硕鼠啊。 粗略统计下来约莫已经有一百六十多万两。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 不过,这些还不够。 剩下的一百七十万两的赈灾钱必须追回来。 “怎么样?” 此时从刑房而来的张校尉苦着脸,耷拉着脑袋。 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 拷问了一夜,那小子居然一个字也没吐。 看来是经过训练的死士。 朱橚点了点头,他其实已经早猜到了结果,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杀布政使,对方从一开始压根就没准备能活着离开。 “哎呦,这怎么回事?殿下,臣冤枉啊,这……这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费聚看着堂中死士尸体,可不正是自己昨日留下来帮忙监管大牢的士卒。 自己底下怎么混进了别家的人。 他狠狠踹了一脚那人,幸好也是没出什么事,否则这次自己也是麻烦大了。 这次回去后得好好整顿一番军中了。 “费叔叔宽心,侄儿对您还是放心的。” 朱橚懒得与费聚扯皮,昨日他已经命人彻查布政使的身份背景。 只是现在还没有消息。 他揉着眉心,果然还是人手不够吗? 没有信得过,可用的班底看来是不行的。 朱橚手里拢共就二十个御林军还都是粗人,哪怕加上姚广孝,一应事物处理起来真的是力不存心。 这还只是小小一城,这西安府贪腐案牵扯甚广,想要查必然还要下到县一级。 看来扩大班底这事还是早做打算。 这当然不是为了和老朱与朱标争天下,这天下在他们三人谁手中朱橚都不在乎。 皇位不过是件死物,他想要闯出的功绩不是那个椅子。 这些班底对大明对自己都有用,而且以老朱与朱标对朱橚的信任压根不会因为朱橚培植自己的势力担忧。 相反,他们还会很开心。 甚至会躲在乾清宫悄咪咪讨论怎么给朱橚塞可用的人。 “殿下。” 姚广孝将一摞纸卷递给朱橚,朱橚边看他边说。 朱橚听着听着便把手中纸卷放下,姚广孝已经将其中的信息精练甚至还有自己的发散,那自己还费劲看什么。 真是捡到宝了,朱橚不由惊叹。 “殿下可曾发觉出什么问题?” “嗯,从布政使的身份背景以及从政以来的关系网各方面都找不出任何一个能比布政使这一官职背景还要大的家伙。” “不过,有件事我倒是很在意。” “那就是快,这家伙跃迁升官的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姚广孝点头,他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但是这人几乎是每一任都是由南到北、由东到西的换地方就任,每次还都是不同的人举荐的。 大堂中,坐在一旁的费聚听的心里直突突,等等殿下这不会真的要深查吧。 这比一地布政使还要大的官还能有多少? 有这能力背景的怕也就只有跟着陛下打天下的他这样的老家伙们了。 这群人如今那个不是身上背着公、侯、伯这些爵位,各个权柄非凡。 尤为重要的这群人还有陛下御赐的免死金牌。 五殿下要是到时候真把这些人牵扯进来,放在明面,朝廷处理不是,不处理也不是。 这不是打自家脸吗? 他小心的看了眼朱橚,想着要不要提醒朱橚两句。 不过朱橚反应比他还要快,他还没开口,话便被朱橚拿话堵住。 朱橚看着告退离开的费聚,眯眼吐出一口浊气。 这些王公侯爵手中的免死铁卷对大明有害无益,这些人居功自傲的另一层原因很大便是这免死铁卷。 其实老朱这是已经开始后悔当初赏赐这免死铁卷一事了。 只是压根没有好的机会收回。 这次朱橚有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姚广孝已经着手去从举荐那西安布政使的各位高官身后去查,此时的朱橚倒也闲了下来。 他撑着油纸伞出了府衙,往之前的落脚点而去。 这大雨一点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当他走到拐角时,杨林月正等在门边,无聊的用树枝拨弄杂草。 “暖床丫头,干嘛呢?” 杨林月被突然出现的朱橚吓了一条,听到朱橚一口一个暖床丫头的她顿时羞红了脸。 “小……小将军,我昨日听到马蹄声,怕是城里出了乱,所有有些担心你。” 她低着头声音很轻,看的朱橚有趣。 朱橚也不说话,拦腰抱起杨林月,随着一声惊呼,院落大门被从内关上。 第二十五章 一府的田地规划 “听说了吗?城里可来大人物了。” “可不是嘛,听说那以前作威作福的大官都被抓下狱了,来了个青天大老爷呢!” “太好了,这帮狗官终于遭报应了。” “哼,有什么好不好的,做做样子而已,他们走后还不是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朝廷会舍得把这么多官全杀了?” “呸呸呸,张醉汉,你不要命了!乱说什么?” …… 西安府的高官下狱一事已经渐渐传开,百姓有欢呼的,也有观望的。 不过这还只是第一件大事,还有一件更大的就是据说那费聚费大将军的部队已经赶到其他府去购粮了,有他们帮粮商运粮,而且价格也溢价两成,想必很多粮商都愿意把粮运到西安府来卖。 这些粮啊,就是用来平灾的。 城墙之上,朱橚远远眺望。 连日的大雨让道路泥泞许多,这无疑增大了运粮的难度,他虽然已经派人去买粮,但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城下已经有数万饥民,而且城里动荡后,那原本阻拦流民的关卡士卒居然怕受牵连一溜烟全跑了。 此时已经有大批的流民往这里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聚越多,大有不可控之势。 “费叔。” “臣在。” “将余下的士卒全派下去维持秩序,若有挑事的刺头、作奸犯科的一并直接斩了便是。” “是。” 随着朱橚下发一系列命令,在铁血政策下很快城外的饥民便规矩起来。 城门处姚广孝正带着人施粥,有了士卒帮助,整个队伍前进的速度快了许多。 “五殿下,算上兵粮,这样下去也就能撑半月了。” 费聚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饥民,愁容满面。 朱橚点了点头,等到粮食要运到这里少说也要半月。 “传令下去,告诉底下灾民,粮只放这一日。今后想要吃饭便得干活。” 费聚刚要答应,但身体一顿,等等,干活? 干什么活?干活也没法凭空生粮啊。 “费叔,你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就行,要是日后出了乱子,我自担着便是。” 费聚挠了挠脑袋,老朱这孩子真是让自己琢磨不透。 不过他也不迟疑,既然朱橚都这么说了他还犹疑个什么劲。 不过等到接到朱橚的下一个命令后,他的脸都绿了。 那就是搜集农具。 这是要干嘛?现种吗? 先不说旱灾刚过,现在又是连日的大雨,种子种下去会不会泡死在地里,就是它能长出来,那少说成熟也得半年,那时这些人早饿死了。 “哎!” 他叹了口气。 果然,五殿下终究还是个孩子,有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虽然对处理那些官员的审问表现的干练能干,但沾着这些治国大事就不行了。 不过他还是按照朱橚说的做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劝不动朱橚,这家伙也不会听自己的。 等到第二日清晨,搜集好农具的费聚早早的便去了衙门大堂。 此时的朱橚正在趴在案桌上,手中毛笔笔走龙蛇。 “哎,费叔来的刚好。你带人就按照我在地图上标注的位置和这个小册子去重新规划开拓天地。” 费聚结果小册子与地图规划后翻开一页没有说话边看边思考怎么全朱橚停止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不过他越看越是心惊,手中翻页速度越来越快,看完后他又重头开始。 朱橚看着费聚模样也是嘿嘿一笑,费聚是佃农出生,对种田这事还是有些了解的。 朱橚在刚来到西安府时就发现那些荒废的田地极为杂乱不规则。 当然,如果是个体的小户去种,这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但有着前世记忆的朱橚明白这种毫无规划的种植方式是极其没有效率的。 而且这些农户种植作物单一,一是土地营养流失快,产量底下,二是土地的利用率不高。 如果没有这次旱灾,这些土地各有其主,规划起来将会有很大的阻力。但如今恰好却是给了朱橚一个实验的机会,去将脑中的计划去实施,如果这事做成了不仅西安府的粮食产量会翻番。 未来的抗灾能力也会强上许多。 更为重要的是,这也是未来的一些规划发展的重要一步。 “殿……殿下,这是。” 费聚举着手中的册子,嘴唇有些颤抖。 这其中前半册对西安府各处田地都进行了规划,如何开拓划分。 后半册提及了很多费聚闻所未闻的词汇,但费聚大概也看懂了意思,大概是如何组织百姓种植,以及种植方式的问题。 “现在西安府能用的人不多,就劳烦费将军和底下士卒了,这次过后我一定为大家请功。” 朱橚笑道。 “没……没问题,可是殿下,这其中所写那叫甘薯的东西真三个月就能成熟,而且还耐水耐旱,且能亩产五千斤?” 费聚说话都开始带颤了,他明白如果这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 往年一地灾荒想要缓过劲来,往往需要数年之久的休养生息。 但如果五殿下说的是真的,那西安府很快便能缓过劲来。 不,不止如此,有了殿下的这些规划,西安府甚至将比灾难前跟繁盛。 如果自己跟着殿下把这事做成了那将是多大的一番功绩。 此时的他已经将城中的粮草只够撑半个月,自己这次来就是为了劝殿下停止放粮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骗你干甚?你手边那袋暗褐色种子便是它的种子。太子殿下先前已经往西北一代派人下发过此物命人种植,后面的种子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你先着手开拓田地,这几个月的粮食我会想办法。” 费聚闻言越想越是兴奋,火急火燎的离开。 这个时代谁不想青史留名。 朱橚看着离开的费聚也是松了口气,举起手边美酒饮了一口。 “姚先生觉得如何?” 他看着身后的姚广孝。 姚广孝摸着自己的光头,眼中光芒熠熠生辉,他比费聚看的还要远。 殿下这个小册子前半册是针对西安府,但下半侧并不局限,在未来如果能将这种模式推广全国,田地规划起来,那将是一番怎样的盛景。 节约人力成本的同时,还能提高粮食产量。 这般未来说不定大明真能人人吃饱饭。 “殿下大才!” 第二十六章 苦涩的粗盐 朱橚闻言也是笑了。 他看出了姚广孝的变化,这人现在应该已经彻底对自己心服口服了。 自己帐下看来又添了一员大将。 拿起桌上的一本小册子,这是命人腾写的副本。 其实这个小册子也不尽善尽美,起码在朱橚眼中不是。 因为他已经删减了不少不适合现如今刚刚起步的大明的政策。 不知道费聚与姚广孝要是知道这本小册子居然还不是完整版本会是什么想法。 一个残本就如此让人震撼,那完本还了得。 朱橚没再理会沉醉于对未来的展望中的姚广孝,而是向外走去。 事情还没结束。 不说那一百七十万灾款还未追回,前些日子收缴上来的一百六十多万,被拿去买粮运作收集农具就已经花去八十多万两。 而且按照自己的推测,这些粮怕是也只能撑一个月。 剩下的钱是绝对撑不到甘薯成熟的。 而且还有个问题就是许多灾民怕是已经听闻西安府的消息,都在往这边赶,到时候粮食的需求量会更大。 哪怕其他各府的粮拉过来也需要钱来买啊。 到时候问老朱要钱? 得了吧,这次大灾老朱已经把家底掏空了,就连鄂国公常遇春的葬礼都没有敢大办。 还是得自己想办法啊。 不过这么多灾民,这次计划开拓用的田地也不太多,只要暂时够产出渡过难关的粮食就行,所以这些田地开拓出来估摸也就需要半个多月时间。 到时倒是会又会有人力盈余,可以用起来。 朱橚已经明令禁止费聚超出自己规范范围内去开拓田地。 因为有些事过犹不及,先不说种地的人力是否够,如果产量过剩,一时间吃不下这么多的粮,对大明粮食市场形成冲击,那会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所以西安府田地规划的事还是得徐徐图之。 这也是为什么姚广孝看到小册子后会这么大反应。 那就是因为,他也注意到了朱橚的这层考虑。 朱橚对很多事的分寸把握让姚广孝很是震惊。 “走,陪我吃口饭去。” 朱橚拍了拍张校尉的肩膀。 李老卒大仇已报,刚下葬不久,忙完一切的张校尉此时眼眶还是有些红,整个人瘦了一圈。 朱橚没吝啬钱包,在城中酒楼点了满满一桌子菜,也亏的这酒楼有本事,在这灾荒年代还能有肉卖。 “敬李叔!” 朱橚举起酒杯,将一杯好酒倒在地上。 张校尉闻言一惊,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五殿下。 李老头说白了就是一个普通军户,五殿下刚刚叫李叔? “我说过,那是和我父亲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为这大明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担得起我这句李叔。” 朱橚说着又举起手中酒杯。 张校尉低头,看着倒映在杯中的自己,他笑了。 “殿下可真是一点都不像个皇子。” 说完他举起酒杯狠狠灌下,拎起筷子,就像是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老张我好像效忠早了,该是这时候再改口的,如今也没个送殿下的。” 烈酒烧的他胸口火辣辣的。 “咱这条命以后随殿下取用了。” 朱橚也是饮下了一杯酒,笑着应下。 他夹起一块青菜放入口中,然后整个人僵在那里。 张校尉见此以为饭菜有问题,立马站起,双眼通红,就要拎刀去找店家。 自己刚决定死心塌地的跟着五殿下就让五殿下在自己面前出事,那还了得。 “回来!” 朱橚看着被张校尉拎起来瑟瑟发抖的店小二赶忙开口阻止。 他将口中饭菜吐出。 “你家饭菜怎么有种苦涩味?” 朱橚皱眉看着店小二。 “回……回大爷,小店已经用的是最好的湖盐了,但您也知道精盐那都是供给那官家和皇室的,我们这平民百姓用的盐或多或少都是又些苦涩味的。” “您吃的还算好的,城里其他店用的盐怕是还不如我家。” 张校尉闻言立马便明白过来。 朱橚一直生活在宫内,用的最珍贵的精盐,苦涩味相比民用盐要低上许多,外加宫里的厨子可都是大明最好的厨师,他们经手的饭餐,盐味的苦涩都会被巧妙的掩盖。 这一路来朱橚和他们又吃的都是易携带的面饼,平日吃饭也是在县衙,那狗官也是藏着些精盐,所以这是朱橚第一次吃到粗盐做的东西。 他小心的把店小二放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帮他把衣服整理好。 店小二揉着肩膀愤愤的看了眼张校尉。 此时的朱橚却是又夹起一块,他眼神聚焦在那块菜的晶莹盐粒上。 “殿下要是吃不惯的话那便不吃了吧。” 张校尉看着朱橚有些心虚。 但是朱橚却望着菜笑了,他确实也没有吃,这些粗盐杂质太多,吃下去对人体伤害太大。 当朱橚出了酒楼,张校尉看着边走边嘿嘿直笑的殿下不明所以。 殿下这是怎么了?被粗盐吃傻了? 朱橚几乎是带跑的去了布政使的府中,他在那里翻到了西安府完整精细的地图,从用来记录一地各物产出的书册中,查到了西安府果然有一处盐湖。 他在地图上点了点盐湖所在,姚广孝和张校尉不明所以。 “钱,钱啊,有了钱还用愁粮吗?” 姚广孝与张校尉对视一眼,眼中的疑惑更大了。 他们知道盐值钱,而且盐也一直掌握在朝廷的盐铁转运司手中,私自炼盐贩盐可都是大罪。 盐一年的产量与需求量就那么大,很多平民百姓还压根吃不起盐,靠盐赚钱来补足粮食缺口? 那不如去抢来的实际。 而且这东西可是国本,可不能乱伸手染指啊。 “完了,五殿下好像真被粗盐药傻了。” 张校尉低声咕哝一句,还没说完屁股便结结实实挨了一腿。 “你才傻了呢!给我看着,看你家王爷给你表演大变精盐。” 张校尉揉着屁股,如山般的大汉委屈巴巴的。 姚广孝见朱橚信誓旦旦,赶忙便遣人去盐铁转运司买盐。 他还没说完便被朱橚叫停,朱橚在一张纸上罗列了一大堆的材料,递给了那人。 姚广孝先行抢过,看到第一条便倒吸一口凉气。 “粗盐一万斤。” 第二十七章 小王爷真乃神人 小王爷你这是要当盐王爷啊,一次买这么多。 “此物不可外泄,而且其中东西要从不同的地方去买。” 这条清单中朱橚还塞进了不少多余的东西,就为了防止被有心人惦记。 看到朱橚小心应对的模样,姚广孝也不迟疑,亲自带人去买。 院中的朱橚看着再次变得空荡荡的积分,果然还是不够用啊! 这几日,抓贪官,放粮、买粮、规划西安府田地政策,其实已经给朱橚积攒了不少积分。 但兑换第一批番薯种子与刚刚的粗盐精练法确实又花的一干二净。 很快,一袋袋粗盐便被搬到了院内,一万斤粗盐,这可是个大工程,姚广孝只是先行拉回来一车盐。 他离开的时候盐铁转运司的家伙都们快抱着自己的光头亲自己了。 好家伙,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主顾。 当他回到院中时,院中已经支起雨棚,雨棚下支着一口大锅,锅中煮着沸水。 几个膀大腰圆的御林军正按照朱橚的指挥将粗盐倒入锅中。 随着搅拌锅中形成了盐卤水。 朱橚又命人制作了一个漏洞状的过滤器,将事先买来的材料分层铺下。 反复的过滤过后,渐渐的锅中卤水开始析出晶体。 当最终成型细如砂砾般的精盐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惊的说不出话来。 大锅旁还放着一袋粗盐,这些盐颗粒不均匀而且有肉眼可见的杂质,闻起来还有淡淡刺鼻的金属气味。 而锅中析出的白盐色彩洁白,如同珠宝一般散发着诱人之感。 “尝尝。” 朱橚看着站在锅旁张望的张校尉。 张校尉闻言迫不及待的捻起一小搓白盐放入口中,随着白盐入口,浓郁的咸香在味蕾爆发,食盐在口中化开,回甘居然有种甜味。 最为重要的是这盐没有苦涩味。 “味道怎样?” 姚广孝看着张校尉模样,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急的他抓心挠肝。 张校尉也不答话,双眼放光,一脸陶醉的又捻起一小撮放入嘴中慢慢品味。 见此情形姚广孝哪还愿意等,急不可耐的也是抓起一小撮放入嘴中。 随着食盐化开,他的眼中也明亮起来。 这盐! 这真的是食盐吗?这种鲜香。 好东西啊,好东西! 其余一众御林军看着往嘴中不断添盐的姚广孝和张校尉,喉咙滚动,这可馋坏了他们。 盐有什么稀奇的,姚先生和张校尉怎么这般模样? “你们也尝尝吧。” 朱橚看着这群护卫馋坏了的模样,也是笑着道。 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食盐该是什么样子。 半个时辰后,安排好事宜赶回府衙的费聚看着一院子十几个仰头张嘴接雨的家伙后,他也是仰头张嘴。 这不就是普通雨吗? 这群家伙在干什么? 当朱橚将他拉到一个大锅边后,这个院子里有多了一个仰头接水喝的人。 能不渴吗?朱橚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盐的人,十几号人足足干掉了五斤多盐。 要不是朱橚拦着谁知道他们会吃掉多少,这是纯把盐当饭吃了。 “小咕噜噜……王爷咕噜噜,您这盐真是咕噜噜绝了!” 费聚仰头边接雨边说话,就像落水一样。 当费聚报告完事宜已经安排完毕,开始组织灾民行动后,这家伙临走还悄咪咪兜了一大堆精盐离开。 看着费聚模样,朱橚真是哭笑不得。 “怎么样,小王没骗你吧!这种盐可是丁点苦涩味都没有,比皇室所用精盐还要好。” 朱橚坐到姚广孝身旁。 “小王爷真乃神人啊!” 姚广孝惊叹一声,不过很快冷静下来的他便想到了一个问题。 “此物确实珍贵,可是现如今百姓手里哪还有余钱,如何买得起这种盐,哪怕买得起,靠这些盐又能挣多少钱呢?” “还有便是这盐业一直是盐铁转运司掌握,更是大明岁入的主要来源,事关国运,兹事体大,哪怕是皇子也是没有资格介入,殿下可有破局之法?” 