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她 烟城。 一支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穿过大街小巷,向着城西的霍家而去。 烟城人人皆知,今天是霍家三少霍连城的大喜之日。 据说霍家三少在外从军多年,昨日才刚回到霍家。 一回来就被霍母叫去,告知他今日大婚的事。 要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家立业也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 只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霍连城要娶的女子,秦家的二小姐秦晚晚,是烟城无人不识的傻子。 已经十九岁的年纪了,她还不会自己吃饭,不会自己穿衣,没人知道为什么霍家要给霍三少娶回去这样一位妻子。 迎亲花轿悠悠荡,唢呐花鼓声声扬。 秦晚晚端端正正的坐在八人抬着的红色镶金花轿之中。 她身着凤冠霞披,红唇皓齿,一条流云纱丝带紧束在纤细的腰肢上,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撒喜糖,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吹吹打打。 好不容易,花轿才到了霍家。 花轿被缓慢的放在了地上,喜人在外大声喊道:新郎官踢轿门了...... 喜人刚喊完,秦晚晚就感受到了一股劲风向着轿帘横扫而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霍连城身上有很重的戾气,想想也是,无论换做谁,都不会愿意娶一个傻子回家的。 所以,霍连城踢轿门的时候带上了几分武力。 秦晚晚抓住了身旁轿子上的木杆才堪堪的稳住了身形,红色盖头下的眼睛里忍不住出现了一丝薄怒。 “靠!!!!!”秦晚晚低骂了一声。 就在秦晚晚恼怒之际,一只骨节分明,修长但长满细茧的手从轿帘伸进了花轿之中。 看了一眼,秦晚晚便把自己嫩白如葱尖的手递了上去。 原本霍连城是不愿伸手牵轿中之人的,可是喜人催促的看着他,再想到轿子里的人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痴儿,把气撒在她身上一点用也没有。 最后,他还是不情不愿的把手伸了进去。 或是没想到女子的手这般细腻柔软,轿帘外的霍连城明显的怔愣了一下。 秦晚晚在那只修长有力的手的引导之下,款款的起身,下了花轿。 霍连城牵着秦晚晚的手进了霍宅,穿过宾客,走到了燃着红烛的精致堂前,堂前端坐着一对华贵优雅的夫妇。 女的叫江素云,是霍连城的母亲。 男的叫霍文启,自然是霍连城的父亲。 到了堂前,霍连城便自然的放开了秦晚晚。 喜人跟在后面进入厅堂,开始高呼拜堂:一拜天地。 看不见周围的情况,秦晚晚在喜人的帮助跪下,雪白的额头轻轻的扣在光滑的地面上。 喜人再喊:二拜高堂。 秦晚晚起身转回堂前,又对着高堂上坐着的夫妇跪下,向他们行礼。 喜人三喊:夫妻对拜。 秦晚晚和霍连城面对面弯腰叩首。 秦晚晚透过朦胧的盖头发现,前面表现还算是正常的霍连城,到了夫妻对拜这个环节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连腰也没有弯下。 不过,终于是礼成了。 喜人高喊:送入洞房。 在喜人的搀扶下,秦晚晚被送到了洞房。 将秦晚晚安置在床上之后,喜人便推门出去了。 秦晚晚感觉到屋中没有了人,便抬手把盖头从头上揭了下来一把扔在床上,接着又取下了头上有些笨重的头冠。 她起身打量了一番屋中奢华的摆设,身体总算是松懈下来,然后长长吐了口气。 平复了一会之后,秦晚才开始静下心来考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秦晚很清楚,现在这具身体并不是她自己的。 她原名叫秦晚,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雇佣军特种军医,一天前,她到战场上抢救被手枪打中的士兵,被流弹打中了。 陷入昏迷的时候,秦晚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却没想到她还能再醒过来。 醒来之后,却惊异的发现,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而是成了烟城秦家即将出嫁的二小姐,秦晚晚。 和秦晚的名字,一字之差。 秦晚晚天生痴傻,今早也不知怎的就失足掉进了湖里,可能正是因为原主溺亡,秦晚才会机缘巧合魂穿到了她的身上。 秦晚晚脑中的记忆都还在,但是因为痴傻,记忆多是杂乱不堪的。 而且这具身体不止是痴傻,还有些羸弱,严重的哮喘使得秦晚觉得自己随时都可以为自己准备后事。 最要命的是,醒来之后,她还没来得及考虑出了什么事,就被一群人拉着换上了红色的嫁衣,送上了嫁到霍家的花轿。 一路吹吹打打,拜堂成亲,到现在进入洞房。 秦晚总算是有时间思考自己的处境了。 她透过大红色的床帐,环视了一下自己所处的新房。 一张红色杉木做成的大床摆在房屋的中间,床上铺着大红色的绸缎棉被。 床的左侧,有一张长形书桌,桌面的右侧,放着一台样式精美的留声机。 桌面的左侧是一个小型的楠木书架,上面摆放着几本看上去厚重的书籍。 根据脑海中混杂的记忆,还有屋中的陈设,秦晚晚大概对自己所处的年代有了一些推测。 她起身随手从书架上拿出两册书籍查看,却发现书册上所记载的历史朝代和自己所处的时代并不完全一样。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时代刚刚推翻了皇权,和动荡不安的民国有些相似。 看了几眼,秦晚便把书籍重新塞回书架。 书塞回去的样子和原本的摆放不差分毫,足以见得秦晚心中的谨慎。 书桌对面有一座镶嵌着珍珠的梳妆台,台面上有一面光洁华丽的铜镜。 秦晚起身,坐到了梳妆台上面的铜镜面前。 女人都是爱美的,秦晚也不例外。 端坐在铜镜前,秦晚看着镜子里巴掌大的小脸,脑海里只浮现了两个字:惊艳。 一张脸像是瓷娃娃般的白皙无瑕,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是青涩,小巧玲珑的鼻子,樱桃一样的红唇,一头青丝垂在盈盈一握的腰肢上。 倾城之色,也不过如此了。 秦晚感叹了一声,只可惜原主是个痴儿! 到了现在,看清了镜子中那张和原来的自己完全不同的脸,秦晚只能完全接受自己魂穿异世的事实了。 也罢,反正她在现世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不过是换个身份活着。 魂穿便魂穿吧! 反正她早厌倦了前世在雇佣军队伍里枪林弹雨的生活。 既然来到异世,占用了秦晚晚的身体,以后,她便以秦晚晚的身份好好的活下去。 虽然对现在的世界还不了解,但是想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雇佣兵,在哪里不能好好的活下去?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先调整好自己,至于其他的,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第2章 这男人,把她当傻子哄啊? 霍家大厅宾客云集,杯盏交错。 江素云穿梭在宾客中,陪着霍连城给亲朋好友敬酒。 她面上始终带着委婉端庄的笑。 虽是滴水不漏,却仍看得出来脸上的笑意并不达眼底。 想想也是,这世上有哪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傻子能开心的起来呢? 可江素云也没有办法,她是个传统的女人,向来遵从以夫为天的传统。 霍家早年就和秦家定下了娃娃亲。 霍家老大年长一些早已成亲,老二是个千金,所以跟秦家结为姻亲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老三霍连城的身上。 原本秦二小姐痴傻,秦家自知把这样的女儿嫁与霍家对霍三少爷不公,曾经主动提过退亲。 可是霍父霍文启认为人不能无信,仍然坚持要霍连城迎娶秦晚晚进门。 因此,虽然江素云百般不愿,还是按照丈夫的意思安排下了霍连城的婚事。 婚礼的环节原本是很繁缛的,但江素云担心秦晚晚不知事给霍家丢脸,所以刻意简化了婚礼流程,还好没有闹出什么笑话。 宾客私下里指指点点,江素云觉得心里憋屈极了。 日落西山,宾客总算慢慢散尽。 江素云送走了最后一行客人之后回到了内院。 看见霍连城坐在内院的长椅上,江素云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心中始终觉得亏欠,拖着裙摆缓缓走上前对霍连城说道:“连城,你也知道,你父亲决定的事情,向来没得改的,母亲也无能为力。你先委屈委屈,等新婚过了,母亲再给你纳二房。” 那秦晚晚是个傻的,一不能持家,二不能侍夫。 江素云料想,纳房小妾,秦家对此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霍连城转过头看着江素云,摇了摇因为敬酒有些发沉的脑袋。 他抬头应道:“娘,您就别操这些心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分寸。你们既然非逼着我娶个傻子,那我就和这个傻子过一辈子。年头变了,以后就实行一夫一妻制了,你这给我纳小的心思,还是赶紧歇了吧!” “胡说,你怎么能和一个傻子过一辈子呢?” “傻子,呵,傻子不也是母亲一手安排的吗?”霍连城眼神戏虐的看着江素云,嘴角挂起一抹漫不经心的淡笑。 江素云被霍连城堵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霍连城看江素云不说话了,这才收起脸上的笑容,起身向着自己的新房走去。 江素云看着霍连城的背影心疼万分,只当霍连城说的话是在赌气,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心里。 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一辈子就跟一个傻子生活在一起。 霍连城走远之后,一个相貌清秀,梳着流云鬓的少女穿过内院旁的回廊走到了江素云面前。 少女名何舒慧,是江素云一个闺蜜的女儿。 在江素云还年轻的时候,和她的闺蜜,也就是何舒慧的母亲一起外出游玩,俩人不慎落水,何舒慧的母亲把江素云推上了岸,自己却因此而死了。 那时候何舒慧还小,父亲又是个赌鬼。 江素云感念闺蜜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又担心何舒慧被何家虐待,就把她接到了霍家,当成亲生女儿一般抚养成人。 一般寻常女子16岁便出嫁了,何舒慧却21岁了还云英未嫁。 她喜欢霍连城,为了等霍连城从军回来,硬生生的把自己等成了21岁的老姑娘。 何舒慧神色凄楚的看着霍连城的背影,她语气悲悯的开口:“江姨,连城哥的命也太苦了,好不容易回了霍家,又要被姨父逼着娶了一个头脑不清楚的女人,这连城哥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江素云知道何舒慧的心思,她心疼的拍了拍何舒慧的肩膀,说道:“小慧,连城已经娶妻了,你便断了对他的念想吧,等来年,江姨就给你寻一户好人家嫁了!” 何舒慧闻言立马焦急的摇头:“不要,江姨,我不要嫁给别人,我就要嫁给连城哥哥,江姨不是要给连城哥纳妾吗,我愿意给连城哥做妾!” “胡闹!”江素云大声的呵斥了一声,眼神不满的看着何舒慧。 何舒慧似乎被吓了一跳,一把鼻涕一把泪,凄凄惨惨的哭了起来。 江素云看何舒慧哭的伤心,又是一声长叹,她上前拉着何舒慧的手柔声安慰:“小慧,我把你当成亲女儿一般养大,你也是出生优渥的大家闺秀,怎么能给人做妾呢!” “妾是什么,妾是生儿育女的工具,是这个社会最没地位的女人。你要是给连城做妾,我以后怎么给你黄泉之下的母亲交代?” 江素云说着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也转身离开了院子。 如果从本心出发,江素云自然更愿意让何舒慧嫁给霍连城,可这世上有很多事,本来就是事与愿违的。 何舒慧哭哭啼啼的看着江素云的背影,在江素云看不见的地方,眼中却是恨意毕现。 她等了这么多年都等成老姑娘了,凭什么要她放下,她放不下…… 霍连城到了新房门口,轻轻的推开了贴着喜字的木门。 秦晚晚睡了一觉刚刚醒来,正坐在梳妆台面前卸脸上的妆。 听到声响,她转过头看着被推开的木门。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片刻的失神。 秦晚晚是被霍连城的容貌惊到的,剑眉星目,脸部线条轮廓清晰,一张红唇薄厚适中,乌黑的短发随着门外的风轻轻扬起。 他穿着一袭红色的长衫,却丝毫没有庸俗的感觉,反而愈发显得整个人妖冶至极。 尽管在后世的荧幕上看过无数让人惊艳的明星,秦晚晚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好看的有些过分。 霍连城盯着秦晚晚,眼神怪异的看了一会,然后转身就走了。 看到霍连城离开,秦晚晚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她回头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秦晚晚脸上顶着两个硕大的熊猫眼。 没有卸妆液,也没有用水,新娘的妆容极重,被秦晚晚胡乱的擦了一通之后,脸上现在就像个调色盘一样恐怖。 没错,秦晚晚是故意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的。 毕竟原主长得倾国倾城的,万一霍连城见色起意,要跟她圆房,那就不美了。 她可不想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做什么亲密的事情。 虽然秦晚晚是雇佣军医出身,会点拳脚功夫,但是她现在的身体羸弱,霍连城要是想做点什么,秦晚晚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所以她把自己化得丑丑的,就是为了吓走霍连城。 秦晚晚表情得意,以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霍连城总算的被她吓走了。 想不到过了片刻,霍连城又回来了,这次他手里端了盆水,水里面冒着星星点点的热气。 端着水盆,霍连城走到了秦晚晚身边,把水盆放在了秦晚晚临近的桌子上。 放好水盆之后,霍连城走到了旁边白色的柜子面前,打开柜子的最高一层,长手一掏,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条红色的毛巾。 关好柜门,他走回水盆面前,把毛巾放在水里浸湿。 秦晚晚奇怪的盯着霍连城的一举一动,心想这男人是在干嘛? 他不会是想洗漱之后,在这里歇下吧? 看着霍连城拧干了毛巾,秦晚晚却发现,他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是要做什么,捂死,谋杀? 不想要一个傻子当老婆,所以干脆杀人灭口? 秦晚晚满眼警惕的盯着霍连城,心想着做不成夫妻可以离婚嘛,这男人怎么一言不合就想要她的命? 就在秦晚晚胡思乱想的时候,霍连城已经走到了秦晚晚跟前。 他一只手放在秦晚晚的头顶,另一只手拿着毛巾就打算往秦晚晚脸上放。 秦晚晚吓的一把推开了霍连城的手,她惊慌的喊道:“你想做什么?” 霍连城没想到秦晚晚的反应会这么大,他拿着毛巾的手僵了一下,然后耐着性子开口:“晚晚乖,别怕,把脸擦干净才能睡觉觉,听话坐好,擦一下就好了!” 乖? 别怕? 睡觉觉? 这什么跟什么? 秦晚晚的脑子都宕机了,她一脸见鬼的看着霍连城。 霍连城看秦晚晚不再说话,以为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便又按着秦晚晚的头,仔细的擦洗起来。 他用的劲儿并不大,一下一下,从额头到嘴巴,所有的胭脂都被擦的干干净净。 眼看着整张脸都擦完了,霍连城才后退了两步,他想检查一下脸上还有什么没有擦到的地方。 秦晚晚瞪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无辜的看着霍连城,樱桃小嘴微微翘起。她还处于宕机中,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想到厚重的妆容下居然是这样一张秀色可餐的脸。 霍连城先是愣了愣,然后喉咙紧了紧,不由自主的咽下了一口口水。 他不自在的收回了自己有些惊艳的目光,回到水盆旁边开始清洗脏了的毛巾。 他一边洗还一边说话:“晚晚累了,就早点去睡,早睡会变漂亮哦!” 听到霍连城说话,秦晚晚才从宕机当中回过神来。 这男人,还真把她当傻子哄啊? 第3章 不小心走光了 霍连城察觉到秦晚晚有些惊诧的目光,只当秦晚晚的在害怕,他转身看了一眼坐在梳妆台前瞪着杏眼看着他的女人。 心里不禁想到,她脑子不好,又突然嫁人,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心中肯定是惶恐不安的。 想到这个女人以后就会是他的妻子了,霍连城心中突然又有些堵了。 端着一盆被洗脏了的水,他再次转身出了新房。 皇权刚刚被推翻,很多新思想不断的涌入。 霍连城也受到了这些新思想的洗礼,却仍然逃不脱这社会指腹为婚的陋习。 他才刚回霍家,就被母亲告知要他娶从小订了亲的女子,那女子还是个傻的。 江素云以为要说服霍连城,肯定是要费一番心思的,却没想到霍连城很快就答应了。 霍连城并不是一点想要反抗的心思也没有。 只是他从军多年,战火纷飞。 手上鲜血无数,人命更是数不胜数,他常常在噩梦中被惊醒。 见过了太多的家破人亡,颠沛流离。 这次回来,他就是为了摆脱那灰暗血腥的过往,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他已经过了叛逆任性的年纪,不想再为了任何事情和家里闹翻了。 在战场上他随时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从未想过自己这样手染鲜血的人还有机会回到家乡,甚至拥有一段婚姻。 他并不觉得秦晚晚配不上他,他这样满身杀戮的人,嫁给他又算是什么幸运? 所以霍连城从最初的不愿,到接受家里的安排,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 既然是从小定下的婚事,那女子又是个傻的,那他就信守承诺娶了那个苦命的女子。 一个手染鲜血,一个痴傻愚昧,也罢,他便照顾她,就当是为自己血腥的过往赎罪。 只是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到底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人,又怎能看见自己余生朝夕相处的人是个傻子,还心平气和? 秦晚晚以为霍连城这次走了,肯定就不会再回来了。 她拿了套睡衣打算换上。 可是新嫁衣繁琐,秦晚晚解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把衣服脱下来。 这种嫁衣的纽扣从脖子前扣着一路而下,后半部分从腋下延伸到了背上,是需要贴身丫鬟帮着才能解开的。 可秦晚晚没有带陪嫁丫鬟。 秦母去世的早,秦父秦严廷虽然宠爱女儿,但整日忙于茶庄的生意,对内宅的这些细节上的事情并不关注。 继母柳小如,表面上对秦晚晚好,背地里却对她百般厌恶。 这次有了机会,就像扔垃圾一样赶紧把秦晚晚嫁了出来。 嫁妆都没两件像样的,更别提陪嫁丫鬟了。 到了霍家,江素云心烦意乱,也没发现秦晚晚无人可以差使,所以秦晚晚一切都只能自己动手了。 衣服脱到一半,却扯不下来了,而且现在这具破身体连把这衣服撕烂的力气都没有,秦晚晚有些欲哭无泪。 她眼中露出一股恼怒,伸手就想去取挂在墙上的那把剪刀。 这时候,去而复返的霍连城推门进来了。 霍连城从未想到推门之后会看到这样一副景象,秦晚晚衣服脱到一半,鲜红的肚兜裸露在空气中,酥胸半露,春光乍泄,美不胜收。 白皙的皮肤,精致的锁骨,霍连城从未见过这样美貌的女人。 好一会儿,他惶惑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秦晚晚也没料到霍连城还会再回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羞恼的把衣服重新拉好。 霍连城看美景不在,有些失落的走到了秦晚晚身边,他对她微笑了一下,由衷的说了一句:“晚晚,你很美!” 秦晚晚不知道霍连城吃错了什么药,难道真的是想跟她圆房吗?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原主长了一张让人惊艳的脸。 秦晚晚没有理霍连城,自顾自的坐在了身后的床上。 她的手拽着衣襟,心中慌乱不已。 她难道要告诉这个男人自己根本就不傻吗,如果那样,在这封建迷信的年代,她会不会被当成妖物给沉了猪笼? 秦晚晚心中一紧,曾经的职业生涯让她对所有不确定的事情都保留着绝对的警觉,想着她绝对不能暴露这具身体换了芯的真相。 可是,不暴露又要怎么做呢? 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突然就要成为夫妻,睡在一起,这根本就不现实。 就算......秦晚晚抬眼偷偷的打量了一眼霍连城。 嗯,就算这个男人长得好看也不行。 霍连城哪知道秦晚晚心中的小九九,他先是怔怔的看了一会秦晚晚,然后有些颓然的低下了头。 他忘了,秦晚晚是个傻子啊,一个傻子,他夸她好看有什么用呢,她根本就听不懂他的话。 他刚刚被秦晚晚的美丽迷的失了魂,现在反应过来,突然就有些失望! 这样美丽不可方物的人,居然是个傻的,上天真的是不公平的。 霍连城摇了摇头,走到秦晚晚面前,伸手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然后伸手去解秦晚晚没有解完的扣子。 秦晚晚哪里肯让霍连城碰她,挣扎着就想躲开。 霍连城有力的大手轻易的拉住了秦晚晚,他轻启薄唇,低声在晚晚耳边说道:“晚晚听话,这衣服累赘,你自己弄不开的,我帮你!这会太晚了,府中的人都歇下了,等明天,我让母亲给你派个使唤丫头。” 声音醇厚,丝丝点点的热气喷洒在秦晚晚的脖子上,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秦晚晚就真的没再动,她回眸看着身后细心帮她解着纽扣的男人。 反正这衣服她自己确实是弄不开,就看看霍连城打的什么主意。 要是这男人真的敢见色起意,她就一脚踢了他的命根子! 秦晚晚想着还阴恻恻的看了一眼霍连城的裆部,霍连城不知道怎的,突然觉得冷飕飕的。 秦晚晚心中百转千回,突然觉得身上一凉,嫁衣已经被霍连城脱下去了。 身上只剩下了一件衣不蔽体的肚兜,她的脸“刷”的一下的便红了。 不过霍连城并没有注意。 有了之前开门时的视觉冲击,霍连城这次淡定了许多。 他把厚重的嫁衣扔在一旁,然后拿起床上的睡衣套在了秦晚晚的身上。 换好衣服,霍连城又把秦晚晚轻轻的按坐在床上,蹲下身脱了她的鞋,然后他说道:“晚晚乖,可以睡了!” 秦晚晚听了,乖乖的躺在床上。 霍连城看了看秦晚晚,又说道:“往里些!” 他担心秦晚晚会掉下来。 秦晚晚却以为霍连城是要睡在旁边,她有些尴尬的往里面挪了挪。 只要不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同床共枕她也就勉强忍了。 看秦晚晚乖乖睡好,霍连城帮她把被子盖好,然后才松了口气。 他看了看秦晚晚圆溜溜瞪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了一句:“睡吧,晚晚!” 说完这句话,霍连城转身走到之前取毛巾的衣柜里取出一床被子,然后走到离床不远处的软榻上和衣躺下了。 秦晚晚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有些好奇的支起头透过床帐看了看睡在不远处的男人。 原来是她误会了。 这男人真的就只是帮她擦脸,换衣服,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不止是长得好看,还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秦晚晚魂穿异世的那种慌乱,好像突然就淡了不少。 第4章 晚晚乖,我帮你打回去了 一夜好梦。 清早,天还未亮明,秦晚晚就从睡梦中饿醒了过来。 床榻上的男人呼吸均匀。 秦晚晚偷偷的瞧了一眼,便蹑手蹑脚的爬下了床。 昨天从上花轿入新房,一直到晚上睡觉,秦晚晚什么都没能吃上,她是真的已经饿坏了。 摸了摸已经发出“咕咕咕”抗议声的肚子,心想着自己得赶紧去找点吃的。 放轻脚步,秦晚晚缓慢的向着门口移动。 霍连城也过惯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危险意识极强,秦晚晚刚下床,他就已经醒了。 他看着秦晚晚小心翼翼的向门口挪动,终于忍不住从床榻上半坐了起来,疑惑的开了口:“晚晚,你去哪?”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秦晚晚吓了一跳,她回头有些凶狠的看了一眼霍连城。 这男人不是刚刚还睡的沉沉的吗,突然开口是想吓死谁呢? 霍连城下了床,几步就走到秦晚晚面前,他拉着秦晚晚的手就往床边走,一边走还一边说话:“晚晚乖一点,天还未亮,不能出去,再睡会!” 霍连城虽然嘴上和声细语,心中却是烦扰不堪,娶回来这样一个脑子不好的妻子,他这辈子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秦晚晚饿得都快吐了,她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口齿清晰的开了口:“我饿了,想要找点吃的!” 霍连城听到秦晚晚的话愣了一下,却并未发现秦晚晚能清晰的说话有什么不对。 再傻的人,也是知道饿的。 饿了? 是啊,他忘了,秦晚晚从昨日进新房,到现在还滴水未进。 他还没有体会过怎么给人做相公,就要学着给人做爹,他哪里想到过这个。 想了想,霍连城还是把秦晚晚拉回床上坐下,然后自己披了件外套出去了。 关上门之前,霍连城嘱咐道:“你乖一点待在这别动,我马上就回来了!” 秦晚晚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没多大会,霍连城果然端着一大盘吃的从外面回来了,有肉有菜,都是昨天酒席上吃剩下的。 霍连城把饭菜放在桌子上上,对秦晚晚招呼道:“饭菜是冷的,你过来先吃点,等天亮明了.......” 话还没有说完,秦晚晚就几步走到了桌子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秦晚晚连生肉都吃过,吃点冷饭对于她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动作粗鲁,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优雅,她自小在雇佣军队伍过的就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生活。 况且这会她饿得头晕眼花,哪里还会顾及到什么形象。 不过还好,这样子也算是符合原主傻里傻气的气质。 霍连城有些气馁的看着秦晚晚,心中怅然若失。 唉,他又忘了,秦晚晚是个傻子,他跟她解释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秦晚晚把盘子的里的吃食吃完,天就已经完全明朗了。 端着盘子,霍连城又耐心的开口:“你在这等着我,我把盘子送回去了再来给你换衣服,一会我带你去祖母房里敬茶。” 虽然秦晚晚是个傻的,但是该有的礼节却一点也不能少。 霍家是书香世家,礼教森严,霍家院子里住着的除了霍连城的父母,还有霍连城的祖母,二叔,三叔,以及各房的婶婶,堂兄姐妹等。 秦晚晚刚嫁入霍家,霍连城可不想她落了这些人的口舌。 秦晚晚又不是真的傻,哪里会等到霍连城回来给她更换衣服。 等霍连城出去了,她就赶紧翻箱倒柜,想在霍连城回来之前给自己换一身干净舒适的衣服。 这一翻箱子,秦晚晚却是傻眼了。 昨天她随手打开了一个箱子就找到了身上的这套睡衣,所以并没有认真查看自己被放在角落里那些大箱小箱的嫁妆。 现在打开这些箱子,看见箱子里面放的那些破布,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衣服,秦晚晚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十几个箱子,居然找不出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 那些小箱子里的首饰,样式全都粗鄙不堪,连街上的老奶奶都不会戴出去。 这是秦严廷的继室柳小如一手准备的嫁妆。 在秦晚晚混乱的记忆里,只记得柳小如是个眼神非常可怕的女人。 却不知,这个女人的心黑的就像是锅底一样。 秦晚晚一个傻子,嫁到霍家这种高门大户,已经很是艰难了,再没有好的嫁妆傍身,若是原主,只怕以后的日子会在这个大院里过得举步维艰。 出嫁的时候,秦晚晚隐约听见有下人给秦严廷报过她的嫁妆单子,根本不是箱子里的这些东西。 连一个傻子的嫁妆都要私吞,简直太过分了,秦晚晚眼里迸射出一丝冷意。 心中有气,她伸出脚狠狠的踢向那个装着衣服的大箱子。 谁知道她还是高估了原主这副娇滴滴的身子,一脚下去,箱子纹丝不动,脚却发出了钻心的疼痛。 秦晚晚吃痛,眼睛冒着泪花蹲在了地上。 这时候,霍连城刚好进了屋。 他几步走到秦晚晚面前把秦晚晚扶起来,嘴上无奈的说道:“真是个傻丫头,你踢那箱子作甚。” 秦晚晚抬头看着霍连城,一滴晶莹的泪珠直直的从她无辜的大眼里掉了出来。 那滴眼泪重重的砸在霍连城的手背上,仿佛在霍连城平静的心底砸出了一汪清澈的泉水。 秦晚晚真的是醉了,这有什么好哭的? 这滴眼泪绝不是由她的灵魂所支配的,而是这具身体受到伤害之后本能的举动。 美人落泪,我见犹怜。 霍连城有些手足无措的,他慌张的把手伸到秦晚晚如同瓷器一般白皙的脸上,轻轻的把眼角未干的泪痕擦掉。 “晚晚乖,不哭!”擦干眼泪后,霍连城开口柔声安慰。 秦晚晚一张脸涨得通红。 乖? 乖个屁啊乖? 她可是秦晚啊,二十一世纪让人闻风丧胆的雇佣兵军医啊! 想当年在热带雨林,她大腿中了弹子,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她自己动手用匕首把子弹取出来,她连声都没有吭一下。 现在居然为了这么点事情就哭了,是眼泪已经不值钱了吗? 霍连城看秦晚晚一脸哀怨,以为她还在为踢痛了脚委屈,他叹了口气,然后把秦晚晚刚刚踢过的箱子一脚踢出去老远。 “轰”的一声,把秦晚晚吓了一跳。 她抬头一脸莫名的看着霍连城,不知道他是抽了什么疯。 霍连城低着头,语气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开口:“好了,晚晚,那箱子欺负你,我已经帮你打回去了,不要委屈了,乖!” 秦晚晚简直石化当场。 霍连城看秦晚晚脸上再没了那种怨天尤人的表情,想着自己这方法果然奏效。 小时候娘亲就是这样哄他的,跌倒在了地上就打地,碰到了桌角就打桌子,娘亲总能让他很快的停止哭泣。 见秦晚晚不委屈了,霍连城才把她拖到一旁坐下。 接着打开刚刚被他一脚踢飞的箱子,想从箱子里给秦晚晚找出一身能穿着去敬茶的衣服。 第5章 那个,你嫂子不会穿衣服,你帮帮她去 霍连城弯着腰在箱子里面翻找了一会。 不出秦晚晚所料,他抬起头的时候脸都绿了! 这箱子里都是什么? 红的,蓝的,黄的,紫的........也真是难为了准备嫁妆的人,得费多大的心思才能把这些奇装异服一次性凑齐打包在一起啊! 霍连城想着回头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秦晚晚。 心想这个传闻中锦衣玉食养大的秦二小姐,在秦家的日子似乎也不是外人以为的那般好过。 霍连城随即重重的关上了箱子,眼不见心不烦。 衣服都这样了,其他箱子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便一样也没有再打开看。 箱子里的衣服首饰定然是不能穿出去给人敬茶的。 本就痴傻,再穿的粗俗不堪,府中的人都知道了秦晚晚的嫁妆不丰腴,怕是以后在府中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可这会马上就到了要敬早茶的时候,去哪里给秦晚晚找合适的衣服呢? 霍连城为难的看着秦晚晚,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秦晚晚自然知道霍连城在为难什么,那些衣服刚刚秦晚晚也都看了。 她本来就是个傻子,再穿的不伦不类的,霍连城肯定是丢不起那个人的! 不过秦晚晚倒是没什么好着急的,虽然不喜欢那些恶俗的颜色,但是原主的名声反正不好,她也不担心出丑让人笑话什么的。 她顶多是有些生气,原主那个继母柳小如简直欺人太甚了。 不过既然她占据了原主的身子,秦晚晚发誓,一定会把柳小如吞掉的嫁妆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霍连城还正为难着,便有婆子过来敲外面的窗棂了,婆子在外喊道:“三少爷,该去祖屋给各房敬茶了!” 已经有人来催了,再不想辙就来不及了。 霍连城不再犹豫,赶紧开门仓促的出去了。 秦晚晚目瞪口呆的看着霍连城离开的方向,这男人,就这么丢下自己跑了? 难道她真的要穿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去敬茶,霍连城也不怕把脸给丢尽了么? 秦晚晚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认命的打开那口让人反胃的箱子,然后从里面拿出了那件红色的裙子。 新嫁娘嘛,穿一件红色的衣服总不至于太奇怪了。 其实仔细看看,这件红色的裙子也算不上丑,只是裙摆上一圈圈的白色蕾丝边让这条裙子看上去非常累赘。 秦晚晚想了想,取了旁边挂在墙上的剪刀,用剪刀把裙子上一圈圈环绕的蕾丝边一点点的挑着线头拆了起来。 霍连城这时候已经跑到了四妹妹霍曼书住的偏房。 他当然不是走了,他是去问四妹霍曼书给秦晚晚借衣服去了。 霍曼书一开始是不愿意把自己的衣服借给一个傻子的,可是霍连城跟她说了一通好话之后,霍曼书还是妥协了。 她对那个傻嫂子再不满,也不想让自己的三哥再在人前没脸。 霍曼书年方十五,是江素云和霍文启的四女,霍连城的亲妹妹。 对于霍连城娶秦晚晚的事,霍曼书打一开始就是极力反对的。 她的三哥不止是样貌出众,而且才华横溢,心地又很善良,她实在是想不通,爹爹为什么要逼着三哥娶一个人人皆知的蠢女人。 不过她年纪还小,人微言轻,她的意见并没人理会。 霍曼书从衣柜里拿了一身崭新未穿的旗袍递给霍连城。 她望着旗袍满是不舍的开口:“三哥,这旗袍可是在云漪房定制的,你拿去给她穿了,回头得买一身更好的还我!” 这身旗袍霍曼书问江素云要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要到手的。 她一次都还没有舍得穿过,想不到竟是便宜了那个新过门的傻子。 霍曼书的要求,霍连城自然是满口答应:“好好好,等敬完了茶,三哥就带你去把云漪房搬空了!” 拿到了衣服,霍连城转身便想往回走,可走了没两步,他又退回到霍曼书跟前。 霍曼书看他不走,不解的问道:“怎么了,良心发现,不想从我这个妹妹手上抢衣服了?” 霍连城四处看看,然后小声的开口:“那个,你嫂子她不会穿衣服,你跟三哥走一趟,帮她换一下吧!” 或许是霍连城自己也意识到他提出的要求不妥,跟霍曼书说完话,他就赶紧抬脚快速的上前走了。 霍曼书:“.........” 愣了半晌,霍曼书才反应过来霍连城刚刚跟她说了什么,她看霍连城已经走远了,只能翻着白眼一脸无奈的跟了上去。 谁让开口要她帮忙的人,是从小便对她疼爱有加的三哥呢! 第6章 调戏可爱的小姑子 霍连城带着霍曼书拿着旗袍回到新房的时候,秦晚晚已经快要拆完了裙子上的蕾丝边。 她拿着剪刀,小心翼翼的挑着蕾丝边的针脚。 霍连城一推门就看见了捧着红色裙子拿着剪刀的秦晚晚,他吓了一跳,几步走到秦晚晚面前,一把夺走了秦晚晚手里的剪刀。 秦晚晚抬头,满脸不解的看着霍连城。 “晚晚,剪刀很危险,以后你不能再拿了!”霍连城说着,转身把剪刀放到了衣柜的顶层,一个秦晚晚够不着的地方。 秦晚晚看着手中已经快要拆完的裙子,再看看被霍连城收走的剪刀,有些无语的把拆了大半的裙子放在了一边。 霍曼书抱着旗袍,跟在霍连城的身后进了新房,她原本只是想随意的打量一眼秦晚晚,却在看了秦晚晚一眼之后,被她的容貌惊艳了。 不过这种惊艳转瞬即逝,再怎么好看,也是个没有智力的傻子,是万万配不上她的三哥的。 秦晚晚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霍曼书手中抱着的旗袍。 心下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霍连城会突然跑出去了。 “晚晚,这是四妹妹霍曼书,以后你叫她四妹妹就好,她帮你把衣服换上,我们再去敬茶!” 霍连城悉心介绍,是担心不熟悉的人再惊吓到秦晚晚,他没有指望秦晚晚能给他反应。 想不到,霍连城说完之后,秦晚晚却是开了口,她轻声叫道:“四妹妹好!” 口齿清晰,声音婉转动人,一点也不像是智力低下的人。 霍连城抬眸,有些惊讶的看着秦晚晚。 秦晚晚佯装没有注意到霍连城的目光,她指了指霍曼书手中的旗袍说道:“裙子,好看!” 