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们与迷信不共戴天 中元节,社区提倡文明祭祀,只献花不烧纸。 陈母反其道行之,买了一车纸钱,拽着女儿陈卿卿到路口烧纸祭祖。 美其名曰:冷庙烧香最显灵,别家祖宗只能收花,她家祖宗收纸钱,卷死他们! 有这样内卷心思的,不止是陈母一人,十字路口有对母子已经在烧了。 陈母凑到那对母子边上,用树枝画了个圈,点燃纸钱念叨: “陈家祖宗保佑,让我闺女脱单,她再找不到对象,明年我就响应号政府召当,只献花不烧纸。各位祖宗看着办。” 边上不知道说啥的中年女人见状来了灵感有样学样: “于家祖宗看在我心诚的份上,保佑我儿早日脱单。” 俩个妈妈同时抬头,找到组织了。 “我闺女是书呆子,上了好多年学,到现在都没对象!”陈母吐槽闺女。 “我儿子是工作狂,身边除了蚊子就没母的!”于母吐槽儿子。 朴实无华的友谊,就这么建立了。 站在俩妈身后的男女尴尬对视。 “我不让她烧,她非得烧,我也管不住。”陈卿卿挽尊。 “我妈也是屡劝不改。”男人附和。 三观正直的一对男女同时叹气。 被迷信老妈拽着行此不文明之事,俩年轻人都觉得丢人。 如果被城管抓到,明天说不定能上城市头条,标题陈卿卿都想到了: 市民半夜路边烧纸,陋习不改几时休! 如果不从根源上扼制老妈,中元节、烧寒衣、送寒灯......所有祭祖的日子,老妈都得过来烧纸。 陈卿卿想治老妈迷信的毛病。 见还有别人,不想殃及池鱼,便对男人小声说道。 “一会你家阿姨烧完了,你快点带她离开,我要给社区发消息举报我妈,罚她一次,她就长记性了。 男人眼睛一亮,还有这好事儿? “不用等了,把我妈一起举报了吧。” 前面烧纸的一对妈妈,谈的热络,对孩子们的小声密谋一无所知。 “我闺女学的土木工程。” “我儿子学的作物栽培与耕作学。” “缘分啊!我闺女铺桥修路,你儿子发展农业,都是造福社会的专业,都有美好的未来!” 俩妈对视一眼,突然有了灵感。 “老姐妹,我看咱们也投缘,让孩子们相互加个微信认识下?” “好好好!卿卿,你加一下微信——啊!”陈母转身,看到烧起来的草丛惊呼。 “着火了!” 燃烧的纸钱被风吹远,落在草地上,点燃枯树枝和杂物,火苗嗖地燃起来! 俩妈都傻了,光顾着聊天,没注意火什么时候着起来的。 年轻的男女抬头看去,火苗已经窜过人高。 “你打火警,我车上有灭火器!”陈卿卿赶忙朝着车的方向跑。 男人刚要应和,却见拐角闪过车灯,一辆大货车对着陈卿卿疾驰而来。 “小心!”男人冲过去,将陈卿卿护在了怀里。 刺眼的白光照来,疾驰的车也到了。 “啊!!!!” 伴随着母亲们的尖叫声,陈卿卿听到一阵密集的鼓点声。 再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 陈卿卿睁开眼,看到了鲜血淋漓的木桩。 木桩边倒着个小小的孩子,不知死活。 陈卿卿吓得退后一步,肩膀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按住,这才没有摔在地上。 她回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男人。 “我们遇到灵异事件了?穿了?” 她只记得老妈不文明祭祀引发火灾,她要取灭火器时被车撞了,这男人为了救自己,也跟着过来了。 陈卿卿打量四周,她此时所在的地方,是个山洞。 墙壁疑似用血涂着各种奇怪的符号,不远处燃烧着熊熊篝火。 篝火边上,是个半米多高的木桩,一个穿着古装的小朋友倒在血泊里。 陈卿卿看男人,心说这帅小伙儿不是一般人。 这么大阵势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她刚想夸,就见男人捂着嘴弯着腰。 “呕!” 陈卿卿决定收回刚才的想法,拍拍男人,坚强。 男人挺起腰杆,惨白着脸道:“我不怕,我过去看看。” 陈卿卿看他异于常人的反应,大胆推测:“兄弟,你晕血?” “我没事。”男人忍着对血的恐惧,又看向血泊里的古装小孩,带着颤音道,“我可以保护你。” 陈卿卿看男人额头冷汗都出来了,确定他有严重的晕血症。 都怕成这样了,还忍着晕血症保护她,想到他奋不顾身的救自己,陈卿卿觉得眼前的小伙人品不错。 “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结伴更安全一些。 就着篝火的光,俩人来到小孩跟前。 走近看,更惨烈。 瘦小枯干的孩子不知男女,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估摸着三两岁的样子。 胸口有大片血渍,地上扔着把沾着血的牛角刀,刀柄上的花纹跟四周石壁的图案一致。 “谁这么残忍?”陈卿卿气得哆嗦,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禽兽! 小心翼翼地摸了下小孩的鼻息,很微弱,还有气!太好了! 男人环视洞内的文字,皱着眉稍加思索道: “有人用活人祭祀,这墙壁上的图案,我在古书里见过类似的,就是祭祀用的。” 话音刚落,洞口处传来激烈的鼓声。 “郝氏族长率族人,恭迎圣祖神谕降临!” 这次陈卿卿听的真切,鼓点声是从洞口传来。 “最恨这些愚昧无知的!拿这么小的孩子当祭品,一群王八羔子。”陈卿卿咬牙切齿。 “禽兽不如。”男人附议,从今往后,他跟迷信不共戴天。 如果不是迷信坑人,他俩怎么会倒霉的穿越过来? 洞内的男女小声骂骂咧咧。 洞外的人虔诚高呼。 为首的老者跪在地上,身后跪着他的族人。 一连喊了三遍恭迎圣祖,洞里鸦雀无声。 老者身后的年轻人大声问: “村长,会不会是秘法有误?咱真的能招来圣祖神谕,保佑咱全族发家致富出状元郎吗?” 声音传到洞内,陈卿卿呸了口,暗骂。 “一群自私自利杀人犯,谁要帮你们发家致富?想屁吃呢。” 第2章郝漂亮和郝运来 外面众人见山洞里没动静,便争执起来。 “郝三,你不是说只要用孩子献祭,就能得到祖宗神谕吗?孩子都杀了,祖宗神谕呢?” “让族长再念一遍祭祀词,念完了咱们就进洞寻找神谕,必然是有的。” 苍老的声音说完,洞外嘈杂的对话停下,只回荡着老者的祭祀词: “家族兴旺辈辈传,血脉相连记心间。 ......” 祭祀词只要停了,那些人就会进来。 “咱现在出去,他们能放咱们走吗?”男人压低声音问。 陈卿卿摇头。 “咱们搅和了他们的祭祀,他们不会放过我们,说不定抓咱俩这奇装异服的祭天呢。” 她妈只烧200块钱的纸钱,就敢威胁祖宗心愿不成明年不烧纸,贡品越多欲望就越大,这些人用了活人献祭,显然是有更大的目标。 陈卿卿看着地上生死未卜的孩子,眼眸暗了暗。 她很想救这个孩子,但她没有工具和药。 “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以后再琢磨怎么回去——他们不是召唤祖宗吗?咱将计就计,装成是他们的祖宗,只有这样才能活着。兄弟,你身上都有什么?” 陈卿卿掏兜,掏出一大块德芙巧克力,连手机都没有。 她所有的随身物品都在车里,谁能想陪老妈道口烧纸还能烧穿越了。 “只有这个。”男人从兜里掏出手机还有一大包种子。 “土豪啊。” 他用的是华子2万多的折叠屏。 “我们手里能用的东西就这么多,能糊弄过去吗?” 陈卿卿看看自己手里的德芙,又看看他的折叠华子,叹息。 “别人穿越都得带点空间异能,咱俩太寒碜了,啥都没有。” 干巴巴的,就穿来了。 “别那么悲观,我是硕士你是博士,从小学到咱毕业,俩人加一起读了四十多年书,比这些古人的平均寿命都长,知识就是力量。”男人安慰。 “你怎么知道我是博士?”陈卿卿看他。 男人看向别处,心虚道:“你妈跟我妈聊天时,我听到的。” 有说吗?陈卿卿来不及多想。 外面的祭祖词已经念了有一段时间了,估计快完事了。 “兄弟,你手机里有本地音乐吗?”陈卿卿想到脱身的办法了。 男人颔首。 把手机递给她,她都快碰到了,他像是想起什么,飞快地收手,背对着她,在手机上鼓捣了两下。 陈卿卿看他如此心虚,以为他是用哪位“老师”的清凉照做屏保,男人,呵。 “可以了。”男人转过身把手机递给她,摇曳的篝火,他耳垂微红。 陈卿卿看了眼歌单,挑眉,这位土豪兄弟品味很特别。 男人耳垂越发红。 “我开农产品公司的,这都是拍带货短视频的配乐,想抓下沉市场难免俗了点.......我本人不是这个品味!” 最后那句,欲盖弥彰,底气不怎么足。 “赚钱么,不寒碜。”陈卿卿对他的歌单很满意,越俗效果越好。 “你在找什么?”他看到陈卿卿在洞里溜达,像是找东西。 “找‘神谕’,既然敢用活人献祭,提馊主意的人必然有准备——找到了。” 陈卿卿看到有一处土颜色不对,翻了几下,翻出个巴掌大的木板,上面歪七扭八的写着繁体字:下任族长郝三 “这么难看的字,好意思说是祖宗?祖宗就不用读书的吗?” 陈卿卿把木牌子丢到篝火里销毁。 郝三,她记住这个名字了,这应该就是撺掇着活人祭祖的元凶。 “咱们想办法把脸遮住,不能让这些人看清咱们长什么样。”男人提议。 陈卿卿眼带赞许,她喜欢跟聪明人合作,一点就透。 外面那些人又坏又愚昧,找机会肯定是要跑,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穿回去的方法,糊脸让那些古人认不出来,省得后续被认出来。 陈卿卿看看地上的血,用这玩意抹脸上,多少能起点效果,想到男人晕血,又把视线挪到地上的土。 “如果有水就好了,可以用水和泥涂脸上——兄弟,你想上厕所吗?”陈卿卿的视线下挪。 男人的耳垂要滴出血了。 摇着头剧烈反抗:“不行!坚决不行!” 尿泥什么的,他还能将就,她是姑娘......怎么行呢! 陈卿卿耸肩:“兄弟,你偶像包袱有点重。” “不离。” “啥?” “我叫于不离,你叫我不离就行,别叫兄弟。” “不用尿泥,只能牺牲我珍贵的德芙了,哎。”陈卿卿把巧克力掰下来一块,塞地上小孩嘴里。 虽然不知道高热量能不能帮这孩子脱险,但总比没有强。 剩下的她用火烤软,分给他一部分,利索地涂在脸上,他也学着她的样子,俩个新鲜的巧克力脆皮猪头就获得了。 俩人对视一眼,苦中作乐,噗嗤笑了。 外面拢长的祭祖词也念完了。 老者慷慨激昂地喊出结语:“郝氏族人仅以稚子之血,召唤吾族圣祖降临!” 陈卿卿气沉丹田,运足气喊道: “祖!宗!来!了!” “啊!!!!” 外面兵荒马乱。 这一嗓子,属实是把人喊懵了,太吓人了。 “真,真,真有祖宗?!” “闹鬼了!” “啊啊啊!” “莫慌,郝三郝四,你们带人进洞看看,别是有人装神弄鬼!” 老者试图控制全局,不去看他颤抖的声音,还以为他很淡定。 洞口,火光大作,几个青壮年冲了进来,就着手里的火把,只见洞里站着俩衣着奇怪的人,脸黑得吓人,与常人不同。 “你们,你们是人是鬼?” “我们俩是你们祖宗!我是女老祖郝漂亮,他是男老祖郝运来,尔等还不磕头!” 陈卿卿装腔作势,戏份十足。 老妈曾经拽过她去看大神儿,大神装神弄鬼的模样,被她学了个七七八八。 身旁的男人崇拜地看她,这烫嘴的台词,他是念不出口的,卿卿真乃人才也。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郝三壮着胆问,一双眼瞥向地上,这对男女,是有影子的,不像是鬼啊。 “凭什么?呵呵。”陈卿卿看向男人,“他男老祖啊,给他们点神迹!” 男人迫于生存压力硬着头皮高声道: “小艺小艺,播放本地音乐。” 只听空旷的山洞里出现机械平板的女声:“好的主人,这就为您播放。” 安静了几秒,几个古人面面相觑。 歇斯底里的旋律凭空响起,吓得众人噗通跪了一地。 “爷们要战斗!爷们要战斗~~~~” 第3章我们,你老祖,打钱 在《爷们要战斗》这首歌强大的震慑下,郝氏族人都跪下了。 空旷的山洞,歌声嘹亮。 此时,郝家沟众人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能名其一处。 这奇怪旋律,绝不是口技能演出来的。 不是神迹,还能是什么! “爷们要战斗,一生要战斗!踏遍了天涯海角永不回头~~~~” 2万多的手机,音质是真好,吵得陈卿卿思路都断了。 陈卿卿清清嗓子,对于不离说道: “收了神通,我跟这帮孙子说几句。” 于不离的手在兜里动了下,音乐停下。 “祖宗在上!受我们一拜!” 郝氏族长激动的直磕头,祖宗是有大神通的,这仙乐竟收放自如! “你们可知罪?”陈卿卿拿出她在工地当甲方时的派头,不怒自威。 “请两位祖宗赎罪——可是一个孩子当祭品太少?我们还有很多适龄孩童,只要老祖满意多少祭品都使得!” “放肆!你罪孽深重,自己掌嘴二十!”陈卿卿怒斥,杀一个还不够,还想继续杀? 这老梆子,坏得很! 族长虽不知女老祖何以如此暴戾,却不敢违背陈卿卿的旨意,举起手对自己的脸扇嘴巴子。 郝氏族人吓得瑟瑟发抖,跪在族长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抬起头,对着陈卿卿半质疑道: “敢问老祖,我爷爷所犯何罪?他年事已高,只怕是禁不起这般折腾。” “他杀孽冲天,耽误了全族!”陈卿卿指向倒在血泊里的孩子。 “以后谁再拿活人献祭,全族灾祸不断!甚至会连累祖宗!我俩用神力,保这孩子一息尚存,你们若能将功补过,罪孽减免,全族或许还有希望。” 有人爬过来,哆嗦道:“小的身上刚好有贴金创药,或可止血!” 陈卿卿手一挥,那人爬过去给孩子上药,甚至不敢直起腰,唯恐冒犯祖宗。 陈卿卿跟于不离对视一眼,俩人现在能力有限,也只能做到这了,再多说就要露馅。 装神弄鬼的把戏不能拖太久,耽搁时间长,等这些人反应过来,后续就不好收场了。 “我们俩神魂还要继续游历四方,时间紧迫耽搁不得,你们的诉求,我们已经知道了,磕三个响头,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多谢老祖!”已经被眼前男女忽悠懵的郝氏族人齐刷刷磕头。 陈卿卿这一套忽悠下来,这些人全都信了。 磕了头,眼巴巴的等着从天而降的两位黑脸老祖指点迷津。 “只有选出英明族长,才能解决郝氏眼前困境,这孙子年事已高,不适合担任族长。” 陈卿卿指指自扇耳刮子的老族长。 “敢问老祖,可有合适人选?” “三炷香内,最先跑回村子的,就是下任族长最佳人选。” “咱们村子距离这,至少要一个时辰,三炷香根本不够啊。” 陈卿卿要的就是这句,她在测算两地距离。 得到了答案后,陈卿卿心满意足,这么远的路程,支开这些人,留下来的时间足够她和于不离跑路。 “只有完成的人,才能委以重任,其余诸人,无论老幼,全都要竭尽全力向前奔跑,只有这样,才能破解今日煞气!谁敢不跑,折寿三年!” 把这族里的青壮年都跑歇菜,所有人都累趴下没力气,她才能跟于兄弟逃出生天。 郝氏族人不明她这些小心机,只当是老祖显灵给全族指了明路。 “等仙乐再次响起时,全族向前冲!”陈卿卿手握成拳,冲向天空。 “冲!” “冲!” “冲!” 郝氏族人被陈卿卿忽悠的热血沸腾,全都举着手一起喊。 一旁的于不离觉得,她这造型和气势有点眼熟,哪儿见过来着...... 想起来了。 上次他回家,被老妈拽着,听社区保健品宣传。 当时那个忽悠大家买保健品的女讲师,就是卿卿现在这口吻,造型都一样,卿卿当时也在场吧? 想明白这点,于不离眼带赞许,不愧是她,活学活用。 陈卿卿把气氛炒热,看了眼于不离,示意他准备放音乐。 却见于不离沉声说道:“还有一事。” 洞内安静。 “我郝运来和郝漂亮游历四方,在下界有黄金万两。” 听到黄金万两,洞内齐刷刷地响起吞口水的声音。 郝氏族人眼里流露出贪婪之光。 “只因你们拿活人献祭,伤了阴德,冻结了我们的黄金。我们现在需要供奉解冻黄金,现场有铜钱、金银、可做脚力的牲畜,都可以留下。我们俩收到足够的供奉,打通回去的路后,我们将重返人界,百倍偿还!” 于不离铿锵有力,并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边上的陈卿卿,见她眼带赞许,嘴角轻扯。 陈卿卿心里给于不离怒赞,这大兄弟属实是上道之人。 她只抛砖引玉,模仿了一段保健品销售,他反手就是一个电信诈骗的套路。 未来骗术对上古人,妥妥的赢了几千年。 “老祖,我们今日祭祖,随身没带多少银钱,能回去取吗?”有人听到百倍偿还,动了心。 于不离正气凛然:“不可!我们与你们的机缘所剩不多,逾期不候!” 那人掏掏衣袖,从里面摸十文钱,诺诺道:“就这么多......行吗?” “心诚则灵,不在多少,你且放在地上。”于不离语气里满是慈爱与浩然。 感动的那人抹着眼泪放下铜钱,双手合十只念老祖保佑。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摸兜,这次出来大家身上都没带什么银钱,大多是些铜板。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略带骄傲的声音: “小的有头驴,就在洞口,诚心献给老祖!” 陈卿卿和于不离同时眼睛一亮,毛驴好啊,跑路更快了。 “我的孙儿,你要好运一整年!五日后,你将有十头驴,有公有母,公的个顶个的强健,母的肚子里都带崽,驴又生驴儿子,驴儿子又生驴孙子,孙子你要发啊!” 主动送驴的,不是别人,正是抽完嘴巴子的族长。 听到女老祖说十头驴,又是驴子又是驴孙的,激动的老头噶一声,差点晕过去。 他孙子忙扶着他,拍着老头的心口,老头才缓过气来,跪在地上感动的痛哭流涕: “谢过老祖!” 陈卿卿看差不多了,给于不离一个眼色,可以放音乐让这些孙子滚犊子了。 于不离的手探入兜里,正准备按,突然,人群里传来突兀的声音: “且慢!” 第4章杵倔横丧的姐姐 陈卿卿惊。 难道她和于兄弟玩脱了,被拆穿了? 有个男人站起来,大踏步朝着陈卿卿走来。 于不离跨步挡在陈卿卿的身前,警惕地看着来人。 男人冲到俩人身前,噗通跪下,哀道: “求老祖开恩!” 陈卿卿悬着的心落下,怒视着眼前跪着的男人,魂儿差点被这孙子吓掉! 男人抹着眼泪从兜里掏出俩颗煮鸡蛋,颤抖地举过头顶: “小的仓促出门身上未带银钱,只有我娘子煮的两颗鸡蛋,只盼老祖莫要嫌弃。” 陈卿卿正要接过鸡蛋,就听这男人又说道: “老祖宗保佑我娘子这胎一举得男,前面已经溺死俩女婴了,我不忍看,都是闭目背过身,求老祖可怜我年过三旬尚无子嗣!” 陈卿卿抬手对着此人就是一巴掌。 “混账!” “休要冒犯老祖!把他拖下去!” 郝氏族人觉得这是大不敬——大家都是给了银钱的,这家伙拿俩鸡蛋,就敢跟祖宗许愿?! 被拖下去的那个人嚷嚷:“求老祖宗开恩!我买个娘子不容易!” 陈卿卿怒火难掩一丈高。 这不是蠢,这是恶贯满盈的坏! 于不离在陈卿卿暴走前按下随机播放,欢快的旋律凭空而起。 “从前有个魔仙堡,有个女王不得了~~~” 甜美的歌声让郝氏族人感到惊恐,有人反应过来了。 “仙乐开始了!快跑啊!” “谁先跑回去谁就是下任族长,不跑折寿三年!” 一群人蜂拥而出,惹怒陈卿卿的男人不忘回头喊道: “老祖宗保佑!我愿折我娘子三年,不,十年阳寿换个儿子!” 陈卿卿抓着鸡蛋要砸,被于不离按住。 “他不配!” 鸡蛋是宝贵物资,砸人渣太浪费。 给孩子上药那人跑了两步,想起陈卿卿说的孩子不能死,又折回来把只剩一口气的孩子抱走。 洞内只剩下陈卿卿和于不离。 荒诞的现实与欢快的旋律成了强烈反差。 于不离关掉音乐,讪讪解释:“真不是我喜欢听这些玩意,下沉市场就这样......” “我懂,咱都不是外人,你偶像包袱不用那么重。”陈卿卿捡起一枚地上的铜板,读出上面的字。 “洪囍通宝,没听过。架空朝代......这是什么该死的运气?兄弟,你说咱们如果撞墙,能穿回去吗?” “我试试!” 他冲向墙。 陈卿卿一把拽住他,巨大的冲力让俩人抱成一团。 “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他松开环着她细腰的手。 她猜他可能是被到手撞麻了,撒手的动作特别慢。 “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撞?虎了吧唧的......” 陈卿卿揉揉被他胳膊铬疼的腰,这哥们高了她一头多,看着瘦,一身肌肉,还挺铬人。 沉重的气氛被她那句“虎了吧唧”活跃起来。 火光里,劫后余生的两张巧克力脆皮黑脸相视一笑。 “你不怕死?”陈卿卿问。 “死没什么可怕的,我小时掉井里,抬头看黄澄澄的井水,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时候。” 俩人蹲在地上捡铜钱。 陈卿卿手一顿。 “我被捞上来时,还握着零分卷子,全村人都以为我是考砸了跳井。” 陈卿卿嘴变成o型,指着他,难道——?! “救我上来的姑娘对我说,不就考个零分么,死都不怕还怕活着?过去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想对她说——” 他直直地看着陈卿卿,坚定道:“我是丢卷子时摔下去的,不是故意跳井,真的。” “你是那个弟弟?长这么大了?!”陈卿卿想起来了。 她读初一时,跟爸妈下屯子做客时,救过考零分跳井的小屁孩! “......我只比你小一岁零五个月,请不要叫我弟弟。”于不离面无表情地纠正她。 “你怎么认出我的?”而且这家伙怎么把俩人年龄差精确到月的? 陈卿卿打量着男人被巧克力糊住的脸,她对当年的事没什么印象。 只记得跳井的小屁孩小小一只,比她矮好多。 这么多年过去,长这么大了! 俩人竟然还一起穿越了!这是什么奇怪的姐弟缘! “你变化不大。”他不正面回答,“我只想把你当年对我说的话还给你,死都不怕,还怕活着?” 想到她说撞墙的样子,他双唇紧抿,语调深沉。 “拿出你装神弄鬼时杵倔横丧的劲儿!不能看到几个恶人就恶心的不想活!” 陈卿卿嘴角抽抽,这误会有点大。 “那些人是挺恶心,但他们还不配让我失去活下去的信心。” 她一定要找办法回去,她还有父母要赡养,独生女,死不起。 陈卿卿来到洞口眺望,远处火把成了小点点。 郝氏族人跑远了,俩人暂时安全。 陈卿卿以为洞口会摆点食物做祭品。 除了一头瘦小的毛驴之外,啥也没有。 陈卿卿纠结地看着毛驴细细的腿,这驴成年了? “你上去,我牵驴,这驴驮不了俩人,别怕,有我——呃。”于不离话没说完,她飒爽利索地翻上驴。 “我学过马术,原理差不多,骑马骑肩,骑驴骑胯——怎么了?”她问。 “没事。”于不离蔫巴巴地牵着绳子。 她觉得他的眼神有那么一丢丢的......幽怨? “我们要节省体力,等会你走累了,我们换。” 她说完,他似乎更幽怨了? “我不用!我是男人!”他语调坚决。 好吧,一生要强偶像包袱沉重的男人。陈卿卿嘴上不反驳,心里却认定了一会要跟他换。 她觉得男女是平等的,姐姐不占弟弟便宜。 他弄了根火把出来,就着火光,陈卿卿确定俩人此时的位置在半山腰。 没有地图不认路,想要走出大山,是需要点技术含量的。 “我们的把戏骗不了他们多久,等他们回到村里,肯定有人折回来查看。现在有两条路,找水源,顺着水源走,或是向山顶走,等天亮看清路后再寻别路,这两种办法都有风险。” 工作原因,她懂荒野生存之道。 于不离的视线看向山洞旁的某处。 杂草丛生,他径直走去,拽了根草放在鼻尖闻了闻,又蹲下去捏了点土,在指尖搓搓,视线落在某处,定格。 “我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要听哪个?”他问。 第5章清爽不油腻的好小伙 “先听好消息,你找到回去的办法了?”陈卿卿问。 “并没有回去的办法,好消息是,这株药草是天麻,它边上的灌木里,有正在果期的北五味,土质是偏沙质的。” 他顿了顿。 “我们虽然穿越到了未知时空,但我们现有的认知还是适用的。天麻和北五味,都是长在沙瓤土里的药材,如果这土不是沙瓤土,那才是真的麻烦。” 陈卿卿秒懂。 “你的意思是,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没有因为挪到别的地方变异成你爹?” “呃......”他点头,虽然她的比喻奇葩了点,但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这是一座药山。” 所谓药山,就是特别适宜药材成长的山,无论是土质还是气候,都恰到好处。 这样的环境注定山上的药材比别处多。 对俩干巴巴穿越过来的人来说,这的确是个好消息,靠着这些药材卖钱,饿不死了。 “我兜里有一百多种种子,根据这边的气候,我判断至少有四分之一,都能种活。” “什么你随身带这么多种子?” “我侄子幼儿园科学课要用的。” 老师的原话是,尽可能多的收集种子。 撞到了于不离的枪口上。 他最不缺种子。 “如果我们能回去的话,我一定请你侄子好好吃一顿。这的确是个好消息,所以,坏消息是什么?” “天麻旁边有狼的脚印。” 陈卿卿从驴子上翻下来,凑过去一看,低咒一声。 “从脚印的宽度判断,是成年雄狼。” 只看到一排狼脚印,是头孤狼。 “不知它是年老体衰被狼群驱逐,还是狼群遭到变故死的只剩它一只,我希望是后者。” 被驱逐的老年孤狼,多数会跟随在狼群后。 陈卿卿惆怅叹息:“我只是散打九段而已,打一只年迈的老年狼还凑合,打一群狼就不行了。” “......”九段,还而已?! 于不离暗下决心,以后他绝不惹她生气。 他不会比孤狼更耐揍。 勘察完地形,俩人找到了附近的水源,是一条小溪。 不过俩人商量了下,还是放弃了沿着小溪赶夜路的计划。 于不离断定,这山植被覆盖率超过百分之九十,植被覆盖率越高,野生动物就越多。 既然有狼,那就不排除还有熊、野猪、虎这样的猛兽。 猛兽大多是夜间觅食,沿着小溪是能找到下山的路,也有可能成野兽的盘中餐,不如找地方休息一晚上,天亮再赶路。 原来的山洞不能继续留了,俩人沿着山路往上走,走了一小段距离,路况变得复杂。 两旁都是悬崖,路的中间全都是巨大碎石,驴过不去了。 “上面有水源,准确的说,是曾经有。”陈卿卿从驴上下来,摸了摸巨石,笃定道,“这些石头是被水冲下来的,从上面的青苔看,有些年头了,两旁悬崖凸起的石头,随时都会掉下来。” “要换路吗?”于不离蹙眉。 “我觉得不用,这种地方,无论是迷信的古人还是贪婪的野兽,都不会来这里,对我们来说,反倒是安全。” 陈卿卿判断出地形,她不确定于不离是否会认同她的观点,留宿这种地方,听起来是有些疯狂。 于不离没有马上回复她,沿着乱石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危险猛兽后,才回到她身边。 “我去找吃的,你留下找住宿点藏好。” 于不离转身就走,走两步,又折回来,把从山洞带出来的匕首交给她防身。 这么听话? 见多了油腻老男人,突然出现个清新脱俗的小男生,她都有点不习惯了。 她是单位里最年轻的博士,也是唯一的女生。 周围的男同事普遍比她大几岁甚至十几岁,全都是爹中爹父中父,一开口就是指点江山爹味十足,鼻孔朝天,听不进劝。 对比之下,跟她一起穿过来的弟弟简直是天使小可爱。 陈卿卿在这附近搜了一圈,看到悬崖壁上有个洞。 她拽着悬崖上的灌木试了两下,确认承重没问题,顺着爬上去。 砍掉覆在洞口的枯树枝,就着月光堆在一起用火把点燃。 等他回来的功夫,她把山洞勘察一圈,大小刚好够躺两人,洞口稍微伪装,郝氏族人找回来也很难发现,是非常不错的藏身地。 隔了一会,外面驴叫,他回来了。 “这里!”陈卿卿探出洞,冲他挥手。 于不离扛着一堆东西爬上来,除了两捧不知名的野果,他还背了几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木棍。 陈卿卿捏起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小果子,湿漉漉的。 “这是山丁子,我用溪水清洗过。”他递上一块湿布,示意她擦掉脸上的巧克力。 陈卿卿看到他T恤下摆少了一块,为了给她擦脸,他衣服都不要了,这小伙心真细。 脸上的巧克力弄下去,皮肤没有紧绷的感觉了。 “之前我在山里修路时见过这个果子,没想到能吃。还以为鲜艳的果子都有毒呢。”口感绵软,还有点甜。 “有些很鲜艳的果子会被人误以为有毒不敢摘,就好像你——” 他话到嘴边,想起她能单挑孤狼的战斗力,求生欲上线了。 “我怎么了?”陈卿卿咬着果子看他。 “没什么。不要多吃,这个果子有收敛作用,吃多了便秘。” 陈卿卿马上放下。 “这个也好吃。”他递给她一段植物的茎,上面接满了黑色的小果子。 他摘回来的果子有好几种,他只啃了俩看起来就不好吃的,剩下的都留给她。 简单的补充体力后,他拿着匕首削木头。 木头的一端被他削得尖尖的,火光跳动,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道阴影。 逼仄狭小的洞里,刀有节奏的落在木头上,发出规律的声音。 经历了紧张刺激的一天,俩人全无困意,东拉西扯的聊了起来。 树枝快烧完时,陈卿卿已经掌握了他大部分信息。 眼前的这个清爽不油腻的好小伙叫于不离,25岁,毕业于国内最好的农业大学。 毕业后放弃了留校任教,回东北创业,承包了千余亩农田,还有几座山种果树。 目前正在单身中。 陈卿卿横看竖看,不油腻体贴话不多但贼靠谱人帅有肌肉的好小伙,单身是很不科学的事儿。 “不离,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咔! 他的刀偏离了木头,径直地戳到手上。 第6章此刻他心情如蛋 血唰地涌出来。 “这么不小心呢!”陈卿卿抓起他的手,“难受吗?” “还行......”他气若游丝,看着随时都会晕似的。 “不行,伤口有点大啊,撒把土止血吧。”陈卿卿开始划拉土。 “我兜里有车前草,捣碎了止血。”他坐直,声音瞬间注入了活力。 “咦,原来你还拔了止血的草啊,这不是蛤蟆草吗?” 陈卿卿从他兜里摸出一株草来,就是长满了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的蛤蟆草。 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随意挥挥手示意她随意——这次是真没力气了。 “不离啊,你这晕血症有点严重。”陈卿卿以最快的速度把草汁给他安排上。 他这柔弱不能自理的形象,就这么在她心里烙下了。 “我来削吧,你歇会。”她把匕首接过来,咔咔地削起木头。 “刚说到哪儿了?哦,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脸怎么更白了,你这么懂药草,没考虑治下自己的晕血?” “......”他把头转过去,脸煞白,就耳垂是红的。 “小伙儿还挺腼腆,那我就当你默认了,这事儿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他把头飞快地转过来,负责?! “我把咱俩穿越这事儿琢磨了一圈,我们不是灵魂穿越,是身体跟着过来了。这就意味着,我们并没有发生超自然灵异现象,你听过空间折叠吗?” “嗯?嗯......”他的思绪还停在“负责”这俩字上。 不满他的心不在焉,陈卿卿加重语气:“我怀疑,我们的穿越,跟空间折叠有关,理论上讲,只要达到一定引力,就能让空间发生弯曲。” 在俩人的妈搞迷信烧纸的那天晚上,一定是有某种特殊外力的介入,导致了空间折叠,造成了俩人的时空旅行。 “虽然我们现在找不到是什么因素导致了空间折叠,但只要我们坚持不懈的努力,总会找到办法。” “这跟我有喜欢的人,有什么关系?”他冷冷道。 “怎么能没关系呢?现在我们俩是一条船上的战友,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不跟我一条心,怎么想办法回去?想想看,你心上人还在等你回去,我爸妈还等着我这独生女顶门立户——你什么表情?” 陈卿卿眯眼,于不离这个表情,有点像表情包里那个微笑脸? 就是用来表达呵呵情绪那个Emoji表情! “甲方,请你停止画饼行为。”于不离保持着微笑表情包,持续且稳定的嘲讽输出。 顺势抢过她手里的刀,继续削木头。 “是,我承认,我多少有点画大饼了,但在回家这个问题上,你我立场是一样的,你不想回去?”她问。 他沉默,好半天才幽幽道: “如果我们穷其一生都没办法让空间再次重叠呢?几代科学家都研究不明白的事,你哪来的信心?” 陈卿卿看向远方。 “设定目标,奔着目标努力,就算达不成目标,心里也不会留遗憾了。如果我们奋斗多年依然回不去,那就在这个时空,好好的活下去。” 于不离看着眼前的姑娘,火光下,她闪闪发亮,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陈卿卿垂眸,眼眶微红。 “我妈生我时难产,人差点没了,从我有记忆起,她就在我耳边叨叨,希望我此生顺遂,过得比她好,我过得好,她就别无所求,如果我不能回去尽孝,那我至少要做到过得好。” 被爱滋养大的小孩,天生都带着铠甲。 “不离,你是为了救我才来到这里的,所以我对你有责任,我要带着你一起回家。如果我们努力后还是回不去,那就带着家人对我们的期盼,好好的活着。” 于不离看着她出神,他想说,他跟家人的关系很复杂,远没有她家那样和谐。 他对回家的渴望也没她这么重,甚至,不回去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但他什么都没说。 默默往快要燃尽的火里加了把树枝。 她知道他在思考,便不催促,安静的看着他,等待的过程不算漫长。 当树枝呼地窜起火苗,照亮他的侧脸时,她听到他说: “好。” 达成共识,陈卿卿从兜里掏出俩人仅存的两枚鸡蛋,塞给他一个。 “来,以蛋代酒,碰一下,庆祝我们结盟,你以后就是我亲弟弟了。” 咔嚓,鸡蛋碎了。 于不离看着碎掉的蛋壳,脸色漆黑。 “我!不!是!你!弟!” “行,不让叫弟弟我不叫就是了,还挺傲娇,咱说正事儿。” 于不离低头剥鸡蛋,耳朵却是竖着的,正事儿......她是想展开说说,对他负责的事? “咱们不可能一直窝在山里当野人,想回家,也得有研究经费,所以咱们得下山,想办法融入这里,先立足,再谋发展,咱们手里有钱有人,才能把回家的项目拉起来。” 这一开口,就是老甲方了。 “但是这里面涉及到几个问题,首先,咱俩这身衣服就不行。穿成这样招摇过市,很容易被捆起来。” 俩人穿过来时虽然用巧克力做了伪装,但身上的衣服却是改不了,郝氏族人都见过。 “衣服的问题还不是最严重的,更严重的问题是,我们没有身份证明,无论是哪个朝代,提供不了身份证明的都会被当成流民,抓去充当贱籍贩卖都没人管,到时候给我捆去挖煤,给你送南风馆——唔!” 于不离把剥好皮的鸡蛋塞她嘴里。 陈卿卿猝不及防,差点被噎到,一张小嘴被鸡蛋塞得满满的,腮帮子鼓起来像是只小松鼠。 说实话而已,这家伙怒什么! “我是认真的,你千万不要被穿越小说误导了,真不是凭空多了个大活人就能满世界晃悠的,无论是哪个朝代,统治者对流动人口限制的都很严,要出远门,都得有官府开的路引,当然,叫法可能不同。” 甭管是叫路引,还是凭由、过所,作用都是一样的,相当于通行证。 没有这玩意,奇装异服走大街上,被抓去充当苦役、送南风馆都是轻的。 重的直接杖责,最高绞刑。 于不离把自己的鸡蛋塞她后,夺过她手里的鸡蛋又开始剥。 “咱俩是要好好活下去的,可不能把自己活成一本书,书名我都想好了,穿越之我在古代南风馆——唔!” 第二颗鸡蛋也塞她嘴里了。 陈卿卿双目圆瞪,就俩鸡蛋,都给她了,他吃什么? 于不离冷笑,吃什么蛋? 气都气饱了。 第7章爱你不跪的模样 夜已深。 陈卿卿躺在山洞里睡着了。 于不离坐在火旁,时不时给快要燃尽的火堆加点树枝。 此时是初秋,并不算冷。 距离水源近,有些潮湿,烧点火能让她睡得安稳些。 看她睡得香甜,于不离掏出手机。 里面的电还是满格的,应该关机省点电,可他还是鬼使神差的举起手机,对着她拍了几张睡颜。 拍好后,他把照片丢到上锁的文件夹里,这才调整到省电模式。 陈卿卿想伸懒腰,手抬起来人也醒了。 她手脚并用的缠着于不离,于不离跟个直挺挺的棍似的,面无表情地看着洞顶。 “哎呀不好意思,我把你当成法棍了。” 陈卿卿忙起来,手不小心还碰到了人家的胸肌,这手感,还真不错。 “法棍是谁?”他看她。 “我的娃娃,这么大——”她比了一下,很大一只,像法棍似的猫。 她睡姿不好,都得搂点什么睡。 “哦。” “有日出,快看!”她坐起来,单手随便抓几下,蓬乱的头发就被顺好了。 洞口外,一轮初升的红日。 日出的元气,比不上她的十分之一。 于不离浅笑,她这旺盛的生命力,他是有些羡慕的。 “咦,你从哪儿弄的食物?”她惊奇。 他从已经烧光的火堆底下,扒拉出俩泥包,砸开,焦香瞬间铺满整个山洞。 