朱橚闻言笑了,姚广孝这是想岔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挣百姓的钱了?要是我真敢吸百姓的血,老头子怕不是会直接给我揪回去。” “我要挣的是那富商豪绅的钱。” 这种精盐贵精不贵多,对如今的大明从一开始便确定了目标用户,那就是高官豪绅。 一直都是这群家伙吸百姓的血,也该让他们吐吐血了。 对于如何售卖,朱橚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雏形。 当然,朱橚的目标还是未来能让大明人人都能吃上精盐,不过这是后话了,毕竟如今实现并不现实。 “至于姚先生说的盐铁转运司一事,实际除却大量的购入,盐业还是承包给对应门店的,我们按市价购入并不逾越父皇定的规矩的。” 姚广孝闻言便知朱橚已经有了定计,便也不再多说,拱手言道。 “预祝殿下,马到功成。” …… 应天府皇宫中,听闻传回朱橚消息的马皇后扶着太子朱标往那老朱的书房而去。 此时的老朱身旁一干练男子正讲述着西安府最近发生的事。 老朱看着手中密信,也不言语。 听闻门外的传唤声,那男子立马从屏风后的密道离开。 这人正是老朱散在天下的耳目之一,也是锦衣卫的前身。 “父皇,五弟怎么样了?” 此时的朱标相比之前已经精神了许多,他看着老朱问道。 “哎呦,咱不是给说过会遣人给你将信送过去吗?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心急,要是又伤着身体,再躺他十天半个月。这么多事,咱也没个人帮忙,你真要累死你爹不成。” 老朱一脸心疼,赶忙过去接朱标。 马氏立马给他了个白眼。 “你也知道老大就看好他这个五弟,你还先把信拦下要看,他能不急吗?” “哎呦,怪我怪我。” 老朱见此赶忙赔罪,让朱标坐下后将信件递了过去。 “你这五弟啊,真像咱年轻的时候。他已经把贪墨灾款的西安布政使一干人抓了。” 朱标看完第一页后点了点头,不过随即他的脸色也是暗了下来。 老五这次有些心急了,抓了西安布政使这些人,怕是已经打草惊蛇。 这群人身后的大鱼怕是难抓了。 不过也是,老五毕竟还年轻,这次父皇其实也没打算真的动他们身后大鱼,主要目的还是在于对老五的历练。 老朱见到朱标脸色,哪还能猜不到朱标在想什么。 他笑着道。 “你往后看。” 第二十八章 爹,你是我亲爹 “这……这。” 随着书信的下一页被翻开,朱标越看瞳仁瞪的越大。 这页看完,他立马翻起老朱递过来的一个小书册。 这册子可不正是朱橚对西安府的土地规划,以及种植管理,原先田地主人的补偿事宜等一干计划的小册子。 随着朱标翻完,他深深吸了口气。 这……这真的出自五弟之手? 他手中书册跌落在地,马氏见儿子这般模样也不由好奇老五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朱标有这反应。 捡起地上书册也翻看起来。 很快,房间里又多了个朱标一样反应的人。 一直憋笑的老朱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他看到第二页时的反应也比朱标他们好不到哪去,此时见到朱标和马氏的反应顿时开怀大笑起来。 这是我儿子啊! 老子的儿子! “老五大才!” 朱标说完又伸手去翻信件,因为这信第二页之后还有。 那第三页为首便写着“天青盐”三字。 …… 大明西安府。 这几日来城中一直流传这一种神物,这东西好像叫“天青盐”,传闻是受那神仙垂青的东西。 说是食盐,但是却无一丝苦涩口感,味道更是鲜美异常。 传闻更是那延年益寿的好东西。 当年始皇帝派人去海外寻求仙药,找的就是这东西! 此时,城中最好的醉仙楼包间里,数位衣着华丽的富商聚在一起。 “哎,老刘你说的那天青盐真有这么神?” “那可不,自从吃了这东西,我这这两天神清气爽,身体倍棒。” 说完那老刘神秘一笑,偷摸从怀中拿出一精贵布锦包着的物什,小心翼翼的捻出一撮,洒在面前菜肴上。 “哎呀,老刘你怎么这般小气,多放些不打紧。” 一人就要去抢,却被老刘紧紧护在身下。 笑话,多放些不打紧? 你们这知道这天青盐有多贵吗? 就这么一小包,还不到半两就要两百多两银子。 而且这价格都还买不到。 据说如今都快要涨到那五百两了。 你们几个也就是遇到我了,其他人会分享这种好东西? 这玩意可是能延年益寿啊! 其他人可不管,抓起筷子就去抢那沾了天青盐的菜,生怕慢了一分就没了。 一人咽下,如饮甘露。 “真的不苦!神盐啊,真的是神盐!” 他眼睛放光,这甘甜鲜香的滋味,外加上那昂贵的价格滤镜加持。 瞬间心底已经认定此物珍稀异常,定能延年益寿。 他感觉自己神清气爽。 也不理会其他人,往外跑去。 我的天,错过了,错过了。 城中那新开的盐店早上还偷摸告诉自己有天青盐的存货,当时自己听到五百两半两的价格后还骂了一句傻子才花那么大钱去买盐。 一个盐能怎样?就算是皇家用的也不至于这个价吧! 现在的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五百两啊!才五百两!这是什么良心商家。 我一定要买!莫说是五百两,就算是一千两,不,两千两我也要买。 “老板……”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先前同桌的几个富商窜了进去。 “老板我要天青盐,我全买了!” “不,卖给我,全卖给我,我出六百两!” “我一千!” “我一千二!” …… 盐店中御林军临时假扮的店小二看着眼前一堆恨不得把自己吃了的富商,嘿嘿一笑。 默默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朱橚亲自题字的木板,与五小包所谓的天青盐。 木板上赫然写着“慈善拍卖堂”。 盐店的大门口还挂着两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言语。 “一切权利属于百姓,资本家挂路灯。” 之前落脚的院落中朱橚躺在躺椅上,悠闲的享受着杨林月的揉肩按摩。 而一旁的姚广孝举着一沓沓大明宝钞,看着旁边的记账流水。 他的脑袋已经木了? 发什么了什么? 这些钱是卖盐来的? 这得卖了多少盐?把西安府的盐湖抽干也挣不了这么快把! 他想起那府衙院中几乎没见少的一万斤粗盐,看着朱橚。 妖孽!五殿下是妖孽! 这几天带给姚广孝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他只记得朱橚让张校尉找人去城里撒布什么天青盐延年益寿的小道消息,然后又买了一堆昂贵的布锦。 没几天,那些御林军便带着一沓沓宝钞来了。 他们这是去印钱去了吗? 先前五殿下煮的一锅盐还没用掉多少,这就已经来了十万两银子了。 这一万斤粗盐满打满算也就三千两银子。 这要能全卖光,莫说赚个几百倍了,上千倍都有可能。 在场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杨林月对众人看向朱橚仰慕的目光不明所以。 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感觉大家恨不得跪下来舔小将军的鞋。 朱橚一脸得意的享受众人的仰慕。 他看着那一沓沓宝钞,内心其实也是直突突。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的想法效果居然这么好。 他抓住了这帮富商的痛点,这些人有了钱后第一追求是什么? 那就是活,活的越久越好,自己还没享受够呢。 活着就能钱继续生钱,挣更多的钱,享受更好的生活。 因此朱橚事先就放出了小道消息来吸引他们。 只要有一个人上钩,尝过以后,这些人便会自己脑补功效。 这可都是上一世保健品惯用的老套路了。 只是朱橚没想到,这个时期人们开化程度不高,很多人信那神神鬼鬼的东西。朱橚天青盐的小道消息一出,以讹传讹传到现在天青盐都成了神物,更是连始皇帝求仙药都扯出来,价格更是越炒越高。 朱橚也是乐见其成。 根据自己收到的传言,这事都传到了其他府地,周边各府富商都是蠢蠢欲动派人来西安府购买天青盐。 到时候朱橚又能大赚一笔! “赚大发了呀,将军!” 张校尉也是抱着宝钞直乐呵,殿下真是那专管功名利禄的文昌星转世啊! 实在是太厉害了。 朱橚闻言也是嘿嘿一笑。 “你就跟着你家大人我看着吧,赚钱的路子多着呢,这都是小钱,洒洒水啦!” 张校尉是不懂朱橚口中洒洒水啦是什么意思,但他能听懂前半句啊。 赚钱的路子还多着呢! 我的天! 殿下,不,爹,你就是咱亲爹! 第二十九章 大鱼露头 有了天青盐的持续进账,后续买粮的钱的缺口也是迎刃而解。 朱橚也明白这种模式吃不长久,但是在信息不发达的现在可以复刻啊,用天青盐把各府的高官豪绅都割一遍韭菜,怎么滴也得赚不少。 之后割不动了再慢慢用天青盐代替粗盐,让平民百姓吃上精盐也不迟。 到时候得让那记史书的家伙给咱好好记记,起个响亮的名头。 嗯,对,就叫资本家收割者。 朱橚拍拍手,留足用来赏赐的银钱,其他的都收了起来交给姚广孝让他与费聚一起安排买粮的事。 大家得了赏赐后也是喜笑颜开。 五殿下对待底下人真是没的说。 朱橚的赏赐一点也不含糊,几个忙前忙后的御林军少说都得了百两银子,要知道他们一年的俸禄也就三十多两银子。 要想马儿跑的快,自然得给马儿吃草。 “下去吧!” 朱橚打发走他们后,伸了个懒腰,就要拉杨林月洽谈人生。 “非礼!” 他刚要有所动作院墙外就升起一个太阳,今天这天刚刚放晴太阳直射姚广孝脑门,可不就是个太阳升起。 “嘿,这和尚瞎喊什么非礼!” 朱橚说着去找竹竿给他捅下来。 “小将军且慢!是费将军找你!” 姚广孝看到伸过来的竹竿脸都黑了,自己刚出门不久便看遇到了火急火燎的费聚。 费将军找五殿下有事,自己问也不说什么事。 他只好让费聚先去府衙,自己来找五殿下。 谁知道五殿下手脚这么快,这就给大门反锁了,自己敲也不理会。 刚爬上墙头便看见朱橚扛起杨林月往房间去,自己非礼勿视刚念完非礼二字便被朱橚一杆子捅了下来。 “咳咳,姚先生这事可不能怪我啊,谁知道你说的是非礼无视啊!” 朱橚和姚广孝往府衙走,看着姚广孝鼓起的额头,颇为不好意思。 姚广孝黑着脸。 就是我喊的是非礼!那能有用吗? 整个天下都是你家的啊! 何况人家姑娘还是自愿的。 二人进了府衙后,费聚正在院中来回踱步,神色紧张异常。 见到朱橚回来,赶忙上前而来。 “费将军找我什么事啊?” 朱橚看着费聚神色,也是开口。 费聚却看向一旁的姚广孝,姚广孝自然也是知趣,揉着脑袋去找医师擦药。 “说吧!” 费聚见此松下一口气,见四下无人从怀中掏出一摞宝钞递到朱橚手中。 朱橚见此却是一挑眉,这些宝钞不是自己先前给费聚买粮的钱,都是最大面额的宝钞,加起来少说也有四十万两。 “费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我从军营醒来后便看到我大帐桌上放了这一摞宝钞,上面还放着这封信。” 费聚说完又递上一封未拆封的信。 朱橚闻言拆开信件。 “五殿下安好,近日听闻五殿下在查旱灾贪墨一案,更是抓了为首的硕鼠,可喜可贺!这四十万两白银是我为殿下庆祝办成一件大案的贺礼,想必殿下日后开府定能用到。” “但旱灾贪墨一案既然已经到了结案的时候,殿下为什么还在查,而且矛头直指我们这些老家伙。” “朝廷有如此硕鼠,自然早该结案按照礼法杀之。而不是继续劳心劳力的来针对我们这些老家伙。” “这种事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您说对吗?殿下。” 朱橚看完信件笑了。 这是要拉自己下水?四十万,呵,在这群家伙眼里自己这身价可真低啊。 要知道这才几天,自己便从那天青盐中赚了十万两。 不过,这么看来自己目前的调查方向真是对了。 先前派人去调查帮那西安府布政使一路高升之人的背后之人的思路是对的。 无论多么复杂的线路,只要顺着线头去走,总能抓到什么。 估摸是这些人已经察觉到了朱橚的调查,狗急跳墙了。 费聚小心翼翼的看着朱橚的神情,当朱橚将四十万宝钞收入怀中时,他内心终于送了口气。 “费叔叔,咱还是要查的。” 朱橚轻描淡写的一句,费聚顿时浑身寒毛炸起,冷汗流下。 朱橚说的直白,他自然明白朱橚是在告诉自己,这事他还要查,自己最好不要牵扯进来。 朱橚说完,费聚擦了把汗立马义正严词。 “那是自然,对这种硕鼠必须彻查到底。” “对了,五殿下,这儿还有先前那四十万宝钞之上盖的五万宝钞,刚刚没来得及告诉您来着。” 费聚脸不红心不跳,从怀中又掏出五万来。 朱橚笑了,这应该是那些家伙给费聚的送信钱。 “这些费将军自留着便是,当然要是能分出些那更好,这段时间忙前忙后也该赏诸位将士些。” 朱橚将这五万两白银推回,这段日子确实费聚也是帮了不少忙。 这次自己来敲打淮西集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但这一棒敲在了费聚头上,自然也要给他一点甜头。 打一棒给一颗枣,这种普通的御人之术朱橚还是明白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费聚赶忙点头,他嘴角也是不由笑了起来。 五殿下真是好人啊! “哎,费将军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朱橚晃着手中的信,突然脸色一冷又问道。 刚刚还喜笑颜开的费聚,被这一问又是浑身如坠冰窟。 好家伙,伴君如伴虎啊。 五殿下变脸怎么这么快。 “殿下,殿下,这下官真不知道啊!” 费聚都快哭出来了,他感觉眼前的朱橚就像是朱皇帝亲临一般。 压力太大了。 “哈哈哈,费叔怕啥,小侄就随口一问。” 朱橚说着就扶起要下跪的费聚,费聚这次可是长记性了。 五殿下说变脸就变脸,他笑自己也不敢瞎嘚瑟了。 等到费聚离开,大堂墙后探出两个脑袋。 一个是姚广孝,一个是那疯姑娘。 其他姑娘朱橚都已经安置好,这辈子已是吃喝不成问题。 至于所需的钱自然也是从那按察使的府中搜刮而来。 不过,这疯姑娘却是不愿意,每次送回那为她们买的院落,又会偷溜出来找朱橚与姚广孝。 说来也是奇怪,她见着其他人都是又哭又闹的,见到朱橚与姚广孝后却是笑嘻嘻的。 朱橚见此也是没有说什么,将这苦命的姑娘留了下来,一直也是跟着姚广孝,由他照看。 二人一老一少,就像是对父女一般。 “逮到喽,逮到喽。” 姑娘笑嘻嘻,扯着姚广孝的衣服围着朱橚转。 第三十章 欺我大明百姓,定斩不饶 朱橚也是笑笑。 从费聚的反应来看,他已经大概推断出了背后之人的范围。 如今这朝中这些开朝元老无非分为两派,一派是那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集团,一派是刘基为首的浙东集团。 有这谋划一府最高位能力的自然都是这两派中人。 浙东集团目前的实力去做让一个功绩平平的人一路高升到一府布政使的地步来敛财这事压根就不切实际。 做不到不说,人还没上来,便会被淮西集团摁死。 所以也只能是淮西集团,而淮西集团其中也是山头林立。 既然费聚没有牵扯其中,那人选便又筛出一大批,所剩也没那么几个了。 现在只待调查结果印证便是。 “贺喜殿下了。” 姚广孝的也是一脸喜色,其实如今已经可以看做西北灾荒一案了结。 朱橚这次雷厉风行,亲自坐镇西安府衙,命费聚手下兵卒四散打听西安府各地是否存在鱼肉乡里使百姓蒙冤之事,查到应证之后自有大赏。 一时间,西安府各地官员人人自危,不少官员自此落马。 这些官员已经有不少正在被押往西安府的路上,整个西安府毒瘤尽皆拔出为之一清。 至于事后平灾之事朱橚也准备的一应俱全。 先是从各府购粮,再是规划一府的田地开拓种植事宜,用天青盐补足政策执行所需钱粮的缺口,不仅解决了当下更是将未来也算计其中。 如今更是已经揪到了大鱼尾巴。 心系百姓的姚广孝如何能不喜。 既然如此,那他姚广孝先前发下若五殿下解决灾荒自己便效忠的誓言也该兑现了。 道完贺后,姚广孝整理了一番那破烂的黑布僧袍,郑重的对着朱橚行叩拜大礼。 “臣姚广孝愿为殿下手里利剑,为大明百姓开辟出一番新天地。” 他重重一叩,疯姑娘也是有样学样。 朱橚见此也是在受完礼后扶起姚广孝。 “姚先生这臣下之礼,我朱橚便受下了。不过眼下事情其实还远远没有结束啊!” 姚广孝见朱橚神色诚恳,挠了挠光头,不明所以。 “如今万事已成定局,殿下还有什么愁的?” “这次西安府一下没了七成官员,旱灾刚过,事后恢复民生还是需要人手啊!现在我坐镇在这里,又有先生帮助。这一干事宜倒也处理的不差,但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 “这后续能用的官员的调度升任怕都是个麻烦。”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老头子怕是会揍我。” 朱橚哭丧着脸。 姚广孝看着自己刚刚效忠的殿下,嘴巴张的都快要能塞下一个苹果。 西安府怎么一下没了七成官员?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等等,难道说…… 殿下莫不是真想把这些抓了的官员全杀了? 念及此处,姚广孝浑身一颤。 要知道这次被抓的大到一府布政使,小到小县城的衙役,人数足足数千。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一般的小灾荒也死不了这么些人。 “对了,姚先生,我还有件事要你办。你遣人去城中闹市口建一处处刑台,我要让大明的百姓看看,也让那些躲在暗处的贪官看看。” “我大明,对欺压百姓者定斩不饶。” “啊……啊?” 姚广孝后知后觉,朱橚的话传入耳中半天才慢悠悠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去做啊。” 朱橚看着突然变得木讷的姚广孝。 怎么事?难道自己捡到的是个假的姚广孝? 他自然不知道姚广孝心中的想法。 在朱橚眼中将这些狗官斩尽杀绝是理应之事,要是放在未来的老朱手上,莫说是这些官员了,就连他们家养的鸡下的蛋怕都会给把蛋黄给摇散了。 朱橚还觉得的自己下手轻了。 可是在姚广孝这些其他人眼中可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整整一府的官员啊,就是杀也得杀几天。 正所谓法不责众,历朝历代这种规模的事件无非就是把为首一批高官依法办理,底下官员不过小惩大诫。 毕竟一下少了这么多人,朝廷也一时找不到这多人顶岗。 出了府衙的姚广孝回首望了眼。 他有种直觉,蛟龙抬首,这件事只是个开始,大明真的要翻天覆地了。 很快,在费聚的亲自监工下,处刑台没过几日便被建成。 自从与朱橚几日前的那次谈话过后,这位老将干活变得愈发卖力起来。 “快快快,哎呦,笨手笨脚的!老子怎么带着你们这些兵!” 费聚一脚踹在一士卒屁股上。 “对了,姚先生,不就是杀个布政使和总兵吗?至于建这么大的处刑台吗?事后还要拆。” 他有些痛心,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姚广孝白了他一眼,也没多说。 就杀一个布政使和总兵? 我都不敢告诉你,说出来吓死你。 这次西安府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朱橚已经开始命人建册,不算还在路上的一些官员,此时的西安府已经有一千七百八十六在狱的官员。 府衙的监狱都装不下了,大部分关在军营命人看管。 算上还在路上的,加起来少说也有两千人。 今早姚广孝本来找朱橚再确认一下是不是都杀,不曾想朱橚翻着名册一脸的痛心。 没错,就跟这会儿费聚心疼银子一个神情。 当时自己还以为朱橚是见到人多,所以心软了。 不曾想朱橚开口便来了一句。 “这不早点杀,一天吃喝得浪费我多少银子啊!快,命人给他们换成猪食。” 姚广孝听到当场脸都绿了。 殿下你这不是文昌星转世,你怕是阎王爷转世吧。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富平县的县令!你们就让我吃这猪食?来人啦!给我来人!” 西安府府衙大狱内,一个今天刚到还不知道情况的县令八折狱门指着地上破碗中的猪食,破口大骂。 