霍曼书嫌弃的别别嘴:“这可不是裙子,是旗袍好吧!” “唉,曼书,你帮你嫂子换吧,我去外面等着!”霍连城叹了口气,转身便出了门,他刚刚差点以为秦晚晚不傻了。 可是想想又怎么可能呢,一个智力低下,活了十几年连衣服都不会穿的人,又怎么会不傻。 秦晚晚看霍连城出去,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她可不想以一个傻子的名头生活下去,所以总得在人前做出一些转变,但是这种转变又不能太快了,以免惹人生疑。 因此她决定尝试着先少说一些话,然后慢慢的做出改变。 这样以后有人问起来,她就可以搪塞说自己并不傻,只是嫁人以前话比较少罢了。 霍曼书见霍连城出去,跟在霍连城身后关上了新房的门,然后她拿着旗袍,走到秦晚晚面前,把旗袍展开在秦晚晚身上比划了一下,说道:“还行,大小差不多!” 说完,霍曼书又心疼的看了一眼她的旗袍。 秦晚晚看了一眼霍曼书手中的旗袍,月白色打底,上面绣着宝蓝色的花纹,绸缎一般的料子,做工也很细致,一看就是高端定制的,也难怪霍曼书会舍不得了。 夺人所好,不是秦晚晚的作风,不过眼下她也只能先接受了。 秦晚晚抬起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一粒一粒的扣子解开,瓷白的肌肤一点点的裸露在了空气中。 她自然不可能真的让小姑子自己换衣服。 霍曼书虽然是来帮秦晚晚换衣服的,可是真的等秦晚晚在她面前脱了衣服,她又有些害羞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秦晚晚没有想到霍曼书居然会害羞,眼中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在后世,秦晚晚洗过军营里的大澡堂子,在海边穿过比基尼,和很多人一起泡过温泉,所以让她在女孩子面前换个衣服,她真的没有什么负担。 再说了,都是女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秦晚晚把睡衣睡裤都脱下来,一股脑扔在了床上。 她身上就只剩下了肚兜和一条亵裤。 霍曼书再也忍不住了,她猛的转过了身,背对着秦晚晚站着。 她双手捂着脸,企图让脸上升高的温度降下来。 秦晚晚看霍曼书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她故意痴痴傻傻的开口:“四妹妹,你帮我,我不会穿!” 听到秦晚晚说的话,霍曼书闭着眼睛转过了身,她睁开眼睛,发现秦晚晚已经把旗袍穿在身上了,只剩下纽扣还没有扣上。 霍曼书只当是秦晚晚不会系纽扣,上前帮秦晚晚把纽扣一个个的给系了起来。 秦晚晚一脸促狭的看着霍曼书,不过霍曼书低着头,并没有发现。 原主是一个不会自己穿衣,不能自己吃饭的主,秦晚晚刻意让霍曼书帮她系扣子,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总不能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嫁了人就什么都会了。 到时候被人当作是鬼魂附体,那就麻烦了。 (什么叫当作啊,你本来就是鬼魂附体好么!) 第7章 三哥,我怕 没用多大功夫,秦晚晚的衣服就换好了。 霍曼书还是红着脸,扣完旗袍的扣子,她又把秦晚晚拉到了梳妆台前挽了一个云鬓,再画了一个淡雅的妆容。 看到镜子里面俏生生的美人,霍曼书满意的放下了手中的眉笔。 “我还没有这般伺候过人呢,要不是看在我三哥的份上......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霍曼书说这话,又认真的打量了秦晚晚一番,确定没有什么不妥了,才转身往外面走,拉开门之后,她对着守在外面的霍连城喊道:“三哥,换好了!” 听到霍曼书的话,霍连城赶紧进了屋,他得赶紧带秦晚晚去敬茶,祖屋那边只怕是等急了。 霍曼书则提着裙摆,快速的跑远了。 旗袍是最能衬托出女子的身材的,秦晚晚的身材凹凸有致,皮肤白嫩细腻,听到霍连城进门的声音,她起身踩着不紧不慢的小碎步从梳妆台起身往外走,脸上还有舒适得体的微笑。 有那么一瞬间,霍连城又有了一种秦晚晚不傻的错觉。 但是秦晚晚很快用语言打破了霍连城心中的那一丝旖旎,她说:“三哥,你要带我去哪,走吧?” 三哥,刚刚霍曼书是这样称呼霍连城的。 霍连城有些挫败的看着秦晚晚,说道:“你不能学着曼书叫我三哥的。” “那,我该怎么叫你?”秦晚晚一脸懵懂的看着霍连城,一双大眼里盛满了疑惑。 “算了,你就叫我三哥吧,走吧,我们去祖屋敬茶!”霍连城觉得对着秦晚晚那双干净纯粹,如同孩童般没有杂质的眼眸,他说不出你该叫我相公这种话。 带着秦晚晚,霍连城穿过了几个院子,才到了霍家的祖屋。 进祖屋之前,霍连城嘱咐秦晚晚,一会他做什么,她学着做就行了。 进了祖屋里面,霍连城的祖母,还有霍父霍母已经在等着了,霍曼书乖巧的站在霍母身边。 霍父霍母一共有四个孩子。 长子霍明轩结婚后常年都在省城,这次霍连城结婚结的仓促,他并没有赶回来。 二姐霍曼央嫁了人,倒是参加了霍连城的婚礼,只是昨天就已经随着丈夫回了夫家。 现在还留在家里的,就只有霍曼书了。 霍父是大老爷,他的家眷在霍家便是大房,除了霍父霍母,祖屋里还坐了霍家的二房和三房的人。 敬茶自然是按照辈分的高低,依次进行的。 霍连城先是带着秦晚晚跪到了霍连城的祖母跟前。 秦晚晚学着霍连城的样子,接过丫鬟手中的茶盏,语气清丽的叫道:“请老祖宗喝茶!” 在敬茶这件事上,秦晚晚倒是没有装,古人的这些礼节,她是真的不懂。 霍连城见秦晚晚学着他做,也没出什么差错,倒是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妻子虽然脑子不好,但是一些简单的话还是能听明白的。 老祖宗喝了两人敬上的茶,给了一副镶了玉的头面给秦晚晚做见面礼,算的上的非常贵重了。 见过祖母之后,霍连城又带着秦晚晚跪到了霍父霍母面前,夫妻俩喝完了茶,霍父给了秦晚晚一个厚厚的红包,霍母则是给了一副中规中矩的首饰。 接下来就是二房了,二房主位上坐着的是一对看上去反差很大的夫妻。 二叔霍不仁大腹便便,肥头肥脑。二婶王采芹却刚好相反,她瘦到脱相,一双倒三角眼给人一种尖酸刻薄的感觉,很不讨喜的长相。 他们身后站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一男一女,应该是他们的子女。 霍连城带着秦晚晚跪在二房面前,他率先喊道:“二叔喝茶!” 秦晚晚自然是有样学样。 霍不仁喝完了两人的茶,也是给出了一个红包,分量自然和霍父的没法比。 敬完了二叔,两人又敬二婶王采芹,王采芹喝完茶,也从身后拿出了自己的见面礼。 一个画着小孩的拨浪鼓。 王采芹摇了几下拨浪鼓,祖屋里传出几声响亮清脆的鼓声。 她笑眯眯的把拨浪鼓递到秦晚晚面前,不怀好意的问道:“晚晚,喜欢吗?” 拨浪鼓是小孩子的玩意,王采芹却拿着它来做敬茶的见面礼,摆明了是想羞辱大房娶了个傻子。 霍连城眼含怒色的看着王采芹。 江素云脸都黑了,她忍不住起身怒声说道:“王采芹,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采芹却是装出一副不解的表情,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江素云,应道:“嫂子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这送东西嘛,讲究的投其所好。 你们送的那些个首饰银钱,晚晚未未必就愿意要,但是这个拨浪鼓嘛,我觉得晚晚肯定就很喜欢。晚晚,你说是吧?” 王采芹说完又在秦晚晚面前摇晃了几下拨浪鼓,一副诱惑秦晚晚的样子。 屋中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秦晚晚,除了大房的人和祖母,其他的人都在等着看秦晚晚的笑话。 若是秦晚晚接了这份见面礼,那大房的脸可真的就丢尽了。 秦晚晚哪能不知道这其中的意味,可她却是嘴角一勾,从王采芹手中接过了拨浪鼓。 祖屋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嘲讽的笑声,三房身后有个孩子尖声说道:“原来连城哥真的娶了个傻子啊!” 孩子刚说完话,便被妇人捂住了嘴,只是童言无忌,也没人再去追究一个孩子说了什么话。 王采芹笑道:“嫂子,你看,我说晚晚会喜欢吧!” 江素云一张脸气的青筋暴起,她正要说话,跪在地上的秦晚晚却先开了口。 “谢谢二婶,我在家,也有人陪我玩玩具。二婶也送我玩具,那二婶愿意陪我做游戏吗?” 秦晚晚的声音懵懵懂懂,带着那种傻子才有的憨劲。 王采芹闻言更是得意,她乐呵呵的道:“当然愿意,晚晚想玩什么游戏,二婶陪你!” 王采芹的话音才刚落下,秦晚晚就起了身,她几步走到了放在屋角的书案旁,端起了书案上面的一方砚台。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秦晚晚要做什么的时候,秦晚晚回到王采芹面前,把砚台里的墨汁全部从头浇下,一股脑的倒在了王采芹的身上。 所有的动作,从起身拿砚台,到泼墨汁,秦晚晚都是一气呵成的。 就是霍连城也没有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 王采芹摸着满脸的墨汁,尖叫起来:“啊......你个小杂种,你做什么?” 秦晚晚语气惊慌的开口:“二婶不是说愿意和我玩吗,我就是想跟你玩画大花脸的游戏,二婶是生气了吗?” 王采芹气的脸都绿了,不过她现在满脸墨汁,脸绿了也看不出来。 她气急败坏,伸手就想给秦晚晚一个耳光。 秦晚晚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一把把砚台扔了出去,不偏不正的正好砸到了王采芹的脸上,顿时,王采芹的额头就渗出了血迹。 不过因为夹杂着墨汁,这点血迹并不明显。 砸了人,秦晚晚却是躲到了霍连城身后,她小声的对霍连城说了一句:“三哥,我怕!” 江素云看到秦晚晚受到惊吓的样子眼中一冷,她的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但也决计不能容忍外人欺负她。 第8章 我家晚晚脑子不好 一声三哥,叫得荡气回肠。 秦晚晚的声音软软糯糯,抓着霍连城衣角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换做以往,霍连城最是不喜这种一点事情就吓坏了的娇滴滴的大小姐的。 可是在霍连城心里,秦晚晚是不一样的,因为她根本就不懂! 霍连城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神凌厉的盯着王采芹,语气冷漠的开口:“二婶慎言,是你自己说愿意和我家晚晚做游戏的,我家晚晚脑子不好,冲突了二婶,二婶作为长辈,还要多多担待才好!” 这些话,本身还算是客气。 可霍连城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他眼神犀利,再加上语气带着点狠劲,王采芹一时间竟被吓的不敢再开口。 见在霍连城这里讨不了好,王采芹只能玩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她回头一脸哭丧的看着霍不仁,哭喊道:“霍不仁,你是死人吗,我都被一个小辈欺负成了这样,你连个屁也不放?” 满脸墨汁,再加上本就长得对不起观众,王采芹现在的样子别提有多狼狈了! 被点了名的霍不仁嫌弃的看了王采芹一眼,语气不满的说道:“谁让你送那不入流的东西,你是越活越不明白了!” 大房跟二房因为霍家家产的问题,关系一直都算不上好。但是这种不好以往都是放在暗处的,像王采芹这样直接拿到明面上来,这还是第一次。 王采芹本来就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霍不仁又开口训斥她,祖屋的其他人也是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她知道自己这次是丢了人了,拍着大腿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啊呀,小辈欺负长辈了,我这个老婆子要被新进门的媳妇打死了,这霍家,是没有规矩了!” “霍家的列祖列宗要是知道你们娶了这么个目无尊长的小蹄子,怕是棺材板都要翘起来了!” 这话是越说越不像样了,连带着站在霍不仁身后的子女,都被王采芹这一出弄的面红耳燥。 要是秦晚晚是个正常人,也就罢了! 可一个长辈跟一个傻子计较,那就显得有些拧不清了! 没人知道,王采芹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额头上的伤口让她疼的慌了神,秦晚晚那砚台可不是随便扔的,她用上了暗劲儿。 王采芹的额头,怕是以后都会留下一条难看的疤痕了。 老祖宗皱着眉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王采芹,她使劲的把拐杖在地上戳了一下,沉下声音说道:“老二家的,你闹够了没,一家子老老小小的都在这,你这样成何体统,也不怕小辈看了你的笑话。玉芽,扶你娘回去洗漱!” 霍玉芽,是二房的长女,今年十六了,听得老祖宗叫她,她才上前去扶坐在地上的王采芹。 原本,老祖宗是不想插手这些小辈的事情的,她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这些小辈只要不闹出太大的幺蛾子,她对那些私下里的明争暗斗,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要不是王采芹作妖的段数太丢人,老祖宗也断然不会开这个口。 这么一出大戏,是江素云没有想到的。 她看了一眼依旧躲在霍连城身后的秦晚晚,然后才起了身去帮霍玉芽扶王采芹。 “采芹,大嫂谢谢你精心给我家媳妇挑的敬茶礼了。不过我家媳妇痴愚,冲撞了你还得你多多担待!我回去了也会罚她去抄家规,让她长长记性的!” 江素云把精心那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一句话,既挑明了是王采芹先送礼不当,又表明了会处罚秦晚晚。 江素云这面子功夫,可谓是做的滴水不漏了。 “要抄家规,就去佛堂好好抄,大嫂可别光说的好听!” 王采芹知道再闹下去,自己也得不了什么好,只能顺着杆子往下滑,跟着霍玉芽一起走了。 没有人说起王采芹头上的伤。 等回了西屋,霍玉芽帮王采芹洗干净了脸,看清王采芹额头上那条深到入骨的伤口,才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有点明白过来王采芹为什么闹得那么难看了。 礼王采芹走了,霍连城又带着秦晚晚继续去给三房敬茶。 无论如何,礼不能废! 三房的夫妻二人都还年轻,他们就一个女儿,才六岁,叫霍茗夕,便是之前惊呼霍连城娶了个傻子的孩子。 霍三叔霍新桥戴着一副眼镜,穿着一身得体的中山装,看上去是个文人。霍三婶苏露穿着一身绸缎的长裙,容貌算不上漂亮,但也算的上个清秀佳人。 秦晚晚跟霍连城敬完了茶,霍新桥给了秦晚晚一个口琴,苏露则给了一对珍珠耳环。 口琴是西洋物件,在这个时代的人看起来算得上个稀奇玩意了。 秦晚晚收下三房给的敬茶礼,学着霍连城的样子给三叔三婶道谢,她一双黑眸里依旧充满了惶恐和不安,仿佛还没有从王采芹的惊吓里面走出来。 再加上秦晚晚常年哮喘,脸色苍白苍白的,霍连城见了,便忍不住心揪了起来,暗暗的把二房的这笔账给记下了。 敬完了茶,三房和二房的人和老祖宗问了好,就都走了。 大房因着刚娶了新媳妇,被老祖宗留在了祖屋用早饭。 众人围着一张圆桌坐下,下人很快把各色的吃食摆了上来。 秦晚晚却是什么也吃不下了,她来敬茶之前,刚刚在厨房风卷残云般的大吃了一顿。 所以她只能小口小口的吃着碗里的食物。 老祖宗见了,心想着,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子女,虽然脑子不灵光,该有的餐桌礼仪却一点也不差。(您,误会了!) 用完了早饭,大房的人才跟老祖宗问好离开祖屋。 出了祖屋,霍文启就和一行人分开了,霍家在烟城开了不少铺子,他白天是要出去做生意的。 江素云继续带着人往东屋的方向走,却在越过了祖屋外的荷花池后停了下来。 她转身对跟在身后的霍连城说道:“你先回去吧,让秋容带秦晚晚去佛堂,抄写霍家的家规!” 秋容是伺候在江素云身边的大丫鬟。 让秦晚晚抄家规,这是江素云在祖屋应了王采芹的,她肯定得照着做的,要不然难免落人口舌。 江素云执掌霍家后院二十年了,从来不会留下什么让人诟病的话柄。 佛堂,听起来就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秦晚晚虽然没什么好怕的,可是她这副身子长年累月的被哮喘折磨,本身就弱的不行,她可不想自己被发配到一些阴暗潮湿的地方,再加重她的病情。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秦晚晚还想把自己身体养好呢! 于是秦晚晚再次拉住了霍连城的衣角,一双眼可怜巴巴的看着霍连城。 秦晚晚这个样子,连霍曼书都不忍心了,她开口劝道:“娘,三嫂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别罚她了,还抄家规,三嫂说不好连字也不会写呢!” “说了要罚就得罚,要不然成什么规矩。不会写字就照着画,若不然让二房的人怎么看我,以后再有人犯了错误,我这个家还怎么当?” 霍连城听了江素云的话,便知道这佛堂是非去不可了。 他倒是能理解江素云,就好比他在军中,手下的爱将犯了错误,他就算再不忍,也是要按军法处置手下的。 否则,何以服众? 霍连城回头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秦晚晚,心想她竟然也知道害怕去佛堂,想来在秦家的时候,肯定也被这样责罚过。 “就不劳烦秋容了,母亲,我带晚晚去佛堂就是了!” 霍连城说完牵着秦晚晚的手,向着佛堂的方向走了。 江素云没想到霍连城会这么维护那个新过门的傻媳妇,站在原地愣了半响。 霍曼书看着霍连城和秦晚晚远去的背影,不由得说道:“娘,我看三哥和三嫂其实也挺般配的。” “哪里般配了,要不是你爹,我怎么会让老三娶个傻子!哼!” 江素云说完,满脸郁色的走了。 霍曼书瞧见了,只能吐了吐舌头跟了上去。 第9章 昏迷不醒的秦晚晚 佛堂坐落在霍宅的一个角落里。 修缮华丽,打扫的也很干净。 只是毕竟是佛门清净地,除了偶尔有人来上香,里面并没有人居住。 冷冷清清,还夹杂着一丝寒意。 霍连城拉着秦晚晚往正堂走,里面供奉着观音大士。 刚刚进了正堂,一阵针刺般的痛楚就向着秦晚晚侵袭过来。她瞬间痛的眼花都掉出来了,身体感受到了一种灵魂剥离的痛楚。 秦晚晚大感不妙,她挣脱了霍连城的手,拔腿就跑出了佛堂,到了佛堂外面的墙角,她才停下来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哮喘似乎更严重了。 封建迷信是不可取的,秦晚晚以往是从来不信什么妖魔鬼怪的。 可是如今她都身处异世了,再说什么不信神佛,那未免就有些太打脸了。 刚刚进入佛堂的那一瞬间,那种灵魂差点被抽离的感觉,绝对不会是幻觉。这佛堂,她是说什么也不能再进了。 霍连城不明白秦晚晚为什么突然就跑了,他愣了一下才赶紧跟在后面跑了出来,出来后见秦晚晚坐在地上,他疾步的往秦晚晚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晚晚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因着秦晚晚面色苍白,表情慌张,霍连城只当秦晚晚是怕了! 她也确实是怕了。 秦晚晚起身看着霍连城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喘着粗气,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原本,秦晚晚是想装作昏迷蒙混过关的,谁知这一倒地便真的昏了过去。 除了傻子这个名头,秦晚晚还是出了名的药罐子,她前几日刚落过水,而且哮喘严重,再加上刚刚在佛堂受了惊吓,这副身子就再也扛不住了,倒下了。 霍连城心中一紧,他几步走到了秦晚晚面前,将秦晚晚打横抱了起来,然后步伐迅速的往新房的方向走。 快到新房的时候,霍连城在新房外的回廊里撞到了何舒慧。 何舒慧正在为霍连城结婚黯然神伤,她一早就在霍连城的新房附近转悠了,霍连城回来之后,她都还没有好好的见过霍连城,没有好好的和他说上一句话。 她低着头走路,被急匆匆抱着秦晚晚的霍连城撞的倒退了好几步,要不是扶着旁边的圆柱,她差点就跌倒在了地上。 何舒慧原本是满眼喷火想要发作的,谁知她一抬眼看见了霍连城,就立马换了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表情,她神色凄楚,声音悲痛的喊了一声:“连城哥!” 霍连城被何舒慧的声音吓了一跳,这语气,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何舒慧的事情,负了她一样。 他最不喜欢女人摆出这样一副怨天尤人的样子了。 不过何舒慧到底是母亲恩人的女儿,又是从小在霍家养大的,霍连城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所以也不好说什么难听的话,他只能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抱歉,撞到你了!” 说完话,霍连城就抱着秦晚晚,想绕开何舒慧往新房走了。 秦晚晚还昏迷着,霍连城这会正心急如焚。 何舒慧看霍连城抱着那个传闻中的傻女人,连看也不曾看她一眼,心中顿时妒火中烧。 她鼓足勇气对着霍连城的背影说道:“连城哥,我喜欢你,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很多年了!我知道你根本不想娶这个傻子,你都是被逼无奈的,我才是等了你很多年,最应该嫁给你的人!” 虽然这个时代有不少新思想涌入,也有很多人自由的谈起了恋爱,但烟城是个小地方,仍然是个封建的礼教森严的地方,霍连城实在没有想到,何舒慧居然敢在青天白日下跟他说出这样的话。 顿了顿身形,霍连城冷冷的回了一句:“何小姐请自重,我已有妻室,以后不要说这种让人听了在背后嚼舌根的话了!” 这话若是让别人听去,何舒慧的名声就毁了。 可何舒慧根本不在乎,她不死心的继续说道:“我才不怕别人嚼舌根,已有妻室又怎样,只要能嫁给你,我愿意给你做妾。” 听到后面这句话,霍连城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下贱。” 霍连城只说了这么两个字,就抱着秦晚晚快速的走了。 何舒慧没有想到自己放下尊严的表白,会换来霍连城这么一个评价,她在原地晃了晃,差点就稳不住身形,一行清泪沿着她鹅白的面孔流了下来。 何舒慧说的那些话,霍连城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说的下贱这两个字,却是真心话。但凡有点脸皮的女人,都不会自甘为妾。 霍连城一路把秦晚晚抱回新房,路上看见的人不少,是以,秦晚晚晕倒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江素云的耳朵里。 江素云立马就差了人出去给秦晚晚请郎中,又让秋容去新房帮着照料秦晚晚。 郎中到霍家的时候,秦晚晚已经发起了高烧,秋容正在用湿毛巾给秦晚晚捂着额头降温。 郎中姓李,霍家人有个什么头痛脑热的,通常都是让李郎中来府中看诊的。看到秦晚晚一张脸已经烧得发红了,李郎中不敢耽搁,急忙上前为秦晚晚诊脉。 半响之后,李郎中松开了放在秦晚晚手腕上的手。 霍连城急忙问道:“李叔,怎么样了?” 李郎中起身,对着秋容招了招手,秋容知道,李郎中这是要纸笔开药方了,她立马跑出去去书房找去了。 一般出来给人看诊,李郎中都是自备纸笔的,今天他却问秋容要。 霍连城意会到李郎中是故意支开了秋容,他沉下声来:“李叔,是晚晚有什么不妥吗?” 李郎中对着霍连城作了一下揖,才开口说自己的诊断结果:“少夫人本身就有哮喘,加之不久前应该是溺过水,身体染上了风寒没有及时医治,如今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溺水?”怎么没有听人提起过。 “是的,夫人肢凉,脉微,水积于肺,确为溺水之症。正是溺水引起风寒,又有哮喘引起肺气壅逆,少夫人才会高烧不退。” “她,会死吗?”霍连城的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颤音。 李郎中却是摇了摇头:“暂时还不会,只是少夫人的身体伤了根本,只怕是,没两年好活了!” 听了李郎中的话,霍连城愣了半响,他看了看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心中一阵恍然。 这时候秋容取了纸笔进了屋,交到了李郎中手上。 李郎中拿着纸笔,叹了口气,去旁边开始给秦晚晚开药方。 第10章 昏迷不醒的秦晚晚 二 李郎中开好了药方,秋容便去了药铺快速的把药抓了回来。 过了约有半个小时,秋容就把熬好的药给端过来了! 这期间霍连城一步也不敢离开,就守在秦晚晚的身边,学着秋容的样子不断的换着秦晚晚额头上的毛巾。 等秋容煎好了药端到了新房里,却又在给秦晚晚喂药的事情上犯起了难。 喂一勺秦晚晚就吐出来一勺,根本就喂不下去。 秋容急道:“三少爷,这可怎么办啊,少夫人根本就喝不下去药,这吃不下去药又怎么好得起来呢,再这么烧下去少夫人就要遭大罪了!!” 霍连城闻言深眸之中浮现出一抹不忍,他伸手接过了秋容手中的药碗,说道:“我来吧!” 他上前盯着床榻上的秦晚晚看了一会,然后一仰头就把剩下的半碗药汁倒入了自己的口中,一股苦涩的中药味道在霍连城的口腔中弥漫开来! 秋容站在霍连城身后满脸疑惑,三少爷不是要给夫人喂药吗,怎么自己一口喝了进去? 不过秋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因为霍连城扶着秦晚晚的头,在床榻前俯下了身子,秋容见状有些面红耳赤的回过了头。 因为发烧,秦晚晚的嘴唇一片火热。 霍连城附身下去接触到那两瓣火热的嘴唇时,身体不由得一颤,他微微伸出舌头撬开了秦晚晚闭着的贝齿,苦涩的药汁慢慢的从霍连城口中一点点的被送出,很快就被秦晚晚全部吞下。 药已经喂完了,霍连城却舍不得离开身下那张柔软的嘴唇。 身后的秋容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三少爷,好了吗?” 霍连城闻言才有些意犹未尽的起了身,他把碗递给秋容,轻声道:“退下吧!” “要不要我留下来......” 秋容是想问要不要她留下来帮着照顾少夫人的! 霍连城却是率先开口打断了秋容:“不用了!” 等秋容端着药碗出了门,霍连城才回过身坐在床榻上看着依旧昏睡不醒的秦晚晚。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中不禁想到,女子的嘴唇怎么那般的柔软。 从军多年,霍连城不是没有遇到过还不错的女子,可是他那时候过着把头绑在裤腰上的生活,并不敢轻易的去拈花惹草,他怕自己负了人家。 以至于霍连城现在已经二十几岁了,依旧是老处男一个。 这还是他第一次吻一个女子,虽然是为了喂药,却也叫他有些欲罢不能。 他看着秦晚晚那张粉粉嫩嫩的樱桃小嘴,忍不住伸出了他长满细茧的手轻轻的抚了上去。 秦晚晚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两天,烧早就退了下去,人却是醒不过来,霍连城急得一双眼睛都起了血丝。 江素云过来看了一次,不得不又差人去请了李郎中过来府中给秦晚晚看诊。 李郎中把完脉之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烧已经退了,脉象也恢复了不少,按理说人早该醒了才是。 最后李郎中只能开了一副滋补的方子,让霍连城再等一天,若再不行,就只能去省城去找大夫了! 霍连城哪里还等得起一天,李郎中前脚出了门,霍连城后脚就开始收拾行李,想赶紧带着秦晚晚去省城的医院。 江素云也慌张的帮着张罗车马,秦晚晚再怎么傻也是他们霍家的媳妇,总不能刚过门两天就丢了性命。 对于周遭发生的这些事,秦晚晚却是一无所知,她的灵魂正和身体进行着天人交战。 浑浑噩噩之中,秦晚晚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随时都会从这具身体里剥离出去! 第11章 昏迷不醒的秦晚晚 三 江素云安排的马车,已经等在了霍府门外。 她自己也在门口安排秦晚晚在路上的事宜。 王采芹早就听说了秦晚晚去了佛堂之后就昏迷不醒的事情,又听说秦晚晚要去省城的医院,便也拿上了帕子准备去大门口看热闹。 她头上裹上了厚厚的纱布,眼中却不长记性,满是幸灾乐祸。 到了霍府门口,王采芹瞧见了神色焦急的等在门口的江素云,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得意,还没有走到江素云跟前就开始说话。 “大嫂,我听说,秦晚晚还没醒过来,你看看,这冲撞长辈的小蹄子,连菩萨都看不过去,这是菩萨在罚她呢!” 王采芹口里一边说着话,手还不时的摸摸自己额头的纱布,仿佛她真的就是一个让晚辈伤了的可怜人。 江素云还在让人往马车上搬一些路上用得着的东西,听到王采芹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恼怒。 她回头看着王采芹,说道:“菩萨若要是真的开了眼,要罚也是第一个罚你,和一个没有智力的晚辈过不去,你怎么就知道你头上的伤口不是遭了报应?” 平素里为了霍家的体面,江素云是不屑于和王采芹做些无谓的后宅斗争的,可是这不代表她就是可以任人揉捏的软包子。 她新娶进门的儿媳妇如今还病着,秦晚晚虽说有点傻,可也在秦家好端端的活了十几年,若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别人就该说她的儿子克妻了! 所以听到王采芹说了风凉话,江素云也没有再跟她客气。 王采芹以往在江素云这里都是能占些嘴上的便宜的,没有料到江素云这次会回怼她,她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大嫂怎么还为了那个傻子和我吵起来了,难道,你是真的打算认了那个傻子做媳妇?有传闻说你家老三在战场上受了伤,那里不行了,难道那件事是真的?” 早两年,确实是有人传信回来说霍连城在战场上伤了命根子,不过事情被霍启文给压了下去,这件事也就成了霍家的秘闻。 王采芹也是听下人嚼舌根子听说过这么回事,以前她是不信的,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现在霍连城回来了,还娶了个傻子,江素云又是这般维护那个傻女人,王采芹才一时之间又想起了那个早被她遗忘了的谣言。 若是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怎么会让好好的儿子娶一个傻子。 肯定是因为只有傻子才能瞒住不想流传出去的秘密,王采芹才不信什么讲义气,言而有信那一套! 越是往深处想,王采芹越觉得自己是猜对了,看着江素云的眼中还刻意的带上了一抹同情。 若是只说秦晚晚,江素云也就忍了,可王采芹如今还提上了他的儿子。 士可忍孰不能忍。 江素云几步走下台阶,对着王采芹就是狠狠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偏不正的,刚刚好就拍在了王采芹裹着纱布的额头上。 “杀人了,杀人了,挨千刀的,江素云你这个狗娘养的。” 王采芹刚刚才结了痂的伤口又开始流起了血,她疼的龇牙咧嘴,上手就想抓住江素云打回去。 左右都已经是动了手,江素云也放开了,扑上去就和王采芹撕扯起来。 旁边的下人看两人都下了死手,怕弄出什么事情,赶紧上去想把两个人拉开。 可是王采芹揪住了江素云的头发,江素云又揪住了王采芹的耳朵,两人都不松手,下人也不敢用力去拉,两人便就这样僵持在霍府门口。 霍连城很快的收拾好了要出门的行李,事发突然,不过是随便准备了几件衣服,拿了些细软。 他打算抱起秦晚晚起身,秋容却又端了药碗进了房间。 “三少爷,这是老祖宗让我熬制的参汤,你给少夫人喂了吧,去省城路途遥远,马车又颠簸,老祖宗怕少夫人熬不住!” 很多时候,人得了病熬不过去,都是靠一口参汤吊命的,霍连城自然知道。 况且是老祖宗拿来的东西,肯定是上了百年的老参。 不假思索,霍连城就把秋容手中的碗接了过去。 他把参汤喝进了嘴里,习惯性的打算口对口渡药,毕竟这几日都是这般做的。 秋容虽然已经习惯了霍连城喂药的方式,不过到底还是未嫁人的女子,心中娇怯,给了霍连城药碗便转身去了外面。 少爷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她倒不如去看看夫人那边还有没有什么用得着她的地方。 霍连城低下头,自然的贴在了秦晚晚的嘴唇上。 舌头轻撬贝齿,参汤一点点的被喂到秦晚晚的嘴里。 两瓣薄唇,已经没有了第一次接触时的那种火热,霍连城却仍然忍不住感到一阵旖旎。不过秦晚晚昏迷这么几天了,他现在已经没心思去享受这种新鲜的感觉了。 他以口渡药,心思放空走了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下的人睫毛轻颤的样子。 秦晚晚觉得自己有股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她奋力的想让自己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了自己上方那张放大了的俊脸。 最主要的是,这个男人的嘴,还贴在她的嘴上。 什么情况,居然趁她晕倒占她的便宜。 找死! 秦晚晚伸手就想一手刀劈在霍连城的后脑勺上。 可是她忘了这具身体不是她自己的,这具身体孱弱不说,再加上昏迷了几天没有进食,秦晚晚这么一抬手劈在霍连城身上,就像是在给霍连城挠痒痒一样。 被秦晚晚拍了一下,霍连城才发觉秦晚晚醒了。 他手中一颤抖,药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晚晚,你醒了!” 再不醒不就被你吃干抹净了,秦晚晚在心里面腹诽道。 表面上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暗地里却孟浪的很,居然想趁她昏迷对她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秦晚晚心中这样想,再看霍连城的眼中就带上了一抹杀意,不过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适合露出杀机,秦晚晚又立马收敛了眼中的气息。 杀意,这是霍连城最熟悉不过的气息了,可是这股气息转瞬即逝,他都没有来得及捕捉到就彻底消失了! 霍连城摇了摇头,只当是精神高度紧张想多了! 这时候,秋容和江素云身边的另一个丫鬟月葵跑进了新房。 秋葵气喘吁吁的喊道:“三少爷,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夫人和二夫人打起来了!” 第12章 为什么要娶回这个祸害? 秋容是在去门口的路上碰见月葵的,听月葵说起夫人的事情,便又和月葵一块跑了回来。 霍连城听得眉头一皱,他自己的娘他心中清楚。 江素云出身名门,平日最是讲规矩重礼仪的,她是决计做不出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和人撒泼吵架的事情的。 除非,那个王采芹说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话! 霍连城起身想要赶去门口看看,走了几步又回头吩咐道:“你们俩好好看着少夫人,她刚刚醒来身子弱,别让她乱跑!” 秋容和月葵赶紧对着霍连城点了点头。 人已经醒了,自然也就不用再去省城折腾了。 霍连城放心的出了门。 月葵望着霍连城的背影有些出神,等他走远了,才不屑的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老爷夫人怎么想的,非要给三少爷娶这么个傻子回来,这才几天就闹了这么大的乱子,真是个祸害!” 秋容听得眼睛一跳,急忙劝道:“你快别说了,我们怎么能编排主子的是非,三少夫人已经醒了,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挨板子!” 再说了,祸害这种话是最不能传的,一个女人要是被人认定为灾星,那是要被夫家休弃出门的。 “瞧你胆小的,我说她怎么了,这个傻子又听不懂!” 月葵说完,转身就出了门,她大刺刺的坐在了新房门口的台阶上,从衣服兜里拿出一把瓜子吃了起来!她才不要去照顾那个半死不活的傻子呢! 看到劝不动月葵,秋容也就不说了,她从角落里找到了扫帚和簸箕,开始清扫起地上的药碗残渣来! 秋容约摸觉得,月葵这个口无遮拦的性子,早晚会惹出大祸! 两个丫头各怀心事,丝毫没有发现躺在床上的秦晚晚眼中那一抹冷意。 这种被人当着面说是傻子的感觉,可真的是… 很!不!好!呢! 参汤苦口,秦晚晚觉得口中还有些涩口,轻声喊了一句:“水!” 声音粗狂的可怕,想来是受了风寒,扁桃体有些发炎了,喉咙也痛的厉害。 秋容闻声赶紧把簸箕放到一边,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又把秦晚晚扶起来坐在床上,才把水端到床边给秦晚晚喝。 月葵在外面坐着见了唾了一口口水,骂骂咧咧的说道:“伺候个傻子还这么尽心尽力的,一辈子也就是个做仆人的命了!” 她说这话的声音不小,秦晚晚和秋容都听得清清楚楚,秦晚晚偷偷打量了一眼秋容,看她面色一点变化也没有,不由得对秋容刮目相看起来。 