是用不知名叶子包裹的烤小鸟! “你睡着后,我出去转了一圈。” 他递给她一只,除了烤鸟肉,还有洗好的果子,甚至还用树叶叠了个杯子,里面装了水。 “你也太贤惠了吧?!”陈卿卿感觉跟人家比,她活得太粗糙了。 感觉给这哥们扔原始森林,他都能活得有滋有味的,这得多强悍的野外生活能力才能做到啊。 “快吃,吃完了我们上路。”他把头转到外面,说话间又给她嘴里塞了个鸟腿。 “你别光顾着我啊,吃饱了才有力气。”陈卿卿发现他好像很热衷给自己投食。 昨天那俩鸡蛋,他一个没吃。 “嗯。”他放弃撕另外一个鸟腿的念头,安静用餐。 就着日出吃了饭,俩人聊了几句,突然听得下面传来嘈杂声,俩人顺势看过去。 “三哥,洞里没人,驴也不见了!” “难道那俩黑人,真是祖宗显灵了?” 郝三领着俩汉子,手里拎着镰刀,正沿着山路过来。 “三哥!驴!你看,是族长的驴!” 驴就被栓在了下面,只要这些人抬头,就能发现,他们要找的一对男女,就在上面的山洞。 吃着鸟肉看日出。 只是山洞被伪装过,这几个人的角度根本不可能看出来。 “我就说,凭空怎么可能窜出来俩祖宗,坏了我的好事!要没他们搅局,我现在已经是族长了!平白便宜了郝大壮那个傻子......” 郝三骂骂咧咧,直奔驴来了。 “就把这头驴宰了,割肉换钱,再找出那对装神弄鬼的玩意,抬回去用火烧死,烧她个外焦里嫩!” 陈卿卿看看手里的烤鸟肉,外焦里嫩? 于不离把树叶杯递给她,示意她喝点水润润喉咙。 陈卿卿盘算着下面那三人的战斗力,她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打下去了。 她要是不下去,驴就得被这三人牵走,感觉这三人很弱的样子,她一个人应该能搞定吧? “不用下去。”于不离对她淡定道。 陈卿卿眼看着那三人把驴牵走,纳闷地看着他。 郝三等人牵着驴走了一段,还没出陈卿卿的视线,就听两万的手机响起了惊天的旋律: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这一声出来,郝三等人跪了。 吓得一蹦多高,扔了镰刀撒丫子就跑。 嘴里还念着:“鬼来啦!有鬼~” “老祖宗恕罪啊!!!” 陈卿卿挑眉看于不离。 他把最后一口鸟肉吃完,优雅地擦擦手:“我设了闹钟。” “噗!”陈卿卿乐了,这弟弟还是芝麻馅的啊,够腹黑。 郝三等人不仅没达成目的,还让陈卿卿获得了一把镰刀,刚磨过,特别锋利。 下山时,俩人用镰刀清理路障,顺利极了。 为了避开郝氏族人,俩人没有选他们走过的路,沿着小溪走。 期间,于不离看到有合适的药草就停下摘,他把外套脱下来,做了个简易的兜子背在身上。 转身的功夫,陈卿卿没了。 于不离吓得魂都要没了,撕心裂肺地喊道:“陈卿卿?!” 没等到她的回答,却听得草丛里传来男人虚弱的喊声:“救......命......” 荒山上,突然传来陌生人的声音,这是很恐怖的事。 但对于不离来说,陈卿卿凭空消失才是最吓人的。 “我在这!”陈卿卿从树上露头,手里还握着几个鸟蛋。 于不离长舒一口气。 原来她是上树掏鸟蛋去了。 “你在树上待着别下来,我去看看。”他想查看草丛里的声音。 却听陈卿卿吼道:“不离,你左后方草丛里有狼!” 于不离马上转身。 野外遇到狼,一定不能背对着它。 狼会把所有背对着它的生物当成猎物。 就见他的左上方五米左右,一只瘦弱的狼,满嘴是血,与他相望。 这距离,眨眼间,狼就能飞扑过来。 如果没有树上的陈卿卿,于不离肯定会选择跳舞唱歌,因为这样的举动会让近距离的狼产生瞬间的迷惑,不敢轻举妄动。 但她就在身后......在全身而退和保持形象这俩艰难选择里,于不离果断选择了后者,握紧手里的镰刀扑过去。 陈卿卿从树上跳下来,抓起戳在树上的木棍冲过去,冲过去时,于不离已经结束了战斗。 那头狼被镰刀固定在地上,灰白的毛上都是血。 “你没事吧?”陈卿卿冲过来,用木棍给狼补了两下,狼吐着舌头断了气。 “不过如此。” 于不离冷酷地擦掉脸上的血,看了眼手上的鲜红,眼前一黑。 陈卿卿飞快地扶住他。 他晕了。 陈卿卿扶着他给他丢到驴上,还挺重。 于不离能灭掉一头狼,却被一点血弄晕。 陈卿卿真不知夸他能干,战斗力成迷。 “来人啊......” 草丛里,呼声越来越弱。 陈卿卿拎着沾了狼血的镰刀,小心翼翼地过去。 第8章身份这不就有了吗 草丛里,倒着一个男人,身上的青衫被血浸染。 陈卿卿庆幸,于不离晕过去了。 他要是看到这血淋淋的画面,肯定受不了。 男人身上有多处撕裂伤,致命伤在咽喉,被狼咬得惨不忍睹,应该伤到了血管。 看这伤势,活不成了。 男人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弱,看到有人来了,他吃力地从怀里掏出个竹筒。 “于家沟祠堂......” 竹筒还没送到陈卿卿手上,男人便落在地上,咽了气。 陈卿卿替他合上眼,叹了口气。 起身查看四周,除了被于不离砍死的狼,并没有狼群。 这头狼应该就是于不离发现脚印的那头孤狼,体型枯瘦,毛色不佳,是头年迈的老狼。 只怪这男人运气不好,如果他提前一些遇到陈卿卿和于不离,或许就不用丧命狼口了。 陈卿卿抓起男人手里的竹筒,正想打开看看,于不离醒了。 “别过来!”陈卿卿看满地是血,担心他再晕过去。 他却置若罔闻,苍白着脸大步过来,一把按着她的肩膀,一双眼上下的扫视。 确认她没受伤,心才放下。 “我没事,这是男人临终交给我的。” 陈卿卿把竹筒塞给他,让他转过身看。 她则是抓起丢在地上的包袱打开。 这是死去男人留下的。 她想用包袱皮盖在死者身上,遮住血,避免于不离再次晕倒。 打开包裹,里面是几套衣服,还有一点散碎银两,底下还压着个竹片。 陈卿卿盖好死者,抓起竹片读:“照身贴,姓氏于牛子——为什么会有人起名叫牛子?” 已经看完竹筒里信件的于不离闻言蹙眉。 “女孩子不要说脏话。” 牛子,在北方方言里,可不是什么好话。 “不是我要说的啊,他就叫牛子,还跟你一个姓呢,原来这个时代的‘身份证’长这样啊。” 这个竹片,就是陈卿卿之前提到过的身份证明,在这个时空叫做照身贴。 竹片上刻着持有者的基本信息,姓氏名谁,家住何方,最让陈卿卿感到惊奇的是,在竹片的背面,还雕刻着持有者的体貌特征。 “照身贴上写,他身高六尺——他跟你差不多高,你多高?”陈卿卿问。 “一米八五。” 陈卿卿快速换算了下:“那这个时代一尺就约等于28厘米,接近明清的尺寸。” 搞建筑的,对度量衡特别敏感。 “你那个竹筒里,写了什么?”陈卿卿问。 俩人对了下信息,从死者留下的照身贴和竹筒里的信件里,拼凑了这个人生平过往。 死者叫于牛子,二十六岁,家住京城,是个秀才。 京城战事不断,他不远万里投奔老家的族人。 这竹筒里的书信都是他跟老家亲人往来,从拼凑出来的信息看,于牛子还在幼童时就跟随父母进京,与家乡亲人也有二十多年不曾见面。 “他信里提到妹妹,看来妹妹是死在路上了。” 陈卿卿翻翻包裹,果然在最底下看到了一个小牌位,上面写的却是于陈氏。 还有支木钗。 “于陈氏,不是妹妹吧?” “牌位是他娘子,木钗的款式偏年轻,应该是他妹妹的,古代女孩子死了不能入祠堂,所以他只带了妹妹的钗回来。” 这位牛子兄属实惨。 出发时三个人,一路走下来,就剩一人,现在一人也不剩了。 “看来山外面是不太平的,根据信里传递的信息,于家沟倒是安全。” 于不离浓眉紧蹙,信里给的信息太少,他无法判断于家沟还有多远。 “用来做照身贴的竹子,你能分析出什么品种吗?”陈卿卿问。 “像是毛竹。” “回头想办法弄两块过来,我照着刻,咱们不就有了户籍了?” 陈卿卿无比感谢她那鸡娃的妈,从小给她丢到各种辅导班,赐给她这么多没用的技能。 “这古代的身份证明,也没什么难度嘛,竹子上随便刻几下,就是照身贴,至于出远门的路引么......” 陈卿卿捏起竹筒里的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写着出城事由,盖着官府的印,很草率。 “拿大萝卜雕刻个章,我能批量仿造。” 陈卿卿这一身现代没用的特长,足够她在古代搞个假证一条龙。 “你有材料?”于不离很冷静地指出盲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俩人对视一眼,陈卿卿双手合十,对着死者诚心道: “兄台,冒犯了。” 俩人就地挖坑,将死者埋在树下。 陈卿卿在树干上做了个记号,方便以后辨识。 她和于不离初来乍到,有办假证的能力,却苦于没材料。 只能换上死者的衣服,借用死者的身份,暂时躲到于家沟。 等研究清楚局势、伪造好身份后,再想办法把死者弄回去,实现他认祖归宗的心愿。 按着死者信件上所说,跟家乡族人多年未见,那些人肯定也认不出他。 俩人埋好死者,从死者的包裹里挑了两身衣服换上。 于不离身高与死者差不多,衣服合身,只要把头巾包上,发型也能糊弄过去。 陈卿卿穿死者衣服又宽又长,只能把下摆撕下去一截,腰带紧了紧,看着很怪。 俩人整理好这些,已经近晌午。 肚子咕咕饿,早上吃的烤鸟肉都消化了。 “把狼烤了?”陈卿卿看向那只瘦弱老狼。 “最好不要,狼肉里有很多沙子,腥味也比较重,不好吃,如果我们天黑前走不出大山再吃狼,能走出去,就找地方把狼和驴一起卖了。” 陈卿卿眯眼。 “你为什么知道狼肉的味道?偷猎过?” “我没吃过,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说法.....我家祖上是土匪。”他眼神飘忽,很心虚的样子。 陈卿卿啧了两声。 “土匪世家为什么会养出你这么温润如玉三观正的好小伙?” 于不离大言不惭:“我基因变异了,所以特别温和。” 地上,那只被他一刀剁头的死狼睁着眼,死不瞑目。 如果狼能开口,一定是无比委屈——一刀剁掉狼头的人,能有多温和? 最后还是啃了几个野果充饥,死狼被捆在驴上,俩人继续赶路。 运气不错,只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山下。 迎面来了个背着柴的男人,陈卿卿看了眼,确定这男人不是昨晚祭祖搞封建迷信的那些人之一。 很好。 第9章好像闻到了商机 “老伯,于家沟怎么走?” 背着柴火的男人是个长者,闻言驻足,好奇地打量着陈卿卿和于不离。 “听你们口音,不像是我们这的。” “我与兄长从京城来投亲,走到这座山迷了路。” “往前走,过双堠就到了。” 陈卿卿又跟人家打听了市集,跟人家东拉西扯。 于不离在边上安静的看着她。 卿卿之前是做甲方的,沟通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三两句就把要打听的都问清楚了。 “你为什么没留在学校当教授,而是进国企做了甲方?”于不离等老伯走后问。 她的履历有更好的选择,甲方工资或许更多,但操心程度不是一个级别的。 “我爸哥兄弟多,家族里有个大事小情的都往我家跑,一屋子闹哄哄的,我想毕业后要找个地方锻炼几年,将来好帮我爸管管这些操心事,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博士毕业进了国企当工程师,累得跟陀螺似的。 大把的睡眠和头发都献祭给了无休止境的工作,刚升到总工程师,都没来得及新官上任三把火,就被老妈一把迷信之火,烧到了古代。 想到那边的亲人,她情绪有点低落。 她走后,那么大个家族天天破事贼多,也不知道爸妈能不能应付得来。 陈卿卿正在沮丧,眼前突然多了只毛嘟嘟的草编小兔子。 “呐。”于不离正视前方,把小兔子递到她眼前。 她在闹心时,他就收集路边的狗尾巴草,编了个可爱的小兔子给她。 陈卿卿接过小兔子,冲他弯弯眼,被这个暖男治愈了些。 “谢啦,牛子。” “......????” 他绊了下,满脸惊诧。 “你叫我什么?!” “牛子啊,不是说好了,先借用于秀才的身份吗?牛子,你得适应,牛子,你还好吗?” 陈卿卿一连喊了好几次,就是想让他趁早习惯。 “.......我好不了。”他黑着脸。 被叫成牛子,真不如让狼吃了痛快。 “我想了,咱们要利用信息差,你叫于牛子,那我就当他死去的妹妹,我给自己起个名,于二妞,咋样?” “不怎么样.......” “那叫于二花?”陈卿卿努力的想接地气的名字,从老于家给孩子起名这个水平看,叫二花是最合适的,二妮子也行啊。 “陈卿卿。”他停下,严肃地看着她,“你想嫁给古人吗?” “我为啥要嫁人?”她摇晃着手里的草兔子,小兔子的耳朵一颤一颤的。 “女人是村子里的财产,不管你接不接受,古人就是这么想的。你这么大个姑娘,媒婆得把家里门槛踩破了,不嫁人就等着被戳脊梁骨,被一群人围观,你希望那么多人窥视我们的生活吗?” “我们又不会在于家沟待很久啊。” “外面还乱着。” 他的话让陈卿卿陷入深思,还没想出个答案,集市到了。 按着老伯的说法,于家沟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中间刚好有个集市,方便俩人卖驴和狼。 陈卿卿本以为会是个很大的集市,很热闹,打柴的老伯说,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都会赶这个集。 此时近晌午,好多摊子都收了。 住得远的村民得赶在天黑前回去,就剩下寥寥几个摊子,卖些应季的农产品,一派萧条。 “这怎么办,驴还能卖出去吗?”陈卿卿犯愁。 于不离眼睛扫了圈,看到有个卖吃食的摊子还没收,领着陈卿卿过去。 摊主是个大嫂子,见来了对俊俏小哥,忙热情招呼: “两位小哥可要尝尝我家的水碗,一文钱一碗,有汤有饭,热乎的哩!” 于不离摸出一文钱递过去,示意陈卿卿找地方坐下。 “你不吃?”陈卿卿问。 大嫂子麻利地舀了一勺不知道是什么米做的饭,用勺子压得瓷实,从冒热气的铁锅里舀了一勺汤浇上去。 原来这就是水碗,看着不怎么好吃的样子。 “我去转转,你在这里等我。”于不离牵着驴离开了。 陈卿卿小心翼翼尝了口,米应该是高粱,吃起来很涩,还有点拉嗓子。 怪不得要就着菜汤一起吃,这菜汤是用野菜熬煮的,清汤寡水,不知道用了什么调味,喝起来倒也清爽。 她老妈有段时间特别沉迷养生,弄了很多粗粮回来,又是熬糊糊又是做点心,精工细作的高粱米,完全没有苦涩的味道。 陈卿卿不会做饭,长了张会吃的叼嘴,点评起来头头是道,可实操水平只停留在煮泡面加鸡蛋的地步。 她从没想过要学做饭,这在她的认知里也不是她该做的活,单位有食堂,回家有老妈,再不济还有外卖呢。 现在可真是,而今迈步从头越了,啥都没了,从头开始。 集市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嫂子生意寡淡,索性拽了小板凳坐在陈卿卿边上,跟她闲聊。 陈卿卿想多了解点信息,就顺着她的话唠,没多久就把这一片的情况摸得透透的。 这个集只有初一十五才有,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会过来,大多数都是农产品以物易物,也有用铜钱的,只是眼下皇帝老子刚换了人做,改朝换代,钱币也乱的很。 有用铜板的,罕见的大额交易用散碎银两,至于朝廷新推行的宝钞纸币,倒是很少用的,偶尔见到了,庄户人家还不敢收呢。 这些看似碎片化的信息,都仔细地被陈卿卿记在心里。 大嫂子看陈卿卿只吃了半碗,以为是不合她胃口,陈卿卿笑道: “我哥还没吃呢。” 她看到大嫂子桶里就剩点汤,没饭了。 于不离一会回来别饿着,这集市上也没别家卖吃食的。 大嫂子这才放下心,脸上浮现骄傲神色。 “我家的水碗,十里八村都出了名的,多少人都等着大集吃这一口呢,要不是郝家村出了事,今儿早该卖完了,我哪儿会留到现在才走?” “郝家村?”陈卿卿问。 “对呀,就是前面的郝家村,他们村子大,人也多,可今儿听卖炊饼的说,郝家村出事了,全村都关门闭户的,大清早还有人看着郝三让人从山上抬下来,说是让狼咬了。” 狼?陈卿卿眼睛一亮,她好像闻到了商机? 第10章卖?不卖? 于不离回来了。 后背多了个筐,筐里装着死狼。 左手挎着个竹篮子,里面放着几个鸡蛋,右手牵着绳。 绳子连着笼头,拴着一头迷你小驴。 如果给他脑袋上来个头巾,活脱是回娘家小媳妇造型,给陈卿卿看乐了。 卖水碗的大嫂子咦了声,过去摸摸他带回来的小驴。 “咋出去溜一圈,变得这么小了?” “跟人换了。” 成年小母驴换了个两个多月的小公驴,外加一个大筐和一小篮鸡蛋。 驴子太小还不能驮物,东西都是他拎着。 跟他换的那个老伯,生怕他后悔,换完东西骑上驴就跑了,拐杖都不要了。 唯恐慢点,于不离反悔。 估计换驴的老伯跟卖水碗的大嫂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这怕不是个傻的吧? 陈卿卿把剩的半碗水碗推给他。 “你吃。”他没动。 “我吃饱了。”看他还不动筷,陈卿卿压低声音加了句,“不好吃,拉嗓子。” 他这才接过碗,一口灌下,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们以后的主食,不会只有这个吧?”陈卿卿对这拉嗓子的口感有心理阴影了。 “不会,以后我来加工粮***磨后哪怕是高粱,也不会这么拉嗓子了。” 百姓们为了吃饱肚子,米都不会深加工,100斤带壳的磨90斤米跟磨50斤,口感是不一样。 陈卿卿倍感心安。 跟着农业专家穿越,这点福利还是有的。 俩人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沟通,这种距离让于不离十分满意。 陈卿卿确定,卖水碗的大嫂子不会听到俩人的窃窃私语,可大嫂子的眼神,却是有些微妙。 “这大嫂子怎么那样式儿的看你?” 于不离把碗放下,淡定道:“她大概,把我当成二傻子了吧。” 他相信,不止这个摊主把他当成二傻子,跟他换驴的那个老伯,也是这么想的。 “听过一岁不成驴,到老驴驹子吗?”他问。 陈卿卿摇头,这种农村才有的术语,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驴要一岁左右才能下地干活,这期间,要培训它栓缰绳,拉磨、拉套、领墒、犁地,你可以把这些理解为驴的‘考驾照’,其中一项不合格,就是科目二没过。” 如果一头驴到了一岁,没有掌握这些技能,成了犟驴,那就非常难驯了。 对于庄户而言,一头驴就等于半个家,用已经训好的成年驴换个不知道未来如何的小驴驹,可不就是二傻子么。 别说是加了一小筐鸡蛋,就是加五筐鸡蛋,还要寻思寻思呢。 养这么大吃草料照顾,也是耗费心思的。 所以换驴老伯跟占了天大便宜似的,拐杖都不要了跑路。 陈卿卿看他做什么事都是慢条斯理,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奇问:“难道你还掌握了训驴技巧?” “并没有。我只是想,训不成养肥了,做驴肉火烧也是可以的,你吃驴肉包子吗?” 于不离说这话时,表情也是淡淡的,跟他身后频频用“关爱二傻子”眼神的大嫂子同框,莫名喜感。 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现在俩人的处境,驴肯定不能留在手里,价值是根据需求决定的,于不离不觉得这买卖做亏了。 他只是遗憾,来的太晚,狼没有卖出去。 “这狼你打算怎么处理?”陈卿卿问。 “回去把皮子扒下来,给你做——”狼皮褥子,这话还没说完,陈卿卿不假思索接了句。 “毛裤衩?这狼这么瘦,估计只能做个毛丁字裤吧?” 等了一会,他没反应,陈卿卿回头一看,他俊朗的脸上,多了一管鼻血。 “这饭里加了什么上火的食材?”陈卿卿下意识地找东西给他止血,找不到抬袖子就要擦。 “不用!”他慌忙地站起来,仰头退后一步,转过身,不让她看。 “你满脸巧克力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咱俩这铁瓷一般的关系看看没事吧?”陈卿卿还想绕过去看看。 她转他也转,死活不让看。 隔了一会,血止住了,他才转过来,已然恢复了矜贵,只是红着的耳垂还残留着淡淡的心事。 他是她唯一见过小麦色皮肤侵略感却不强的男人,一双眼清冽却有温度,焦茶色瞳孔自带情绪,神秘感十足。 长了个小狼狗的脸,存了颗会编草兔子的奶狗心,一刀能剁死狼,偏偏还晕血严重,这么矛盾的男生,陈卿卿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就好像是冰与火的混合体。 “要是我们能回去,我一定从单位里挑最好的女生介绍给你。”她由衷道。 于不离冷着脸转过头,又像是想到什么,扯扯嘴角。 “你们单位,有女生?” “啊这.......”陈卿卿收敛媒婆姨母笑,对啊,她身边一群油腻男,哪来的女人? “你自己说的话,要记住。”他意味深长。 陈卿卿拍拍心口,放心吧,姐姐承诺的事儿肯定能办到,不会画大饼的甲方干不了大工程! 俩人离开摊位,趁着四下无人,陈卿卿说: “你给我说了养驴农家小常识,那我给你说个没用的吧。” “嗯?” “在山里,如果被猛兽咬了,取其毛,烧成灰,撒在伤口,据说可以预防狂犬病。” “你信了?!!” 陈卿卿眨眨眼。 “我当然不信,所以才说是没用的小常识嘛。不过,万一有人信呢?” 她把郝三被狼咬的事分享给他。 大概就是郝三早晨领人追杀陈卿卿二人时,回程遇到狼,被咬了。 按着古人以毒攻毒,一物克一物的思想,被狼咬了,必然从狼身上找治疗方法,郝三家里肯定会买狼。 昨晚俩人装神弄鬼闹了一通,郝家村这会正乱着,这会去打听,正是好时机。 “卖不卖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发扬风格。”陈卿卿大义凛然。 于不离叹了口气。 “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很遗憾?卖狼不好?”陈卿卿不解。 于不离看了眼她。 赶在鼻血再次留下来前,他抹掉脑子里一切遐想。 “你刚换驴的时候,打听过物价吗?狼卖多少钱合适?”陈卿卿问。 “成年驴800文左右,根据品相上下浮动,一两银子1000文,一牛30两,狼的话,城里能卖上价格,但这地方是偏远村子,我们又不能耽搁太久,等不及他们筹钱,我觉得卖一两银子刚好。” “太便宜了吧......”她不甘。 “那.......留下?”皮扒下来,做一个,咳咳。 于不离鼻子又开始痒了。 第11章妖物跟他像不像啊 俩人最后还是决定把狼卖掉。 陈卿卿是觉得没钱寸步难行,于不离则是朴实地认为,狼毛扎人,做丁字裤应该不舒服。 朝着郝家村走时,于不离把兜里的银两清算了下。 在山洞里装神弄鬼,糊弄到了三百多文,还有三角小碎银,一角碎银估摸着能有二、三钱的样子。 还有两枚挺粗糙的玉佩,价值忽略不计。 死去的于秀才钱袋子里有五十文铜板,碎银加一起不到二两。 于不离把这些家当划拉到一起,装在钱袋子里,递给陈卿卿。 “你保管着。” 陈卿卿接过来,掂掂分量,算了下总金额,心情沉重。 “把驴算上,咱们所有家当凑不到四两银子,但愿这于秀才祖宅没卖,不需要修葺。” 就冲着俩人现在这股子贫穷的劲儿,她也得把狼卖出去。 郝家村距离集市不算远,俩人牵着小毛驴走了不到一炷香就到了。 郝家村的地势偏低,陈卿卿站在坡上展望,整个村便看了个七七八八,啧啧两声。 “怎么了?”他问。 “这里的民风肯定不好。” “怎么看出来的?因为他们杀人祭祖?” “不看他们愚昧的祭祖行为,只看村子都能闻到自私的味道。你看,这里的民居采取的是院落式布局,这就跟咱那北方农村差不太多,屋舍挨的近,可这阴沟挖的,就很不合理。” 阴沟就是排水沟,平日里用来排污,下雨时负责引水。 阴沟挖的乱七八糟,有几条挖到高处那几家的后院了。 要是遇到坏心眼子的,往阴沟里倒粪水,天热时这味儿,简直不敢想象。 “如果村民们齐心,家家出人,村里重修阴沟,把沟往外扩一些,水都引出去,全村都有好日子过,可他们偏就不修。” 高处那几家记恨低处排水,死活不肯出人。 低处那些户又眼红高处几家,积怨颇深,自然也不肯出人。 还有几家离得远,大概是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不会出人。 宁愿一损俱损,也不愿一荣俱荣,典型的小民思想。 陈卿卿做过关于新农村建设的工程,基础建设打眼一扫,心里就能盘算出个大概。 好民风就能带来好村风,不好的民风,穷山恶水出刁民。 村与村之间差距可大了,希望他们要去的于家沟情况能好点。 “嗯,你说的对,这个村子风气的确自私,否则他们也不会想到杀稚子求风调雨顺了。” 于不离指了指俩人身旁的庄稼地,高粱再有些日子就该收了。 高粱穗好多都是瘪的,今年的收成不好,祭祖肯定跟这个有关。 杀别人的孩子,祈求自家的风调雨顺,甭管那孩子的父母同不同意,全族是同意的。 “这郝氏的族人,除了想的‘好’美之外,其他的品质与好沾不得半点关系,白瞎了这个姓。” 俩人边说边朝着坡下走,家家户户的大门都关着,街上有浓郁的香烛味。 “人都哪儿去了?”陈卿卿正纳闷,迎面走来个妇人,愁眉不展,双眼红肿。 “婶子,跟你打听个人,郝三住这吗?”陈卿卿上前搭话。 那妇人听她问郝三,眼里流露出戒备之色。 “你们找我儿子干嘛?” “我们俩路过这,听闻郝三让狼咬了,我们刚好捡了头狼,想着赤脚游医说的方子,猜你们或许用得到——” “多少文?!”妇人看到死狼大喜,不等陈卿卿说完就问了价。 “一两。”于不离开口。 妇人面露难色。 “是有些贵了......今年收成不好,官府前日还下来征粮,家里的米缸都要倒空了。” “那算了,听说还有别人也被咬了,我们去那家试试——”于不离作势要走。 “哎!别走,一两就一两,你们跟我来家。” 陈卿卿对于不离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奸商,消费心理这块,他拿捏的死死的。 一两银子刚好是这家最大承受范围,再多了就要不出来了。 妇人领着俩人回家,路上打听这狼是哪儿来的,俩人只说是在山里捡到的,遇到就死了。 妇人也不疑,嘴里嘀咕着: “只怕是那俩妖物吃了族长的驴不够,又啃了这狼吧。” “.......”妖物? 于不离指指陈卿卿,说你呢。 陈卿卿不甘示弱回指他,难道不是你把狼剁死的? 妇人背对着俩人,看不到这小动作。 嘴里一会念佛号,一会喊无量天尊,盼着那俩妖物不得好死,信仰还挺杂。 到了一处民宅,妇人让他们等在院外,不多久拎着一串铜钱出来。 “大婶,这村里其他家怎么都锁着门?”陈卿卿打听。 提起这,大婶脸上的愁容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道: “都在祠堂议事呢,哎,也不知道昨晚祭祖哪出了错,招了两个法力高强的妖物出来,回来就有俩家人病倒了,我儿子也被狼咬了......真是晦气,若是妖物再敢出来,就该用狗血淋头,再贴上符,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大神,妖物长啥样啊?跟他像不像?”陈卿卿指着于不离问。 “这小哥生得斯文,哪儿会是妖物啊?我听他们说妖物长得黑不溜秋的——老四,你过来。”妇人喊了一嗓子,从院子里走出个年轻人,陈卿卿认出来了。 这是昨晚最先冲进洞的那批人之一,长得獐头鼠目特别丑,所以她记得。 俩人可是面对面近距离见过。 “你给这俩小哥说说,那妖物的模样,你记性好,过目不忘,最是聪明。” 郝四上下打量陈卿卿和于不离,陈卿卿手在袖子里握拳,她做好打一架的准备了。 “那俩妖物形长色黑,视财如命,声大如雷,能使妖乐,喜食生驴——你俩牵着的小驴驹,他们血口一张,直接吞下。” 郝四的视线留在俩人牵着的小驴身上,又看看俩人手里拿着的一贯钱,打量着俩人的身形,觉得这俩人柔弱可欺,贪婪地舔舔嘴角。 “我们还要赶路,先走了。”于不离拽陈卿卿走。 “娘,我出去一会。”郝四进院,抄起磨好的镰刀藏在衣后,顺着俩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第12章做个挖野菜的恋爱脑吧 郝四拎着镰刀,跟在俩人的身后。 就见着那俩人越走越快,身形一晃,进了小树林。 郝四跟着进去,光影斑驳树影婆娑,那俩人却不见了踪迹。 郝四找了一圈不见人影,嘴里嘟囔着怪事,转身的功夫,眼前一黑,什么东西从头顶扣了下来,接着脖颈一麻,摔倒在地。 陈卿卿收手刀,对着树上的于不离竖起大拇指,这哥们在上面扔筐的准头相当可以。 确定郝四晕死过去后,陈卿卿才收了他手里的镰刀,对着倒在地上的郝四说: “我们都没好意思收你供奉钱,你怎么还主动送上门来了?” 镰刀被她收入筐内,之前于不离已经收了郝三一把,现在又收了郝四的,兄弟俩整整齐齐。 陈卿卿从晕死过去的郝四身上一通翻,从他怀里摸出个小银锭来,掂掂分量,足有二两。 “辛辛苦苦杀头狼才赚1两,正当防卫轻松拿下2两,这替天行道的事儿多做几回,咱们说不定就能在这置办田产了。” 于不离从树上跳下来,钦佩地看着她: “你怎么看出他图谋不轨?” “眼神啊,我每次去工地监工时,乙方代表都用同样‘热情’的眼神看我,如果杀人不犯法,我这挑剔的甲方早被乙方创死了,而且是很多次。” “你不是挑剔,是恪尽职守,做你该做的事罢了。” 陈卿卿小脸一热,还头一回有人这么说她,这弟弟很懂事。 郝四也是倒霉,抢劫不成被反抢,陈卿卿把他翻了个遍。 除了银锭镰刀,她还摸出来几文钱,一并放入钱袋里,身上一个铜板都不留,于不离抓起镰刀,对着郝四的头就是一下。 手起刀落,郝四的头顶秃了。 于不离把头发放入筐内解释道:“古人觉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卖头发的很少,所以值钱。” 陈卿卿还想扒郝四的衣服,于不离拦着。 “脏不垃圾,卖不上价钱,走吧。” 扒衣服,她岂不是就看到不该看的辣眼睛了? 为了那几文钱,他觉得不值得辣她一回。 俩人踏着暖暖的午后阳光重新上路,现在他们的总资产有6两银子,还有一把价格未知的头发。 郝四在一片寂寥中醒来,俩眼发直。 他只记得他要杀那俩外乡书生抢夺钱财,追进树林没看到人,莫名晕死过去。 头顶凉飕飕,郝四哆嗦着手摸。 “啊!!!!!”尖叫声惊起林中的鸟,郝四俩眼一翻,又晕过去了。 “不离,你觉得剃了头发的郝四,像不像河童?” 在路上,陈卿卿问。 郝四的头发是扎成髻顶在头上,于不离切了他的发髻,两边还留着小毛,头顶秃一块,真的很像河童。 陈卿卿看于不离蹲在路边挖啊挖,好奇地凑过去。 “你又发现什么了?” 俩人刚吃了鸟蛋,是在山里时她掏来的,在水碗摊吃饭时,她让大嫂子帮忙煮了。 赶路费体力,没一会肚子咕咕叫了。 “这个,好吃。”他把挖出来的根连着土的表皮抠掉,处理干净才递给她。 “这不是羊辣罐吗?我小时候吃过。” “学名是独行菜,我们只吃根,但它的种子和叶子都能入药。”于不离又找了几颗,这种小玩意不当饱,只给她吃着玩解闷。 附近还有别的野菜,他一起拔下扔筐里。 陈卿卿看他挖野菜如此娴熟,想到一个关于野菜的梗,笑了。 “听过王宝钏和薛平贵的故事吗,王宝钏为了渣男放弃了相国千金身份,在破窑洞里挖了18年野菜,大家都在说,拒绝挖野菜,拒绝恋爱脑,我觉得换做是你,你能把挖野菜发展成事业,说不定能领着好几个村的乡亲靠着种野菜发家致富呢。” 于不离挖野菜的手一顿,背对着她闷闷道:“我不觉得恋爱脑是值得嘲笑的事。” “呃?” “爱情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它是一个人的修行,是自我的圆满。我若喜欢,挖18年,28年,甚至38年野菜,对我来说都是圆满,还有。” 他站起来,将一颗野菜塞她嘴里,满意地看着她苦得皱眉,报复成功,心里才平衡。 “我创业从来都不是为了带着别人发家致富,我只想让我喜欢的人,过的好一点。” 陈卿卿被他塞得这颗菜难吃到失语片刻,等嘴里苦了吧唧的味道散去后才抱怨: “这什么玩意,忒难吃。” “水芹菜,含有丰富的草酸,可以生吃,但会特别苦涩。” “你知道还喂我?!” “降血压。”他转身。 他的血压都被气高了,可不就得给她喂点能降血压的野菜报复么。 “兄弟,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吧?”陈卿卿作为善于察言观色的资深甲方,要是看不出他在闹矛盾就太说不过去了。 琢磨了一圈,不知道哪句得罪他了,思来想去,也只有“恋爱脑”这句嫌疑最大了。 于不离不搭理她,背着她继续挖野菜。 一抬头,是她放大的五官,她凑过来了,他耳垂一红,这距离,是有些近了。 “虽然我个人觉得搞事业才是王道,但我尊重你的选择,君子和而不同,观点不同可以碰撞,但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如果我哪句话冒犯了你,让你觉得不舒服,我下次一定注意。”陈卿卿认真道。 “不需要。”他又抄起一颗草塞她嘴里,这次是甜甜的味道。 “你在我面前,你什么话都可以说,我永远不会跟你真的生气。”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不离,你真好。” 于不离心跳如鼓,双唇紧抿,正待说什么,她站了起来。 “快看!是堠堆,我们到了!” 堠堆是用来记录里程的土堆,指路给她们的人说,于家沟过双堠就到了,俩人刚已经过了一个,陈卿卿刚忙着陪他挖野菜没留意,原来路边就有堠堆。 于不离眼神阴森的看着堠堆,如果这玩意晚一点被她发现,或许...... 抬脚,对着堠堆就是一下,踹! “你踹堠堆干嘛?”陈卿卿疑惑。 “上面有只虫子。”于不离面不改色,“走吧,该进村了。” 于家沟,近在咫尺。 第13章牛爷爷来了于家沟就太平了 俩人顺着土路进了村。 夕阳西下,下沉的落日像橙红的大圆盘子,正该是饭点,却见不到炊烟。 这村子的规模不如之前去过的郝家村,稀稀疏疏的几户人家,屋舍看着也更破更小,有一户房子的土坯房已经裂开了,向一旁倾斜着,随时都会倒下似的。 俩人一路走下来,不大的村子也就十几户人家,这样破烂的危房竟有半数之多,可见这里的人日子过的多艰难。 他走在她前面,腰上别着镰刀,一双眼机警地看着四处。 夕阳的薄暮洒满了荒草杂生的小路,边上摇摇欲坠的破败村落,他的背影突兀又和谐的与周围融在一起,似曾相识。 陈卿卿眼神有点恍惚,她脑子里有几个片段飞快掠过,想抓住,却又快速消失不见。 “怎么了?”他转身,看她站在那不动。 陈卿卿收回视线,有些困惑。 “不离,我们在穿来前,有见过吗?” “小时候你救过我。”他抿了抿嘴角,神色变得紧张。 “除了小时候吊在井里救你,我们就没再见过?” 他转身,只留给她一个夕阳下的背影。 陈卿卿拍了头一下:“可能是累得出现既视感了吧。” 他这样特别的男生,如果俩人有见过,她怎会不记得呢? 俩人从日出就开始赶路,走到黄昏,早就是筋疲力尽了,本以为进村子能吃口热乎饭,但这一路也不见人影,村子里静悄悄的。 陈卿卿看到树上腾空的喜鹊,吞吞口水。 “不离,喜鹊能吃吗?” “喜鹊性平,无毒,但也不好吃,你确定要吃这种报吉的鸟?” “饿了......不过话说回来,喜鹊真的是吉祥的鸟吗?我看这里的喜鹊好多,咱们就跟掉了喜鹊窝似的,这么多吉祥的鸟,也没见这村子好啊,这房子踹一脚得趴下了吧?” 陈卿卿正说着,就见着前面来了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俩人忙上前问话。 “婆婆,我们是来自京城的,来这寻亲,他叫于牛子——” 陈卿卿的话还没说完,那老婆婆神色大变,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于不离。 “你是牛爷爷?!” “他爹啊!牛爷爷回来了!牛爷爷从京城回来了!”老婆婆腿不瘸,人也精神了,一嗓子喊出去老远。 树上的喜鹊被喊得飞起,老婆婆一溜小跑进了前面的院子,留下陈卿卿跟于不离面面相觑。 “这什么情况?她为什么喊你爷爷?” “信上也没有写太多,我也不知道,看着不像有恶意。” 院子里呼啦跑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对长者,老婆子就是刚刚那个,老头看着能有六七十岁,身后跟着二十几个人。 这些人穿得衣衫褴褛,个个面黄肌瘦,有老有幼。 怪不得这一路走来没看到人,人都聚在这屋里,不知道商讨什么事。 老者来到于不离面前,一双老眼饱含激动,声音颤抖道:“你是牛爷爷?” 无论是“牛子”还是“牛爷爷”,都是让于不离张不开嘴回应的称呼,他默默地掏出袖子里的照身贴递过去。 老者接过来看了又看,竟是个识字的。 “是牛爷爷......牛爷爷回来了,村子有救了!”