看门的御林军只是可怜的看了他一眼,便将外面的大门关上。 “哎,五殿下不是会真的杀咱们把这都快关了半个月了。” 最早跟着布政使他们被抓的一名官员听着耳边的叫骂声,眼睛无神的望着布政使关押的牢房。 此时的布政使头发散乱,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风度。 他双眼赤红的望着前方,就像是在看自己。 这让这位官员很怕,很害怕。 “没……应该没事吧!” 这时,那一直以来说朱橚压根不会动他们的官员的声音在沉默了很久后响起。 第三十一章 真,真杀了 西安府一处酒楼,坐在二楼靠窗一侧的几名汉子探头探脑的看着不远处短短几日便升起的一座处刑台。 “你们说,建了这么大的处刑台,还抓了这么多贪官,会不会都杀啊?” “不可能,做做样子罢了,底下那些官必然又是小惩大诫。” “那还建这么大处刑台?”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那人话说到一半,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低声接着道。 “据说啊,这次督办贪腐案的是五殿下,那还是个小孩,估摸是喜欢大场面吧!” “真浪费啊。” “可不是嘛,我看这五殿下这般铺张行事,也不见得比那布政使……” 这人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人当头抽了一把掌。 “我去泥嘛的,五殿下短短半月便把咱西安府的这群毒瘤杂碎拔了个一干二净。要不如此,你们有狗胆在此置喙这些大人物吗?你们再出去看看,看看城外的流民。” “殿下每日施粥,带着他们重新开拓良田,更是张榜说了灾后对灾民的补贴抚恤。” “你们眼瞎了不成。居然还敢这样污蔑五殿下!” 那人怒气冲冲看着同桌几人,那几人也是被吓了一跳。 不过挨打的那主也不是好惹的,说着便揪起那汉子衣领。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是看到了!可是那又如何?那些小官无非是受些不轻不重的惩处,事后又会回到各自位置。” “斩了那布政使脑袋又怎样?五殿下他拍拍屁股一走,回去的那些狗官不还是一个样?到时那些政策真的能做到吗?苦的不还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 “你敢说五殿下会将这群狗官杀尽吗?” 那被揪着的汉子闻言一时语塞。 是啊,五殿下真会将那群狗官杀尽吗? “等等,你们两快看!你们两快看。” 这时一人突然拉住就要打起来的二人,手指指向窗外。 顺着手指指向看去,远远的被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居然在往这儿浩浩荡荡而来。 围观的百姓一个个神情激动,不少人抄起离自己最近的东西向那里砸去。 “来真的,是真的,五殿下真要杀了这群狗官!” “是啊,太好了,苍天有眼啊!” 不少人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哭出声来。 那一个个曾经高高在上剥削百姓,视百姓为蛆虫的狗官此时一个个低着脑袋,他们惶恐的看着周围的百姓。 这是怎么了? 短短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不少人惊的更是哭出声来,显得狼狈不堪。 为首的布政使更是如同一个枯木一般,被两位士卒拖着前进。 随着队伍停在处刑台前,百姓们也是争相的去周围酒楼,争抢一个可以见证这一刻的好位置。 “去你麻的!” 那被揪着领子的汉子见此也是感觉浑身说不出来的舒坦,又是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那人脸上,甩开那人趴在窗边,占领了整座酒楼最好的位置。 那人挨了一把掌居然也是不恼,喃喃道。 “居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慢慢的,他揉着脸居然也是笑了起来。 是真的,五殿下真要杀了这群狗官。 说着他也挤向窗边,惹来一阵叫骂声。 刚刚还差点打起来的两人现在居然靠在一起探这脑袋去看处刑台。 此时的处刑台正中间正站着一高大威武的将军,正是那日带着骑兵冲城进入府衙的将军。 好像是咱大明开国大将之一。 此时那位老将军正再说一些官话,不过很快便到了重点。 “这次共捕贪赃枉法、欺压百姓者两千二百一十三人。” “五殿下下令分五日将犯事官员一干人等按我大明礼法于此处公开处刑。” “给我西安府百姓一个交代,给我大明百姓一个交代。” “还我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费聚念完手中手令,又看向处刑台下望不见尽头的人群。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混沌了。 五……五殿下,真的要杀尽所有贪官污吏! 他突然莫名想到了淮西集团的一众高官贵胄,不由寒毛倒竖。 这次事了,自己一定要和他们划清界限,一定! “大明万岁!五殿下万岁!” 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喊了一句,周围人跟着也是喊了起来。 点点星火燎原。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 声浪一层高过一层,就要震碎天边云彩。 那些贪官污吏更是被惊的跪伏在地,一个个悔不得当初。 坐在处刑台口的朱橚听着一浪浪的欢呼,也是挠了挠脑袋,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嘿,不过,别说这种感觉居然还挺爽。 他享受着百姓的欢呼,挥手下令行刑开始。 一旁的姚广孝与张校尉也是昂着脑袋,与有荣焉。 “五殿下万岁!” 就在声浪慢慢落下的时候,一处酒楼窗边一人扯着嗓子又是大吼一声。 身边人看着他,一双双眼睛满是鄙夷。 这人可不就是先前说五殿下不可能真对那些官员动手还差点跟人起冲突的家伙。 “哎呀,杨姑娘这里人实在太多了,咱别看了吧!” “不,我父母就是死在这群狗官手里,我要看着这群狗官一个个被斩头。” 杨林月正在两名御林军的护卫下往处刑台而去。 这段日子以来自己可在院落中憋坏了,小将军也一天到晚不见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今日听闻外面吵闹,便是有些好奇,出门一问,居然是五殿下亲临西安府将那西安府的狗官居然抓了个干净,现在正要处刑呢。 父母就是死在狗官手中的杨林月也是随着人流而来。 两位御林军为杨林月分开人流,撑开一个足够的空间。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笑意。 看来是瞒不了杨小姐了。 哈哈,不知道杨小姐知道殿下的真实身份后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杨林月一路向前,听着人群五殿下万岁的高呼,眼中有着泪水。 觉得父母的大仇终于报了。 五殿下真是如小将军般的好人啊! 如是想着,想到小将军,不由有些脸红。 当撑开人群,她终于可以看到处刑台时,恰逢先前掳掠杀害自己父母的孙胖子被腰斩。 但杨林月压根没注意到这一幕,而是死死盯着那处刑台后高坐的白衣少年。 五……五殿下是小将军! 第三十二章 回程 此时的杨林月脸上上不出的精彩。 她茫然的看看朱橚,又看看他身旁的张校尉和姚广孝。 她出生大门户,自然知道五殿下的分量。 耳边五殿下与小将军两个称呼不断回荡。 这段时间搅的西安府满城风雨的五殿下居然就是小将军! 而且这家伙……这家伙居然还忙里偷闲来欺负自己。 想到这儿,她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看了眼身旁两位护卫。 “御林军张风。” “御林军庆程。” 那两名护卫开口,笑的别提有多开心。 听到这话,小将军就是五殿下身份已然坐实。 杨林月羞恼的看了眼高坐的五殿下,朱橚也是注意到了此处,一脸坏笑的对着杨林月眨眼。 “啊,殿下对我眨眼了!殿下对我眨眼了!” 杨林月身旁一妇人突然捂着脸害羞的低头。 “你眼瞎了吗?殿下明明是对我眨眼!” 说着两个女子居然当场掐架起来。 人群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 “两位姐姐,这里是刑场啊,能不能注意点场合!” 而杨林月没有理会身旁的闹剧,仰头看着那一席白衣高坐的朱橚。 心底生出一股暖流。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 救下女儿的小将军就是为咱们平冤,为百姓平冤的五殿下。 …… 这场处刑足足持续了六个时辰,而接下来还有四日。 诺达的处刑场木质的地板已经被血浸的通红。 这些血是告慰李老卒以及受冤百姓最好的祭酒。 次日清晨,朱橚神清气爽的自房中出来,身后是梳妆整齐的杨林月。 院中时早早便来候着的张校尉。 好在今日不用再去刑场,自己只需要在第一天露一下面,这让朱橚松了口气。 带着张校尉往衙门而去,还没到便看到姚广孝与费聚一脸喜色的向着自己迎面而来。 “有什么喜事啊?能让姚先生这么开心。” 他笑言道。 “殿下大喜事啊。” 姚广孝也不卖关子,接着道。 “其一,殿下的西安府田地规划一事已经初见规模。” “其二,粮商们已经到了,带来的粮食加上后续在路上的,西安府的粮已足够撑到三个月后番薯成熟。其三新来的粮商也是听闻了天青盐一事。” 说完姚广孝嘿嘿一笑从怀中拿出了之前朱橚给自己用来买粮的钱。 “这群粮商居然又把卖粮钱全换成天青盐了。” 朱橚看着手中的一摞宝钞。 这不是左手换右手嘛。 朱橚哭笑不得,算上之前卖天青盐的钱,四舍五入这不是自己一分钱没花就把旱灾解决了吗? 回去之后这不得惊掉老爹和大哥的下巴。 哈哈哈哈,你们两没这本事吧! 朱橚将宝钞收入怀中,姚广孝这家伙居然笑的愈发开心。 “老和尚,你这笑的我有些发毛了啊!” “哈哈哈哈,殿下还有第四件喜事啊。” 姚广孝说完神秘的将一个纸条塞入朱橚手中。 朱橚立马便懂了是什么意思,而一旁的费聚看到那纸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这定是殿下查到了背后之人啊,也不知道是谁要倒霉了。 朱橚看了费聚,到底是谁,这自然不能让已经打上淮西集团烙印的费聚知晓。 费聚也不傻,立马开口。 “臣去刑场监督。” 见到费聚离开之后,朱橚进到府衙才慢悠悠的打开纸条。 “永嘉侯。” 朱橚看完之后,也不多言,直接将纸张烧掉。 自己的思路果然没有错,顺着脉络去查,这条大鱼果然浮出水面。 而且也恰恰附和自己的推断。 这永嘉侯正是淮西集团的骨干,明面上是与未来的右相胡惟庸一般跟着李善长,实际却是胡惟庸的人。 这人曾效力元朝,后来跟着老朱,也是大明的开国功勋,要不也不会被册封为永嘉侯。 “呼!” 朱橚吐出一口气,他脸上也是有着笑意。 老朱要动免死铁卷,自己这杠杆可是握到手了。 就看老朱怎么撬动这块铁板了。 当然,永嘉侯一人自是不够,不过是用来投石问路不错的一颗落子。 “既然此间事了,那也差不多该是时候回京了。” 朱橚此行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西安府也在恢复,那么他也是没有了继续留在西安府的理由。 安排好一应事宜,将这一地的烂摊子丢给自己目前为数不多可用的姚广孝与张校尉,让他们安心等老朱安排好接替的人选,到时自己再接他们回京。 然后朱橚就这么带着此行的成果遛了。 二人幽怨的目光朱橚离开好几日后都时常回荡在脑海。 毕竟杀了那么多官员,如今的西安府百废待兴,无人可用。 姚广孝、张校尉、费聚接下来是有的忙了。 尤其是唯一的文官姚广孝。 朱橚说是回京,却是一点也不急,带着自己的暖床丫头一路游山玩水,比计划中的时间足足多花了半个月。 许久未回应天府,此时见到这繁华的大城,不由心中有些触动。 …… 应天府,han国公李善长府中会客厅中年迈的李善长高坐。 他虽然已显老态,但是那双目却是熠熠生辉。 此时的眼中有着怒气,将手中一双玉石筷子狠狠砸在了永嘉侯的身上。 此时身为柱国的永嘉侯却是委屈巴巴,平日作威作福的他不敢多言一句。 “天地造物不测,怎生出你这般的家伙!” “赈灾的钱你也敢动!你疯了不成!” 他一拍桌子。 永嘉侯低着头,小声道。 “那些百姓哪需要那么多钱,砸在那些泥腿子身上不是浪费了吗?不如落到我手上!” “你!你这厮!” 李善长气不打一处来,说着又要打。 永嘉侯也是吓的赶忙往中书省参知政事胡惟庸身后躲去。 胡惟庸见此赶忙上前打圆场。 “相国大人莫恼啊,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如今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现下要紧的是解决这档子麻烦啊!” “哼,解决,怎么解决?把永嘉侯这猪脑袋摘下来给陛下谢罪吧,省的连累我们。” 李善长冷哼一声。 永嘉侯闻言肥胖的身体浑身一颤,立马哭丧着脸跪在地上,拽着胡惟庸的衣角。 “救我,救我啊!” 胡惟庸用力的拽回衣服,偷摸看了眼李善长,喝骂一声。 “求我有什么用!如今能救你的只有相国大人了!” 永嘉侯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去求李善长。 李善长闻言脸色才稍微好了几分,他冷着脸看向胡惟庸。 “你有什么想法?” 第三十三章 你就仗着咱宠你 “陛下,陛下。五殿下回来了!” 乾清宫中处理政务的老朱远远就听到了随身太监的高呼。 他丢掉手中奏折就往门口跑去。 跑到半路感觉不对。 等等,我是老爹啊,哪有我屁颠屁颠跑出去接儿子的道理。 这样想着又一脸傲娇的回到位子上拿起奏折。 装作翻看奏折的样子,但是他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 越翻越恼,他瞪眼看着刚刚刚报信的太监。 “老五呢!” “回陛下,五殿下跑到皇后娘娘那去了。” 大太监不知道,又赶忙看向刚进门的小太监。 小太监战战兢兢,赶忙回话。这陛下刚刚不还挡着脸偷笑吗?这又打哪生出来的气。 老朱闻言可是不乐意了,也是不管刚刚想的那些老爹的架子,抬脚就往马皇后那杀去。 好你个臭小子。 不和你老爹亲,和皇后亲是吧! 看着不顾君王威严,大步流星的老朱,小太监满脸问号的看大太监。 “这谁家醋坛子翻了,好酸啊。” 快到皇后那边时,老朱又是放慢了脚步,整理了整理衣袖,昂着脑袋,又撑起老父亲的架子,踏步而入。 这一幕又被刚刚赶来的朱标看见。 朱标没忍住噗嗤一声,屁股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 当揉着屁股的朱标和老朱出现在皇后马氏面前时,朱橚正拎着各色样式的首饰,一个个在皇后陛下面前展示。 这些首饰并不金贵,但样式显然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都是朱橚拉着杨林月选出来带给自己这个不是生母但胜似生母的母亲的礼物。 哪个女人能不爱美? 朱橚这会儿小嘴跟抹了蜜一样,马皇后一脸笑意。 对朱橚带回来的礼物可是喜欢的紧。 “行了,行了,他朱重八要敢打你一下,我叫他好看。” “嘿嘿还是娘好。” 朱橚这声娘直接把马皇后叫的心肝一颤,越看朱橚越是喜欢的打紧,伸手摸了摸朱橚的脑袋。 老朱见到这一幕,又看到朱橚送给马氏的礼物,心里面的醋意更大了。 给我的礼物呢?我的呢! 朱标揉着屁股,感受到老朱浑身散发的醋意却是笑的更欢了。 “哼,老五出息了啊!旱灾处理的怎么样啊?” 老朱哼了一声,看我不给你小子个下马威。 这时朱橚和马氏才注意到老朱和朱标。 “回爹爹,孩儿正要找您说你这事呢!” 朱橚看老朱脸色不好,心里咯噔一下。 他也不明白老朱在生什么气,还以为老朱已经知道了自己把西安府高官杀尽了的事。 老朱接过朱橚递上来的一封信。 他初时还在想怎么给朱橚挑刺,但他看到信件中记录的内容后,脸色越来越黑,浑身杀气如同实质。 “哼!” 老朱将信件狠狠拍在桌上。 “咱就该把这群杂碎都给破皮抽筋了!” 朱标见到朱元璋的反应也是拿起信件,逐字逐句的看下去,越看也是越心惊,浑身颤抖。 这信中正是西安府一地惨状,当朱标看到为了救与自己无关的受害姑娘而惨死的李老卒时,他已看不下去。 也是将信拍在桌上。 “这……这都是咱大明的百姓啊!” 说着便哭出声来。 朱橚老朱他们见此赶忙去扶朱标,朱标刚痊愈不久不宜动怒。 “西安府现在怎么样了?” 等到朱标缓过劲来,老朱也没心情吃醋了,而是问西安府的现状。 先前他不是没收到过西安府情况的信件,他手底下的那些探子可都不是吃素的。 不过这些人调查来的信息都是不如朱橚带来的全面。 “父皇放心,儿臣已经处理好了。现如今西安府百废待兴,但已经走上正轨,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往日繁盛。” 老朱翻看朱橚递过来后续的一些总结以及发生的事,他瞥了眼朱橚。 “臭小子还挺谦虚。” 其中记录的西安府土地规划与天青盐一事其实自己已经早知道了。 听到朱橚口中的恢复往日繁盛,便忍不住瞥了眼他。 你管这叫恢复往日繁盛? 哪怕是盛唐也不见得会比未来的西安府繁盛吧! 翻到最后,老朱放下手中折子,吐出一口气来。 老五这小子居然做的真的尽善尽美,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处可以挑刺的地方。 这小子也太妖孽了吧。 就是朱标或者自己过去也不见得比朱橚做的好。 不,指定是做不到朱橚这么好。 土地规划的见地与天青盐的提炼都神乎其技。 不仅如此,还有刚刚对西安府灾前境况的调查也是,朱橚做的居然比自己的那群耳目还要好。 “嘿嘿。” 这小子突然笑什么? 老朱挠了挠头,这小子不会没憋什么好屁吧。 不过眼下还是要先处理这些狗官! “等着几个狗官押到京城后,咱定要他们知道知道诏狱的厉害。” 朱橚闻言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他又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摞书册。 老朱不明所以的接了过来。 他翻看第一页见是一个个名字、官职以及祖籍所在和所犯何事。 他一页页翻,这厚厚一摞足足翻了小半时辰,里面足足有两千多人。 “爹,你放心,他们已经知道厉害了。” 朱橚开口。 老朱这时才注意到每个名字下都画了个红圈。 “都……都杀了?” 老朱声调直接抬高了一度,他瞪大双眼看着朱橚,这是他才反应过来刚刚朱橚嘿嘿笑什么。 见朱橚点头,老朱看着手中书册,慢慢的伏身去脱鞋。 朱橚蹭的一下直接窜到了马皇后的身后。 “你这臭小子!你还说你会把握好度!” “你给咱全杀了!咱上哪去找这么多人补位去!” “咱也觉得他们该死,你慢慢杀,给咱个缓冲也好啊!” 老朱说着就要去抽朱橚。 “朱重八,你敢!” 马皇后一手将朱橚拦在身后,一手指着老朱。 老朱都懵了。 等等,你叫咱啥? 朱重八? 他看着马皇后,这诺大的大明估计也就马皇后敢这么叫自己了。 更气的是老朱还惹不起马皇后。 谁能想到这皇帝老子头上还有个人。 看着马皇后指着自己,老朱一身气势瞬间矮了三分。 “妹子说不打,咱不打不就行了,生什么气嘛。” 说着自己又乖乖穿好鞋。 这堂堂大明开国皇帝,何曾给人这般作态? “你就仗着咱宠你吧!” 老朱还不服气的小声嘀咕。 第三十四章 乾清殿夜谈 “你说什么?” 马氏瞪眼,老朱立马赔笑。 朱橚看着妻管严的父亲也是探出来个脑袋,自己果然赌对了。 “老爹这些人留着也是祸害,该杀。” 再说,未来你杀起来比我还狠呢! 当然,这后半句,是朱橚的心里话。 “父亲,我觉得老五说的对,这些人留着也是祸害,杀了便是,我就不信咱大明还凑不出两千个能用的人。” 朱标也是上前来劝老朱。 “嘿,你们这一家三个,怎么倒好像咱是坏人了?” “咱痛恨狗官的心不比你们差一分。” “只是……哎,杀了便也杀了吧。” 老朱叹了口气。既然结果已经这样,那他也只能接受了。 其实他心底也是认为朱橚是对的,这群狗官就是该杀。 哪怕朱橚不杀,自己也会慢慢清算。 不过朱橚这么直接全杀了,那西安府不乱了套了嘛? 哎,老五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吗? 正当,朱元璋这么想时,一个折子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看着朱橚又递上来的奏折,他接过来。 他随手翻开,脑子里刚开始还在想怎么往西安府调任人才一事,但很快注意力便被奏折吸引。 等会儿。 按照朱橚先前奏折所言,杀尽一府官员的事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也就是说西安府已经有半个月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 但这封奏折中却说西安府居然在有条不紊的积极发展。 而且欣欣向荣,政务处理近乎完美。 “老五你没骗咱吧?” 老朱合上奏折。 不是不信朱橚,只是这也太离奇了,要知道那是两千人的人才缺口。 他很难不往是朱橚为了逃避责任故意捏造封奏折这方面想。 “父皇明鉴,若是儿臣没有详尽的打算,怎么会直接斩了那两千狗官?” “届时儿臣是赚足了功名离开,那西安府的百姓怎么办?” “难道父皇认为儿臣是那种人?” 老朱闻言也是一怔。对啊,老五绝对不是那种人。 但是他又看向那份奏折,这实在是太离奇了。 不过,老朱心中的疑惑却是很快被平复,因为恰在此时服侍皇后马氏的一名宫女快步而来。 “陛下,娘娘,殿下,中书省左丞大人去乾清宫找陛下,没有找到,便找到了这里,他……他好像很急。” “哦?” 老朱见此,也是眉头一挑。 什么事能让左丞这般慌张? 当老朱见到中书省左丞时,左丞激动的将一份奏折递上。 “陛下,大明之幸啊!” 老朱翻开奏折。 这奏折正是从西安府而来。 这奏折中详尽记录了朱橚离开前对西安府的政务与治安安排,以及近来西安府发展情况。 老朱看着奏折,他的双目越瞪越大,目光停在了姚广孝三字之上。 这人是谁? 老五的幕僚? 一人居然能抵上这两千人,将一府打理的顺顺当当的,我大明什么时候出了这等奇才。 老朱自然明白要驯服这等天下大才可不仅仅需要身份,老五能让这种人效忠定是不易。 老五已经能让这种大才甘愿成为臣下幕僚了吗? 这种大才,老朱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不过他也不会与自己儿子去抢人。 他还恨不得把自己手上的能人塞给朱橚呢。 老朱看完奏折后,将折子又交给朱标。 原来自己冤枉了朱橚,朱橚早已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 老五这旱灾贪污一案办的真是漂亮啊! 这时的老朱也是喜上眉梢。 “哈哈哈哈,老五,你真是让咱出乎意料啊!杀的好,杀的好啊!说,要什么赏赐!” “你刚刚还怀疑我呢。” 朱橚看着上演大变脸的老朱。 “哈哈哈哈,咱错了,是咱错了。” 老朱说完居然是不顾身份的抱拳。 他这人坦坦荡荡,错了就是错了。 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没有让他受委屈的道理。 朱橚见此也是笑了。 “你们啊!” 皇后马氏瞪了眼老朱。 你个朱重八,算你识相,没让橚儿受委屈,要不让你好看。 周围下人见到越来越和谐的氛围也是知趣的都退了下去。 老朱这三人也是很好奇朱橚这一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几人离开时,已经日落。 老朱和朱标因为乾清宫还有积攒的奏折所以便与马氏辞别后,与朱橚一同离开。 不过,在深夜时分,朱橚却是敲响了乾清宫的门。 殿内随侍的下人看到朱橚进门,也是自觉的离开。 最后一人躬身关门。 之后随之而来的老朱他最信任的侍卫们将乾清宫围了个水泄不通,防止有人偷听。 “说吧。” 老朱、朱标看着朱橚。 出了皇后那里朱橚便提过这次自己这次逮到了大鱼。 听到这话,由不得老朱与朱标小心对待。 他们也明白,这条大鱼最低也是公侯。 “永嘉侯。” 朱橚开口将事关永嘉侯的所有事和盘托出,包括那四十万两白银与信件。 这四十万两其实就是永嘉侯想把朱橚与自己绑在一条船上。 朱橚自然是不能留的。 “哼,果然又是淮西这一竿子。这群老兄弟真非得逼得咱不得不杀了他们吗?” 老朱冷哼一声。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听闻之后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知道这群人都是跟着他打天下的。 不少人也都是贫民出身,当初可都是跟着他为了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而奋斗的兄弟。 如今却是一个个都和他走远了。 “哎。” 朱标出生就是在军营,他也见证了老朱从一地大帅成了如今的朱皇帝,这群老叔叔都是对他颇有照顾。 他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真的出现不得不与这群叔叔站在对立面的一幕。 不过,他的内心也很坚定。 因为老朱一家胸中装的是天下百姓,错的是这群鱼肉百姓的人。 “父皇准备怎么办?” 朱橚开口发问。 老朱也不说话,而是起身从一小匣中抽出一沓奏折。 朱橚翻开奏折,发现这些奏折都是来于凤阳,那里正是淮西集团执政的地方。 这里面记录着一些凤阳的事。 朱橚合上奏折。 老朱果然与自己所料不差,这时候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对付淮西集团的事了。 “还不够,永嘉侯不足以撬动整个淮西集团。” 老朱开口。 他不是否认朱橚的成果。 相反,朱橚这次的收获不可谓不大,是真的将一枚钉子狠狠凿入了淮西集团这块铁板。 逼得他们不得不动作。 只要他们有所动作,那么就有可能露出马脚。 给老朱一个肃清的机会。 不过,现在时机还不够。 如今朝野初定,这群人掌着很大的兵权。 接下来便先看看他们怎么出招。 第三十五章 老朱的真心 三人在乾清宫聊至深夜,朱橚见天色已晚边准备告退。 告退一声,刚抬脚要溜,便见老朱咳嗽一声。 “老五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朱橚一脸无辜,瞪着大眼瞅着老朱。 老朱也不说话,就含笑瞅着朱橚,一旁的朱标用折子挡着脸憋笑。 朱橚知道这是躲不过了。 老爹这家伙还真是老狐狸啊! 他一拍脑门。 “您瞧瞧儿子我这记性,对了爹,这是这次追回来的四十万灾款。” 朱橚从怀中掏出一摞宝钞。 老朱见此笑的更开心了。 “是吗?咱怎么听说好像是一百六十万两呢,是吧,标儿。” 一旁朱标见点自己,也是笑道。 “对啊,咱大明去年的岁入也就九百多万两吧!这可真是不少啊!” 朱橚听这话,脸都黑了。 嚯,合着老朱这事门清。 等下次见到中书省左丞那老头一定揪下他一把胡子来,指定是他今天带给老朱的消息。 “老爹,天地良心啊。赈灾救民花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就剩这么多了。” “行了,行了,咱也不逗你了,天青盐的事咱也知道,你小子左手导右手可是一分钱没花。” 老朱看朱橚的模样也是笑了,这小子可真能装啊。 不过,这些钱是老五靠本事挣的,咱也不能因为是自己的儿子就凭白拿了。 不过现下朝廷内帑确实是没钱了,这笔钱还是很重要的。 他沉思片刻便接着开口。 “老五啊,咱父子两做个买卖怎么样?” 朱橚闻言也是提起了兴致,朝廷内帑已经空了的事他是知道的,就算老朱不提他也会拿出大头来充实内帑。 毕竟这大明可不仅是老朱的,也是他的。 他都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不想老朱突然提要与自己做个买卖。 “父皇明言。” “将天青盐的制法交给你老子,朝廷制盐,让百姓也吃的起细盐。天青盐的岁入一成归你所有。” 老朱话毕,朱橚与朱标都是瞪大双眼。 父皇这是在说什么? 要知道盐业可是朝廷的命脉,父皇从来都是不准任何人染指。 从某种意义上将盐业称为朝廷触之即死的逆鳞都不为过。 现如今老朱居然主动提出要让利一成给朱橚。 老朱说的可是要让大明的百姓都吃上细盐,那必然天青盐的价格不会设置太高。 甚至会与原本粗盐持平。 否则穷苦出身的百姓很大可能为了那几文钱的差距去盐贩子手里买粗盐,反倒助长了违法贩盐。 那这么一看老朱其实是在做一件对朝廷无益的事。 凭白让利一成给朱橚,但朝廷的岁入不见得涨一分。 朱橚仰头看着父亲。 天青盐其实自己在西安府时便遣人送了一车送回京城,所以如今的老朱他们应该已经尝到了天青盐。 以老朱的眼界绝对知道这种东西其中蕴含的价值所在。 只要愿意,朝廷完全可以用天青盐赚的盆满钵满。 但老朱没有这么选。 他选择了天下百姓,他宁愿朝廷吃亏也想要让天下百姓更早的吃上天青盐。 朱橚看着这位父亲,这位皇帝,这位汉人的最后一个王朝的君父。 他笑了。 有这么个开国皇帝作为脊梁,这大明无愧于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之名。 这也更加稳固了朱橚要带着大明鼎盛万年的决心。 “父皇何出此言?” “您为这天下百姓愿意让利一成,那儿臣如何不能为了天下百姓让利?” “我也姓朱,朱家儿郎自有自的眼界。” 朱橚提笔书写天青盐的制法,书写完毕后将其夹在一份奏折中。 “儿臣本身也打算让大明百姓人人可以吃上精盐。” “不过,在此之前,儿臣还有件事要做。” “这一百六十万两白银,就是儿臣全给了父亲充实内帑,于整个大明而言也不过是饮鸩止渴,远远满足不了。” 朱橚并不准备改变自己在西安府时就制定的相关天青盐的计划,只是既然老朱在这里提了。 那朱橚说出来也无妨。 “儿臣请问父皇和皇兄,这天下的白银大多握在谁手中?” “商。” 老朱和朱标立马想起了这个身份地位并不高,但极其懂得如何敛财的群体。 他们就好像个黑洞,每年吐出的白银甚至不够吸入的百分之一。 “对,既然父皇与皇兄已经知晓了天青盐一事,那便知晓我在西安府所做。” “我们只需要在各府用相同的手法便可以让他们吐出不少白银。” “届时的白银何止这二百万两,到时既解决了朝廷内帑亏空,再让百姓吃上细盐岂不更好?” 朱橚说完,再次说出那曾与朱樉说过的话。 “贪当大贪,于己为利不够,于家为利不够,我要为国谋利。” 此时的老朱与朱标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啪嗒,朱标手中的奏折跌落。 被惊了一跳的老朱,视线聚焦在朱橚脸上。 “老五,告诉咱,这难道就是你原本的打算?” 老朱的语调甚至有些颤抖,他看着朱橚。 一石二鸟,老五这小子真是不一般啊! “小看您儿子了不是?” 朱橚看着老朱模样,咧嘴一笑。 “哈哈哈哈哈。” 老朱笑了,笑的别提有多开心。 “是咱眼界小了,是咱眼界小了啊。” “并不是父皇眼界小了,父皇心系于民,想要让咱大明百姓早些过上好日子。” 听到朱橚的宽慰,老朱心里暖洋洋的。 他一手抓起朱标的手,一手抓起朱橚的手,眼中居然有热泪涌出。 “我老朱能得两个这么好的儿子真是咱朱家祖上萌阴庇佑,修来的百世福分啊。” “有你两兄弟,咱后继有人啊。” 朱标也是眼含热泪,看着朱橚。 自己这五弟,不仅心系百姓,眼界与能力更是非凡。 大明之幸啊。 做完这一切,老朱回身拿起之前朱橚所写承载天青盐配方的奏折走到油灯下引燃,直到看到他染成灰烬。 朱橚就要开口阻拦,却被朱标阻止。 朱标与老朱一起处理政务多年,朱标自是知道老朱的意思。 “这天青盐是你老五的,那天青盐此事便全权交给你,而且之前所说的一成利不变。” 朱橚就要开口回绝,便见老朱抬手阻止。 “一成利就一成利,你也差不多该准备自己的班底了,这些钱你用的到的。” “再说这些钱给了你,不还是花在咱大明百姓身上?” “咱放心!” 第三十六章 永嘉侯 朱橚闻言也不再拖沓,欣然接受了老朱的提议。 况且他手里不仅有这些赚钱的路子,以后再去给老爹找补便是。 有了这些钱,自己的一些打算也会好做许多,于大明于自己都有利。 时至此时,日头已经从天边升起。 几人也是个个带上了熊猫眼,就要自去休息,便听到殿外传来大太监小声的敲门声。 “进来。” 那老太监应了声便躬身而入。 “陛下,永嘉侯背着荆条跪在承天门那里,谁劝也不起来,一个劲的磕头,浑身血淋淋的。” “说是来请罪的,请陛下降罪责罚。” “他……他” “揶揄什么,说!” 老朱一喝,那老太监赶忙颤声道。 “他身旁还有一车车白花花的银子与一沓宝钞。” 说完他又瞄了一眼朱橚。 “和一份事关五殿下的认罪书。” 这时,几人怎么能还不明白刚刚老太监揶揄什么。 三人心中俱是已经明白了淮西集团这帮人的打算。 如果所料不差,那份认罪书自然是事关那四十万两白银。 这永嘉侯又跪在承天门是文武百官朝会必经之路,这是要当着百官的面把老朱架在火上烤啊。 逼得老朱要是真动手,那边不得不将也对自己的儿子朱橚动手,落到永嘉侯身上多少力,落在朱橚身上自然也不能小了。 否则皇家在这天下面前便会失了威信。 这是一招阳谋,而且近乎无解的阳谋。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在回京之前朱橚便已经全部考虑到。 他事先已经做足了完全的准备。 要审一国公侯,自然是要三司会审,而且动不了大刑。 以他们的尿性找来的证人自然都是死士,怕是无论如何都会咬死朱橚收了那四十万两之事。 再加上如今这淮西集团在朝廷的势力,他们自可以扇动百官逼得老朱快速下决策,没有充足的时间调查。 到时永嘉侯手里还有免死铁卷,老朱杀不得,否则便是打自家的脸面。 再加上自己的亲儿子在里面,自然不得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哼,他们要干什么?” 老朱一掌拍在桌上,戎马一生的他手上力气自是奇大,这木桌直接四分五裂。 老太监直接跪在了地上。 “好啊,好啊,好。真是咱的好兄弟啊,,没想到他们居然会真的这么干。” 老朱一脸三个好,显然已经是动了真怒。 一旁的朱标也是沉着脸。 “叫那永嘉侯进来!” 老太监去叫永嘉侯,朱标与朱橚二人去了屏风后。 很快光着膀子浑身血淋淋的永嘉侯颤颤巍巍的被人扶着进来,他一进来看见老朱,便死命推开扶着他的太监。 “大帅啊,我对不起你啊!”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顾脸上血水,一个劲磕头。 好一个苦肉计。 只是老朱看到他满身肥膘,想起那遍地灾民,又怎么可能生出怜悯之心。 没直接抽刀宰了他都算好的。 “怎么回事,说!” 老朱双手搭在椅上,君王威严,不怒自威。 永嘉侯朱亮祖浑身肥肉一颤。 “臣糊涂啊。” “臣一时猪油蒙了心。” 啪的一声,老朱将一份折子拍在新换的桌上,直接打断了他的废话。 见此朱亮祖也是不敢再废话。 “臣……臣贪墨了朝廷赈灾的钱粮,害的西安府百姓苦不堪言。” “臣该死,该死啊。” 说着他也不含糊,狠狠在自己脸上抽了两个嘴巴。 “自从拿了这些钱,臣每日吃不好睡不着。” “想着怎么还回去,但一直找不到机会。” “直到……直到听闻五殿下到了西安府,便赶忙派人将容易运输的四十万宝钞送到了殿下手上用于平灾。” “其余银两也在路上。” “不曾想,五殿下英明盖世,白银还没送到便已经解决了旱灾。” “臣又赶忙叫人回头,将白银押回京城请罪。” 朱亮祖这话说的极为巧妙也极为阴险。 轻描淡写一句,便用四十万白银夺取平灾的不少功绩,上演一出浪子回头的模样。 虽然看似在夸朱橚,实则是在为老朱强调那四十万两白银的存在。 “哎,你啊你。” 老朱突然叹了口气。 朱亮祖抬头看到老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见此他心中送了口气,看这情况大帅是原谅自己了? 咱就说嘛?咱是跟着大帅打天下的,拿点钱怎么了? 李善长那些家伙,咋咋呼呼什么? “先起来吧。” 说着老朱便让一旁的太监为朱亮祖卸下身后血淋淋的荆条。 朱亮祖如蒙大赦,心中愈发确定老朱是放过了自己。 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忙感恩道谢,心中也在感叹胡惟庸大人的妙计。 “大帅,那剩下的银子我都拉回来了。” 朱亮祖一手指着门外,虽然他的心在滴血,但不忘按照胡惟庸事先指导的去演。 “咱知道了,咱知道了。” 老朱说着便亲自扶起朱亮祖。 朱亮祖见此都快哭出声来,大帅疼咱啊! “大帅,那些钱……” 朱亮祖这时想到是不是可以与老朱商量一下可以少上缴一点。 他这脑回路,要是要让其他人知晓,也不得不像李善长一般感叹一句天地造物不测,怎么生出个这么个玩意。 “钱的事不用说了,咱自会去处理的。来人,送永嘉侯去大理寺,再叫刑部与都察院的人过去。” 老朱说到后半句脸色一冷。 脸上的笑还没来的及退去的朱亮祖都懵了。 等等,不是放过我了吗? 大帅怎么突然变脸了。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这是要三司会审! 他还没来得及求饶便见几人从两侧将他围住,直接押往大理寺。 永嘉侯论人心又怎么玩的过老朱。 被老朱这么一拿捏直接乱了分寸直接哭了出来,求饶。 不过这家伙居然如此也不忘胡惟庸的安排。 一个劲的叫着五殿下可证明我尽力补救过,还望陛下可以从轻。 朱橚、朱标从屏风走出,也不理会被押走的朱亮祖,父子三人互相看了眼,都是笑了。 从乾清宫里出来,三人都是去休息。 老朱居然连今日的朝会也没有去,自是让百官散去。 这可让李善长之前鼓动百官的事落到了棉花上。 真是有力无法使,这可急坏了淮西一派。 这一日整个朝廷都热闹了。 第三十七章 百官联名 “哎,今儿可是陛下第一次没开朝会啊,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散去的一众官员,快步向外走去。 这是朱皇帝两年来第一次没有开朝会,他们能不好奇吗? 其中一人看到那群脸色铁青的淮西一派的官员走远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给那人说道。 “今天早上永嘉侯在承天门闹的那一出你看见了吧!” “当然,永嘉侯的胆子可真大啊,居然连赈灾的钱都敢贪。” “那可不,据说啊,这事好像五殿下也有份。” “估计陛下这时候正发愁怎么处理了吧!” 那人双手一摊,好像在为朱皇帝发愁。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皇帝陛下也逃不过。” 一人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也是深有同感。 “哼,我早就说过五殿下不是个好东西,在宫里就时常传出调戏宫女,欺辱太监的事,果不其然,居然连赈灾钱也敢动。” 这时,朝廷清流中一人突然一声冷哼。 “嘘,你不要命了!皇家的事也是你能妄言的!” “是啊,而且老刘啊。我告诉你,这次西安府灾荒可就是五殿下平定的,你这般说是不是有些不负责了。” 那被称为清流的刘官员居然是丝毫不惧。 “平定灾荒?一个养在深宫的风流皇子有那本事?怕是又从别人手中捞的功名吧,也就你们这群傻子信。” “哎,老刘,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若平灾真是五殿下做的又如何?” “若是这平灾一事真是五殿下做的,刘某就在城中最繁华处退去衣冠,为大家舞一曲。” 刘官员说的的斩钉截铁,一挥衣袖离去。 一群人呆立当场。 “你们说,老刘应该不是在故意满足自己的奇怪癖好吧。” 这些人自散去不提。 不过,时间到了政务,一个让整个应天府震惊的消息从宫中流出。 五殿下与永嘉侯都被带去了大理寺! 淮西一派的诸人回到相府后可是有的愁了。 此时坐在主位的李善长冷着脸,不说话。 底下人更是吵翻了天。 “陛下真把永嘉侯和五殿下抓了,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以永嘉侯那脾性,真要关到大狱里,别说他自己干的那些事了,怕不是会把咱们都给抖出来。” “如今陛下又不出席朝会,咱们也是有力无处使。事情真的能按胡大人想的发展吗?” “哎,我早就说过这事不靠谱。” …… “都吵什么吵!” 李善长一拍桌,顿时整个殿内鸦雀无声。 “一点小事慌什么?不过是陛下没出席朝会而已。你们便这般模样作态?” “亏你们一个个还是朝中重臣。” “如今咱们的目的不都已经达到了?永嘉侯与五殿下已经绑到了一起,陛下真要动手也得掂量几分。” 说完这句,李善长与胡惟庸相视一眼,突然阴冷一笑。 “谁说陛下不出席朝会咱们就没办法了?” “咱们百官一同上书又不是只有朝会一条路。” “还请诸位帮我个忙。” “李公请讲。” 底下一众官员闻言立马拱手,李公这是已经有打算了? “还请诸位联名上书,为五殿下求情。” 当李善长说出这话时,底下众多官员不少人脸色都是一变。 联名上书,只要在这纸上沾上名字,这不等同于直接告诉陛下,这些官员就是我淮西一派的人。 此举不仅可以胁迫所有官员与他李善长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逼得他们不得不与淮西集团共进退。 更是可以完成之前逼迫陛下早做决断的计划。 还有为五殿下求情这也极为阴险,这事过后,无论五殿下愿意不愿意,朝局上五殿下也就成了淮西一派的人物。 可谓是一箭三雕。 至于老朱会不会拿着名单找麻烦。 我们是在为你儿子求情啊,而且是为那平定西北灾荒的五殿下求情。 救朝廷功臣这还有错了? 众位官员其中不乏不愿意的,但入了淮西一派,已经被打上烙印。 这已经不是他们愿意不愿意的事了。 如果他们不在这名单上签字,那么不用等老朱动手,李善长他们都有一百种方法要了他们的命。 “那我们就在此等李公的好消息了。” 胡惟庸将签好的折子躬身递给李善长,李善长看了一眼身旁的胡惟庸,点了点头将折子收入袖中。 被人搀扶着上了马车。 “预祝李公凯旋。” …… 天色渐暗,大殿外站了半日的李善长,揉着酸痛的膝盖。 “公公,陛下醒了吗?” “哎呦,李公啊,您要是真有急咱去叫醒陛下,无碍的。” “不必了,不必了,我再等等吧。” 这样的对白已经重复了不下数十遍。 “还在外面呢?” 殿内批阅奏折的老朱看了看天色, 他其实已经早醒了,只是故意凉一下这个敢对自己儿子下手的老家伙。 “得了,让他进来见咱吧!” 老朱得到肯定后,收起奏折,挥了挥手。 那太监赶忙小跑出去。 “哎呦,李公陛下醒了,陛下醒了,快些进来吧。” 腰酸背痛的李善长闻言精神一震,赶忙跟着进去。 还没走基本便看到精神焕发的老朱迎向自己。 “哎呀,你看看,李公来了,怎么不让下人们叫咱啊,怎么如此怠慢咱的左右手,等久了吧!” 李善长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老朱抓住手,扯了进去。 他力气又怎么比的过老朱这武人。 被老朱说是扶但不如说是提的拎了进去。 “还不看座。” 老朱呵斥一身,一旁太监赶忙去搬椅子。 “陛下……” “哎呀,李公告诉咱的九字真言,咱到现在还记得呢。” 刚要开口的李善长,说了两个字便又被老朱呛了回去,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一口气还没顺过来,便被老朱拍了一下肩头。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妙啊,真妙。” “哎呦,李公怎么还咳嗽了,你要注重身体啊。” 过了半天李善长愣是没插上一句嘴。 接过下人递上来的水,顺了口气刚要开口。 老朱又拉起他的手。 “开国后,咱可是好久没有和李公这样坐在一起好好谈谈心了,李公今日就别走了,咱可是憋了好多话想与李公说了。” “你是不知道啊,当了这皇帝,想和兄弟们说话,都找不到个好的机会。” 李善长也是无奈,内心已经急的不行,总想把话题往西北灾荒上引。 但老朱就是不接招。 最后李善长没办法,索性直接起身跪在地上。 “陛下!” 第三十八章 陛下背后之人 见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李善长索性直接推开身后椅子低头跪在地上。 “陛下,陛下啊,老夫这次来找陛下是有事相求啊!” 李善长说完便从袖中抽出奏折,双手捧在额前。 老朱看着眼前已经头发花白的老人,依稀看到了多年前他与自己谈论治国一道的时候。 那时候,谁能想到二人会站在对立面呢。 老朱内心叹了口气,脸色也是冷了下来。 “李公啊,你难道真看不出咱是在拿话堵你吗?” “大帅,让老臣再称您一次大帅,大帅想要维护老臣,不让老臣陷入这灾荒贪墨一案泥潭的心,臣自然是明白。” “但这次不行啊!” “五殿下真的无过啊!永嘉侯自是罪该万死,但这次灾款涉及五殿下,还望殿下明察,万不能随意处置。” “况且五殿下还参与了平定西北灾荒,于朝廷有功啊!” 李善长说的声情并茂,好像真是为了大明,为了五殿下求情而来。 老朱听着这些言语,看着那份百官上书。 他笑了。 眼前的一切居然真的与老五那小子预测的一模一样,这小子真的神了。 朱橚被抓进大理寺自然是朱橚让老朱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就为了激淮西一派有所动作,此时的他正在寝宫睡大觉呢。 而淮西一派也没有让朱橚失望,他们果然做出了反应。 “这是?” 老朱看着李善长手中奏折。 “这是朝中百官为五殿下求情的联名书,还请陛下三思啊!” 李善长恭敬的将奏折递上。 老朱接过奏折。 “李公先起来吧!” 李善长闻言也不起身就要继续求情,却闻到了一股焦糊味。 他赶忙起身,却看到老朱手上奏折燃起火焰,正被一点点吞噬。 “陛下!这是……” 他双目瞪圆,不顾身份就要去伸手去扑灭火焰,却被老朱那如铁钳般的手臂拦住。 此时的李善长脑袋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回事,陛下为什么把这奏折烧了? 这可是淮西集团递给陛下的把柄啊,有了这份名单,陛下便会知晓朝中淮西一脉都有哪些人。 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李善长此时心底生出一种极为不安的感觉,他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老朱。 他感觉眼前的陛下变了个人。 这个人虽然像陛下,但与陛下的铁血不同,这是一个与陛下一样可怕的人物。 不,在一些情景下,比陛下更可怕。 如果陛下是雄狮的话,这人便是狼王,被他盯上的猎物必死无疑。 “李公,咱打这天下为的啥?因为啥?还不是因为北元朝廷昏庸无度!这西北灾荒,朕得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也必须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莫说是咱儿子,就是咱老子,咱也得让他知道厉害!” “这事要查,要彻查到底!” “要是老五真涉在其中,咱绝不轻饶。要是没有,自然也无事。” “今日咱就当李公没来过,这联名信咱一个字也没看,明日咱自会告诉百官,让他们放心!” 老朱扶起李善长,此时他一脸严肃,显然说的都是真心话。 李善长遍体生寒,冷汗自后背流下。 这轻飘飘几句,便简单的破了他们先前的打算。 打散了原本计划要凝聚的淮西一派的人心,又割裂五殿下与淮西一派的桥梁。 老朱没看名单,自是不知道名单上人名,那淮西一派又如何因人人自危不得不站在李善长身前。 陛下彻查该案,五殿下自无法逃,那也无法承淮西一脉的情。 当老朱命人将李善长送回时,坐在马车上的李善长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陛下身后之人到底是谁? 太子殿下朱标? 不不不,不可能,太子殿下生性纯良,按太子殿下性格当永嘉侯归还灾款,五殿下有身陷其中时便会心软,况且永嘉侯归还的还不止灾款,到最后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难道是五殿下? 这更不可能。 常闻五殿下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又怎么可能有这等心性,就算这段时间常有五殿下转性子的风评,但那大概率就是陛下为了扭转皇家形象故意找人往五殿下脸上贴金的消息罢了。 一个半大小子能平定谁也束手无策的灾荒? 莫要说笑了。 况且此事他还深陷其中。 这种事只要找人咬死,五殿下自是百口莫辩。 他这样做图什么。 到底是谁呢…… 当李善长一脸颓然的从马车下来时,等在府中的一众已经急疯了的官员一拥而上。 李公大人去的未免也太久了些?让我们好等啊! 不过,话虽如此,但他们基本不担心会出什么差错。 因为这种事,陛下借坡下驴,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当他们看到一脸颓然的李善长时所有人都懵了。 “李公,李公,发生了什么?你怎么?” 胡惟庸扶着李善长,一脸担忧,像是在担心李善长。 但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在关心什么。 李善长推开胡惟庸,往内行去,一众官员眼中焦急,但也不敢多言,只能乖乖让出一条通路。 “联名书陛下看也没看便烧了,明日便要彻查贪墨一案。” 李善长自知这些事瞒不了这些人,便轻声说出,随后重重的将们关上。 关上门的李善长瘫坐在地。 此时的他双腿酸软。 其实贪墨一案哪怕最后永嘉侯真出了事,自己也可以脱身。 但这次直面陛下,让他真的怕了。 那陛下身后之人,好像躲藏在迷雾之中随时会将自己撕碎。 明明对方已经把刀递了过来,但他全然不知对方是谁。 “烧……烧了。” 门外的胡惟庸呆立在院中。 他怎么也没想到陛下会将联名书直接烧掉。 那一众官员见到李善长这般模样,也是慌了神,七嘴八舌的围着胡惟庸吵闹起来。 李善长可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他这样,其他人怎么会不乱? “别吵了!” 胡惟庸一声大喝,周围官员全被吓了一跳。 不少人看着胡惟庸就要破口大骂,便见到胡惟庸一把推开房门走入其中,接着又将门关上。 “滚!” 李善长也不看来人,只是饮尽杯中酒。 “李公……” 第三十九章 开堂审问 “李公怎么这般女儿作态?” 胡惟庸话说的一点也不客气。 李善长看着眼前自己这最器重之人,也是未来最有可能接替自己,带着这帮淮西弟兄往前走的胡惟庸。 他低声开口。 “你懂什么?” “这次与咱们做对手的不是陛下,他与陛下的做派不同,他很可怕,他算到了咱们的每一步。” 胡惟庸对着李善长行了一个学生礼。 “我还当出了什么事,能让李公这般模样。” “李公,那又如何啊?不过是输了一局丢了一子罢了,况且有五殿下垫背。” “这一局,咱们与殿下也不过是平局。” “难道这就让李公失了胸中那口气?这还是我们追随的李公吗?这还是大明的李公吗?” 李善长闻言,抬头看着胡惟庸。 他心中生出一种古怪的滋味。 像,真的像。 胡惟庸真像自己年轻时候,身上这股劲实在是太像了。 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吗? 是啊,不过是一次失败罢了。 胡惟庸见李善长神色便立马添了一把火。 双膝跪地,这可是对天地君亲师才行的大礼。 “您可是我等淮西子弟的脊梁啊,您垮了,就是我淮西一脉垮了。” “您真的愿意看着这群老兄弟一个哥哥落的到老还没个好下场吗?” 李善长闻言眼中也是重新燃起光芒。 这大明是朱家的天下,他自己又何尝没有自己的天下,这淮西这相权自是自己的天下。 他在胡惟庸的搀扶下重新站起,二人一同向外走去。 当殿门被推开,二人走出。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过去。 “让诸位见笑了。” 李善长微微一笑,苍老的脸上渐渐浮现追忆的神色。 他的目光扫过一个个淮西的老兄弟。 “咱们这些兄弟啊,都是跟着大帅一路磕磕绊绊走到了如今,到了今日便也就剩下这些了。” 说到此处,他的眼中已经饱含泪水,不少一路经历的人也是流出泪来。 “你们说咱们这些老兄弟在这不互相扶持,还能又谁帮咱?” “咱要拧成一股绳啊。” 此时的李善长双拳紧握。 “李公,咱兄弟们都听你的!” “是啊!” “是” …… 不少人都是含泪应喝。 在他们眼中天下打下来了,该是分蛋糕了。 但大帅居然要与百姓分天下,这是什么道理? 既然大帅不给,那他们自己拿。 大帅是不管他们了,但李公还在,李公会管。 胡惟庸看到重新凝聚的人心,心中悬着的心也是落了下来。 不过他也注意到了人群中一些人眼神有些躲闪。 这些人怕是已经在考虑如何与淮西一脉划分界限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老朱这记无理手确实如同当头一棒,人心浮动是自然的。 做完这一切后,众人各自回府,胡惟庸也是扶着李善长回殿内。 殿内重新点上烛火,让昏暗的会客厅稍微明亮一分。 “李公不必忧心。” 胡惟庸拍了拍手,阴影中站出一人为李善长倒了杯酒。 那人正是费聚费将军。 几日后,大理寺。 当永嘉侯被带上公堂时,看到高坐的老朱,已经是被吓破了胆。 “陛下饶命啊,臣知道错了,臣知道错了!” 永嘉侯自是没受什么罪,他是一国公侯,还是开国功臣,不过是在宗正寺关了一夜罢了。 这其中待遇甚至比以前行军打仗还要好些。 只是这几年来,他养尊处优,早已过不得这种生活。 如今倒像是受了多大罪般在老朱面前不断求饶。 “关于贪墨灾款一事,事无巨细给咱一一说。” 老朱冷眼看着永嘉侯。 其实这事本应交于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寺评事他们会审处理。 但因为事关老五,虽然老五已经告诉自己做足了准备,但老朱还是不放心。 因此便亲自审问。 至于百官会不会因此传闲话,老朱也是事先打了预防针。 跪在地上的永嘉侯开口,一句句的讲述着贪墨一案。 这是他的演技稍显拙劣,这些话就好像事先准备好的一般。 不过这些话也都是九分真一分假,因为事先胡惟庸便告诫朱亮祖一些细枝末节答真话便是,所以几番追问下来也没有找到什么问题。 “你口中所言,五皇子收到过你归还的四十万灾款可有证据?” “有的有的,那送信的下人就在府上,而且还有费将军作证!” 说着那堂外便有一浑身浴血的精瘦汉子被托上堂来。 朱橚站在朱亮祖身旁,他也不跪,只是冷眼扫过那汉子。 那人看来是受过重刑,被连夜审问过。 “你确认那四十万宝钞交到了五殿下手中?” “小的,小的去找五殿下,但没有找到,便找费将军转交,这件事费将军可以作证,五殿下确实收了四十万两。” “传费聚。” 老朱看着那堂中爬着的死士,知道这种人口中是撬不出东西的。 他看着堂中单膝跪地的费聚,这都是陪自己打天下的老兄弟了,自然知道这也是淮西一派的人物。 对于老五告诉自己的安排他还是有难以置信。 费聚真的愿意与淮西一派彻底分开跟老五? “他说的是真的?” 老朱一指地上的死士。 费聚抱拳,他看了一眼那死士。 “回陛下,是真的!” 这一下堂中炸开了锅,三司的各位高官都是面面相觑,这可如何是好? 五殿下居然真的摄入了灾款贪墨一案。 先前陛下曾言只参与审问,不参与决断,他们三司又该怎么处理此案? 按陛下定下的规矩,这可都是杀头的大事啊! 难道真要斩了五殿下? 而且还有拥有免死铁卷的永嘉侯该怎么处理? 这案子难办啊! 就在堂中慢慢陷入死寂的一刻,费聚接着开口了。 “不过他交于我的不是永嘉侯口中归还的贪墨灾款。” 朱橚笑了,老朱也是松了口气。 堂中三司大臣脸上也是各个精彩。 费聚在说什么?四十万两不是归还的灾款?那是什么? 凭空生出来的? “你……你说什么?你可别忘了,你也收了咱五万两!” 永嘉侯跳了起来,指着费聚,眼中尽是不敢置信,他已经不管不顾。 费聚看也不看他一眼,向着老朱再次躬身。 “还请陛下召见二殿下。” 第四十章 朱樉出场 “你说什么?” 老朱一拍案桌,永嘉侯浑身一颤,察觉刚刚失言。 浑身一颤,汗水瞬间浸润全身,他已心神大乱。 完了,这次真完了。 这是怎么回事?费聚不是咱们的人吗?为什么突然改口,到底发什么了什么? “接着说!” 老朱冷着脸,眼中已经有杀气涌出,冷冷看了眼永嘉侯,扭头看着费聚说道。 费聚躬身接着道。 “请陛下召二殿下。” 堂中众人不明所以,这事又与二殿下,有什么关系? “宣。”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二殿下朱樉双手一手持着一本账簿一手持着一个琉璃瓶走入堂中。 他甚至不忘对着朱橚挤眉弄眼。 但当迎上老朱那吃人的眼神后他赶忙正了神色。 老朱的儿子封为两类,一个朱标与朱橚这种,一个就是其他儿子。 朱樉可不敢作死。 老朱点头让近侍去取那琉璃瓶与账簿,接过后便一页页翻看起来。 “禀父皇,接下就让儿臣替费将军说吧。” “五弟在平定西安府灾荒时确实收到过四十万宝钞,但这宝钞却不是来于永嘉侯,而是来于儿臣。” 朱樉躬身,侃侃而谈。 “二殿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亲王俸禄也不过万两白银,你哪来那么多钱?” 当朱樉这些话出口,不仅是永嘉侯,诸位高官都是面色一变。 四十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二殿下要是解释不清,怕不是会给五殿下招来更大的麻烦。 刑部尚书唐铎开口,他心中已经破口大骂。 二殿下这不是添乱吗? 唐铎,凤阳出生的他按道理也应该是淮西一派之人,但这人却是其中难得的真清流,从延平知府到如今的刑部尚书,在任期间每件事都干的漂漂亮亮,深得老朱的信任。 按老朱的话来讲是能臣也是良臣。 此时,唐铎稍显焦急的看着五殿下。 因为老朱的信任,他对五殿下的一些事要比朝中知道的多些。 从培育番薯再到西北平灾,哪个不是为大明开创不世之功的功绩,他不该站在这堂中被如此审问啊。 堂中的朱樉却是微微一笑,“尚书大人莫急,我还没说完呢。” “两月前,五弟曾交给我一份配方,那配方可调制一名唤香水之物。此物可散发花香,淡淡的在身周衣物或皮肤撒上一点,香味经久不散,而且花香为也不刺鼻。。” “嗯……,对了,刚刚走过那位大理寺事评时我就闻到了淡淡的花香,想必用的就是香水吧!” 朱樉一指堂中那大理寺事评,那人早在二殿下进门前就注意到了那琉璃瓶,见所有人都看着,他只好赶忙点头。 那香水之物,很是神奇,他也是从自己夫人手中看到,按照夫人说,这香水可是紧俏玩意,如今更是那应天府达官显贵妇人间送礼的标配, 一瓶足足要五十两白银,寻常人家哪个用的起。 起初自己还很是心疼,那可是自己多半个月的俸禄啊! 不过,当他从夫人身上闻到那如花浪般的香气后,他释然了。 甚至因为花香的点缀,本已步入中年的夫人竟然显得貌美数分。 当真是神物啊。 他脸上有些骚红,暗骂自己,昨夜就不该让夫人用那么多香水的。 众人见此视线又转向老朱,此时老朱已经拿起琉璃瓶,只见老朱掀开盖子,很快整个大堂被浓郁的花香覆盖。 这是种很清淡的花香,它一点也不会让人产生那种厚重刺鼻的感觉。 所有人闻到后都是精神一震,好东西啊。 他们都看出了这东西的不凡。 “接着说。” 老朱将香水放下,继续看向朱樉、 “五弟与儿臣约定香水定价五十两白银,他提供配方,香水一物的售卖全权交于儿臣,事后五五分账。” “儿臣转念一想,此物并不影响民生,还能为朝廷多些岁入,而且也能解儿臣府上日常开销的燃眉之急,何乐而不为呢?自然是欣然答应。” “再之后便是五弟出京去平灾,儿臣也没有来得及将香水大卖的消息告诉五弟。直到月前五弟突然来信,说西安府粮食缺口极大,还缺大笔银钱购粮,让儿臣把香水赚的银钱换成宝钞快些送到西安府。” 说到此处,朱樉一锤胸口,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那受饿的可是咱大明的百姓啊,就是苦了自己也不能苦他们啊!