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秦晚晚端着水,一口喝了下去。 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秦晚晚顿时觉得自己舒服了不少。 秋容见秦晚晚喝得顺畅,喜道:“少夫人总算是醒了,你不知道,你这几天昏迷着药都喂不进去,,把人愁死了,要不是少爷把药都喝了再喂给你,你怕是到现在也醒不过来!” 月葵可能是在外面坐的无聊,怕不说话别人把她当哑巴,顺嘴就接了一句:“醒不过来才好呢,死了倒是也干净了!” 月葵这种角色,还不配让秦晚晚放在眼里,她要收拾这种丫头有的是机会。 她没把月葵放在眼里,却是想着秋容的话有些怔忡出神,原来她醒来的时候,他趴在她的身上,嘴巴覆在她的唇上,是为了给她喂药么! 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秋容看秦晚晚发呆,只当是秦晚晚没有听懂她的话,顿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个漂亮的像是瓷娃娃的少夫人,怎么就是个傻子呢? 秋容接过秦晚晚手中的碗放回了桌上。 霍连城一路疾步的走到了霍府门口,家里别的男人都出去做事了,老祖宗的身体又不好,这些事情也不好叫老祖宗知道。 现在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霍连城了! 到了门口,江素云和王采芹依旧保持着互相纠扯的姿势,谁也不肯先放开谁。 江素云到底是家族出生的世家女人,论起打架撒泼根本不是王采芹的对手,眼睛里冒着水,痛的眼泪汪汪的。 不过王采芹也好不到哪里去,额头上的旧伤口裂开了,头上包着的纱布被染成了红色! 下人也不敢上去拉,就在一旁看着! 霍连城看他娘疼的眼花花四溅,不禁有些无语,都疼哭了,也不知道先松手。 刘管家看到霍连城来了,眼中露出一抹惊喜:“三少爷,你快劝劝大夫人和二夫人吧,我们拉不开她们!” 江素云和王采芹没有因为霍连城来了就放开对方,反而还互相抓的更紧了! 劝? 霍连城可没有那个闲工夫! 他媳妇还病着呢,他哪有那闲工夫劝人? 霍连城背着手走到了王采芹面前,语气冷冽的开口:“二婶子,我数三下,你要是不放开抓着我娘的那只手,我就剁了它!” 平日,霍连城都是一副和气的人畜无害的样子! 此刻,他却把战场上那种肃杀凌厉全部释放了出来,这个男人,要是狠起来,绝对是恶魔一样的存在。 王采芹无端的觉得自己全身发冷,如坠冰窖。 江素云也察觉到了儿子身上那股冷漠霸道的气势,先是一惊,随即心中一暖。 她知道,他的儿子是为了她动了怒火。 王采芹虽然害怕,手却是没有松开,她觉得不能被一个小辈的人给吓住了,她前几天刚刚才丢了人,今天说什么,她也要硬气一回。 于是她鼓足勇气,用了十足的力气狠狠的扯了一下江素云的头发。 江素云没料到王采芹会突然发力,嘴里发出一声痛呼:“哎呦!” 第13章 你是不是那里不行了? 要说这女人啊,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她要是一个人在家看见一只蟑螂,那指定不会尖叫,并且还会想办法默默的处理掉它。 因为家里没人,尖叫也没有用啊! 但是一旦家里有人,那就恨不得把嗓子都吼破了。 江素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本来和王采芹撕扯的再怎么凶,她也没有吭一声的,可是现在霍连城来了,江素云就觉得自己疼的特别厉害了。 霍连城看到王采芹不仅没有松手还抓的更紧了,嘴角微勾,露出一丝冷笑。 “很好,二婶这是不打算放手了,那我就开始数数了,一........二.......” 声音恶狠狠的,带着一股子让人无法忽视的狠戾,王采芹虽然仍然抓着江素云的头发,手却抖的像是筛糠一样! 可是尽管已经怕到了极点,她手上仍是的固执的抓着,一点松手的意思也没有。 江素云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快要被扯下一小搓了,她甚至都想先松手了。 没想到,下一瞬,霍连城已经握住了王采芹扯着江素云头发的那只手,捏她的手“喀嚓”直接将王采芹的手腕掰脱臼了。 “啊……”王采芹一声凄惨的尖叫过后便松开了手。 许是没有料到霍连城真的会下这样的毒手,江素云也被吓了一跳,王采芹放开手之后她便也放开了王采芹的耳朵。 王采芹耳朵通红,额头又冒着血,再加上手又被霍连城掰脱臼了,她顿时痛的鬼哭狼嚎:“三呢,你还没有数三呢?” 霍连城眉毛一挑:“我数了啊,二婶子,你没听见么?” “你胡说,你没数,你明明就没有数!”王采芹已经疼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哦,我忘了数出声了!” 霍连城说着抬眸冷眼睥睨了王采芹一眼,若不是她在敬茶的时候作妖,秦晚晚也不会受到惊吓,去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他是不会轻易为难女人的,可王采芹这样拧不清的人,就该给她点教训。 “刘管家带二太太出府去看看吧,娘,我们走!” 霍连城说着就转身往霍府里面走。 他媳妇刚醒,得赶快回去看看她现在还有没有什么不妥! 小的时候,霍连城就觉得他爹对他娘过于讲规矩了些,所以他打小就决定,等他哪天娶了媳妇,他一定要对媳妇贴心一些。 王采芹见霍连城打了人就要走,立马不依了,她一边痛哭一边尖叫道:“霍连城,你别走,你弄断了我的......” 听到身后叫嚣的声音,霍连城真的停下了脚步,他回头定眸看着王采芹,眼神戏谑。 “你的手只是脱臼了,找郎中接上就好,但是你要是再唧唧歪歪,我保证,我会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折断!” 王采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立马没了声。 霍连城见状便回头继续往新房的方向走了。 其实他是可以接上脱臼的手的,只是...... 他!不!想! 江素云看霍连城走远了,快速的跟了上去,她还有些话想要问问霍连城呢! “老三,你怎么把她的手弄断了,这要传出去,该有人说你忤逆长辈了!” “怕什么,我一不去做官,二不怕娶不到媳妇,外人爱怎么说让他们说去就是了!” 霍连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江素云见了直皱眉头,她几步上前堵住了霍连城。 “你先别走,娘有话要问你。” “娘,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江素云四处看了看,见附近没人,才神秘兮兮的开了口:“前几年,军中传回来过你受伤的消息,说.....说你那里不行了,你老实告诉娘,这事是不是真的!” 第14章 月葵的恶作剧 霍连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是不是真的,娘,你想什么呢?” “哎呀,一个远亲说和你是同僚,回来的时候给家里报过信,说你的子孙根受了伤,到底有没有这么回事?”江素云一咬牙便说出来了,虽然霍连城是她的儿子,可毕竟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 问出这话,江素云还是感觉有些尴尬了! 霍连城这才反应过来江素云话里的意思。 “娘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什么突然想起来,我早就想问了,不是怕你脸上过不去么!刚刚王采芹又旧事重提,说起这件事,我才想着干脆问问你!” 霍连城了然,难怪他娘生那么大的气,都不顾仪态跟王采芹打了起来。 原来是被王采芹说到了痛处。 想来也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被人当着面说不能人道了。 “当时确实受了伤,但是......” 霍连城话还没有说完,江素云就绷不住痛哭了起来。 “我可怜的儿子啊,你说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要让你受这种苦。” “不是,娘,我.....”我并没有什么大碍,治疗之后什么事也没有。 霍连城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便又被江素云打断了。 “你这事情没有别人知道吧?”江素云紧张的问道。 霍连城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没有!” 江素云闻言立马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老三,这件事可千万不敢再让别的人知道了,幸亏咱们娶的是秦晚晚,你有这种问题,传了出去你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娘原本还想尽快给你纳房小妾给咱们霍家开枝散叶,可你这样......你这样还纳妾做什么,也得亏是秦晚晚了,你没有孩子,也没人会怀疑什么了!” 霍连城原本是想解释的,可是看到他娘因为这件事而打消了给他纳妾的念头,顿时又闭上了嘴。 他心中想到,算了,等以后再找机会说清楚吧! 现在就让他娘先误会着吧,免得还要在纳妾的事情上和她周旋。 江素云看霍连城不说话,只当是他被说穿了身上的隐秘心中不好受,为了不让霍连城难堪,她只能捂着眼睛抹着眼泪伤心的走了。 霍连城看他娘伤心欲绝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但向来就不喜欢解释的他,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把真相说出来,而是转身进了院子旁的长廊,向着新房的院子走去。 月葵听到了院子外面的脚步声,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起身进了屋子里和秋容一样候在了秦晚晚的床边。 秦晚晚有些诧异的看了月葵一眼。 等到外面的院子门被人推开,发出了声响,秦晚晚才明白过来月葵这么慌忙的进来是为了哪般! 感情是为了在霍连城面前装样子,呵呵! 霍连城很快便进了屋子,看到秦晚晚已经起身坐在了床上,他几步便走到了床前。 “晚晚,你感觉好些了么,可还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不等秦晚晚说话,霍连城就已经坐在了床上,他伸出摸了摸秦晚晚的额头,确定已经一点也不发烧了,才开口吩咐秋容:“秋容,你去让厨房做些吃的过来!” “三少爷,李郎中交代过的,说夫人若是醒来了就先做点米粥吃上,已经让厨房做了,我去看看,好了就立马端过来!” “那你快去看看!” 秋容闻言微微附身,转身便出去了。 看到秋容出去,霍连城又才侧过头看着秦晚晚,秦晚晚却是揭开了被子,想要从床上下来。 霍连城一把按住了秦晚晚的腿,然后重新把被子给秦晚晚盖好。 “你着了风寒,就不要下床了,好好歇着,听话!“ “去茅房!” 秦晚晚简简单单的说了三个字。 ...... 霍连城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对着月葵使了个眼色。 “月葵,你过来扶少夫人起来,陪着她去一下茅房!” 月葵闻言走到了床前,把秦晚晚从床上扶了起来,待秦晚晚的脚放下了床,她又赶紧帮秦晚晚穿好了鞋子,再才扶着秦晚晚出了门。 等出了门,月葵脸上原本还算乖巧的表情立马就变了,她憎恶的瞪了一眼秦晚晚。 一个人傻到这种地步,连上个茅房都要人伺候,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思! 茅房离新房的院子有小段距离,两人走了一小会才到了茅房的门口。 月葵捂着鼻子站在茅房门口,对着茅厕里面指了指,说道:“诶,傻子,到了,你自己进去吧!” 尽管当着主人家的面,月葵不敢没了规矩,但是她觉得暗地里对秦晚晚不那么恭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反正秦晚晚也不懂。 秦晚晚脸上不动声色,提着旗袍的边摆进了茅厕。 月葵见状又退了几步,站到了离茅厕两米开外的地方。 她脸上满是不耐,心中觉得不平,同样是做人,怎么出生好的傻子就可以做少奶奶,而她这样聪明伶俐,又有几分姿色的人,怎么就要给人做丫鬟呢! 月葵心中越想越气,对着地上的石头使劲儿踢了一脚。 小石头被踢飞了出去,落在粪坑里,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这声脆响成功的吸引了月葵,她往茅房的侧边走了几步,发现茅房旁边有个大大的坑,应该是园丁为了取用粪水取走了茅坑的盖子。 月葵看着那个不大不小的坑,脸上露出了一抹阴险的笑意,一个恶作剧在她的心里油然而生。 恰好这时,秦晚晚小解完从茅厕里出来了。 月葵笑着对秦晚晚招了招手:“少夫人,你过来,这边有个好玩的,你过来看看!” 秦晚晚闻言便往月葵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到秦晚晚这么听话,月葵满脸开心,等秦晚晚到了跟前,月葵指着茅坑对秦晚晚说道:“少夫人,你看看这个坑里,里面好多好玩的呐!” 秦晚晚点了点头,走到了茅坑的洞口从上方往下面看。 月葵阴恻恻的跟在秦晚晚身后,她伸出手对着秦晚晚的背推了过去...... 第15章 她说茅坑好玩,她在里面玩 眼看着手就要触碰到秦晚晚的后背了,月葵的嘴里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秦晚晚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在月葵刚要碰到她的时候,她快速的向着右方侧过了自己的身子。 月葵没有推到人,身体便失去了对方重心往前栽去。 “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月葵头朝下“扑通”一声掉进了粪坑里面。 秦晚晚戏谑的盯着在粪坑里扑腾的月葵,说出的话更是气死人不偿命:“好玩吗,里面有没有好玩的?” 月葵在粪坑下挣扎了好大一会,好不容易才从粪水里面站了起来,她满脸满嘴都是屎和尿,抹了一把脸才勉强把眼睛睁开,抬起头发现秦晚晚正站在上方捂着鼻子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粪水倒是还算不上深,月葵站起来也就刚好没过了她的腰部。 看到秦晚晚气定神闲的样子,月葵顿时肺都要气炸了,她怒声喊道:“蠢货,你还看着干嘛,还不赶快去叫人拉我上来!” 骂完了这句话,月葵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找人拉月葵上来? 秦晚晚可没那个闲心。 要不是她快醒的时候喝了一碗参汤,身上恢复了一些力气,能不能躲得过月葵那一推还不好说呢! 现在还想让她救人,做什么白日梦呢,她秦晚晚什么时候做过以德报怨的事情?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 呵! 秦晚晚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不好玩,你觉得好玩,你自己玩吧!” 说完这句话,秦晚晚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传来了月葵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回来,秦晚晚,你这个蠢货,你给我回来?” 秦晚晚自然不会理会月葵了,让她回去? 臭的要死,她要是回去才真的是脑子有问题呢! 很快,秦晚晚便顺着来时的路回到了新房所在的院子。 她浑身酸痛,又喘着粗气,喉咙疼得不行,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糟糕透了! 昏迷的这几天,她的意识一直都很混沌。 她很清楚,这是因为她的灵魂好几次都差点被从这具身体里剥离出去造成的。 那种人魂分离的痛楚,秦晚晚永生难忘,她在心中暗暗发誓,此生永远都不会再进入佛门这样的地方了! 霍连城看秦晚晚脸色泛白,一个人从外面回来了,立马就怒了!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月葵呢?” “哦,她说茅坑好玩,她在里面玩。” 霍连城听得一头雾水,看从秦晚晚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只能上前扶着秦晚晚,想让她躺回床上去。 这时候,秋容回来了,她端着托盘,里面放着煮给秦晚晚的红枣粥! 霍连城见了,便把秦晚晚扶着坐到了桌子旁边,自己则挨着她坐在了一边。 秋容将托盘放在桌上,又取了托盘上的粥放到了秦晚晚面前。 “少夫人,你先吃点粥吧,等你身子爽利了些,再让厨房给你做其他吃食!” 秋容说着揭开了粥碗上面的盖子! 秦晚晚看了一眼,一阵反胃,顿时就干呕起来! 倒不是粥有什么问题,只是她想到了月葵满脸屎粑粑的样子感觉有些恶心。 “少夫人,你怎么了?”秋容着急的问道。 霍连城摆了摆手:“行了,你出去找找月葵吧,让她带少夫人去茅厕,结果少夫人一个人回来了,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秋容听得眼皮一跳,急急忙忙的就退下了! 等秋容走远了,霍连城便端起了面前的粥碗,他舀了一勺放在嘴跟前轻轻吹了吹,再才喂到了秦晚晚跟前。 秦晚晚怪异的看了霍连城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不吃。” 不是她不给霍连城面子,现在就是王母娘娘的蟠桃摆在她面前,她也吃不下去啊,她还恶心着呢! “晚晚,多少吃些,你刚刚生完了病,几天没有进食了,再不吃东西你就又该病倒了,再说了,你不饿吗?” 霍连城耐心十足,他发现只要好好说,很多话秦晚晚还是能听明白的, 想起李郎中说秦晚晚活不了几年的话,霍连城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怜悯。 他现在能为这个可怜的女子做的,就是加倍的对她好,至少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可以过得无忧无虑。 秦晚晚看了一眼霍连城手中的粥,最后仍旧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脏,洗澡。” 她尽量用简洁的话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霍连城不比其他人,军人通常都心思缜密,她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担心引起他的怀疑。 霍连城看了看秦晚晚,她自从进门到现在还没洗过澡,再加上生病发烧身上也有些油腻了,看上去确实需要清理一下。 想了想,霍连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粥。 “好,我去让厨房烧水给你洗澡。不过,你得乖乖的呆在房间里,哪里也不能去!” 秦晚晚点了点头,她现在还能去哪啊,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也就就差半口气吊着了! 看到秦晚晚点头答应了,霍连城才起身出了门。 他出了院子没多远,就看见了秋容和月葵一前一后的在花园旁的小道上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因为花园旁边有座假山挡着,秋容和月葵并没有留意到霍连城。 等绕过了假山,她们便和霍连城遇上了。 秋容在前面,月葵在几步开外跟着她。 先看见霍连城的是秋容,她伏身轻声喊了一句:“三少爷!” 霍连城闻言点了点头,他原本是打算停下来问问月葵为什么丢下秦晚晚让她自己回去的。 可当距离近了,他看清了月葵满身的屎尿之后,便什么也问不出口了! 他眼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了一抹怪异,想起了秦晚晚回去之后对他说过的话:她说茅坑好玩,她在里面玩! “嗤!” 霍连城发出了一声闷笑,他不是在笑月葵,只是想起了秦晚晚说的话,实在是忍不住。 月葵愣愣的站在原地,如遭雷劈。 她是被浇花的园丁和秋容一起拉上来的,一路回来让秋容在前面带路就是因为怕被人撞见。 可没曾想,还是被人撞到了,而且还是她最不想遇见的那个人。 霍连城好不容易憋住了笑,这才问道:“月葵,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已经到了深秋,月葵冻得浑身发抖,看着自己满身污垢,她心下一横,说道:“是少夫人,她说要和我玩游戏,然后就一把把我推到了粪坑里面!” 第16章 你们夫妻俩都搬去佛堂 霍连城听得眉头一皱,问道:“你是说,少夫人就为了好玩,就把你推下了粪坑?” 月葵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少夫人说粪坑里面有好玩的,趁我不注意就.......”月葵的话没有说完,个中的意思却是很明显了。 这话刚好和秦晚晚回新房说的话完全契合,霍连城几乎毫不怀疑的就信了! 很自然的,霍连城就想起了秦晚晚把墨汁泼在王采芹脸上的场景。 若说王采芹那是咎由自取,可这月葵又有什么错? 原本霍连城想到秦晚晚的话觉得有些好笑,这会却是笑不出来了,他看着月葵沉声开口:“你先下去洗洗吧,这件事我会告诉母亲,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这句话,霍连城又看着秋容。 “少夫人说要洗澡,秋容,你去厨房安排烧几桶热水送到少夫人那里吧!” 吩咐完秋容,霍连城便抬脚走了,他原本是打算自己去厨房让人烧水的,这会却是改了方向,往江素云住的云香院走了过去。 看到霍连城的背影逐渐消失,月葵的眼底渐渐的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 秋容回头撇了一眼月葵,看见了月葵眼中的神色,心中突的一下。 “月葵,真是少夫人推你下去的?” “你什么意思,不是她推的,难道我还会自己跳下不成,有病!” 月葵说完几步就越过了秋容,气咻咻的走了。 风吹在月葵的身上,一股恶臭的味道从她身上飘了过来,秋容捂了捂鼻子,若有的所思的看了一眼月葵之后,便转身去了厨房。 ........... 霍连城是在云香院的门口遇见江素云的. 看见霍连城,江素云率先开口说起了话。 “老三,你怎么过来了。我这都气糊涂了,说要送晚晚去省城看病的,和王采芹一闹我都把这事忘没影了,回来才听刘管家说起秦晚晚已经醒了,我正打算过去看看她,她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 “晚晚没什么事了,娘就不必过去了。儿子是过来给娘请罪的。” 霍连城的声音不大,江素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莫名的看着霍连城,问道:“请罪,请什么罪?” 霍连城叹了口气,绕过江素云往云香院的院子里面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说:“我让月葵扶着晚晚去茅厕,过了没多大会,晚晚却一个人回了新房,我心里还想着是不是月葵玩忽职守把晚晚丢下了,可刚刚撞见月葵,月葵才告诉我,原来是晚晚为了好玩,把月葵推进了茅坑里面。” 月葵的一面之辞,霍连城是不信的,可秦晚晚是个傻的,这事情没办法求证,霍连城只怕月葵来告状,会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说给江素云听。 所以霍连城才想早点知会江素云一声,若江素云真要责怪,那他担下这个罪过就是,以后他会多加小心,好好的看着他的妻子。 江素云听得面色微变,她跟着霍连城进了院子,母子俩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竟然还有这回事,就为了好玩就把人推到茅房里面,这也太可怕了一些!” 江素云面色难看,这个儿媳妇是她自己认下的,就算是痴傻一些她也无话可说,可要是借着痴傻的名头,为人跋扈,心肠恶毒,那就太让人反感了。 “娘,所以我说我是过来请罪的,怪我没有看好她。只是晚晚不懂这些,还请母亲不要责怪她!” 霍连城之所以急着赶到了云香院,就是怕月葵先对江素云说起这件事,回头再去责罚秦晚晚。 月葵的一面之辞,霍连城并没有全信,可他又没办法向秦晚晚求证,只能先想办法解决掉这件事了。 “什么不懂,我看敬茶的时候她看着也不是什么都听不明白,她要是觉得粪坑里好玩,她自己怎么不跳进去玩呢,我看她就是存了坏心!” “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月葵的父母都是我们铺子里的老师傅了,她若是回家去说了,这件事传出去,外人就要说我们霍家苛待下人了!” 霍家世世代代的书香门第,在烟城风评极好,江素云是不能允许不利于霍家的名声的事情出现的。 霍连城问道:“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娘想怎么样?” 江素云嗔怪的瞪了霍连城一眼,反问道:“什么叫我想怎么样?不是她自己做错了事情么?” 顿了顿,江素云又若有所思的继续开口:“不过,也不能为了个下人就去责罚她,这样吧,先前她冲撞你二婶不是因为她晕倒还没有责罚么,就以这个名头罚她去佛堂住上一个月吧!” 霍连城听的直皱眉:“二婶的事情也是二婶自己咎由自取,我本来一开始就不同意让你罚她,现在她身体又出了问题,她不能再经受折腾了。” “只是住佛堂静心思过,碍她的身体什么事,我让秋容伺候着就是了,咱们把面子做足了,也就不怕背后有人说闲话了!” “娘,我媳妇你也知道,是个傻的,她要是能思过,也就不会做错事情了。你为了面子让我娶她我答应了,但是你现在又想为了面子去罚她。这件事,我不答应。” 我不答应,这四个字霍连城说的铿锵有力。 虽然霍连城不说,但是他能感觉出来,秦晚晚从佛堂跑出去的时候,是充满了恐惧的。她既然害怕,他就断然不会再让她去了。 江素云听见霍连城的话是不满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娶了媳妇忘了娘吗,就因为秦晚晚长得好看,难不成你还真的对她动了心?” “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应该保护她!” “如果我一定要罚她呢?”江素云愤怒的盯着霍连城。 “那我愿意代她受罚,她是我的妻子,我代她受罚,合情合理。”霍连城低着头,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他不知道什么是动心。 但是婚姻于他,一生一次,一次一生。 他既然娶了秦晚晚,就会尽自己所能去守护她。 霍连城的话音刚落下,云香院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江素云和霍连城回头,发现霍文启一脸严肃的站在云香院的门口。 他的事情忙完了,便早早的回了家,已经在门口站了有一小会了,母子俩的对话他都听了个清楚。 “你是怎么和你的母亲说话的,好一个代她受罚,既然如此,那你们夫妻俩就一起搬去佛堂,什么时候学好了,再从佛堂里搬出来。” 第17章 旧事重提 霍连城和霍文启的父子关系一直就不好。 年少的时候,霍连城就是为了逃避霍文启的管控,才毅然决然的从了军,戎马多年。 江素云看到霍文启回来,忙起身迎了上去,帮他脱掉了外面穿着的长披风。 霍文启任由江素云忙活,等江素云把披风取下进了屋,霍文启才走到江素云之前坐的地方坐下。 霍连城看到霍文启坐下,才开始说话:“爹,这门亲事是你一手促成的,秦晚晚是个什么情况你心里也有数,你既然重信义让我娶了她,总不能为难了秦家的女儿!” “她现在不是秦家的女儿了,她是霍家的媳妇,做霍家的媳妇就要守霍家的规矩。人可以傻,但心不能坏,她做错了事,就该受惩罚,我想就是秦正严知道了秦晚晚做的事情,也不会饶了她的。” 霍连城看霍文启油盐不进,也懒得再继续争论了,他不知道秦晚晚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恶事,需要如此大动干戈? 他真的已经打心底里厌倦了霍家事事都循规蹈矩的样子。 这个家充满了规矩的束缚,有时候甚至都让他觉得缺了人味儿。 于是他干脆摆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佛堂我可以去,但秦晚晚,我不会再让她进佛堂半步!” “你放肆,你以为你就做的好了,这才回来几天,你就弄断了你二婶的手。当了几年军痞子,你就没有王法了是吗,我告诉你,只要你还在霍家一天,他就不能没有规矩。” “父亲是觉得我不敢离开霍家么,我告诉你,八年前我能离开家去从军,八年后我也可以从这个家再走一次。” “那你就滚,谁求你回来了!” 江素云听父子俩吵的厉害,急急忙忙的就出来了,她有些无奈的劝道:“有什么话你们好好说,这又是吵吵什么啊!” 这父子俩就像是八字不合一样,从霍连城小的时候就天天吵架,江素云也是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什么好说的,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像什么样子!还有你,居然在霍家大门口跟妯娌打了起来,江素云,我一直觉得你最是知书达理,想不到也会做出这么不像样的事情。” 霍文启正在气头上,开口竟然连江素云也一并责怪了起来。 江素云没想到自己还会被殃及池鱼,她先是一愣,随即眼眶就红了。 这么多年,她操持江家,里里外外累死累活,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平素里有什么委屈她该忍的都忍了,要不是王采芹实在欺人太甚,她也不会跟跟王采芹急了眼。 在这件事上,她觉得自己也受了委屈。 她没想过霍文启能为她打抱不平,但也不能接受他开口斥责她。 “老爷是在怪我,怎么,老爷是想把我也从霍家赶出去吗?” 江素云语气凄楚,她神色哀怨的看着霍文启,一滴眼泪从她的左眼掉了出来,砸在了她脚下的青石板上。 霍文启没有料到江素云会哭,登时看的一愣。 没错,江素云确实是个把丈夫当成天的传统女人,可是这不代表她心中就没有任何委屈,她心中一直都是怨的。 两个儿子跟霍文启的关系都不好。 长子以工作为借口常年生活在省城。 霍连城则年方十六就去从军了,八年的时间只回来过一次,更是在从军的时候伤了一个男人的根本。 江素云又不是木偶,即使她再怎么贤良淑德,心中也不可能一点怨气也没有。 她在努力容忍,夫妻几十载了,不想到老了还为年轻的时候已经忍下的事情撕破脸面。 可事实上,夫妻之间的脸面,从来都是互相给的。 而霍文启显然并没有把江素云的脸面放在心上。 江素云在王采芹那里受了委屈,还要被霍文启责骂,她心中多年以来坚守的以夫为天的堤坝,在这一刻轰然坍塌。 霍文启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江素云在他面前掉眼泪了,他心中揪了一下,想要开口解释,可是男人的威严又让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况且,他觉得自己说的也没什么错。 于是霍文启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就往旁边的书屋走了。 或许是积怨已久,这一刻,江素云竟然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看到江素云悲痛欲绝的样子,霍连城再也忍不住了。 他冷声的对着霍文启的背影说道:“父亲这就走了吗,你心底是不是很得意,为了你口中的仁义,为了你那点可怜的面子,为了维持霍家表面的和平,你可以牺牲掉你的妻儿的利益,你觉得自己特别的大公无私是吗?” 听到霍连城的话,霍文启顿住了脚步,他回头怒视着霍连城。 父子俩的眼神在空中交汇,顿时火药味十足。 “牺牲妻儿的利益,你倒是说说,我牺牲你们什么利益了?” 霍连城冷笑了一声。 “呵。父亲是真的健忘,难道父亲真的不知道,我8年前到底是为什么跟你闹翻去从军的?” 一句话,问得霍文启面色大变。 话还没有说完,还在哭着的江素云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捂住霍连城的嘴,哭道:“连城,别说,你别说!” 霍连城把江素云的手拉开,他继续说道:“娘,你以为我爹真的不知道真相吗,他其实什么都知道,我打霍不仁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霍不仁嘴里一直求饶,说不敢再对你心怀不轨了。” “那些话我爹都听见了,他明知道我打霍不仁是因为霍不仁想轻薄你,可他为了他脸上那点面子,他选择了默不作声,我要不是失望透顶,又怎么会一大早谁也不说就收拾包袱走了!” 江素云越听越是心凉,她转身木讷的看着霍文启,喃喃的问道:“老三说的是真的,你知道霍不仁对我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你还逼着老三给他道歉?” 霍文启吞了口口水,他没想到这样的陈年往事会被翻出来,他嗫嚅着开口:“素云啊....我.....” “我就问你,这是不是真的。” 最后一句,江素云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吼出来的,哀怜的语调仿佛融入了她半生的委屈。 第18章 江素云的转变 “素云,很多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的。” 霍文启低着头半响,最后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所以连城说的是真的吗?呵,不简单,不简单你就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你的亲弟弟欺负我充耳不闻,霍文启,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江素云泪眼朦胧的看着霍文启,说出来的话,字字句句都带着控诉的意味。 “我也有我的苦衷。” “苦衷,这么多年了,不管出现什么事情你都说自己有苦衷,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有什么苦衷?” 霍连城也目光灼灼的看着霍文启,他也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霍文启对霍家其他人针对大房所做的事情一忍再忍。 可最后,霍文启还是让自己的妻儿失望了,他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进了书房。 纵使江素云声泪俱下,霍文启还是选择了守住自己心底的那个秘密。 江素云失望至极,跌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霍连城见状说道:“娘,我把这些事情跟你挑明,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想想,以后不要什么事情都把霍家放在第一位了,你该为你自己活一活了!” 那时候年少,霍连城只觉得很多事情难以启齿。 可是时过境迁,他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却是突然明白过来了,真正应该感到羞耻的,是那些在背后作恶的坏人。 而不是受到欺凌的好人。 江素云木讷的望着地面,平日里端庄大气的样子荡然无存。 她通常都是端着一派霍家夫人的派头,可实际上她也只是一个渴望被人心疼理解的普通女人。 外人都说霍文启是个好男人,为人正派,不嫖不赌。 可只有江素云知道,跟一个刻板毫无风趣可言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是多么难熬的一件事。 她不是没有后悔过,可是那种念头通常也就一闪而过,哪个高墙大院里的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霍连城见江素云不说话叹了气。 “娘,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我先回去了,下午我就搬到佛堂去。” 霍连城说完就转身往院子外面走。 江素云却突然在他身后开了口:“你不用搬,晚晚也不用,你们就在院子里好好的住着,你们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去佛堂静思己过!” 她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味道。 王采芹会被砚台砸,是她自己作妖在先。 月葵纵使无辜,可说到底也只是霍家的下人,断然没有为了下人责罚主子的道理,最多发例钱的时候多补偿她一份就是了! 以往,江素云什么事情都要考虑霍家的名声影响,可是如今她不想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子,眼中满是亏欠。 要不是她太软弱了,霍连城又何至于十六岁就离家出走,在外漂泊了整整八年,又何至于一回到霍家,就要被强制着娶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妻子。 