老者噗通跪倒,他这一跪,身后的二十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跪下高呼。 “于氏族人见过爷爷!” “你是满山?”陈卿卿想到跟于秀才通信之人,落款写的都是满山敬上。 “正是小孙,方才我们商议,算着牛爷爷差不多该来了,还想着要不要派个人接应,想不到说着您就到了,这么多年没见,您已长大成人......”满山擦着眼泪。 “都起来说话。”于不离把老者扶起来。 陈卿卿想着跟秀才通信的那人,字写的挺丑,歪七扭八,还以为是于秀才的晚辈,年纪不大。 想不到竟然是这么大岁数的老年人。 “这位是——”满山的视线落在于不离身旁的陈卿卿身上。 “我是他妹——” “这是我娘子于陈氏,娘家小字卿卿。” 于不离这话让满山和陈卿卿都瞪大了眼。 陈卿卿是被他那句“于陈氏”雷到了,来时不是说好了,扮演他妹妹吗? 满山是觉得奇怪,这里称呼女子,大多都是“某某家的”,对外一句“于陈氏”也够了,哪儿会当着这么多人特意说闺名呢? 不过满山想到牛爷爷是长辈,又是从大地方来的,兴许大地方就这规矩呢。 忙拱手作揖道:“原来是牛奶奶。” “......”陈卿卿无言,她确定自己在于不离眼里看到了得意,这家伙绝对是报复她一路喊他牛子。 “别光顾着在外面说话了,快让两位长辈进屋说话!”满山媳妇热拢道。 她身后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全都好奇地盯着陈卿卿和于不离看。 村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好容易见到了生人,且得多看几眼。 见满山爷爷常挂在嘴边的牛六爷,生的是高大威猛,长得也怪好看的哩,这牛六奶奶,穿得跟个男子似的,不说话时跟个俊后生似的,唇红齿白皮肤嫩的像豆腐。 众小媳妇心中暗忖,这京城的水土还怪养人哩。 满山媳妇后面站着个黑呼呼的丫头,看着七八岁的模样,正是不怕生的岁数,众人进屋,她就跑到陈卿卿的边上,好奇地用小手摸她袖子上的纹络。 “漂亮姐姐,你怎么穿成这样?” 满山媳妇一巴掌拍掉她不安分的小爪子,淬道:“什么姐姐?她是你祖太奶!牛奶奶别怪罪,这是我的小孙女,是个傻的,乡下孩子没有分寸。” 好家伙,这辈分!陈卿卿嘴角抽抽。 “无妨,她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叫什么都比祖太奶好听啊,“这一路不太平,我扮成男子方便些。” 于家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理解,寒暄了几句,陈卿卿听明白了。 于秀才是家里的老来子,他父亲年近花甲才得的他,家里辈分大。 这于家沟现有的二十几户人家,满山原本是辈分最大的,但于不离顶替了于秀才的身份过来,他和陈卿卿一下成了全村最有位份的人。 来的时候装郝家村的假祖宗,才一天功夫,成了于家沟的真祖宗。 第14章就剩一间大炕房了 满山先是跟于不离寒暄了几句,问问路上可还顺利,聊了几句,突然起身跪在地上,痛哭出声: “牛爷爷,你得给我们做主啊!咱们全族要活不下去了!” 他这一跪,屋里其他人也呼呼啦啦的跪了一片。 于家沟原有30多户,全族老少150多口人,这规模在这一片不算大,但也不算特别小。 一村子人守在这个偏僻的小地方,日子也还过得去。 这几年一直在打仗,现在虽说是建了国,但前朝的残部还在,经常对边境骚扰。 新朝廷国库空虚,还得抵御前朝残部,只能从百姓身上盘剥,征兵纳粮。 于氏宗族的男丁已经被抓走了一批了,一走三年到现在都没个音讯,生死未卜,剩下二十多口子老弱妇孺,成年的小伙子也只剩了五个,还是征兵时到山上躲着没被发现的。 麻绳偏挑细处断,屋漏偏逢连夜雨,壮劳力不够,还赶上干旱收成不好,前日官府下来纳粮,只给了他们五日,筹不到粮,就把他们仅剩的几个男丁抓过去服徭役,干活顶账。 满山现在是代理族长,他把全族的粮划拉到一起,也达不到上面的标准。 眼看着就剩下三日了,真要是把这几个男丁抓去,于氏一族也就断了香火,彻底消亡了。 满山哭着把事说出来,底下一片哭声,大家都在抹眼泪。 粮食收成不好,过冬就很艰难,现在又摊上这样的塌天大祸,都不知怎么办。 陈卿卿在边上听的心情沉重。 直面苦难,她作为外来者,虽然很难百分百的感同身受,但是这一屋子老小的绝望,却她感受到小人物在时代裹挟下,那种无奈的真实感。 “那你希望我为你们做什么呢?”于不离问。 “我们这些日子盼着牛爷爷您能来,您是秀才,可免徭役,只要你还在,咱们于家的香火就不能断了。” 满山擦干眼泪,让人抬上来个担子,里面是全族筹出来的一点物资,有粮食,还有些散碎的铜板。 加起来都没陈卿卿和于不离手里的六两银子多。 “我们服徭役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请牛爷爷接下族长的位置,带着咱于氏一族剩下的这些女眷好好过活,开枝散叶......老于家的根不能断在咱这。” 这请求,倒是出乎陈卿卿的意料。 她以为这些人日子过这么苦,盼着于不离能拿点钱出来帮他们。 想不到人家不仅没要钱,还把最后这点钱粮拿出来,只有这么一个朴实的请求,盼着于不离好好活着,多生孩子。 陈卿卿的视线扫过屋里的年轻姑娘们,说不定满山都给于不离把媳妇准备好了呢。 不求你的荣华,不求你的富贵,只要你的蝌蚪.......此情此景多感人。 于不离瞥了陈卿卿一眼,看她盯着那几个姑娘看,眼沉了沉。 “我没准备好。”于不离不急着表态。 “牛爷爷,您不接受这族长之位我们就不起来!”满山坚持。 其他人附和:“请牛爷爷接受族长之位!” 宗族观念是陈卿卿这个现代人难以理解的,但她知道如果于不离不答应,这些人就真能跪到死,她推推于不离。 让年长的人跪,她是真不习惯。 于不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卿卿。 “东西你们拿回去,纳粮的事,明日等我和你们族奶奶商量后再议,至于开枝散叶......”他的视线挪到陈卿卿的肚子上,无奈地扯扯嘴角,“总是要时间的。” 于不离回答的很有技巧,他没说接不接族长,却给了这些人希望,不把话说死。 于满山带领大家磕头,只当他是同意了,这些朴实的山里人根本想不到这家伙一百八十个心眼子,陈卿卿却是能读懂他的老成,真不愧是商人,做事滴水不漏。 只是她不太明白,这家伙干嘛要对她的肚子叹气呢? 于满山让家里的女眷准备饭菜,招待新任族长,陈卿卿去厨房转悠,想看看有没有她能帮上的。 女眷们给她请出去了,哪儿能让祖奶奶干活? 陈卿卿不好意思吃白食,拿出于不离换来的鸡蛋,让这些人加菜。 俩人路上饿得饥肠辘辘体力透支,好不容易有了热乎饭,却食不下咽。 原因很简单,一堆人围着吞口水,只看着于不离和陈卿卿吃,无论陈卿卿怎么招呼,他们都不肯坐下。 饭菜就是简单的硬面饽饽和炒野菜,煮个鸡蛋就算是荤腥了,满山媳妇还拿出珍藏了一年的面,烙了两张饼。 陈卿卿一口没吃,不是她高风亮节,是真吃不下去,和面时,她可亲眼看到面里有虫子,还蠕动呢。 除了她,没有人觉得无法下咽,面里生的虫子,这叫肉芽,陈卿卿甚至听满山媳妇叨念着,做成饼烙过后香着呢。 常年吃不到肉,吃个虫子都跟加餐似的,反正谁爱香谁香,陈卿卿和于不离都是“香”不进去的。 俩人现在虽然身在古代,但从思想到观念,还都没转变过来,大概是只饿了一天肚子也不缺油水,对着肉芽饼食不下咽,只能辜负了于氏族人的热情,啃了硬面饽饽就算尽了晚食。 吃了饭,满山领着二人出门,带他们去于秀才的祖宅,提前接到信,知道于牛子要回来,提前差人收拾过,于不离和陈卿卿在满山家啃饽饽时,满山媳妇已经让几个小媳妇过来生了炕,烧了水。 陈卿卿一眼就认出来了,地上那盛着热水给她们烫脚的木盆,刚还在满山家和面来着。 满山看俩人劳顿,也没多逗留,让俩人早早安置,有话明天说。 陈卿卿在房前屋后溜达了一圈,可巧了。 于秀才的祖宅,正是她和于不离路过时,看到最破的那个院子,土坯的屋体都有裂痕了,她觉得一脚下去,房子都能塌。 能住人的屋子有两间,陈卿卿决定她跟于不离一人一间,晚上睡个好觉,正想着,屋里传来一声巨响。 她忙赶紧去看。 于不离一脸呆滞地站在坍塌的炕上,脸上那表情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弱小无助又可怜 “我想帮你收拾炕的,但没想到,它竟然这么不结实!” 一共两间房,两铺炕,现在塌了一铺炕,就剩一间大炕房了! 第15章娘子,啊哈 “这炕这么不结实?”陈卿卿上前,想伸手摸一下塌掉的炕。 于不离跳下来拦着她。 “年久失修,你别弄脏了手。” 推着她往另一间屋走。 “你晚上就睡这间。” “那你呢?” “我打地铺,又没入冬,不冷,山洞又不是没住过。” 话虽如此,但陈卿卿总觉得不妥。 这会虽没多冷,地上也挺凉。 山洞里俩人还生了火呢,赶路一天都是他在照顾自己,现在有了住处,哪儿能让他受这个罪? “炕这么大,睡俩人也绰绰有余,你就跟我一铺炕得了。”陈卿卿觉得,山洞里俩人挤在一起,不也过来么。 “你会不会不方便?”他说的好像情真意切似的。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还信不过你?不过话说回来,你干嘛要当着大家说我是你娘子,还‘于陈氏’?” 这三字,她可真是不愿意重复,难听至极。 “事先没有跟你商量,是我不好,我也是听到他们喊我于六爷爷才想起这事来。” 于秀才在家排行老六,亲近的喊牛爷爷,稍微远点的,就加个六字。 “如果你是我妹妹,他们山穷水尽时,万一想到两个村之间联姻,把你嫁到别的村怎么办?你是祖奶奶辈的,那肯定得配个老头,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他摇摇头,一身正气冲云霄。 “听着好像很有道理,但哪儿好像又不太对?”陈卿卿可不是个好糊弄的,“我们又没有打算长留,只这几天,他们还能给我来个包办婚姻?而且你瞅这一村子老弱病儒的,加一起都不够我打的吧?” “我是太担心你,一时间顾不上许多,逻辑不如你缜密。”他顺势下台阶。 陈卿卿挥挥手,算了,于陈氏就于陈氏吧,反正她在这也待不了多久,把眼前的事儿应付过去再说。 “赶一天路也累了,先休息——为什么只有一床被子?”陈卿卿与打满了补丁的被子相顾两无言。 “村民以为我们是夫妻,就没有多准备,没关系,被子给你,我不盖被也行。”他转到墙壁的方向。 陈卿卿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像极了欺负弟弟的坏姐姐。 等了一会,他那边呼吸变得均匀,陈卿卿扯过身上的被子,给他盖在身上。 自己拽过外衣盖着肚子,没一会就睡着了。 等她睡着后,于不离坐起来,被子重新给她盖回去,身体很心机地往她那边挪了挪。 一铺炕也不算长,俩人原本隔了一铺褥子的距离,他挪完以后就只剩下一个人的距离。 做完这一切的于不离侧卧着,撑着下巴欣赏美人熟睡图,只等着她自投罗网。 陈卿卿睡了一会就把被子团成一团,一半搂着一半盖着,大概手感不对,眉头皱着,翻了个身,变成骑被的造型。 于不离俨然是对她睡觉的习惯十分了解,趁机抽走她的被子,睡着的她蹙眉滚了一圈,直接落入他怀里。 心满意足的于不离用被子将俩人盖好,让她枕着他的胳膊,熟睡的陈卿卿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腰,一条腿也不客气地压上来,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她心满意足,蹙紧的双眉舒展开来,陷入甜甜的梦乡。 清晨,陈卿卿伸了个懒腰。 热乎乎的炕让她不想起来。 炕上只留她一个人,于不离那边收拾的很干净,他起床了。 陈卿卿看自己呈大字型霸占了一半的炕,扶额。 “我这睡相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早。”于不离端着碗进来,里面是熬好的粥,还藏了颗剥好皮的鸡蛋。 “早,不离,我昨晚没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吧?”陈卿卿很含蓄地问。 “你指的是什么?” “我睡相不太好。”山洞里环境狭小,给她“施展”的空间不多,她仅从自己这奔放的大字型睡姿就能想到,昨晚她得多嚣张。 “还好。”他把饭端到炕上,又给她打了水漱口,陈卿卿一转身的功夫,打湿的帕子又递过来了。 “现在家里没有脸盆,你将就下,我打听过了,集市还要十多天才能开,要是置办生活用品得进城,来回得一天。” “你这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陈卿卿看他事事想得周到,又是做饭又是打探,她睡得跟小猪似的,心生愧疚。 “那明天我来做饭吧,我们一人一天。” “你会做饭?” “呃,我可以学。”陈卿卿是个特别不喜欢占人便宜的人,看他总照顾自己,也想着做点什么回馈他。 “你做你擅长的事就好,这些细节不用太在意,相互合作,我们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陈卿卿感动不已。 这兄弟是真仗义啊,思想也是真开明,没有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内君子远包厨糟粕思想的好小伙,她从心里由衷感谢社会主义的培养。 俩人现在连一张桌子都没有,吃饭只能在炕上,早饭是他熬的粥,粮食是于满山送过来的,还弄了个清爽的凉拌野菜。 陈卿卿看又是高粱,已经做好拉嗓子的准备了,但是他煮的粥一点也不涩,还有淡淡的甜味。 “真好喝,你怎么做的?”厨房渣对厨神投以羡慕的视线。 “提前磨一下,泡整晚,加点豆子一起煮就不涩口了,我加了点红枣。” “你这到底是几点起来准备的?”听着就很费功夫的样子。 他没回,只是夹了点野菜放她碗里。 “等安顿下来,我去弄些蛋回来腌上,这样以后吃粥就有咸蛋了。” “!!!”竟然还会腌咸蛋!还有他不会的吗?! “我一定快点把小屋的炕修好,你放心,我做饭不行,但是这种简单的活我会做,我实习的时候还在工地打过灰呢。”陈卿卿觉得,她目前最好报答人家好小伙的方式,就是赶紧把炕修好搬出去。 要不他白天要给她忙活着做饭,晚上还要忍受她奇葩的睡姿,庄户养的驴子都没有这么累的! “那个不急,我们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商议,关于于家沟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娘子?” “咳噗!”陈卿卿呛到了,娘,娘子?! 第16章不要迷信前世今生 “现在大家都觉得我们是夫妇,称呼上如果不装得仔细点,被发现身份就麻烦了......你不会怪我唐突吧?” “你当着外人这么喊还行,私下里就不能叫我名字吗?” 叫娘子,也太肉麻了! “细节决定成败,我观察过,这个村没有直呼其名的,我这身份是秀才,喊娘子,文绉绉的更合适。” “那就先这么叫吧,称谓毕竟是小事,我们现在还是得商量下眼下的问题。” 陈卿卿做事不拘小节,这正中他的下怀。 于不离垂眸掩去眼里浅浅的喜悦,她的小事,或许就是他要奋斗一生的大事,这谁又说得准呢。 “我昨晚衡量过利弊,按着我们目前的处境来看,留下来虽然会面临一点小困难,但整体风险比走出去要小。” 陈卿卿放下碗,给他分析。 “根据咱俩目前得出来的信息,刚建国,秩序还有待稳定,这种动荡时局下,跟郝家村那样礼崩乐坏的地方肯定挺多。” 时局不稳,百姓温饱都难以解决,就更谈不上秩序了,加上各地宗族抱团,俩异乡人受排挤欺负在所难免,郝四敢拎着镰刀企图灭口,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我们在于家沟身份特殊,祖宗这个身份还是挺有威望的。虽然于家沟现在有困难,但如果我们能把这个困难解决,这里就是最适合我们养精蓄锐积攒实力的地方,顺便帮他们个忙,毕竟我们借用了于秀才的身份,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最后这条她说的很淡,仿佛就是捎带着说了一嘴,但于不离知道,最后一条一定是影响她决策的重要原因,卿卿是个有温度不冷血的人。 昨晚那一顿饭,已经让二人感受到这个村的困难。 这些人命都不怕丢,就指望着于秀才能回来传宗接代,别让家族断了香火,可这是不可能的。 于秀才已经被狼咬死了,他们期待的祖宗,是俩冒牌货。 “咱们借用了于秀才的身份,没办法让死人复活,但我们完全有能力保住这一村人,开枝散叶的事儿咱俩是帮不上他们,让他们自己生去倒是能做得到。他们现在的困境是交不上粮税,我现在有俩思路。” 陈卿卿拿出她作为甲方的大局观,以更高维度的视角看待于家沟的问题。 “第一种思路,咱们在短时间内凑够钱抵粮,交上去。根据满山的说法,赋税是一亩地2斗,算下来,就是粮食收成的俩成。你看过这边的斗多大了吗,相当于咱们那多少斤?”陈卿卿问。 她知道依于不离的心细,今早肯定都看过这些。 “一斗接近20斤左右。” “那就是2成的税收,只是2成税收,农民的温饱应该是没问题的,即便是遇到今年这样的旱年,收成有所减少,大家紧一紧裤袋,起码饿不死。可问题就出在这个土地分配上了。” 满山说,于家沟每户都能分到60亩地,可这里面,好多都是没开过荒的。 如果没有战乱征兵,家里壮劳力还能去开荒垦地,可壮劳力不够,能种的地就有限,就剩下这十几户,一家能种的地能有20亩都不错了,生产力跟不上,温饱都很勉强,偏偏上面收粮还按着60亩的份量收。 “60亩应缴粮税120斗,可他们实际产出,没有灾年满打满算的,一户200斗,今年收成不好,还要折损,全收上来也不够缴税的,全家都得饿死。” 这笔血淋淋的账算下来,陈卿卿的脸绷紧。 “我听说,现在的朝廷是农民起义推翻了旧政权,不离,你信一个农民出身的皇帝,上位后会这么变本加厉的剥削农民吗?” 于不离摇头。 “这未必是皇帝的意思,于家沟天高皇帝远,现在又是百废待兴,动荡之时,上面顾不上这么远的地方,这种疯狂纳税敛财的手段,更像是地方所谓,更甚者,就是底层小官所为。” 陈卿卿点头,他的观察力很敏锐,正是这样。 “昨天我们去过郝家村,同样是干旱,他们那边的情况就没有于家沟这么严重,所以我大胆的开一个上帝视角,有没有可能,于家沟当前困境,是有人只手遮天,就是想弄掉这个村子?从中得利?” 于家沟整体实力偏弱,很容易受到欺负,满山也提过一嘴,说村里好几家地都分得远离水源,跟隔壁村为了争夺水源,也发生过争执,无一例外的被人压着揍,全村的气质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窝囊。 “如果你的假设成立,那第一种思路,想办法凑钱交粮就不适用了。” 陈卿卿勾起嘴角,所以,她还有第二种方案。 “查下是谁在负责征粮,以他作为突破口。” 于不离挑眉,她分明就是要抓底层小官的把柄,可做过甲方的人,说话怎么会那么low,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俩人交换了个眼神,这就是定下方向了。 “不离,我为什么有种错觉,好像我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陈卿卿脑子里又浮现了那诡异的既视感。 他与她的配合度实在是太高了,她带的项目组没有一个人如他这般懂她的心思,就像是配合过很多次一样。 “可能我们前世就是一对——” “姐弟!我觉得是这样的。”她在努力的给俩人之间的诡异默契找理由。 “过好眼前事,把握当下就行。”他站起身,冷冷地对她说,“不要迷信前世今生。” 陈卿卿看他背影,他是闹别扭吗? 男人心海底针啊,太难懂了。 满山领着俩男孩过来问安,陈卿卿问了他许多征粮的细节。 族奶奶这个身份是真好用,如果陈卿卿只是普通妇人,满山哪儿会跟她说这么多,避嫌还来不及。 但既然是祖宗辈的,就没这么多顾忌,自然是问什么说什么。 陈卿卿从他嘴里得到个重要信息,负责征粮的是里长,这里长还是个熟悉的名字。 郝三。 陈卿卿恍然大悟,这逻辑就对得上了。 第17章族奶奶的虎狼之词 郝三就是俩人刚穿来时,遇到的那个活人祭祀的主谋。 他亲弟弟郝四,还企图用镰刀袭击陈卿卿二人。 110户一里,设里长一人,负责赋税和户籍,郝三就是这一片的里长。 这一片几个村子加起来,已经超过了110户,但这些年一直乱糟糟的,就让郝三代管这一片。 郝氏一族是大族,郝三被狼咬后,他娘轻松拿出一两银子买狼,足可见家境殷实,这里面又不知有多少是从于家沟这样的小村盘剥来的。 郝三想要当族长,少不了要上下打点,如果没有陈卿卿俩人穿来搅局,族长的身份是不能满足他的,否则他也不会绞尽脑汁琢磨于家沟这样的小村子。 陈卿卿猜,于家沟仅剩的几个男丁服徭役的事儿,也是郝三从中斡旋,用这几个人头送了礼,换些好处,知道方向就好办了。 “提起里长,我听说郝家沟出事了,我让二毛打听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满山话音未落,院外跑进来个年轻人,看着十五六的样子,跑得呼哧带踹的。 “二毛,你怎么这么没规矩,当着长辈的面横冲直撞的,冲撞了祖太爷!”满山斥责,这个二毛是他的孙子。 “祖太爷,祖太奶,我打听到了,郝家沟中邪了!全村病倒了好几个,里长郝三被狼咬后,整日精神萎靡,他弟弟郝四前撞了邪,头发让鬼削走了,说是头顶秃了一圈,闭门不见人呢。” 二毛一脸痛快,“可真是老天有眼,恶有恶报,这俩恶霸不出门,咱这一片能太平好久,真盼着他们一直病着——” “休要胡说!”满山赶紧斥责,朝着外面看去,唯恐让旁人听到。 “童言无忌,我问你,这个郝家兄弟,平日为非作歹吗?”陈卿卿问。 “上次来我家还翻我们院子呢,知道的这是收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大王进村了,他们一来,咱们村的姑娘们就都得躲起来,上次大丫——”二毛越说越气。 满山厉色制止。 “别胡说八道,还不退下!” 二毛面露慌色,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说,转身灰溜溜的出门。 陈卿卿看这屋子里其他几人的神色,提到大丫表情都不大对,心里便已明白几分,看来这郝家兄弟平日里作恶多端,欺男霸女的,坏事没少做。 “你们俩先出去!”满山把他带过来的俩男孩撵出去,门一关,老头噗通跪下了。 “牛爷爷,牛奶奶,求你们给大丫留条活路吧,这孩子苦啊。” “起来说话。”陈卿卿用眼神示意于不离扶人。 老头执拗不肯起来,跪在那哭。 “郝三偷看大丫洗澡,按说是该让大丫以死守节的,可这孩子爹当初是为了咱村死的,她娘没的早,吃百家饭长大的不容易啊.....” 满山知道瞒不过这俩祖宗,于家沟就这么大,于不离现在已经是族长了,以后听到风声,难保不会把大丫沉塘守节,还不如现在就把话说清楚。 “郝三还看咱们村姑娘洗澡?”陈卿卿的火蹭地上来了。 满山见她似有怒意,忙磕头求道: “牛奶奶开恩啊,这事怪不得大丫,那片河沟是咱村专用的,地方又偏,真没想到郝三能摸过去,事后大丫也想吊死给咱村换个好名声,可她家就她这么一根独苗了,她要是死了,我们拿啥脸对待她死去的爹啊。” 大丫的爹是早些年跟别的村械斗抢水源死的,大丫洗澡的那个小河沟,就是她爹用命换来的。 想不到数年过去,竟然让郝三钻了空子,出了这种事故。 按着本朝的风气,鼓励妇女从一而终,大丫这已经属于失贞了,就算郝三什么都没做,大丫也得以死明志,才算保全村子的名声。 “你起来,这件事错不在大丫。就没有犯错的好好活着,受害者却要去死的道理!”陈卿卿给这件事下了结论。 涕泪纵横的满山不敢置信,看向于不离。 “听你族奶奶的。” 这句话,满山现在听还很陌生,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止他,全村人都熟悉了。 “可是按着现在的风气——”满山还不敢相信,牛爷爷跟他通信时,表现的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外面什么风气我们管不着,但这里是于家村,是我们老于家的地盘,只认家法,不听外面的胡说八道,什么见鬼的风气?不离,你今天起撰写族规,把于家的基调给我定下!挨欺负就要打回去,跪着永远求不到公平!” 满山瞠目结舌,族规还能这么写? “嗯,于氏族规第一条,弱者抽刀对弱者,强者抽刀向强者。”于不离把她的话稍微包装一下,于家沟的基调,就这么定下来了。 “大丫的事,都谁知道?怎么传出去的?”陈卿卿问。 “是郝三在外传的,说他在于家沟的河沟那,看到大姑娘洗澡,那时间只有大丫在——” “谁说的?有人看到?他亲眼看到了就是咱村的大丫,怎知不是郝家村的女孩?” “可那是咱们的河沟啊。” “咱们的河沟,他郝三能来,郝家村的姑娘就不能来?也许他看到的是他自己老母呢?” “......!”满山惊了,牛奶奶这话听着好无理好霸道但也好解气啊! “事儿出多久了?”陈卿卿继续问。 “有几日了。” 陈卿卿满意,这就说明舆论还没有大面积扩散,能控制住。 “满山啊,你介不介意为了大丫,牺牲下你个人名声?” “啊?我自是愿意的,可我能为她做什么呢?” 陈卿卿不怀好意地笑,于不离看她这笑就知道,稳了。 扼制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丢出去一个更离谱更猎奇的谣言。 “传出去,说郝三得了妖道指点,先是在山洞里用活人祭祀,后又闯咱们于家沟禁地,偷了满山的,咳咳,贴身衣物闻了又闻,后套在头上晃悠,被我们于家人看到,他反咬一口,污蔑我村姑娘清誉!现在性情大变,生吃狼肉!” “啊?”满山满脸呆滞,牛奶奶这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我这把年纪,他偷我的,我的......那个做啥?” 还,还套头上?!!!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第18章看谁还敢说祖宗不灵 满山年过花甲,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却被陈卿卿描述的活灵活现的画面燥了个大红脸。 “正常人肯定是做不出偷老头裤衩的事儿,但他是正常人?他中邪了啊,处事自然是乖张没有章法。” 陈卿卿说的过于真实,满山差点都信了。 “我娘子说的对,山上的狼,不咬别人,专咬他?鬼不剃别人的头,非得剃他弟弟?不信找人看看他家最近买没买狼就知道。”于不离稍微引导了下,满山悟了。 “对,就是他们兄弟二人恶贯满盈,做坏事多了,遭了天谴!” 满山心里就像是开了窗户似的,阳光一下子倾泻进来,舒坦了。 “牛奶奶为什么说,他闻......”老头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这烫舌头的话,牛奶奶是怎么说出来的? “满山啊,细节决定成败,一个事说出来,越具体,信的人越多。” 这话还有后半句,陈卿卿没说。 越离奇,传的人也就越多。 恶霸偷看大姑娘洗澡,这件事在眼下这个环境,绝对的劲爆新闻,想要压这条热搜,就得丢出来个更劲爆的。 偷看大姑娘洗澡罕见,但也不是没有过,闻老头裤衩这么膈应的事儿,绝对是前无古人。 也该着郝三倒霉,撞到陈卿卿和于不离的枪口上了,被狼咬都能利用起来,完美闭环。 满山觉得这横空出世的牛奶奶不是一般女子。 “你族奶奶大户人家出身,自幼见惯了这些,所以她的意见,我们都要听。”于不离解释。 满山肃然起敬,脑补了一串牛奶奶的身世——这气度,说是王府郡主,也有人信的。 “以后不要叫我们牛爷爷牛奶奶,全族叫起来辈分也容易乱,就统一叫族爷爷族奶奶吧。” 陈卿卿说到于不离心里去了,牛爷爷听着像动画片里的邋遢老头,他真不喜欢。 满山对这俩人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陈卿卿说什么他都无条件服从,马上就改了口。 二人又打听了本县的官员结构,满山一五一十地说了。 说完,忧心忡忡地加了句: “两位祖宗,你们不是想进县城击鼓鸣冤吧?千万别去,之前别的村有人这么做,不仅没见到知县大人,还被拖下去打了板子,抬回来就断了气。” 百姓没了活路,击鼓鸣冤,被安上个刁民的罪名,死不瞑目。 满山怕于不离冲动之下也去敲鼓,那老于家可真就要断根了。 “放心,我们不敲鼓。”陈卿卿心说,地方税收乱成这样了,一县主事儿的是什么鸟样,不言而喻。 敲鼓不就是上赶着给人家当“鸡”么,杀鸡给猴看的那个鸡。 这些地方官都存着有今天没明天的心思,捞一天赚一天,自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看谁能捞更多的。 在朝廷彻底整顿之前,这种混乱的局面会持续下去,民告官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但她可以曲线救国,用别的方式达成目的。 “满山,从咱们村到县城,需要走多久?”陈卿卿问。 “那可远了,得过五堠才能到,中间的路还断了一段,要绕路。” 陈卿卿听得头都大了。 她跟于不离从山下走到于家沟,只过双堠就走了小一天,县城竟然要过五个堠,超级加倍了。 怪不得很多古人一生都没走出县城,地广人稀,普通人没有马匹,只靠两条腿走,路又不好,出行实在是不方便。 “这附近的几个村,有驴车吗?”于不离问。 “倒是有的,隔壁李家村赶车的李老五是有辆驴车,可是咱们跟李家村没有往来,怕是请不动他......” 岂止是没有往来,两村因为抢水源打过很多次了,最激烈的那次,大丫爸就死在那场械斗里了。 “有驴车就好办,满山,你挑个机灵认路的孩子跟着我们进城,最迟两日,最快一日,我们就能回来,我们走后,小屋的炕——” 陈卿卿正想交代满山找人帮忙修炕,于不离打断她。 “一切都等我们回来再说。” “那个炕——”陈卿卿还惦记炕的事儿。 “我回来自己修,不要让人动。”于不离打岔。 陈卿卿奇怪地看他一眼,等满山走了她才问:“你干嘛不让我找人修炕?” “这一村剩下的年轻人,也不像是会干活的,炕里面有烟道,修不好呛人。” “也是,那等我回来亲自修。” 陈卿卿看他满脸真诚,压下心底疑惑,朴实的好小伙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满山领着二毛过来了,二毛跟着他进过县城,认得路,对周围村子地形也熟悉。 满山亲自送他们到村口,满山媳妇拄着拐,满脸愁容,远远的看着。 满山回去,他媳妇坐在门口的墩子上抹眼泪。 “哭啥?” “你说族爷爷这一走,还能回来?二毛也让他带走了,若是给孩子一口饭吃还行,可他要是把二毛卖了......”老太太垂泪,这吃人的命运啊,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别瞎说!那是咱老于家的祖宗,他还能骗咱?你没看到族爷爷只背了个筐,什么都没带?驴还留在院里呢,他要走怎么可能不带驴?” “老头子你糊涂啊,一头小驴驹才几个银钱,还能比得过卖活人值钱?二毛是你亲孙子!” “我信族爷爷,族爷爷来之前,我做了个好梦,梦到咱们村来了一对祥兽,毛嘟嘟的也不知道是啥,就知道是吉祥之兆,一个手托金山一个驮着宝塔,俩祥兽共同叼着把宝剑,这不就是招财进宝、赏善罚恶?” “梦也能信啊?那二毛他娘怀他时,还看到过漫天祥云,他不还是穷小子?大丫她娘怀她时,还看到了菩萨呢,这丫头也没富贵,还苦命的遇到那种事——” 满山媳妇一提大丫就抹眼泪,以往满山也会跟着叹气,可今日不同了。 满山满脸喜气。 “大丫的事别说了,族奶奶已经有了办法,你快把村里的小子们都喊来,我有事儿叮嘱。” 说完看着枝头上散不去的喜鹊。 他坚信族爷爷夫妇是能够给村子带来祥瑞的,就算梦不作数,那这么多聚过来的喜鹊,他们来之前可没有呢。 看谁还敢说祖宗不灵! 第19章世界就是一场开锁秀 “二毛,你没有大名?” 去李家村的路上,陈卿卿问二毛。 “我就叫二毛,上面还有个哥哥叫大毛,六岁上就死了。咱们三日内能回来吗?” 陈卿卿瞥了眼他后腰处支起来的棍,于不离得到她暗示,把二毛腰后的棍子抽出来。 是一把磨好的小镰刀,刀头用布条包裹着。 二毛见小镰刀被拿走了,伸手要夺,被于不离一脚踢得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就你这身手,还想跟郝三硬碰硬?”陈卿卿想伸手拽他起来,于不离先她一步,拎着二毛的脖领子拽起来。 二毛涨了个大红脸,不甘心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郝三寻仇?” 他觉得服徭役肯定回不来,横竖都是死,那在走前把欺负大丫的郝三宰了,一命换一命,不枉人间走一遭。 “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这可不行,年轻人得学会收敛情绪,跟你族爷爷学,看他这冰块脸,你能读到他下一秒干嘛?” “嗯,也要学你族奶奶,天天笑,心里飘满了刀。” 二毛茫然地看着两位祖宗。 陈卿卿还是男装打扮,跟于不离站在一起,俩俊俏书生,可二毛觉得,这俩人站在一起就有噼里啪啦的火苗往上冒,他形容不出这是什么感觉。 依稀记得,上次在村口,看猫交之事,俩猫贴一起,就是两位祖宗站一起的感觉。 二毛的想法亏得没让眼前这俩位知道,否则少不了要挨几脚。 “我是想跟郝三同归于尽,要杀要罚随便。”二毛嘴上这么说,小脸写满了不服。 平白无故多了俩祖宗,谁知道这俩人在大家走后,能不能善待他娘和妹妹?能不能善待族里其他人? 说不定,这次进城,都是想跑路的——二毛这么想着,头顶被陈卿卿锤了下。 “都让你学着收敛心事了,怎么还都写在脸上?我不想说什么苍白的语言来说服你,人心也不是靠嘴收服的,我们是什么人,你早晚会知道。” 陈卿卿的话让二毛双目圆瞪,族奶奶会读心术? “你与他一命抵一命,你死了一了百了,你娘你妹还有全族人,都得遭殃。你本意是想替天行道,却是好心办了坏事。” 二毛手握成拳,陈卿卿这番话直击他内心深处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可少年的热血,还是让他不甘反驳: “我就算不找郝三拼命,村里的男丁走了,郝三兄弟能放过村子里的女眷吗?” “这个问题,我一会回答你。” 说话间到了李家村,二毛不觉得族奶奶真能回答他的问题,只当她是逃避回答。 陈卿卿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也不急着表态,倒是于不离呵了声,笑二毛天真。 这傻孩子对卿卿的能力一无所知。 于不离知道,卿卿对二毛的印象不错,一直在点拨他,就看这小子有没有悟性了。 二毛领着陈卿卿找到李老五家。 到院前,二毛吞吞吐吐道: “李家村跟咱们不合,借车少不了受他一顿奚落。” “你往前看,看到什么?”陈卿卿问。 二毛看过去,李老五家的院子啊,还能有啥? “是一把合上的小锁。” 二毛都快看成斗鸡眼了,也没看到锁在哪儿? 门也没锁啊? “你再向远看,看这个李家村,是什么?”不等二毛回答,陈卿卿自问自答,“还是一把锁,比眼前这个大点,但也不算太大,没有大到解不开的地步。” “族奶奶......疯了?”二毛憋了半天,只想到这句。 不疯怎么说胡话? 于不离抬腿踢他一脚,他不介意先把这小子踢疯。 陈卿卿抬手,示意不离不要对孩子这么粗鲁,进一步解释。 “现在,我来回答你刚刚的问题,你问,男丁走后,女眷们会是什么下场?这个问题跟借驴车以及我们进城想要达成的目的,都是‘锁’。世间一切的困难,都是锁,可既然是锁,你解开的锁越多,你眼里的世界就越宽广,你能给你和身边人带来的幸福感就越多。” “无论是大锁小锁,只要是锁,就一定有钥匙,没有解不开的锁,只有开不了锁的人。” 就是因为她自创的开锁理论,她才对找方法回家怀有希望,别人认命,她只信自己。 “不否认,有时候锁太大了,我们的能力是真解不开,但你尝试开,无论好坏,都会给你个明确结果,可你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就只有一个坏的结果。” 陈卿卿说这一串,就是想看看二毛有没有悟性,话点给他,多久能参透就看这孩子的理解能力了。 “有时候,钥匙在我们自己手里,有时候钥匙在同伴手里,有时候钥匙甚至在我们敌人的手里,怎样让这些人配合我们开锁,这就要看本事和运气了。” 陈卿卿说完,对着院里喊了嗓子: “有人在吗?” “你找谁?”一个中年汉子从屋里出来,看到二毛,脸唰地沉下来。 “臭小子,你来我们村干嘛?找揍?” “我是于家现任族长,借一步说话。”于不离上前。 中年汉子正是李老五,听于不离自称族长愣了下,哈哈大笑: “你就是满山嘴里说的那个京城的秀才?你还真敢回来,瞅你这身板子,也不知道扛不扛得住——啊!” 中年汉子捂着肚子,脸都绿了。 于不离收拳,依然是文质彬彬。 “可以借一步说话了吗?” “你,你要干什么?想干架?” 李老五被这一拳揍得五脏都像是挪了位置,见识到于不离拳头厉害,语调多了几分忌惮,一双眼却是滴流乱转,随时准备喊人过来打群架。 但很快,李老五变了脸,握着拳头,声音好了起来。 “于族长找我有什么事?您贵人的脚怎么沾我们这贱地?” “雇你家驴车去县城,你愿意陪我们走一趟吗?”于不离问,顺势比了个1的手势。 李老五马上点头哈腰:“我这就套车,几位稍等!” 转身把手里多出来的碎银塞腰里,笑得比树上挂着的柿子都灿烂。 “这......族爷爷施展了什么法术?”二毛的角度看不到于不离往人家手里塞钱,陈卿卿也看不到,但她能猜到。 “他没有用法术,他只是开了这把‘锁’而已。” 第20章对你族奶奶的武力值一无所知 于不离来之前把二钱的碎银一分为二,给了李老五一半。 用手势告诉李老五,事成之后还能得到一半。 成年驴才800文,这个价不可谓不高,李老五不热情才怪呢。 二毛被祖宗们的“开锁术”狠狠惊到了。 陈卿卿笑着道:“看,我说过,借车是小锁,开这把锁不费事。” 二毛闻言就像是被雷劈了似的,被仇恨塞满的脑子里,突然就闪出一道光来: “族奶奶......那咱们于家的这把‘锁’,您和族爷爷能开吗?” 陈卿卿指了下天,二毛顺势看过去。 “看到什么了?” “呃,太阳?”总不会又是什么‘锁’吧?! “正是太阳,无论发生什么,太阳都会照常升起,锁能不能开,试试不就知道了?县城走着!” 二毛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眼眶突地热起来。 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团火,想到爷爷含着热泪说的那句“牛爷爷来了,咱们于家沟就有希望了。” “希望”这俩字,对保受欺负的于家族人来说,已经成了跟魑魅魍魉一般的存在。 都说天地分阴阳,魑魅魍魉横行,可谁也没亲眼看过妖魔鬼怪长什么样。 “希望”也是一样,长辈们总挂在嘴边,可谁也没见过。 压在于家族人身上的不幸越来越多,压得人喘不上气。 但就在此刻,二毛看到了对什么都游刃有余的俩祖宗,也看到了希望。 “愣着干嘛呢,上车啊。”陈卿卿招呼他。 李老五套好了车,二毛擦擦眼角的泪,爽快地应了声,对未知的旅程充满了期待。 几人上了板车,于不离从背篓里拿出褥子铺上,让陈卿卿坐在上面,他坐在陈卿卿边上,把她跟二毛隔开。 李老五试图跟于不离套话。 他对于家沟横空出世的族长十分感兴趣,这碎银子给了他极大的震撼,想窥探于不离到底有多少家产。 陈卿卿叫于不离奸商也不是白叫的,从他嘴里根本问不出一点有用消息。 他问于不离在京城做什么,于不离反问他家今年收成如何,他问于不离此行多少人回来,于不离笑而不语,李老五口干舌燥也没问出半点内幕,急得抓起水囊狠灌一口。 “看来老五兄弟人在村里坐,知晓天下事啊。”陈卿卿恭维。 “小哥你说的太对了,我李老五在这一片拉车,要说京城大事咱是不知道,可这十里八村大事小情,我还是知晓一二的。” 古往今来,拉车的见的人多,去的地方多,听的闲话也多。 一来二去的,对自己的知识储备就迷之自信,总觉得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李老五就是典型的出租车司机性格。 “我们俩刚从京城回来,也不太明白咱县里各位官老爷的脾气秉性,老五兄弟懂的肯定比我们多吧?” “这——” 听到陈卿卿打听官老爷们的事儿,李老五不说话了。 “别为难他,他一个拉大车的,哪儿知道这些事?”于不离撺掇。 “我怎么会不知道?您二位问这个,是想解决你们于家沟纳粮的事儿吧?这事儿吧,说容易也容易,说简单也简单。” “怎么个容易法?”二毛闻言激动的坐直,被于不离一把按住,于不离警告地看他一眼。 被于不离警告后的二毛虽心里急切,只能坐下,抓心挠肝的等着李老五继续说。 陈卿卿满意地看了二毛一眼,这孩子虽然急躁但不傻,还是有调教空间。 二毛的态度取悦了李老五,他得意地卖起关子来。 “这可不好说了。” 李老五一双眼眼睛贼溜溜地盯着于不离。 于家新族长出手那么阔绰,肯定不差钱吧。 他就等着于不离主动打赏给他,他才肯说。 等了一会,也没见于不离有打赏的意思,李老五再开口道: “于族长,你就不问问我,怎么破你们全族这个局?” “你不说,我也不强人所难,只是有一点你说的不对,这件事不止是我们于家沟的事,跟你们李家村也息息相关,你们村那几十口子的命——算了。” 于不离摆摆手,不提也罢~ “吁!!!”李老五叫停毛驴,疑惑地看向于不离。 “怎么还跟我们村有关了?我们村的几十口的命怎么了?” 陈卿卿看看二毛,朝着于不离的方向瞥了眼,示意二毛,看见没,跟你族爷爷学着点! 二毛似懂非懂,他十五年的人生里,没见过几句话扭转局面的名场面,目不转睛地看着。 “李老五,你说的破局,无非是让我们拿银子收买郝三,孝敬他和他背后的主子。”陈卿卿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老五。 被戳中心事的李老五臊了个大红脸,他本想着卖个关子坑点银钱,却不想,人家早就猜到了。 “我于家沟能服役的,也不过几人,全买下来,也不过几十两银钱的事儿,我们脱身是容易,可你想过没,郝三是那种拿了钱就放弃媚上的人?我们于家的人我可以用钱买下,那你们李家村,也会买吗?” “左右就五个人,我们族里凑一凑也够——”李老五此时已经没了刚刚的神气,语气也带了几丝不确定。 “嗯,五个人尚且可凑,那十个,十五个,二十个呢?”陈卿卿每说一句,李老五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一点。 他们李家村的优越感全都来自跟于家沟的对比,族里的男丁比于家沟多点,但到底也是比不上早些年,日子也不好过。 “郝三抽我们于家五个男丁,是因为我们只有五个,可你们就不同了,啧啧,二十多男丁,全都交上去,够郝三升官发财了吧?” “郝三这杀千刀的,他以为攀上掌粮仓的庾吏就能鱼肉一方了是吧?惹急了,我李家几十口子到县衙击鼓去!” 李老五被陈卿卿三两句套出了话,说出陈卿卿和于不离最想得到的信息。 于不离看卿卿三言两语扭转局面,知道她一个人就能搞定,索性跳下车,直奔路边上的庄稼地。 二毛看看族爷爷又看看族奶奶,小脸上挂满了担忧——族爷爷就这么把族奶奶一个人丢下,就不怕危险? 不,不行。 他是男子汉,他得留下来保护族奶奶,二毛握紧镰刀把。 第21章是加密对话呀 陈卿卿和于不离从满山嘴里问出了本县官员基本结构,却没问出郝三背后主子是谁。 满山年纪大了,消息不灵通,村里剩下的男丁年纪又小,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他根本想不到。 于不离花大价钱租驴车,舍不得陈卿卿走这么远的路,也想趁机从车夫嘴里套出有用信息。 这二钱银子,看似出手阔绰,对于不离这个奸商来说,并不亏。 陈卿卿从李老五嘴里套出郝三背后的主子是管粮仓的庾吏,马上琢磨起来。 县里一把手是县令,二把手县丞,都是郝三够不到的大人物。 县衙里除了朝廷固定的官职,还设有六房吏,属于基层办事机构。 吏、户、礼、兵、刑、工,一共六房,负责县内不同事务,每房各有一名官吏管事。 庾吏隶属户房,管县丞粮仓的,油水很大,是没有品级但有实权的底层小头头,这种底层办事小吏,最喜欢跟郝三这种地方恶霸相互勾结。 郝三与他勾结,肯定是用于家沟的五个男丁换了某种好处。 郝三是地方恶霸,庾吏隶属管粮的户房,只有这俩人,成不了事。 这里面肯定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第三方,陈卿卿马上想到了兵房。 兵房负责征兵,训练兵卒,如果没有兵房管事的小吏参与,郝三和庾吏做不到瞒天过海冒名顶替五个男丁。 陈卿卿做项目时经常与上面各部门协调,最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把于家沟比作蛋糕,一块蛋糕三个人分,不患寡而患不均。 她和于不离现在的实力,哪怕只是个地方小吏都干不过。 硬碰硬肯定不行,但她可以从中搅和,让这些污吏内讧。 有了这个突破点,解开于家沟这把“锁”的钥匙就有了。 陈卿卿过一遍,已经知道怎么破局,这些都发生在顷刻间。 陈卿卿盘算下一步计划时,李老五低头暗暗盘算,二毛握着镰刀,紧张的不敢出大气。 “小哥......小公子,你们见多识广又是京城回来的,那个,啥。”李老五双手搓动,一反刚刚指点江山时的狂妄。 “老五,有话直说,不必客气。” 二毛注意到俩人的称呼发生了改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能看出他族奶奶对李老五全方位的压制。 “小公子,您这次进城走关系,能不能加上我的一份礼?只要在庾吏王老爷面前提我一嘴,将来免了我的徭役就成——您笑什么?” 唇红齿白生得俊俏的小公子笑了。 一双娇滴滴滴滴娇的眼弯弯,李老五心竟漏跳一拍。这小公子,怎么比女人还好看? “老五你误会了,我们这次进城,可不是为了走关系。”陈卿卿勾唇,她是奔着拉仇恨搅局去的。 李老五怅然,如意算盘落了空。 他本想着,于家族长要从庾吏那买通关系,少不得厚礼,他只要从中加一点礼,在庾吏那走个印象,将来轮到李家村抓人时,他好落个平安。 可人家说不是送礼去的,李老五那点钱,单独买礼太薄,送不出手,肯定让人家扔出来。 “老五也别上火,李家村暂时是平安的,真有抓人服徭役那天,再让你们族长找我们族长也来得及,咱两村相邻,有事也好照应着。” 李老五让她噎了个半死。 心说您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俩村什么关系,心里没点数? 械斗多少次了,说是世代仇敌也不为过,小公子这红口白牙说的倒是轻松,可他们李家族长哪肯轻易找于家族长? 二毛张着嘴,对族奶奶嗷嗷崇拜。 虽然他一句没听懂,但能见到趾高气扬的李老五低三下四的跟族奶奶说话,还是很过瘾。 于不离溜达一圈回来了。 他查看了土质和主要农作物,这个季节主要是以高粱为主,还有少量的豆类。 没有看到本该在这个月份收获的地瓜和玉米,看来这两种农作物在这个朝代应该是舶来品,还没有传进来。 “我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于不离对陈卿卿说。 蔫巴巴的李老五和二毛都精神了,竖着耳朵等听。 “I've come up with a solution to the food problem。”于不离用英语加密告诉陈卿卿,他找到了解决粮食问题的办法。 “what?”陈卿卿看他。 这俩人一个硕士一个博士,加密沟通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俩人愉快沟通,听的人可就痛苦了。 李老五:??? 二毛:??? “族爷爷,您说的这是啥啊?” “京城话,你们不懂。” 于不离欺负这些人一辈子没出过县城,随便糊弄就过去了。 “sweet corn、sweet potato。”于不离继续加密对话。 他说要种嫩玉米和地瓜。 陈卿卿想了想,用英语问他,这都过季了吧,还能种? 于不离点头,可以。 他带过来的种子里,有秋薯和一种产量不大但适合秋季播种的小嫩玉米。 有这两种主粮,配合上村里现有的粮食,撑到明年完全没问题。 主粮问题解决了,菜就更不用愁了。 这季节可以播种土豆、晚萝卜,加上本地的一些干菜和腌菜,足够于家沟那二十多口子舒舒服服过冬。 陈卿卿继续问,这两种主粮好种吗。 于不离挑眉,忘了么,这是给幼儿园准备的种子。 他挑种子时,选的都是适合小朋友的新手种子,不会很困难。 俩人相视一笑,于不离又用英语问她进城后的部署,陈卿卿给他详细说了自己的想法。 “行,这事儿就定下来了。真是个好办法。”于不离朗笑,这句话他没加密。 这句二毛和李老五听懂了,也更痛苦了。 啥事儿定下来了? 啥就好办法了? 陈卿卿笑,她发现不离顽皮起来是真可爱。 他不加这句,李老五和二毛只是好奇他们说了什么。 加了这句,这俩人一路都在抓心挠肝留下了悬念,够损,对她的味儿。 于不离给二毛几个铜板,在二毛耳畔低语几句,二毛点头领命。 进城后,二毛拽着李老五下车,说有话要讲,李老五跟着他刚走了两步,回头一看,惊。 他的驴车,被于不离赶走了,李老五原地凌乱。 “我,我滴个驴啊!!!” 第22章搅局我们是专业的 陈卿卿回头看,李老五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她挥挥手,回见了您呐~ 沿街找到绸缎庄,于不离让陈卿卿在车上坐着,他进去。 没一会就抱着好几个大礼盒子出来,身后跟着的小伙计帮忙抱着,一并放在驴车上。 等于不离把驴车赶走了,小伙计才问掌柜的: “那个客人好奇怪,来咱们店里买空盒子回去包礼物的人不少,可像他这样,租一堆空盒子的,还真是少见,他租空盒子干什么用呢?” 掌柜的原本是不愿意租盒子的,眼下马上就要交粮,好多人家都忙着买礼盒回去装礼物,送礼给各位官老爷,租盒子耽误他卖货。 但于不离承诺,只租半个时辰,逾期不还就算他买的,押金可以不退。 掌柜的想着半个时辰也不算多,就同意了。 “不要过问客人们的事,赶紧做事!”掌柜的训斥小伙计,可他心里也好奇。 带了一车的空礼盒,半个时辰能做什么事呢? 于不离赶着驴车,陈卿卿坐在他的身边,装满了大小礼盒的驴车穿街而过,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绸缎庄的礼盒都是用高档的缎子做成的,看着就是价值不菲,可谁又能想到,这样华丽的盒子,里面却是空的? 于不离看到路边有卖鱼的摊子,停下,买了两尾活鱼,用绳子拴着,顺便跟人打听了兵吏赵老爷的家在哪儿。 卖鱼的听他打听兵吏,露出个了然的神色。 这肯定是要给兵吏老爷送礼,看这一车礼,只怕是哪个大家族吧。 “你往前走一段就是了,只是赵老爷这会在衙门当差,他家中只有夫人在,要不你再等一个时辰,等赵老爷回家再送吧。” “多谢。” 他家卿卿这招挑拨离间,就是要趁着这些狗官不在家才好用。 又跟卖鱼的问了庾吏王老爷的家,这次没有问的太详细,知道大概方向就行了。 于不离和陈卿卿很快就找到了兵吏的家,陈卿卿看着阔绰的院墙啧了声。 “区区一个掌管兵房的小吏,竟然住上三进的院子,贪了多少?” 门楼矮小居穷人,三进院落住豪绅。 百姓过的多苦,这些污吏过的就多滋润。 “他们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朝廷早晚会查,到时候他们贪了多少就得吐出来多少。” 于不离摊开手,里面是一把土,陈卿卿拿起挂在一边的水囊,把土活匀,随便涂在他脸上,于不离也有样学样的涂她。 涂完后,于不离抓起李老五留在车上的蓑衣披上。 俊俏小哥摇身一变,成了满脸脏污的庄稼汉。 于不离敲敲门,里面出来个穿金戴银的胖女人,看到脏了吧唧的于不离,女人满脸嫌弃。 “你是哪儿的?” “小的是郝家村的郝三老爷派来的。”于不离特意哑着嗓子说话,身子微侧,让女人看到他身后的驴车。 胖女人满是不悦的脸,看到那一车高档礼盒,瞬间笑逐颜开,声音也热情起来。 “原来是郝三派来的,他也忒懂事了,来福!出来搬东西!” 女人冲着院里喊,她家里不仅能住上豪绅才能住的三进院子,还有奴仆和丫鬟。 小厮跑出来,看到满满的驴车,见怪不怪。 正是收礼的好时候,家里一天到晚的来人送礼,要不女主人怎么能守着门嗑瓜子呢? “别忙,这车上的礼不是给你们的,郝三老爷特意叮嘱过了,这些礼是给庾吏王老爷的。你们的礼,在这呢。” 于不离从陈青青手里接过那两尾肥鱼。 胖女人脸上的笑凝住,瞬间满脸怒容。 “什么?!”这羞辱谁呢?! “夫人莫怪,小的就是底下跑腿的,一切都是郝三老爷的意思,不过小的也觉得这礼分的忒离谱了,特意问了郝三老爷一嘴,他说,他说......” “说什么?!”胖夫人咬牙切齿,胖得跟萝卜似的手,差点把手里的帕子撕碎。 “郝三老爷说,于家沟那五个男丁服徭役的事儿,本就是庾吏王老爷出力多些,两日后于家沟那五个人交过来给兵吏老爷,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不用太多。” “好,好,好一个郝三!”胖女人俩眼直冒火星子,看着人家那一车礼,再看看小厮手里的俩尾鱼,奇耻大辱! 胖女人一把拽过鱼,用力地砸在地上,俩活鱼被摔得鳞片四溢,死不瞑目。 “你这老糊涂的,来的时候郝三老爷千叮咛万嘱咐,先去王老爷家再来这,你这搞错了顺序,仔细郝三老爷扒了你的皮!”陈卿卿火上浇油。 胖女人的脸黑得要冒烟了。 于不离唯恐效果不够,弯腰把俩死鱼捡起来。 “你看不上,我就替郝三老爷收回去了。” 捡了鱼,驾车跑路。 胖女人眼看着他朝着庾吏家的方向去了,使劲跺脚,欺人太甚! “快去衙门找咱家老爷,郝三还有姓王的,欺人太甚了!让老爷赶紧回来给我做主,哎呦,气死我了,郝三,好一个郝三!” 胖女人恨得上不来气,眼露凶光,只把郝三骂了个千遍万遍。 小厮一溜烟跑去通知兵吏,胖女人回到院里跟丫鬟抱怨。 “这个郝三,也忒目中无人了些!他虽然是姓王的帮闲,可没咱家老爷,他们那瞒天过海换人的勾当能成?拿两条破鱼打发咱们,给姓王的一车礼?” 丫鬟也学着胖女人的样,朝着地上吐了口,附和道:“可不是么,区区一个里长也敢蔑视老爷?不过夫人,婢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郝里长上次来家说用于家沟的男丁顶王老爷家的徭役,婢子听了一耳朵,婢子家是乡下的,最明白抓人顶粮的事儿容易招乡亲们骂,原想着不关咱家老爷的事儿,婢子也就没开口,可看今天这架势,郝里长和王老爷,怕是串通好了,让咱家老爷担乡亲们的骂名吧?” “你是说,郝三那个王八羔子,他巴结姓王的,抓人家村的壮丁顶老王家的徭役,到头来,挨骂的是咱家老爷?” 丫鬟点头,如果不是这样,干嘛给王老爷那么多礼物呢? 摆明了钱是王老爷的,好处是王老爷的,骂名留给自家赵老爷! 胖女人眼露杀意,郝三,姓王的!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第23章粉色娇嫩 “如果眼神能杀人,咱俩刚刚已经死了吧?”陈卿卿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泥,恢复成白白净净俏书生的模样。 顺手又给于不离把脸擦干净,想到刚刚那胖女人扭曲的表情,噗嗤一笑。 “你这一招借刀杀人,玩的是真漂亮。”于不离夸道。 陈卿卿嘿嘿一笑。 “权力游戏离不开平衡牵制,理顺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小人物也能在夹缝里求个生存,亘古不变换汤不换药。” “被咱们这么一搅和,兵吏收拾郝三是一定的,跟庾吏狗咬狗,咱们于家沟卡在中间,反倒是最安全。” 同样是管事的小吏,看似平级,但手里有人的兵吏权利更大。 陈卿卿用兵吏砸郝三的靠山庾吏,这是非常漂亮也干脆的一招。 兵吏不会让庾吏好过,绝对不能让庾吏用于家沟的男丁替他家服徭役,不仅不会抓于家沟的男丁,甚至会给个恩典,表明了于家沟是他的盘中餐,谁也不能动。 届时,于不离再以于家族长的身份带人过来刷一波好感,送一波礼,于家沟短期内就稳了。 俩人完美的骚操作顺利过了一劫,陈卿卿怅然若失。 “怎么了?”他问。 “不离啊,你有没有觉得有点讽刺?社会在发展,可是人性骨子里带来的劣根性,这么多年却不曾改变,我的平衡术拿到这里好用,这不就是意味着.....” 于不离点头,有些玩意,细思极恐。 正琢磨怎么开导她,陈卿卿冲他元气一笑,差点晃掉他半个魂。 “不过我也经常开导自己,这世界什么样都不是我能左右的,有白天就有夜晚,有好人就有坏人,我只要时不时的问问自己,这世界有没有因为我好一点,哪怕是一点点,我的存在就有意义。” 于不离释怀也冲她笑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的卿卿是最有勇气的姑娘,根本不需要安慰。 “娘子。” “啊哈?” “你的存在不止是让世界好了一点点而已。”他非常认真地看着她,同时心跳加快。 她的存在,点亮了他整个世界。 于不离在心里疯狂给自己加戏,如果,卿卿看出了他灼热的眼神,追问他,他该怎么回答? 坦白,不坦白...... 陈卿卿眼睛瞬间瞪大,于不离紧张的忘了呼吸。 却见她轻启薄唇...... “哎,你别动啊!这里!还有一点泥!”陈卿卿抓起湿帕子冲着他脸擦过去。 他在疯狂加戏时,她的视线全落在他脸颊上残留的泥垢上了。 泥垢干了,不太好擦,陈卿卿对着他的脸使劲蹭,把泥垢蹭掉,这才想起他刚刚的话。 “谢啦哥们,你的友情安慰我收下了。” 友情......于不离咬牙,挺好。 瞅准路上有块凸起的土包,对着土包就过去了。 驴车一个颠簸,陈卿卿向着于不离的怀里栽倒,于不离稳稳的接住她,用力紧了下手臂,俩人紧紧的贴在一起。 于不离低头看着她零毛孔的脸,用充满关怀的眼看着她。 “你没事吧?” 陈卿卿眨眨眼,她为啥觉得不离是故意的呢? 但见他一身正气冲云霄,两袖清风日月照,陈卿卿又压下她奇怪的想法,好小伙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绸缎庄,掌柜的盯着漏刻,计算着时间。 还不到半个时辰,于不离就回来了,掌柜的大失所望,只能把他的押金退回。 于不离接了钱却没急着离开,在店里转了起来。 察言观色的掌柜的马上看懂了,主动上前搭话:“公子要布料?” “没有成衣吗?”于不离问。 掌柜的摇头,成衣只有成衣铺才有,他只卖料子,可精明的商人,是绝不会把顾客推到别人家的。 “自己买料子回去找人裁也落得实惠不是?公子要给什么人买料子?” “是我娘子。” 掌柜的看他二十郎当岁穿着布衣,不像是富贵人家却也不是底层的泥腿子,指着价格适中的鸦青色的料子推荐。 于不离摇头。 “颜色太暗,做鞋还行。有粉色的吗?” “呃,公子,粉色娇嫩,您娘子——” 于不离冷眼一瞅,掌柜的不敢再说,忙让伙计取了池子给他扯了布。 于不离又称了些棉花,买了足够的棉线,快入冬了,他得给卿卿的棉衣准备起来。 “公子你自己不拿一匹布吗?拿鸦青色最合适不过,一匹布足够你们夫妇做两件棉袄了。”掌柜给出最省钱的方案。 于不离摇头。 他买这些已经用了200文,卿卿得有换洗穿的,这匹布都给她。 至于他,不急。 出来一趟已经花了半两银子,回去之前还得给家里添置点必需品。 置办新家样样都得用钱,他得省着花。 陈卿卿在外等了半天不见他出来,索性进来看看。 “这就是我娘子,她这身高,这些料子够吗?”于不离指着陈卿卿问。 掌柜的看看陈卿卿点头,欲言又止。 这小娘子虽做男子打扮,也能看出长相娇俏,可怎么看也不是十三四的岁数。 粉色毕竟......娇嫩啊。 “你买料子干嘛?”陈卿卿突然想起什么,眯眼,上下打量于不离,“你能穿粉色?” “.....” “掌柜的,再拿几匹他能穿的料子我来看看。” “卿卿,我不用——”再穷不能穷卿卿,省钱就要苦自己! “不患寡而患不均。”陈卿卿比了比腰间的钱袋子,别忘了,这家她可是管钱的! 掌柜的笑逐颜开,马上跟她推荐被于不离狠狠嫌弃的鸦青色。 “这位娘子你看这鸦青色,正适合你官人——” “颜色老了,做鞋还行。” 掌柜的笑僵在脸上,心里的小人狂摔,这俩夫妻怎么想的都一样呢?他这卖得最好的鸦青色,都是这年龄的人买的多,怎么就被嫌弃老了呢?! “这个鸦青色扯两双鞋的份,嗯,挂着的天蓝色暗纹的不错,符合我相公的雅致,就它吧。”陈卿卿扫了一圈,指着一匹顺眼的说。 掌柜的又是一个欲言又止,这料子都是十几岁小公子选的多,毕竟天蓝色也......娇嫩啊。 这夫妇二人,扮嫩有瘾? 第24章大兄弟入戏太深 从绸缎庄出来,于不离把布匹放在驴车上,平白无故“多花”了200文,心疼。 “这是去哪儿?”陈卿卿看他赶着车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这不是接二毛和李老五该去的方向。 “去趟医馆,我刚问了医馆的位置,带来的草药看他要不要。” 于不离觉得,让钱包鼓起来,只用四个字就能概括:开源节流。 他刚刚试图从自己身上“节流”,失败了。 卿卿非得给他买料子做棉袄,这做的哪里是棉袄,分明是满满的关怀。 省什么不能省卿卿对他的关怀啊,于是他决定换个思路,开源,赚钱。 医馆离着绸缎庄不远,于不离背着筐进去,没一会就出来了。 “这几种药材掌柜的都收,不过我带的太少,且没做加工,给不上价。” 他这次来也没想着用这些卖钱,他和卿卿刚穿来时,在山上随便挖了几颗,就是想提前打探好市场行情。 从这家医馆出来,他又领着陈卿卿直奔下一家医馆。 县城共有三家医馆,他每到一家都不急着进去,先跟陈卿卿在外面等一会,看看医馆的客流量,再随机问问看病出来的人,这医馆大夫擅长治什么。 打听一圈,心里有数,再进去与郎中对话。 陈卿卿接触的老板也不少,其中也不乏一些大企业家,于不离虽然年轻,但他身上具备了成功商人该有的气质,踏实,不急不躁,擅长将他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再与对方谈条件。 前面两家看完,到最后一家,俩人在外面看了一会,却没拦着病人做“市场调研”。 因为出入这家的病患都是女子,要么自己来,要么是夫婿陪着过来。 陈卿卿遗憾的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男装,她要是穿女装就能上前搭个话了。 “这家大概率是看妇科病的,进去看看。”于不离做了判断。 陈卿卿跟着他进去,这家郎中与前两家不同,坐堂的是个女人,看来是让于不离猜中了。 陈卿卿觉得挺新鲜,医术作为一项生存的技能,大多是传男不传女的。 她接触到的史料里,女医生不是没有但很少,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都是凤毛麟角,这家客流量挺大的,要么就是女性郎中奇货可居独占妇女市场,要么就是这女郎中医术过人。 俩人进来时,女郎中正低头书写,闻声抬头看了眼于不离,视线在陈卿卿脸上多停了一会,低头边写边说。 “你娘子长期劳神过度,耗损了心血,有轻微血虚,少量脱发之症,回去好生休息,即可不药而愈。” “!!!”陈卿卿惊。 这女郎中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有用脑过度作息紊乱的职业病,太神了吧。 说到头发,陈卿卿更是下意识地摸帽子,她的头发都藏在帽子里,她确认自己没有秃! 只是过去长期工作压力大熬夜,掉的比较多......但真没秃! 古代郎中都这么神奇的吗? “还需要吃些什么食物补一下吗?或者配合做些什么?”于不离对女郎中的话十分上心,跟人家对话上了。 走了两家医馆,只有这女郎中看一眼就知道卿卿是女人,就冲这点,她的水平于不离是认可的。 女郎中笔一顿,用不冷不热的语调说道: “她这是轻症,不耽误给你家开枝散叶,公子又何必浪费银子?有这闲钱,用在钻研学业,将来考取功名,十个八个娘子也是有的。” “我娘子对我十分重要,我娶她也不是为了开枝散叶,谈不上浪费银子,娘子是人不是物件,无可替代,相识千万人,不及她一人。” 陈卿卿眨眨眼,大兄弟入戏太深了吧?说的她都有点感动了。 女郎中闻言放下笔,看向于不离,眼神渐渐飘向远方,看着眼前俊俏的公子,想的却是另外一张脸。 她看于不离的时间有点久,久到陈卿卿都紧张起来。 “我相公没病吧?” “他?气脉常通,肾气有余,外内俱全,只是......”女郎中顿了顿,这短暂片刻差点没给陈卿卿吓死。 于不离倒是不紧张。 “节欲是可以养神不假,但过度节制,适得其反,尤其是你这肾气旺盛正当壮年的男子,精满则溢。” 最后四个字说出来,除了女郎中不尴尬,这屋里其他俩都尴尬的要死。 陈卿卿默默的在心里做了下阅读理解,这文绉绉的一段,翻译过来不就是:憋大发了,一身是火? 其实还有更直白的四个字:欲求不满。 陈卿卿努力让自己不尴尬的同时,还偷瞄了于不离一眼。 他还是那张风平浪静的脸,只是耳垂已经别样红,红得那叫一个红红火火。 “咳,那,那啥,大夫您给看看,我们带来的这几种草药,你这收吗?”陈卿卿决定打破尴尬。 女郎中本以为这就是看诊的小夫妻,没想到还带了药草来,站起来看了几眼,又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小夫妻。 “你二人竟认得药草?” “我相公略知一二。” 这问题之前俩家医馆坐堂郎中也问过,表情也都很惊讶。 “这药草是从狼山上摘取的?” 陈卿卿点头,她其实也不知道于不离口中的药山叫什么名字,现在才知道叫狼山。 “本地药材品质不高,县城所有医馆都不收,你们回去吧,以后也别来了。”女郎中作势要撵人。 这态度与前面两家截然相反。 另外两家都给了药草价格,甚至表现的迫不及待。 陈卿卿稍一动脑,就知道这女郎中的医者仁心,看于不离站那不动,猜他也想到了。 “大夫宅心仁厚,我二人自是感恩,只是我们来之前,已经去过另外两家医馆,大夫您这一番美意,我们心领了,您这不收,我们只能去别家了,坦白说,虽然您没出价,但凭您这份仁心,我二人已经属意于你,对待患者尚有一份仁心的,做合作伙伴也错不了。” 女郎中没想到这俩人竟然去过别的医馆,只能长叹一声。 “既然你们去过那俩医馆,我就实话实说吧。我看你夫妇二人也不像是那山穷水尽之人,又何苦要冒这风险,以命博钱?” 第25章算盘珠子迸脸上了 女郎中见瞒不过去了,才对这俩人说出实情。 这半年,城内的三家医馆都面临药材短缺的困境。 本县守着狼山这样罕见的药山,但辨识药草的采药人本就不多,连年的战火更是让采药人断了传承。 采药人都被抓去从军,零星几人认得药草,却被山上肆虐的猛兽吓得不敢上山。 “城西的百草堂,年前教了几个小郎君认药,鼓吹他们进山,结果折在山里俩,后面价格再高也没人敢去了,若是前些年还好,本县的药材进不来还可以从外县购置,可这几年仗打得乱七八糟,路都断了,运输麻烦。” 陈卿卿恍然,怪不得那俩医馆看到他们手里的药材后那么激动。 “我还是劝你们一句,尤其是这位小娘子,易得千金宝,难得有情郎,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药材生意是好,但终究是命更重要。” 陈卿卿抱拳失礼。 “大夫所言甚是,我看您清明豁达,看淡了生死超然于富贵,若不是我二人投您的眼缘,您也不会有这般肺腑之言。” 于不离垂眸,卿卿这与人沟通的能力,属实是高情商,这女郎中分明是冷淡性子,到卿卿嘴里,就成了“清明豁达”,这样会说话的女人,谁又能拒绝呢? 被陈卿卿赞美后的女郎中眉目和缓了些,虽然依旧是那淡淡的模样,却已少了丝疏离。 “若我夫妇只是寻常人家,肯定会听您的良言相劝,但我夫婿肩负全族兴衰荣耀,这世道,您也知道的,穷比死更可怕。” 陈卿卿隐瞒了她和于不离自保能力,只说明了俩人的立场,以大责淡小爱,打动了女郎中。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多说,这几种药草,那两家给你们什么价?” “黄连、地黄一两2文,半夏一两4文,升麻、威灵仙一两10文。” 陈卿卿把这几样药材价格报出来,女郎中冷笑。 “他们这算盘珠子都迸到我脸上了,黄连地黄这常见药草也就罢了,至于剩下那几样,呵呵。” 女郎中话没点明,陈卿卿却听出她的话外音。 “那边的郎中说,他们是以鲜草药价格收入,价格给的是会低一些,实不相瞒,我们也知道剩下几种药材名贵不该是这个价,但每一种药草炮制成药材的方法都不一样,我夫君也只懂几种,鲜药草卖不上价钱。” 陈卿卿跟于不离俩人在路上合计过。 于不离虽然是农学硕士,但毕竟不是学医的,让他认药草还行,加工药草他也知道的不多。 不仅是他们,早些年那些职业采药人也掌握不了所有药草加工方法。 女郎中坐下奋笔疾书。 “这几种产量不多,如果你们能寻得,就按着我写的方法炮制,旁的药草也就罢了,升麻、威灵仙这种珍贵药材,炮制好一两收他们二两银子。” 陈卿卿暗暗惊讶。 古代的斤两与她那年代不同,16两是一斤,炮制好的干药材肯定比药草要轻,但从10文一两涨价到2两银子一两药,这就有点太逆天了。 陈卿卿还在想这里面的缘由,于不离已经对女郎**手失礼:“在下替族人和县里的百姓谢过大夫。” 刚好有人来抓药,看穿着打扮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替自家夫人抓药,女郎中配好了药,收了诊金2两银子。 等丫鬟走了,女郎中用冷漠的表情淡淡的声音说道: “也不用把我捧太高,如你们所见,我不过是个认钱不认命的庸俗之人,抬高药价也是为了我自己多赚点钱,不用谢我,没事你们就回去吧。” “我这还有几样炮制的事要问,娘子你先到驴车上等我。” 于不离把陈卿卿支走,这才对女郎中说道: “我娘子的身子,怎么调理,您只说了一半。趁她不在你告诉我。” 于不离从买布的事儿上,已经看出陈卿卿的价值观来了,她要在场,肯定会舍不得花钱拦着他。 “不怕花钱就回去让她多泡药浴,以桂枝、干姜、制附子水煎取汁兑入浴盆中,趁热泡澡,泡过这个冬季,明年她手足冰凉的症状便能改善。” 女郎中说完还补充了句,“就是不这么做,也不耽误她生孩子。” 泡药浴,这对寻常人家来说并不容易。 且不说这药材都要成本,就说浴桶也不是每家都有的,就算有了,冬天能在家泡澡也很难。 大户人家冬季有采暖条件还好些。 于家沟这种村子,冬季想把屋子里的温度升到可以泡澡的地步,消耗的木柴成本就太高了。 陈卿卿只不过是有些小职业病,用这个时代的眼光看,不耽误生孩子的都不算病。 “我说过,我娶她不为了孩子,她身体康健,多少都值得。” “你去找城东的木匠,他娘子与我是旧识,会给你便宜些。” 于不离为了表示感谢,把他带来的这些零散药草都留给了女郎中,这才离去。 女郎中看着他离开,提笔再想写病案,手抖了又抖,半个字也没写出来。 “易得千金宝,难得有情郎......”女郎中放下笔,那轻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挥之不去。 车上,陈卿卿问于不离。 “她为什么告诉咱们炮制药材的方子?她低价收了去,再高价卖,赚的岂不是更多?” “升麻和威灵仙都是高档药材,治疗咳疾有很好的效果,但也有廉价药材可替代,非要用这种药材的,都是富贵人家,她知道我们上山采药不易,便想了这么招劫富济贫,如果我没猜错,这两种药材她这用的不多。” 女郎中的医馆多是来看妇人病,这俩种药材不是必需品,但是那两家医馆就不一样。 她看出那两家医馆要坑于不离夫妻,索性把炮制方法公布出来,不给对方压价理由。 有钱人不会在乎多花钱,穷人也不至于为了涨价的药材看不起病,好一招杀富济贫。 “我后悔了,刚刚应该问问她的名字的,感觉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陈卿卿听完只觉得那女郎中不简单,很想结交。 “下次还有机会。” 陈卿卿点头,视线落在路边的茶馆,店小二正拎着粗瓷茶壶给路过歇脚的人斟茶。 看着看着,她噗地笑了。 于不离觉得疑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先是一愣,接着耳垂一红。 第26章我看你真想气死我 一圈蓝边的粗瓷碗,浅黄的茶汤顺着碗边溢了出来。 小二慌忙的帮人擦,本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幕。 却因为医馆里,女郎中的那句“精满自溢”而有了别样的色彩。 陈卿卿欲盖弥彰地解释: “我是单纯觉得倒茶的小二哥挺逗的,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多想。” “......”