儿臣立马便将香水挣来的三十九万两与我自己填补的钱总共四十万两兑成宝钞遣人快马加鞭给五弟送去。” “可有证据?” 老朱问道。 “五弟送的信还在府上,送信与送宝钞的人现在就在堂外,至于那四十万两,每一个子都在那账簿上,每一笔都是可查。” 朱樉行礼。 那份信不假,因为朱橚确是给自己送过一份要钱的信。 而且朱樉也确实将钱送了朱橚手中,只是没有四十万两那么多罢了。 “带人上来。” 老朱将手中账簿交给三司的人,让他们查验。 到了此时,他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此时的永嘉侯在他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 老朱的性子本就是杀伐果断,既然他都把脑袋销尖了递过来让自己砍,那便没有不砍的道理。 这一刀也是砍在淮西一派身上,让他们知晓知晓厉害。 那送信到的堂上来自然答的滴水不漏,这年头谁能没两个可用的死士。 躺在地上的淮西死士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了。 他来时便知道自己死定了,不过也并不觉得不值,要是这能将五殿下拉下水,他这一条命也算值了。 可是如今,自己这不白死了吗? 他又望向永嘉侯。 此时的永嘉侯比自己还不堪,跪在地上浑身肥肉一颤一颤的在发抖,哪还有一国公侯的样子。 就在老朱问完话后,朱樉突然跪倒,吓了堂中大人一条。 只见他泪流满面接着道。 “陛下明鉴!五弟无罪,反而有功啊!” “这次平灾他亲力亲为,短短两月间便把灾荒平定,试问朝中哪个大臣有着能力。” “这次平灾他更是拿出所有的积蓄来帮助灾民,试问朝中哪个大臣有这魄力。” 第四十一章 敲山震虎 “难道儿臣知晓朝中哪位大臣家里有多少钱便可指鹿为马,说那些钱是我送给大臣的吗?” “没有这般道理啊陛下!” “五弟无罪,莫要让功臣寒心啊!” 朱樉说的恳切异常,声泪俱下。 看的朱橚都想在大明开设个表演学校,让二哥来担任校长。 老朱闻言也是黑着脸,他看着永嘉侯。 “永嘉侯可还有话要说!” 此时的永嘉侯已经彻底乱了阵脚了,说……说什么? 怎么回事?那四十万真是我的钱啊! 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朱樉这四十万两笔笔可查,就连一个子都没露。 可是他的那四十万本就是贪墨而来,别说留证据了,送的时候都是偷偷摸摸的。 两方证据的可信度高下立判,此时的他真是百口莫辩。 “陛下明察啊,陛下!” 他只能一个劲的求饶。 “哼!” 老朱冷哼一声看向一旁的唐铎。 “唐铎,贪墨灾款一百七十万两,该如何?” “斩!” 唐铎目光震惊的在二皇子与五皇子见游离,没想到这两位皇子居然在应天府干出过这么大的事。 那可是四十万两啊! 被老朱问话惊醒的他,赶忙拱手,高声道。 “等等,我是公侯啊,我公侯!” 永嘉侯看着唐铎,手舞足蹈。 “侯爷,贪墨六十两便已经是杀头的大罪了,何况一百七十万两呢,留自己些体面吧。” 唐铎并不给永嘉侯面子,他也是老早便跟着老朱的一批人了。 “对,对,还有免死铁卷,免死铁卷。” “陛下,免死铁卷还在我府上,我这就去取,我……” 永嘉侯起身,他看着老朱那噬人的眼神。 他从没想过老朱会真的要杀自己。 脑中灵光闪过,想起了免死铁卷。 陛下承诺过免死铁卷可免死两次。 “陛下,臣再也不敢了。” 他边哭边磕头,额头刚结的痂又破开,血流了满面。 堂中大臣们都是低着脑袋,此时的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老朱到底会如何做? 这永嘉侯可是有免死铁卷,若是杀了,那便是打老朱自己的脸,免死铁卷就是个笑话:要是不杀,那西北荒灾的百万冤魂该怎么办? “去永嘉侯府上取免死铁卷来。” “是!” 很快,永嘉侯的免死铁卷便交到了老朱手上。 老朱的手拂过免死铁卷,就是这么个小东西让这群人有恃无恐,祸害咱的大明百姓的吗? “陛下。” 永嘉侯试探性的问道。 “永嘉侯且宽心,君无戏言,咱说过的话自然一个唾沫一个钉。” 听闻此言,永嘉侯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谢……” 他谢字刚说完,便被老朱挥手打断。 “咱记着这免死铁卷可免死两次是吧?” 永嘉侯闻言浑身一紧,等等,陛下为什么突然说这事? 免死铁卷本人可免死两次,儿孙各免死一次,这些他自然是明白的。 不过在如今的情景下老朱突然这么说,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这个预感很快便应验了。 “唐铎啊,欺君之罪怎么说?” “斩!” “那构陷皇子呢?” “斩!” 君臣二人一问一答,在永嘉侯耳中却是敲响死亡的鼓声。 他呆坐在堂中。 吧嗒,那被捏的变形的免死铁卷跌落在他的眼前。 “宣,永嘉侯贪墨灾款一百七十万两,知错不改,欺君罔上,构陷皇子,然其有免死铁卷,免死两次,可抵贪墨一罪,可抵欺君一罪。” “以构陷皇子论处,斩首示众,夷三族。” 老朱的目光扫过堂中大臣,所有人都是心底发怵。 杀了,陛下真要杀了永嘉侯。 老朱铁血的一面终于让这些想起眼前这位可是真正从元人手中一刀一刀夺来天下的皇帝。 也许是这两年过的太安逸了,让他们忘了这些。 此事过后,那些仗着免死铁卷作乱天下的侯爷也要掂量掂量。 要是陛下要你死,莫说是一张免死铁卷,就是给你百张又如何? 这次既削减了免死铁卷的影响,又没影响皇家公信力,还给西安府灾民了一个交代,取得了民心,陛下这次可以说是大胜。 不少大臣此时目光都是看向那堂中站立的五殿下,他处变不惊,自始至终从未失仪。 这事过后,五殿下平灾一事的功绩必然传遍天下,五殿下也会自此登上历史舞台。 成为朝堂之上不可小觑的人物。 五殿下真是当的起一句蛰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啊! 老朱已经离开,三司的人开始收拾证据准备,朱橚自然也与朱樉一起离开。 此处只剩下了被狱卒押着送往大狱的永嘉侯的哭嚎。 “怎么样?二哥演的好吧!” 朱樉一手搭在朱橚的肩头,一路上吹嘘着自己的表现。 “五弟啊,这次二哥可是出工又出力啊!你可得记着咱点好,以后再有挣钱的路子可不能忘了二哥。” “哦,是吗?刚刚是谁说为了大明百姓捐出了香水的所有收益,还苦了自己不能苦天下百姓来着?” 朱橚挠了挠脑袋,摊手。 “五弟可记得我当时可是只收到了六成来着。” “哎呀,咱兄弟俩还分什么你我。” 朱樉一点也不尴尬,打着哈哈,边走还便给老五揉起肩来。 这要让宫人们看到,指不定又得惊掉一地下巴。 谁能见到那沉迷享受的二殿下伺候人? 对于自己这爱财的二哥,朱橚也只能无奈的摇头。 很快,二人便到了乾清宫前,朱樉也赶忙正了正神色。 他们都是下午大理寺回来不久就被老朱一并叫来的。 二人并肩进入,见过礼后便见老朱坐在椅子上,身旁站着朱标也不应声也不答话。 朱樉见此,就要悄咪咪给朱标打信号求助,便看到一份折子摔在自己面前。 折子掉在地上,恰好翻开一页,朱樉立马看见其上记录的是自己以前做的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他冷汗直流,赶忙跪倒。 “谢谢你五弟吧,幸好你听了他的劝收手了。” “要真等到咱来告诉你,有你小子好看的!” 朱樉赶忙抱拳向朱橚道谢。 此时他才明白,原来朱橚先前说的不假,父皇早就注意到了自己。 幸好及时收手。 “儿臣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朱樉心肝都在颤,老朱舍不得打朱标和朱橚,自己可是舍得的。 那屁股开花的滋味真不好受。 “哼!” 老朱冷哼一声。 “香水赚的钱的你的那份你留两成,其他三成给咱送到国库去。” 第四十二章 乾清宫论政 朱樉闻言脸都绿了,老爹这开口就要拿走三成,这不要自己命吗? “怎么?不愿意?” 老朱向前侧身,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愿意,愿意,儿臣怎么会不愿意呢。” 见朱樉点头,老朱也是笑了。 “行了,下去吧。” 对于这个二儿子,老朱也是很头疼的。 并不是说老朱不喜欢朱樉,相反他甚至很疼爱这个二儿子,否则他早已经动手了,不可能等到现在。 朱樉无论文治武功都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差,甚至很多时候都很聪慧。 就是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为人暴虐好为恶。 别看他对老朱和朱橚他们都是和和气气的,但下人们看到朱樉哪个不发怵。 “哎。” 老朱看着朱樉的背影叹了口气。 希望老二在老五的帮助下可以改变这些恶习吧! 待到朱樉离开,老朱的脸上立马换上了笑容,大殿里的氛围瞬间轻松了许多。 老朱与朱标都是含笑看着朱橚,这次朱橚可真的立大功了。 也让他们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么多人都被老五算计了。 “你这小子藏着多少咱不知道的东西?” 老朱晃了晃手中的琉璃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 老五这小子以前天天窝在府上看来不止是种地养草啊,还鼓捣出不少好东西。 天青盐、香水,哪个不能挣大钱。 这也就是生在皇家了,要是生在普通人家,大明怕不是又会崛起一位富可敌国的豪绅。 “那我鼓捣出的小玩意可多了去了,父皇慢慢瞧着吧!” 这时的朱橚也是心情大好,因为就在刚刚他到账了足足六千积分,已经能换出来不少好东西。 说来也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哪个不是影响大明未来走向的大事。 有了这六千积分,他的底气也足了许多。 “哈哈,你这小子。” 老朱脸上的笑也是憋不住了,朱橚这次可是帮自己了不小的忙。 接下来很久,朝局上的局面会改善太多了。 “父皇,你再夸,老五怕是都要尾巴翘上天了。” 看着朱橚一脸得意,朱标也替自己五弟开心。 “行了,这次咱叫你也不单纯是为夸你的。” 老朱觉得闲话也说的差不多了,便接着开口。 “以前啊,种出个甘薯,咱觉得老五出息了,为大明百姓考虑了。” “后来,平定西北灾荒,咱就觉得老五是块美玉,稍加雕琢,以后怕是比标儿差不了几分。” “今天这一案,才是让咱真正看清了咱这儿子啊。” “你有这心性能力,今后咱也放心让放手干了。” 朱橚闻言面色一怔,他明白老朱话语中的意思,这是要放权给自己,让自己也可以像大哥一般参政了。 “太好了,以后儿臣肩上的担子也轻些了。” 朱标拍了拍朱橚肩头。 “大哥就不怕五弟与你争权?” 朱橚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开心的大哥,虽然早有预料,但仍是哭笑不得。 大哥这真是只要于大明有益,自己未来是不是天子都不在乎啊。 “只要五弟能做好,这太子位给五弟又如何?” 朱标说的轻巧,但朱橚阻止已是来不及。 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 老朱见朱橚难得的显出一丝慌乱,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无妨,咱还没活够呢。至于咱死后这事,以后你和你大哥自个论去。” 朱橚见此也是安下心来。 这皇位,就是有一天老朱和朱标真让自己坐他也是不坐的,整天困在京城和百官待在一起有什么趣味。 说完老朱坐回龙椅,握着上面的龙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轻咳一声,将他们的注意力拉回自己。 接下才是他要说的事才是重点,也是就连朱标也没有听过的心声。 “你们对相权和皇权怎么看?” 朱标与朱橚听到后,都是低头沉思,二人都是心思机敏,知道父皇一直对相权都耿耿于怀。 各朝各代,相权夺势乱政,让一个皇家不像皇家的事多了去了。 “相权与皇家夺势,分权于皇家,如果居于皇位的人品行不佳,必是天下大乱局面,相位亦然,二者是相互掣肘。” 朱标开口,老朱轻点头,知晓接下来后话才是朱标要说的真心话。 “取消相权制收归皇权,将权利集中,确实有益于当今天下,但这天下不可能代代都有明君啊。又有多少皇帝可以做到如父皇一般。” “我大明何止万代,万一后世有一人昏庸当政,届时没有了掣肘之人,那父皇开创的盛世便会付之一炬……” 此时的老朱脸上已经黑了下来,标儿说的确实不差,这也是他一直在考虑的。 想要废除相权,只要徐徐图之,对他来说废不了多少功夫。 没有掣肘,他相信有自己,标儿、橚儿他们,大明百年的未来不会差。 但大明的未来呢? 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他也不能轻易动相权。 无奈啊。 从幕僚近臣再到相权,前朝们不少都是败于这些人手中。 “如果我们将相权再分呢?” 朱橚突然开口,两人都是看向朱橚。 将相权分权?意思是分权百官? 他们刚要开口向朱橚解释这样反倒会拖慢朝廷的决策速度,带来诸多不便。 边见朱橚接着道。 “我们可以设立内阁,内阁设辅臣,这群人人数不等,他们只有顾问的身份,并不直接参与朝政,相权收归皇权,皇权掌握最终的决定权。” 老朱与朱标闻言都是低头沉思起来。 朱标看着沉思的二人,也没有开口打扰。 他口中说的正是未来四哥朱棣设立内阁制度,这种制度虽然也有很大的问题,但确实不违是解决相权专大的一种方案。 而且这种制度有个更大的好处,那就是收回相权后不至于增加皇帝的工作量,而且如果皇帝出现御驾亲征的情况一时无法兼顾朝中政事,朝堂也不至于乱了套了。 如果自己记得不差,在与这里类似的平行时空的老朱当时就是收回了相权后,分权给六部,朝中政务一下都压到了皇帝身上,事无巨细都要他处理。 后来逼得老朱又不得不设置了大学士。 此时的老朱心里也在不断地权衡利弊。朱橚提出的内阁制确实让他眼前一亮。 第四十三章 徐达来寻 “不错!” 老朱一拍大腿,眼睛一亮,此举确实可行。 “父皇,现如今相权于朝中盘根错节,天下初定,不宜大动干戈。” 朱标见老朱点头,便开口提醒。 这些事老朱自然知晓,但朱标作为太子还是应该提醒的。 老五这个内阁方案确实,自己也觉得可行。 “咱晓得的,不过在该早些做准备。标儿你按照老五的提议给咱完善出一个雏形来。还是要早些做准备的。” “是。” 关于相权一事,父子父子三人就这这么敲定了。 那李善长府中还在为永嘉侯兔死狐悲的淮西一派们还不知道,这一刻开始他们已经彻底成了案板上的肉。 “好啊,好啊!” 老朱开怀大笑,老五这小子可真行啊。 “说吧,要咱怎么赏你?” 老五这次平定灾荒、设计敲打淮西公侯,又提出了解决相权的方案雏形。 这些功劳没一个轻的,单拎出来哪个不得官升一级。 只是皇子又不从政,关于赏什么老朱还真是想到不到。 要是赏赐黄白俗物,就这功绩,把国库搬空了也不够。 只好看看朱橚想要什么了。 朱橚闻言也是低头想了良久,还真是想不到要啥了。 现在自己还真是要啥有啥,真缺的东西老朱也给不了。 想了半天,突然想到一事。 “儿臣能看看史官怎么记录我的吗?” 老朱一脸不解的看着朱橚,看这玩意干啥? 他这个一刀刀砍出天下功绩已然不小的朱皇帝,怎么可能理解朱橚想要青史留名的心。 要知道朱橚的目标可是记录他的史书别说一笔带过了,就是只有一本都不行。 这好不容易开个头,不得好好看看。 当史官将誊抄好的文字交给朱橚后便退去了,朱橚看着这小小一页,上面承载着自己平灾的功绩。 不过直到朱橚看完其中文字后他脸都黑。 不就是杀了一府高官嘛,怎么搞的自己好像跟杀神一样,什么屠一地数千官员,血流漂杵,你看看你们这像话嘛? 还有那个什么民间叫我盐王爷是怎么回事? 不行,看来得做点挽回形象的事。 老朱和朱标还探着脑袋看呢,朱橚便火急火燎的把那张纸烧了。 老朱和朱标正在从朱橚手中抢那张他们还没看完的纸呢,便听到殿外传来,老太监的传报。 “陛下,魏国公徐达徐大人求见!” 闻言,殿中几人都是停下动作。 朱橚看向殿外,自己的便宜岳父来了? “让他进来吧!” 老朱看见那张纸已经燃尽只得放弃。 哼,臭小子,这能难住你老爹?等会咱自己找史官看去。 “陛下,咱来了。” 徐达那厚重沉稳的声线,辨识度很高。人未至,声已到。 徐达刚走到半路,看到朱橚身体便僵住了。 此时的朱橚正贱不兮兮的对着他笑,嘴里还叫着见过岳父。 看着这小人得志的嘴脸,又想起自家的宝贝闺女妙云。 虽然已经认了这姑爷,但心里总有种说不上的滋味。 我家妙云啊!那可是我家的妙云啊! 他别扭的点了点头。 便看见老朱扑了上来,这老小子自从把我姑娘骗成儿媳妇后见到我可开心了。 老朱就像好哥们般将手搭在徐达肩头,一脸得意。 “怎么样,咱儿子厉害不,平灾哎,两个月?就两个月。” 老朱将两根手指放到徐达眼前。 徐达装作没看到,扭头转向一边,但老朱的手如影随形。 “得得得,你儿子厉害行了吧!再说那也是我姑爷。” 徐达索性摆烂了,心里别扭是一回事,这姑爷人不人又是另一回事。 嘿,你儿子那还不是咱姑爷。 以后也是咱妙云的人,别看妙云现在对这臭小子百依百顺的,我女儿我还不知道吗? 以后这臭小子指定被管的服服帖帖的。 老朱闻言可是不高兴,现在可还没完婚呢。 要论也是咱儿子的成分,比女婿的成分大。 两个都年过半百的汉子居然就在这争论起来。 “那是咱儿子……” “也是我女婿……” …… 两人都吵的口干舌燥,一旁看热闹的朱橚和朱标一人拉着一个就怕两人打起来。 “都是,都是。” 朱橚被夹在中间,场面好不热闹。 “徐叔,徐叔,别争了,您来应该还有正事吧!” 朱标开口提醒,徐达这才一拍脑袋。 对啊,怎么把正事忘了。 他愤愤不平的瞪了眼老朱。 “咱两改日再分胜负,现在说正事。” “哼,那你也说不过咱。” 老朱也是锤了锤腰背,坐下。 徐达这老小子,还想抢咱儿子,你还嫩点。 “这不时节到了深秋嘛,快入冬了,北边那些蛮子是又坐不住了。小股部队时常骚扰边关,百姓不堪其扰,损失不小。” “臣是来商量商量明年北伐的事的。” 老朱闻言也是看向殿外,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又是深秋了。 自从把北元赶走后,这北边真就好像成了北元的人的麦场,这群北蛮真是割一茬张一茬。 年年都得花钱割,对朝廷真是个不小的压力。 想到此处他虽心烦,但又不由的看了眼朱橚。 也幸好是这小子啊。 按照老五的规划,天青盐明年开春也该有成效收获了,到时打仗军费开支起码还有个数。 要不按如今现状怕是到时候都撑不起一场战争。 要知道打仗就是烧钱啊。 “就按往年计划,你挂帅,再说这也时间还早,有啥好与咱商量的。” 老朱开口,徐达却是不言语,只是看着老朱。 老朱还以为徐达是在想军费。 “放心吧,军费咱到时候砸锅卖铁也得凑出来,北元还得扫,要不边关百姓咋办?” 老朱间徐达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 徐达这家伙不会又没憋好屁吧! 果不其然,徐达的视线扫向朱橚。 这时老朱才想起来几月前,朱橚与徐达的文能治世武能安邦的赌约。 好你个徐达,真要咱儿子去上战场是吧! 要知道徐达口中的这个武能安邦可是从底层的小卒干起,那可是真要去战场上拿命去打的。 老朱可不干了,自己这宝贝儿子,无论处于私心还为了大明都不能上战场。 沙场不比政局,朱橚要是折在沙场。 于大明都是莫大的损失。 第四十四章 三条约定 “不行!绝对不行!” 老朱摆手严词拒绝,他冷着脸这事不容商量。 此时的他就是一个疼儿子的父亲。 “哎呦,我的老哥哥啊,你这怎么还带耍赖的,当时不都说好了吗?再说咱们也不是从战场上一刀刀拼杀过来的?” 徐达一脸无奈,这老朱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嘿,你这老小子,你这叫什么话,你刚不也说这是你女婿吗?这你就给丢战场上去?” “我就耍赖了,怎么滴吧!” 老朱扭过头去,给徐达一点好脸色也不给。 徐达要不是碍于君臣身份,都想去拽老朱了。 嘿,老朱你可真行,这时候知道朱橚是咱女婿了是吧! 