这都是她的错,她作为一个母亲,没有好好的把自己的孩子保护起来。 什么以夫为纲,三从四德,江素云都看透了。 霍连城有些意外的回过头看着江素云,似乎没有想到一向传统的母亲会突然强硬起来。 这种强硬,是他在童年被霍家的其他孩子欺凌的时候,曾经强烈渴望的。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是他好像已经不需要什么保护了。 他愿意屈服,是因为他想过安静平淡的日子,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能力脱离霍家,只要他愿意,一百个霍家在他眼里都不够看的。 霍连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顿了一下脚步便又转身继续往外走了。 江素云能感受到霍连城对她的那种疏离,尊重有余,亲昵不足,她微微的叹了口气,想着霍连城心中果然对她也是有怨的。 当年的事情,她一心想着瞒着霍文启,却没想到霍文启根本什么都知道,反倒是年幼的霍连城在背后默默替他们打着掩护。 想想他为了保护母亲被父亲责罚,母亲还不开口解释的时候,他心里得多委屈啊! 江素云看了一眼紧闭着房门的书房,起身回了卧室。 换做以往,江素云看见霍文启不开心,或是夫妻之间闹了什么嫌隙,江素云肯定会去劝慰一番霍文启的。 可今日,她什么都不想去说了。 她累了,从头到脚都很累,最重要的是,她的心累了。 霍连城走后,月葵从云香院外的墙角走了出来,她听见了江素云不责罚秦晚晚的决定,满眼都写满了不甘心。 下人就不是人吗,下人被人欺负了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 凭什么? 她以为她在霍连城面前撒了谎,霍连城肯定会为了她讨回一个公道的,毕竟她是在霍府长大,小的时候也和霍连城一起玩过,是有些交情的。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霍连城急匆匆的来了云香院,却是为了秦晚晚那个蠢女人说情的。 月葵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愤恨,今天她就只差一点点就把那个蠢女人推到粪池里面了,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抽了什么疯,突然就侧过了身子。 好在她并没有怀疑秦晚晚是刻意为之的,只当秦晚晚运气好才能躲过一劫。 想到这里,月葵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心中暗暗的想到,她迟早会让那个蠢女人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江素云听见了院子里发出的声响,扬声问道:“是谁在外面?” 听到江素云发问,月葵不得不收敛起自己脸上的表情,一边往江素云的卧室走一边回应:“夫人,是我回来了!” 江素云往嘴唇上点着朱红,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擦干净了脸,并且重新给自己画好了妆,她面色从容,仿佛还是那个处事周到的大夫人,但好像又有什么不同了。 等到月葵推门进了屋,江素云才放下了手中的胭脂,她起身回头看着月葵,说道:“回来了!” “是的,夫人!” 江素云点点头,接着说道:“今儿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少夫人不知事,你别怪她!” 江素云说的是什么事,月葵自然知道,她连忙虚伪的低下了头,低声回道:“夫人,月葵只是个下人,主仆有别,月葵不敢怪少夫人的,而且少夫人情况特殊,相信她也没有存什么坏心的。” “你知道就好,到底是让你受了委屈,我会让账房多给你一个月的例钱的,这事情你就不要再跟别人说起了” 言下之意,就是敲打月葵不要再出去和父母提起这件事了。 月葵虽然心中不满,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在江素云面前说了声:“是!” 江素云正要继续安抚一番,卧室面响起了敲门声。 没什么事情,下人是不会找来云香院的,江素云只能停下原本想说的话,问道:“什么事?” 第19章 这个傻子她装不下去了! “是我,夫人!” 门外说话的人是刘管家。 江素云闻声起身拉开了房门,走到了院子里面,待坐在了石凳上之后,她才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 刘管家跟在江素云身后,恭敬的应道:“是秦家派人过来问了,问少夫人今日怎么没有回门。” 江素云听的一愣,随着叹了一声:“嗨,我是真的糊涂了,把这档子事也给忘了!” 这也不怪江素云,若是娶个正常的女子,这些事她肯定亲力亲为办的漂漂亮亮的,可秦晚晚是个傻的,很多事情江素云没有那么上心,自然也就忽略了! “夫人,少夫人的奶娘还在大厅等着呢,您看怎么回了她?”秦管家问道。 “怎么让个奶娘过来问?”通常这种跑腿问话的事情都是家丁或是管家做的,让个奶娘过来,倒是少见。 “奶娘倒是说了,说少夫人依赖她,所以她才想过来看看少夫人。” “不懂规矩,主子用得着依赖下人?你去带秦家的奶娘去老三的院子吧,我正好也去看看秦晚晚恢复的怎么样了!” 江素云说着便起了身子往云香院外面走,月葵赶紧跟在了她的身后。 刘管家得了吩咐,快速的去前厅找奶娘去了。 奶娘姓陈,在秦家做事多年了。 她听到能进内院去看自己小姐,脸上立马喜笑颜开,一脸的肥肉笑起来眼睛都不见了。 刘管家感觉没眼看,赶紧走在前面去带路了。 霍连城回院子的时候,秦晚晚已经被秋容伺候着在洗澡了。 他等在门外,望着院子里的秋千发呆。 院子的门被从外面推开,江素云和月葵从外面走了进来。 霍连城回过神,看着江素云问道:“娘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晚晚没事,不用来看了么?” “是秦家差人过来问了,今天是三日回门的日子,问你们怎么没有回去。来的是秦晚晚的奶娘,我让刘管家去喊了,让她来院子里看看晚晚。你怎么在门外杵着?“ ”晚晚昏迷了几天,身子不舒服,秋容在伺候着她洗漱。“ 霍连城话才说完,秦晚晚却是拉开门从屋子里面出来了。 她没有衣服可换,身上依旧穿着从霍曼书那里得来的旗袍,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肩头,手里还端着秋容之前给她拿来的白粥。 秋容跟在她的身后,着急的说道:“少夫人,你刚洗完澡,不能出去。还有你端的粥,已经冷了不能喝了。” 冷不冷的,秦晚晚不在乎。 她早就饿了,端着手中的粥就想往嘴里喂。 一只修长的手从她的手中取走了白粥。 秦晚晚抬头,不满的看着霍连城。 霍连城无奈的说道:“晚晚听话,等秋容去厨房换一碗热的过来,你再吃!” 看到秦晚晚脸上似乎仍旧有些不满,江素云也跟着劝解:“晚晚,我看有些话你也能听明白的,你这大病初愈,就听话不要吃冷的东西了。” “以后啊,好多规矩你得慢慢的学着些,像是今天,你把月葵推到了粪池子里,这种事情以后可千万不能做了!” 秦晚晚饿的难受,原本是盯着霍连城手中的白粥的。 听到江素云的话,她霍然的转头看向江素云身后低着头站着的月葵。 她推她? 这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了得! 秦晚晚眼中带着冷意,她还没见过这么不要逼脸的人呢,算计人不成,就反咬一口? 月葵感受到了秦晚晚的目光,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随即眼神一闪,快速的跪在了地上,她语气颤抖:”少夫人,你别那样看着我,月葵知道错了,就算是少夫人以后还想推月葵的话,月葵也不敢有怨言的。“ 语气颤抖,连身子也发着抖,好像真的是怕极了秦晚晚的样子。 江素云和霍连城都看向秦晚晚。 秦晚晚也回视着他们,满眼的无辜。 江素云不耐烦的说道:“月葵,你这是做什么,少夫人怎么看你了?” 毕竟刚刚被推进了粪坑,江素云看月葵满脸惊恐的样子,只当是月葵是被之前的事情吓到了,是以现在见到了秦晚晚才会感到后怕。 月葵闻言疑惑的看向秦晚晚,她心中甚是不解,明明秦晚晚刚刚看她的眼神特别凶狠。 难道是她出现了错觉,还是秦晚晚这个傻子也会伪装自己了? “你先回去歇着吧,放你三天假,等你缓过来再回母亲身边伺候。”霍连城看着月葵说道。 装可怜失败,月葵只能挫败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低头应了一声,就转身往外面走。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又邪又魅的声音,在月葵身后冷冷的响起。 江素云和霍连城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相互不敢置信的对视了一眼,看清了对方的眼神之后,他们才震惊的看向了秦晚晚。 秦晚晚嘴角微微一勾,这个傻子,她真的不想再演下去了。 第20章 装可怜,谁不会呢 “晚晚,你......”江素云仍旧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秦晚晚,她无法想象刚刚那又邪又魅的声音是从秦晚晚的嘴里发出来的。 毕竟,她可是烟城出了名的傻子。 霍连城也是惊讶的直盯着秦晚晚看。 秦晚晚偷偷把手伸到后腰,使足了劲儿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后腰,然后如她所料,豆大的泪珠很快的就盈盈的出现在了她的眼眶里。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具身体遇到点疼痛就忍不住哭的属性,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她还得努力的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倔强的样子就更让人心疼了。 不就是装可怜么,谁不会啊! 秦晚晚可怜巴巴的看着江素云,声音细弱蚊蝇的说道:“娘听到我刚刚说话,感到很奇怪吧,是不是突然就觉得我不傻了?” 江素云点了点头:“是的,晚晚,难道你的傻都是装出来的?” 秦晚晚赶紧摇头:“当然不是了,哪有人装傻一装就能装十几年呢?” “那你这是?”江素云更不明白了。 秦晚晚微微低下了头:“说起来这还得感谢娘,我嫁到霍家第一天就去了佛堂,原本是犯了错该去受罚的。” “谁知道我在佛堂见了菩萨,之后就昏迷了两天,这两天我做了好多梦,梦里菩萨告诉我,看我与佛有缘,就替我开了心智。” 听完秦晚晚的话,江素云在原地愣了半晌才怔怔的说道:“你说的是真的,这是真的吗?” 这些话听起来也太天方夜谭了些,江素云一时之间自然有些难以接受。 “是真的,娘,你看媳妇现在不是好了么?这都是菩萨开恩。”秦晚晚低着头,语气诚恳,又带着点不敢置信的味道,好似她自己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事情一般。 江素云又是一愣,随即大喜:“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霍府之福啊!” 秦晚晚闻言低着头,竭力表现出一副和江素云同样感动的样子来,心中暗暗想到奥斯卡欠她一个最佳女演员奖。 霍连城满脸考量的看着秦晚晚,他根本不信什么神佛之类的东西,那些在他看来都是无稽之谈,所以他对秦晚晚的话不说一点不信,是根本半点都不信。 秦晚晚被霍连城盯着,却是脸不红,心不跳,毕竟事情的真相比她现在说的还要离谱几百倍! 古人封建迷信,尤其信奉神佛,月葵听到是菩萨给秦晚晚开了心智,吓的腿都软了,她悄悄的往院子外面退,想趁着院中之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偷偷离开。 “月葵,你这是要去哪啊?” 秦晚晚在月葵快要溜出院子的时候阴恻恻的开了口,她自然不会就这么放月葵走了。 早在她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心中决定了借助在佛堂晕倒的事情做文章,编造自己因为菩萨开了心智的谎言了。 只是月葵反咬一口的行径,加速了秦晚晚实施这个想法的时间而已。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月葵心中一紧要,她不得不回身:“少夫人,少爷说放我三天假,我打算回去休息几天,再回来伺候夫人!” 秦晚晚挑眉:“三天,三天的时间太短了吧!” “三天够了,少夫人!”月葵低着头,底气不足的回应。 秦晚晚摇头,慢吞吞的走到了月葵跟前,围着月葵转了一圈。 江素云和霍连城都奇怪的看着秦晚晚,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天不够,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么,我看啊,你至少得休息三个月。” 话音才落下,秦晚晚就伸手掰断了月葵的右手手腕,“咯嘣”一声脆响,手法比霍连城把王采芹的手弄脱臼的方式还要狠绝。 院子里顿时响起了杀猪般的嚎叫声,月葵疼得哭着跪在了地上。 霍连城看的眼中精光一闪。 没有人料到秦晚晚会突然闹这么一出。 果然是注定要成为夫妻的人,连教训人的方式都是如出一辙。 “晚晚,你这是做甚,你不是说你不傻了吗,你怎么,你怎么......”或许是秦晚晚的手段过于恐怖,江素云大惊失色,连话也有些说不明白了。 秦晚晚依旧是不慌不忙:“娘,就是因为我不傻了,才会出手教训这个奴大欺主的东西啊!” “奴大欺主,这是什么意思?” 秦晚晚扯开嘴角笑了一下,她冷冷的看了一眼月葵,说道:“月葵,我给你个机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说清楚吧?” 她自然不是真的要给月葵机会,因为月葵这样的人没有死到临头是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她只是想看看在这种事情上,霍连城乃至整个霍家会是什么态度。 如果她真的要留在霍家,霍家至少应该有无条件相信她的人,值得她留下来才是。 果然,月葵强忍着痛苦,凄凄哀哀的开了口:“月葵不知道少夫人是什么意思,月葵到底哪里惹到少夫人了,少夫人要几次三番的这样为难我,我再不济也是伺候在夫人身边的。” “少夫人先是早上推我下粪池,这会又折断了我的手腕,少夫人是想要月葵的命吗!月葵虽然是个下人,可是月葵也是爹生娘养的啊!” 声音凄楚,不知道真相的人,就会觉得这个丫头真是被主人苛待,惨到极点了。 秦晚晚越是听,脸上越是冷,她正要开口说话,刘管家带着她的奶娘进了院子。 月葵刚说的话,奶娘在院子外听了个大概,是以她进了院子,不是先跟秦晚晚打招呼,而是冲到了月葵身边,左右开弓给了月葵几个耳光。 奶娘手有熊掌那么肥厚,几巴掌下去,月葵的脸上顿时就出现了几个明显的巴掌印。 打完之后,奶娘似乎觉得还不解气,她骂骂咧咧的开口:“小贱蹄子,你怎么和我们家小姐说话的,我们小姐把你推下粪坑怎么了,折断你的手又怎么了,她可是我们老爷的掌上明珠,不管她怎么对你,你都得受着。” 江素云原本心中还有几分疑虑的,这会脸却是彻底的黑了下来,她看着奶娘怒道:“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霍家撒野!” 打狗还得看主人,一个奶娘,居然也敢堂而皇之的跑到霍家打人,简直是不把霍家放在眼里。 上梁不正下梁歪,下人都这么没规没矩,主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下子,江素云对秦晚晚的印象也好不起来了。 可奶娘丝毫没有被江素云的怒气吓到,反而振振有词:“你就是霍夫人吧,你问我是什么东西?哎唷,这外面人都说霍夫人知书达理,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我是谁,我告诉你,我可是晚晚的奶娘,晚晚是吃我的母乳长大的,她就是我半个女儿,我的女儿受了欺负,我替她出口气怎么了!” 第21章 你是哪里来的邪祟 院子里的人听了奶娘说的话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真的没有见过比这更没有规矩的下人了,一个奶娘而已,居然敢说主子是自己的半个女儿,主不主仆不仆的,这话传出去了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的。 有规矩的世家大族,是不会留下这样的下人的,可秦家居然派了这么个口无遮拦的老婆子过来传话,由此就可见秦家平日的做派了! 秦晚晚虽然笑着看着奶娘,眼中却是一片冷意。 表面看来,奶娘从进了门就在为秦晚晚说话,可仔细一想就会发现,她那些话不仅没能帮到秦晚晚,反而更加坚固了旁人心中秦晚晚蛮横跋扈的形象。 就因为她是主子,是掌上明珠,所以她做什么别人都得受着? 这不就是妥妥的捧杀吗? 据说,这世上毁掉一个人最高明的方式,就是捧杀。 说起来,还真是难为了奶娘背后的人,对付一个傻子还要这样煞费心机。 奶娘说秦晚晚依赖她,倒是没有撒谎,原主愚钝,确实把奶娘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 在没有亲自见到奶娘之前,秦晚晚记忆里的奶娘对她一直都是极好的,可现在见到了真人,她才发现这根本就是另外一回事。 想了想,秦晚晚出声问道:“奶娘刚才说,我算是您的半个女儿?” 或许是过于得意忘形,奶娘并未发现秦晚晚和往日的不同,她不顾别人嫌弃的目光坚定的点头:“是的,主子是我奶大的,小的时候,你还偷偷的叫过我娘亲呢,说起来,你可不就是我的女儿么!” 刚刚还是半个女儿,现在干脆就是她的女儿了? 江素云气的手都在发抖,不管秦晚晚以前在秦家是怎么样的,她现在可是霍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一个奶娘怎么敢自称她的娘亲呢! 这不是连带着把霍家的脸面也放在地上踩吗,真是岂有此理! 这种时候,秦晚晚自然不会等到江素云先发作,她快速的冷笑了一声:“呵,我年幼不懂事,奶娘也不懂事么?一个奴才,叫您娘亲您也敢答应,也不怕折寿?” “如今我都嫁人了,你还敢疯言疯语说我是您的女儿,奴主不分,容嬷嬷,你说你该当何罪?” 该当何罪,这四个字是秦晚晚卯足了劲厉声说出来的。 奶娘姓容,因为年岁大了,平日里秦家人都唤她一声容嬷嬷,但秦晚晚从没有这样叫过她,她一直亲昵的叫她奶娘。 奶娘到了这会才惊讶的发觉了秦晚晚的不同,她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接着抬头仔细的打量了几眼秦晚晚,确认了秦晚晚确实是她从小带大的小姐之后,眼中露出了一抹疑惑。 她家小姐不是傻的么,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 可这种时候,却容不得容嬷嬷多想。 跪下之后她就开始为自己辩解:“小姐明鉴啊,我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粗使婆子,那些规矩我也不懂,我只知道,您打小我就照顾着您,对于我来说,您自然跟我自己的孩子没有什么分别!” 霍连城默默的站在后方,仔细的观察着容嬷嬷的一言一行,她眼中的疑惑不解不会作假,看上去她也对秦晚晚不傻的事情感到奇怪? 这样霍连城就更是好奇了,秦晚晚以前真的不是在装傻的,那她现在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见了菩萨就开了窍? 霍连城表示不信。 可是一时半会,他也理不清这当中的奥妙,所以他只能按下心中的疑虑,继续观察着秦晚晚。 秦晚晚看容嬷嬷仍旧是嘴硬,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冷冽的弧度。 恰好秋容这时候端了热粥回来,秦晚晚便冲着还站着院子门口的她招手:“秋容,端过来给我吧!” 秋容闻言恭敬的上前把手中的热粥递给了秦晚晚,然后打算退到一边。 “等等,秋容,这个老妪妇嘴脏,你给我掌她的嘴!”秦晚晚端着粥,开口叫住了秋容。 秋容毕竟是江素云的丫鬟,她不知道院子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听到秦晚晚要她打人,她只能把目光请示般的看向了江素云。 江素云早就快气个半死了,她刚刚和王采芹打架释放了情绪尝到了甜头,要不是顾忌身份,她都想亲自上前去给容嬷嬷几个嘴巴子了。 这会秦晚晚说要掌容嬷嬷的嘴,江素云自然是求之不得,对着秋容默许的点了点头。 有了江素云的首肯,秋容自然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她挽了挽袖子便向跪在地上的容嬷嬷走。 容嬷嬷立马就慌了,她似乎没有料到这才说了没几句话,秦晚晚就会让人动手打她。 容嬷嬷仗着秦晚晚的面子平日里在秦家作威作福多年,从来没有受到过什么委屈,是以在秋容还没有碰到她的时候,她就迅速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口中喊道: “你到底是谁,你根本不是我家小姐,烟城谁人不知我家小姐是个傻子!我从进门就发现你不对劲,你赶紧老实交代,你到底是哪里来的邪祟!” 邪祟这个词一出,江素云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她转眼审视的看着秦晚晚,眼神中还带上了惊惧之色。 毕竟,一个人一夕之间出现巨大的改变,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了些。 霍连城看到了江素云的脸上的表情,心想着,完了,要坏事! 第22章 听说马尿祛邪 秦晚晚听得心中一惊,她之前之所以装傻,就是怕引人怀疑,说她妖邪附体,想不到现在她才刚刚把真实的一面露出来,就有人把将她心中担忧的事情说了出来。 自然的,她就想把佛堂发生的事情再说一遍。 不是要向奶娘解释什么,而是为了打消大多数人的疑虑。 可还未等秦晚晚开口,霍连城就几步走上了前,他语气冷冽:“刘管家,你去找几个家丁过来,将这秦家来的恶奴给我绑了!” 刘管家得了吩咐,赶紧退了出去。 容嬷嬷大惊:“你是谁,你凭什么绑我?” “我是晚晚的丈夫,你随意污蔑我的妻子,我绑了你又如何呢,相信你今天所说的话就算是传到了岳父大人那里,他也不会反对我这样做的。” 霍连城的身份,容嬷嬷是有所猜测的,只是不敢确认,因为她听柳小如提起过,有小道消息秘传,说霍家三少身体有些问题。 可是仔细看霍连城现在的样子,气宇轩昂,容嬷嬷觉得实在不像是身体有问题的样子。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八卦的时候。 容嬷嬷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继续她那套邪祟的说辞:“原来是姑爷啊,您可是冤枉老奴了,我可没有污蔑小姐,她脑子不好谁不知道,现在突然变的这般伶俐,不是中邪了是什么?” “放肆。我妻子分明是进了佛堂得到了菩萨的指点,开了心智,她昏迷这几日还在睡梦中呓语,说谢谢菩萨。 好好的喜事,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中邪,中邪是要被烧死的,你将如此的名头安在主子的头上,分明是想谋害主人,心思歹毒,罪大恶极。” 几句话,就给容嬷嬷定下了罪。 谋害主子这样的名声一旦被套上,被主家乱棍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霍连城原本是不屑于和容嬷嬷这种人争辩这么多的,只是这会,他必须要打消江素云心中的疑虑。 虽然秦晚晚转变有些大,可是她在转变之前确实是在佛堂晕倒过,而且霍连城又说她梦中呓语还谢过菩萨。 这样一来,江素云觉得秦晚晚受菩萨开蒙倒也是说得通。 而且,和一个没有规矩的嬷嬷比起来,江素云自然更愿意相信她的儿子。 容嬷嬷原本只是心中慌乱,这会才真正的害怕了起来,她还想为自己开脱,只是霍连城已经不会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手中还端着那碗冷掉的粥,伸手随意的拿出了粥中的勺子,一扬手勺子就成直线射入了容嬷嬷的口中。 容嬷嬷一口黄牙,顿时被打落了大半。 血立马就从她肥厚的嘴唇里流了出来。 她咿咿呀呀的开口,想要大叫,却发现下巴脱臼了发不出什么声音,只能发出嘶哑的哼哼。 恰好刘管家叫了几个家丁过来,他们拿着绳子没几下就把容嬷嬷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绑完人,刘管家才请示的看着霍连城:“三少爷,怎么处置她?” “关到马厩吧,等夫人什么时候好了,回门再押着去找岳父大人,让岳父大人处置她。” 江素云这时候赶紧上前:“不妥,人是秦家的,我们不能扣下她,直接让人送回去,说明缘由让秦家处置她就是了!” 容嬷嬷也听到了江素云的话,她眼中亮起一抹光,仿佛她回了秦家就能得救。 不过霍连城很快就就把她的美梦破灭了:“不是说嬷嬷和晚晚的关系好,就差人去秦家告诉一声,说容嬷嬷留在霍府照顾小姐了,到时候回去再和岳父大人解释吧!” “刘管家,把她关到马厩,吃食就按马的标准给,听说马尿祛邪,我觉得容嬷嬷很有需要。”要不是中邪,怎么敢跑到霍家胡说八道。 众人心中疑惑,马尿驱邪怎么没有听说过啊? 不过没人敢问,这个三少爷似乎和多年前在家的样子完全不同了,至少做事的手段,狠绝果断的让人心颤。 其中一个家丁倒是记住了霍连城的话,他觉得自己似乎最近运气不好,看来晚上得想办法弄点马尿擦擦身子,好让自己换换运程.... 噗嗤。 刘管家对着霍连城恭敬的说了一声“是!” 这才和几个家丁押着容嬷嬷走了。 秦晚晚站在霍连城的身后,很是意外的看着他的背影。 她没有想到霍连城会帮她说话,甚至帮她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什么佛堂,菩萨,都是她为了自保胡诌的,霍连城却用梦中呓语一下就把她的谎言变成了让人信服的事实。 同时,秦晚晚心中也升起了一丝警惕,她听得很清楚,霍连城说如果被安上邪祟的名头,是会被放火烧死的。 幸好她没有直接在众人面前做出改变,也幸好佛堂的事情给了她自圆其说的契机。 天时,地利。 秦晚晚看了看霍连城,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人和。 月葵在容嬷嬷跪下的时候,就已经偷偷的起身站到了江素云身后,她努力的低着头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说粪坑里面有好玩的人是她,图谋不轨想推秦晚晚的人也是她。 偷鸡不成蚀把米,自然心虚。 原本傻的人现在已经不傻了,她再唱独角戏倒打一耙,未必就有人愿意相信她。 秦晚晚自然也没有忘了月葵这码事,她端着手中的热粥往嘴里喂了一口,眼神睥睨的看向江素云身后的月葵。 没有说话,只是漫不经心的眼神就压得月葵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这会迫切的希望,秦晚晚已经打了她,不要再追究那件事了。 不过月葵童鞋,你真的想多了。 善罢甘休? 不存在的。 秦晚晚的性格一直就是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她必定加倍奉还。 这和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经历有关。 在孤儿院里,如果不用最强有力的手段保护自己,那么就会受到欺凌,排挤,甚至是打骂。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是打小儿,秦晚晚就信奉的真理。 若是有人敢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她一定会让这人: 追! 悔! 莫! 及! 第22章 月葵认罪 “月葵,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秦晚晚一口气喝完了稀粥,把碗交到了秋容手上,再才看着江素云身后的月葵不慢不快的问了一句。 不经心的态度,好像她问的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月葵自然不会轻易承认。 “少夫人的意思我不明白,少夫人入府不过几日,我也没在跟前伺候过您,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惹您不开心了?” 她一只手耷拉着疼的已经麻木了,另一只手捂着被奶娘打肿的脸,模样别提有多凄惨了! 江素云看了,不由得升起几分恻隐之心,虽然是个丫鬟,到底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帮月葵说两句话。 “晚晚,你对月葵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她伺候在我身边好几年了,不是什么坏心肠的丫头,到底是什么事情,你直说就是了。” 秦晚晚看看江素云,又看看月葵,点了点头。 “行,你不说那我来说。”秦晚晚说着,就把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原模原样的说了出来。 秦晚晚所描述出来的事情真相,和月葵说的自然是南辕北辙,天差地别。 霍连城和江素云听完之后,都把目光锁定在了月葵的身上。 月葵瑟缩的低下头:“少夫人怎么颠倒黑白呢,我骗您去粪坑旁边,您就会去吗,您不是说醒来之后你就恢复了神智?” “分明是少夫人以主子的名义,让我过去的。” 秦晚晚冷笑。 颠倒黑白? 她也有脸说出这么个词来? 但, 秦晚晚岂会这么任由人宰割,她从来都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她眼神犀利的看着月葵,像是一头狮子盯着选定的猎物:“你觉得你不承认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好,那你说我推你,你说我是伸哪只手推的你?“ “月葵不知,少夫人是在背后推的我,我怎么知道左手还是右手。” 不错。 想不到还有点脑子,没有被套出话来! 可, 不会以为秦晚晚就这么点段位吧! “我推你的时候,你是站在哪里的?” “自然是站在粪坑旁边。” 说起粪坑,月葵就觉得反胃恶心的想吐。 该! 呸! 见到月葵不见棺材不落泪,秦晚晚也没有和她继续磨下去了。 “原本你伺候在母亲身边,我不想为难你,只想你承认了错误,这件事就算了。可你死不悔改,我也就没有必要再给你面子了。” “走吧,我们去找找这件事的证据,人会说谎,但是证据不会。“ 秦晚晚说着就率先往外走了。 霍连城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也跟着秦晚晚后面走。 院子里其他三人一头雾水,江素云问道:“晚晚,走去哪儿啊,你要找什么证据?” 秦晚晚回头,她意味深长的看向月葵:“自然是去茅厕,茅厕外面有证据,去了,娘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月葵闻言腿都软了,差点就跌坐在地上,幸亏秋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秦晚晚翻了翻眼睛,转头继续往外面走。 院子里其他几人见状也只能跟了上去。 月葵带着伤,心里又有鬼,只觉得脚下的路布满了刺脚的荆棘。 她不敢赌了。 如果真等到了茅厕外面,秦晚晚拿出了什么证据,她今天就是不被打死,也得脱一层皮。 是以才刚刚出了院子,月葵心中就有了决断。 她甩开了秋容扶着她的手,几步就跑到了秦晚晚面前,重重的跪了下去。 “少夫人,是我错了,不用去找证据了,我认了,是我鬼迷心窍了想捉弄少夫人,您责罚我吧!” 终于,还是顶不住压力自己认了。 秦晚晚没有说话,她嘲讽的勾了勾嘴角,然后转身看着江素云。 月葵是江素云的丫鬟,秦晚晚只负责把真相找出来,至于怎么处罚月葵,那就是江素云的事情了。 秦晚晚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她这个现成的婆婆是不是个能拎的清的。 因为,她估摸着很长一段时间都得生活在霍家了。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弱到爆了,要是贸然离开霍家,要不了两天她就得横尸街头。 这是乱世,四处战火纷飞,她没有必要出去给自己找麻烦。 既然决定留下来,她自然要好好了解一下霍家的人。 从月葵跪下开始,江素云的脸上就已经是难堪至极了。 刚刚还想着秦家的下人没个规矩,谁知道转眼间她亲手调教出来的丫鬟就..... 她恨恨的几步就走到了月葵身边:“你个黑心肝的,你是想气死我吗,我们霍家待你也不薄啊,你为什么要对少夫人下毒手?” 月葵哭着匍匐在地上:“不是的,夫人,我就是想捉弄一下少夫人,没打算害她。” “我觉得三少爷天人之姿,不该娶一个一无是处的傻子,一时间气不过,才会做错了事情的,请夫人责罚。” 这话,就说得极为巧妙了。 言中之意,她不是因为自己有私心才生了坏心的,而是为了主人家鸣不平。 这样的话,没哪个主子会舍得下重手处罚吧? 秦晚晚看向江素云。 果然,江素云的脸色都缓和了很多。 看来,今天是别想重罚月葵了。 月葵也觉得自己能逃过一劫。 可这时候霍连城开口了:“你是什么东西,我要娶谁也用得着你置喙?什么时候开始,下人都能插手主子的事情了?” 霍连城什么牛鬼蛇神没有见过,月葵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还入不了他的眼。 他的声音很冷。 月葵只觉得如坠冰窖,她不敢狡辩:“是,是奴婢以下犯上了,请少爷夫人责罚!” 霍连城狠狠的看了月葵一眼:“好,你认了就好。以下犯上,依照霍家家规杖责三十,你自己去找刘管家领罚吧!” 月葵脸色惨白,三十棍下来,她这副小身板,估计半年都别想下床了。 她依旧匍匐在地上,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 江素云看了不忍,有心想劝帮月葵说情。 霍连城及时的止住了江素云的话头:“娘,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晚晚刚嫁进来,原本就昏迷了三天,如果这次被推下去的真是晚晚,她这会怕是已经没命了!” 江素云听得后怕,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第24章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月葵的事情有了定论,江素云就回她的云香院去了。 她心中琢磨着要重新在霍家举办一场小型的宴会。 娶秦晚晚的时候背后闲言碎语的人不在少数,现在秦晚晚不仅不傻了,还是承蒙菩萨的恩德,这也算是让霍家扬眉吐气了。 走之前又叮嘱秦晚晚,让她尽快养好身体,好跟霍连城回秦家探望双亲,并且把秋容留在了秦晚晚身边伺候。 月葵一直跪在地上。 秋容看着觉得于心不忍,便求着秦晚晚,让她陪着月葵去找刘管家领罚。 秦晚晚自然是允了。 这种时候,秋容还能顾念和月葵的情谊,没有落井下石,足以见得秋容秉性纯良。 这让秦晚晚很满意,毕竟秋容是要留在她身边伺候的,她可不希望身边留个见风使舵的人。 秋容将月葵从地上搀了起来,而后扶着她往霍家的下房走去。 下房,是专门给仆人居住的地方。 走了一小段距离之后,秋容想了想还是决定劝一下月葵:“你看你这是何苦,好好的日子你不过,以后可千万不要做这种鲁莽的事情了。” 谁知月葵并不领情:“怎么,你也要来教导我了,现在心里可开心了吧,以后夫人身边就只剩下你一个心腹了。” 虽然霍连城没有说要把月葵赶出去,可等她回家养好伤就得好几个月过去了,到时候江素云肯定就不会要她了。 秋容张了张嘴,最后却是没再说话。 很多事,秋容比月葵看得透。 她和月葵又怎么算得上夫人的心腹呢,刘管家,账房先生,还有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徐嬷嬷,他们™才能称得上夫人心中的心腹。 而她和月葵,只是夫人身边伺候的时间长了一点的大丫鬟而已。 如果是心腹,夫人也不会就这样舍弃掉月葵了。 这些事情,秋容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但是月葵明显是不可能听进去这些话的,她也就识趣的干脆不说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没有必要。 秦晚晚看着秋容和月葵走远了,才斜过身子看着霍连城。 现在,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秦晚晚颇为好奇:“你,为什么帮我?” 是看她天生丽质,对她动心了? 霍连城看了看秦晚晚,一本正经:“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要护着你,这难道不是我作为丈夫该尽的责任吗?“ 霍连城觉得男人就应该爱护自己的妻子。 他绝对不要像是他爹霍启文那样,什么事情都委屈自己的妻子。 小的时候,霍连城经常发现江素云因为受到欺负一个人躲起来哭。 那时候,他就很看不惯他爹了。 他对霍启文不满,心想着等他有了妻子他就宠她入骨。 既没有爱情。 也没有心动。 只是因为她嫁给了他,所以他就觉得护着她是天经地义。 这些话秦晚晚听了却是有些动容,她前世是孤儿,劳碌奔波,腥风血雨的过了半生。 从来没有遇到一个人,这么斩钉截铁的说要护着她。 