他信,才怪。 她这解释过于牵强,还不如不说。 于不离的耳垂越发红了。 陈卿卿这会想得很多。 她把自己带入回家项目负责人的视角。 于不离作为救过她的恩人,又是因为她才卷入到这场穿越里,她是一定要负责的。 按着女郎中的说法,他这年纪,一直憋着对身体不好,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他在这里先成个家。 陈卿卿觉得这么做有风险,一旦俩人又穿回去,他在这边的妻儿岂不可怜?何其无辜。 不离还有心上人呢,乱给他在这边配对,也不合适。 陈卿卿盯着那茶汤看,桌上的水渍已经被擦去,只留下湿漉漉的痕迹,这潮湿黏腻的感觉,像极了她和于不离此时的困境。 如果他一直憋着,会不会对身体有损伤呢? 她对男人这些事儿还真不了解,根本没人跟她聊这些,书里也不会写这些,她没有获取知识的途径。 但她记得,单位那几个油腻男,每次出差超过三月,回来就猴急的直奔家里,肉眼可见的急,目测憋得挺难受? 陈卿卿想着下次找机会问问女郎中。 “你要是敢胡乱打听,我们的事就会曝光。”于不离冷冷道。 “咦?你会读心术?” “之前你怎么教育二毛的?年轻人,不要把情绪写在脸上。”他嗤笑。 陈卿卿尬笑。 “这不是涉及到我知识盲区了吗,我是真想帮你。” “我看你是真想气死我......”他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呢?哎,不离啊,咱俩聊聊天呗,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于不离闭眼,她跑他这做市场调查,真当他看不出来? 调查完,怕是要在于家沟以及周围的姑娘里,给他物色人选,看穿了甲方意图的于不离不动声色,按下心火,把皮球踢给这个迟钝的甲方。 “我喜欢读书好的女生,你呢?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我还真没想过。工作累得我都掉头发了,哪有时间琢磨这些?不过我记得高中时,我们班有个男生球踢的特别好,好多女生都暗恋他,我也挺喜欢看他踢球,可能那就是喜欢?” “你高中读的一中。” “咦?你怎么知道?” “我也读的一中,不过我上学时很专注学习,跟你比不了,还有时间看男生踢球。” “竟然是校友?你是我学弟?不对啊,你这么帅,我看过怎么能一点印象没有?” 于不离皮笑肉不笑道:“可能是你光顾着看男生踢球了吧。” 足球,从此以后就是他最讨厌的运动,没有之一。 陈卿卿纵然是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直女,也觉得他这语气有点怪,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驴车已经跑到城边了,陈卿卿看到二毛和李老五就站在几百米外的地方。 于不离把驴车停下,转身看她。 “怎么了?”她问。 “驴有点不舒服,让它休息下,那个男生,后来你跟他表白了?”他用很淡很淡的口吻问,好像这就跟驴累了一样,都是无关紧要的话题。 “我是想说了呀,我还给他写了纸条,约他在厕所门口见面,也不知道为啥,他转过天没来上学,后来听说转学了。” 就挺莫名其妙的。 “不过我们穿过来前一天,我还看到他了。” “哦?” “我妈介绍我相亲么,刚好就是他,几年没见就挺幻灭的——哎,二毛跑过来了。”陈卿卿话说到一半,看到二毛一溜小跑过来,冲他挥挥手。 二毛在这等了半天早就心急了,看到族爷爷回来迫不及待就跑过来了。 族爷爷这会看他的眼神好吓人,就好像要揍他一顿似的,为啥? 于不离这会是真想揍二毛,听到关键时刻卡壳了,不上不下的。 二毛还来不及说话,就见挨着于不离的竹筐滚了出去,这是个下坡,筐滚出去好远。 “捡回来。”于不离冷冰冰道。 二毛跟个小狗似的,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捡筐。 “幻灭什么?”于不离问。 “哎呀,二毛这倒霉孩子,怎么捡个筐跑那么远——你说啥?”陈卿卿的视线追着二毛,都没留意身边的男人酸了吧唧说了啥。 “相亲幻灭的事,展开说说。” “这有什么可说的,就是太久没见,他说话也特没劲,老普信男了,油油腻腻的,跟个大油田似的,我们单位的那些男同事跟他一比都没那么油了。” 陈卿卿根本懒得回想,他要不问她都要把这茬忘了。 “我没歧视他个子跟我差不多高,也没瞧不上他只有我一半的工资,他一开口就是,女人读到博士是不好嫁人的,还说我岁数大了不好生孩子,他家三代单传。” “你没给他来两脚?” “我哪儿是那种暴力的人?我还自掏腰包开了瓶3800的红酒请他喝呢。” “相亲让女孩请喝酒?你年少时的眼光真特别。”于不离心说,咋不喝死那个傻逼呢。 “嗨,谁年轻时脑袋没进过水啊?不过酒也不是白喝的,他喝完了就——” “族爷爷,我捡回来了!”二毛呼哧带踹,跑得满头是汗的回来。 这一个大下坡,可把他折腾坏了。 迎接他的,依然是族爷爷吃人的眼神。 “筐里的饭团哪儿去了?午饭没了,你让我们吃西北风?!找去!” 二毛一脸懵逼,他没看到筐里有东西滚出来啊。 在远处等着的李老五见驴车停在这不动,跟着过来看看情况,于不离又把阴森的视线对准他。 “你也一起找!” 李老五被他揍怕了,也不敢问,灰溜溜的跟着二毛沿着坡道继续跑。 “酒后他干嘛了?” 听不到答案,他不介意让那俩碍事的玩意继续跑,跑到吐血! “他酒驾啊,我有‘善良’的提醒他找代驾,他自己舍不得花钱还非得说那条路没交警,我能怎么办?” 当然是打电话举报啊,甲方爸爸的酒,哪儿是那么容易喝的? 第27章诅咒不灵放屁不疼 听到陈卿卿说对方酒驾,于不离这才神清气爽,装模作样地说道: “我是挺佩服这些胆儿大的人,喝酒应酬还敢开车,我就比不了,我滴酒不沾,想胆大在美人面前逞能都做不到。” “你佩服他干嘛?任何年代不遵纪守法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陈卿卿刚说完,就见后面两匹马疾驰而过,横冲直撞。 于不离忙拽缰绳,驴车让得慢一点,跑在后面的那匹马上的人扭头骂道: “不长眼睛的东西,耽误了赵老爷的路,仔细你的皮!” 这几匹马横冲直撞极为霸道,附近的摊贩被踩踏,马也不停,到了酒肆前停下。 “老伯,这是哪家的官爷啊?”陈卿卿帮被踩踏的摊贩收拾,顺便问。 老伯擦擦眼角,收拾着碎掉的菜叶说道:“兵吏赵老爷的长随,哎。” “不离,这些菜能腌咸菜吗?”陈卿卿问。 于不离点头。 二毛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二毛,你过来。” 陈卿卿把二毛叫到一边。 “族奶奶,我没找到饭团......”二毛沮丧的不得了。 “不急,看到那个老伯的菜摊了吗?”陈卿卿指了下,二毛点头。 陈卿卿从钱袋子里掏了一把铜钱出来,交到二毛手上。 “族奶奶,白菜我们也有种。” “嗯,我知道,但族里囤菜不多,我和你族爷爷不能从孤儿寡母嘴里抠粮,你去问问菜价,挑合适的买回来。” “可他的菜都被踩烂了啊?” “踩烂的菜你族爷爷可以处理,那些菜要多少钱买,或是干脆不买,都由你做决定。” “我?我怎么可以!” “去做。”陈卿卿下命令。 二毛犹犹豫豫地过去,握着铜板的手紧张的都出汗了。 他虽然陪着长辈进城过,但是单独采买这种事还是没做过,本想求助族爷爷,于不离却走向陈卿卿,俩人说了几句,朝着街的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被委以重任的二毛紧张的汗都出来了。 “老伯,你这菜怎么卖的?” 正在哭的老伯抬头,看到二毛,刚想开价,李老五凑过来了。 李老五贼眉鼠眼地朝着街尾看过去,陈卿卿二人距离摊子有一段距离,说话听不见。 “这破烂菜,白给人都没要,一文钱都给他。” “一文?!”老伯惊诧,哆嗦着看李老五。 二毛也觉得有点少了。 村里也有人赶集,这么一大堆菜,少说得卖八文。 “还有没碎的呢,碎掉的这些去掉一点,也能吃。”二毛替老伯说话。 “你傻不傻?”李老五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你族长又不是个小气的,剩下的钱,你不说,他知道几个?压价狠一点,剩下的都是你的,你只要分我一文就行。” 二毛皱眉,正想反驳,李老五却一把夺过他掌心里的几个铜板,拿眼睛粗略一数,有二十二文。 “你瞅那个老头,半死不活的,说不定还有痨病,长了个短命样,你就给他一文他也得卖你,给我一文茶水钱,赚二十文多好,我平日出一次车也就这个价格了?你不要不知足。” 二毛握着铜板,看着擦眼泪的老伯,又看看远处的族爷爷族奶奶,陷入了深思。 陈卿卿不慌不忙地摆弄着菜摊上的菜,她背对着二毛和卖菜老伯的菜摊,距离也有一段远。 摊主刚开始还热情招呼,看她只问价格却没买的打算,语调也不耐起来。 “这位小哥,我们的菜都是好的,你要是贪图便宜就去买谢阿伯的,他那都让踩烂了,便宜,他一个快死的人——哎,你看我怎么不小心说出来了?” “哦?你怎么知道那老伯快死了?”陈卿卿问。 “我们这谁不知道?他独子当兵现在都没回来,孤寡老头一个,得了病都没钱看郎中,我菜头张可不是那种为了卖自家菜就说别人不好的,您二位买不买我的菜不打紧,我只是怕您沾了谢阿伯的晦气。” “谢阿伯得了什么病?是不是跟我一样?” 陈卿卿站起来,突然捂着嘴一通咳嗽。 “他怎么能跟您怎么一样——等会,你有什么病?!”前一秒还在不遗余力抹黑同行的菜头张脸色大变。 “肺痨——咳咳咳!”陈卿卿这次都不捂嘴了,直接咳嗽。 菜头张要吓死了。 肺痨! 传染!!! 也顾不上卖菜了,胡乱把菜丢到背篓里,头也不回地往家跑,他得赶紧回去喝一杯屠苏酒祛晦气,唯恐跑慢点就被那痨鬼小哥过了病气。 于不离看陈卿卿吓唬人,不满地蹙眉。 “你看他不爽让我找个没人的地方揍一顿就是了,何必装病咒自己?” 陈卿卿不在意地摆摆手。 “诅咒不灵放屁不疼,诅咒要是有用,战争早从人类历史上灭绝了,还能死这么多人?不离啊,你不觉得,我随便抓一把钱给二毛,是败家行为吗?” “你不也没问我,为什么给李老五那么多车钱吗?再怎样也比不过你那3800一瓶的红酒吧?” 俩人精对视一眼,莫逆于心。 甲方爸爸兜里的钱,就没有一个子儿是白花出去的。 同样的道理,奸商的便宜,也不是谁都能占。 陈卿卿扫了眼二毛的方向,李老五正卖力游说二毛,陈卿卿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很有意思。 李老五的脸背对着阳光,看不到他的表情,黑呼呼一片,二毛站在阳光里,脸上的纠结一清二楚。 “于家沟现在就五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将来大小事务全得靠他们撑起来,谁是什么脾气秉性,咱们总得摸一圈,李老五倒是给我这个特殊的‘面试’增加了一点亮点。” 她说的云淡风轻,于不离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无论这些孩子人品好坏,你都能兜底吗?你用人不考虑人品吗?”最后一句,他问的很心机。 “没有庸人,只有不会用人的领导。白手套有白手套的用法,黑手套有黑手套的用法,团队做大以后,脏活总有人要做。” 陈卿卿的话让于不离嘴角上扬,她下一句却让他垮了脸,黯然伤神。 “团队合作又不是择偶,只有找对象才要看人品——咦,你怎么了?” 他这表情怎么......这么奇怪?陈卿卿不解。 第28章突然想起来我人品就不错 “我没事。”于不离很快调整了表情,又恢复了他人畜无害好小伙的微笑。 “只是你说到人品,我突然想到,如果没有穿过来,我该去市里领奖的。” “咦?什么奖?” “全省十佳名营企业家,其实我本人不喜欢这么招摇,连续几年说我的那些领奖词都是,什么为建设家乡、坦荡正直、诚实善良、求真务实......” 这一长串想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他,于不离,人品极好。 但陈卿卿领悟到的,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嗯,颁奖词就是这么浮夸,怪不得你不愿意去。” “......” 于不离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他就稍微凡尔赛一下,谁让她这么认真的阅读理解的?她是鉴婊达人吗?! “我觉得对你这种能舍命救人的男人来说,也不需要太多浮夸的描述,你就是很好的人。”陈卿卿看到酒肆吵起来了,就拽拽他的衣袖。 “走,咱们过去看看。” “我不是谁都会救。” “啥?”陈卿卿没听到。 “没事,过去看看。”于不离收敛情绪。 酒肆打起来了,桌椅倒了一片。 刚那俩骑马踩烂老伯菜摊的人,正在里面飞扬跋扈的砸东西。 酒肆不大,客人都跑了,店家垂头抹着泪,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赵老爷出城办差,带你家的酒是给你面子,要个屁的钱!你在城里做事,连兵吏赵老爷都不认得,活该你干不下去!” 说完又狠狠地踹了椅子,椅子飞出来奔着陈卿卿的方向,于不离快速地拽开她。 “不长眼睛的东西,不会挑别的地方站?” “是是是,是小的有眼无珠,两位说赵老爷要出城?这都下午了,二位爷别耽误了赵老爷的差事。”陈卿卿三言两句就把矛盾转移。 这俩人方才作罢,骂骂咧咧的拎着食物出了门,留下酒肆的小夫妻收拾残局。 陈卿卿帮店家扶起椅子,顺势搭话: “刚那俩是兵吏家的官爷?” “是啊,这个月都来我这拿了五次东西了,回回不给钱,这会急着包干粮出去,也不知是哪儿的百姓又要遭殃.....” 心直口快的店家被他媳妇怼了下,这才不说,叹息收拾。 “还好我家的桌椅换上了结实的柳木,砸不坏,要跟对面那样用松木,早就碎了。” 陈卿卿眼眸暗了暗,如果她和于不离来城里做生意,起步时也会这么艰难吧。 艰难活着的人们,没办法反抗还击,只能想办法让自己如这柳木桌椅般,皮实,耐打。 出了酒肆,陈卿卿问于不离。 “不离,如果开酒肆的是我们,遇到这样不公平的事,你要做松木还是柳木?” “我觉得,我们可以做锤子,不公平就锤,锤到平了为止。” 于不离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从酒肆顺下来的榫卯,对着酒肆门前的两匹马的后腚用力戳下。 那俩跋扈的家丁这会正在对面的食楼耍混,赵老爷在城里吃喝用度,从来就没给过钱。 “马跑了,快看,马跑了!”陈卿卿一嗓子喊出去老远,俩家丁出来只看到马蹄子掀起的尘土。 也顾不上抢东西了,奋力追马。 逃过一劫的食肆飞快关门,店家夫妻火速逃离,唯恐这些吃人的“蝗虫”卷土重来。 陈卿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对坏人仁慈就是对好人残忍。”于不离眼神飘忽不定,努力想维持他刚装出来的“人品好”人设。 “嗯,我也这么想。”陈卿卿点头,有个价值观一致的合伙人,这是多愉快的事。 于不离被她笑得上头,正痴痴的看着,李老五赶着驴车过来了。 “族爷爷,我们买完了——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马惊了而已。”陈卿卿淡定上车。 二毛等了一会看她不问菜价,就主动从袖子里掏铜板出来。 “一共花了5文,剩下的都在这了。” 赶车的李老五酸溜溜地说道:“你们于家沟可真是发了横财出手阔绰了,能1文买下的菜,偏要5文买,二毛怕不是认识那老头,等着下次进城吃好处吧?” 二毛羞了个大红脸:“你胡说!我是看那个卖菜老伯身患重疾还出来卖菜,这才多给了他几文。” “族爷爷对不起,我知道不该用您的钱摆阔,我回去就让我爷爷把这几文补上。” 拿长辈的钱做善事,这挺让二毛惭愧的。 于不离没说话,陈卿卿满意的点头。 “二毛,你读过书吗?” “爷爷只简单的教我几个字,会写自己名字,没看过书。” “那这些做人的道理,是谁教给你的?” 二毛吓得跪在板车上,以为陈卿卿要罚他。 “没人教我,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快起来,罚你干什么?我还要奖励你,买菜的差事,你办得极好,剩下的那17文都给你了。” “啊?!”二毛没等到处罚,还被表扬了,傻了吧唧的跪在那,不知所措。 “起来。”于不离把二毛拽起来,臭小子,跪那么近,都蹭到卿卿的衣摆了! “族爷爷,这......?”二毛捧着那些铜板,赶车的李老五满脸活见鬼的表情。 “他花高价买菜吃回扣,你不罚他还赏?” “我们族里的孩子,宅心仁厚,具有洞察力的同时,也没同情心过于泛滥,尺度把握的极好,我为什么不能赏?” 陈卿卿对二毛的这次面试非常满意。 这孩子有勇气,不缺恻隐之心,同时还能控制成本顶住李老五的诱惑,细节之处见人品,虽然还有些鲁莽,见识也稍微差了点,但他还年轻,锻炼空间非常大。 二毛被陈卿卿说得双眼含泪。 还从没有人这么夸过他,夸得他脸烫烫心却是暖呼呼的。 从这一刻起,族奶奶就是他要效忠的人,她真的太慈祥了! “呵,一家子有钱没地方花的傻子......”李老五小声嘟囔。 “没吃到二毛的回扣,你心里特别难受吧?”陈卿卿笑呵呵地问。 李老五不敢吭声了,心里却是大惊。 这小公子,会读心术?! 离着那么远,她怎么知道自己想吃二毛的回扣的?! 二毛也是双目圆瞪,族奶奶好神! 于不离看二毛傻了吧唧的张着嘴也不知道合上,顺手捡起一片白菜叶子塞二毛嘴里。 “咦?!这个?!” 二毛的腮帮子被白菜塞得满满的,眼里满是惊诧。 第29章我于不离可是个好种 “咦,为什么这里的白菜跟家里的不一样?好甜。” 二毛吃了一片又抓起另外一片啃,没错,就是甜的。 于家沟种的白菜有些苦,吃起来还有烂白菜叶的味道,很难吃,可他吃的这个就很甜。 在二毛十五年的生命里,他就没吃过甜的白菜! 陈卿卿看于不离,这问题得农业专家来回答。 “排除环境温差和施肥,那就是品种问题,下次换种子。” “哪儿那么容易换啊,爷爷把明年的菜籽都留出来了,估计也是苦的。” 二毛一想到要吃苦白菜,脸都抽抽了。 “种田就跟选配偶是一样的。”于不离看着陈卿卿,“好种出好苗,烂种结苦桃。” 好种=他,于不离 烂种=酒驾的油腻男 于不离疯狂用眼神暗示陈卿卿,她当年眼光可真是不咋地,什么踢球的男生,呵呵。 可惜陈卿卿的注意力跟他完全没在一个地方。 她听到桃子眼睛都亮了。 “不离,你能想办法种点桃树不?”她喜欢吃桃子。 “桃树咱们山上就有,不过不能吃,结的小果子可苦了,桃核抠出来,孩子们戴上保平安。大丫她们做了好多,可也没保我们平安,还是要服徭役去......” 二毛想到三天后,又没了心情,大白菜嚼着都没味了。 “不用去了,咱们全族的男丁都保下来了。”陈卿卿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二毛抬头,看到赶车的李老五背影,又机敏地闭嘴。 他们全族的事儿,不能给外人听。 陈卿卿满意的点头。 这孩子很有悟性,她会着重培养。 “你说的是真的?”二毛眼巴巴的看着她,没问的太直白,怕李老五听懂。 陈卿卿点头。 二毛激动的差点跳起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虽然他不知道俩位祖宗刚刚离开做了什么,但族奶奶的眼里有一种闪闪发亮的东西,让人不自觉地信她。 于不离从驴车上翻出三个饭团,一颗煮鸡蛋。 “不是说饭团丢了?” “就在边上的路上,你们没看到。”于不离说谎不打草稿。 陈卿卿点头,嗯,不愧是省十大名营企业家,说谎不眨眼这企业家的奸商基本素质,他拿捏住了。 李老五吞吞口水。寻常人家哪有晌午进食的,一天就两顿饭,于族长这吃的是哪顿? 于不离递给二毛一个饭团,给陈卿卿的除了饭团还多了个颗鸡蛋。 饭团外用植物的叶子包着,带着清香。 “里面还有馅?”陈卿卿咬一口,眼睛都眯起来了。 她的高粱米饭团里夹了蛋黄,很好吃。 他这厨艺,条件这么差都能让他玩出花样,这要是给他足够的食材还了得? “这里加的咸菜,是我奶奶送过去的?”二毛惊讶,他家咸菜什么时候这么好吃了? “稍微加工一下。”于不离表示,小意思。 陈卿卿咬蛋黄的嘴一顿,拿眼一瞥,二毛和于不离的饭团里都是咸菜,只有她是特殊待遇。 她手里的饭团上多了个草绳蝴蝶结。 “我们换。”陈卿卿想把自己吃了一半的给于不离,怕他嫌弃上面沾了她的口水,就掰掉她咬过的那块。 “不用。”他唯恐她跟他抢似的,直接上演一口吃半个饭团的绝活,脸都撑得鼓起来了。 陈卿卿被他逗笑了。 “你要再这样区别对待,我就不吃了。” “嗯,我吃这个就好。”他一张嘴,叼住她掰下来的那块,连饭团带手指,全都含了进去。 凉凉软软从指尖蔓延,等她回神时,他已是满脸歉意。 “是不是咬到你了?” “......”与其说是咬,还不如说是舔更恰当,但陈卿卿也不好意思怀疑人家是故意占她便宜。 毕竟他的眼神如此坦荡.......坦荡到陈卿卿怀疑他都会感到罪恶。 边上的二毛就觉得齁嗓子,这高粱饭团让他吃出了高粱杆的甜味,甜得二毛小脸通红,一双眼左顾右盼不知道视线该落在什么地方,这俩祖宗也太......那啥了。 这是他能看的? “你还配了汤?!”陈卿卿接过于不离递过来的水囊,是淡淡的汤。 入喉清甜爽口,配上饭团刚刚好。 赶车的李老五被馋得哈喇子差点掉下来,心里的小人使劲摔。 这几个人也忒过分了! 吃就吃呗! 描述什么玩意! 给他都说饿了.......这个饭团,到底怎么个好吃法,他也想尝尝啊。 “于族长,你们刚刚进城去哪儿了?”李老五唯恐这几人继续描述饭多好吃,忙转移话题。 “去了医馆。” “去医馆干嘛要瞒着我,啊——我明白了。”李老五灵光一现,笑得突然暧昧起来。 正当壮年的男子,独自去医馆,还不让人看到,这必然是治疗“那方面”的“隐疾”啊,这他可就能说上几句了! “于族长,我家有正宗的狗鞭酒,卖你便宜点,包你一杯酒下去,你家小娘子下不了炕!” 正常姑娘听到这种话题,肯定得臊个大红脸,就跟此时坐卧不宁的二毛似的。 二毛双手抱头捂着耳朵,心里默念,听不到听不到,他现在就是一颗平平无奇的草~ 但陈卿卿就不是一般姑娘,一本正经地跟人家搭起话来。 “那你这狗鞭酒多少钱啊?” “就二十文,正宗的大黄狗割下来的,那劲儿简直绝了,有次我进城去了寻香楼,那里的姑娘喊我一宿要了命的好哥哥——” “赶你的车,废话真多。”于不离冷冷地打断他,一双利眸瞪李老五。 污言秽语玷污了卿卿的耳朵! 去寻香楼找姑娘?他想李老五的媳妇会对“喊了一宿要命好哥哥”这事感兴趣的。 回去他一定要卿卿跟李老五媳妇聊几句! “狗这么值钱?那上次的wolf肯定更值钱啊,如果咱卖之前割下来,给你泡——”陈卿卿熟练掌握了加密对话技能。 凡是她不想让于不离以外的人知道的消息,一律英语加密。 “我、不、用!”于不离咬牙。 “也是,你都满到那玩意自溢了,再喝狗鞭酒不得炸了?” “......”于不离盯着地,是他跳车,还是让她跳下去?! 二毛还嫌场面不够尴尬,好奇地问:“啥是自溢?啥就炸了?” 第30章肩并肩手挽手一起逛青楼 “去去去,小孩子不要乱问!”陈卿卿摆摆手。 “我家里的狗鞭酒多的很,你们二人一人一瓶也是够的,到时候肩并肩手拉手,一起去青楼——”李老五看陈卿卿一直问,以为“他”也想要买酒。 “你闭嘴!”于不离想揍人了。 “于族长不用不好意思,我李老五的嘴,向来是严的,我绝对不告诉任何人你和这位小哥买了升阳狗鞭酒,保证你娘子也不知道!” “可是我已经知道了啊。”陈卿卿眨眨眼。 “这就是我族奶奶。” “族,奶奶?!”李老五大吃一惊,回头想仔细看陈卿卿,于敬亭一拳垂他脸上。 当着他娘子的面,鼓捣人家夫妻上青楼,揍他一顿也不冤枉他。 李老五被揍老实了,规规矩矩赶车。 于不离掏出最后一个饭团,本来是想分给李老五的。 想到这家伙欠欠儿的跟卿卿说他要喝什么狗鞭酒,气得不给了,丢给眼巴巴的二毛。 半大小子,最能吃。 陈卿卿把鸡蛋剥开,蛋黄抠出来。 “不离,你牙齿好吗?” “还行。” “张嘴看看有没有蛀牙,啊——”陈卿卿糊弄他张嘴。 二毛抬头,就见着族奶奶给族爷爷嘴里塞了个蛋黄。 二毛忙低头不敢看,心跳砰砰的。 心里却留下了颗小苗苗,原来夫妇间相处,就是这样啊。 以后他也要娶一个能喂自己吃蛋黄的娘子.......其实他也不介意吃鸡蛋清。 陈卿卿投喂完,笑眯眯看他一脸无奈。 “娘子,我不用——” “嗯,不用狗鞭酒,我知道的。”陈卿卿故意岔开话题,不想因为一颗蛋的归属跟他争执。 陈卿卿把鸡蛋清掰开,分给二毛一半,二毛想接过来,就觉得凌厉的视线落在身上,抬头一看吓得一身冷汗。 他族爷爷那眼神分明再说,敢吃,就把你小子打成鸡蛋样! “我吃饱了,族奶奶您慢用!” 鸡蛋虽好,可族爷爷太吓人啊,他真的会揍人的! 正憋憋屈屈赶车的李老五想说,你们吃不完,我可以帮忙啊。 还有,狗鞭酒,于族长真的不需要吗? “我相公身体强健的很,这次去医馆不是他看病,是我。”陈卿卿开口。 “你?” “我俩成婚已有几年,现在膝下也没个孩子......老五,我们去医馆的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 “放心吧,我李老五的嘴最严了,绝对不往外说!”李老五嘴上答应着,心里已经盘算起来了。 他回去先跟谁分享这个大秘闻呢? 就跟村东头的老赵说说,再找村长,这么大的八卦,不说可憋死他了。 陈卿卿满意的垂眸。 估计她看妇科的事儿用不了一天就能传遍李家村,这就是她要达成的效果。 只有这样,外村的人才不会对她和于不离进城的动机产生怀疑。 虽然说于不离“不行”看大夫,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但古往今来,男人对“行不行”这件事都有着偏执的在乎。 命都可以丢,那玩意绝对不能不行。 她哪儿舍得好小伙遭这个耻辱? 于不离拿着水囊给二毛分汤,这水囊是他和卿卿专用的,别人不能对着嘴喝,所以他单独准备了小水碗。 汤溢出来一点,陈卿卿看了点头,嗯嗯,他都憋到自溢了,哪儿会不行? 于不离看她这眼神暗暗眯眼,本来他还挺感动她牺牲声誉维护他,可她这个无限内涵的眼神让他心里的坏水蹭蹭冒。 驴车正在过土坡,于不离趁人不注意,对着驴屁股戳了下。 受惊的驴剧烈颠簸,于不离顺势把陈卿卿搂在怀里。 “吓到你了?”他搂着她的腰,低头轻语,带着饭团香气的风扫在她睫毛上,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我没事。”陈卿卿想推开他,于不离搂得更紧了,一脸的情真意切。 “孩子的事儿别急,调养好身体,几个都会有的。” 于不离保持着搂着陈卿卿腰的动作,毕竟这路是如此颠簸,他得保护好她,身体好才能生孩子,不是吗? 为了多“保护”她,他不介意在回程的路上,多戳这驴几下,掐指一算,这驴腚今儿怕是难遭此劫啊。 回村前,于不离又采购了一批生活用品,光盆就买了四个。 此举深深震撼了二毛,也给李老五造成个“于族长真的很有钱”的错觉。 “族爷爷,您买这么多盆干嘛?”二毛不解。 于不离当然不会对二毛解释,这已经是克制后的结果了。 他不会对陈卿卿以外的任何人解释。 陈卿卿把话题岔到别的地方,她不会嘲笑这个时代的生活习惯,但也没办法勉强自己强行融入。 让她用和面盆洗脚洗脸洗妹妹洗于不离的弟弟...... 真的做不到。 “下次进城,我再买几个。” 于不离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陈卿卿连虚伪地客套两句都做不到,连连点头,这个可以有! 除了盆,于不离还去了女郎中说的木匠铺,美其名曰是看桌椅板凳去了,实则是定了个香柏木的浴桶。 别的家具他有时间自己也就锤了,这个浴桶不行,技术含量太高,做不好会漏水。 那木匠听他是女郎中推荐来的,很实在的给了最低价,反复确认他真的要这个材质吗,橡木浴桶也不错的,比香柏木能便宜1两银子呢,橡木只要500文。 香柏木是珍惜木材,可以杀菌,储水久了不变形,只是价格太贵,一个浴桶能买两头驴了。 县城里只有那几个官老爷家用,实在是太贵了。 于不离坚持要香柏木,虽然他自己买200文的棉布都很舍不得,但这种家用大件是一定要挑着好的买,卿卿要用。 考虑到陈卿卿那精打细算的性子,于不离并没有告诉她定了这么“奢侈”的大件,只给木匠了定金,约好了十日后过来取货时付全款,这样卿卿也不会发现少了一两半银子,他这是先斩后奏。 因为他是女郎中推荐的,木匠很爽快的同意了。 回程一路顺利,李老五赶在天黑前把于不离等人送到于家沟,到地方了,他搓搓手,一脸期待地看于不离。 “于族长,剩下的车钱您看——” “嗯?什么车钱?” ???李老五一头问号,说好的,去时一角碎银,回来一角呢?! 第31章京城回来就是不一样 于不离像是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门。 “你是说,买驴的钱?之前那角银子值200文,娘子,再拿600文过来,这驴就是我们的了。” “???”李老五还在懵圈中。 啥就是你们的了?! 看到陈卿卿卸驴套,他才反应过来,忙上前拦着。 “于族长,您可不能卸磨杀驴啊!” “杀什么驴?农忙正用驴,我们杀它干嘛?”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咱只说好用车,我可不卖驴啊!”李老五这会明白了,自己让于族长套路了。 心里直骂于不离奸诈狡猾,考虑到他拳头硬又不敢说出来,只能堆着笑,围着于不离把好话说了个遍。 “我以为你们租车,你跟我比一根手指头,我以为你是事成之后再给我一角碎银的。” “李老五,刚刚你跟我买菜的时候,不是说你出一次车才二三十文吗?怎么到我族爷爷这,就狮子大开口了?”二毛帮腔。 陈卿卿煞有介事的摇头:“两角碎银子租一次车,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李老五在这一片怎么做人?别人是开黑店,你是开黑车啊?” 李老五认栽了,他算是见识到于族长夫妇的厉害了,从袖子里把一角碎银掏出来,哭丧着脸求道: “于族长,这次是我做的不对,是我贪财,我错了,你给兄弟留个活路吧,眼下就要农忙了,我们村不能没有驴,您高抬贵手。” 这碎银子还带了李老五的体温,在他那捂了一圈,又原封不动的回到了陈卿卿的钱袋子里。 李老五被涮了一圈,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吃了亏,对着于不离连连道谢,转身要走,于不离叫住他。 李老五吓得一激灵,唯恐这位爷反悔,强行买他驴。 “这个,给你。”于不离塞给他一把铜板,李老五哆嗦着手接着,都不敢动地方。 “这是?” “驴你既然不卖,车钱理当是给你的,二毛说你平日收个二三十文,这里是四十文,多出来的,交个朋友。” 李老五感动的老泪纵横,就差跪下来给他磕一个,老于家这祖宗,真是好啊。 二毛看得叹为观止,族爷爷好手段啊,李老五这样奸诈小人也对族爷爷言听计从。 “与贪婪的人合作,忍让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如果你族爷爷真的给他400文,很快周围一片人都会知道,咱们于家的族长脑子有问题。想要让合作进行下去,不妨学你族爷爷的手段。” 陈卿卿见缝插针地培养二毛。 “遇到懒驴不走路,就在它面前吊根胡萝卜,这样它就能一直走下去。” 于不离如果直接去租车,两村结仇已久,李老五肯定不同意。 拿两角碎银吊着他,这就好比驴面前的胡萝卜,李老五果然上钩,一整天都干劲十足。 “不过想要把这一招用得漂亮,光有胡萝卜还不够,道理还是跟训驴一样,有时候遇到特别倔的驴,胡萝卜不好用,就得用大棒。” 陈卿卿拍拍边上面无表情的于不离,看,于大棒子! 于不离一脸呵呵,他可是纯洁的人,什么都听不懂。 “这招要想用得好,拳头和实力都要硬,具体参悟需要时间,人在情境中,可以借鉴但不能照搬,慢慢体会。” 二毛搬着白菜,眼里满是对族奶奶的崇拜,虽然大部分话都没听懂,但都记下来了,他觉得这是极好的,虽然也不知道为啥,就是直觉很厉害。 “族爷爷,我族奶奶家里是做什么的啊?她好像我爷爷说的王府郡主......” 虽然于家沟的人都没见过王府啥样,但听满山讲多了,就觉得王府里养的郡主是最有见识气派的姑娘。 “郡主?”于不离呵了声。 别说是郡主,就是用“公主”来形容卿卿,他也觉得是不配的。 她不是公主,她是女王。 陈卿卿本想回来把炕修一下,但考虑到郝家村马上就要出大新闻,她还想组织全屯老少看个热闹,这修炕肯定来不及了。 “不离,今晚你还能忍受我不雅的睡姿一宿不?”陈卿卿问。 正在处理鱼的于不离手一顿,缓缓点头。 陈卿卿同情地看着他,这小伙可真是惨。 “为了补偿你,你提个要求吧——要不,我帮你收拾鱼?”陈卿卿总觉得自己啥也不做,站在厨房里很有罪恶感。 “你知道什么是鱼的苦胆?” “......”陈卿卿惭愧地退后,心虚地抓起一片白菜心递他嘴边。 “大佬,您吃点菜心,可甜了。” 她发誓,她一定要学做饭,一定! 于不离把鱼收拾干净,用叶子包裹好,上面糊上黄泥,扔灶膛里。 这两条鱼,是为了搅和兵吏和庾吏之间的关系才买的,兵吏媳妇没收,秉持着不浪费勤俭节约的精神,俩人把鱼拿回来,烤得喷喷香。 满山带人过来时,就见着族爷爷面色冷酷的......腌制白菜? 满山等人震惊,厨房在他们印象里,就不该是男人进的。 于不离很淡定地处理白菜,没有辣椒,别的调料就要多加,要不腌出来白菜会很苦卿卿不喜欢,在众人凝视下处理好白菜,对着院子喊了声: “娘子?” “来了~让一让~” 伴随着陈卿卿脆生生的回答,众人扭头,再惊。 陈卿卿抱着一块刷干净的巨石进来了。 “行不?” “大了些......这么大就行。”于不离叹息,他家卿卿一看就是没进过厨房,让她找石头压白菜,她抱过来一个小假山。 “呃,二毛三墩子,你们俩去找,别累着族奶奶!”满山回过神来,忙指挥男孩们帮忙。 陈卿卿不在意地摆摆手:“都是小意思,我自己去就成。” 众人看她轻松的搬着几十斤的大石头走来走去,不由得吞吞口水。 三墩子怼怼二毛,压低声音问:“毛哥,你能搬那么重的石头吗?” “废话,我要是能搬起来,上次械斗还能让李家村的那哥俩按地上锤?”二毛钦佩地看着陈卿卿,今天又是疯狂叠加对族奶奶崇拜的一天。 三墩子砸吧两下嘴,看看搬石头的族奶奶,再看看腌咸菜的贤惠族爷爷,最后得出个结论来: “这京城回来的就是不一样啊。” 第32章起名鬼才于不离 “族爷爷,你们晚饭就吃这个?”满山看着寡淡的白菜,愧疚噌噌往上冒,觉得自己太不孝顺了。 “二毛,去把家里那两张饼拿过来!” “别介!”陈卿卿搬着小石头过来,听到满山要送饼,拒绝三连。 那俩饼还是昨天为了欢迎于不离做的,满山夫妇舍不得吃。 陈卿卿一想到面粉里蠕动的蛆虫,就对“肉芽饼”毫无世俗欲望。 “你们俩留着吃吧,我和你族爷爷另有打算。”陈卿卿瞥了眼炉灶。 里面的烤鱼一点味都没传出来。 黄泥裹得严,独食吃得香。 她和于不离搅和兵吏和庾吏的事儿,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鱼只能独吞。 “族爷爷,我这次来是想问您,二毛说的——” 满山小心翼翼试探,二毛回来跟他说了,族奶奶说全族人都不用服役,这在满山听来就是不可思议。 于不离把陈卿卿手里的石头接过来,仔细压在白菜上,随口嗯了声。 “您是怎么做到的?!”满山喜形于色,声音都有些哆嗦了。 他身后的几个男孩各个满脸喜色,只有二毛是仰着下巴骄傲脸,他作为见证人,跟着族奶奶见过市面,走路都带风,他骄傲! 陈卿卿叹了口气,满山是一点政治敏锐度都没有,这种问题,是当面能问的? “我们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具体还要等上面通知。” “听谁说的?消息准不?”满山继续追问。 “满山啊,你吃白菜吗?” “为啥吃白菜啊?”满山还不明白族奶奶的意思呢。 “......”陈卿卿用宠溺的眼神看着他,多吃少说才能不犯错呢。 “爷爷,族爷爷的篱笆有些歪,我们出去修理一下。” 看着跟二毛差不多大的男孩把满山拽走了,这孩子从进屋就没说话,不动声色的把陈卿卿的反应看在眼里。 “二毛,那是谁?”陈卿卿问。 “是四叔家的大壮。” 陈卿卿点头,大头看着是个机灵的孩子,很懂得看人脸色。 “大壮边上的是他弟弟三壮,后面那个流鼻涕的是四狗。” “你们的名字......都这么随意?”陈卿卿看了眼于不离,在这一堆随意的名字衬托下,“于牛子”似乎也没那么惊雷滚滚了。 “爷爷说以前是有族谱的,后来丢了,名字就随便叫了。” “这也太随便了。”陈卿卿揉揉太阳穴,村里仅存的五朵金花,哦,五根小草,名字乱七八糟,一点辨识度都没有,根本记不住。 “改了,按着年龄从大到小依次排序,仁义礼智信。”于不离洗净手上的白菜汁。 “那我就叫于仁了?”二毛念了两遍,满意的点头,“听着比二毛好听点。” 于不离给五根小草改名的事儿很快就被二毛传到院子里。 几个孩子反应不一,有人觉得新名字好听,也有在心里偷偷吐槽,叫了这么多年的名字,好好的干啥给人改了呢? 满山憋了半天,欲言又止,实在是没憋住。 “族爷爷,这是不是有点太难记了?” “那按着你的意思,叫‘全村发大财’如何?”于不离冷冷道。 本想给满山这个不开窍的来个对照组,谁知满山竟满脸喜色,连连点头。 “这个好,族爷爷英明。” 于不离刚想吐槽满山这个没品味的老头,眼角的余光看到卿卿也跟那点头,话锋一转。 “全村发大财,通俗易懂,也不是不行。” “呃?”陈卿卿回过神就听到这一句,啥情况? 她就分了下心,琢磨了下灶膛里的烤鱼差不多熟了,满意的点头,一抬头就听于不离来了这么句。 “那我就叫于全了?”二毛又念了两遍,还是满意的点头,“听着比二毛好听点。” “仁义礼智信”和“全村发大财”,对二毛等人没啥区别。 于不离看陈卿卿的表情,猜自己大概是搞了个乌龙,再想纠正也不行了,名字定下来了。 陈卿卿安慰地拍拍他。 “名字就是个代号,好记就行,你看,你叫于牛子,不一样活得那么坚强?是吧,牛子?” “对,牛子媳妇。”于不离皮笑肉不笑,“牛子媳妇”这四个字让他咬得重重的,俩人来了波互相伤害。 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于不离让满山带上五根小草,一群人出了村。 “族爷爷,您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看戏。”混在队伍里的陈卿卿得到了于不离的冷眼一枚。 他是不想带她来的,但这女人怎么可能放过前排看戏的机会,巴巴地混进来了。 “咱这野台子戏好多年都没演了,哎。”满山长吁短叹。 “早年间天下还没乱时,每年秋收后,郝家村这样的大村都能搭野台子,请戏班子过来,咱村请不起戏班子,也能过来沾沾光。” “今儿这出戏还是郝家村来唱,郝里长要亲力亲为给大家来一出戏了。” “戏台子”还是她和于不离亲力亲为的打起来的呢。 “什么?要去郝家村?”二毛闻言下意识地摸后腰,还好他带了镰刀出来。 因为收粮税的事儿,两个村关系剑拔弩张的,现在已经近黄昏了,到郝家村天就得黑了。 摸黑去人家村,很难不让二毛浮想联翩,满脑子都是“镰刀往郝三头上砍去”的情节。 “把你镰刀藏在路边,一会回来取。” 二毛还没开口,他边上另一个暴躁小伙开口了。 “族奶奶,你让咱们赤手空拳的过去?!这不是上赶着挨打么。” “阿大,你控制下情绪。”陈卿卿按着身高在心里把“全村发大财”默念了一遍,很容易就想到这暴躁小伙的新名字,满意地看了眼于不离。 在起名这块,不离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人脸记不住都不要紧,按着身高顺一下,名字不就有了? 暴躁小伙呆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阿大就是他啊,他改名了,不叫三狗了。 “族奶奶,你什么意思啊?哎,二毛哥你打我头干啥?”于大捂着后脑勺,委屈巴巴。 “族奶奶让你干啥你干啥就是了,哪儿那么多废话!还有,我不叫二毛了,我叫于全!”二毛挺起腰板,他是族奶奶的忠实拥护者,骄傲! 第33章拱火小能手 一行人刚到郝家村村口,身后传来马蹄声。 陈卿卿回头,跑在前面的马上坐着个中年男人,瘦小骨干,不仔细看就跟马上骑了个猴似的。 他身后跟着几匹马,其中就有俩是在酒肆砸东西的长随。 “吁!”马上的猴儿拽缰绳,后面马上跳下来个人,弯腰,让猴儿踩着他的后背下来。 这谱摆得没边了,陈卿卿差点笑出声来。 她以为能做兵吏的,都是人高马大膀大腰圆的壮汉,想不到竟然是个猴儿。 看身高一米六都没有,这要是搁在她那时代,找对象都不好找,跟侏儒差不多了。 “你们是郝家村的人?”猴儿来到于不离跟前。 “不是。”于不离不卑不亢,腰都不曾弯下去半点。 “这是兵吏赵老爷,还不行礼!”给猴儿当马凳的那个人站起来,颐指气使地对着众人说。 满山吓得腿一哆嗦,忙领着众人施礼:“草民见过赵老爷。” 赵老爷视线扫了一圈,停在于不离和陈卿卿身上,所有人都在弯腰施礼,就这俩人不动。 不过见俩人的穿着,赵老爷的怒火又淡了下来。 “你们是秀才?” 本朝秀才戴方巾,穿长靴,打扮跟农夫是有差距的。 “我是于氏新任族长,刚从京城回来,还没来得及到赵老爷府上拜访。”于不离掏出照身贴递过去。 陈卿卿在边上嘴角直翘,于牛子这个三字,对他来说特烫嘴吧? 自我介绍都跳过这三字,小伙的偶像包袱真不是一般重。 “原来是于秀才。”兵吏看了照身贴态度马上扭转,语气也不再是高高在上。 秀才在本朝还是有很多特权的,不仅见官不跪,还能免徭役和免掉一部分粮税,兵吏这样的基层小官,还真不敢拿于不离怎样。 “在下听闻里长要征我们村的兵,心里觉得奇怪,过来问问。”于不离说。 “对啊,我们族长想着征兵都是兵吏老爷的差事,怎么到了于家沟就成了里长和庾吏老爷管,想着先来问问,明日再去赵老爷府上拜访,今天遇到也是缘分。”陈卿卿补充。 这俩人的话让赵老爷眼暗了下来,心里把庾吏骂了个半死。 看来他婆娘说的对,庾吏连同郝三不干人事,想拉人家村的人占便宜,却要记在他头上,亏得他过来亲自看看,要不这哑巴亏不就吃了?! 尤其是人家于家沟的族长还是个秀才,万一这秀才京城有人,或是递帖到县令那,自己岂不是长八张嘴都说不清? 兵吏脑子里过了一遍关系,态度又好上几分。 “我来也是为了这件事,于族长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不能让咱们于家沟受那等腌臜气!” “赵老爷英明!”陈卿卿带头喊了一嗓子,满山等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也跟着喊,把兵吏夸到天上去。 “这干什么呢?吵吵嚷嚷的。” 郝四拎着锄头过来,于不离个头太高,挡住了兵吏,郝四只见到满山跟于家沟的几个半大毛头,后面还有几匹马,郝四眼睛亮了。 “满山老不死的,你从哪儿弄的马?这是知道躲不过了,主动送上门来了?” “郝四,你说送上门指的是什么?你哥还没那么大面子,让我们送这个大礼吧?” 陈卿卿给二毛一个眼色,二毛马上扣住满山,不让他说话。 “你算干什么的——等会,你怎么有点眼熟?”郝四看陈卿卿,她和于不离还穿着那天卖狼时的衣服。 “你不就是——!!!” “我是于氏一族的新族长,你哥的病好了?”于不离打断他的话,刻意拱火,“听闻你哥和庾吏要征我们于家沟的壮丁,我特意过来问问,这件事我觉得是不是该让兵吏老爷知会一声?” “庾吏老爷要办的差事,什么时候轮得到旁人说话了?你以为你能巴结上赵老爷?” “哎呀......”陈卿卿小声啧了声,还不忘往兵吏脸上看,这哥们脸都绿了,是真绿。 这趟出门看戏太值了,她要是不跟着来,郝四大型作死现场她不就错过了? 郝四是真不长脑子,于不离挖坑,他就朴实地往下跳,于不离也是真损,见郝四被他拐到“沟里”,他就再接再厉,煽风点火。 “征丁是要过兵吏老爷的,你们越过兵吏老爷,跑到我于家沟抢粮夺财,拿我们于家沟的钱财送人情,真就仗着庾吏老爷的威风作威作福?” 这话拱火效果堪称一流,原本兵吏就是压了一肚子气过来的,于不离这几句直接把郝家村推到了兵吏的对立面,郝四哪怕不是这个意思,也成了这个意思。 郝四如果有陈卿卿这样的政治敏锐度,听到于不离这“茶味十足”的挑拨之话,肯定能意识到问题不对,扭转下局面,但他怎么可能有陈卿卿那般的见识? 不仅没有澄清,甚至还顺着于不离的话说了下去。 “我们就仗着庾吏老爷怎么了?” “不把兵吏老爷放眼里?” “兵吏老爷算个屁!” “哎呀呀......”陈卿卿目不转睛,心里默默给于不离点了个赞,这小子,真损。 郝四被于不离一句句架上去了,等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要收回来,已经晚了。 于不离和陈卿卿又默契地侧身,把身后的兵吏露出来。 兵吏带来的几个长随已经憋不住,上前一步,对着郝四的脸用力打下。 “瞎了狗眼的东西,竟然冒犯我们老爷!” 郝四在乡里跋扈惯了,被打哪肯善罢甘休,抬腿将长随踢翻,踢完了才想起看看是谁,这一看直接看腿软了,噗通跪在地上。 “赵,赵老爷?!” “把这个狂徒给我捆起来!”赵老爷气得都要蹦高了。 “赵老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他,都是他撺掇我的!”郝四指着于不离,陈卿卿站在兵吏身后对他做鬼脸。 略略略,就是故意的~ “混账东西!”郝四被陈卿卿气得破口大骂,兵吏的长随对着他脸打下去。 郝四还想狡辩,二毛一脸心痛地过来,把袜子塞他嘴里了。 然后,安静了。 第34章被盘明白的规矩 “族奶奶,我就这一双袜子......”二毛满眼不舍。 “回去给你补两双!”陈卿卿大方道。 兵吏捆了嚣张跋扈的郝四,还嫌不够,又命人冲到郝三家,把还在养病的郝三也捆了起来。 郝三甚至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的被捆,二毛把自己另外一只袜子也贡献出来。 兵吏的长随把这哥俩一通暴打,二毛贡献的袜子很是有用,封了口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于不离和陈卿卿在边上,见缝插针的拱拱火。 “本来我们是给赵老爷准备了一份礼的,从山里猎了只狼,想着乡下没好东西,只能剥了狼皮给赵老爷做褥子。” “谁知这小子让他弟劫我们,把我们的狼抢了。” 被堵嘴的郝三疯狂摇头,啥时候的事儿,他咋不知道?那狼是他娘用银子买的! “什么?!”赵老爷更怒,马上命人进院搜。 这都不用搜,狼皮就院里晒着呢。 人赃并获,气得赵老爷又让人给郝三兄弟一通揍。 掌嘴时把袜子打出来了,能说话的郝四忙辩解:“赵老爷您别听这俩人胡说,分明是他们来我家卖狼,收了我娘一两银子。” “你还敢狡辩!”陈卿卿一嗓子给郝四喊懵了,机灵的二毛抓起袜子又给他塞回去了。 “赵老爷明鉴,这哥俩的为人你打听下就知道,这附近几个村,谁没让他们敲诈过?家里指不定有金山银山呢,我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他做生意?再说,我们心里装着您呐。” 陈卿卿这马屁拍的,合情又合理。 赵老爷一方面满意于家沟的识相,一方面又想起他媳妇说的,郝三让人拉一车东西给庾吏的事儿来。 “他平日都是这样危害百姓的?”赵老爷问。 “是啊,不信您让人进去搜他家,他不仅抢我们的狼,还抄了于家沟,对了,他连我孙子满山的裤衩都偷。”陈卿卿非常恶趣味地加了后面一句,“不信您打听下,周围的人都知道,他喜欢闻老头裤衩。” “对,确有此事!”满山身后的几个孩子连连点头,五根小草今日接到满山的传话任务,早就把郝三偷老头裤衩的事儿传遍了十里八村。 可以说,除了当事人郝三自己不知道之外,附近几个村落都知道了。 郝三被气得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郝四想要辩解,嘴被封着,只能用吃人的眼神瞪着,眼看着陈卿卿和于不离在这添油加醋,无中生有。 兵吏这次来就是想找个噱头办了郝三,陈卿卿的这些话刚好给了他机会,马上命人进屋子翻。 郝三娘见势不好,早从后门跑了,这些人随便翻翻,就从郝三家里翻了五十多两银子出来。 “这里面有多少是你们于家沟搜来的?”兵吏问于不离。 “三十两。” 于不离面不改色的说完,满山和郝四的眼睛都瞪圆了。 满山想说话,被二毛狠狠踩了脚。 郝四是想说也说不出来,如果把他嘴上的袜子拿下来,他肯定是要咆哮一声的——把于家沟翻个底朝天,他们能有三十两? “把钱还给于族长。”兵吏命手下人拿了三十两出来。 于不离递给陈卿卿,陈卿卿把银子接过来,拽二毛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二毛转身就跑了。 兵吏捆了郝三兄弟,郝家村的村长带着人过来了,村长就是之前在山洞里领着祭祖那老头,见到兵吏吓得呜呜泱泱跪了一片。 兵吏装腔作势地训了几句,大概意思是郝三兄弟徇私舞弊,鱼肉百姓,现在把这哥俩捆回去发落,于家沟的五人徭役免了,缺的几人从郝家村抓。 郝家村村长都麻爪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等兵吏带人走了,郝家村的村长才颤颤巍巍的爬起来,郝三娘抹着眼泪问: “他三叔,你说这咋整?” “还能咋整,都怪你儿子提的那馊主意,活人祭祀招了俩魔物出来,克得咱们这些日子连连倒霉......那俩魔物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威力如此大,遇到他们咱们就没好过!” 郝村长这几天翻来覆去的琢磨,琢磨了一圈,最后总结出一件事来,村里这么倒霉,一定是那俩魔物招的祸事。 “先凑点银子把眼前这坎儿过了再说,再找人打听打听,于家沟的新族长什么来历,刚从京城回来就傍上了兵吏老爷。” “他三叔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儿子他也是你儿子——”郝三娘一下被抓了俩儿子,一着急,把真话都说出来了。 村长老脸一红,忙四下观望,看没人听到才放心,压低声音训斥:“这话以后可别说了,我再想办法就是了。” 二毛跑回来了,手里拎着从郝家村地里挖出来的菜。 陈卿卿接了菜到没人地方鼓捣了一通,回来交给于不离。 “赵老爷,您来我们这穷乡僻野的,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乡土特产别嫌弃。”于不离递上白菜。 兵吏的长随接过白菜,摸了一把,心领神会地冲兵吏点头。 兵吏神色和缓,对于不离说了几句场面话,大概意思就是以后于家沟就是他罩着的村,让乡亲们不要被郝三兄弟吓到。 听的满山等人目瞪口呆,于家沟众人做惯了炮灰,哪儿享受过上面的大老爷们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呢。 送走了兵吏,满山好半天才找到声音。 “族爷爷,您何时交上的赵老爷?还有,咱们村,哪来的三十两银子?这等他们回去,审一审那郝三兄弟,岂不是露馅了?” “那三十两,已经被族奶奶塞到白菜里了。”二毛说。 “啊?!”满山满眼问号。 当了一辈子老实人,哪儿想过还有这些骚操作? “所以,赵老爷说咱们有三十两,咱们就有,郝三兄弟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赵老爷得了钱,咱们求了平安。” 只有郝三兄弟受伤的成就达成了。 “可这件事后面不会败露?”满山还没转过弯。 “败露什么?银子兵吏老爷收一半,往上孝敬一半,各路关系买通了,谁查谁就是跟银子过不去,对贪官污吏来说,银子就是天理,银子就是正义。” “可你就不怕郝家村找咱们报复?” “哈哈,报复?你想多了,他们不仅不敢报复,还要巴结咱呢。” 第35章干活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回到家,婉拒了满山要带全族答谢的邀请,陈卿卿唯恐这老头实在进上来领人连夜磕头,把院门插上,摆明了做好事不留名。 满山感动的直抹眼泪,族爷爷族奶奶的光辉闪烁于家沟啊,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做好事不留名默默做贡献的祖宗? 陈卿卿确认满山不会进来后,这才嘿嘿地搓手。 “咱们的烤鱼还热乎着吧?” 关上门,鸟悄的吃独食。 于不离从还温着的炉灶里掏出黄泥,已经烤成脆脆的球了,砸碎了,叶子打开的瞬间,香味就溢了出来。 虽然于不离很谦虚的自称缺少调料很难烤出这道菜最高水平,但陈卿卿还吃了个尽兴。 一条鱼实在是太大了,俩人没吃完,剩下的那个球索性不砸了,留着明天热热继续吃。 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又到了于不离喜闻乐见的睡觉环节了。 “忙了一天,也没顾上修炕,所以今晚还要委屈你——你放心,我想到办法保护你了。” “哦?”于不离挑眉,脑子里浮现出卿卿捆成一团的造型,虽然口味有点重,可也不是不行? 片刻后,于不离无语地看着横在炕中间的白菜堆。 “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 拿白菜码出个边界线来,她怎么这么有才?! “这多好啊,有白菜挡着,我那糟糕的睡相肯定不能折磨到你了。” “.......” 洗漱后,陈卿卿愉快地跟他道了晚安,钻到被窝里美滋滋的睡了。 于不离在心里数着,没数到一百个数,天降美人。 他无奈地看着白菜叹息。 顺势把被子摊开,睡着的陈卿卿眼睛是闭着的,身体却是很遵循本能,哪儿暖和钻哪儿。 “是什么错觉会让你觉得,一颗白菜的高度就能拦着你?”于不离对着怀里自投罗网的陈卿卿低语。 别说是拿白菜挡一排,她随便一翻就过来了。 就是弄一个白菜墙,她随便踢几下也能翻,毕竟人家是有干翻一头狼的战斗力的姑娘。 于不离脑补了下她踢翻白菜墙,自己被压在白菜山底下吐舌头的画面,长叹一声。 世间姑娘千千万,只有怀里的这个最难办。 清晨,陈卿卿元气满满的睁眼,她对自己十分有信心。 昨晚入睡前,她在心里默念,今天一定早起,该轮到她做早饭了。 信心满满的睁开眼,就见着放在炕边的碗。 香香的粥气弥漫在屋内,贤惠的男人端着盆进来。 “擦把脸。”他递上温热的帕子。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也是刚起没多久。” “少年,你这样不行啊,一点表现机会不给我。” 她还想着今天要做一天饭呢,结果他抢着把活做完了。 “咦,哪来的菜?”陈卿卿起来洗漱,看到院子里多了粮和菜。 “早晨起来就放门口了,应该是村里人送过来的。” 俩祖宗刚到就解决了村里的大难题,保住了全村的男丁,村里人发自肺腑的感谢,早早的提了东西放在门口。 有米粮也有菜和鸡蛋,但看数量也不多,估计就是一两户人送了,其他人保持了沉默。 家徒四壁,啥也没有,也没啥需要收拾的,俩人吃了早饭,正大眼瞪小眼,满山过来了。 进门就跪下了,哭得那叫一个欢天喜地。 于不离好不容易才把他扶起来,老头高兴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现在全族都在夸俩位祖宗来的好,本以为咱们老于家就断了根了,想不到......” 虽然谁也不知道这俩祖宗进城做了啥,但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他们自己说的“治疗不孕不育”这么简单。 “现在全族人都想着给俩祖宗供奉长生牌位,祈求您二位福寿万年——” “大可不必!”陈卿卿摆手,她对迷信活动不感兴趣。 “眼下还有个事儿想跟俩位祖宗商量,眼下距离秋收还有几天,我想当务之急,让族爷爷开办族学,也给咱们于家的孩子开开智,再穷不能绝了读书的种子。” 满山自以为提了个好建议,就差在脸上刻上几个大字:快夸夸我有正事儿~! 陈卿卿觉得太阳穴涨呼呼的,看着这老头都上火。 满山这抓不住重点的性子,真是太愁人了。 “满山啊,读书识字开智是好的。” 满山点头,对呀,所以他多有才华,想的多好! “可是眼下这情况,族里的粮食还不够过冬,家家户户都没囤够取暖的木柴,手里更是一点银钱都没有,你把孩子们弄一块读书认字,是想靠识的那几个字吃饱穿暖?” “我想着书中自有黄金屋——族奶奶,您怎么了?”满山看陈卿卿捂着额头,关切地问。 “我浑身脑瓜子疼,不离,你跟他沟通一下。”陈卿卿推推于不离,于不离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族奶奶的意思是,把族里不缺胳膊不缺腿能上山的都叫过来,从现在起到秋收前,全族只留下行动不便的长者和几岁的孩子,其余全部上山。” “上,上山?!”满山一个大惊从早失色到晚。 “族爷爷,山上有狼啊!” “嗯。” “那还叫全族上山?女眷也去?!” “富贵险中求,有我和你族奶奶在,全族不会有任何一人因为野兽丢了性命。” 于不离在心里又补充了句,你族奶奶可比狼猛多了。 “那咱上山干啥啊?”满山问。 “采药,换过冬的钱。满山,远方不止有诗和远方,还有饥饿和寒冬。你永远不知道穷到死和被狼咬死哪个先来。”陈卿卿说的诗情画意。 满山俩眼问号。 “族爷爷,族奶奶这是说啥呢?” “她说要带你们上山采药,不愿意去的就留下等死,全村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不干活就混饭吃,老于家的米不养闲人。”于不离简单的翻译了下。 满山低下头,想了一会,再抬起头老眼饱含泪水。 “我这就去叫人!” 陈卿卿看他踉跄的脚步啧了两声。 “他都那么大岁数,你吓唬他干啥?” “那我下次委婉点.......就说干活不积极,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如何,够不够温和?” 第36章下次一定 等满山叫人的功夫,陈卿卿背着手在院里溜达了两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娘子,有话直说。”于不离真怕她憋坏了,看她这表情,琢磨啥坏水呢吧? “那啥,不离啊,你对‘平均主义’主义,有什么看法啊。” “你说的,是一起劳动一起分钱的大锅饭模式?”于不离挑眉。 “嗯。” “大锅饭养懒汉,咱前辈们都没整明白的事儿,我觉得咱俩也够呛。”于不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甲方,说人话。” 被看穿心事的陈卿卿清清嗓子,既然合伙人这么聪明,她就不藏着掖着了。 “带领大家共同致富我是没意见,但技术是咱们在出,后续销售也是我们在做,我党扶贫还有个精神信仰在里面呢,咱俩跟这个村的羁绊,也没多深。” 如果早晨门口的菜和粮足够多,陈卿卿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没猜错的话,那粮和菜很可能是二毛送的,可她和于不离一共救了5个男丁呢,就一家知道感恩。 村里其他人也只用了“供牌位”这种虚头巴脑的方式,代替货真价实的感谢。 既然没把她和于不离当成一家人,她自然也要把账算得明白些。 “你要赚他们的钱?” “我们不当奸商,瞅瞅于家村的父老乡亲们多可怜......”陈卿卿话锋一转。 “但咱俩也可怜,有家回不去,可怜人不骗可怜人,咱俩不剥削不压迫,只赚咱该拿的那份,这样既给‘回家计划’筹了经费,也让于家沟的百姓有个活路。” “别说咱俩假祖宗,就是享受香火的真祖宗,不也是跟孙子们等价交换吗?收了贡品保平安,哪天来个老道掐指一算,说祖先带煞不保平安只招灾了,祖宗的牌位都能丢出去泼一盆狗血辟邪。” 陈卿卿顿了顿。 “我得做最坏打算,有天咱俩被泼了狗血丢出去,咱们也得有吃有喝有盘缠,留不住人心,我们至少还能留住钱。” “你说的对,一会人到齐了,我来做动员。” “还是我来吧,别什么活都让你干了。” “没事,我跟农民打交道的次数比较多,会比较容易沟通。” “于家沟就那么几个男人,一半都是妇女,你往里面一站不就成了男妇女主任了?” 陈卿卿这句说完,安静了。 “咳咳,那就你来吧。”于不离罕见的谦让了。 他家卿卿在说服人这块,的确是有些天赋在,这个男妇女主任......他并不是很想当。 “人都来全了?”陈卿卿的视线扫过院里的人。 满山心虚地拧着衣角,委屈的像是个六十多岁的宝宝。 “就差两家,满福家的儿媳妇说她不舒服,大壮媳妇说她爬不了山。” “行,这两家剔出去,回来分钱也没她们的份,我们不会强迫任何人。”陈卿卿笑眯眯。 “还分钱?!”前面站着的俩女人抓住了重点。 这些人好多都是不情不愿过来的,如果不是满山施压,这里面有不少人不愿意来。 是,祖宗是要尊敬的。 可谁不知道山上有狼? “此次进山,目的就是带大家采药赚钱,我们采取完全自愿的方式,赚到钱后,族里十抽三做基础建设资金,剩下的归你们自己。” “什么是基础建设资金啊?” 一提钱,大家可都有精神了。 “就是留作建设村子的费用,其中一份是留作将来村子修葺道路、桥梁、茅房等费用,是公账,以后要用村里投票决定,另两份是进城卖药材、加工药材的技术专利费,是我们夫妇的私产,归我们自行支配。” 这个概念过于新鲜,很多人都听不明白,就当是族长扣下一笔钱。 但只要有银子拿,这些细节都不重要。 更多的人还是对陈卿卿说的采药赚钱有所质疑。 陈卿卿也不想多解释,她和于不离不是来做慈善的。 有的人就是苹果喂到嘴边都不知道咬,这样的人神仙都救不了,更何况她和于不离只是俩大俗人。 “愿意跟我们上山的留下,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走了,一切都是自愿。” 人群开始交头接耳,二毛背着筐以最快的速度站到了陈卿卿身后。 其他几个男孩见大哥过去了,也都跟着过去。 “族奶奶,我炉子上还熬着一锅粥,我就不去了吧......” “那个,我也改天......” “下次一定!” 陈卿卿依次看过去,点头。 “你们三个可以回去了,还有人不去吗?” “族奶奶,我要去!”一个女孩站出来,脸上满是决然,她身边的女人也跟着站出来,相似的长相说明这是一对母女。 “我也去!” “大丫,你不还病着呢吗?你娘身体也不好,你们能爬的了山?”最先退出去的那女人说。 “我和我娘都信俩位祖宗!”大丫说话还带着哑调,陈卿卿看到她脖子上有一圈红印,眼睛暗了暗。 “我们跟着大丫娘!”又站出来两位。 人群三三两两的站队,最后上山的人数确定下来。 满山和五跟小草全都追随于不离和陈卿卿。 女眷们站出来四个不去,加上称病不来的俩人,一共六个人不去。 扣除族里年岁大和太小的孩子,还剩下五个女眷愿意跟着上山。 陈卿卿让大家回去取了筐和镰刀,在村口集合。 不一会,人到齐了,浩浩荡荡的出发。 “二婶子,你说族爷爷真的能带大家赚到银子吗?”留在村里不去的几个女人凑在一起聊天。 被叫二婶子的那个顺手从别人家地里拽了根高粱,嚼着高粱秆子叉着腰。 “狼山哪儿那么好爬?银子那么好赚?前些日子爬山采药的,哪个成了?一群傻的......” 二婶子朝着地上淬了口嚼过的高粱秆。 “淬,一点也不甜。” “你吃人家的甜杆子咋还嫌弃不甜?你炉子上不是还有锅粥么,回家吃自己的呀,二婶子你是占便宜没够吧?” “呸,我占便宜没够?我说句大不敬的话,俩祖宗才是占便宜没够吧,我又没卖身给他们,凭啥让我白做工给他们赚钱,傻子才信他们。” 二婶子一边说一边掰高粱秆,不甜,但毕竟是别人家地里的,不拿白不拿。 第37章哦豁,症结在这 从于家沟到狼山,走过去临近中午,于不离在路上给她们讲了药草的大概样子,效果极差。 无实物讲解对一部分人来说,理解起来太困难。 陈卿卿看这些人俩眼迷离,像极了听不懂的样子,就喊了停,可别把她合伙人的嗓子说哑了。 等到了山下,陈卿卿开始讲规则,今日第一次上山,所有人以认药为主,不准分散太远,擅自离队出现一切后果自负。 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必须服从指挥,不准慌乱。 这话说出来,好多人都被吓到了,惴惴不安的跟着上山,走了一段才发现好像也没那么吓人,情绪才逐渐缓和下来。 “族奶奶,你干啥吓大家啊?”二毛挨着陈卿卿,小声问。 这一路走来都无事发生呢,刚刚族奶奶说的一连串吓人的话,把他都吓到了。 族奶奶说的,狼群、熊、毒蛇乃至未知的猛兽,还有山体滑坡、天降巨石、乱走迷路....... 这一串说出来谁不慌? “直面恐惧是唯一消除恐惧的办法。对待未知的恐惧,我们既不能过于消极,却也不能盲目自信。” 二毛无助地看着陈卿卿,仿佛在问,你猜我听懂了没? “没听懂也不要紧,以后上山次数多了,你们自然就懂了。规则往往都是用流血和死亡总结出来的,只是有些人却总是在能力不够时,妄图挑衅规则。” 陈卿卿的视线落在不远处。 于不离正在教众人识一株新发现的药草,众人簇拥着他。 站在最前面也最积极的,是个年轻女人,看发型像是已婚的小媳妇,长得白皮嫩肉,姿色虽只是中等,但身材不错,她穿得衣服绷得有些紧,像是熟透的桃子吸引着周围几个小男生的注意。 她看着于不离的眼神过于热切,热切到陈卿卿这个直女都注意到她了。 “那是谁?”陈卿卿指着女人问二毛。 “她是,她是我二叔的童养媳阿细,我二叔十岁就死了。” 二毛的表情变得非常微妙,支支吾吾吞吞吐吐。 “没给她再找人家吗?”十岁就死了,那应该是女大男好几岁,这种情况在童养媳里不罕见,陈卿卿吐槽,真是万恶的社会。 陈卿卿看不出她具体年龄,长得倒是还算年轻,只是抛媚眼挺娴熟的,她跟二毛聊这几句的功夫,阿细对着于不离至少飞了五六次眼了。 “找,找,找人家?!”二毛听陈卿卿这么说,结巴的更严重了,紧张的样子让陈卿卿想忽略他都难。 “有什么不好说的?”陈卿卿挑眉,故意试探,“你喜欢她啊?”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她可是——” 二毛急红了一张脸,一着急竟顾不上看前方,头咣地撞在树上,嗷地一声惨叫。 多亏陈卿卿扶着他,他才没摔个屁墩儿。 于不离心情非常不好,这一堆女人糊得他难受,火儿已经堆积到嗓子眼了,二毛这一嗓子,直接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火直接喷出来了。 陈卿卿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手搭在二毛的肩膀上,看着好像挺亲近的样子。 “二毛!滚过来!”于不离怒吼。 二毛如释重负,忙朝着于不离跑过去,他可不敢跟族奶奶继续聊阿细的事儿了。 “族爷爷,叫我啥事?”二毛屁颠屁颠的问,于不离一脚踢他屁股上。 “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看这小子跟卿卿亲密的样子他就来气。 二毛是跑了,可他的态度实在可疑,可疑到陈卿卿本没那么好奇,也被他勾起了兴趣。 “大丫,过来。”陈卿卿冲着边上的大丫挥手。 大丫过来,脸色不太好,病恹恹的。 “不舒服就坐下休息会,明天别来了,养几天再说。” “没关系的,就是一点小伤寒,我可以的。” 陈卿卿看她手被植物上的刺戳破了一块,血都流出来了,也没听她吭一声。 “傻丫头,磨刀不误砍柴工,过来,我给你处理下。”陈卿卿拽着她到树下坐着。 于不离时刻注意着陈卿卿,见她休息了,他就丢下其他人,大步过来。 从背篓里取出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摘的野果递给她。 “看你一直忙,休息会。” “我没事,你那有没有止血的药草?”陈卿卿接过果子,一分为二,一半递给大丫,大丫不敢接,直摇头。 “你受伤了?!”于不离提高声音,表情变得紧张。 “我没事,大丫手破了。” “哦。”于不离恢复淡定,面无表情地从背篓里抽出一颗草药递给她,叮嘱陈卿卿多休息一会,这才继续找药。 “族爷爷对您可真好。”大丫像是想起什么,伸手抹了下眼角的泪,看陈卿卿在看她,这才不好意思地解释,“我爹在家时,跟我娘也是这样好。” “啊哈哈。”陈卿卿干笑两声,心说你爹你娘那是真感情,她和不离这是纯战友情。 陈卿卿处理她的伤口,随便跟她闲聊,她问什么大丫都老老实实回答,对陈卿卿是发自肺腑的尊敬。 陈卿卿刚来于家沟,就维护了大丫的名声,这些大丫娘俩都记在心里,所以早晨上山,也是这对母女最先表示了对陈卿卿夫妇的拥护。 陈卿卿看火候差不多了,突然淡淡的说道:“阿细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 “啊!!!您,您,您知道了?!”大丫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跟刚刚的二毛一样。 这让陈卿卿更加确定,这个阿细,肯定有事儿,而且跟她有关,要不这俩孩子不至于反应这么大。 “嗯,我都知道了。”陈卿卿故意诈她。 “满山爷爷想着全村几个小媳妇里,就阿细是黄花闺女,二叔还没跟她圆房就死了......满山爷爷是想给于家沟留点血脉,您千万别生气。” 朴实的大丫哪儿是陈卿卿的对手,让她三两句就诈出实话了。 陈卿卿默默消化了下信息,挑眉。 哦豁,怪不得阿细频繁给于不离抛媚眼,合着,症结在这......? 第38章你看他吃的多开心 大丫看陈卿卿不说话,以为她是生气了,忙解释: “之前,两位祖宗没回来,郝三那个王八羔子说要把咱全村的男丁都抓起来,满山爷爷以为大家都活不成了,就把希望寄托在族爷爷身上了。” 陈卿卿并不意外,她来第一天就猜到了,很可能有这种情况。 满山怕于家断了香火,特意在于不离回村之前,给于不离准备了个“媳妇”。 村里人都有血缘关系,同姓不通婚,于家沟的女孩不行。 只剩下几个小媳妇可选。 别的小媳妇,男人服役未归,杳无音信,万一哪天回来呢? 虽然村里人觉得可能不大,但尸体没送回来,这些没了男人的媳妇就不能算是寡妇,不能胡乱婚配。 阿细不一样,她是童养媳,还是寡妇。 满山觉得把她给于牛子正合适。 “满山就没想过,你族爷爷有媳妇?” 虽然于不离按着她那年代的算法,还是个年轻小伙,可在这里,这岁数孩子都该会打酱油了吧。 满山这是把于牛子当成了大牲口么,还是种公! 可是他牛子纳妾关于不离啥事? 陈卿卿看满山的眼神多了点意味深长,这老头,想得还挺多呢。 “我娘说满山爷爷跟族爷爷通信,只听他娶媳妇没听说有孩子,想着油多不坏菜,把阿细给族爷爷做妾,开枝散叶,不动摇您的地位。” “想的还挺全面呢。”陈卿卿朝着于不离看去,这一看又乐了。 于不离不知道跟二毛说了什么,二毛俩眼直勾勾地盯着阿细,阿细只要给于不离抛媚眼,二毛就挺身挡着,俨然成了于不离的挡“贱”牌。 阿细想往于不离跟前凑,二毛隔着,时不时还要幽怨地朝着大丫的方向瞥一眼,被陈卿卿发现他在偷看,二毛心虚地扭过头,继续当没感情的挡“贱”牌。 “这几日你们忙着,满山爷爷没倒出功夫说,不知阿细是不是得了他的授意才这样的——”大丫瞅了眼阿细,一双柳眉蹙了起来。 “嗯。”陈卿卿慢条斯理地拧开水囊,轻啜一口。 大丫咬着唇,像是下了决心似的。 “族奶奶,满山爷爷没对外说这件事,村里只有几个人知道,您现在去跟满山爷爷说,不要让阿细给族爷爷做妾还来得及。” “哦?我看起来像是善妒的人?” “不不不!”大丫吓得就要跪,陈卿卿按着她不让动。 “聊天而已,别那么紧张,说出你内心想的就是了。” “我,我——我觉得您跟族爷爷的关系挺好的,我奶奶活着的时候不喜欢我娘,让我爹休了她再娶,我爹死活不同意,我看你跟族爷爷就像我爹和我娘——你看我这胡言乱语的,也不知道您听没听懂。” 大丫低着头拧手指头,她也觉得自己语无伦次。 阿细屡次讨好于不离都被二毛挡住,对二毛不客气,伸着手指点着二毛,不知道骂了什么。 大丫的眼里闪过厌恶,想到自己在后山看到的两条白花花身子交缠在一起画面,阿细一脸汗水喊得那叫一个娇滴滴..... 又想到族奶奶救了自己恩重如山,再看阿细,厌恶又多了几分。 如果她跟俩祖宗不熟,这事她还能瞒住不说。 可族奶奶救过她,如果不是族奶奶,她现在还不一定能活呢。 想到这,大丫的眼里又多了坚定,她可不能让族爷爷讨阿细做小老婆。 “总之,您现在跟满山爷爷说——也别埋怨满山爷爷,他没坏心。”大丫又想到满山对她也有恩,特意加了句。 大丫的纠结,落在陈卿卿眼里。 善于洞察人心的陈卿卿只垂眸想了一下,就猜到这里面一定有更深层的问题。 “其实,我和你族爷爷感情稳定。”陈卿卿继续试探。 又发现了好吃的小野果的于不离过来送温暖,刚好听到这句,嘴角上扬,得意。 又听陈卿卿补充了句。 “就因为感情稳定,所以见不得他断了后,如果有合适的姑娘,我也不是不容人。” 咔嚓,于不离掌心的果子被他捏了个稀巴烂,跟过来的二毛惊呼。 “族爷爷,你手流血了!” 鲜红的果子汁顺着手掌落在地上,看着真跟出血似的,怪吓人的。 