还有,这……这一脸的无赖相,像个皇帝吗? 徐达低头,想了片刻,其实他也不想让朱橚上战场了,从番薯到平灾,朱橚的表现已经够让他满意了。 但他脑中还是时常回荡朱橚当时义正严词说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的豪言。 他是真想看看朱橚能不能走到以战功封侯,达到武能安邦的成就。 见老朱死活不松口,他也只能叹口气。 他总不能把朱橚绑走吧。 “父皇,儿臣想去,而且徐叔的儿子不也在军中吗?既然徐叔的儿子上的了战场,儿臣自然也上的。” 朱橚这时开口,徐达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哼。” 老朱闻言哼了一声,这也是松口的象征。 对啊,咱老朱家的儿子可一点不比他徐家的差!他儿子上的,咱儿子也上的。 确实也是老朱关心则乱,实在是太喜爱这个五儿子,怕上了战场有个万一。 “父皇,再说儿臣与徐叔的赌约还未完成,那儿臣可就成失言之人,到时也没脸面娶妙云了,你想让儿臣当那种人吗?” 朱橚见老朱松口,也是加了把劲。 听到这句,老朱终于是动了,看着徐达又看看朱橚。 坐起身来的老朱也仰着脑袋,想了半天。 “行,要去也行,但在去之前咱有几个条件。” “你要达不成,那就别想了。” 他想了半天,还是得考较一下老五。 “第一,开春后咱找个人与你对打,你得是赢了咱才能让你去。” “第二,咱给你们这些个皇子每人五百人,到时候百兵演武,正好咱也考较考较其他皇子,到时你得拔得头筹。” “第三,到时你还得给咱提出一条治军的军策,到时候让你这些打仗的叔叔伯伯们看看,要是有半数以上觉得好,那就算你过关。” 这三个条件说完,徐达脸都绿了。 你直接说不让你儿子去不行吗?费这么大劲。 朱标也是在一旁直摇头,父皇这三个条件就没一个轻松的。 要是这三条都达成,老五怕是已经达到大将军的水平了。 “行,到时父皇可不能反悔!” 朱橚咧嘴一笑,居然就这么答应了。 这时在场三人都懵了,等等这就答应了? 老朱还以为朱橚没听清,又说了一遍,朱橚又是答应了一遍。 “嘿,行,你小子,有咱那股倔劲。那咱就等你!” 老朱倔劲也是上来了,心中立马谋划起来,后两个自己没法干预,但找人对打这事自己可得好好挑挑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父子两当着徐达的面击掌为誓。 “父皇,您这不是为难五弟吗?” 朱标替朱橚鸣不平,但老朱难得的没有给朱标面子,只是丢给他一个你管你老子的眼神。 对此,朱标与徐达也只能无奈的对视。 徐达转念一想确实要是朱橚达到老朱的这三个要求才有可能以军功封侯,否则就算朱橚跟着他随军出征那也是无济于事。 他来此也就为这事,既然敲定,便也准备告辞,不过刚开口便被老朱拦住。 好不容易来一趟,老朱平日里能说话的老兄弟不多,徐达为首算一个,虽然两人经常斗嘴,但老朱自然舍不得让徐达就这样溜掉。 说着就要留他吃饭,见此朱标与朱橚自然知趣的退出了乾清宫,给老兄弟两个聊天的空间。 出了乾清宫,朱标又劝了朱橚几句关于随军出征的事,他还是觉得以老五的年纪,现在随军出征还是太早了。 “五弟,你现在上战场还是操之过急了,不是刚说好要帮着大哥一起治国吗?怎么,还没开始就怕了?这就要跑去打仗了?” 朱橚明白大哥当然不是在责怪自己,只是有些担忧而已。 “大哥,你就放心吧。你见过五弟打无准备之仗吗?” 见说不动朱橚,朱标便也不劝了,在拐角处去了马皇后那里请安。 与大哥分别后走在回府的路上朱橚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几个月的打算了。 既然自己决定要随徐达出征北元,那还是要做足准备的。 毕竟现在的朱橚在军事方面就是个白板,父皇的几个条件都不是可以简单达成的。 不过嘛。 朱橚扫了眼系统中安静躺着的七千零七十八积分,有了这些积分再加上系统的辅助,老朱的这些条件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需要一辈子来追逐的事。 但对于朱橚并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回到府中的朱橚在一众美婢的服侍下换上了一身普通布锦衣物,梳上发髻。 这是朱橚外出时的打扮。 他和老朱的性格很像,不喜欢大排场,所以出行很多时候都是从简。 收拾好后,带着便装的护卫,拉着自己白捡的暖床丫头杨林月便出了宫。 这段时间一直事连着事,接下来还要准备老朱的三场考较,清扫北元余孽,自然得乘着现在忙里偷闲一番。 “五殿下,你慢点!” 杨林月自入宫以来,这也是第一次出宫。宫中不比外面,确实单调乏味很多,一路上琳琅满目的景色都在深深吸引这她的眼球。 “快,跟上。” 朱橚穿梭在人群中,应天府的繁华,确实每次都会给人不同的感觉。 在老朱的治理下,这片天子脚下,人人都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是难得的净土。 就当朱橚走在城中最为繁华的闹市区时,被人群吸引。 这条街此时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挤满了人好不热闹。 第四十五章 一千残兵 “这是干嘛呢?怎么这么热闹?” 人群中一个汉子昂着脑袋使劲往里瞧着。 “嗨,你还没听说吗?那西北荒灾被五殿下平定了,据说啊,五殿下还拿出了自己府上的所有银钱去帮助西北灾民呢,自己现在都家徒四壁了。” 他身旁一人看了他一眼,见是认识,立马言道。 站在一旁的朱橚闻言竖起耳朵,嚯,这都哪听来的什么小道消息,自己怎么就家徒四壁了。 “这我自然知道,有五殿下在真是咱大明百姓的服气啊。不过这事怎么了?难道是五殿下来了?” 那汉子闻言就要往人群挤,想要一睹五殿下的尊荣。 “非也,非也。” 那人摇了摇脑袋。 “你想啊,传闻五殿下一直居住在宫中,对天下大事,一直都是通过文字和言语。要是有人突然告诉你,这样一个人,一出山便仅仅用了月余平定灾荒你信吗?” “那自然不信。” 汉子点点头,不过他转念一想,就要反驳,因为五殿下平定灾荒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从西安府过来的不少人都在传唱五殿下的功绩,传闻在西安府一地五殿下为百姓怒斩百官之事更是被编成了戏曲传唱。 各地童谣也是不止百十篇,都是在歌颂五殿下。 不过,那人也是看出了汉子的脸色,也不再谜语人,接着道。 “你我在此事确实发生之前都不信,那朝廷官员自是也是不少都是不信。” “这不,前几日,一位监察御史李官员便当着百官的面发下誓言,要是平定西北灾荒一事真是五殿下做的,那他就在应天府闹市献舞。” 说到此处,那汉子怎么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合着这人群是来看热闹的。 不过这李监察使也算是个汉子,居然真的说到做到。 虽然只是个九品芝麻官,但好歹也是个官员,居然真的能拉下脸面。 就在两人谈论时便突然见到人群慢慢安静下来,从闹市的中心传出声来。 “我李素在此面对着我大明百姓要对五殿下说句对不起,以前是我李某眼拙了,错怪了殿下……” 听到此处,觉得无趣的朱橚便已经离开了。 这位李监察他还是知道的,以前这家伙可是没少往老朱那里递折子来说他不务正业这事。 朱橚也从未在意过,一个九品芝麻官而已。 不过今天倒是让朱橚对他刮目相看了。 一个官员能做到在这么多百姓面前认错,倒也不违是个敢作敢当的人。 揭过这个小插曲,朱橚带着杨林月在这城中逛了足足一日,也算是好好放松了一回。 回到宫中,朱橚便开始了自己的计划,没几日便制定了大致管理军队的模式雏形。 这套理念是用来训练小股部队的,是为了应对老朱的百兵演武。 既然要养兵,那便要养精兵,在朱橚的规划中,这五百人在百兵演武后还是有用的,是要做自己出征北元的腰胆的。 五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正好让朱橚拿来练手,他想要的军队可是那种背嵬军、戚家军那样的精英部队。 今日各位适龄的皇子藩王也是先后接到了老朱百兵演武的谕旨。 老朱这次搞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他居然还下旨要让徐达这些公侯的儿子也各派出一人参战。 这事可是让不少皇子急破了脑袋,排名要是落在了自家人后面到还好说,这要是败在那些公侯子嗣的手上,那老朱的板子指定是躲不过的。 不过这其中也有少数不仅不急反倒很兴奋的。 除了朱橚那便就是自己的四哥朱棣了,也就是未来的明成祖。 朱棣打小便展示了自己强大的军事能力,不仅如此,如今的朱棣更是七八个寻常士卒一起上都是奈何不了她。 朱棣扯着朱橚,二人便往城外徐达的军营而去。 他两都没就藩,护卫满打满算也不到百人,这五百人自然要问老朱要的。 今日便是挑人的日子。 “五弟,可以啊你,居然真把西北灾荒平定了。嘿,四哥可不能让你落下太多,你等着吧,这次百兵演武,你四哥我必能拿下头筹。” “到时候就让徐叔带着咱去打仗,拼出个不比你差的功绩来。” “封狼居胥!” 朱棣将胸口拍的邦邦响,好像自己已经拔得了头筹。 “我要让大明的天下有咱看的到的,还有看不到的。” 朱橚听着朱棣的豪言壮语。 心中也不得不承认四哥不愧是未来的那个明成祖。 他胸中的豪气一点也不低,就拿这句让大明的天下有看的到的,还有看不到的这句来说,明显还瞄上了北元之外的疆域。 不过这与朱橚未来的计划也是不谋而合了。 “四哥,那可不一定哦,指不定你五弟会是黑马啊!” 朱橚也不让着朱棣。 “呦,你小子是不是瞒着我偷学带兵之法了?底气这么足,那四哥可是要和你好好争一争了。” 朱棣也是不恼,没放在心上。 老五他还是知道的,一天天就知道窝在府中种种花草,可没听说过他看什么兵书学什么打仗的事。 二人很快便到了徐达军营,递上令牌很快徐达便迎了出来。 几人见过礼后徐达也不拖沓,便将二人领到场中。 只见校场中站着千余人,这些正是拨给朱橚和朱棣挑选的军士。 只是二人看到这群人时脸都黑了。 这千人用老弱病残形容都是在夸他们了,这群人站不像站样,坐不像坐样,身上装备也都不全,还都是破烂的旧货。 朱橚看了眼身旁的徐达,徐达扭头看向别处,也不说话。 不用想指定是老朱下了命令在搞鬼,也真亏徐达能凑出一千号这种人来。 指不定这群人是徐达现招的,还是那种专挑歪瓜裂枣招。 “徐……徐叔,这些是……你给我们找的兵?” 朱棣瞠目结舌,他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细的像根柴火的人。 他都怕自己吹口气给那人吹死。 “怎么了?四殿下有异议?” 徐达挑眉,撇了眼朱棣。 谁叫你小子非得和朱橚一起来,你知道多找这五百人我废了多大劲吗? 我比你两还想叫苦呢! 朱橚看着朱棣,知道四哥是跟着自己受牵连了。 老朱还是真蔫坏啊。 不过这也难不倒朱橚,朱橚扭头看向徐达开口。 第四十六章 大帐论兵 “徐叔,这些人我们不用可以吧?” 徐达闻言,想了片刻也是点了点头。 上又政策下有对策,老朱的命令反正他已经执行了,朱橚怎么做在他能活动的范围内他自然要帮。 他可是真心想要带着朱橚出征的。 自己的女婿怎么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这是自然,不过你爹也说了,从我这里抽调五百人,那是朝廷军卒,粮草军费自然是朝廷拨。” “但如果自己招人,那这些人未来你们就藩了就是你们自己的人,军费粮草啥的这些麻烦可都得自己解决。” 徐达看着朱橚,想要几个月把新丁训练成可用的士卒可是很难的,而且考虑到一些开支,养五百个军卒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哐当~,朱橚还没回话,一名将头盔带的歪歪扭扭的军卒不小心把头盔打落。 几人循声看去,这小子人还没盔甲大。 徐达见此捂着脸,他都看不下去了。 是他让底下人去找人,越老弱病残越好,每人这段时间每月可得六百文钱。 但这哪个缺心眼的家伙,把自己孩子都塞进来了。 徐达确定朱橚要是真要了这五百人,别说演武了,就是带着他们走到演武场那都是个大工程。 “那是自然,四哥,你觉得呢?” 朱棣闻言也是重新提起兴致,好歹徐叔还给他们留了条路。 就是这训练招募五百人的钱从哪来倒是苦了他了。 “也只能这样了。徐叔,你快让他们下去休息吧,那位老爷爷都快中暑了。” 朱棣指着一摇摇欲坠的老人。 徐达见二人已经下定决心,便赶忙挥手叫他们散去。 他也怕这些老弱病残站在这出个差池。 “那去我大帐坐坐?” 散了众人,徐达领着二人往里走。 “嘿咻,嘿咻!” 没走多远,二人便看到一群群健硕的军士在全副武装的练武。 那一个个恨不得浑身长满腱子肉,健硕异常。 挥舞刀兵的动作整齐划一,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再往前走,便是一些军官的营帐,他们也在各自磨练武艺。 不少人都是在相互拆招,这些人手上功夫可都是杀人技,每一招都是打出音爆,显然都个中好手。 朱棣甚至看到有一个大汉在举着那不下三百斤的巨石,舞的虎虎生风。 就凭这些人便可以窥见徐达的军队的强大。 看到这些人,朱棣的眼睛都红了,这丫的,这军营里不是藏着这么多好兵吗? 就是不给我们用是吧! 朱橚与朱棣都是看着徐达,徐达脸不红心不跳,咳嗽一声。 看什么看,可不是我舍不得,是你们爹不让给的。 到了大帐,徐达三人坐下。 徐达从年轻时到现在,都是一直泡在军营,所以谈论起来无非也都是带兵打仗。 聊了几句,话夹子便打开,给朱橚和朱棣讲了不少带兵之策。 二人都是收获颇多。 不过朱棣自小就熟读兵书,朱橚这几日也花了足足两千积分学了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吴子、六韬、尉缭子、司马法、太白阴经、虎钤经、纪效新书、练兵实纪等兵书。 用积分学习兵书可不是囫囵吞枣般的学,这个过程中系统甚至会自行的推演,为朱橚展现两军对垒什么样情形该用什么样的对策。 而且并不死板,战场瞬息万变,系统也会随之推演对策。 这让朱橚对带兵知道的见地短短几日便翻天覆地。 三人谈论起来,互相印证隐隐有惺惺相惜之感。 “哈哈哈哈哈,陛下真是生了几个好儿子啊!四殿下和五殿下今日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徐达虽然这么说,但是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朱橚身上。 此时的他内心翻江倒海,捡到宝了啊,真的捡到宝了。 好女婿!咱的好女婿! 没想到这小子对带兵一道居然有这种见地。 这真的是一个没带过兵打过仗的年轻人该有的水准吗? 朱棣也就罢了,他军事能力朝中早已闻名。 那朱橚是怎么回事? 只听说他在宫中种花养草捣乱,可从没听学过什么兵书。 况且今日朱橚说的一些话也不是读些兵书就能读出来的。 别说徐达了,一旁的朱棣也是瞪大双眼看着朱橚,恨不得看出花来。 老五这小子是怪物吧! 朱棣甚至觉得有些地方朱橚的见地甚至要远胜自己。 他突然想起先前来军营路上朱橚口中说自己指不定是黑马的言语。 此时的他终于也是正视起来。 老五会是自己的劲敌。 当然,他的骄傲告诉他,也只是劲敌,他不认为自己会输。 “五弟,我可从未听闻过你读兵书,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可别告诉四哥你是自己凭空想出来的。” 朱棣发问,徐达也是好奇的扭头看向朱橚。 “哈哈哈哈,四哥,五弟挑灯夜读,头悬梁锥刺股,凿壁偷光的时候你可是不知道。” 朱橚开口就是好几个典故。 头悬梁锥刺股知道吧,凿壁偷光知道吧。 没错,这些我都没做过。 朱橚总不能说自己有个系统,只要花费治国赚来的积分便能变得知识渊博吧! 那指不定会被当成有脑疾。 朱棣与徐达闻言,居然还真信了朱橚这些自夸的鬼话。 一瞬间,朱橚挑灯夜读,勤勤恳恳的形象瞬间便在二人心中立起。 五弟,你就是四哥心中的偶像,我也要向你看齐。 女婿,好女婿!你这女婿我要定了! “那女婿你读了这么多兵书,对这些兵书有什么看法呢?” 徐达这时都已经改口了,一口一个亲切的女婿。 朱橚闻言也是不迟疑。 “兵书自然是古代各位先贤的智慧结晶,它们都是好老师,从中能学到不少东西。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作战风格,如果真到了战场,带兵打仗的还是咱们自己。” “所以书上的兵法并不是什么武功套路,让咱们拿来见招拆招的,而是要明白其中精髓,不仅要因地因时制宜,跟好因人制宜。” “不仅要发挥将才,士卒也有自己的才能。” 朱橚说的直白,徐达与朱棣眼睛却是大放异彩。 这套理论源自冠军侯霍去病,试问后世哪个将领不想如霍将军一般。 但是对兵法一道熟读的徐达与朱棣却是恰好不曾听闻这种论调,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世界这套理论没有流传下来。 徐达猛的一拍手。 第四十七章 募兵制 “说的好!” 道理虽然浅显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朱橚这番言语已经有了大将风采。 借着这个话题,三人谈到了深夜,最后还是帐中油灯先熬不住了,几人才尽兴而归。 次日,日上三竿,留宿军营的朱橚是被徐达亲自叫醒的,一旁还有睡眼朦胧的朱棣。 “你们两不是要自己招兵买马吗?来,兵部的文书已经拟好了。” 徐达将一份折子交给二人后接着道。 “不过,你们招来的人要暂时挂在我名下,毕竟你们还未有封地,招募私军于礼不和。” 徐达的脸色不太好,收好文书,洗漱完毕,朱橚二人一问才知晓原来是兵部给事中对朱橚与朱棣招人的事行了封驳。 说来也可笑,一个兵部给事中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员,居然连徐达派去的人的面子也敢不给,何况这后面还站着老朱。 不过朝廷结构也本身如此,这里从来不是一言堂。只要掌握一定的权利,无论多小的官员,都有的是手段恶心人。 “放心吧,文书我上奏后重新批下来了,不过是挂在我名下。我也不会黑下你们这些人,到时候你们要,自拿去便是。” 徐达也不想多谈此事,其实他是明白其中隐情的。 大概率就是之前自己整顿应天府驻军时动了某些人的蛋糕。 这历朝历代,吃朝廷空饷的人可是不少,好些的比例百之一二,也就是一百个人里塞一两个假的,过分些甚至还有过实际人数远小于上报人数的。 徐达自接手应天府军营后便发现了这一问题,他初接手时,好些士卒整日饮酒赌博,细细查下来吃空饷的人头足足占了三成。 要知道这可是京营,也不得不说这群人的胆子是真的大。 这里面绝对少不了应天府的那些高官家眷人丁。 徐达快刀斩乱麻,斩了不少刺头,然后彻底肃清了这些吃空饷的,为应天府省下了不知道多少开支。 为此他也没少被朝中那群文官打小报告,好在老朱是难得的明君,不仅力保徐达,还把为首的几个京营军官直接枭首示众,这才让这群人知晓利害安静下来。 “不提这些事了,你们两有什么打算吗?说来让我听听,说不得也能帮你们一二。” 徐达摆手。 总不能让两位皇子亲自带着自己的下人跑去招人去,还是得靠徐达按照他们要求派人去招。 见徐达发问,朱橚与朱棣也是将心中思虑过后的计划和盘托出。 朱棣说的简单,基本就是按照朝廷招兵的那套流程,百户的职位自己要留给手中信得过的人,小旗从招来的人中选拔即可。 养这五百人半年,俸禄粮秣赏赐什么的朱棣也大致算过,那数目绝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承担的起的。 他都已经想好怎么去二哥那里讹钱了。 不过好在,徐达刚刚带来了个好消息,因为早上封驳这事,老朱也松了下口,既然这些人挂在徐达名下,那基本的粮秣俸禄还是朝廷出。 但有一点,朱橚和朱棣自己人的俸禄朝廷可不管。 这倒是解决了朱棣最大的难处。 一旁的朱橚听到这些消息后,神色却并没有什么变化。 因为他想培养的军队,朝廷拨的那些开支绝对是不够的。 装备、饮食各个方便都得花上不小一笔钱。 