就因为她是他的妻子,他就无条件的信任她了? “你就不怕,我真的是什么邪祟吗?” 霍连城没有回答,而是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披在秦晚晚的身上:“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外面凉了。” 披风很长,披在秦晚晚身上拖了大半截在地上。 霍连城却并不在意,还细心的伸手帮秦晚晚系前面的带子。 秦晚晚仰着头,她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身姿伟岸男人。 一张脸像是鬼斧神工精雕细琢过的,完美的无可挑剔。 前世,她母胎单身二十多年,不要说结婚了,连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有谈过。 整天马不停蹄的忙着奋斗,忙着发展,哪有时间去想男女之事。 谁知道,重生之后,老天爷却直接送给了她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不仅长得好看,性格心性也好。 她觉得如果他们两个人要是能互相喜欢上对方,那应该也是不错的。 当然了! 最重要的。 还是这个男人长的好看。 颜值即正义。 这个圈起来,划重点,要考。 等霍连城帮秦晚晚系好了带子,两人才并肩往新房的方向走。 秦晚晚微微的喘着气。 来的时候她端着气势,这会却是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霍连城听见了,便停下来,一伸手就拦腰将秦晚晚抱了起来,几乎没用什么力气。 他这才发现,秦晚晚清瘦的有些过分。 一点也不像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世家小姐。 或许,该多喂她吃点肉? 秦晚晚脑子昏昏沉沉的,并没有注意到霍连城的动作,等到身体悬空,她才发现自己被霍连城抱在了怀里。 身体的亲密接触让她的身体很不习惯的僵硬了一下。 不过并不反感。 他的胸膛很暖和,很舒适。 她尝试着往霍连城的身上靠近一点。 他的衣服不厚,能感受到衣服下面结实的肌肉。 霍连城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喉结松动,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 到了他们住着的院子门口,霍连城才将秦晚晚放了下来。 他抬头,看着院子大门上方空荡荡的门楣。 “我们该给这院子取个名字。” 这处院子并不是霍连城以前的房子,而是二姐霍曼尼出嫁之前的院子,霍连城以前的院子,在他从军之后就早被二房找借口要了去。 他以前的东西,都被送到了这个院子。 二房总是什么便宜都想占。 不过霍连城倒不介意这个,住在哪里都是住。 况且就住在这个院子也挺好的。 给院子取名字,这个事情秦晚晚还真的没有做过。 现代都是高楼大厦,哪里还有这个雅兴? 不过没见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么,秦晚晚上学时看过《红楼梦》的,里面的衡芜院,潇湘馆她都还记得。 依葫芦画瓢,也是可以的啊! 秦晚晚还不断的在脑中搜刮着词汇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清丽婉约的声音。 “连城哥哥,我刚刚听见你说,你想给这院子起个名字?” 莺声燕语。 秦晚晚想起了这么一个词。 只是,用这样缠缠绵绵的声音叫别人的丈夫真的好吗? 还是当着她的面。 嗯? 第25章 扎心,真的很扎心 霍连城听到声音回了头。 是何舒慧和霍曼书从外面回来了。 刚刚开口说话的是何舒慧。 她们俩白天都去烟城的女子学院,不过霍曼书是为了念书,而何舒慧却是在那里上课,她是国学老师。 对于自己的职业,何舒慧一直都十分满意,这个时代能好好念完书的女人还不多,这也是她常常觉得自己比别人优越的原因。 再说了,老师本身就是受人尊重的。 天地君亲师,师字是挂在老祖宗牌位上的。 何舒慧自然得意。 霍连城还记着何舒慧那天说要给他做妾的话,所以看着何舒慧的眼神很是不喜。 连带着看霍曼书的表情都不好看了,心想回头要教训四妹两句,提醒她不要和何舒慧这样的女人混在一起。 容易学坏。 何舒慧假装没看见霍连城嫌弃的表情,她觉得霍连城只是不了解她,等霍连城以后知道了她的好,知道了她的才华,迟早会爱上她的。 她脸上挂着笑,款款的走向了秦晚晚:“这就是嫂子吧,我叫何舒慧,初次见面,一点礼物不成敬意。” 她说着从自己随手提着的鹿皮包里掏出来一只精美的毛笔。 这比王采芹的拨浪鼓可高明多了。 送一个傻子毛笔,摆明了就是嘲讽。 偏偏你还没法说她的不是。 秦晚晚从长袍里伸出自己的手,接过了何舒慧递过来的毛笔:“真是谢谢了,我正和相公说要给院子取名字呢,有了这支笔,我们取好了,就可以书写了!” 门牌上的字,可以先用宣纸隽写,再拿出去找师傅用木头照着雕刻出来。 何舒慧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僵了两秒才收回去。 不是说,秦晚晚是个傻子么? 怎么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何舒慧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秦晚晚,她想象中,秦晚晚应该是挂着两条鼻涕,话说不清楚,很丑陋的样子。 她特意过来,就是想在霍连城面前和秦晚晚做个比较。 可现实中的秦晚晚不只是样貌出色,脑子似乎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傻,而且她身上披着的那件长披风,一看就是霍连城的。 何舒慧心里嫉妒的发狂,面上却不得不继续装出一副礼貌的样子:“嫂子用得上就好。” 看到秦晚晚的表现,霍曼书心里也有些奇怪,不过这些话不好当面说出来,她上前开开心心的喊了一声:“嫂子!” 无论如何,霍曼书自然都是希望秦晚晚好的。 秦晚晚点头:“都别在门外站着了,进门坐吧!” 一副女主人的派头。 几人都跟着秦晚晚进了院子,坐在的院子里的石凳上。 霍连城看了看秦晚晚,起身进了屋。 何舒慧打量着院子里的陈设,眼中闪过一抹不甘,本来,她该是这里的主人的。 她现在住的慧园,比这个院子还要小的多。 江素云口口声声把她当女儿,可她觉得自己受到的待遇比霍家的几个子女差的多了。 她却是忘了,吃穿用度,她从来都是和霍家的少爷小姐一样。 就连上次霍曼书求着问江素云要的旗袍,江素云订制的时候也没有忘了何舒慧的那份儿。 她的院子之所以小,是因为她进霍府的时候,霍府好些的院子就剩那一处了。 而且江素云明面上也不能在她身上花太多的真金白银,要不二房就又该没事找事了。 何舒慧是没有想过这些的,她觉得自己的母亲因江素云而死,江素云就该对她好。 她扫视着院子,眼光落在了院子里的竹子上:“这院子里的竹子真茂盛啊!” “嫂子,你们刚刚不是说要给院子起名字,这竹子长得这么好,我看,不如就叫念竹居吧!” 何舒慧是国学老师,她觉得自己取的这个名字有水平极了。 秦晚晚神色诡异的看着何舒慧,不明白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这么不要脸的? 念,连,虽然鼻音不同,但还是有些相似的。 念竹居,也不知道她是念这院子里的竹子,还是念着这院子里的人。 霍连城这时候从屋子里面有出来了,他手上拿着一床折得方方正正的小毯子走到了秦晚晚面前。 “起来,我把毯子铺在石凳上你再坐,上面凉。” 秦晚晚看着霍连城的毯子心中顿时一团柔软,她抬眸诧异的看了霍连城一眼,而后起身站到了一边。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是怎么注意到这么多细节,贴心成这样的? 不是说他从军多年么,怎么他和她以往认识的那些军痞子都不一样呢。 她在雇佣军队伍里认识的那些男人,哪个不是毛手毛脚的糙汉子? 在雇佣军军营里,不是没有追求秦晚晚的人,她就是因为这些人不注重细节而拒绝了他们。 所以霍连城的表现,对秦晚晚来说真的是惊喜。 霍连城把毯子铺好,等秦晚晚重新坐好之后他才坐在了一旁。 霍曼书撅嘴:“三哥可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连毯子都没有我的份,你这是娶了嫂子就忘了妹妹了! 那天你答应带我去云漪房买衣服的,到今天都没有听你提起来呢!” “云漪房的事情我记着的,这几天你嫂子病了你也知道,等你嫂子身体好了,我和你嫂子一块带你去!” 何舒慧赶紧应了一句:“连城哥,我也要去。” 霍连城没有吱声。 何舒慧真的感觉有些扎心了。 她看见霍连城给秦晚晚拿毯子心里就已经酸涩不堪了,现在霍连城又直接无视她的话。 不过她很快又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对了,连城哥,我们刚刚说到了院子里的名字,我给取名叫念竹居,你看好不好?” 这次霍连城倒是理何舒慧了:“我们的院子为什么要你取名字?” 得,这还不如不理了。 这一次又一次的扎心,何舒慧心都要被扎成筛子了。 她今天不是来这看秦晚晚的笑话的么,怎么这会她反而成了笑话? 秦晚晚真的是竭尽全力在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霍连城这个黄金直男。 她只能说: 干的漂亮! 第26章 何舒慧:我到底是来干嘛的? 何舒慧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坐在石凳子上,却觉得屁股下面有火烤着一般炙热,她真想起身就走,可隐隐的又觉得有些不甘心。 霍曼书看了白了霍连城一眼:“三哥,舒慧姐也是好意,你这是干嘛啊?” 何舒慧对霍连城的心思,霍曼书是再清楚不过的,她觉得何舒慧等了她的三哥那么多年,最后都没有等到一个结果。 也是挺可怜的。 何舒慧怕霍连城再说出什么让她难堪的话,快速的接了霍曼书的话茬:“曼书,你别说连城哥了。也怪我,欠缺考虑了,这院子毕竟是连城哥和嫂子住的,我来取名字确实的不妥当。” 她说完眼中含笑看着霍连城,好像刚刚丝毫没有发生什么窘迫的事情。 秦晚晚不得不叹一句:功力深厚。 这脸皮怕是比城墙拐角还要厚了。 霍连城不理何舒慧,而是看着秦晚晚:“晚晚,你想给院子起个什么名字?” 秦晚晚手放在石桌上撑着头:“嗯,叫城晚轩吧!” 她说完嘴角弯弯,笑眯眯的看着何舒慧。 强者都有与生俱来的占有欲。 虽然霍连城现在和秦晚晚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可名义上的丈夫也是丈夫啊,敢当着她的面撩拨她的男人。 她当然得故意膈应膈应她。 “哧!”何舒慧捂着手,发出了一声嗤笑。 “怎么,有什么不妥?”秦晚晚依旧托着下巴,满眼不解的看着何舒慧。 何舒慧把捂着嘴的手拿了下来:“嫂子,这名字可不能这么取,院子的名字都有其中的雅意的。 “你就这么把你和连城哥的名字结合起来,也太随意了些,要是宾客来了家里是会笑话的,指不定就会说取名字的人就知道些男男女女的事情!” 秦晚晚笑。 “唐代花间派诗人韦庄有诗云‘秋霁禁城晚,六街烟雨残’,我的城晚二字就是取自这首诗中,刚好与我和相公的名字重了,正因为这样反而更有深意。” “怎么就成了男男女女的事,我看,反倒是看到这个院子名字就想七想八的人,才心思不正呢!” 秦晚晚说完抬眸,丝毫不掩饰她眼中的嘲讽。 对她不礼貌的人,她也不需要假客气,虚与委蛇的事情,她秦晚晚做不来。 何舒慧好不容易褪红的脸刷的一下子又红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尤其是她向来以自己的才学为傲,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才学上被人嘲讽。 而且嘲讽她的那个人,还是烟城无人不知的傻子。 这真的打击到何舒慧了,她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古代的诗词那么多,她怎么可能全部记住嘛! 这次霍曼书也没有帮何舒慧说话,她觉得何舒慧那句只知道男男女女的事,确实是有些唐突了。 霍连城原本脸色是不太好看的,看到秦晚晚没有吃亏,才缓和了很多。 “这个名字很好,那就叫晚城轩吧!” 秦晚晚摇头:“错了,是城晚轩。” 霍连城固执:“没有错,夫人的名字,自然应该是排在前面的。” 这波狗粮撒的,何舒慧觉得她好想死一死啊! 她今天到底是干嘛来了? 为什么要来这? 霍曼书到底年纪小,看到何舒慧脸色煞白又有些不忍了:“好了,三哥,知道你和嫂子感情好了,快不要肉麻了。 你去找宣纸出来,把这名字隽写上,赶明儿就去找工匠做了吧!” 霍连城点头,起身去书房拿了砚台和几张雪白的宣纸。 这种宣纸很贵,一张银元也就能买上两张。 何舒慧一个月的工资也就50个银元而已,她以前也想买这种宣纸练字,不过最后没有舍得出手。 寄人篱下,有时候过的并不是那么阔绰的。 不过,她要是留在何家长大,不要说念书了,或许这会连饭都吃不起,或者如她所愿十五六岁就被大户人家买去做妾。 何家这几年落败的厉害,何舒慧看不起他们,早就与他们断了来往。 霍连城将宣纸铺在石桌上,然后准备开始磨墨。 何舒慧真的很想起身接手,对霍连城说一句:我来吧! 红袖添香,郎情妾意,多么美好的事情。 可是这会她却已经没有那个勇气了,今天已经够丢人的了。 有个词语说的非常好,从长计议。 何舒慧觉得她就应该再忍忍,总能找到机会证明,她才是最适合霍连城的那个人。 早晚的事,不急在一时。 她不能再做出更加不可挽回的事情了! 所以她努力的按捺住了内心的那份悸动,跟秦晚晚,霍曼书一起起身站着看霍连城磨墨。 霍连城用的端砚,是四大名砚之一,他磨了才没有多大会,墨水就已经盛满了砚台,墨香四溢。 整个院子里都是好闻的味道。 他将磨砚的墨锭放下,用卷尺压平宣纸,然后执起了放在桌上的毛笔。 那支毛笔看起来很旧,是霍连城年少时在霍家用的。 秦晚晚这时候拿起何舒慧送的毛笔起了身:“用这支笔吧,你那只笔都旧了,写出来的字不会好看的。” 霍连城看看自己手中的笔,点了点头。 他是不愿意用何舒慧送的笔的,可是既然是秦晚晚提出来的,他就勉强自己用一下好了。 何舒慧满脸娇羞的看着霍连城,其实她这支毛笔就是精心挑选送给霍连城的。 秦晚晚不过是个傻子,哪里用得上。 她就知道,这支笔迟早还得落在她的连城哥哥手上。 霍连城放下自己手中的毛笔,然后伸手去接秦晚晚手中的那支。 秦晚晚却突然把手收了回去。 “这支笔可是舒慧小姐亲手送给我的,怎么能给你用,让我来写吧,不要浪费了舒慧小姐的一番心意!” 她一本正经的看着霍连城,余光里发现何舒慧脸上好不容易挂起来的得体笑容再度皲裂了。 心里好笑的不行。 霍连城觉得秦晚晚说的有理,便退开站在一边,给秦晚晚让出了一个空荡。 秦晚晚站到霍连城原来的位置,揭开毛笔的笔帽,然后将笔尖伸入了霍连城磨好的墨汁当中。 待笔蘸上了墨汁,才抽回笔打算写字,眼看着笔尖就要落在宣纸上。 何舒慧腾的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嫂子能不能不要暴殄天物啊,这宣纸,砚台,毛笔都是最好的,你怎么能就这么糟践了?” “毛笔用之前都是要过水的,嫂子连这点常识也不知道嘛?” 第27章 还是保留一点秘密好了 新笔启用,首须开笔。 开笔就是把新买回的笔用温水泡开,使笔锋完全打开,方才可以开始写字。 否则就容易使毛笔变成“掉毛笔。” 就算是用过的毛笔,开始写字之前也要润笔使笔锋恢复韧性。 可霍连城刚才打算用的那只笔不同,那是他的胎毛笔,本身就质地柔软,是以并不需要润笔,就可以直接开始写字。 也因此,他并没有准备润笔专用的容器:笔洗。 这些秦晚晚都懂。 她既然敢接霍连城的笔,心中自然是有底气的。 在战场上的那些年,腥风血雨,为了让自己静下心来,秦晚晚时常在闲暇的时候练习书法。 偶尔流传出去的一手好字,在黑市能拍出几十万的高价。 是以,新笔启封的步骤,她自然知道。 她只是单纯的,并不想珍惜何舒慧送的这支笔。 用了就要扔掉的东西,在乎那么多细节干嘛? 秦晚晚将笔搁置回砚台上:“舒慧小姐,我看你也不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样子,想必你也知道我在烟城的名声。” “我一个傻子,哪里懂得什么用笔的常识,不过笔嘛,本来就是用来写字的,这怎么能算是暴殄天物呢?” 何舒慧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我没有冒犯嫂子的意思,只是我是读书人,又是国学老师,对于文房四宝有着天生的喜爱。” “是以看到嫂子这么糟践东西,我才会感到心疼,还望嫂子不要介意。” 秦晚晚点头:“是的,是我糟践东西了,既然舒慧小姐舍不得你的笔,那......就还给你好了。” 她说着就执起蘸满了墨汁的毛笔塞到了何舒慧的手里。 何舒慧不察,下意识的抓住了塞进手心的笔,手心立马被涂满了墨汁,连白色的连衣裙上也被贱的上一坨黑色的墨团。 好好的一条裙子就这么毁了。 “呀!” 何舒慧细声尖叫了一下,这是为了来见霍连城特意穿的裙子。 买的时候花了整整十二个银元。 她平时都没舍得穿出来过。 秦晚晚却好似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看着霍连城:“相公,这个砚和纸都是你的,想必,你不会怪我暴殄天物吧?” 霍连城:“不会!” “那就好!”秦晚晚说着拿起霍连城放在一旁的那支笔,重新蘸墨。 等到墨汁完全浸湿了毛笔,她才把笔提了起来。 看到秦晚晚没事人似的,何舒慧眼中喷出了浓浓的怒火,正想要发作,被霍连城一个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堵了回去。 霍曼书也赶紧伸手拉住了何舒慧。 她觉得何舒慧今天的有些行为实在是有些过分了,虽然她以前也无比的希望何舒慧嫁给霍连城。 可是她的三哥现在已经有了妻子,那何舒慧就应该放下自己的念头了。 她最不喜欢那些觊觎别人丈夫的女人了。 何舒慧虽然心有不甘,可在霍连城冷冷的眼光中却不得不先忍下自己的情绪,算了,她就等着看笑话吧。 她才不信秦晚晚能写出什么好字。 秦晚晚并未注意到几人的动作,只要拿起笔,准备开始书写,她的心就会完全的沉淀下来。 她全神贯注的盯着笔下的纸张,笔锋落下,刷刷几笔,一个晚字就跃然于纸上。 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 霍连城见了,赶紧把晚字揭了起来,重新换上一张新的宣纸。 秦晚晚紧接着迅速的写完了城和轩字。 写完之后,她写的三个字都被霍连城放在石桌上晾干。 霍曼书愣了愣,仔细的上前看了几眼秦晚晚写的字,不由得惊叹:“三哥,嫂子的字也写的太好了吧!” 霍连城不置可否,霍曼书年纪小并不能体会书法的奥妙,这几个字岂止是写的好。 一钩一划,苍劲有力,就算跟当今知名的书法大师比起来,也能称得上是精品中的精品。 没有经过长年累月的刻苦的练习,是绝对写不出这样的字的。 霍连城想着有些探究的看了秦晚晚一眼,不明白他这个妻子是怎么一夕之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何舒慧自然也看懂了秦晚晚的字。 她作为国学老师,还是有那么几分底蕴的,在书法方面也颇有自己的风格。 只是她心思浮躁,写的字华丽却缺乏灵气,是远远赶不上秦晚晚的。 她不想承认这一点,却又不得不承认。 想着想着心中更是气恼,秦晚晚这哪像是不懂用笔的样子,她刚刚分明就是在装傻,在故意刁难。 秋容这时候从外面回来了,她看院子里有人,上前喊道:“三小姐,舒慧小姐。” 然后才恭敬的站到了秦晚晚的身后。 霍连城看桌上的纸张墨迹快要被风干了,小心翼翼的拿起来递到秋容手上:“秋容,你再跑一趟,让刘管家把这几个字送去外面镌刻成门牌。” “然后再去厨房传午膳,让厨房尽量做些清淡的过来。” 秋容刚进了院子,便得了差遣又立马出去了。 霍曼书看秋容走远,趁机也叫何舒慧走:“舒慧,三哥他们要吃饭了,我们走吧,我们去娘那里蹭饭。” 脸都已经丢尽了,何舒慧这会自然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她点点头,跟着霍曼书起身走了。 秦晚晚其实身上早就没有力气了,看见何舒慧走了,脚下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 霍连城赶紧上前将她扶住:“夫人,真是深藏不露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揽着秦晚晚往卧室的方向走。 “这都是承蒙菩萨指点。”秦晚晚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胡扯。 她以为霍连城肯定会继续追问的,还在心里不断的构思该怎么应对。 想不到霍连城突然又转移了话题:“月葵的事,你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啊,我诈她的,她不敢等着我拿出证据的,你看,她不是半道儿上就心虚的承认了么!” 证据么! 秦晚晚当然是有的。 不过她肯定不会告诉霍连城,这个男人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好糊弄。 在他面前,她还是保留一点秘密好了! 第28章 人言可畏 霍曼书陪着何舒慧去换了衣服,两人又才一起去了云香院。 到了云香院,她们才从江素云口中得知了秦晚晚突然变聪明的经过。 两人肚子里都是装了些洋墨水的,自然是不信。 不过心下虽然疑惑,却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只得作罢。 厨房传了午膳到云香院,江素云留下何舒慧和霍曼书在她这里用饭。 她两个丫鬟,一个打伤了被送去庄子上养伤了,另一个给了秦晚晚。 新的丫鬟还没有选好。 还有霍启文吵架之后为了逃避江素云,就告诉刘管家,说他出了远门去做生意。 江素云的院子里如今伺候的就只剩下年老的徐嬷嬷,冷清的很。 能有两个孩子陪着她用饭,她心情都好了不少。 吃饭的时候,江素云又说起了要在家里举办宴会,庆祝秦晚晚得菩萨开蒙的事情。 何舒慧听得满心嫉妒,不过面上却是笑得一团和气:“江姨,嫂子能好,是霍家的喜事,应该举办个宴会庆祝一下的。” “顺便把嫂子的事情公之于众,也算是给连城哥挽回一些颜面。” 江素云看何舒慧脸上神色还算是正常,只当她是已经放下了,心中宽慰不已:“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正好啊,也让你姨父打听打听,看看哪家还有合适待婚配的青年才俊,给你相看相看。” 何舒慧脸上的笑容一顿,有些不自在的低下了头,眼中阴寒一片。 看见秦晚晚好了,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扫她出门了? 也不怪何舒慧这样想,江素云往年虽然也总说要给何舒慧安排婚事,不过也就说说,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替何舒慧张罗过。 一是因为何舒慧抗拒。 二是江素云也有自己的私心,总想着霍连城和秦晚晚的婚事有机会作废,那何舒慧就是现成的最合她心意的儿媳妇。 就这样,在何舒慧的坚持下,也在江素云的默许下,何舒慧的婚事自然就耽搁下来了。 这么多年,何舒慧等过来了。 现在要她放弃,她做不到,除了霍连城,她谁也不想嫁。 谁也别想做主她的婚姻大事。 看来,她得快点想办法了! 江素云看何舒慧不言语,以为她是害羞了也没有再多问。 想着虽然何舒慧虽然年龄大了些,但再怎么也是女子学院的老师,有工作又有相貌,还是能寻到一户好人家的。 等吃完了饭,刘管家把买回的请柬送到了云香院里,三人又写起了宴会要邀请宾客用的请柬。 拿着毛笔,霍曼书突然又想起了秦晚晚写毛笔字的样子。 她不由得说道:“对了,娘,你还不知道呢,嫂子居然还会写毛笔字,而且还写得很好呢!” 何舒慧听了霍曼书的话,正在写字的手猛然一抖,一张请柬顿时就在她手上毁掉了,她暗暗的瞪了霍曼书一眼。 好端端的提起那个碍眼的傻子做什么? 江素云则是有些意外的抬起了头,问了一句“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秦晚晚能够不傻了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还能识字写字? 不过江素云非但没有为秦晚晚开心,反而还紧锁起了眉头。 她可是一点也不希望秦晚晚变得优秀的,如果秦晚晚太好的话,说不定以后是会离开霍连城的。 毕竟霍连城那方面有问题.......想到这里,江素云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过还没有等她细想,祖屋伺候老祖宗的丫鬟玉晴就从外面慌慌张张的外面跑进了云香院。 “夫人,夫人,不好了,老夫人出事了!” 玉晴到了江素云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道。 霍曼书闻言放下手中的笔,急问道:“奶奶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玉晴姐,你慢些说!” 玉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老夫人说她肚子涨,要走走消消食,我就陪着老夫人在院子里走,谁知道老夫人才走了没几步就昏倒在地了!“ 江素云赶紧追问:“派人去请大夫了吗,老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老夫人已经让下人们抬回了祖屋,可是怎么喊都醒不来,已经派了小厮去找郎中,可老夫人气息微弱,怕是,怕是.......” 怕是挺不了多长时间了。 后面的话,玉晴哽咽着,没有说出来。 “怎么会这样,老祖宗的身体这一年多来不是调理的还不错吗!” 江素云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脚步匆匆的往外面走,她感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霍曼书和何舒慧见状也赶紧跟在江素云身后出了云香院。 天这会突然阴了下来,天空中乌云滚滚,一副快要下雨的样子。 老夫人昏倒的消息也很快送到了霍连城的院子里。 下人来传消息的时候,秦晚晚才刚刚躺在床上没有多大一会,听到下人的话,她不得不撑着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向秋容招手,想让秋容服侍她更衣。 霍连城起身在门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退回了屋子,他看着正要下地的秦晚晚神色一紧。 “你就别过去了,看样子天快要下雨了,你经不起什么折腾了,我一个人过去吧,要是万一.......万一有什么不测,我再让人过来叫你。” 秦晚晚自然不肯,她下床走到梳妆台面前坐下才开口:“人言可畏,奶奶都病重了,我怎么能不过去呢!” 今时不同往日,烟城又不大,她不傻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变成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今天要是不去老夫人那里,怕是明天全烟城都该说她不孝顺了! 到时候万一再有有心人拿她突然清醒说事,说她是灾星冲撞了老夫人。 甚至趁着这个机会把邪祟这样的名头强按在她的头上,到时候她怕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唾沫能淹死人,那些流言蜚语,比身体上暂时受点痛楚还要可怕十倍。 她是绝对不能把自己置于那样的险境之中。 霍连城自然不知道秦晚晚心中在顾忌什么,他见秦晚晚不肯听话,脸立马就黑了下来。 “什么人言不人言语的,我说你不用去你就给我乖乖的躺着,难道人言比你的身体还重要?” 第29章 天塌下来,我给你撑着 霍连城最不喜欢人言可畏这样的话了,江素云就被这种屁话困了一辈子。 再加上霍老太太病重,霍连城的语气听上去很是不好。 秦晚晚也不生气,她不是不知好赖的人,自然明白霍连城都是为了她好。 只是她不能在这件事上妥协:“我是一定要去的,我重病的时候,奶奶还给我送了参汤的,现在奶奶生病了,我作为晚辈怎么能不去呢!” “而且我这休息了大半天了,已经好多了,你就放心吧!” 她说着拆掉了自己头上的云鬓:“秋容,重新帮我把头发盘一下。” 秋容闻言正要上前,霍连城就几步走到了秦晚晚面前。 他一把将秦晚晚抱了起来,动作简单粗暴,秦晚晚感到腰上都吃痛了。 她大声喊道:“霍连城,你干嘛,你放我下来。” 霍连城并不理她,几步就走到了床边,将她横放在了床上。 秦晚晚也是个犟脾气,她见霍连城不讲理跟她来硬的,挣扎着就又要下床,只是她两只脚还没有落地,就又被霍连城放了回去。 “我再说最后一次,你不能去,乖乖在家呆着。” “我要是不听呢?” 话音刚刚落下,霍连城就一把将秦晚晚翻了个身,使她面部朝下趴在了床上。 他伸手狠狠的在秦晚晚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声音格外的响亮,秦晚晚没有料到霍连城会突然这样,一张脸顿时气血上涌,涨得通红。 霍连城,你个王八蛋,秦晚晚在心中骂道。 她已经气恼到无法张开嘴说话了,尤其想到秋容还在一旁,她就更加窘迫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现在呢,你说你要不要听不听话?” 霍连城的手还放在秦晚晚的屁股上,仿佛只要她再敢说一句让他不满的话,他就还会拍一巴掌上去。 秋容意识到这种场合自己不适合再待在下去,急急忙忙的就退了出去。 秦晚晚把头蒙在枕头上,不吭一声。 她只恨这具身体娇弱,没办法和霍连城抗衡。 要不然,艹。 真的是太丢人了! 霍连城看秦晚晚不说话了,才伸手把她抱起来翻了个身,并把被子从她身上拉出来给她盖好。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你要记住,你是我霍连城的妻子,有我在谁也不敢拿你怎样,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我给你撑着!” 霍连城信誓旦旦,眼神中满是坚定。 他本来就是细心的人,一开始他因为着急所以没有考虑到秦晚晚的担忧,但仔细一思索他也就明白了。 是他这个丈夫做的还不够好,没有让新过门的妻子有安全感。 秦晚晚原本又羞又怒,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的。 听到了霍连城的话她忍不住慢慢的睁眼看着霍连城,一睁眼,就陷入了霍连城璀璨宛如星河一般的眸子里。 他的眼睛就像是苍海桑田那样广袤无垠。 但是这一刻,秦晚晚只在霍连城的眼睛里看见了她自己。 心,慢慢的就安定了下来。 霍连城看到秦晚晚一双水眸直愣愣的看着他,叹了口气:“我不是不让你去,只是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要是过去了再出现什么问题,你说我是顾你呢,还是顾着奶奶呢?” “你听话好好休息,要真有什么事情,自然会让人来叫你的。” 霍连城说着帮秦晚晚掖了掖被角,起了身。 等走到了门口,他又回头交代了一句:“你别自己再打主意过去,要是不听话,我就打你屁股。” 秦晚晚翻了个白眼,刚刚因为霍连城那番话升起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这个王八蛋,为什么要打她屁股? 平时看着一本正经的,怎么私下里这么放浪啊! 啊!啊!啊!啊! 霍连城到了院子,让侯在院子的秋容进去伺候:“照顾好夫人,不要让她出去,要不然就唯你是问!” 说完,霍连城便焦急的出了门,天快黑了。 秋容回到屋子的时候,秦晚晚已经再次从床上起来了。 她自顾自的走到了梳妆台面前:“现在,可以给我梳头了” 秋容摇头,劝道:“少夫人还是别去了,少爷说的没错,没有什么比您的身体更重要了,您现在过去,少爷就该生气了。” 秦晚晚沉吟了一会才开口说话: “我知道他是为我着想,可是秋容,你也该知道,人啊,就图活个名声。” “我今儿要是不去,明天二房就会把这事传出去,到时候世人就会说我不孝顺,到时候你说我又该如何自处?” 说完后,秦晚晚回过头,一瞬不瞬的看着秋容的眼睛。 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她那个婆婆一板一眼的,肯定不会少给身边的人灌输类似的思想。 果然,秋容很快就被秦晚晚看的低下了头,她觉得秦晚晚说的也有道理,夫人也常说,人贵在活一张脸。 要是事后真有人在背后非议秦晚晚,秦晚晚只怕是日子也不好过的。 看到秋容低头思索的样子,秦晚晚就知道她已经被自己说服了。 于是秦晚晚又赶紧补充了一句:“霍连城说的话,我听见了,你放心,万一他动怒了,我肯定会保护你的!”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秋容也不好意思再拒绝秦晚晚了。 她走到秦晚晚身后,熟练的给秦晚晚盘起了头发。 秦晚晚的头发又黑又直,扎个马尾出门原本也不是不可以的。 可是她过来见到的这些人,还没有发现有扎马尾的女人,所以她不想表现的特异独行,弄出一些和常人不同的装扮。 至于霍连城说的那些话,秦晚晚是信的。 可是她秦晚晚不是那种会依赖别人保护的人,她更喜欢把一切都尽可能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霍连城纵使可以护着她一时,护着她一年,能护住她一世吗? 她如果不快速的适应这个世界的生存方式,那哪天霍连城不在,她难道要做一个任人宰割的废物? 而且,霍连城的话现在作数,谁又能保证他一辈子都能保持着这种负责任的态度。 他再怎么负责,毕竟他并不爱她啊,万一哪天他遇到了他爱的人呢? 他还会像现在这样信誓旦旦吗? 不肯定的因素真的太多了,秦晚晚不能坐以待毙。 无论在哪个世界,她都要做强者。 因为,她天生如此。 况且,她也不觉得自己是瞎逞强。 她毕竟是医生,是很清楚自己的情况的。 虽然现在看上去确实不乐观,但是凭借她的医术,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她完全有把握可以治疗好自己。 所以,她毫不迟疑的,就做出了她内心认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等到秦晚晚收拾妥当,外面的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狂风大作,乌云滚滚,闪电卷着残云。 就差下雨了。 主仆二人走到了门口,秋容看着外面的天气情况不由得有些担忧:“少夫人,我们真的要去吗?” 第30章 你算是哪门子婶婶? 秦晚晚走到院子里看了看,天气确实不大好,看来得快些了,要是在路上下雨了那就麻烦了。 “秋容,你看看屋里哪里有伞没,咱们带上一把伞呗!” 秋容看秦晚晚满脸坚定,知道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只能任由秦晚晚去了:“我打扫少爷的书房时,看见过书房里面有一把油纸伞,少夫人等等,我这就去拿!” 秋容说着就转身进了霍连城的书房,不一会就拿着油纸伞出来了。 她将手中的伞递给了秦晚晚,然后打着大红的灯笼去前面带路。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踏着夜色走出了院子。 霍宅到处都静悄悄的,想必是大多人都知道了老夫人的情况,赶着去祖屋了。 秦晚晚由此更加确信,自己现在的做法是正确的。 全家上下都去了,她要是缺席,那多引人注目。 可惜天公不作美,等到秦晚晚和秋容走到了假山的位置,伴随着“轰隆”的一声雷鸣之后,雨水终于还是像泄洪般倾盆而下。 雨太大了,一把油纸伞根本挡不住主仆两个人。 随着一阵狂风,秋容手中的灯笼也熄灭了。 主仆二人不得不暂时的躲在假山下面的过道下面栖身。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雨水汇成的水流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到她们站着的过道里。 以现在的水流汇集的速度来看,她们顶多再在假山下呆上两分钟,鞋子就得泡在水里面湿透。 秦晚晚看了看暮色下的滂沱大雨,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 霍连城到祖屋的时候,李郎中也刚好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他是坐着马车赶过来的,老年人的病都比较急,一分一秒有时候都是救命的关键。 李郎中不敢耽搁,跟霍连城匆忙的抱了一下手之后,就匆匆的跟着小厮进了老夫人休息的屋子。 霍连城也赶紧跟了进去。 老夫人的屋子里已经围满了人,二房三房的人都在,而霍连城为了劝秦晚晚耽误了时间,来的比其他的人都要迟。 江素云是坐在老夫人床前的,她看到霍连城到了,便起身走到了霍连城身边,有些责怪的看着霍连城:“怎么这么久才过来,晚晚呢?” 一边说话,江素云还一边往霍连城身后探。 “娘,我没准晚晚过来,她身体不好,大晚上的就别让她折腾了!” 江素云听得脸色一沉,长辈病急,晚辈怎么能不来呢? 别说秦晚晚如今不傻了,就是秦晚晚现在还是个傻的,她也非来不可啊! 李郎中走到了老夫人的病榻跟前,看了看躺着的老夫人,只见老夫人面色苍白,嘴唇发紫,气息紊乱。 他看了看屋子里的人,说道:“屋子里的人太多了,这样不利于屋子里的空气流动,要不你们看看出去几个?” 江素云原本是打算责骂霍连城不懂事的,听到李郎中说话只能挖了霍连城一眼,转身回到老夫人的病榻前。 