陈卿卿闻言转身,看到他“受伤”瞬间站了起来。 于不离把手挪到嘴边,挑衅似的把捏碎的果子放在嘴里,对陈卿卿凶狠无比道: “果子很甜。” 甜也不给她吃! 让她没心没肺! 让她胡言乱语! “甜就多吃点~”陈卿卿看他没事,放心的坐下。 他那点幼稚小心思,根本传不到她这。 陈卿卿巴不得他多吃点东西补充下水分,这一路都是他在讲解,她担心他嗓子会哑。 于不离愤怒了个寂寞,钢铁直女根本不懂。 气得转身,二毛傻了吧唧的对着他吞口水。 “族爷爷,果子哪儿摘的?甜吗?”他也想吃,或许还能摘点给大丫和他娘呢。 “我看你就像个果子!吃什么吃,还不快点采药!” 二毛委屈的嘴都扁了,看着族爷爷愤怒的背影心里暗忖,他没有得罪任何人! 大丫看于不离踢二毛,忐忑地问陈卿卿。 “族奶奶,族爷爷是不是生气了?” “不能啊,你看,他吃的多开心!刚说哪儿了?哦,想起来了,说到,我不是不容人的,只要阿细是个踏实本分、恪守妇道、不出去乱搞——” 大丫听她说一句,就缩一下肩膀。 听陈卿卿说“恪守妇道、不出去乱搞”时,大丫哆嗦的像是自己被捉了奸,宛若一只小鹌鹑。 从小长在村里的大丫,哪里是陈卿卿的对手,她的反应全都被陈卿卿看在眼里。 陈卿卿看向阿细,也不能怪大丫太实在,就那女的骚气冲天抛媚眼的熟练度,属实是可疑,怎么也不看是“黄花大闺女”。 她又看于不离,于不离察觉到她的视线,傲气转身,只留给她一个憋屈的背影。 陈卿卿把他的反应归咎在阿细身上,一定是阿细的骚闪了她家不离的腰! 看看,给她家可怜的小伙,都“熏”成啥样了。 第39章谁也不能绑架我 于不离正把怒气对准眼前的一片药草,这种药草有个好玩的名字,叫千斤拔。 顾名思义,就是千斤大的劲儿都难拔起来。 刚好把他在陈卿卿那受到的无名小火,都发泄出来。 “哎?这草我认识啊,老乡都用来拴牛绳,根长得深,不好拔。” 听到她的声音,于不离的表情更冷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还敢来! 心里是这么想,动作却麻利许多,用小锄头一通刨地,露出一小节根,漏在地面上的茎干卷在镰刀把上,咔咔两下,一颗牛都拔不出来的千斤拔,就被他弄出来了。 陈卿卿鼓掌,好厉害。 于不离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的小得意,就是要让她见识下他的厉害! 得意了一下,又想起他还在闹脾气的事儿,脸唰地沉下来。 “还气着呢?消消气,我又没真把你推出去当人种。” “......”于不离嘴角抽抽,人种?! 这是什么该死的形容!!! 她在发明气人词汇这块,一直可以的! “我刚不是为了套话么,咱不摸清底细,怎么知道下一步该干嘛?你看,我就怕她过来骚扰你,这不巴巴的跑过来护驾了?” 于不离这才哼了声,表情和缓,这句说的还像那么回事。 “虽说女郎中说你憋得要炸了——你瞪什么啊,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正常反应么,哎,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 于不离有预感她还会说出让他血压升高的话,只想离这个有毒的女人远点。 他在前面快步走,陈卿卿紧跟在他后面,边走边说。 “我这不是帮你过滤着吗,咱是宁缺毋滥的,就真纳妾也不能找那行为不端的,让你头顶青青大草原......” 于不离太阳穴气得直跳。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果然有气死他的潜质。 “我只说一遍,我不要纳妾,你要敢往家里划拉人,我——” “你就怎样?”陈卿卿看他气得不轻,真怕他想不开,扭头跳小溪里。 俩人的身后,就是一条小溪。 于不离从袖子里摸出个果子,用杀人的眼神瞪着她。 “我就让你这辈子,都吃不到我摘的果子。” 好凶,她好怕怕......才怪。 陈卿卿抢过他手里的果子,想掰开,发现还挺硬,就凑他嘴边,让他咬,他很有骨气地把头转到一边,陈卿卿绕到左边,他又把头扭到右边。 呦呵,还有颗冷酷无情的心?陈卿卿眉一挑,随即啊一声惨叫,于不离马上转过来,刚想看她怎么了,陈卿卿顺势把果子塞他嘴里,他被迫咬了口,她才撤回手,笑嘻嘻地啃了起来。 他委屈巴巴的表情,让果子更好吃了。 大丫远远的看着俩祖宗嬉笑玩闹,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她真的很喜欢看祖宗相处,就好像她爹又活过来似的。 “秀才家的刚跟你说了什么?”阿细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了,怼怼大丫。 大丫看到是她,收起笑,不悦。 “秀才家的,是你能叫的?那是族奶奶,还有,你得跟我们一样,喊族爷爷。” “我跟你们可不一样,我现在喊他族爷爷,以后怎么办?”阿细无限风流地朝着于不离看去,刚好看到他跟陈卿卿分果子吃,阿细不悦。 “大庭广众之下,秀才家的也不知道收敛点,多伤风败俗?” “管好你自己就得了!”大丫气得跑开,脸都憋红了。 “不守妇道的死丫头,等我嫁给秀才当了族长娘子,我第一个把你沉塘!”阿细对着大丫咬牙。 大丫跑到没人的树前,轮着粉拳使劲凿树。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她要不是怕说出去害死阿细,她刚刚就该指着阿细鼻子问,到底谁给了她面皮说族奶奶不守妇道?! 分明偷汉子的是阿细,约会外面男人的也是她,她怎么就好意思说别人呢? “大丫,咋了?”二毛凑过来问。 “还不是阿细——哎,我跟你说不着!你去跟你爷爷说,不能让他把阿细嫁给族爷爷当妾!” 二毛倒吸一口气。 “大丫,你不是想,想,想嫁给族爷爷当妾吧?不行啊,同姓不婚,啊!”二毛被大丫推了个趔趄,大丫气不过,又上去补他一脚。 “蠢死你算了!” 满山跟在众人身后挖药草,他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动作也不利索,忙活了小半天,只挖了一点。 “老了,不中用了啊......”满山捶着腰,哼唧着起身,见陈卿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笑盈盈的站在他身后。 “满山啊,我来跟你说个事儿。” “族奶奶您请说。” “阿细守寡几年了?” “三年了,我正要跟您说这件事,族里虽然也有不少寡居的女子,但阿细没孩子又是个姑娘身,给——” 满山想说,给族爷爷做妾刚好。 “嗯,就把她给你吧。” 满山一口气好悬没上来。 “族,族奶奶,我都多大了,怎么能收她?!她是我侄子的童养媳,我收她成什么了?她是我给族爷爷——” 陈卿卿根本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我又没一定让你纳她做妾,你愿意收做干女儿还是征得你媳妇同意纳妾,都可以。她是你侄媳妇,那跟我和你族爷爷还隔着更远的辈分。” “可是,可是——”满山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陈卿卿用他的观点怼了他,有理有据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满山想回她都没有话说。 “怎么,你不满意?”陈卿卿笑不到眼底,不疾不徐。 满山老脸通红,猜到族奶奶已经知道他要把阿细给族爷爷做妾的事儿了。 “族奶奶恕罪,当时情况特殊,求您宽恕,也可怜可怜阿细这孩子,你不收她,她以后怎么在村里待着?” 陈卿卿浅笑。 “满山,我理解你,你这是想用道德绑架我,可是啊,我从很小时候,家里就告诉过我......只要我没有道德,谁都绑架不了我。” “啥?”满山听不懂,但他感觉到后背发冷。 族奶奶真是个怪人,她明明在笑,可他怎么觉得,脖子上架了把刀? 第40章全族无大事 满山的直觉是对的,陈卿卿的确是在笑,但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满山,我想你始终没有搞清楚一件事,我们现在的身份,是你的长辈。只听说过长辈安排晚辈的婚事,还没听说过哪个晚辈敢忤逆尊长,强行往长辈屋里塞人,怎么,还让我给你行个礼,管你叫爷爷?” 满山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比他孙子大不了多少的女人,是他的奶奶辈。 “族奶奶,我错了——族爷爷在哪儿?” 满山想跟于不离说这件事,心里还存着残念,或许族爷爷是愿意的呢? “哦,你想用他来压我?”陈卿卿的笑越发深邃,满山鼻尖都吓冒汗了。 “没,没.......”满山没什么底气地说。 “他在那,你去找吧。” 陈卿卿比了比前面,满山顺着她的手看过去。 一片树,哪来的族爷爷? “不离~”陈卿卿喊了嗓子。 于不离从其中一颗树上探头,原来是跑树上去了。 “族爷爷他怎么上树了?” “因为那是一颗桂花树,他上去采桂花了。” “呃,桂花也能入药?” “不能,但我想吃桂花糕,你去跟他说去吧。”陈卿卿看满山傻了吧唧的真往那边走,贴心的冲着于不离喊了一嗓子,“不离,别用鸟蛋砸啊!” 他坐在树枝上,比了个ok的手势。 桂花树上不仅有桂花,还有鸟窝,陈卿卿怕他浪费东西。 于不离指挥树下的二毛给他捡几颗石头,二毛不知道他要干嘛,傻乎乎的弯腰捡。 一旁的大丫似乎已经嗅到了一点点危险的气息,不动声色地往陈卿卿那边挪,学着族奶奶的姿势,双手环抱,坐等看戏。 满山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疾风,走了几步,傻了吧唧的回头。 “族奶奶,您为什么叫族爷爷不离啊?” “你连这都不知道?心思光用在用不着的地方吧?”陈卿卿反问,这个“用不着的地方”,就是给于不离房里塞人。 满山让她怼得无地自容,一边走一边暗忖,“不离”难道是族爷爷的字? 满山胡乱的想着,到了树下,仰头向上看,开口就问:“族爷爷,我想跟你说阿细的事儿。” 树下原本是站着俩人,一个是二毛,一个是于发。 听满山问的这么直白,俩人反应不一。 二毛还在那站着等后续,于发马上直起腰,看看树上于不离手里的石头,又看看满山,嗖嗖地躲了几步。 果然,满山没等到于不离的回答,只等来了于不离暴雨梨花一般的石头。 提前躲开的于发一点没伤到,二毛被殃及池鱼,胳膊也被砸了两下。 “族爷爷,我是无辜的啊......”二毛捂着脑袋,委屈巴巴。 满山更是无辜,他这一片孝心,全心全意为于氏一族着想,族爷爷干嘛揍他? “以后族里小事你族奶奶说的算,大事再来问我!再敢跟今天这样无视你族奶奶.......”于不离转动手里仅剩的俩石头,冰冷又无情,“削你!” 满山泪奔,迈着伤心的步伐快速离开,他是真怕再被砸。 “族爷爷,啥是大事,啥是小事?”二毛不耻下问。 于不离把最后俩石头赏给他的脑袋,换二毛惨叫。 躲得远远的于发直摇头。 “二毛哥糊涂啊。咱们全族,哪来的大事?” 陈卿卿看得哈哈的,不离可真是实在,不让他丢鸟蛋他就砸石头,二毛也是“孝顺”,专挑大的捡呢。 “那小伙子倒是机灵,排老几来着?”陈卿卿指着于发问,她对这个孩子印象深刻,之前就表现的很聪明,会看人脸色。 “那是大壮,在现在的男丁里排老三呢。” “哦,是于发啊。”陈卿卿根据“全村发大财”这个顺序,很容易把人名顺下来,嗯,这小子可以留作观察,智商是足够的,就是不知道人品如何。 大丫听陈卿卿念男孩们的名字,眼里流出羡慕的神色,很快又黯下来。 别说是她们这样的乡下姑娘,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好多出阁前也只有个幼名随便喊着,等嫁人就是谁谁的娘子,死了牌位上也只写了个某于氏,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男孩是你族爷爷随口起的,你要是愿意,等回去我给你琢磨个好听的闺名。”陈卿卿笑够了,拍拍大丫。 大丫整个人都亮了。 “可以吗?!”她也能有这种待遇? “当然,不止是你,族里其他姑娘,只要愿意,都可以找我。” 大丫跟得了巨大宝贝似的,蹦跶着找她的小姐妹说这件事去了,姑娘们乐坏了,都顾不上采药了,一窝蜂地过来找陈卿卿。 对陈卿卿来说是小事,但对姑娘们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被于不离砸得满头包的满山看这些丫头们如此疯狂,小声嘟囔。 “给丫头起什么名啊,万一哪个丫头嘴不牢说出去,怎么嫁人......要不,我跟族爷爷说去吧。哎,可是我还没跟阿细说族爷爷不要她的事儿,我到底是先找族爷爷,还是先找阿细?” “满山爷爷,你还没被砸够?”二毛揉着脑瓜路过。 “给丫头起名......这,这算大事吧?”满山也迟疑。 族爷爷说的“大事找他”,这到底啥是大事? 大事,对于不离来说,就是让卿卿吃的好一点。 别人都在摘药草,他在树上掏鸟蛋,摘桂花。 等别人的筐里装满了药草,他也把筐装满了桂花。 有人好奇问,得到的也只是他冷酷的一瞥——猛男做事,需要解释? 还是陈卿卿好奇他,他才肯说。 这是金桂,花期就三天。 第一天花没全开不好吃,第三天怒放失了香味,只有第二天刚刚好,今天刚好是第二天。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于不离倍儿深沉地看着她说出这句,疯狂暗示。 他这么好的男人就在眼前,抓紧珍惜啊。 陈卿卿点头。 “我觉得你说的特有道理,所以——” 于不离呼吸一窒,难道,她开窍了? 会不会是满山要给他房里塞人,刺激她,钢铁直女想开了?! 第41章啊~我摔倒了 “花期这么短的桂花,自然是不能被辜负,所以我决定......”陈卿卿拿眼扫了一圈树,霸气十足。 “我决定找蜂窝,火烧蜂窝,取蜂巢,刮点蜜下来。” “???”恋爱脑于不离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桂花。蜂蜜腌渍过的桂花,能够储存很久,我们现在没有糖,但是蜂蜜还是可以有的。” “???”不辜负桂花,所以,你就辜负人心? 于不离青铁着脸,看她招呼二毛和于发做火把,神采奕奕的找蜂窝。 只有他和蜜蜂受伤的成就,就被她轻松的获得了。 于不离怨气十足地拽桂花,馥郁芬芳的桂花无辜成了替罪羊。 偏偏还有人不知死活,主动送上门来。 “牛哥哥~” 于不离撸花的手一顿,哪来的刺耳噪音? 树下,阿细娇羞地抚了抚鬓边新插的野花,自诩人比花娇。 单手扶靠在树干上,摆了个妖娆的造型,就连称呼都格外用心。 别人叫他族爷爷,她偏要喊哥哥。 果然,于不离朝她看过来。 阿细暗暗得意。刚刚她那么卖力的抛媚眼,牛哥哥都没多看她一眼,这插了朵花,效果立竿见影,这视线不就定在她身上,挪不开了? 于不离的确是被她头上的花吸引了,目不转睛地看着。 这花开的妖艳,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特别招蜜蜂。 阿细站在那,一只肥嘟嘟的蜜蜂就围着她头上的花转,于不离死死的盯着蜜蜂。 陈卿卿带着几个傻小子还四处转悠着寻蜂窝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于不离盯着蜜蜂,勾起嘴角,是时候让卿卿见识下他真正的实力了! 只要这蜜蜂一会飞走,他顺着找过去,还愁找不到蜂巢? 就是要让卿卿知道,他于不离比那几个臭小子捆一起还靠谱,尤其是甩二毛那个小瘪三几条街,呵呵。 阿细还在那搔首弄姿摆造型,于不离灼热的视线让她脸红心跳。 声音也自觉娇了几度。 “其实,满山一开始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没这么欢喜,还以为牛哥哥是个糟老头子,哪知竟是这么俊俏的小哥。” 一边说一边朝于不离抛媚眼,这些话倒是真的。 她虽然勾搭了几个郝家村的相好,可哪有牛哥哥这般高大威猛? 凭她阅男无数的经验看,牛哥哥这身高,这腰,还有那高挺的鼻梁,怎么看都像是长了个驴玩意的面相,这怎能不让阿细心神荡漾? 自是要把毕生勾搭男人的功力都拿出来,就算牛哥哥不是族长,就看这面相,她也是愿意的呀。 阿细换了个造型。 “别动!”于不离怒斥,阿细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保持着举着的造型,笑容有点僵硬。 “牛哥哥,你喜欢我这样?”哎呀,他的喜好,可真是特别呢,阿细又娇羞了。 “闭嘴!”于不离继续怒斥,一双眼紧盯着蜜蜂,这女人再乱动惊走了蜜蜂,他就要踢人了。 阿细一边艰难保持举手造型,一边心里暗赞,这城里回来的,就是会玩啊。 不过牛哥哥的视线,是真烫人。 虽然不让她说话,可是一双眼,一直看着她,看得她小鹿乱撞,心儿像是要从嘴里跳出来,长了翅膀飞向树上的俊俏驴玩意......俊俏的人儿啊。 阿细拼命地用眼神传送秋波,手举得都酸了,树上的猛男终于有了回应。 只见他潇洒地跳下来,身后背篓里的桂花在空中掠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又轻轻落回筐里,看得阿细又是一阵荡漾。 于不离稳稳落地后,大步的朝着她过来,阿细顺势朝着他倒过去,嘴里还念叨着: “啊,我摔倒了~~~~” 没有等到牛爷爷那温暖的怀抱,只有大地母亲宽广的胸襟,还有地上的鸟屎! “啊!!!”阿细是真的惨叫了,她摔了,真摔了! 好痛! 而且手掌还压倒鸟屎了! “什么声音?”还站在带人找蜂巢的陈卿卿抬头,入眼一片秋天的山景,阳光耀眼,真好看。 煞风景的阿细已经摔倒了,陈卿卿根本看不到她。 就见于不离快步走着,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察觉到陈卿卿的视线,于不离朝她看过来,做了个嘘的手势。 陈卿卿会意,不出声打扰他,只是快步跑过去。 “牛哥哥,你好狠的心啊......”阿细趴在地上,一边蹭鸟屎一边嘤咛,身上一道风窜过,陈卿卿一个跨步从她身上迈过去了。 阿细:??? 陈卿卿回头对她歉意地耸肩,不好意思,千万别想不歪,她就是故意的。 谁让这女的用骚气呛她家纯情小伙来着? 于不离顺着蜜蜂一路来到一颗树下,抬头,勾起嘴角。 “咦,你怎么这么厉害?我们找了好久都没看到。”陈卿卿也过来了,看到蜂巢乐了。 于不离轻蔑地看了眼二毛等人的方向,跟陈卿卿却是和颜悦色,无比温柔: “早就跟你说过,看人跟选种一样,优质良种结不出烂果出来。” 他于不离,一等一的好种! “哦,说的真对,你可不就是好人种么。”陈卿卿又把“人种”的事儿想起来了。 于不离深吸一口气,伸手拽着她远离树下。 卸下背着的筐,掏出火折子和准备好的火把,点燃后直奔蜂窝,还不忘警告陈卿卿。 “你要敢过来,晚上家法伺候!” 陈卿卿眨眨眼,家法.......啥时候有那玩意了? 这蜂窝并不高,还有几只残留的蜂在蜂巢口盘旋,他举着火把烧蜂窝。 烧了一会觉得差不多,正想把蜂窝摘下来,一根棍子捅过来,比盘子还大的蜂窝砰地落在地上。 于不离回头,陈卿卿举着棍子对他笑。 “里面有蜂蛹,闻着还挺香,晚上炒了吃——”察觉到两道冷冷的目光瞪过来,陈卿卿马上识趣道,“炒完了都给你吃我不吃,算是家法。” “这个很危险,不让你过来你还不听!”于不离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你根本不吃虫子!” 她连面粉里生出来的肉芽都不吃,蜂蛹跟蛆似的,她怎么可能吃! “我以前经常烧蜂窝——咦,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没功德的事儿了?” 陈卿卿揉着太阳穴,脑子里凭空出现几个画面。 第42章吐是不可能吐出来的 陈卿卿脑子里出现了几个画面,两个面容模糊的男女。 一个举着稻草烧蜂窝,一个拎着袋子等着拾。 最奇怪的是,那蜂窝特别大一个,她从没见过那么大的蜂窝,这里面到底住了什么那么大个? 她直觉那个女的就是她,可她真的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些,太奇怪了。 陈卿卿的手指搭在太阳穴上,想唤起更多的回忆。 于不离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握紧的拳头微微出汗,如果不是二毛喊了嗓子,他甚至会忘记呼吸。 “太他娘的疼了!哪来的蜜蜂啊,蜇人好疼!” 二毛嗷嗷叫地跑过来,于不离在这烧蜂窝,几只无家可归的蜜蜂受到了惊吓,二毛被蛰了一下,钻心痛。 二毛的出现打断了僵持的陈卿卿和于不离。 陈卿卿摇摇头,这已经是她穿越后,第二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了。 上次跟他进村时,他走在她身前,那背影就似曾相识,这次摘蜂窝又是。 “喊什么,蜜蜂又不是马蜂,蜇人不会致命。”于不离冷冷的看二毛。 二毛委屈极了,他为啥觉得族爷爷突然就看不上他了呢。 “告诉大家不用找了,都去采药去吧。”陈卿卿对二毛说。 二毛哦了声,刚想跑,又像是想起什么,跑到于不离跟前,趴在他耳边小声说: “族爷爷,前面有条沟,里面有一片野花可好看了呢,你给族奶奶摘一把呗,我爹当初都是这么哄我娘的。” 于不离眉目和缓了些,腿已经很诚实地跟着二毛走准备摘花,嘴却依然顽强地给自己挽尊: “我为什么要哄你族奶奶?明明是她惹到我了。” 这女人,太不听话。 不让她靠近蜂巢,她非不听,被蜇了怎么办? 虽然她飒爽英姿的样子让他怦然心动,可哪一次不都让他担心的半死? 舍不得打,又舍不得骂,跟她讲道理,她脸上笑嘻嘻,实则我行我素,根本不把他放眼里! 听于不离嘴硬说不要哄族奶奶,二毛顺口接了句:“那族奶奶惹你,你怎么罚她啊?” 于不离用眼神暗杀这小子,如果眼神能杀人,二毛这会已经死了。 二毛这一嗓子,嗓门还不小,不止于不离听到,陈卿卿也听到了,眨着大眼看他,对呀,他想怎么罚? 于不离眼一眯,就不信他治不了她。 就得让她见识到他残暴没有人性的一面,省得她总是在他雷区上疯狂蹦迪! “娘子。” “啊哈?——唔!!!” 陈卿卿双目圆瞪,他竟然.......!!!! 于不离把陈卿卿的嘴堵住了。 用蜂蛹。 蜂巢最外圈的蜂蛹已经被烤熟了,他挑了颗肥硕的,趁着陈卿卿不备,塞她嘴里。 陈卿卿下意识地咬了下,焦香四溢,香脆的味道霎时在口腔内蔓延。 如果不是知道这玩意长得跟蛆似的,她甚至会觉得很好吃。 “呕!”陈卿卿想吐,于不离比她动作更快,手按在她的下颌上,陈卿卿一个条件反射吞下去了。 “于不离,你无聊不无聊!”她怒了。 他双手环抱,冷眼看着她跳脚。 “好吃吧?你下次再敢冲在前面,我让你吃蛋白质更高的!” “你当蜂窝什么时候都能捅得到?你敢找我就敢吃。”她陈卿卿就没再怕过! 于不离扯扯嘴角,很好,这句,他记下了。 “族爷爷,你们没事吧?”满山跑过来。 “爷爷,我让蜜蜂蜇了,可疼了。”二毛把被蜜蜂哲过的手展示给满山。 满山吓得老脸都变色了。 这山上早些年,是有吃人蜂的传说的,有人被蛰了以后回去就死了。 满山看孙子二毛被蜇,魂都要吓掉了,他家可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了。 “二毛没事,蜇他的是普通蜜蜂,不是毒性大的马蜂,拿甘草汁敷一下就好。” 于不离的话给满山吃了颗定心丸,刚松口气,阿细捂着嘴嘤嘤的过来了。 “满山叔,你得给我做主啊,当初是你说让我给族爷爷做——” 那个妾字还没说出口,陈卿卿抄起地上烤熟的蜂蛹也塞她嘴里,阿细下意识地嚼,真好吃! “她头上的花招的蜜蜂。”陈卿卿顺势转移了话题。 满山看向阿细,是别了朵花。 这老头反应太慢,没听出陈卿卿弦外音,非常“善良”的于不离又补充了句: “亏得招来的是蜜蜂,招来马蜂,二毛就——” 于不离看二毛,摇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满山这下懂了。 吃了一个蜂蛹觉得倍儿香的阿细舔舔嘴唇,又把正事儿想起来了。 “满山叔,你之前说的——” “大家都在,那我就再说一遍,之前我已经跟阿细说好了,我收她做义女,将来再给她另择良婿,以咱们于家沟闺女的名义嫁出去。”满山在阿细把事儿抖出去前宣布。 满山看着于不离,感觉自己沧桑了,族爷爷这下该满意了吧,刚被石头打过的地方,还疼呢。 “怎么就成了义女了?!”阿细眼看着到手的牛子飞了,急得直跺脚。 陈卿卿又捡起一个蜂蛹,温柔地说:“啊,张嘴~” 之前那个烤熟的太好吃了,好吃到阿细看陈卿卿喂她,大脑都没反应,嘴先自己张开了。 陈卿卿塞进去,熟练地抬阿细的下巴,走你! 这动作都是跟于不离这个缺德玩意学的。 阿细咬下去就觉得嘴里的玩意动了,根本不是烤熟的蜂蛹,是还没死透的蜜蜂!!! 活着呢! 陈卿卿松开手,阿细扣着嗓子吐,只觉得恶心。 “别费劲儿了,已经吃进去了,吐是肯定吐不出来了,明天说不定能拉出来,阿细啊,你放心,族奶奶我肯定给你找个好姻缘,咱们于氏一族善待女人,不能让你守我们这一辈子。” 陈卿卿笑眯眯的拍拍她,阿细还想说,陈卿卿凑她耳边,低语一句,阿细不敢说话了,脸刷地吓白了。 于不离扯扯嘴角,卿卿的手腕,别说是一个阿细,就是再来一百个“阿粗”也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满山原本还忐忑,怕阿细不肯善罢甘休,担心她闹起来自己没法收场,甚至做好了装晕的准备。 结果,族奶奶一句话就把阿细收拾了? 族奶奶到底说了啥? 第43章这不巧了嘛(感谢蜀月儿+更) 陈卿卿一句话制服了阿细,又跟没事人似的拍拍她肩膀。 “只要你自己想得开,不给自己找罪受,也没人会为难你。” 阿细一把扯下头上的花,对着满山跪下,恭敬磕头。 “爹在上,受女儿一拜。” 大丫在边上看得合不拢嘴,族奶奶这是多大的能耐? 阿细可不是好惹的,难缠程度在于家沟仅次于二婶子! 族奶奶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温顺的半点脾气不敢有,大丫太羡慕了。 众人围过来看蜂窝,看到有没死透的蜜蜂想踩,被陈卿卿制止。 “蜜蜂泡酒可用作药酒,只可惜不是马蜂,这要是马蜂还能补肾——你看什么看,泡了也不给你喝。” 陈卿卿最后一句对着于不离说。 为了报复他喂她吃那玩意,故意坏心地加了句。 “毕竟您可是火气旺盛的要溢出来的那种,不用补。” 于不离也学她皮笑肉不笑: “怎么就不能喝了?给我留着,说不定以后就用到了!你以后再敢不顾危险什么事都冲在前面,我就对瓶吹——不,我对着坛子吹!” 撂下最狠的话,他潇洒转身,留在陈卿卿站在原地。 等会,他这话,逻辑好像哪儿不太对?陈卿卿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因果关系。 她听不听话——跟他喝补肾壮阳的药酒之间,有什么必然关联? 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话,放在一起,为什么有种微妙的感觉? “不喝都要炸了,有本事你就吹,你对着坛子吹!怕你?”陈卿卿对着于不离的背影嘀嘀咕咕。 “族奶奶,你到底跟阿细说了什么啊?她怎么突然变得听话了?”大丫凑过来问。 “其实,我就说了几个字——” 陈卿卿说的这几个字特简单:沉塘还是嫁出去? 这一句,掐住了阿细命运的大脖梗子。 老实了。 当然,这么直白的话,是不能跟大丫说的,陈卿卿决定委婉一点。 “大丫啊,你记住,以后你掌家,最重要的不是知道对手有多少筹码,而是你自己手里握着多少筹码,你能用这些筹码干什么。” “我不是太明白......而且我将来.......”大丫的眼一点点暗下去。 她将来,还能嫁到好人家去吗? 被郝三那个混蛋偷看了洗澡,不以死保全名声,苟活于世,已经是祖宗恩赐,她还敢奢望什么,最好也不过就是嫁到普通的庄户人家,守着房前屋后几亩地,族奶奶说的掌家,那都得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才有的待遇吧? 那件事也过去几天了,可大丫总是会想起,每晚噩梦缠身,甚至白天走路,都会觉得有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暗中偷窥自己。 “我想到给你取什么名字了,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扶摇,于扶摇。” 陈卿卿成功的转移了大丫沮丧的心思。 “于扶摇?真好听!可这是啥意思啊?”路过的二毛问。 “你族奶奶的意思是,要把大丫带成跟她一样不走寻常路的女人,呵。”于不离也“刚好”路过“恰好”听到,酸溜溜的说。 她对大丫这个才见过几面的丫头片子还真是上心,给这丫头起了这么个名字,这不就是摆明了很喜欢大丫? 于不离甚至觉得,陈卿卿的潜台词应该是希望大丫变得很有能耐,能耐上天那种——这句诗不就是这意思? 她可真是“公平”,给刚认识的丫头起那么好听的名字,对他却那么敷衍,一口一个牛子.....呸,她怎么不想着给他也起个好听的名字呢? 没有人能从于不离面无表情的脸上,读懂他这短暂的一句话里,醋海翻涌的心。 只有敏锐的大丫察觉到族爷爷身上有淡淡的杀气.......于是大丫小心翼翼地问: “族爷爷,您是觉得这个名字我配不上吗?” “她给你,你收着就是。”于不离酷酷地丢下一句,也不管大丫被他吓得瑟瑟发抖,潇洒离去。 他都走远了,大丫才敢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 “你不用那么怕他啊,你族爷爷是个好脾气的人,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温和的男人了。” 陈卿卿笑眯眯地举起手,里面是一颗果子。 原来于不离刚刚“恰好”路过她时,顺手塞给她一个刚发现的果子。 “来,分你一半——”陈卿卿要掰。 大丫吓得连连退后,手臂拼命地摆。 “您留着自己吃吧,我去摘草药!” 她严重怀疑,如果她敢吃族爷爷送给族奶奶的“爱心果果”,族爷爷能把她杀了埋树下当肥料。 刚刚那一瞬间,大丫真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族爷爷的眼神太吓人了。 大丫跑了两步停下,对陈卿卿羞涩地笑:“我喜欢您给我取的新名字,真好听。” 陈卿卿冲她挥手,示意她忙去吧。 于扶摇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陈卿卿以她多年带团队的眼光看,这丫头的智商一点不比村里的男孩们差,只是现在她心里还有郝三那个心结没打开。 “想什么呢?”于不离绕了一圈又回来了,看陈卿卿叼着树棍,顺手把树棍从她嘴里抽出来。 从树上拽了片厚度适中的树叶,稍微加工了下,卷成树叶哨递给她。 陈卿卿接过来就吹,滴滴响,真好玩。 吹够了,陈卿卿放下哨子,对着满地落叶感伤。 “天凉了,总有些事,有些人,无法释怀......” “甲方,说人话。” “秋后了,郝三什么时候问斩?” 陈卿卿看大丫的状态就知道,郝三不歇菜,大丫就不踏实。 “过几天进城打听。”于不离对他专属甲方的要求,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这次上山收获不小。 所有人的背篓都装满了药材,除了于不离。 他的背篓也是满的,装的是鸟蛋和桂花。 一开始他跟陈卿卿摘桂花,发现掏鸟蛋也不错,俩人满山找蛋,掏了一大堆鸟蛋看时间还够,俩人又拎着树棍去溪边戳鱼。 陈卿卿没筐,于不离把外套解下来,做个简易的布兜子,里面装满了桂花陈卿卿背着。 于不离拎着用绳子串起来的几条大活鱼。 二毛耐不住心底的好奇,想问于不离摘这么多花干嘛。 俩祖宗这奇特的画风,看在大家眼里就是不务正业——但没人敢说,毕竟辈分在那。 突然二毛的视线定格,看着前方,眼里流露出仇视的光。 陈卿卿也看到了,叼在嘴里的树叶哨发出愉快的声音。 呦,这不巧了么! 第44章他们有驴你懂的 前面有辆驴车,驴车上躺着俩人,一个是郝三,一个是郝四。 驴车边上还跟着几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陈卿卿拿眼睛扫了一圈,除了车夫,还有六个壮汉。 二毛虎视眈眈地瞪着对面,大丫吓得脸色煞白,尤其是看到郝三,吓得瑟瑟发抖,如果不是陈卿卿扶着她,她可能已经晕过去了。 给她带来灭顶之灾的人就在对面,大丫本能的畏惧。 陈卿卿看孩子吓成这样,动了恻隐之心,放下背着的包袱,开始活动脚腕,压腿。 如果是她那个年代,大丫这情况,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了,已经给孩子造成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了,但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心理医生? 陈卿卿没有看病的本事,但干架还是有点天赋的。 陈卿卿拍拍大丫。 “一会别晕过去,仔细看着,族奶奶给你出气——不离,你行吗?” 于不离在陈卿卿压腿的时候,也在活动手腕。 “你别把人弄出血,我就可以。” “你承认自己晕血了?”陈卿卿这时候还有心思跟他开个玩笑。 回答她的,是于不离面无表情的凝视,陈卿卿冲他做了个比心的手势,于不离转头,力量瞬间涌上来了。 于家沟众人看到郝家村的人,一众女眷吓得都往后退,几个半大小子有面带惧色的,也有跟二毛一样咬牙切齿的。 郝家村的人也看到了他们。 郝三原本是半死不活的躺在板车上哼唧,他被打了个半死,是郝家村的村长四下活动,好不容易才把他放回来。 他弟弟郝四也躺在板车上,兵吏抓人时,这哥俩是一起被捆了,郝四也挨了打,不过没有郝三那么重。 兵吏是恨郝三到了极致,不由分说就把郝三兄弟打了一通,根本不给他们分辨的机会。 郝三被揍时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于家沟新任族长到底施了什么妖法? 怎么就把兵吏忽悠成了这样? 凭他的智商,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件事,最后还是郝四一语惊醒梦中人——必然是祭祖时出了差错,招来那俩妖孽,招来了祸事! 于是这哥俩在心里把祭祖时的那俩妖孽诅咒了个遍,就算是村长救他们出来的这一路,这哥俩也在心里骂那俩妖孽。 骂着骂着,就把于家沟的人骂来了。 这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哥,既然遇到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都——”郝四挣扎着坐起来,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可是,他们毕竟是兵吏老爷的人,这要是传出去我们麻烦就大了。”郝三迟疑,他也恨于家沟的这些窝囊废,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 可再恨,也要顾及兵吏。 “那边就几个半大毛头小子,剩下的都是娘们,咱们随便杀过去,他们还能还手?再说这荒郊野外,谁能证明是咱们杀了人?真是计较起来,就说是土匪干的,咱在兵吏那不也听到了吗,最近闹匪患。” 郝四满眼杀戮。 郝三还在迟疑,郝四已经下命令了。 “把于家沟的这些瘪三都捉起来!丢到山里喂狼!” 他这一嗓子,把于家沟的众人都喊得吓破胆,满山俩腿哆嗦。 “族爷爷,要不我过去说几句——啊!” 满山话音未落,就见身边一道人影窜出去了。 是二毛! “冲啊!我们于家的男孩宁死不屈!”这一声喊得颇有气势! 于发紧随其后,跟着二毛一起往前冲。 “大家快跑!”最小的于财扯着嗓子喊,掉头朝着反方向跑。 剩下俩男孩吓得不知所措,俩腿直哆嗦,不知是该跟二毛哥往前冲还是跟着于财往后躲。 看二毛已经冲了,其中一个咬着牙也跟着跑,另外一个傻傻的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慌个屁,都给我老实儿待着!”陈卿卿展开双臂,脸上是亦正亦邪的笑。 站在她身边的俩女人就觉得身后的筐一轻,像是少了什么,等她们看到是族奶奶抽走了她们的镰刀时,陈卿卿已经窜出去了。 