他甚至不能确定香水的收益再加上刚起步的天青盐能不能养出这么一支部队。 “五殿下呢?有何打算?” 徐达很好奇朱橚的计划是怎么样的,毕竟朱橚昨日表现出关于军事逆天的天赋,以及提出关于精英部队的培养理念框架都证明朱橚这小子这次绝不会甘愿只搞出一支普通部队。 “徐叔,有笔墨吗?” “当然。” 徐达招来一旁军卒,那军卒赶忙去取笔墨纸砚。 很快朱橚便书写起来,徐达与朱棣分立两侧都是注意着纸上文字。 朱橚边写边说。 “徐叔,我这些要求都必须达标,宁缺毋滥,如果应天府招不够,那就扩大到其他府,其中花费小侄一力承担。还有关于小侄所设俸禄与朝廷正常配额的差值小侄也会自己承担。” 徐达轻声应了一声,他的注意力更多的被吸引在那张纸上。 当徐达看到第一条时便吓了一跳,朱橚笔中第一条是背负百斤重甲装备可半日疾行百里。 他一眼便认出了这是魏武卒的招募要求,果不其然五殿下是要练出一支精英部队。 他视线离开纸张看了眼五殿下,五殿下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要知道就是他徐达自己想训练出一支这样的部队也是很难的。 能达到这要求的士卒不多不说,哪怕是招到了,这些人本身就长于常人不少力气,自然心中有傲气,这也天然造成了不好管理的特性。 别看朱橚是五殿下,这种人里面可有不少滚刀肉和刺头,是靠杀伐也镇不住的。 真要上了战场这种人都是自以为天下无敌,一点也不懂相互配合,更不会尊主帅号令。 能把这些人调教好的,哪个不得是在战场上练出一身军事本事的人? 起码现在的五殿下是做不到的。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视线回到纸张上。 继续看下去,徐达眼睛也是越瞪越大,等等,五殿下不是要训练出一支威武卒那样的特种部队。 徐达发现朱橚笔下的第一条不过是一个门槛,接下来朱橚将五百人分割成了数支队伍,并指出了这支部队招人应该倾向从哪个府招。 对此,朱橚还给了徐达相应的解释。 朱橚指出了该府人人文环境,这种人文环境容易造就什么个性。 而这种个性又会能发挥出什么效果。 这些部队每支朱橚都是设立了另外的考核标准,显然是针对未来相应兵种的特性。 这时徐达已经彻底的收起了之前的心态,无论殿下能不能成功,这种理念都是狠狠的触动了这位一生都在军旅的将军。 五殿下这绝对不是空口捏造,也不是书中可以看来的东西。 他是真的了解过大明各地风情人文后制定的募兵制度,这是真的集百家之所长。 一时间,徐达望着朱橚的背影甚至觉得朱橚未来在军事一途甚至能走的比他还远。 第四十八章 朱棣的决心 朱橚笔下不停,一连将需要告知徐达的一些事尽皆写出。 不过关于军队的训练模式与武器的设计他并没有提,因为一些东西不宜操之过急。 有些东西,他用得,别人也用得。 要是在大明强大起来前便强行对一些领域拔苗助长,被有心人利用可都是不小的麻烦。 毕竟城中北元的探子怕是不少,就连这军营也难保不会有暗桩。 朱橚写完,叫了声徐叔。 徐达看着朱橚,没有动。 不少人百姓说我徐达好战,说我是军人,就不愿意停下来,就非得年年去找北边蛮子的麻烦,既劳民又伤财。 可是他们哪知道北元亡我大明之心可是一日都没停止过。 都说军人好战,我们好战吗?你们真当我们想打仗? 上了战场,死的可都是咱的手足弟兄! 你们知道那些寡妇问咱要丈夫,那些老妇问咱要儿子,孩子问咱要父亲时,咱的心是什么滋味吗? 可咱能说什么?说不打了? 咱是军人,咱不能畏战啊,要是我们退了,这大明天下的百姓也就完了。 我徐达日日想夜夜想,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彻底扫平北元,为大明把这外患除尽。 可是,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但是,今日我看到了希望。 无论五殿下这次能不能真训练出这么一支部队,他都给大明了一种可能。 五殿下未来的成就是绝对不会低于老夫的。 他一定能带着大明扫清北元,一定能! 念及此处,徐达竟是流出两行泪来。 这是这个民族骨子里的东西,那是种传承,一代代先贤都活在后辈的脊梁里。 他们在为后辈撑起脊梁,后辈也在为他们撑起脊梁。 在他们这个年纪,人生最大的幸事莫过于看到自己所追求的一切后继后人。 哪怕前人冻毙于荒野,但胸中薪火不灭,有后人传承,那未来定当星火燎原。 他将手搭在朱橚的肩头。 朱橚回首看着徐达。 这是朱橚第一次在徐达这位大将军身上看到老态,他好像承认自己老了,是在托付自己毕生夙愿。 他和老爹好像都是在硬撑着,撑着这片天来让儿孙快些长大。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因为下一刻徐达便重新挺直了脊梁,往日那英姿不减当年的大将军回来了。 “五殿下请放心,臣一定给您招来良卒!” 徐达抱拳。 还太早,这些担子等这些臭小子长大再交给他们不迟。 辞别徐达离开大营后,朱橚与朱棣骑马并排而行。 “四哥,你都盯的我心里发毛了。” 朱橚看了眼朱棣。 这家伙从军营出来后便一个字也不说,全然没有了往日活跃模样,就好像彻底换了个人。 回过神来的朱棣哦了一声,目光木讷的又是转向前方,要不是朱橚见他这般模样一手帮他牵着缰绳,朱棣指不定会走到哪去。 此时,朱棣的脑海中回荡着朱橚关于各府百姓人文性格的分析。 他对前夜朱橚口中的因地制宜的理解又是深刻了几分。 不过他的心底却是又升起一个更大的疑惑。 五弟表现出的惊人天赋实在是太可怕了,可怕到就连他这种一直以来被称为天才的家伙不得不承认难以望其项背。 朱棣眼前的朱橚仿若成为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没人能看见他到底有多么深,哪怕有一刻你感觉触摸到了湖底,下一刻你便会明白你看到的不过是个气泡。 轻轻一戳便破。 气泡底下仍然是无尽的深渊。 进了宫门,很快二人便到了该分别的路口。 朱橚就要挥手告别朱棣,朱棣猛地抬起头,此时他的眼中先前所受打击造成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 相反,他的胸中生出了与朱橚争锋的豪气。 有什么好妄自菲薄的,我朱棣何曾弱于人前? “五弟,四哥可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朱棣勒住缰绳也不看朱橚神色,扭头就走。 朱橚笑了。 这才是自己的四哥吗?才是那个明成祖该有的风采。 如果因为这点打击便郁郁不得志,那朱橚真要怀疑怀疑这个四哥是不是朱棣了。 回到府上,朱橚整理了一番这几日的事。 算上学习兵法以及为了后续军队训练所需要配备武器的图纸、弥补训练过后身体亏空的药方,他前后已经花了三千多积分。 现在系统中还剩三千六百多积分。 为了应对老朱的第一条关于与人对擂的,他还需要磨练武艺。 因为按老朱的性格指不定会找来个武状元。 看来,这到最后自己也不见得能剩下多少积分。 哎,苦啊! 这积分就跟钱一样,怎么赚都不够,赚的快花的也快。 之前自己还想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没想到转眼就花了大半。 实在是太难了! 只是不知道,朱橚心里的这些话与系统这件事被其他人知晓会是个什么看法。 怕不是会咬碎后槽牙哭死。 你还叫苦? 尤其是听了朱橚挑灯夜读、凿壁偷光、头悬梁锥刺股这些鬼话,如今大半夜还在读兵书的朱棣。 熄灭油灯,朱橚今日便在几位美婢与暖床丫头的服侍下早早睡下。 而这魏国公府上徐达此时忙完一切赶回家中,取下甲衣坐在大厅中手中依旧拿着朱橚所写的那张纸,他反复的观摩。 每一遍都在感叹五殿下的才能。 “爹爹看什么呢?看的这般入迷?” 开口的正是徐妙云,自从母亲去后,徐达为了儿女一直也未找新人,所以这一府上下都是交由徐妙云打理的。 当然,徐妙云也无愧女诸生之名,这诺大的魏国公府被她打理的是井井有条。 这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京城第一美女,不知是多少豪门贵胄梦寐以求好儿媳。 徐达家的门槛都是被磨去了不知多厚。 当徐妙云与那出了名的不务正业的五殿下订婚时,不知道多少人都是咬碎牙齿! 那五殿下何德何能啊!何德何能! “这不是入秋了嘛,来年差不多又该北伐。爹想起之前与五殿下的对赌,便去问随军出征事宜。” 徐妙云一听五殿下,脑海中便立马浮现那心中之人的英姿,不由羞红了脸。 不过听到最后,却是一把夺过刚递给徐达的黄瓜。 第四十九章 女儿奴徐达 徐达刚咬一口手中黄瓜就没了,刚要生气,却迎上妙云那气鼓鼓的样子。 立马泄了气,他徐达就连老朱都敢呛,但唯独对这个女儿不敢。 倒不是怕,那是真舍不得啊。 徐达的人生信条就是,谁要欺负咱女儿,咱能给你把八辈祖宗都挖出来扬喽。 他知道妙云这是在为自己要带朱橚上战场担心。 但你老子也在战场啊!怎么不为我担心?就只担心那小子?真就有了男人忘了爹呗。 他也是气鼓鼓的去拿桌上酒杯。 还没碰到,又被妙云一把夺过。 “吃吃吃不给你吃了!” “嘿,你这丫头!” 徐达跳脚,但也无可奈何。 “殿下要是出事,女儿便也不活了!爹你自个喝酒去吧!” 徐妙云扭过头去,徐达在他眼中都看到了泪花。 “哎呦,你这叫什么话?” 徐妙云眼中泪花一转,徐达顿时就乱了手脚。 “你爹我还会害自己的女婿不成?” 徐达这句女婿,倒是让徐妙云扭过头来,听这话爹看来是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了。 她展颜一笑,将酒杯放下,塞入徐达手中。 “爹接着说。” 徐达人都懵了,自己这女儿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真是恨不得这会就冲入宫里把朱橚踢一脚才解气。 自已这宝贝女儿知书达礼,要多好又多好,怎么沾着这臭小子就变了样了。 “陛下自然也是像你一般舍不得五殿下随军出征。” 徐达说道这儿还气鼓鼓的哼了一声。 “所以陛下便设了三个条件,要是五殿下能达成便让五殿下随军出征。” “其一,陛下择人与殿下对擂,殿下得胜。若为父所料不差,陛下指定会找个武状元来。” “其二,诸位皇子与公侯子嗣各带五百人进行百兵演武,殿下得夺得头筹。” “其三,殿下得制定军策,让半数以上的将军承认才行。” “女儿你自己想想,若是五殿下能达成这三个条件,那五殿下其实已经有了带万人将军的能力,你还担心什么?” “难道女儿要找的是文弱的穷儒?” 徐达说完灌下一口酒。 徐妙云听到此处也是明白了陛下的用意。 确实,朱橚要是真能完成这些条件,那都有独自带兵打仗的能力了。 对此她也终于放下心来。 她心中的那人自然不是什么穷酸腐儒,她也相信朱橚可以完成老朱这近乎苛刻的三个条件。 先前她不过是气恼父亲真的去找老朱兑现曾今的对赌,以为徐达是要为难朱橚。 “爹,你还没说手里是什么呢?” 徐达这才想起最初想要说的事,看到这张纸他递到徐妙云手中。 徐妙云出生徐府,别看她是女儿家,耳濡目染之下对兵道理解已经不亚于许多将军。 徐妙云边看徐达边讲。 “老朱也是坏,为了为难五殿下,不让我正儿八经的给五殿下五百兵卒,让我硬找了五百老弱病残。” 徐妙云噗嗤一笑。 “五殿下是不是没有要?” “可不,这小子说要自己招人,从头练起。然后今日他便当着为父的面写出了这些!” 徐达小酌一口,指着这张纸。 徐妙云一条条读过,脑中浮现朱橚认真书写的模样,嘴角含笑。 “五殿下居然还对对各府的人都设定了单独的考核,并列举了原因与各府适合的兵种,妙啊,妙。” 徐妙云看过后也不由惊叹。 “可不止,为父曾与殿下彻夜论兵,殿下当真非凡啊!” 徐达仰头感叹。 “女儿,你给咱真是找了个好女婿,好女婿啊,哈哈哈哈哈!” 徐达开怀大笑。 “吃你的吧!” 羞红脸的徐妙云把下酒的黄瓜塞到徐达嘴中。 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纸张折叠收入袖中。 徐达一看,赶忙放下酒杯,也不取笑自己女儿了。 “哎,这怎么还收起来了,为父还要看的!” 他招招手。 “女儿的了。” 徐妙云也不理会,扭头就要走。 “你个女儿家家要个这种军事文书干什么?” 徐达软磨硬泡愣是没要回这张纸。 砰。 “女儿要睡了。” 被关在门外的徐达哭丧着脸回到庭中喝闷酒。 望着天上明月,他的心情又很快好了起来,想到五殿下未来在军中磨练一番后,再从自己手中接过这杆大旗的风姿,乃至于未来扫清整个北方。 他真的很期待。 嘿,这可是咱女婿! 回了闺房的徐妙云也是拿出那张纸又看一遍,贴着胸口藏好,甜甜的睡去。 …… 几日后,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唯独的小插曲便是朱棣回去后的第二日便顶着个熊猫眼来找徐达。 他重新定制了一套招募要求和流程。 这套募兵方法虽然脱胎与朱橚所写,但也有很大不同。 因为朱棣还记得朱橚先前所言的那句一个合格的将军除了因天制宜,因地制宜,还要因人制宜。 这套募兵方法正是朱棣结合自身赶制出来的。 当这套募兵法交到徐达的手中时,徐达也是不得不羡慕起老朱来。 老朱这福气,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太子朱标、五子朱橚、四子朱棣。 这一个个的真的太妖孽了。 朱棣这套募兵法倒是让徐达对百兵演武愈发的期待起来。 他倒真想看看五殿下与四殿下到底孰强孰弱。 不仅如此,徐达可是知道那群公侯的儿孙也都不是简单货色,更何况还有自己的儿子,那小子自己也是很满意的。 这百兵演武可真是看头不小。 在应下朱棣后,徐达便开始着手招募兵卒。 乾清宫中,老朱在听朱标说完五弟这几日的行踪后便又摇了摇头。 哼,这臭小子,别人都在紧锣密鼓的行动,这小子居然天天晒太阳,找宫女玩。 “他要是给咱丢人,看咱不打断他的腿。” 老朱嘴上不饶人。 “哈哈,父皇就放心吧,前几日儿臣还在徐叔那问过。” “哦,怎么说?” 朱标见老朱立马凑着耳朵来听,不由失笑。 只要沾着老五,父皇真是一点也不会装啊。 “儿臣啊,说不明白。还是您自己看吧。” 说着朱橚便递上一份折子。 这折子中记得可不正是朱橚曾写给徐达的募兵方法与注释。 “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老朱挑眉,接过奏折,开始看了起来。 第五十章 我真的很努力啊 看完过后老朱将手中奏折放下沉默良久。 朱标见老朱神色不太对劲,刚要发问,老朱就指着一旁的老太监。 “叫毛骧过来。” 不消片刻,一着甲年轻将领入门,屈膝跪地。 “亲军指挥佥事毛骧参见陛下。” 这人生的一身好皮囊,衣甲陪衬之下显得英武非凡,也是近来老朱最看好的小将。 “去给我查,查五皇子这段时间以来可有接触过外人。” 老朱语气不善。 若是先前朱橚的表现还能以常理度之,现在就是太反常了,反常到他不得不起疑心。 哪个当爹的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老朱给诸位皇子最好的老师,最优质的资源,可不就是为了日后他走后,这些儿孙们能守好这大明。 老五能接连在政局与军事表现出如此天赋他当然欣喜。 但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反常,就算他老朱真是上天眷顾,生出个集文曲星、武曲星于一身的天才来,那也不可能平地生莲吧? 他虽在宫中,但何处没有他的耳目,可没听过老五规规矩矩读个什么书。 这接二连三的惊喜老朱要还品不出些问题,他也当不了这皇帝。 毛骧这人正是日后的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此时的他虽然身居亲军指挥佥事,但其实私下里老朱已经将情报网络全权交给了他。 他手中遍布天下的这张情报网也正是未来的锦衣卫雏形。 他办事干练果决,除了老朱谁也不认,老朱和朱标没有等多久他便回到殿中。 “禀陛下,微臣调查了五殿下近半年的行踪与接触之人,其中并无异常,也没有值得怀疑之人。” “陛下除了月前平灾,一直以来没有陛下的容许都从未出过宫,更没有机会私会外臣,回来后也是。” “至于平灾时殿下所接触之人,除了一个名唤姚广孝的和尚,其他人并没有什么注意的。” 老朱听完后便遣毛骧退下,他依旧是看着奏折上的募兵之策不发一语。 姚广孝这人他知道,在朱橚回京时他就查过这和尚,这人正是老五西安府找到的良才。 这人到现在还陷在西安府,自然不可能是教老五军理的人。 一旁的朱标见此,脑中闪过诸多想法。 五弟尚且年岁不大,容易听信谗言,被人背后控制。 父皇怕是察觉到了五弟表现的太过异常,以为五弟身后有人指示。 “五殿下来了。” 门口小太监躬身,这一声是给五殿下请安,也是给殿内通报。 朱橚瞥了眼有些反常的小太监,他已经得了老朱口谕在宫中内外可无阻同行,很少见自己进乾清殿还需要通传。 看到老爹与朱标后,拍了拍身上的甲胄。 这甲胄是徐达找了大明最好的一批巧匠为朱橚定制而来,不仅不妨碍动作,防护性也没削减一份。 “父皇,大哥,怎么样?” 朱标看着朱橚,明眸荡开一抹亮光。 先前老爹叫来的那位名唤毛骧的小将着甲之时显得神武非凡,这五弟穿上战甲居然要稳稳压那人一头。 老五这要穿着一身行装去应天府转一圈,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 他就要开口称赞,老朱挥了挥手中折子。 “老五,实话告诉咱,这东西真是你写的?” 朱橚接过折子翻看,发觉是自己募军的军策。 他看老朱脸色不太好,稍一思量,便大致推测出了老朱为何是这种反应。 种番薯能说是运气,平荒灾、设计从永嘉侯的陷害中脱身可以说是智慧。 但这募军军策已经是不能用简简单单的天赋来说了,就是再有天赋的将才,也不可能连兵书都没有看过便能写出这些东西。 “是儿臣所写,而且其中参与者也仅儿臣一人。” “父皇应该是觉得儿臣一个从未读过兵书的人,写出这些东西太过荒谬吧。” 老朱眯眼。 当然,是个人都会觉得反常吧! 朱橚说这完拿下头盔,低着头一脸沮丧。 “父皇,我也知道这宫里人都说我不务正业,一天天就知道玩乐。但……但他们哪知道我付出的努力啊!” 朱橚说的声情并茂。 朱标听的嘴角直抽抽。 老五,努力? 你要随便在宫中捉一人问努力的反义词是啥,是个人第一反应都是五殿下。 “行行行,别给咱装模作样,皮痒了不是?” 老朱见朱橚居然还作势去抹那并不存在的眼泪,真是哭笑不得。 “父皇,冤枉啊,不信你问咱,这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吴子、六韬啥的咱都读过的!” 老朱与朱标闻言都是一震,这些兵法都读过? 是听闻朱橚往府上搬去过这些兵法,但好像连一页都未曾翻看过。 不过,朱橚这虽然戏太假了些,但言辞恳切,不像骗人。 老朱转念一想,就是朱橚身后真有人给朱橚出谋划策,那也不可能短短几天让朱橚记下这么多兵书。 况且老五还天天吃喝玩乐。 就是神仙怕也没时间把这些东西灌进老五的脑袋。 这么一看,如果老五真能答上来,结合掌握的信息,那也能证明老五身后真没有人。 难道老五真是个天才到不能再天才的家伙? 但天才你也总得看一眼书才能知道书上写啥吧。 “好,那咱到要问你一问。” “习练怎么解?” 老朱是穷苦出生,这打仗的天赋自然是老天爷赏饭吃,可没度过什么兵书,就这么拿下了天下。 不过这并不代表老朱不喜欢读书,戎马一生的他虽然已经不上战场了,但对兵道还是很喜欢的,因此平日稍有空暇都会看上些兵书。 “习练自然是指兵士即戎,不可不教,教之以礼仪,诲之以忠信,诫之以典刑,威之以赏罚:故人知劝。然后习之,或陈而分之,行而止之……” 朱橚说的正是《诸葛亮兵书》中对习练的看法。 老朱与朱标听完之后,眯着眼,心中翻江倒海。 我的天,还真答上来了。 老朱不信邪,接连又是三问,都是没难住朱橚。 每过一问,老朱脸上震惊神色便重一份。 这这这……难道还真有人能连兵书看都不带看一眼就能知道这些? 他俩看着朱橚,就跟看妖怪一样。 现在就算是有人告诉他俩朱橚身后是有人在教朱橚他们也不信了。 朱橚每天寻欢作乐的,这谁能有时间给教到这种地步? “老爹,我真的很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