她看着屋子的人说道:“每房留下一个人在老夫人这里就好了,其他人去偏房等着吧!” 霍文启不在家,霍家当家作主的人就是江素云。 有了江素云的话,二房和三房的人就移步去了老夫人院子里的偏房,只留下二老爷霍不仁和三老爷霍新桥在老夫人的病榻跟前。 二房三房留了人,大房留下的自然是江素云。 霍连城上前看了一眼老夫人,便也跟着众人去偏房等候了。 他倒是想留下陪着老夫人,可江素云已经说了每房只能留一个人,他怕自己留下又让二房夫人逮着机会说道,所以干脆一块出去了。 倒不是怕了二房,左右老夫人病着,他不想在老夫人面前起争执。 从小到大,老夫人都是很心疼霍连城的。 所以娶亲那天,霍连城即使心中再不舒服,也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恭恭敬敬的带着秦晚晚给霍不仁敬了茶。 人年纪大了,总是希望家里和和美美的。 霍连城就是为了让老夫人安心。 他牵肠挂肚,跟着二房三房的家眷去了偏房。 三房的家眷不多,三婶苏露也就带了两个丫鬟,手上还抱着她的女儿霍茗夕。 二房就热闹许多了,上次敬茶秦晚晚也就见过了二婶王采芹和她的一双儿女而已。 但实际上霍不仁还娶了两房小妾,一个是陈姨娘,另一个是谢姨娘。 陈姨娘有一个女儿,叫霍燕燕。 谢姨娘则生了一个儿子,叫霍横飞。 是以,二房算是霍家人丁最旺盛的一房了。 因为敬茶不敬妾室,秦晚晚上次才没有见齐二房所有家眷。 二房的人口众多,又带着丫鬟伺候,再加上三房的人,还有大房的霍曼书,霍连城,以及养女何舒慧。 一群人进了偏房居然满满当当的挤了一屋子。 小厮端了火盆到偏房,一群人便围着火盆烤起了火。 王采芹的胳膊已经接好了,只是头上依旧缠着纱布,她注意到秦晚晚没有来,原本是想要挖苦嘲讽两句的,可是想到霍连城的手段,她又悻悻的闭了嘴。 她可不想再被霍连城把手弄脱臼了,这个霍连城浑然就是个当了八年兵的军痞。 发起狠来就跟煞神一样的。 可王采芹不说,这么多人,自然也不缺那嘴碎的。 这不,就有人开口了:“连城,怎么不把你的新媳妇领过来让婶婶看看,都娶亲好几天了,婶婶还没有见过你的媳妇呢!” 开口说话的是谢姨娘,她仗着自己给霍不仁生了一个儿子,又很得霍不仁的宠爱,在霍家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妾室看。 而是把自己当成正儿八经的主子的。 王采芹听了谢姨娘的话忍不住在心里呸了一句,什么东西,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妾,也敢说自己是婶婶。 其实谢姨娘问这话也没有别的想法,她纯粹是好奇,这一整天霍家都在传秦晚晚不傻了的消息,谢姨娘听着觉得不可思议,才想在霍连城面前打探一二。 可是她显然找错了人打探。 霍连城一点没有给她面子:“婶婶?我就一个二婶,一个三婶,怎么不记得还有你这么个婶婶?还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敢说自己是我的婶婶了!” 第31章 我来了 对于妾室,霍连城原本是没有多大的感觉的。 可是自打上次何舒慧说要做她的妾室之后,他就对妾室格外的反感起来。 王采芹看着霍连城的目光充满了赞许,觉得霍连城说的话居然难得的悦耳,她早就看谢姨娘不爽了。 她作为二房的正室夫人,做事情还经常要受到谢姨娘的牵制,可想而知她活得有多憋屈了。 何舒慧和霍曼书就坐在霍连城旁边。 听到霍连城的话之后,何舒慧忍不住心中一阵酸涩,虽然霍连城嘴上嘲讽的是谢姨娘,可她隐隐的觉得,那话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 谢姨娘在霍府过的也算是顺风顺水了,她没有料到霍连城会这么不给她面子。 脸上顿时就不好看了起来。 “霍连城,你说谁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呢?” 谢姨娘站起身,指着霍连城的鼻子,很的愤怒的问道。 霍连城冷冷的看了谢姨娘一眼:“我劝你最好尽快把你的手收回去,我最不喜欢别人指着我的鼻子说话了。” “要是惹急了我,我就把它砍下来,丢火盆里面烧了!” 不止是眼神冷漠,声音更是冷的彻骨。 没有人敢怀疑霍连城是在吓唬人。 就连霍曼书都有些害怕,她不明白她的三哥怎么变得这么恐怖了! 谢姨娘有些底气不足的把手收了回去,可嘴中仍旧在不满的嘟囔:“我再怎么上不得台面,我也知道长辈病了要来侍疾。 “不像是秦晚晚,敬茶的时候打人,现在老夫人病了也不过来,分明就是目无尊卑。” 霍连城听着听着,眼中就升起了一抹戾气。 都是因为这种爱嚼舌根的女人太多了,才会让秦晚晚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来祖屋看奶奶。 他伸手握住炭盆里烧红了的火钳,想给谢姨娘留下一个深刻的记忆。 只是没等霍连城出手,偏房门口就响起了一个清丽的声音:“谁说我没有过来了!” 听到声音,屋子的人都看向了门口。 秦晚晚倚着门站在门口,半边衣服都沾上了雨水,一双鞋子也湿的不成样子了。 秋容更惨,她跟在秦晚晚身后,淋得跟个落汤鸡一样。 秦晚晚和秋容在假山只待了一会,秦晚晚觉得雨没有停的迹象,就干脆和秋容打着一把伞从雨中往祖屋跑过来了。 她站在门口,觉得自己这趟算是来对了。 这不,刚到门口就听见了有人拿她不到场的事找茬。 看见秦晚晚的样子,霍连城眉心一紧,一个箭步就起身奔到了秦晚晚面前。 他低声怒吼:“你他妈的是不是不要命了?” 一边吼,一边眼神冷酷的看了秋容一眼,然后一把将秦晚晚搂进了怀里。 秋容被霍连城脚下一软,就打算跪下去。 “秋容,你先退下吧!”秦晚晚及时对着秋容喊了一句。 而后又才看着霍连城:“你不要凶秋容了,是我硬要出来的,不关她的事情,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霍连城闻言在秦晚晚的屁股上拧了一把:“怪你是吧,好你给我等着,回去再跟算账!” 霍连城说着就搂着秦晚晚往火盆旁边走。 他心中生气,这个女人,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不是都跟她保证了,他会一直保护着她么,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蠢女人,难道她不知道她的身体已经是岌岌可危了么? 秦晚晚能感受到霍连城满是怒火的炙热眼神,她低着头,一副我知道我错了的样子。 她也没有料到,雨会来的那么快,还下的那么大啊! 秋容看到秦晚晚已经被霍连城带到火盆旁边了,就转身去了伺候老夫人的刘嬷嬷那里,刘嬷嬷一个人在她的房间里,半开着门,生着火,也在等着老夫人的消息。 刘嬷嬷是和老夫人年纪差不多的老人了。 如今也就是留在霍府颐养天年了。 年轻的时候,刘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她曾经嫁出去过,只是嫁人没有多久丈夫就病死了。 之后刘嬷嬷就重新回到霍家伺候老夫人,这一伺候就跟了老夫人一辈子。 后来刘嬷嬷老了,伺候不动人了,老夫人也没有像是对待别的嬷嬷一样,把刘嬷嬷送到庄子去养老。 而是把刘嬷嬷留在身边。 让她就在霍家养老。 刘嬷嬷感念老夫人对她的恩情,所以老夫人病了,她也睡不着。 索性就生了火等着。 刘嬷嬷的屋子里一股子炭味,老夫人说了很多次让她用好碳取暖,可刘嬷嬷不肯。 她看见秋容推门进屋,惊讶的问道:“丫头,你怎么淋湿成这样?” 第32章 谢姨娘,你完了! 秋容也是个机灵的,少夫人都过来了,她就想着得给少夫人卖个乖:“三少夫人担心老夫人,所以硬要不顾自己的身体来祖屋。” “谁知道半路上下起了大雨,我跟少夫人都湿透了。” 刘嬷嬷听得一脸心疼:“哎哟,这得多遭罪啊,少夫人自己身体也不好,她不来老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唉,这孩子!” “谁说不是呢,可我劝不听少夫人,她说老夫人还给她人参救命了,她不能忘恩负义的。”秋容低着头,满脸无奈的样子。 她心里想着,刘嬷嬷可是伺候老夫人的老嬷嬷了,她跟老夫人最说的上话了,两人说是主仆但更像是姐妹。 等老夫人醒了,刘嬷嬷要是能给少夫人说上几句好话,也不枉费秦晚晚这么折腾一路了。 刘嬷嬷叹了口气:“少夫人有心了,丫头,你也别站着了,过来跟我烤火。看看你湿的!” 秋容感激的笑了笑,坐到了刘嬷嬷的对面。 霍连城也抱着秦晚晚在火炉子旁边烤火,他把面前剩下的炭都扔进了火盆,好让火势燃得更加猛烈! 有秋容刻意的照顾,秦晚晚的衣服湿的并不是那么严重。 她找了一件箱子里的奇装异服穿在身上,夸张的裙撑使得她看起来就像个大号的花瓶。 有点怪异,但是好在有颜值撑着,居然也算不上太难看。 她也没有办法,除了霍曼书送的旗袍,她什么合适的衣服也没有。 大晚上的她也不敢穿旗袍出门,怕冻死自己,于是只能翻箱子里的丑衣服穿了。 霍连城摸索了一下,发现秦晚晚也就穿在外面的衣服湿了,里面还干爽着,于是就把秦晚晚外面的衣服脱掉了。 然后照例把自己的披风披在了秦晚晚的身上,再把她拥入怀中。 脚上就没有办法了,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鞋,好在火势够大,秦晚晚把脚搭在火盆上也不会太冷! 何舒慧心中不屑,想着这个秦晚晚可真是会装可怜。 怎么来的时候不和霍连城一起来,现在又自己冒着雨跑过来,她这是想感动谁啊? 她眼中不自觉的装满了阴郁,一旁的霍曼书不小心看见了,不由得心中一惊。 秦晚晚在霍连城怀里窝了一会身上总算是有了些暖意。 她可是还没有忘记刚刚进门的时候,在她背后说她坏话的人呢。 她问道:“对了,相公,刚刚我进来的时候,说我不会来,目无尊卑的那个人是谁啊,我怎么没有见过?” 秦晚晚的声音不小,满屋子的人都可以听见。 谢姨娘赶紧回应:“我是你二婶。” 秦晚晚却仿佛没听见谢姨娘说的话一样,继续盯着霍连城。 霍连城只得介绍:“她是二叔的妾室,家里的下等人而已,敬茶的时候她没资格去,现在你也不需要认识她!” 毒舌又扎心,霍连城真的是神助攻! 秦晚晚觉得她都想给霍连城点赞了。 谢姨娘气的要吐血了。 虽然明面上,小妾的确是不入流的下人,可事实上,被宠爱的的小妾就是实打实的主子了啊! 被这么当面一次又一次的损是下人,谢姨娘又坐不住了:“霍连城,你凭什么说我是下人,我可是横飞的娘,横飞现在可是在巡捕房做事情的,就凭着这个你也不能说我是下人。” 谢姨娘的底气,都是来自于她的儿子霍横飞,霍横飞读过几年书,又会点拳脚功夫。 这几年在巡捕房做捕快,还混了个副队长的头衔,很是风光。 今天晚上,霍横飞没在,就是去巡捕房值班去了! 母凭子贵,谢姨娘凭着霍横飞的身份,在霍家过得有滋有味的。 可以说一点儿也不会比霍家的其他几位正室夫人差。 反观霍不仁的另一个妾室陈姨娘,她和她的女儿霍燕燕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存在感就低了不少。 霍连城却是眼都不曾抬起,它没有搭理谢姨娘,而是低头问秦晚晚:“你还冷不冷,要不我去给你找双鞋子换上?” “不冷了,鞋子也快烤干了!” 秦晚晚缩在霍连城怀里,眼中满是讥诮。 霍连城这种不理不睬的态度最是折磨人了。 谢姨娘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回音。 她接受不了这种无视的态度,气急败坏之下,伸手就把身后壁柜上摆着的一副茶具扫落在地上。 一个茶壶再加上六个茶杯,被砸的稀碎! 霍横飞不在,她不敢对霍连城怎么样,就用砸东西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其他人看到谢姨娘闹的这一出都有些吃惊,一个姨娘罢了,居然这么大的脾气。 霍曼书更是捂着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谢姨娘,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你摔奶奶的茶具做什么?” “不小心摔的,怎么了,不就是一套茶具么,摔了就摔了,大惊小怪做什么,我回头让横飞买一套更好的赔给老夫人就是了!” 谢姨娘一边说一边玩弄着自己指甲上新做的丹蔻,满脸的不以为意。 霍曼书气道:“买买买,你买的回来吗,这套茶具是爷爷在世的时候送给奶奶的,上面的梅花是爷爷一朵朵画上去的。” “奶奶宝贝的跟什么一样,等奶奶醒了,看你怎么和奶奶交代!” 谢姨娘听着眉心一紧,她随手砸的东西,就能砸到老夫人的宝贝?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她可不信。 想着她紧张的表情又松懈了下去,抬头有意想嘲讽霍曼书编瞎话吓唬她,可她却在抬头的那一刻呆立在了原地。 霍连城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阴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 秦晚晚感受到了霍连城身上的杀机,不由得怜悯的看了一眼谢姨娘。 心中暗搓搓的想着: 谢姨娘,你完了! 第33章 奶奶的病,我可以治 霍连城将秦晚晚放开,拿起了他面前那把被炭火烧的通红的铁钳。 他起身,宛如煞神一般向着谢姨娘的方向走。 三步...... 两步...... 一步...... 霍连城的身影离谢姨娘越来越近。 谢姨娘惊恐的看着霍连城:“霍连城,你想做什么,你别过来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丝,横飞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王采芹见状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这傻叉,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想着威胁别人呢? 似乎完全忘了,她的手是怎么脱臼的了! 霍连城自然是没有理会谢姨娘的话,他径直的走到了她的跟前,而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他拿着手中的红钳,有些厌恶的扫视着谢姨娘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似乎在考虑要从哪里下手。 偏房里静悄悄的,鸦雀无声。 秦晚晚五指张开,然后捂着眼睛,想着接下来的画面太血腥了,真是让人有些不忍直视呢! 不过,也好刺激呢! 不行了不行了,太残忍了! 霍连城终于举起了手中的火钳,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谢姨娘也明白过来了,霍连城这是根本没有把霍横飞放在眼里,她终于恐惧到了极点,全身上下抖的跟筛子一样。 火钳鲜红犹如熔浆。 秦晚晚甚至都能想到火钳烙在皮肤上,发出的那种熟悉的肉被烧焦的“滋滋”声,那种感觉一定和她用电刀给患者做手术的方式一模一样。 眼看着霍连城手中的钳子就要碰到谢姨娘的脸了。 就在这时候,伺候老夫人的丫鬟玉晴从外面跑进了偏房。 她并不知道偏房里发生了什么,进屋之后就语气惊慌的喊道:“不好了,李郎中说老夫人救不回来了,少爷夫人们,你们赶紧去见老夫人最后一面吧!” 霍连城闻言拿着火钳的手一顿。 他回头怔怔的看着玉晴:“李郎中真是这么说的?” 玉晴低下头:“玉晴不敢妄言。” “奶奶!”霍曼书捂嘴痛呼了一声,然后起身拔腿就跑了出去。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起身,跟在霍曼书的身后出去了。 霍连城把手中的钳子扔在了地上,发出了哐当的一声巨响,他几步走到了秦晚晚面前,想要扶着秦晚晚起身。 秦晚晚推开他:“我知道你急,你先去吧,也不远,我自己慢慢去就是了!” 霍连城不发一言,仍旧伸手要扶秦晚晚。 秦晚晚见状也就只能由着霍连城去了,反正她身子确实也有些乏了。 霍连城扶着秦晚晚,两人慢慢的出了偏房。 谢姨娘仍旧还坐在椅子上,她惊魂未定的看着地上的火钳,然后身体发软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股热流沿着她的两腿中间流了下来。 难闻的尿骚味顿时充斥在偏房里。 谢姨娘终于忍不住了,咆哮般的在偏房里大声的尖叫起来。 伺候谢姨娘的梅香看见谢姨娘的样子有些慌张的低下了头。 每次,谢姨娘遇见不开心的事情就会在她的身上发泄。 她的手臂上,背上到处都是被谢姨娘殴打留下的疤痕。 梅香怕到了极点,生怕谢姨娘再次迁怒于她。 霍连城扶着秦晚晚到了老夫人的卧房,站在了早到的人群之后。 秦晚晚有些好奇的探头张望老夫人,她心中也十分疑惑,怎么敬茶那天看着还算是硬朗的老夫人,怎么几天不见,就到了没命的地步? 这时候李郎中开口问道:“各位老爷夫人,老夫人得的是眩晕病,因着发病太急了,如今在下也是回天乏力了。” 眩晕病? 秦晚晚皱眉,那不就是后世在医院里常见的高血压么? 秦晚晚还未曾理出头绪,病榻上的老夫人却是悠悠的醒了过来。 老夫人两眼炯炯有神,面色红润,两颧潮红,一点也不像是病重的样子。 屋中的人看见老夫人的样子却是纷纷低下了头,大家心中都明白,老夫人这是回光返照了。 老夫人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时间不多了,她向站在后面的霍连城招手:“连城啊,你过来,你到奶奶跟前来,还有晚晚,你也过来!” 霍连城闻言,拉着秦晚晚走到了老夫人的床榻跟前坐下。 老夫人伸出手,一手抓着霍连城,一手抓住秦晚晚。 “两个好孩子,我从早上就听下人们说起了晚晚开蒙的事情,还想着什么时候举办个宴会庆祝一下这件喜事,哪知道我这老婆子不中用,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晚晚能好,这是我们霍家的喜事。连城啊,以后你一定要和晚晚好好过。” 霍连城回握老夫人的手:“奶奶,我知道的。” 老夫人顿了顿:“你和你爹这些年生了不少的嫌隙,可你爹也是无奈之举,那都是我这个老婆子造下的孽。” “连城,你要答应我,我身故之后,你不能再跟你父亲计较那些陈年往事了!” 老夫人满眼期待的看着霍连城,想要从霍连城口中听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可霍连城的眉心却是皱了起来,他一直以为霍文启的种种表现,是因为霍文启自己的原因,倒是没有想到这件事还跟老夫人有关系。 这件事老夫人若是不说个不清楚,以霍文启那个德性,相信真相一定会被他带进棺材里。 所以霍连城不想就这样答应老夫人的请求,他孝顺尊重老夫人,但是不代表他会愚孝。 所以他思量之后还是打算开口问个明白:“奶奶.....” 没等霍连城将嘴里的话说完,秦晚晚忽的从床榻上起了身,她双手一掬,在老夫人的病榻跟前弯下了腰。 秦晚晚刚才并未仔细听老夫人和霍连城的对话,从老夫人握着她的手之后,她的指腹就悄悄的探上了老夫人的脉搏。 秦晚晚和后世的很多医生都不同。 她最开始是学西医的,可是在成为雇佣军医之后,她发现雇佣军因为在外执行任务,所面临的医疗环境经常十分恶劣。 很多战士在野外执行任务受了伤,生了病,没有合适的西药及时治疗就变成了残废,甚至因此丢了性命。 秦晚晚为了能更好的帮助这些战士,完成自己作为军医的职责,就自己花时间记下了整本本草纲目。 一开始只是为了多记住一些药草好在野外没有西药的时候用得上,后来她认药的能力被她的师傅发现,她又跟着师傅学了几年中医。 所以秦晚晚在医术方面的造诣,不说炉火纯青,至少也做到了中医和西医的融汇贯通的地步。 刚刚她查看了老夫人的脉象 秦晚晚可以确定,老夫人的病还没有到必死无疑的地步。 至少,她可以治。 只是,如果再拖下去,就不好说了...... 医者仁心,秦晚晚也顾不得会暴露了。 所以她想也不想的就起身弯腰躬身站在了老夫人的病榻跟前。 屋中的人看见秦晚晚的动作都有些不解,不明白她突然抱手弯腰是个什么意思,这个傻子不会是又变傻了吧? 江素云问道:“晚晚,你这是做什么?” 秦晚晚低着头:“娘,奶奶的病症我曾在医书上见过的,我知道怎么救奶奶,求你们让我救奶奶吧!” 一语落下,犹如巨石落水,在平静的湖畔里砸起了阵阵涟漪。 第34章 祖传医术,你们不能看 屋中的人先是震惊。 随后是不信...... 最后干脆在心中嘲笑了起来,傻子果然是傻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连李郎中都说老夫人没救了,她居然也敢站出来说她可以救老夫人? 是啊,谁会信呢,毕竟她曾经是出了名的傻子啊! 秦晚晚依旧弯着腰,她两只手紧紧的蜷在一起,心急如焚。 老夫人面上的光消失了,若是再拖,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她知道屋中的其他人这时候是靠不住了,只能目光灼灼的看着霍连城:“霍连城,你信我,你信我好不好?” 霍连城从秦晚晚起身弯腰,到她说话,除了眼中飞速的闪过了一丝错愕之外,没有出现过太多的表情。 听见秦晚晚的话,霍连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也想信秦晚晚! 可是他要怎么信? 且不说秦晚晚在烟城无人不知的痴傻名声,就凭着她自己那副残败不堪的身子,霍连城都没有办法相信秦晚晚是个精通医理,医术精湛的人。 李郎中都救不活的人,她凭什么说自己可以救? 霍连城和屋中其他人一样,没办法相信秦晚晚,他叹了口气:“晚晚,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治病救人,非比寻常,你不要逞强!” 秦晚晚闻言有些失望,这不就是不信么? 连霍连城都不肯信任她,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老夫人就这样殒命吗? 就在秦晚晚一筹莫展的时候,病榻上的老夫人开了口:“让孙媳妇给我治吧,左右李郎中不是也没有法子了吗,我老婆子还不想死呢,就让晚晚试试!” 霍连城敛眉,他知道老夫人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 不过是在借着秦晚晚救她的时间逃避霍连城,不想让他再继续追问往事罢了! 江素云这时候却没有霍连城考虑的那么多,她只当老夫人是病急乱投医了:“娘,晚晚哪里会治病啊,你就别让她折腾你了。” 紧接着她又劝秦晚晚:“晚晚,你是个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娘很欣慰,只是连城说的对,这治病救人不是胡闹的。” 有了江素云开头,屋中其他的人也开口说起了秦晚晚,不过他们的语气可没有江素云那么好。 霍不仁:“黄毛丫头,也敢信口雌黄?” 王采芹:“你要是能治好老夫人,那我愿意把老夫人病榻下面的夜壶端起来,把里面的尿都喝光了!” 王采芹的话,永远都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粗俗...... 秦晚晚无力的抬起了头,求救霍连城无果,她只能发起最后一搏了。 她说出了自己的诊脉结论:“娘,我没有胡闹,我刚刚握住奶奶左手的时候,趁机给奶奶诊脉了!” “奶奶的寸口脉顶手,中医属实盛。左关玄硬,寸脉实盛,这种脉就是中风脉。” “奶奶本就有眩晕症,中风引起眩晕症发作,因此血液会呈倒锥形逆流到她的头部,引起奶奶头晕昏厥。” “李郎中正是被奶奶长久的眩晕症病史所影响,才会忽略了奶奶的中风之症。” 秦晚晚一口气说完,然后又低下了头,她在赌。 看着病榻上的老夫人,秦晚晚心中五味陈杂,第一次对穿越这件事感到了深深的憎恶。 这种眼睁睁看着病患将要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简直太让人难受了。 纵使见惯了生死,可是秦晚晚从来没有放任患者死在自己面前过。 哪怕还有一丝希望,她也会想方设法去救治,她还记得刚刚进入医学院时许下的誓词: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我决心竭尽全力解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 从她成为医生开始,她从来没有违背过当初的誓言。 哪怕是战场上救下来的俘虏,她也用心对待,从未忘了初衷。 后世的她之所以会成为孤儿,不是因为她遭到了抛弃,而是父母都因为疾病相继去世了。 她会成为一名医生,从来都不是偶然,而是她从小就树立的坚定不移的目标。 原本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梦想了,救死扶伤,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一朝穿越,她得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身份。 在这里,她失去了在医学界绝对的权威,没有人相信她,她就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救助有需要的人了。 挫败和无力感同时充斥在秦晚晚的心头。 她恨透了,为什么世人万千,上天偏偏挑中了她穿越? 就在秦晚晚以为事情没有转机的时候,人群之后的李郎中开了口:“要不就让少夫人试试吧,少夫人毕竟是秦家的女儿,秦家是医学世家,少夫人在秦家的时候或许接触过医学典籍,甚至看过秦家的祖传医籍也是说不定的。” 这番话是李郎中思忖一番之后开口的,因为秦晚晚的把脉结果说的非常内行,这让李郎中不得不认真对待起这件事。 济世救人,医者仁心,他不能允许自己错过任何救人的机会。 听到李郎中的话,屋中的人议论纷纷,有人觉得李郎中的猜测合理,也有人觉得秦晚晚以前痴傻,纵使以前接触过医学典籍,也不会记住什么。 秦晚晚却是松了口气,她赌对了,李郎中是个医德高尚的人,他没有担心自己的医术遭人质疑,帮秦晚晚说话了。 不过秦晚晚原先是打算用把脉结果震撼李郎中的,想不到李郎中却是把事情扯到了她的娘家,医学世家秦家的身上。 这倒是为她以后行医治病,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霍连城在老夫人提出让秦晚晚治疗之后,原本就已经动摇了,想要遵循了老夫人最后的心思。 现在有了李郎中帮秦晚晚说话,他就更加没什么可犹豫的了,他起身给秦晚晚让出一个位置:“你来吧,需要什么,你就说!” 秦晚晚不敢耽搁,她快速坐回老夫人床前,然后才看着身后的人: “麻烦各位都出去吧,我要用的是秦家的祖传医术,外人不能瞧见的。” 借口嘛,就得用在刀刃上。 这么一群各怀鬼胎的人留在这里,是会分散她救人的精力的。 第35章 她真的是在救人吗? 秦晚晚想清场,可她的话现在是没人肯听的。 屋中的人没有一个往外走的,都定定的站在原地。 倒是李郎中又开口帮秦晚晚说话:“大家还是回避一下吧,若少夫人真是用秦家的祖传秘方救人,自然是不方便让别的看见的。” 李郎中说完,就率先退了出去。 三房觉得李郎中说的也在理,霍新桥便也带上老婆孩子出去了。 只有二房,还呆在老夫人的病榻跟前,没有要走人的意思。 江素云有些头疼的摸着眉心,她虽然也不想让老夫人就这样没了,可是她更不愿意让秦晚晚给老夫人治病。 在她看来,秦晚晚想要治好老夫人,希望渺茫。 若是治不好,他们大房怕是要受千夫所指了。 “霍连城,你赶紧把这些人赶出去,有什么事,我们事后再说,再耽搁真的就晚了!” 秦晚晚看到老夫人神色不对,嘴唇还乌紫起来,突然厉声说道。 其实不用秦晚晚说,霍连城也是准备赶人的。 他做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贯彻到底,他转身不耐的看着二房的人:“你们都聋了么,叫你们出去你们听不懂吗?我数三下,如果还有人没出去,我就把他丢出去。” “一,二.......” 霍连城二还没有说完,二房的人就一窝蜂似的跑出去了。 王采芹手是怎么脱臼的,他们都已经听说了,他们也怕霍连城没有数到三,就动手把他们扔出了。 江素云看的心急,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也转身出了门。 见人都走光了,秦晚晚看了看霍连城。 霍连城也看着她:“怎么,还要我出去?” 秦晚晚摇头,她知道霍连城的不会出去的。 她起身拿起放在老夫人床榻旁边的药碗,用毛巾包着在地上磕碎,然后从毛巾里挑出了一块最尖的瓷片。 拿着瓷片,她蹲到旁边烧着的炭火上,烧了一下瓷片,算是给瓷片高温消毒。 她动作极快,很快她就拿着烧好了的瓷片坐回了老夫人旁边。 霍连城不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秦晚晚。 秦晚晚先是抓起老夫人的左手,将老夫人手指的指腹捏起来,在每一根手指上逐个割开一个小口子,然后再抓起老夫人的右手,用同样的方式将老夫人右手的五个手指指腹也割破。 霍连城皱着眉看着。 她这样做,把老夫人弄得双手血迹斑斑的,真的是在救人么? 不过看秦晚晚满脸镇定的样子,好像又确实是那么回事,霍连城最后还是耐下了性子,没有上前打断秦晚晚。 做完这些,秦晚晚又回头看着霍连城:“霍连城,你过来,把老夫人从后面架起来!” 这也是她没有执意把霍连城赶出去的原因,她自己可是没有办法做完所有的急救。 霍连城没想到秦晚晚还没有弄完,不过既然已经让秦晚晚做了,他自然就会按照秦晚晚的意思做完。 他坐到床榻上,将老夫人扶起来,使老夫人半靠在他的身上。 这次,秦晚晚掐住了老夫人的耳尖,刺破了老夫人的两个耳尖。 这样做是为了给颅内减压,高血压容易出现颅内破裂,割破耳朵可以把颅破裂产生的血放出来。 而割破十指,是为了把颅内的压力削减下去。 把耳朵也割破之后,秦晚晚舒了口气。 她至少有九成的把握,老夫人会醒过来。 老夫人比较幸运的是,她是因为中风引起了血压升高,而不是血压升高导致中风,这两者是有显著区别的。 前者抢救不及时会马上没命,而后者却多了一线生机。 后者只要血压降下去了,有的人甚至可以自己慢慢恢复。 霍连城看秦晚晚的样子,知道她是忙活完了,就想把老夫人重新放倒在床上。 秦晚晚赶紧制止:“别动,你继续扶着奶奶!” 这个时候,是万万不敢让老夫人再睡下的,人一旦躺下压力就会把大脑里面的微细血管压破。 那以后半身不遂的几率就大大的增加了。 霍连城倒也听话,秦晚晚不让他动,他就真的继续正襟危坐的扶着老夫人。 秦晚晚把瓷片扔在一边,又给老夫人做穴位按摩,慢慢的,老夫人的嘴上的乌紫消了下去,脸上也逐渐的恢复了血色。 老夫人总算是再次清醒了过来。 秦晚晚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她继续帮老夫人按压,等老夫人彻底活过来之后,她才松了口气,从床榻上站起了身。 她揉捏了一番有些发酸的手指:“好了,现在你可以把奶奶放在床上了!” 霍老夫人两眼浑浊的看看秦晚晚,又看看身后扶着她往下躺的霍连城。 似乎不敢相信,走了一趟鬼门关之后,她还能再回来。 秦晚晚累的不行,她这会已经没什么心情再跟老夫人寒暄了,确定老夫人已经没有大碍之后,她对霍连城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 说完之后她转身往外面走。 她脚上的鞋子还湿着,本身原来就生着病,这会脚下像是灌了铅般的沉重无比。 走到门口,秦晚晚使足了力气喊了一句:“秋容!” 她这样喊,是为了让秋容过来扶着她回去的。 可是想不到这一喊,却是惊动了原本等在外面的其他人。 听到秦晚晚的声音,守在门口的人都围了上来。 江素云紧张的看着秦晚晚,想问一句老夫人怎么样了,却发现自己紧张的几乎都发不出声音。 倒是王采芹,她看秦晚晚都站在门口了也不说老夫人的情况,只当老夫人肯定是没了。 若是救活了,怎么也得邀功啊! 于是她掏出了衣服里面的手绢就开始鬼哭狼嚎:“我的娘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这是犯了什么错,要被灾星害死。” “临死之前,您连我们这些晚辈都没能见上一面,您死的太冤了!老天爷啊,您要是开眼,您就打雷把那黑心肝的东西劈死!” 王采芹一边哭一边使劲的瞪眼睛,还真让她挤出来几滴眼泪。 秦晚晚懒得搭理王采芹,她只想秋容赶紧过来扶着她回去。 她现在全身酸软,头重脚轻,只想睡觉。 就在秦晚晚准备再开口喊秋容的时候,霍连城出现在了秦晚晚身后。 他轻车熟路的将秦晚晚一把抱起,长腿一伸就出了老夫人的房门。 王采芹看霍连城要抱秦晚晚走,她又不敢去拦,只能是哭的更凶了:“哎哟老天爷,你可开开眼吧,黑心肝的把老人害死了,老太太死不瞑目啊!” 霍连城皱着眉头,正想一脚将王采芹踢飞。 屋里终于传出了老夫人中气不足的低吼:“孽障,你是巴不得老身死了才好,是吗?” 第36章 你想说的,自己便会说 门外的人听到老夫人说话都愣住了。 王采芹更是如鲠在喉,尴尬不已。 活了! 老夫人真的被救活了! 而且救活她的人,还是烟城有名的傻子。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的事情啊,老天爷? 原本不信秦晚晚的人,这下子彻底没话说了。 何舒慧的手紧紧的抓着手心,她可不信秦晚晚懂什么医术,只觉得秦晚晚运气好,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她原本还想看秦晚晚的笑话的,这下子又落空了! 霍新桥喜道:“娘,你没事,你真的醒来!” 他激动的无法言表,几步就进了老夫人的房门。 江素云也是站在原地怔愣了半响,活了,秦晚晚真的把老夫人救活了!难道秦晚晚真的是得菩萨保佑的有福之人吗? 霍连城看到其他人已经明白了老夫人清醒过来的事情,也就不再多做停留,抱着秦晚晚便继续往外面走。 他最清楚秦晚晚现在是什么情况了,要不然他也不会三令五申,不让秦晚晚过来! 到了院子里他又交代李郎中:“李大夫,你给奶奶开完药,再去我那边一趟,给我妻子看看吧!” 李郎中却是推辞:“以夫人在医术上的造诣,哪里还用得上我给夫人看,真是惭愧惭愧 倒不是李郎中故意推脱,他是真的被秦晚晚的医术折服了,在他看来,老夫人刚才的情况已经是绝对不可能捡回一条命了。 霍连城看看怀里的女人:“她哪里会什么医术,撞巧罢了,还是麻烦李郎中一会过去看看!” 秦晚晚也附和:“是啊,医者不自医,就麻烦李大夫再多跑一趟了!” 见到秦晚晚也说话了,李郎中也不好再推却,便应下了。 秦晚晚倒是没有谦虚,在现代,秦晚晚虽然中西医都学的好,但是现代的中医比起古中医到底是差了些火候。 要是单论把脉,看诊,辩证,秦晚晚未必就能比得上李郎中。 她不过是托了现代医学的福,知道高血压的发作原理,所以在救老夫人的事情上占得了先机而已。 要是真的说到中医上的造诣,秦晚晚觉得她还需要继续深造。 不过她反正已经是来到了民国,这时候很多中医名医都还对古中医十分精通,她有的是机会提升自己。 她刚才没有给老夫人开药方,也是觉得李大夫在中药开药方面,肯定要比她专业的多。 但是回头还是得想办法补充一些降血压的药给老夫人吃着,这血压如果不通过药物维持,以后很有可能再次发生今日这样的危机。 秋容这时候也从刘嬷嬷的屋子里出来了,她比秦晚晚湿的透,但是烤火的时间比秦晚晚久,身上竟然已经干爽起来。 刘嬷嬷给秋容拿了一顶灯笼,秋容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照明带路。 霍连城抱着秦晚晚在后面走,三人很快就出了祖屋的院子。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有了有些时间了,但是因为下的时间太长了,地上都是坑坑洼洼的积水坑。 霍连城踩到积水的时候,脚下就会发“吃吃”的声响。 秦晚晚窝在霍连城的怀里,眼皮不自觉的沉重起来,一不注意,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到秦晚晚睡着,霍连城不自觉的加重了抱着秦晚晚的力道。 真是不明白,明明看着没有几斤几两的身体,里面怎么蕴含着那么大的倔强。 一旦做了决定要做的事情,似乎十头牛都不能把她拉回去。 霍连城是心惊的,秦晚晚在给老夫人治病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那种沉着冷静,应付自如,绝对不是一个傻子突然清醒能表现出来的。 她为什么就那么笃定自己能治好老夫人! 这一切都透露着秦晚晚的不同寻常,可是霍连城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所以他在院子里是故意让李郎中看完老夫人再去给秦晚晚看看,他就是想让众人也觉得秦晚晚是碰巧做到的。 要不然,解释不通,就总会有心术不正的人把不好的谣言传播出去。 对于霍连城来说,不管秦晚晚为什么会这样,都不重要! 因为无论如何,秦晚晚都是霍连城八抬大轿抬回来,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既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就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放弃秦晚晚。 很快的,霍连城就把秦晚晚抱回了院子里,他轻手轻脚把秦晚晚放在床上,生怕把秦晚晚惊醒。 秋容放好了灯笼跟进屋想去照顾秦晚晚,被霍连城赶了出来:“行了,你先去睡你的吧,你的账我明天再跟你算!” 秋容闻言只能赶紧退了出去。 霍连城其实也就是吓唬吓唬秋容,主子是个犟脾气,硬是要出去,她一个丫鬟还能怎么着! 他先是把秋容之前埋好的炭盆拨开,添了些炭在炭盆里,然后起身,看着躺在床上睡的甘甜的秦晚晚无奈的叹了口气。 秦晚晚的眼睛不自觉的跳了跳。 霍连城坐到床上:“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明明他已经很轻手轻脚的了,可霍连城还是知道,秦晚晚在被放在床上那一刻就已经醒了。 秦晚晚听到了,只能睁开眼睛看着霍连城。 她累的很,可不想再为私自决定出门的事情跟霍连城吵了。 想不到霍连城却是没有怪她,而是由衷的看着她的眼睛说了一句:“谢谢你,秦晚晚!” 