左右手各拿一把镰刀,像是一只展翅的雄鹰。 满山也没想到一个女人,干架时竟然敢冲在前面,张着嘴不知道说啥,指着前面啊了两声。 “族爷爷,这,这?!” 村子之间的械斗由来已久,但从没有任何一次械斗是女人上的啊。 族爷爷根本没回他,因为族爷爷也抽了两把镰刀冲过去了。 二毛和于村冲在最前面,小哥俩一声吼,是挺有血气,但很快就被对方上来四个壮汉掀翻在地,其中一个壮汉踩着二毛的胸口大笑: “你们于家沟是没人了?打架让这种黄口小儿上,臭小子毛长全了吗?哈哈哈——啊!” 还没哈哈完,这个人就飞出去了。 与他一起飞出去的,还有按着于发的那个壮汉,陈卿卿一腿扫倒了俩人。 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举起镰刀下手利索,对着边上拿着菜刀的人腿就是一下,那人啊了声,跪在地上,抱着腿嗷嗷的。 剩下那个壮汉见到陈卿卿这么猛,掉头就跑,没跑两步,就被于不离丢过来的石头砸到了腿,腿一软跪在地上。 “哎,我这手滑了,你别瞅他啊。”陈卿卿对着于不离歉意道,抬靴子把镰刀上蹭的血渍蹭干净。 “嗯。”于不离嗯了声,自己却是挥刀砍向一个从后面准备偷袭陈卿卿的瘪三。 郝家村剩下的,除了赶驴的车夫和躺在车板上的郝家兄弟,也只有一个壮汉了。 车夫见情况不好,喊了声架,赶着驴车就跑。 仅存的那壮汉也懵了。 看看被干掉的五个人,顷刻间啊,五个人团灭啊。 他们郝家村干架素来是厉害的,啥时候吃过这个亏? 于家沟那俩新人啥来历,尤其是矮个的那个,出手太快了! 壮汉懵了一下回过神,撒丫子就跑,跳上驴车,朝着树林子里窜。 陈卿卿要追,于不离伸手拦着她。 “这俩留给我。” “也行。”陈卿卿扫了眼被她砍了腿流血的那个,不离晕血,不能留下善后。 本想着揍郝家村的人一顿给大丫出气就算了,但见于不离追出去,陈卿卿脑子里灵光一现。 “不离,他们有驴,驴你懂?” 于不离头也不回,只是举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 要秋收了,家里的小驴子还没长大不能干活,他懂。 第45章用拳头谈的呗 二毛傻了吧唧的站着,一向沉稳的于发也是俩眼直勾勾的。 后面冲上来想要跟俩哥哥一起干架的于大吞吞口水,于家沟其他人都是这表情。 这就,完了? 如果不是地上还躺着几个被撂倒的郝家村人,众人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梦。 最先被踹倒的俩人爬起来,哼唧着朝着陈卿卿扑过来。 “小心!”二毛想跑过来帮忙,可陈卿卿已经踹倒一个,另一个还站着,拳头举起,不敢落,尴尬的停在空中,因为陈卿卿的镰刀,比在他的脖子上。 “饶命啊!我们也只是听里长的话,我们平日都是好人!”被镰刀比着的男人都吓哆嗦了。 “怂。”陈卿卿收镰刀,把手里的俩镰刀丢给身后的孩子们。 “族奶奶,这?!”二毛又懵了,感觉族奶奶好勇啊。 “族奶奶......她是女人?!”刚求饶的男人听二毛叫陈卿卿族奶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兄弟们爬起来,抓了她,先奸再杀!她是女人!” 陈卿卿挑眉,哦豁,瞧不起女人? 被撂倒了5个人,有俩是被砍了腿爬不起来,剩下的3人听到陈卿卿是女人,挣扎着爬起来,看她手里还没了刀,一个个都来劲儿了。 “上!这娘们长的好看,抓到了快活快活!” “放你娘的屁!”二毛和另外俩男孩被激怒了,三孩子又冲上去,被人一把推翻。 二毛这是真生气了,被推翻后又用头撞,用牙咬,戳人眼睛,胡乱一通攻击。 干架也好,械斗也罢,最忌讳辱对方女性长辈,这几个男孩还都挺有血性,后面看着的女人们也有抓着镰刀要冲过来的。 陈卿卿把孩子们的表现看在眼里,满意。 菜是菜了点。 男孩不怕菜,菜可以锻炼,就怕软骨头,少年强则村强,少年软骨头全村稀烂贱。 “行了,你们三个退后,族奶奶给你们演示下,什么是干架,下盘要稳。” 陈卿卿说着,抬腿,一脚踹倒揍二毛的那个壮汉。 这壮汉拿捏二毛很容易,但是他到了陈卿卿手里,就跟一团面似的,陈卿卿让他圆就圆,想撂倒就是一脚的事儿。 “他倒下后,还可能像刚刚那样爬起来,所以这时候,有必要给他补一刀,手里没有刀也不要紧,朝着要害踹。” 陈卿卿弯腰,躲过另一个人挥过来的拳头,对着倒下的男人就是一脚。 这一脚踹得二毛等人都觉得疼了,男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陈卿卿退后一步,一手一个,抓住那俩男人的发髻,双手一用力,俩脑袋瓜就磕在一起,发出砰地一声。 俩人哎呦一声,捂着脑门直迷糊,估计这一下撞出脑震荡来了。 “没刀就打不死人?”陈卿卿顺手薅住一个人,一招锁喉杀扣住对方咽喉。 “想要弄死你,不就使个劲儿的事儿?” 被掐住脖子的男人直翻白眼,这是给掐缺氧了。 另一个男人顾不上额头的剧痛,噗通跪下。 “女侠饶命,绕了我们吧,我们都是好人!” “去你娘的好人,好人能说出先奸后杀这种屁话?!”陈卿卿起脚朝着男人脸踹,“我最膈应拿性别说事的,我家有组训,凡是在我面前搞性别歧视的,必须照着脸揍,揍到服了为止。” 被踹的男人感觉自己鼻梁骨跟断了似的疼,也不敢说话了,只能咣咣磕头。 陈卿卿松开被她扣着脖子的男人,抽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 “刚刚谁说要把我怎样来着?是你吧。”她用鞋尖踢踢捂着裤裆在地上打滚的男人,冲二毛等人挥手。 “来,拿他练手,一个人给我踹几脚。” “踹,踹哪儿?”于大的胆儿最小,打架这事儿,他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 “踹那!”二毛手指着男人捂着的位置,给于大一个鄙夷的眼神,这家伙嘴贱侮辱长辈,肯定是要踹那玩意啊,这还用问? 于是三孩子围成个等边三角形的造型,嘴里喊着口号,1,2,3,踢! “嗷!!!!”地上的男人俩眼一翻,疼晕过去了。 剩下那俩唯恐自己也被这么踢,赶紧跪好,使劲磕头求饶。 陈卿卿收起帕子,优雅地对看呆的于家沟人挥手。 “大姑娘小媳妇们,不过来踢踢看吗?大丫,来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招呼大家看耍猴呢。 大丫本来已经被郝三吓得快晕了,可还没等她晕过去,俩祖宗已经解决了战斗,大丫心里涌出一股奇特的感觉。 不止是她,于家沟的众人全都是这感觉,她们无法形容。 如果让陈卿卿来形容就简单多了,这就好比一个看多了虐文憋屈文的人,突然打开一本爽文,才知道原来还能这样,从此开启了新世界大门。 “族奶奶,族爷爷不会有事吧?”大丫怯生生的凑过来,她身后还跟着几个胆儿稍微大点的姑娘。 “没事,你族爷爷人如其名,是个大牛子,牛着呢!” 陈卿卿话音刚落,就听到长鞭挥舞划破长空的声音,回来了! “啊!”大丫听到驴车上晃悠的响铃声,脸又变得煞白。 脑子里又出现郝三那阴森的脸,想到可怕的夜晚。 “饶了我们吧!”哀嚎声伴随着驴叫一起传来。 陈卿卿眉目舒缓,看,她说什么来着? 于不离可是一刀干翻一头狼的,就郝家村那点人,哪儿是他对手。 于不离稳稳地站在驴车上,一只脚踩在晕过去的郝四身上,保持着优雅的造型,出现在众人眼前。 车停下,于不离一脚踢下去一个,先是晕过去的郝四,后是还吊着口气没晕的郝三,凌厉的眼扫过跪在车上的壮汉,壮汉自己抱着头,谄笑:“我自己跳,不劳烦您!” 跳下来又乖巧地跪好,车夫也是一样的造型。 陈卿卿挑眉。 “你对人家做了什么?” 不结结实实地挨上一顿胖揍,不会这么老实吧? 于不离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什么也没做,只是跟他们谈了人生。” 陈卿卿点头,对呀,她懂,用拳头,还有刀谈的呗。 第46章给他们来个萝卜蹲 “真的......要我们这么做吗?” 郝家村的男人们蹲成一排,其中的一个委屈脸问。 陈卿卿手里拎着赶驴车的鞭子,单手叉腰。 “少废话,快点!记住,你们现在没名字了,就是萝卜!赤橙黄绿青蓝紫,懂?” “我就是个车夫——” “为虎作伥,紫萝卜你闭嘴,可以开始了!” 陈卿卿一声令下,以郝三为首的人哭丧着脸,手抱头,委屈巴巴的边念边做下蹲造型: “赤萝卜蹲,赤萝卜蹲,赤萝卜蹲完橙萝卜蹲!” 被掐人中强行唤醒的郝四,也就是接下来该蹲的“橙萝卜”,他并不想蹲,站起来指着陈卿卿骂: “妖女,你有本事杀了我!休得用这样的手段侮辱我!哥,你蹲个屁!” 郝三对狂躁弟弟的话充耳不闻,虽然他也觉得堂堂男子汉被人当做萝卜,做这种羞辱之事很丢人——但,保命要紧啊。 “呦,这位萝卜还有点脾气,不错不错,可惜啊,你踏马一个萝卜,有个你爹了个爪的脾气?!”陈卿卿前一秒还在笑,下一秒抬腿就踹。 众人又是一惊。 族奶奶不仅能干架,还会骂人! 明明就一个人,硬是让她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再看族爷爷,双手环抱,面带微笑的看着族奶奶,甚至还会在她骂完后,递上水囊让她润润喉咙。 陈卿卿是顾全于不离面子的,抓齐了郝家沟的人后,她让于不离处理,毕竟他才是族长。 于不离大手一挥,大事他来小事她管,这种事儿,当然算是小事儿! 于是,陈卿卿就拎着鞭子,面带和善的跟着一群人做起了游戏。 “把这个有脾气的萝卜给我拖出来,揍到他听话为止!其他人,继续!” 陈卿卿一声令下,二毛领着俩兄弟把郝四拖出来,郝四已经被于不离揍到了毫无还手之力。 纵然他心里把陈卿卿骂了一千遍,一万遍,还是抵不过陈卿卿的拳头,只能屈辱地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任凭这些半大孩子的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也不知是二毛他们打得多了拳头劲儿上来了,还是郝四身上伤太多一碰就疼,只锤了几拳,就嗷嗷叫个不停。 郝家村其他的“萝卜”全都吓得不敢动,瑟瑟发抖的窝囊样,哪有之前嚣张跋扈欺负于家沟时的厉害? “不愿意当萝卜跟我们玩萝卜蹲游戏的,下场就跟他一样,不当萝卜,就当萝卜泥!” 陈卿卿霸气地指向郝四,其他人齐刷刷摇头。 “继续!郝里长,你看什么看?赶紧的啊,怎么的,你郝里长看不上我们,不愿意陪我们做游戏?”陈卿卿一眼扫过去,郝三哭丧着脸,敢怒不敢言。 “赤萝卜蹲,赤萝卜蹲,赤萝卜蹲完橙萝卜蹲!” “橙萝卜都被拉出去做萝卜泥了,你喊谁呢?重新来,赤萝卜完了应该是黄萝卜,你们几个萝卜做好准备!” 陈卿卿叉腰,挥手。 “摇摇啊,过来给他们数着!” 大丫愣了一会,陈卿卿看过来,她才明白,这是叫她呢。 “来,快来~”陈卿卿挥手。 等她过来了,陈卿卿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温暖又不失力度,这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女性力量,像一泓清泉,流淌到大丫的心田。 大丫的眼眶有些热,她感受到了来自族奶奶的善意,也找到了身为人的尊严。 名字是族奶奶给的,受到的委屈也是族奶奶给出的。 族奶奶就像是天降神兵,那些大丫以为过不去的难关,到了族奶奶手里,就是小菜一碟,轻松解决。 从这一刻起,她就不再是被村里视为耻辱的没名字的大丫,她是有名字的,她叫于扶摇。 “摇摇,你过来看着,谁敢偷懒,你就用鞭子抽,狠狠地抽!” “我.....”摇摇怯生生,她不敢啊。 “还记得,我对你们说过的话吗?违背规则,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总有些人在实力不够时,挑衅规则。可我这句话还有下半句——弱时遵守规则,强时制定规则!” 陈卿卿指着郝四的方向,邪气地扯了扯嘴角。 “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郝家的恶霸兄弟,制定了欺负我们于家沟的规则,我们打不过他,所以我们隐忍,我们受气,那是因为我们要活下去,可是从今往后——” 陈卿卿的用力地甩了下鞭子,鞭子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驱散了众人长久以来的阴霾。 “从今往后,这规则就改了!规则是强者制定的,你,你,还有你们!”陈卿卿的手指点了一圈郝家村的虾兵蟹将,“你们做事不干不净,心狠手辣,人菜瘾大,就这样的你们,根本不配制定规则,从今往后,这一片就是我们于家族长说了算!” 陈卿卿比了下身边的于不离,于不离默默地给大佬递上水囊。 他这族长就是个挂名,实际掌权的,还得是他娘子,这小模样实在是太帅了,只可惜人多不能掏手机,要不说啥得给她拍两张照片留念。 “你要想做受气的大丫,就站到边上看着,以后循规蹈矩的跟着规则走,别人让你死,你就死,可你要觉得这么过没意思,想跟着族奶奶玩刺激的,游戏人生,就拿起鞭子做于扶摇,抽死这些犯贱的,在我们的地盘,我们就是规则!” 于扶摇被她说得热血沸腾,一把接过陈卿卿手里的鞭子。 “谁爱做那个大丫谁去,我是有名字的人!” 于扶摇对着刚蹲好的郝三就是一鞭子,郝三满脸委屈,他已经认真做这个萝卜蹲了,为啥还抽? “看你长了个欠扁的脸!”于扶摇对着郝三使劲地呸了一口,这恶人,应有此报,活该! 这一鞭子,直接粉碎了于扶摇心底的恐惧,让她脱胎换骨。 “你们都给我看好了!跪着求饶,永远只能做别人案板上的鱼!人家想刮你几刀就是几刀!”陈卿卿对着于家沟的众人说,“我不勉强你们每个人都能做冲在前面的利刃,但这小哥几个往前冲的时候,至少要做到同生共死!” 陈卿卿的视线冷冽的扫过众人,落在跑路的于财身上。 “临阵脱逃,回去再算账!” 于财吓得往满山身后躲,满山哆嗦道:“族奶奶,四狗还小.......” “闭嘴。”于不离一眼看过去,满山不敢说话了,只能在心里腹诽。 第47章厉害吗?恋爱换的! 满山心里是有些想法的。 族爷爷可真是护犊子,族奶奶训话时,他一句话不说,任由一个妇道人家主事儿,他不过是跟族奶奶顶了一句,族爷爷就跳出来了。 哪有人这么宠媳妇的! 而且族奶奶今天的所作所为,在满山这种满脑子老思想的人心里,可算不上什么好的贤妻良母,哪儿比得上阿细腰细屁股大一看就好生养....... “族中大事找我,小事皆有族奶奶说了算,她的意思就是我的,如果谁有不同意见,觉得能做得比我们俩好,换谁来做。” 于不离就差提满山的名字了,满山不敢再说话,吓得老老实实。 陈卿卿扯扯嘴角,视线一一扫过于家沟的众人,这里面有真心服她的,也有被她的手腕吓到的。 对她来说,不重要。 她要的是结果,要的是全村在她和于不离的带领下,有饭吃,不死人。 管理团队,德才兼备,德是用来收二毛和摇摇这类的人用的。 才能是用来收拾没有基本判断力的墙头草,毕竟团队不是道德模范选拔,什么人都有。 陈卿卿知道自己今天的种种行为在于家沟众人的心里,必然是超出时代且难以理解的,大部分人都会对她心生畏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个萝卜蹲的游戏还在继续,郝四被打得晕了醒,醒了晕,反复起立的“萝卜们”也终于有人受不了,累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陈卿卿看差不多了,才喊了停。 “让你们做游戏,是用这么童趣十足的游戏消耗掉你们心里的杀孽,都是穷苦大众,都是普通百姓,整日打打杀杀的做什么?!” 陈卿卿一边说,一边蹭镰刀。 已经有些钝的镰刀,被她用一旁的粗粝石头磨得锃亮。 用菩萨般的口吻,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足以让人忽略她姣好无暇的面庞,给她整个人镀上一层凡人不敢直视的光。 这光是如此犀利又充满杀气,除了于不离,没有人敢直视。 在所有人都见识到了陈卿卿的杀伐果断,被她所震慑时,于不离满心就一个念头。 他凑在陈卿卿耳边,小声说了句他要去方便一下。 陈卿卿冲他笑笑,只有对着他的笑,才是真正有温度的,因为也只有他,才能被陈卿卿真正的当做自己人。 “你去就去嘛,干嘛跟我说?” “怕你担心。” 于不离说完就窜到边上的树林里,趁着四下无人,把随身带着的手机开机,对着陈卿卿一通调整焦距,咔咔一通拍。 这么飒的卿卿,不拍后悔一万年。 拍够了,于不离神清气爽,满脸的满足。 回去后,刚好听陈卿卿做收尾工作。 “把其他人捆起来丢驴车上带回村,你,回去给郝家村送信。”陈卿卿指着车夫。 “告诉郝家村的人,这几个人在半路上袭击我们,造成我们于家沟人员受伤严重,让他带着诚意来找我们和谈,如果他不在乎这几个人的性命,明日我们就把他们捆在一起送官府。” “你敢!妖妇!你们的人伤在哪儿了?明明是你单方面殴打我们,我要去官府告你!”郝四撑着一口气怒斥。 这里面就他伤得最重,嘴也最硬。 “呦,你浑身除了嘴硬脸丑人品差心肠黑,就没有别的优点了啊,不错,嘴硬是好品质,保持。”陈卿卿用镰刀背拍拍他脸。 “族奶奶,您说的都是缺点吧?”已经脱胎换骨的于扶摇问。 “对别人是缺点,对他,那就是优点了,因为他这个人,上贱不学学下贱,人贱一辈子,猪贱一刀子,万恶根源都是他。” 于扶摇受教地点头,懂了。 “对付这种嘴硬的对手吧,揍他就是对他最大的尊重了,所以大家伙千万别手软,谁敢手软谁就是不尊重郝四兄弟,是吧?呦,这还有个郝三兄弟呢,不知道你——” 郝三吓得直摇头,他嘴不硬,人也不耐打,有多大脾气朝着他弟弟使去吧。 郝四再次被揍晕过去,这一战,也锻炼了于家沟几个半大小伙子的战斗力,揍人是真涨经验啊。 “行了,达成共识了,你回去送信吧。”陈卿卿冲车夫挥挥手。 车夫吓得缩着脖子,小心翼翼问:“那我怎么跟郝家族长说?” “只说你们郝家村的人,打伤了我于家沟的兄弟们,让他带着诚意来找我们议和——你要是传话都不会,我就换人。” 车夫看看被陈卿卿收拾的一个个壮汉,心里的小人泪流成河,不敢忤逆,只敢点头。 心里把郝三兄弟骂了个半死。 这俩杀千刀的,惹呼这女魔头干嘛? 他要早知道赚点车钱还得受这罪,说啥也不能蹚浑水。 车夫也不敢跟陈卿卿要驴,他这是两头驴拉的车,现在连驴带车,都姓了“于”。 只敢跑步回郝家村报信。 陈卿卿满意地点头。 眼睛扫过被抬上板车的“战俘”,这些人,初见时跋扈嚣张闹着要杀人。 现在一个个浑身瘫软,半点劲儿都用不上。 回去的路上,陈卿卿犹如女王似的坐在车前面,于不离在她边上赶车,于家沟的众人围在车边叽叽喳喳的讨论这前所未有的胜利。 “你们俩,有什么领悟?”陈卿卿问跟在边上的二毛和于发。 “族奶奶,你和在祖爷爷的拳脚功夫真是厉害,能不能教——让族爷爷教我?”二毛感受到于不离瞥过来的视线,机灵的改口。 “这个到了合适的时候,自然会有安排,那你呢,你想到了什么?”陈卿卿又问于发。 “族奶奶,要说实话吗?”于发挠挠头,“我其实挺怕死的,哈哈。” 陈卿卿眉心舒展,跟着笑道: “怕死就对了,就因为怕死,才能把日子过好,我给你们讲讲,什么是向死而生......” 这俩孩子在这次行动里表现的突出,虽然因为实力限制被揍得很惨,但于不离从陈卿卿的态度里不难看出,她有意栽培这俩孩子。 于不离扯扯嘴角,一边做项目一边培养新人,顺便还能抽空打群架,他家这个职业甲方,除了谈恋爱这块不开窍,别的玩的是真的溜。 于不离甚至觉得,陈卿卿这堪称完美的六边形战士的战斗力,应该是用恋爱换来的。 第48章有带把的不吭声 打架和“友好游戏”浪费了时间,众人回到村里,已经是披星戴月了。 村口守着几个人,翘首以盼。 “回来了!” 满山媳妇激动地喊,等候的几人发出欢呼,这些都是身体原因不能上山的,看这么晚了人都没回来,急得不得了。 除了这几个真心惦记家人的,也有二婶子这样的混进来等看戏的。 二婶子一眼就看到陈卿卿和于不离是坐在驴车上的。 “哪来的驴车——啊!这不是郝里长吗?” 二婶子看到车上躺着几个“死尸”,吓得捂嘴。 板车就那么大一点,并排躺六个人地方不够,就把人头叠肚子脚挨头胡乱拼叠在一起,不知道的看一眼,跟带了一堆死尸回来似的。 为了废掉这些人的战斗力,陈卿卿用萝卜蹲耗光了他们所有的体力,这些人身上都有伤,没办法走,只能这么叠着。 留在村里的人看到这一车的“尸体”都行吓坏了,郝三兄弟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于家沟的人对他们都有心理阴影。 “这是咋回事啊?”满山媳妇吓破胆。 把郝家兄弟得罪了,郝家沟的人打过来,怕是要屠村吧?! “说来话长,先弄口吃的,一会怕是有的闹了。”满山想的跟他媳妇一样。 他素来胆小,今天的事儿把他吓坏了。 俩祖宗大杀四方,那几个年轻的高兴,满山笑不出来。 陈卿卿打郝家兄弟的时候,满山恨不得跪下给郝家兄弟磕几个头,就怕他们以后报复。 “对,快点弄吃的,吃完差不多也该到了。”陈卿卿还是笑眯眯的模样。 “人都活着呢,哎呦,你们弄了这么多药草啊?”二婶子假借着看人的功夫,挨个的把壮汉摸一圈。 摸完了壮汉脸,又去翻大家伙的背篓。 这一天,满山媳妇等人都在盼着大家平安,盼着大家多摘药草,只有二婶子在家啃别人家的甜杆,盼着众人颗粒无收。 现在看大家伙都满满的收获,二婶子又开始酸溜溜了。 “这么多药草,能卖出去吗?卖不出去砸手里,又把郝家村得罪了,这可怎么过活?” 她嘴上这么说,脑子里想的却是要不要跑娘家先躲躲,郝家村的人可没有善茬,真要是杀过来,她可别死在这。 可是听到满山说弄吃的,二婶子又有点挪不动步了,她可是见着满山媳妇伙同其他几个不能去的,提前做了一大桌饭菜,就等着众人回来吃饭。 要不蹭一碗粥再走?万一郝家村的人,今晚不来呢? 二婶子纠结,陈卿卿从她身边路过,状似无意道: “人要等会才能杀过来,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 “我想起来了,家里炉子上还煮着饭,我先走了。”二婶子被陈卿卿吓到了。 她决定连夜回娘家,这个村没法待了。 于不离指挥人,把板车上的这些玩意卸下来,捆得结结实实,关在满山家的小黑屋里。 满山媳妇领人煮了粥,众人随便吃了一口,刚吃完,郝家村村长就领人过来了。 “于族长在吗?”郝村长饱含愤怒的声音隔着墙透进来。 满山吓得心一哆嗦,他们吃了郝家村这么多年亏,知道郝村长的厉害,现在郝村长上年纪了,可年轻时嚣张跋扈鱼肉乡亲,就跟郝三郝四哥俩一样,妥妥的恶霸。 陈卿卿挑眉笑道:“这么快就赶来了,看来还有脚力代步啊?” “嗯,到底是大村,家底厚,不像我们,只有三头驴,穷啊。”于不离配合她摇摇头。 “族爷爷,咱哪儿来的三头驴?”满山问,全族不就族爷爷有头没长大的小驴? “满山,你往外看,院子里的那俩,是什么?院子里俩,我家院里还有个小驴,加在一起不就是三头?” 俩驴走了一天,饿得驴叫,陈卿卿满意。 “看见没,它们在怒吼,我姓于了我姓于~” “???”满山等人往外看,族奶奶懂兽语? 这一看不要紧,就见郝村长杀气凛然的踹门进来,身后跟着一群彪形大汉,每个人都是拎着家伙手举火把,凶神恶煞。 “啊!!!”满山嘴唇直抖,心想着,完了,完了,全村完了....... 陈卿卿和于不离稳如泰山的坐着,陈卿卿笑问: “族长,这算是大事儿还是小事儿啊?” “世间事,除了生死,再无大事。”他主要对“生”以及“怎么生”比较感兴趣。 陈卿卿叹了口气,行吧,那她懂了,又是她的活儿呗。 “于满山,把我们村的人放出来!”郝村长踹飞了满山家的门。 满山站起来就要跪,于不离伸腿拦着,手一按,满山又坐回去了。 一边是丧如疯狗,一边是稳如泰山,气势上高下立判。 “你就是于家沟新族长?赶紧把我们的人放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郝村长趁机打量于不离。 于不离书生打扮,却是器宇轩昂。 郝村长没文化,说不出丰神飘洒这样的高级形容词,打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不是一般人。 于家这个年轻族长没有书生的迂腐寒酸,比官爷还有派头。 “呦,这老头谁啊?”陈卿卿笑呵呵地问跟在郝村长身后的车夫,“我让你找村长,你找他做什么?” 车夫见过陈卿卿的手段,听到她说话腿肚子就软——是真软,之前的萝卜蹲威力太大。 “回姑奶奶的话,这就是我们村长。” “我有眼无珠了,郝村长你也别见怪,主要是上次兵吏到你们村抓人,我看你们全村安静如鸡,人都躲起来,连个屁都不敢放,您说您要是出来放个屁,哦,不好意思,我是说,您要是出来露个脸,我也不至于不认识你。” 陈卿卿这话说下来给郝村长气得差点没晕过去,指着她骂道: “这里哪有你这个妇道人家说话的份!于家男人是死绝了吗,有带把的不吭声,推个娘们出来主事儿!” 郝村长骂得酣畅淋漓,看似占尽了上风。 陈卿卿只是哦了声,一句话秒杀他。 “让我出来说话,可能是觉得......你不像个男人吧。” “放肆!臭娘们敢这么跟我们村长说话——啊!” 一个壮汉站出来想拽陈卿卿的领子,还没碰到,人就飞出去了。 第49章上天有好生之德(求首订) 与壮汉一起飞出去的,还有满山家的桌子。 于不离掀翻了桌子,桌子撞飞了那个出言不逊的壮汉。 别的事都可以算做小事,对出言不逊,这是妥妥的大事。 那壮汉根本没有任何准备,被桌子怼飞后,又撞到了身后的郝村长。 郝家村其他人见状,情绪激动,上前一步就要动手。 “我想你们是忘了,你们的人,还在我手上吧?”陈卿卿一句话,稳定住了局面。 屋里霎时安静下来,只有她轻吹茶碗的声音。 “我们这屋里的人,少一根头发丝,你们的人,就得断一根手指。” “你敢!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们!”郝村长身后有人冲动。 “哦?来啊。”陈卿卿勾勾手指,那人上前一步,伸出手,还没碰到陈卿卿的衣领,于不离站起来,抄起茶碗砸对方一头。 碎裂的瓷片伴随着热水落下来,淋得那人嗷一嗓子,嚣张全无。 陈卿卿还是保持着优雅的坐姿,端着她的茶碗,心无旁骛地吹着气,宛若这才是她眼前第一要紧的事。 眼前的混乱,不值得她抬一下眼皮。 于不离掀翻桌子后,抬腿踹,把靠近陈卿卿的俩壮汉踢出去。 清空郝村长身边的闲杂人等,于不离一把扣住郝村长的咽喉,现在压力来到了郝村长这边。 “现在,能坐下来,和平的谈一谈吗?”陈卿卿放下碗,笑得像神佛降临般温和。 “除了这个老头,闲杂人等,滚出去!”于不离冷声道。 见这些人不动,他手一用力,郝村长艰难地发出一声嗷,其他人这才心怀忌惮地退出去。 二毛和于发站在陈卿卿身后,看得大气都不敢出。 族爷爷和族奶奶就像是俩极端,一个永远冷冰冰,一个脸色总是笑眯眯。 但给人的压力却是一样的大,尤其是族奶奶的笑,明明很亲切,却给人一种生死难料的压迫感。 于不离放下郝村长,起身,点燃了插在香炉里的一根香。 “一炷香的时间里,能和平谈就谈,谈不拢,就等着给你的人收尸——忘了告诉你了,刚刚你飞扬跋扈的得瑟,已经浪费了半炷香的时间了。” 于不离面无表情地宣布。 郝村长看看燃着的香,一股迟钝的寒意从脚底窜到心头。 “你们......究竟怎样,才能放人?” “我们的人,因为郝三兄弟蓄意挑衅,受伤严重。”陈卿卿严肃开口。 “嗯,很严重。”于不离点头。 站在俩人身后的二毛一头问号,哪儿严重了? 于发拽他,示意他保持严肃,族奶奶提前交代过,只让他们在旁看着,他们俩就是“背景板”,“背景板”是不会有声音的——虽然俩人也不知道啥叫背景板,反正不让说话就看着呗。 “你们的人哪儿受伤了?”郝村长气不过,他可都听车夫说了! 郝家村的人被这俩人按在地上揍,揍完了还用那个萝卜蹲还是白菜蹲的酷刑折磨! “明明是我们的人伤得重!” “郝村长还没明白一件事啊,谁手里握着的筹码多,谁就有话语权。” “娘子,他听不懂。”于不离插播,嫌弃地扫了眼郝村长,这老头长得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那你给翻译下?” “你,太菜,你们全村都菜,太菜的人,没资格哔哔。”于不离尽职尽责的翻译,成功地把郝村长的脸气绿。 “噗。”充当背景板的二毛没绷住笑出来,于发拽他,只是他自己的嘴角也可疑地抖动。 “你们到底要怎样?不要欺人太甚!”郝村长憋屈又不失愤怒地问。 “欺人太甚?我们真要是欺人太甚,你还能坐在这跟我大放厥词?你的人,早就悄无声息地死在狼肚子里,你压根都不会知道是谁做的。” 陈卿卿勾起嘴角:“毕竟,你们村的那些人,就是想这么对我们的,他们已经签字画押,对自己犯下的罪行全都承认了,你说,如果官府知道了,会怎样?” 郝村长眼睛都要掉下来了,惊愕过后就是浓浓的杀意。 “幼,你该不会蠢的想要屠村灭口吧?你没发现,我们的人少了几个?当你带人来找我们算账时,我们的人已经带着画押的口供进了城,交给了可靠的人,今后只要于家沟出事,那份按了手印的供词,就会出现在官府。” 郝村长一下子犹如老了十岁,瘫在椅子上,用手捂着脸,好一会才说: “上天有好生之德,求于族长开恩。你们既然没杀那几个孽畜,想必是早有打算,我尽力配合就是了。” 一炷香,刚好烧到一半,陈卿卿勾起嘴角。 和平,这不就有了? 这屋里除了陈卿卿夫妇,就是满山和俩“背景板”,除了于不离,其他几人对郝族长的示弱无不震惊。 鼻孔朝天了一辈子的郝族长,终于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满山等人从未以胜利者的角度看过世界,今天算是开了眼。 “郝族长说的没错,我于家沟,素来是热爱安稳,不喜欢惹是生非的,你们不来冒犯我们,我们也不会打你们的主意,不如就从今日化干戈为玉帛,人,你带回去,我们只当今日事从没发生。” 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郝族长都懵了。 他都做好了一切被羞辱的准备了,结果,于家族奶奶就这么放过他了? “今后我们两村,必将是友谊地久天长,眼下就要秋收了,咱们互通往来,岂不美哉?” “是是是,族奶奶您说的都对。”郝村长把自己给降辈了,完全没听懂陈卿卿话外音。 于不离心里呵呵,他家卿卿这可真是谈判挖坑小能手,秋收互通往来,翻译过来不就是,你们村的劳动力过来给我们义务帮忙? 郝老头光顾着沉迷在他娘子的美貌里不可自拔,朴实地跳到她挖的坑里全然不知。 “如果郝村长没意见,咱就当着两村人的面,歃血为盟,以酒结约,以后我们村的活就是你们的,你们村的还是你们的!” “好!”郝村长沉浸在救人成功的喜悦里不能自拔,答应出口了,又觉得哪儿不太对......?! 第50章结盟 “满山,取酒来!”陈卿卿豪迈。 郝村长还在琢磨着陈卿卿刚的话,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族奶奶,您说的,你们的活是我们的,我们的还是我们的——” “什么?没有酒?!”陈卿卿打断郝村长,作势拍桌子。 满山懵。 他,他啥也没说啊? “没有酒,你不会拿茶代替?哦,想起来了,我们于家村穷的,连茶都没有,就是这么个穷的叮当响的地方,村里为数不多的劳动力,还被你们打伤了没法干活......” 陈卿卿说罢,浮夸地用袖子挡脸,好像擦眼泪似的。 但是站在她身后的俩“背景板”看得十分仔细,族奶奶的脸上,不仅一滴泪都没有,她甚至还在笑,牙是又白又齐,笑起来不仅有酒窝,她甚至还有一颗小虎牙! “娘子,别伤心了,你这一哭,郝村长更是无地自容了。”于不离趁机拍拍她的肩。 “什么?收人家两头驴?相公,你怎么能这样?我们两村是盟交,就因为他们的人想杀我们全村的男丁,就因为他们残暴的把我们的人打伤,就因为郝村长戴了个玉扳指,你就嫉妒人家?!” 陈卿卿拍桌而起,指着于不离怒斥: “相公!你无耻啊!” 于不离被她这一声相公喊得心神荡漾,荡漾的说不出话。 陈卿卿又把视线对准郝村长,上下打量,彷佛看他身上还有什么能拿的。 郝村长腿一软,好悬没给她跪下。 “族奶奶,驴和扳指可以给你,别的真没了。” 陈卿卿笑靥如花。 “歃血为盟的酒菜钱你还跟我客气什么?” “......”郝村长哭丧着脸脱下扳指,又从钱袋里哆嗦着摸出一腚小小的银子,那表情苦的,能滴出水来。 宛若陈卿卿再多说一句,他就能来个吞银自尽,人生,不值得啊。 “对了,郝村长——咦,他怎么晕了?”陈卿卿看郝村长直勾勾地倒下,满脸无辜地问身后几人。 满山带领俩背景板麻木地摇头,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要惹族奶奶。 是真的凶残。 两村的人在院子外虎视眈眈,郝村长已经跟于族长聊很久了。 终于,门开了,满脸蜡黄,浑身写满了沧桑的郝族长走了出来。 俩村的人,见证了历史。 “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我们郝家村愿与于家村结盟,告天地,同富贵......” 这一段话,郝村长是咬着牙念的,肉眼可见的心疼。 郝家村众人全都懵了。 他们都做好了跟于家沟械斗的准备了,结果,就这? “抱鸡来!”于不离一声令下,满山献出了家里唯一的公鸡。 “笔来!”陈卿卿一声令下,二毛端着笔墨过来,陈卿卿提笔在两块木板上写字。 满山虽然觉得这种写结盟词的事应该交给族爷爷,但见识过族奶奶的手段后,他别说是意见,就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陈卿卿不可能让于不离写,满山是跟于牛子本人通过信的,字迹满山肯定见过。 “族奶奶,你这写的是什么?”满山凑过来,瞅一眼,倒吸一口气。 虽然俩村子的规模不大,但结盟这种事是要告了天地,祭了鬼神的。 盟词一般都是写在木板或是玉牌上,一式两份,一份跟着祭品——也就是那只鸡,埋在地下,另一份要保留在盟主手里。 一旦以后双方有人违背了誓言,就要把盟书挖出来对峙,有点像后世的合同,一式两份,方便出了问题后比对。 陈卿卿写的,这哪里是誓言,分明是不平等条约。 洋洋洒洒写了好多条,归纳起来就是,于家村有难,郝家村必须要帮忙,郝家村有难,于家村看情况要不要出人,于家村是郝家村永远的老大,不接受反驳,违背诺言的天打雷噼。 满山这个认了点字的,看了都懵了。 脸皮没有一点厚度,良心不黑到一定程度,是写不出这玩意的。 陈卿卿看他,虎牙笑。 “满山孙子,你有什么补充的?” “没,挺好......” “郝村长,你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陈卿卿刚就套出来郝村长不认字。 她甚至猜到,来的这些壮汉,没有一个识字的。 “这写的什么?”郝村长还保留着最后一点点理智。 “写的我们两村永远是朋友,友谊感天动地,来,没意见就按个手印吧。”陈卿卿说罢递上墨盘,郝村长稀里湖涂的按了手印。 满山把鸡血放在碗里,可怜的于家沟连酒都没有,就以水代酒,一式两份。 于不离接过碗,在嘴边很敷衍的比了下,反正袖子挡着,谁也看不到他喝没喝。 郝村长不情不愿地喝了,这下礼成了。 按着规矩,先喝的是老大,也就是盟主,郝村长得瑟了一辈子,到了暮年,被人家强行按着头收了当小弟,心里怎能不憋屈? 可谁让把柄让人拿住了,他除了妥协,还有什么办法? 喝了酒,埋了鸡和盟词,告了天地,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 俩村的人都有点懵,于家沟看郝家村的人懵,郝家村的人更懵——就这么联盟了? 以后俩村是不是就亲如一家了? “把咱们的朋友放出来。”陈卿卿一声令下,郝三等人被拎了上来,一个个走路都没力气,都得让人扶着。 “既然都是朋友了,我们就借你们个板车,用完了别忘了明日还我们。”陈卿卿示意二毛等人把板车拉过来,郝村长鼻子都要气歪了。 这板车看着眼熟啊——不就是从他们村的驴车上卸下来的? “那俩头驴——” “什么,还要再给我们送几只鸡?你看,这多使不得。”陈卿卿直摆手。 郝村长不敢说了,真怕这姑奶奶再开口要东西。 “村长,没有驴,这怎么拉啊?三哥都走不了路了。”郝家村的壮丁们委屈巴巴的问。 “没有驴不还有你们吗,赶紧拉上人走!”郝村长不敢对着陈卿卿使劲,只能踹自己人出气。 一群人来时跟土匪进村似的,走的时候却像是逃荒。 于家村的俩祖宗,是有些厉害在身上的。 “等会。”于不离看郝村长要熘,出声制止。 郝村长的俩肩膀一抖,眼泪差点没掉下来,这是要干啥啊! “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