没有责备她,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医术,只是简单的跟她说了声谢谢。 这个男人总是恰到好处,做事妥帖的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吗,你不问问吗?”换做别人,秦晚晚是不会问这种问题的。 可霍连城不一样,秦晚晚知道,霍连城根本从来没相信她编的那些瞎话。 “想知道,但是我不会问。” “为什么不问?” “你想说,你自然会说。你不想说,我问了也白问!” 第37章 被虐待的梅香 李郎中是在二房和三房都进了老夫人的卧室之后,才跟进去的。 他打算上前查看老夫人的情况,却遭到了王采芹的奚落:“你就别看了,庸医误人,连秦晚晚都能看好的病,你却说老夫人没得治了!” “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的了!” 李郎中听得老脸一红::“既然二夫人不要我看,那老朽就不在这里献丑了,你们就另请高明吧!老朽无能,就先告辞了!” 说着李郎中背上自己的药箱子准备转身离开。 他在烟城也是很有名望的大夫,活了大半辈子,半截身子都入黄土的人了,还从来还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他不能治的病,别人能治又算得什么稀奇? 王采芹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委实过分了一些。 好在老夫人眼睛里面已经清明了不少,她赶紧开口叫住了李郎中:“李大夫,你别气,我家老二媳妇向来嘴就没个把门的。” “你啊,别和她计较。你给老霍家看了十几年的病了,你的本事老身清楚着呢!就麻烦你再给老婆子我看看,谢谢你了!” 说完,老夫人又狠狠的瞪了王采芹一眼。 老夫人心里想着,这老二家的媳妇,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难怪被一个妾室压的死死的。 就这沉不住气的样子,赶大房的江素云,和三房的苏露,都要差的太远了。 李郎中本就对老夫人感到十分惭愧,老夫人都开口留他了,他也不好再揪着王采芹的话不放,努力的吸了口气,又才重新上前去查看老夫人的情况。 他给老夫人把脉,发现老夫人的脉象都已经恢复了。 心中忍不住啧啧生奇,他行医多年,老夫人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遇见过。 耽搁的时间太久了,人多半是救不回来的,想不到那秦晚晚居然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想着李郎中又有些不安懊悔起来,难道真的是他学医不精,才会使得他以前遇到过的类似病症的人死于非命? 这些想法也就在李郎中的心里过了一遍。 他现在不及多想,只能迅速的诊脉之后给老夫人开调理的方子。 注意到老夫人手上和耳朵上细小的伤口之后,李郎中也没有多问,同行之间最忌讳的就是打听对方的看家本事。 李郎中虽然眼馋秦晚晚救人的方式,却不会有意去打探这件事情。 不觊觎他人的祖传之术,这是生而为人,该有的一种品质。 给老夫人开好了方子,又给玉晴交代了一些老夫人饮食上该注意的问题,李郎中便提着药箱子跟老夫人告辞了。 出门的时候,李郎中正好碰见了霍文启从外面赶回来。 于是他又在门口和霍文启寒暄了几句。 霍文启从李郎中那里知道了是秦晚晚救了老夫人,也是相当的震惊。 江素云在老夫人晕倒的第一时间就差人四处去送信了,包括霍文启,霍曼妮,还有二房的庶子霍横飞,江素云都派人送了信。 就连省城的长子,也让人去发了加急的电报。 霍文启原是寻了出远门做生意的借口躲出霍家的,江素云也猜到了。 不过这会看到霍文启及时赶回霍家,江素云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的。 而原本在巡捕房值夜班的霍横飞,在接到老夫人病重的消息之后也告假火速的赶回了霍家。 因为他身上还穿着巡捕房的制服,就想回自己的院子换一身常服再去老夫人那里。 路过谢姨娘的院子的时候,霍横飞发现谢姨娘院子的灯居然亮着,他颇感诧异,想也不想就推开院门进了谢姨娘的院子。 刚进院子,霍横飞就听见了梅香痛苦求饶的声音。 不用猜就知道,是他娘又在虐待梅香那个丫头了。 霍横飞抬脚几步上前推开了谢姨娘的房门:“姨娘,不是说奶奶病的急,你怎么没去祖屋侍疾呢?” 谢姨娘没想到霍横飞会突然出现,她先是起身问了一句:“横飞,你怎么回来了?” 然后又不耐烦的瞪了梅香一眼:“滚出去吧,晦气的东西!” 梅香听到谢姨娘的话如获大赦,慌忙的起身退着出了谢姨娘的屋子,她泪眼滂沱,左手通红一片,还起了两个泡。 再看看谢姨娘的脚下,不仅满是茶渍,还有被摔的稀碎的茶杯。 可以想象,谢姨娘肯定是以茶太烫为借口,把滚烫的茶水泼在了梅香的手上。 霍横飞等梅香出了门才说道:“姨娘,你又在虐待梅香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对身边的人太狠。” “要不然以后有人在背后卖了你,你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谢姨娘脖子一梗:“她敢,小浪蹄子,趁你爹来我院子的时候对你爹抛媚眼,以为我没看见呢!” “让她给我泡个茶,她给我端来一杯开水,分明就是想烫死我!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没打死她,算是好的了!” 谢姨娘语气凶狠,听得站在外面候着的梅香又是一阵颤栗。 霍横飞看劝不听,也就不再多说了。 自己的娘是个什么脾性,霍横飞还不清楚么,梅香就算是等茶水凉了再端给谢姨娘,谢姨娘也会找到别的借口对梅香动手的。 霍横飞头疼,就他姨娘这个脾气,只怕是早晚会坏了他的大事。 叹了口气,霍横飞又重新问起谢姨娘为何没去老夫人院子的事情。 谢姨娘就随口解释说自己是身子不舒服,先回来了。 至于被霍连城吓得尿了裤子,迫不得已回来的事情,谢姨娘是打定了主意这辈子都不会对别人提一个字的。 霍横飞就更不能说了。 她只能在心里发誓,如此奇耻大辱,最好别让她找到机会,否则她一定会加倍的还到霍连城夫妇二人的身上。 霍横飞并没有注意到谢姨娘的表情,他问道:“姨娘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大夫来看看?” 谢姨娘摇头:“不用了,就是肚子有些吃积食了,这会已经好多了!” 她是撒谎的,当然用不着请大夫过来看。 “那姨娘就早些休息吧,我去换身衣服,再去奶奶那里看看!” 霍横飞说着就转身走了,到了门口,他看见梅香还站在门口哭,眼泪在她的脸上流成了一条小河。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梅香一眼,随后就抬脚下了台阶,往院门的方向走去。 看到霍横飞出了院子,梅香心下一横跟了出去。 等在院墙外面看到了霍横飞,她快速的追上去跪在了霍横飞跟前:“少爷,求你,求你救救奴婢吧,再这么下去,奴婢就得死在夫人的手上了!” 第38章 你不照镜子的吗? 看着跪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梅香,霍横飞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他蹲下身子看着梅香,觉得有些好笑:“救你,本少爷凭什么要救你?” 梅香使劲儿磕头:“少爷,您就发发慈心吧,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只要您救了我,以后我肯定当牛做马伺候你!” “你说我能怎么救你,难道本少爷还要为了你这么个下人,去为难我的姨娘不成?” 梅香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梅香没有那个意思,梅香只是想,只是想.......” 霍横飞勾唇:“你想什么?” 梅香低着头,想说出去自己心底的想法,可又觉得难以启齿。 看着梅香不吱声,霍横飞也没有兴趣再跟她磨着了,他起身就打算绕开梅香。 梅香急了,她闭着眼睛壮着胆子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我就想求少爷收了我,哪怕就给您做个暖床的,梅香也愿意!” 就算是做个暖床的,也比留在谢姨娘身边遭受惨绝人寰的虐待强啊! 梅香不是没有想过逃走,可是她的卖身契在谢姨娘的手上,她是逃不不出去的。 她能想到的唯一救自己的方式,就是找一个霍家的男人,只有霍家有男人肯收了她,她才能脱离谢姨娘的掌控。 最开始,她是把目光放在霍不仁身上的。 可是谢姨娘盯得紧,她一直都没有机会。 现在,她只能搏一把,把目光放在霍横飞身上了。 霍横飞显然要比霍不仁难搞定多了,而且以霍横飞如今的身份,梅香很清楚,她跟了霍横飞别想有任何名分。 可是梅香等不及了,她背上已经被谢姨娘抽的溃烂了,再这么下去,她早晚会没命的。 她期期艾艾的看着霍横飞,希望霍横飞能够答应了她,她觉得自己真是卑贱,可是没有办法啊,她想活下去啊!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霍横飞没想到梅香会说出这样大胆又放浪的话来,他愣了一会,然后又蹲下身看着梅香那张脸,片刻之后发出了一声刺耳的轻笑。 “你是认真的么,我说你都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副尊容吗,给我做暖床,你也配?你以为我是我爹呢,什么货色都能瞧得上?” 梅香依旧低着头,听了霍横飞的话,她抑制不住的全身发抖。 她想过霍横飞会拒绝她,却没有料到霍横飞会取笑她的外貌。 羞恼,绝望,悲凉同时涌上梅香的心头,让她生不如死。 这时候院子里又传来了谢姨娘的声音:“梅香,你个死丫头又跑去哪里了,还不给我打水洗漱,你是想让我打死你吗?” 梅香听的浑身一颤,她面如死灰的站起身,看也没有看霍横飞就转身往院子里走。 霍横飞看到梅香的眼神心中一惊。 她的眼神暗淡无光,没有任何聚焦的点,仿佛是存了死的决心。 这丫头竟然要寻死? 这倒是霍横飞没有预料到的,他只觉得梅香让他恶心,自荐枕席,宁愿做人床上的玩物。 却没有想到,梅香没能求得他的怜悯,居然会活不下去! 谢姨娘真的那么恐怖,做的事已经到了能把人逼到死路的地步? 不至于吧? 他不也是在姨娘的毒打之下长大的么? 现在他不是也照样活的很好,人模狗样的么? 霍横飞想着拉开自己的长袖,看着手臂上那条长长的蜿蜒的疤痕,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没有理会身后院子里梅香发出的惨叫,毫不犹豫的就走了。 救人? 他为什么要救,谁又能救救他呢? 霍横飞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他把身上的制服脱下来,露出了他小麦色的皮肤,和精美细致的肌肉。 他继承了谢姨娘的容貌。 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乌黑的头发下面藏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薄唇微抿,身材高大却不粗犷,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凉薄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冷清又孤傲。 也难怪他取笑梅香的容貌,他自己就长得够好看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脖子以下,胸膛,背部,还有手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伤疤。 这些,都是霍横飞年幼的时候,谢姨娘用各种方式刻印上去的,是霍横飞永生难忘的噩梦。 开水烫,鞭子抽,细线勒,指甲抠.......谢姨娘的手段太多了,霍横飞已经记不清了。 他摸手臂上最突兀的那道疤痕,眼神悠远。 这是他十岁生日那年,问谢姨娘要钱买宣纸被谢姨娘用烧红了的火钳烙的。 就是因为霍不仁答应了晚上到谢姨娘的院子给霍横飞过生日,最后又因为宠幸了新的姨娘没来,谢姨娘就把怒火发在了霍横飞的身上。 为了摆脱谢姨娘,霍横飞从小无论是练武还是念书,都要比同龄人刻苦十倍。 他并不是特别聪明的那种孩子,在上学的时候却从来没有掉下过第一。 后来他不上学了,去巡捕房工作,短短一年就靠着拼命做到了副队长的位置。 他越来越优秀,越来越耀眼,慢慢的他发现他在霍家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就像今天晚上奶奶生病,霍家也专门差人去给他送信了这般。 这是一般的庶子没有的待遇。 可这些地位上的变化,对于霍横飞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他做的所有努力只是为了给谢姨娘看。 他想让谢姨娘后悔,后悔曾经那样对他。 可惜谢姨娘不仅毫无察觉霍横飞的用心,甚至还以他为荣,处处跟别人炫耀她有个多么优秀的儿子。 或许,她早就已经忘了,她曾经有多恶毒吧! 真是可笑! 霍横飞扣上了长袍的最后一颗扣子。 他往谢姨娘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眸子里划过一抹让人害怕的冷芒。 第39章 柳小如到访 秦晚晚太累了,便先睡了。 霍连城一边看书一边坐着等李郎中。 李郎中到的时候,秦晚晚是隐约知道的,不过她不想睁开眼睛,只是把手伸出床帐让李郎中诊脉。 她的情况,李郎中才看过没多久,是不需要再仔细斟酌,只是随意把脉之后,李郎中就开出了后续调理的方子。 等把李郎中送出了门,霍连城检查了秦晚晚的被子,确定把她盖严实之后,就转身躺到了他自己那一方小小的床榻之上。 那床榻是下人伺候主子的时候睡的,多是丫鬟使用。 并不大,而且也不太长。 霍连城睡在上面,整个身子都是蜷缩着的。 夜里他总是翻来覆去,十分不适。 翌日一大早,天居然放晴了。 秋容传来了早饭,有小笼包,和菜叶稀粥,秦晚晚将自己喂了个半饱。 等饭菜撤下去,刘管家就带着两个下人到了院子,下人手中抬着院子新做的门牌子。 霍连城搬了梯子出去放在院门跟前,等他爬上去之后,下人才把门牌从下面递到了霍连城的手中。 他将门牌挂在门楣原来用来挂牌子的铁钉上,然后回头望着在下面盯着他看的秦晚晚:“晚晚,你看看挂正了没?” 秦晚晚站远了些,仔细看了一下,说道:“再往左边斜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霍连城点头,伸手轻轻扶了一下门牌:“这次好了吧?” “好了,你快下来吧?” 秦晚晚满足的看着院子大门上方的三个大字“晚城軒”,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一手好字有一天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为了让书法更有意境,她练习书法概用的都是繁体字,想不到穿越过后刚好能用得上。 也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天意吧! 这个被冠上了秦晚晚名字的地方,第一次让她有了归属感。 她感受着温暖的阳光,看着把梯子往院子里搬的男人,心里想着,似乎这种安然舒适的生活也还不错。 霍连城把梯子放好之后,见秦晚晚还在门外站着,便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天气不错,我带你到霍宅四处转转?” 秦晚晚觉得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是挺舒服的,她正要答应霍连城,门房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门房传话说,秦夫人来霍府造访了。 秦夫人? 秦晚晚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来人应该是柳小如了。 她来做什么,一个妾室也对外称自己的秦夫人?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那个奶娘敢说秦晚晚是她半个女儿呢! 不过,人既然来了,秦晚晚肯定得去见的,她跟霍连城一起去了前厅。 秦晚晚到前厅的时候,柳小如正在喝下人准备的茶水。 看见秦晚晚和霍连城一起进屋,她立马就起身往秦晚晚身边迎:“我可怜的女儿,听说你刚过了门,就生了重病,我和你爹担心的不行,一大早吃完饭我就赶过来了,孩子,你怎么样了啊?” 她说着还要伸手去拉秦晚晚,却被秦晚晚不着痕迹的躲开了:“柳姨娘慎言,我的母亲袁氏早就仙逝多年了!” “据我所知,柳姨娘在秦家并没有被扶正为平妻,你一个妾室,称我这个嫡长女为女儿,似乎有些不妥吧?” 几句话就把柳小如说的老脸一红。 她却还不能反驳:“是姨娘错了,从前在家习惯了叫你女儿,现在你出嫁了,姨娘是该改口了!” 言外之意,倒是秦晚晚嫁了人,翻脸不认人了。 秦晚晚不傻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烟城。 柳小如知道之后,急坏了,所以才会一大早赶到霍府。 等秦晚晚和霍晚城坐定了,柳小如才试探着开口:“晚晚,外面的人都传言说你不傻了,我还不信,现在见到你本人才知道这是真的,这真是菩萨开恩了!” “晚晚,你清醒之后,以前的记忆可恢复了?” 柳小如说完紧紧的盯着秦晚晚,生怕错过秦晚晚脸上的任何表情。 可秦晚晚并不是喜形于色的人,她的面部表情是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而且她也注意到了柳小如在刻意观察她,更是努力的装出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来。 虽然面上不动声色,秦晚晚内心却是犹如惊涛骇浪,她几乎用尽了全力才抵抗住了身体内那种几乎喷薄而出的滔天恨意。 这不是秦晚晚的情绪,而是秦晚晚在见到柳小如之后,身体自发呈现出来的一种状态。 秦晚晚没有想到,原主居然对柳小如这样恨之入骨,恨到连她的身体遇到柳小如都忍不住的恨的发指。 更有意思的是,柳小如知道秦晚晚不傻之后,又是如此小心翼翼的专程来霍府试探。问的问题也让人遐想不已。 柳小如似乎是在怕秦晚晚想起什么事情? 莫非,是原主的死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不成? 想到这里,秦晚晚心中警铃大作,不过表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平静:“柳姨娘也知道的,我以前愚钝,对过去的记忆,我记得实在不多了。” “不知道柳姨娘为什么这样问,柳姨娘是希望我记得什么事吗?” 秦晚晚说完挑眉看着柳小如。 她一口一个柳姨娘,叫得柳小如心塞的不行。 自从袁氏死了之后,柳小如一直都是以秦夫人自称的,秦家的下人,还有外人都称呼她秦夫人。 要不是秦晚晚这样叫她,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是个还没有抬为平妻的妾室。 而那个霍连城更过分,见了她,从头到尾不要说跟她打招呼了,居然连看都不曾看过她一眼.....难道身体出了隐疾,所以性情也变了? 霍连城就是故意不看柳小如的,虽然秦晚晚不说,但是霍连城能感受到秦晚晚对柳小如那种由内而外的讨厌。 既然是媳妇讨厌的人,他看她做什么? 为了脏自己的眼睛? 啧啧,还是别看了吧! 第40章 柳姨娘有问题! 柳小如虽然心里不满,不过听到秦晚晚说对过去的事情没什么记忆,到底还是松了口气,她这趟过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姨娘就是随便问问,我这不是怕你开了智,就不记得姨娘了么。对了,晚晚,我今天过来还有件事,昨天你爹不是让奶娘过来看你了,后来有人上门报信,说奶娘在霍家顶撞了你,你爹知道了很生气。” “我今天过来,一是想过来看看你,二呢就是想把奶娘那个老奴才带回去,好处置了那个混不吝的东西!” 秦晚晚原本是打算伸手拿她面前的杯子喝茶的,听到柳姨娘的话却是愣了一下。 原来柳小如一大早就来了霍家,居然是为了把容嬷嬷带回去? 她为什么这么急,难道是容嬷嬷手里有什么秘密不成? 想到这里秦晚晚心中有了主意:”柳姨娘,这个容嬷嬷实在是个恶奴,一个下人居然敢说她是我的半个娘,她不分尊卑,实在该死,昨天,我已经让人杖毙了她!“ 柳小如大惊:“什么,你把奶娘给,给打死了?晚晚,这是为什么啊,她可是从你还小的时候就在你身边照顾着你的,你怎么能........” 柳小如说完痛心疾首的看着秦晚晚,仿佛秦晚晚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其实柳小如也的确的有些心惊的,秦晚晚不止是痴傻,胆子也小的不行,以前可是在大街上看见了别人杀猪都能吓的哭上半天的一个人! 她想不明白,那样的秦晚晚,怎么现在不傻了之后,说起杀人都是这般的云淡风轻的。 秦晚晚冷笑了一声:“怎么,柳姨娘是觉得我做的有什么不妥,我堂堂秦家的嫡出小姐,连打死一个老奴才的权利也没有?” 她就是故意摆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就想让柳小如彻底信了容嬷嬷已经死了。 不过秦晚晚只顾着着和柳小如玩心机,却忘了她旁边还坐着个霍连城呢! 霍连城时不时的看看秦晚晚,眼中精光闪闪。 他发现,他这个妻子说起谎话来,真是脸不红心不跳,一点心虚的意思也没有呢! 柳小如听了秦晚晚的话讪笑了一下:“我不是说你不能打死奴才,可是晚晚,奶娘再怎么说也是从你小的时候就带着你的,你怎么能说杀就杀了她呢?” “做人要怀有仁义之心,你难道忘了,你爹是怎么教你的了?” 柳小如竟然改对着秦晚晚说教起来了。 秦晚晚只觉得好笑:“我爹怎么教我的,呵,我一个傻子,我记得什么啊?不过,菩萨给我开蒙的时候,倒是教诲过我,让我记得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说完这句话,秦晚晚突然厉眼看向柳小如。 柳小如本就心虚,她被秦晚晚看的全身都打了一激灵。 心中不禁想到,秦晚晚那个丫头的眼神怎么会那么吓人,可是等她再仔细去看秦晚晚的时候,却又发现秦晚晚眼睛里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好像,刚刚是她看错了一般。 秦晚晚确实是在释放出自己的情绪之后,又瞬间收敛的,她就是想试探一下柳小如会不会心虚。 从柳小如的自然反应来看,秦晚晚可以确定,她果然是有很大的问题的。 不过,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事情还得从长计议,如果柳小如真和原主的死有什么关系的话。 秦晚晚也一定会让柳小如命债命偿的。 柳小如定了定心神却还是不肯死心:“既然容嬷嬷已经没了,那晚晚就让人把她的尸身送到大门口,让我拉回秦家吧?好歹也是秦家的老奴才了,死都死了,我拖回去将她安葬了,也不枉主仆一场了。” 死了连尸体都要,这倒是秦晚晚没有想到的。 看来,奶娘身上不止是有秘密,而且还是很大的秘密啊! 她刚想开口继续搪塞柳小如,这次霍连城却是替她回了话:“柳姨娘要那老奴才的尸体?” 柳姨娘下意识的点头。 霍连城伸手往门外指了指:“那柳姨娘得自己出去找,你出了霍家,往烟城的西边走,等出了城,再往西径直走三里地,你就能找到那老奴才了!” “内人身体不好,就不陪柳姨娘了,你请自便。” 霍连城说完牵着秦晚晚就起身出了门。 原以为是秦晚晚的娘家人过来了,霍连城才会陪着秦晚晚过来见的。 早知道又是个不三不四的下人,他就不让她来了,白白的浪费了她休养生息的时间。 秦晚晚没料到霍连城会那么三两句就打发了柳姨娘,等出了门,她忍不住问道:“你给柳姨娘指的是什么地方啊?” 霍连城莞尔一笑:“一个好地方。” 看到霍连城拉着秦晚晚说走就走了,柳小如简直一脸懵逼。 不过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气冲冲的出了霍家。 在外驾着马车等着柳小如的马夫问柳小如去哪里,柳小如想了想说了霍连城说的位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一定要确定容嬷嬷的事情。 马夫听了柳小如说了要去的地方,顿时吓的大惊失色。 第41章 感觉剥夺 柳小如看马夫脸色不对,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那地上有什么不对?” 马夫面如菜色:“夫人,城西走三里地,那不就是乱葬岗了吗?你去那地方做什么?” 柳小如听了也有些吃惊,心想容嬷嬷难道还真让秦晚晚那贱丫头给打死了,要是真的死了也好,倒也干净了。 她自然不可能去乱葬岗找容嬷嬷的尸体的,多晦气啊! 上了马车之后,柳小如对马夫吩咐道:“走吧,回去!” “您不去乱葬岗了?” “我好端端的去那么邪门的地方做什么?”柳小如没好气的瞪了马夫一眼。 那乱葬岗是用来丢没人埋葬的尸体,和无人赡养的老人的,柳小如虽然没有去过,也知道那地方可怕的很。 霍连城那人可真坏,居然让她去那地方找容嬷嬷去。 秦晚晚和霍连城出了前厅,就想去马厩看看容嬷嬷去,若容嬷嬷真有什么秘密,那不管用什么方式,秦晚晚都是得问出来的。 据说人有三魂六魄,秦晚晚能在一些特殊的时候感受到原主的气息。 想来她该是还有冤屈未平,心愿未了,才有剩下的一缕魂魄迟迟不愿意离开。 就算是为了彻底的占有这具身体,秦晚晚也势必要找到背后的真相。 天气好,秦晚晚看着又兴致勃勃的,霍连城自然不会扫她的兴,直接就带着她去了马厩那边。 容嬷嬷还真被关在马厩里面,她的下巴还脱臼着,也没人管她。 看到秦晚晚之后,她在马厩里发出一阵叽里呱啦的乱叫。 霍连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砸向容嬷嬷的下颚,容嬷嬷的下颚被砸出一道口子,不过脱臼的下巴却是恢复了原样。 这力道,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秦晚晚自问,她就是用原来的那具身体,也是做不到次次都这么精准无误的。 她把精力更多的都放在了医理上面,其他的军人技能么,她都会一些,不过都算不上顶尖的那一茬。 容嬷嬷在马厩里呆了一天,又冷又饿,下巴的疼痛让她痛不欲生,这回霍连城把她的下巴恢复了,她立马就龇牙咧嘴的乱叫起来。 霍连城冷冷的说道:“你若再敢叫一声,我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开口说话了!” 容嬷嬷闻言,立马就没了声音,她这种人惯来就是欺软怕硬的主,自然对霍连城这样的煞神怕得不行。 看容嬷嬷不出声了,霍连城才示意秦晚晚:“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秦晚晚上前把马厩的门拉开:“你出来吧,我要问你些事情!” 把门拉开之后,秦晚晚就往院子外面走,这里面臭的过分,实在是呆不下去。 容嬷嬷也早就受够了马厩,秦晚晚拉开了门,她就立马出了马厩跟着秦晚晚走。 霍连城怕容嬷嬷再犯浑,叫了几个在马厩干活的下人看着容嬷嬷。 等到了花园,秦晚晚才停下,坐在了花园的石凳上面。 阳光好,石凳被晒的有些发烫,霍连城确定坐着不会冻到秦晚晚之后,才坐在了秦晚晚的旁边。 花园里光秃秃的,冬天了,花花草草的叶子都掉的差不多了。 容嬷嬷梗着脖子立在秦晚晚旁边:“不知道小姐有什么事要问老奴?” 秦晚晚嫌弃的捂着鼻子:“你先离我远点,很臭!” 容嬷嬷不情不愿的往后退了几步。 感觉身边的空气好些了,秦晚晚才敢松开手继续正常呼吸,她也没什么可拐弯抹角的:“我要问什么,想必你心里有数,我想要知道关于柳小如的事情,所有的事!” 容嬷嬷听得眉眼一跳,却佯装不解秦晚晚话中的意思:“小姐想知道夫人的事情,您得去问夫人啊,我是伺候小姐的,怎么会知道夫人的事呢?” “嘴硬?我不妨告诉你,柳姨娘早上来霍府要过你了!” 容嬷嬷闻言眼中立马放光,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到秦家,只要回去了,她就不会再受什么皮肉之苦了。 她手上有柳姨娘的隐私,柳姨娘是不敢不管她的。 不过秦晚晚马上就浇了容嬷嬷一盆凉水:“你在期待什么,期待柳小如回来救你?呵,只能说你是想多了,我已经告诉了柳小如,说你被我乱棍打死了,现在的你在柳小如心里就是个死人,不会有人救你的。” 就算柳小如今天没有来找容嬷嬷,秦晚晚也不会让霍连城把容嬷嬷绑了送回秦家去。 她一定会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容嬷嬷弄死。 不仅仅是因为容嬷嬷是个有二心的恶奴,最重要的是容嬷嬷跟了原主那么些年,肯定很清楚原主的一些习性。 让这样一个了解原主的人活在世上,对秦晚晚来说无异于是个定时炸弹。 毕竟秦晚晚和原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别人或许发现不了,但是容嬷嬷这样亲近的人却是很有可能发现秦晚晚身上的破绽的。 这样的人,自然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为好。 所以一开始,秦晚晚就是对容嬷嬷动了杀心的。 只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柳小如应该是有什么把柄在容嬷嬷手上,如果容嬷嬷真的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秦晚晚觉得饶她一死,也未尝不可。 毕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 可是这个年代的人,一人为奴,多是一家为奴。 容嬷嬷是不可能轻易把真相说出来的,她低着头:“老奴没想过夫人会救我,是老奴折煞了小姐,夫人只会责罚我,又怎么会帮我说话!” 她不可能承认她和柳小如的关系,她的丈夫儿子,还有娘家的兄弟都是秦家的家生子,卖身契都在柳小如手上。 她要是把柳小如做的事情抖出来,那她那一家子人也别想活了。 秦晚晚也早料到容嬷嬷不会轻易说的,也不意外,她看了看几个家丁:“去收拾一间不透光的小屋子,越小越好,里面什么也不要放,把这恶奴关进去绑起来,没事不要接近那间屋子,关个两天再说。” 下人听着有些不解,想要知道什么消息,直接打这老婆子一顿就是了,怎么还要管起来那么麻烦? 霍连城却是明白了秦晚晚的用意,他开口说道:“仓库不是有存放布匹的货舱,你们随便找个货舱把她丢进去就是了!” 几个下人虽然不懂主子们是什么意思,还是听话的押着容嬷嬷走了。 等下人们带着容嬷嬷走远了,霍连城才有些若有所思的看着秦晚晚。 像是容嬷嬷这样年纪的人,严刑拷打显然是不合适的,可能用不了两下人就挂了。 可秦晚晚的这种方法就高明多了,这种做法在军中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叫做“感觉剥夺。” 这是霍连城在军中的时候,时常用来拷问战俘的方法! 把人关在暗无天日的封闭空间里,没有声音,不知道时间,是非常可怕的,大多数案例证明,一般人被这样关上七天是会彻底崩溃的。 这是一种基于人类心理极限而设计出来的方法,这方法很多时候比酷刑还要有用。 只是,秦晚晚怎么会懂这个? 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霍连城眼中意味不明,这个奉父母之命娶回来的妻子,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第42章 你太小了 秦晚晚自然是心虚的,可她也没有办法。 在别人面前尚可耍点小心机,可霍连城这个人,精得很。 她知道自己的很多行为表现出来势必是会引起霍连城的怀疑的,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她就畏手畏脚的,活的像个废物一样吧? 好在霍连城现在是她的丈夫,要不然,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忍不住悄悄弄死他。 秦晚晚是个很奇怪的人,作为医生,她对生命感到敬畏。 可是事情一旦干系到了她的安危和利益,她又绝不会心慈手软。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矛盾体。 不过矛盾归矛盾,她知道,但她就是不改。 做人嘛,很多事管他合理不合理,自己心里得劲就好! 想救人的时候她可以救人,想杀人的时候,她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好了! 虽然秦晚晚只是在心里暗戳戳的想了一下,可霍连城还是感觉到了她带有侵略性的略显杀机目光。 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霍连城也是把头挂在裤腰带上活了那么些年的人,自然对这种有杀意的气息特别敏感。 她对他有防范心理? 这个认知让霍连城很不爽。 不爽要怎么办? 不爽当然要打屁股。 霍连城心里怎么想,手上就怎么做,他一把就将秦晚晚从石凳子上捞到了他的腿上。 秦晚晚一脸莫名,这个男人又发什么神经,怎么晚上规规矩矩睡他自己的,在外面总是动不动就抱她? 没等秦晚晚发问,空气中就响起了三声闷响: 啪!啪!啪! 霍连城用力的在秦晚晚的屁股上拍了三下:“说说,你刚刚在想什么,嗯?” 秦晚晚想要从霍连城怀里挣开,奈何她那点力气在霍连城手里根本不够看,她只好放弃挣扎没好气的说道:“想什么,想着怎么杀死你,保平安!” “你想谋杀亲夫?”霍连城语气戏虐,眼神危险的看着秦晚晚。 “什么亲夫,哪里亲了,我们俩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不过就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以后等你有了喜欢的人,我们早晚还不是要分开!” “夫妻就是夫妻,哪有什么真假,谁说我们要分开了!我不跟你睡在一起,不过是觉得你现在太小了。” 霍连城说完还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秦晚晚的胸部。 秦晚晚被霍连城抱着打了屁股脸色都没有变化,这下子却是被燃起了怒火,她把胸使劲往霍连城面前一挺:“你说我小?哪里小了,啊,哪里小了!奶奶个腿的,你给老娘摸摸!” 是可忍孰不可忍。 秦晚晚觉得,一个女人怎么能容忍别人说自己胸小呢! 她这一急,在战场上养成的那种匪气就立马流露了出来。 好家伙,霍连城的手被秦晚晚拉着放在她面前的两团柔软上,霍连城一时间只觉得头脑发热,热血翻滚。 他是想调戏一下秦晚晚的,怎么现在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呢? 霍连城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把手拿下来,他闷笑着说道:“夫人在想什么呢,我不是说你那里小,我是说,你年纪还小!” 秦晚晚修然的睁大了眼睛,这个王八蛋...... 果然人不能貌相,亏她还在心里感叹过霍连城是个正人君子。 尼玛,看走眼了啊! 羞恼至极的秦晚晚冷不丁的下嘴就在霍连城的手上咬了一口,然后趁霍连城愣神之际,挣开了霍连城桎梏,转身得意的走了。 敢捉弄她,弄不死他,她也得先要点利息。 娘希匹的,她刚刚居然主动拉着霍连城的手摸了她,等找到机会,她非把霍连城摸她那只手给剁下来喂马不可。 (马:我吃素!) 霍连城低头看着手臂上两排整齐的牙印,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女人,她是属狗的嘛? 不过霍连城也没有再跟秦晚晚回去,而是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昨晚他担心秦晚晚的身体情况,也没有跟老夫人问安就走了,今天势必还得过去看看。 而且有些事,霍连城仍然想问个清楚。 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霍曼书正陪着老夫人说话,今天是礼拜日,她不用去学校上课。 霍连城往院子里面扫了几眼,确定何舒慧没在老夫人的院子之后,他才踏脚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何舒慧,每次见面何舒慧都两眼哀怨的直勾勾的看着他,让他心里厌烦的不行。 老夫人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她见天色好,所以才会和霍曼书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霍连城想着只觉得后怕,要不是秦晚晚要强,不顾他的反对来了祖屋,霍家这会只怕是哀凄一片,已经在办着白事了。 霍曼书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从院门口进来的霍连城,她笑着招手:“三哥,你怎么过来了?” 老夫人闻言也抬头看霍连城,笑的满脸慈祥。 霍连城走近了之后,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奶奶,然后才在霍曼书对面坐下。 老夫人问道:“晚晚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她身子没有好利索,回院子休息了,奶奶今日可有好些?” “好多了,这都多亏了晚晚,她可真是我们霍家的福星,要不是她,我这条老命昨天就交代了!” 老夫人说着还有些感慨。 她虽然年岁大了,可这人又哪有活够的时候。 霍连城看老夫人丝毫不提及他爹的事情,便明白就算问了老夫人也不会说了,最后他索性没有开口。 反正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他羽翼丰满,绝不会让大房再受到任何欺压。 与其纠结过去的事,还不如往前看。 看完老夫人,霍曼书跟霍连城一起出了祖屋,兄妹俩一起回到晚城軒,打算叫上秦晚晚,一起去云漪房添上几身新衣。 等霍曼书和霍连城到了晚城軒附近,他们却远远的就发现了院子里浓烟滚滚的! 兄妹俩见状皆是一愣。 这样子,该不会是着火了吧? 第43章 真是穷的叮当响啊 霍连城和霍曼书加快脚步,快速的赶到了晚城軒。 原来不是着火了,是秦晚晚自己在院子里架了药罐子熬中药。 秋容往用扇子扇着炉子,霍曼书奇怪的问道:“秋容,你这是做什么?” 熬药的事情通常都是交给厨房的,霍曼书不明白秋容怎么把药炉子搬回院子里自己熬起药来了。 秋容起身解释道:“四小姐,是少夫人让我把药炉子拿来自己熬药的。” “嫂子?”霍曼书更不明白了。 这时候秦晚晚从屋子里拿着本书走了出来,她一边走一边说:“没错,是我让秋容做的,这个熬药的时间,火候,先放什么后放什么,都是有所讲究的。” “厨房的人熬药都是把药放在罐子一起就给熬出来了,那样药就不能发挥出最大的药性了!” 霍连城虽然也在听秦晚晚说话,不过他的眼神更多的落在了秦晚晚手中的那本书上面,那是一本近代史。 好端端的,她翻史书做什么? 秦晚晚倒是没想太多,她对这个时代一无所知,不过想翻一下近代史对这里做些基本的了解罢了。 刚刚她看得比较深,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之后,想也不想的顺势就拿着书就出来了。 也没想到霍连城会注意到这件事。 通过近代史,秦晚晚才发现她穿越过来的这个地方,并不属于她以前在历史书上看见的任何一个时代。 末代皇帝与她以前所知的历史不同,历史人物也有很大的出入,但是也有重叠的部分,比如明朝,比如唐朝,这些在史书上都是存在的。 这里刚刚推翻了皇权不久,和她在后世历史上的民国确实很相似,所以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才会以为自己就是穿越到了民国。 想来,这里应该是属于她后世所处世界的平行空间。 她随手把书放在一侧,然后上前拿着一块布揭开了药罐子。 “嗯,差不多了,可以放当归了!” 她说着就从石桌上拆了一个纸包,然后把里面的整块当归放进了药罐子里。 霍曼书奇道:“嫂子,你怎么懂这么多,虽然你现在是好了,可你以前毕竟......” 以前毕竟是傻的啊,后面的话霍曼书没有说出口,又不是什么好事,总是提起好像有点揭人伤疤的嫌疑。 秦晚晚并不介意:“我以前确实是傻,但是还是有些基本记忆的,我们家是经营药材的,我爹和两个叔叔又都是郎中,耳濡目染,我对医术还是有些记忆的。” “原来是这样,嫂子这药还得熬多久,我和三哥说着去云漪房买衣服呢,你不是也没什么衣服吗,你跟我们一块去吧!” 霍曼书说完看着秦晚晚,她身上还是霍曼书送的那件旗袍,虽然是厚款的,可是依旧在寒冷的冬天显得单薄不已。 秦晚晚觉得霍曼书真的已经很给面子了,她哪是没什么衣服,是根本就没有衣服好么。 她看了看药罐里的当归,已经快要煮化了。 “再等我一会吧,等当归再熬上五分钟,喝了药我们就出去。” 对于秦晚晚来说,现在最当紧的事情就是把身体调养好,要不然她这副小身板,别说调查原主死去的真相了。 就是撑着不死,对她来说都是一件难事。 霍连城却是看着秦晚晚身上的旗袍犹豫起来:“要不你就在家等着,衣服我挑好给你带回来。” 他是觉得秦晚晚一身衣服太单薄了,这个时节出去,弄不好就会受冻。 秦晚晚当然不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哪种款式,哪种花色呢,我还是自己去吧,你们等我一会。” 她在后世就很少有机会出去逛街,整天不是在医院就是在战场。现在穿越到了陌生的地方,她没有事业缠身,当然想要去转转。 而且人都有好奇心,秦晚晚来了几天都还没有出过霍家的院子,她也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的什么样的。 “秋容,药好了,你倒出来吧!” 秋容闻言拿了药碗,然后把药汁一点点倒在碗里,再递到了秦晚晚手上。 看见秦晚晚端着的药碗,霍连城忍不住喉结滚动,他想起了秦晚晚昏迷的时候,他以口渡药给秦晚晚喂药的情形。 药碗不大,天气又冷,秦晚晚吹了几下,药汁就冷了,她张口便咕咚咕咚的喂了下去。 满院子的中药味,霍曼书闻着就难受。 “嫂子,你都不怕苦的吗?” 秦晚晚将药碗放好摆摆手:“苦什么啊,我天天跟药打交道,这味道我早习惯了!” 她说的是自己长期行医,所以和药物接触的多。 霍曼书却是想岔了,以为秦晚晚说的是身体不好,从小就经常喝药的经历,不由得看秦晚晚的眼神满是同情。 秋容递了帕子给秦晚晚,她拿着将嘴角的药渍擦干净,然后起身进了屋。 进去片刻,就又出来了。 手上拿着一个小布包,里面都是柳小如放在嫁妆里的劣质首饰,她待会找个地方去当了它们,好换些余钱给供自己花销。 真是想想就心痛啊,她在后世的银行卡里还存着几亿储蓄还没来得及挥霍呢! 现在可好,她穿成了两手空空的穷光蛋。 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穷得叮当响,唉,不提也罢。 她是谁啊,她是战地最年轻却最权威的综合医师,不就是换个地方么,等着吧,她早晚会凭着自己的本事重新变成富得流油的小富婆。 霍连城有些不解的看着秦晚晚,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脸上一会充满哀怨,一会又充满了斗志。 三人一起出了院子,从前门出去,坐上了早就侯在大门口的马车。 马车直奔云漪房而去。 云漪房是烟城最大的成衣铺,里面不仅有各种中式的旗袍,长衫,裙子,还有不少西洋服饰。 里面的宾客并不多,平常百姓是买不起里面的衣服的。 霍曼书显然兴致很高,一下了马车就快速的跑了进去。 大概每个时代的女子,对买买买都是情有独钟的。 秦晚晚跟霍连城是在后面下马车的。 男才女貌,佳偶天成。 两人刚下了马车,就引起了路人的注视,街边围坐在一起的几个妇人甚至看着他们小声的八卦起来了。 妇人甲:“快看,快看,那边那对夫妻,长得也太好看了吧,夫妇俩都是天人之姿啊!” 妇人乙:“好看有什么用,就那个女的,你外地嫁过来的可能不知道,我们烟城的人都熟,她啊,是烟城有名的傻子!” 妇人丙:“你啊,没事多出来转转,消息太落后了,人家现在可不傻了,说是得了菩萨开蒙,果然这长得好看的人啊,上天都是眷顾她的。” 妇人丁:“哪来的什么菩萨,我看啊,她以前痴傻多半是装的,她家里不是还有个后娘么,我看啊她就是为了逃脱后娘的残害,才会故意扮傻的。” 妇人丁说完瘪瘪嘴,觉得几个人里,她是最能看清事的那个了! ........ 第44章 怎么才能算真正的夫妻 秦晚晚和霍连城并未将路人议论的声音放在心上,两人一同进了云漪房的大堂。 霍曼书的动作很快,她一眼就看中了一件蕾丝边的碎花连衣裙,让伙计取了便去试衣间试去了。 秦晚晚却是兴致缺缺,她手上拿着那些首饰,还没来得及去当呢! 再说了,这里面的衣服看着就很贵,她现在手上也没什么钱,现在并不是大手大脚挥霍的时候... 等过两天回门,说不好能把属于原主的嫁妆拿回来,但是那笔钱也是不能铺张浪费的,那笔钱得作为她开展事业的启动金。 要做什么,秦晚晚暂时还没有想好。 但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那就是她绝对不会依附任何人活着。 霍连城并不知道秦晚晚在打什么主意,他走到了挂着一排挂着的呢子大衣面前,扫了一眼之后,便取下了一件白色带毛的长款大衣。 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确定衣服足够厚之后,他才拿着衣服回到秦晚晚身边,将呢子大衣套在了秦晚晚身上。 已经是初冬了,秦晚晚身上只穿着旗袍确实有些冷的。 她低头看着霍连城披在她身上的大衣,质地极好,领子上是华丽的白色貂毛,穿在身上不仅暖和,而且洋气。 “这衣服很贵吧?”秦晚晚问道。 霍连城没想到秦晚晚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怎么,跟我出来买衣服,你还担心我付不起钱?” 再说了,堂堂秦家的大小姐,用得着为钱担忧? 不过霍连城想了想秦晚晚从娘家拉到霍家的那几口箱子,随即又了然了。 她这个秦大小姐确实是穷,嫁妆里的东西估摸着还没有那几口箱子值钱呢! 秦晚晚摸着身上的衣服,感受着衣服带给她的阵阵暖意,实在是有些舍不得脱下来了:“唉,算了,这件衣服就买下了,多少钱你先给,等我以后有钱了就还给你!“ “你说你要还给我?”霍连城听的脸都黑了,他给自己媳妇花点钱,他还得收回去? 可能吗? 秦晚晚却是理所当然的回应道:“肯定要还啊,你的钱是你的,无功不受禄,我总不能占你的便宜!” “谁敢说你占便宜,你是我太太,你花我的钱,天经地义,谁敢说半句闲话,我拔了他们的舌头!“霍连城语气恶狠狠的。 他以为秦晚晚是担心家里那些长舌妇在背后议论她,不由得对二房那些人更加厌恶起来。 记得在军中的时候,那些同僚有带了夫人随军的,那些夫人们花起钱来可一点也不手软。 怎么到他这,就不行了? 秦晚晚抿唇:“你又来了,不是早就说了,我们俩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当然不能肆无忌惮花你的钱!” 霍连城低笑。 他想起秦晚晚在花园里说的那些话。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所以算不上真正的夫妻? 是这样吗? 他走到秦晚晚身边,低头将唇瓣俯在她的耳边:“你就是觉得我没睡过你,所以觉得我算不上你的丈夫!” 秦晚晚下意识的点头。 可不就是没有睡过吗? “那就睡,现在就回去睡!” 霍连城说着就一把将秦晚晚扛了起来。 就像是上午在花园那般,秦晚晚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霍连城就已经像是扛麻袋一样将她扛出了云漪房的大门。 “霍连城,你又发什么神经!”秦晚晚吼道。 可霍连城根本就不理她。 出了门就把她丢进了马车,然后自己也爬了上去。 秦晚晚缩在马车一角戒备的看着他:“你到底想干嘛?” “干嘛?你不是对我没有睡过你感到不满,所以不承认我是你的丈夫?那我就满足你,带你回去睡觉,然后做真正的夫妻。” 这不是很好吗? 秦晚晚瞪了霍连城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满了?” “没有不满,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花我的钱呢?” 买件衣服还要还给他。 “我们又不是真正的夫妻,我当然不能花你的钱啊!” 霍连城点头:“对啊,所以问题还是出在我们不是真夫妻的问题上,那我就满足你,我们只要变成真正的夫妻就好了!” ........ 秦晚晚无语了。 “真正的夫妻,并不是说一起睡了就能称作夫妻。” 霍连城不解的看着秦晚晚。 他是真的不明白。 父母之言,媒妁之言,八抬大轿,拜过天地,这些都是这个时代对于夫妻的定义。 对于霍连城来说,秦晚晚就是他这一生认定的妻子了。 别的人,也是这样成为夫妻的。 若说他和秦晚晚和别的人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还没来得及圆房,行男女之事。 可秦晚晚却说,一起睡觉了也不能成为夫妻。 “那你告诉我,我们怎么样才能算的上是夫妻?” 他盯着秦晚晚,眼神固执又认真。 秦晚晚看霍连城不像是有意在逗她,想了想她认真的说道:“对于我来说,夫妻不止是两个人结了婚睡在一起。” “夫妻代表着两个人要互相扶持,互相鼓励,互相陪伴,最重要的是,互相爱慕,并且终其一生,只爱一人。” 秦晚晚说的这些都是浅显容易理解的。 她本来也想把这些想法告诉霍连城的。 霍连城听完之后沉默了下来。 扶持,鼓励,陪伴他都可以做到。 可是爱慕似乎不是说能做到就做到的事情。 他都还不知道爱慕是什么样子的,又怎么能保证自己可以终其一生,只爱一人? 对于夫妻,霍连城了解的最深的就是江素云和霍文启。 小的时候,他觉得他爹对他娘不够好,所以他想的最多的就是等他娶妻了要对他的妻子好,至于爱,他还没有考虑过。 “你让我想想,你再去挑几件衣服去!”霍连城对秦晚晚说道。 “这里的衣服这么贵.......” “如果你不想回去睡觉,那你就现在去!” 不知怎的,霍连城从说完回去睡觉之后,就感觉自己下身生出了一股邪火。 他眼带威胁的看着秦晚晚。 第45章 霍连城不简单 秦晚晚摸不透霍连城的性子,时而温柔周到,时而又固执霸道。 她怕再留在马车上,霍连城会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在霍连城面带威胁的目光中她最终还是下了马车。 反正她的衣服确实是不够穿。 她去挑就是了。 有人愿意做冤大头,没理由跟自己过不去啊! 大不了以后挣钱了还给他,她秦晚晚又不是还不起。 想通了,她就进去随意的挑选起来。 云漪房的衣服款式挺多的,秦晚晚挑了一些相对比较保暖实用的衣服给自己,她就照着自己身材拿,也没去试衣间里面试穿。 她觉得的完全没必要,她在后世买衣服都是网购,衣服都是根据尺码买回来就穿的,似乎也挺合适的。 没多大会,她和霍曼书就都挑好了自己要买的衣服。 霍曼书兴奋的拧着衣服走到马车外面喊道:“三哥,出来付钱了!” 买完衣服,霍曼书又拖着秦晚晚去皮革店,两人一人挑了双靴子,再才准备打道回府。 眼看着一上午都过去了,霍连城提出干脆去吃了饭再回去。 三人去了醉仙楼。 一家古香古色的酒楼。 因为刚好是饭点,酒楼里客满为患,已经没包厢了。 三人只能要了二楼的一个雅座。 雅座都是用屏风一个个隔开的,从二楼能看见一楼大堂的情况。 店小二拿了菜单给霍连城,霍连城给了秦晚晚。 秦晚晚又推给了霍曼书。 最后霍曼书点了一桌子菜。 菜品很快就端了上来,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 看的秦晚晚食指大动。 她正要拿着筷子去夹菜,却一抬眼瞥见了霍连城用右手敲击栏杆的动作。 不是没规律的瞎敲,有快有慢有规律,更像是在做着某种暗号。 秦晚晚下意识的就看向楼下的大堂,并且一眼就锁定了大堂中间坐着的,一个用筷子敲击着碗沿的男人。 看见那个男人之后,秦晚晚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霍连城这时候却起了身:“你们先吃,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他说着就走了。 秦晚晚看向楼下大堂中间的男人,果然,他已经快要出了大厅的门。 这两个人是约好一起出去的。 在搞什么名堂? 霍连城这个男人,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之前她也听说过一些关于霍连城的事情的,不是说他当兵回来了,怎么现在还有那样疑似军中的人来找他? 秦晚晚心中疑惑了一下,却也没有再去多想, 霍连城很快就到了一楼,他疾步的出了大厅。 出了醉仙楼,他根据街道墙角画下的各种标志,一路找到了离醉仙楼一千米之外的茶楼里。 一上楼,霍连城就看见了秦晚晚坐在楼上看见的那个坐在大厅里的男人,周向北。 茶楼里这会空空荡荡的,除了周向北再没别人。 霍连城径直走到周向北对面坐下,语气淡漠的开口:“你怎么会来烟城?” 这周向北是霍连城从军时的同僚,他突然出现在烟城,霍连城也很诧异。 第46章 再找不到你,她就挨枪子了 周向北低笑。 他端起面面前的茶壶给霍连城倒了一杯茶:“怎么,兄弟一场,我都不能来找你见一面,喝杯酒?” “喝酒自然可以,只是你这么大老远过来一趟,想必不会只是为了找我喝杯酒的?” 霍连城离开军营之后,并没有立马回到烟城,而是隐姓埋名在外面漂泊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回来的。 这也不过刚回来两三天的功夫,今天还是第一次出门,周向北就找到了他,看来是处心积虑的找了他很久。 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找他,就是为了跟他喝杯酒? 除非周向北是闲的蛋疼了?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周向北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霍连城。 那么大的权力,说丢弃就能丢弃? “不可能再回去了。” 霍连城说的很肯定,若是还有回去的打算,他也不会脱掉那身军装,对于自己做的决定,霍连城从来都不后悔。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丢掉了岬峪关,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我真敬你是条汉子。” 周向北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 “那你觉得我要怎么做,如果我不调军去渭城,渭城的百姓就会被倭寇屠城。我调部队去救人,并且打下了渭城,这有什么不对?” 将功补过,霍连城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之所以离开军营,是因为他擅自调离部队,去救了渭城的百姓。 犯了错误,他已经脱掉了那身军装,也算是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霍连城不明白那件事还有什么可说的? 周向北冷笑:“亏你做了八年军人,军令如山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捅了那么大的篓子,你不会觉得事情真的就能不了了之了吧?” “怎么,是部队让你来抓我回去?”霍连城不解。 明明他离开的时候一切顺利,也没人拦他,怎么这都过去快一年的光景了,现在又来追究了。 “不,部队没让我来抓你,没有人让我抓你!” “那你还提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做什么?” 霍连城有些不满,既然上面都不追究了,周向北又干嘛还要过来给他找不痛快? “我为什么不能提,你以为违反了军纪,真的什么代价就不用付出,就可以不了了之?我告诉你吧,你今天能够安然无恙坐在这里,是因为你的副官凌霜。” “是凌霜替你扛下了所有的罪责,她主动向军方坦诚,说调动部队的人是她,说岬峪关失守是她造成的,她上个月刚刚接受了军事法庭的审判,五天后,她就要在渭城执行枪决了!” 周向北满脸戾气的看着霍连城,眸子里的愤怒冒着火光。 霍连城心中也很震惊:“你是说凌霜........这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霍连城,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同僚六年,你去问问军营里谁不知道凌霜喜欢你,她为了你连命都能豁出去。” “你倒是好,一声不吭消失的无影无踪,却要她一个女人替你扛下所有责任。这半年我都快疯了,我他妈要是再找不到你,凌霜就要替你这个王八蛋挨枪子了!” 第47章 霍连城的决定 半年前,倭寇占领了渭南。 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渭南城中百姓凄苦,死的死,伤的伤,民不聊生。 倭寇甚至将尚有身孕的妇女肚子剖开,将未足月的孩子取出作乐。 这还不算,他们还将城中所有的百姓聚集起来,打算集体乱枪扫死。 霍连城知道了这一消息,因为时间紧急,他来不及向上级请示,就擅自做主带着四个团的兵力连夜南下攻下了渭南城。 而那两个营的人,原本是要守着岬峪关的。 一边是渭南城中活生生的几万条人命,一边是连接贸易补给的重要交通要塞。 霍连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出兵渭南。 军令如山。 可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霍连城救了渭南城的百姓,却也因此使得岬峪关失守。 为了给上面一个交代,霍连城主动请退,脱下了一身军装,放弃了自己一军之长的身份。 从军八年,做到军长的级别,没人能想象这当中受了多少的血泪心酸,他的地位都是他的血泪和功勋换回的。 戎马多年,战场就是霍连城的家,士兵就是他的家人。 要说离开军营,霍连城内心是不舍的。 却不曾后悔。 若再来一次,他相信自己还是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离开军营之后,他四处游历,直到感到自己满身的杀戮气息有所收敛之后,他才启程回到了烟城。 原以为前尘往事如云烟,他这一生都不会再跟军营扯上任何关系。 却没想到,他才刚回到烟城,周向北就找上门来了。 并且还告诉他,岬峪关失守的事情,上面并非无人追究,而是副官凌霜替着他担下了本身该是他的罪责。 霍连城震惊,他听着周向北的怒骂,久久说不出话来。 对于凌霜,霍连城只是把她当作同僚,属下。 他从未曾发觉凌霜对他有别的心思。 或许是因为他在军中专注于军务,也或者是他本身就对感情不开窍。 是以,知道凌霜替他担下了罪责之后,霍连城内心的震撼是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 这便是爱慕么,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了另一个人去死? 周向北看霍连城久久不说话,急了:“你丫的在想什么呢,你不会让凌霜真的替你去死吧!” 霍连城沉吟了一下,沉声说道:“自然是不会,我回去跟家人交代一下,今日就启程去渭南城找司令,我闯的祸,我自己扛。” “你要是去了,挨枪子的人就会是你,你可得想明白!”虽然周向北多番寻找霍连城,就是为了让他回去救凌霜的。 可想到霍连城会因此丢命,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毕竟,他们除了是同僚,也是有过命交情的兄弟。 霍连城回道:“我明白!” 死又何妨,他驰骋沙场,什么时候怕过死? 只是作为一名军人,不能死在战场上,多少有些遗憾。 可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让凌霜替他受了那份罪,还好他知道的不算是晚。 只是有些对不住秦晚晚了,才刚刚新婚,就要让她守寡了。 霍连城心中沉重,像是被一块石头压住了胸口,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跟周向北约好了晚上在城门见面之后,就起身离开了茶楼。 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霍连城心神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路回到醉仙楼的,他坐回原先的位置,拿起筷子吃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却是犹如嚼蜡。 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沉重。 再怎么泰然自若的人,面对可能即将到来的死亡内心都是会不安的。 秦晚晚看出来了霍连城身上的不对劲,心中疑惑。 怎么出去一趟了再回来,身上的气息都变了,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一是霍曼书在不方便开口,二是她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过问霍连城的事情。 除了顶着夫妻的身份,他们甚至都不熟。 霍曼书心思单纯,只顾着吃东西,倒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等三人吃完了饭,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霍连城付了钱,三人乘着马车回了霍家。 霍曼书拿着自己的战利品,满心欢喜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霍连城帮秦晚晚提着新买的衣物,两人漫步着向他们的院子走去。 等到了院子门口,霍连城抬头看了一眼门楣上方挂着的“晚城軒”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轻声叹了口气。 或许他该在新婚的时候反抗一下的,也省得这时候拖连秦晚晚做了新寡。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女人做了新寡是很可怜的,不能出门,守孝三年,终身一人,最后郁郁寡欢的离开这个世界。 与其让她做寡妇,还不如....... 霍连城心中微动。 反正他们现在也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 进了院子,霍连城将秦晚晚的东西进了卧房,放下之后就转身出去去了书房。 他拿出钢笔,沉默半刻之后,在白色的笔记本上簌簌而下,写下了几行好看的字。 最后,异常不愿的在结尾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等纸上的笔迹稍干,霍连城将笔记本上的纸撕了下来,然后拿着纸回了卧房。 秦晚晚正在整理新买回来的衣服,她余光注意到了霍连城手上的那张纸,还有他盯着她的那种满是歉意的目光。 他对她有歉意,为什么? 秦晚晚心中疑惑,却仍是不动声色的叠着手中的衣服。 霍连城站在门口看了一会之后,就拿着手中那张纸走到了秦晚晚的身边。 他将手中那张纸放在了秦晚晚正要叠的衣服上。 秦晚晚不解,她看了看霍连城,然后在霍连城示意的目光下,拿起了放在她面前的那张纸。 打开之后,她看见了纸上写的字: 和离书 三世结缘,今生夫妇。 结缘不合,像是冤家。 难归一意,各还本道。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愿夫人和离之后,另觅良人。 霍连城—亲笔 秦晚晚快速的看完了纸上的内容,然后抬眸满是不解的看着霍连城,问道:“你要跟我离婚?” 她有些不能理解,怎么突然就提出来要离婚! 不是前两天才说过天下来有他给扛着,说她是他的妻子,会护她一世? 虽然秦晚晚心里也腹诽过,觉得霍连城说的话不能太当真,可是她也没料到霍连城会这么快就变卦。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屋中的橘黄色的灯光像是纱幔一般笼罩在霍连城的脸上。 他低垂着头,声音悄然:“是的,要跟你离婚。” 这是霍连城能想到的,给秦晚晚最好的结果。 他这一去,九死一生。 与其让秦晚晚守寡,还不如一纸和离书放了她。 她相貌绝美,如今不再痴傻,想来将来一定能遇到珍爱她一生的人。 希望那个人会像是她说的那般,与她互相鼓励,互相扶持,互相陪伴.......互相爱慕。 不知怎的,霍连城心中生出了一丝酸涩。 他们终究没能成为她所说的,真正的夫妻。 第48章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离婚? 秦晚晚沉默了。 在这个时代,离婚对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无家可归,受人唾弃,遭人白眼,这些都是轻的。 尤其这还是乱世,女人孤家寡人多没有好下场,朝不保夕。 秦晚晚即使再有能力,她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和整个时代抗衡。 所以从穿越到现在,她都没有做过离婚的打算,至少在她羽翼丰满之前她没有想过要离开霍家。 这不是后世那个男女平等的时代,人们对离婚的女人不会有那么强的包容心。 霍连城不会不知道离婚对女人意味着什么,从这几天的相处来看,秦晚晚确信他不是那种心狠的人。 那他为什么突然要离婚? 难道和今天在酒楼里遇见的那个人有关,秦晚晚猜测着,霍连城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要离婚?” 秦晚晚将那张和离书放在桌上,一动不动的看着霍连城。 若真要离婚,她也不怕。 不过她不喜欢不明不白的,就算是离婚,该弄清楚的事情也要弄清楚。 况且她跟霍连城虽然现在还没有感情,但是不代表以后不会有,霍连城对她的爱护,尊重她都看在眼里。 她也想过的,如果跟霍连城能互相爱上对方。 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她自然不能接受这段关系还没有开始,就无疾而终。 她看着霍连城,等着他说出一个能让她满意的答案。 否则,这和离书她可不认! 霍连城以为以她那要强的性子,看到和离书,肯定会二话不说就同意和离的。 毕竟她是买件衣服,都要把钱还给他的人。 没有想过她会追问和离的原因。 他含糊不清的回道:“我想过了,你不是说两个人要互相爱慕才能成为夫妻吗,我不爱你所以与你成不了夫妻。 我娶你,是因为你天生痴傻嫁不出去,我为了道义所以决定遵守婚约。 但你现在已经恢复神志,想必你以后可以照顾好自己,我们在一起不过是封建思想束缚的结果,谁也不自在,既然如此,不如分开。” 霍连城说了很长一段话,他是在说服秦晚晚,也是为了说服他自己。 他不知道秦晚晚知道真相会怎么样,但至少现在,他不想告诉她。 老夫人在她病重的时候给了她一株人参,她都铭记于心,感恩戴德。 她要是知道他打算和离的原因,霍连城不确定这个婚还能不能离得成。 但是,他知道他该放手的。 秦晚晚拿起桌上那张纸,眉眼轻佻,原来竟然是因为她在云漪房门口说的那番话。 在马车上的那会,他说要好好的想想。 离婚,这就是他好好想之后的结果? 很好。 那就离吧! 没有地球,太阳还是会绕。 谁离开了谁不能活呢? 她秦晚晚上一世一个人可以活的很好,这一世照样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我知道了。“秦晚晚说道。 她脸色平静,无悲亦无喜。 如果说心里有什么想法,可能是觉得有些讽刺吧,她还想试着去了解他,他却就这样无缘无故的就放弃了。 霍连城听到秦晚晚的话,却是顿时松了口气,他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张泛黄的单子。 然后把单子递到秦晚晚面前的桌子上。 “这些钱你拿着,离了霍家你即使什么也不做,也可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秦晚晚闻言挑了挑眉,她伸手将桌上的单子打开,是一张花旗银行的活期存款计数单。 一万元,很大的一笔数字。 如果换算成后世的货币,大概是两百万的样子。 这么大一笔钱,可能是霍连城所有的家当了,他居然全都给她了? 这是做什么? “我没有理由要收下你这么大一笔钱,你拿回去吧!“ 秦晚晚把存单退还到了霍连城面前。 霍连城又推回去:“拿着吧,你一个女人,在这乱世不容易,安身立命,总要有资本。” “我用不上,我秦晚晚不需要靠任何人,也可以活的很好。” 秦晚晚上辈子是国家养大的,做了医生后她就努力的钻研医术,治病救人,不负国家对她的栽培。 再后来她把临床上研发的一种专利药物作为报答免费送给了国家,连国家的便宜她都没有占过,她自然也不会占其他任何人的便宜。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轻易的接受别人的施舍。 秦晚晚觉得,一个人但凡有手有脚,就该靠自己活着。 接受他人的恩惠,救济,那是弱者的行径。 她不会,更不屑。 秦晚晚起身,将存单从桌子上拿了起来,一把塞到了霍连城的手里。 “我明天回门,你陪我回去一趟吧?等回门回来,我就离开霍家!”她要回去,把属于原主该拿的那笔嫁妆拿回来。 嫁妆就不一样了,该她拿的东西,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去争取。 霍连城看看手中被还回来的存单。 面露难色。 他今天晚上就得连夜走了,等不到明天陪着秦晚晚回门了。 烟城渭南,一北一南。 隔的太远了,霍连城必须早点出发,这一路既要坐船又要乘车。 他只有日夜兼程才能在凌霜被枪决之前赶到渭南。 再晚了,只怕是来不及了。 性命攸关的事情,霍连城不敢懈怠,他只能对不起秦晚晚了。 秦晚晚见霍连城不说话,冷笑了一下:“呵,怎么,连陪我回门都不愿意了,这就是你说的天塌下来有你的扛着?”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她就不该跟霍连城说什么互相爱慕的话。 当她躺在床上,他俯视着她,说天下来有他扛着的时候,她是有过片刻的失神的。 那样好看的一张脸,那样深邃的眸子,那样坚定的语气,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做到不为之动容。 秦晚晚这会却是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了,她也不是十几岁的纯情少女了,居然那么轻易的就让自己感动了。 真是可笑。 霍连城看到了秦晚晚眼中的讽刺。 心,突然疼了一下。 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心里,再难忘却。 但霍连城并没有多想,他以为心中升腾起来的那抹苦涩,完全是因为对秦晚晚的歉疚。 他发过誓的,以后娶妻了要爱她护她一生。 现在,他要食言了。 他算不上一个好丈夫,甚至比不得他打小就瞧不上的霍文启。 霍文启做的再不好,至少,他一生都未曾丢下江素云半步。 他强忍着心中那股说不清的痛,狠心道:“我已经写了和离书,你就不再是我的妻子了,自然也不可能再陪你回门。” “这钱你就拿着,当我借给你的。” 如果有来生,如果我们还能遇见,那你再还给我。 把话说到了最绝。 既然决定了放她走,就不要再给她心里添一丝一毫的留念。 第49章 父子长谈 “怎么,你要我连夜搬出去吗?”秦晚晚看着桌上的存单,手指微微发抖。 “什么时候搬,这随便你!” 霍连城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晚城軒。 这些事,他现在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可以说。 他去了云香院。 江素云又有了新的大丫鬟,百合,她原本是在厨房做事的,所以是认识霍连城的。 看见霍连城进院子,百合原本是要通报江素云的。 霍连城却是对百合摆了摆手。 他看了一眼江素云的屋子,然后往霍文启的书房走去。 书房里亮着黄晕的光,霍文启这几天晚上都在书房看书,晚了就歇在书房。 他跟江素云还没有破冰,江素云似乎也不太愿意理他。 到了门口,霍连城直接推开了霍文启的门。 霍文启以为是江素云,有些惊喜的抬眼看向了书房的门口。 他以为江素云又像是往常一般最后还是低头过来找他了。 等他看见门口的人是霍连城之后,眼中原本燃起来的那丝光又迅速的暗淡了下去。 霍连城看见了霍文启的反应,心中只感到好笑,明明也是在乎他娘的,怎么就放不下男人那点可笑的自尊,去给给他娘说两句好话。 霍文启没好气的看着霍连城,问道:“是你啊,你来找我做什么?” 不太友好的语气。 可霍连城现在没心思跟他计较这些。 他定眼仔细看了看这个和他关系不好的老头子,发现他两鬓已经开始泛白,原来不知不觉中,他都老成了这样。 “爹,有些话想找你谈谈,我们出去喝一杯吧!”霍连城说道。 霍文启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一眼霍连城。 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这个向来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儿子,居然说要跟他谈谈。 “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霍文启说着又重新拿起手里的书。 他想起了老夫人前日病重之前跟霍连城说过的话,那些话后来老夫人也对霍文启提起过。 所以霍文启想了想,只当是霍连城现在找他,是想从他这里追问那些往事的,可霍文启是不会说的。 所以他拒绝跟霍连城出去。 霍连城岂会不明白霍文启的想法,他无奈道:“你放心,我不问你和奶奶的事,我找你,是有别的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霍文启问道。 “出去说吧,这里不合适!” 霍连城说着又看了看江素云卧房的方向,他的事情现在半个字都不能透露给江素云知晓。 最后,霍文启还是跟霍连城出去了。 不管有多大的嫌隙,他们终究是父子。 霍文启又何尝不想跟自己的儿子亲近,搞好关系。 父子俩出了霍家,然后找到了离霍家不远的一处酒馆坐下。 霍连城要了一壶女儿红。 小二上了酒之后,霍连城起身先给霍文启倒上一杯,然后又才倒给自己。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霍文启斟酒。 霍文启看着霍连城恭敬的样子,愈发觉得奇怪:“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有事你就就直说,别给我整这些虚头八脑的。” 他觉得霍连城对他冷淡不屑一顾的样子才是正常的,突然对他这样恭敬,总让他心里有些发慌。 霍连城颔首,他端起了面前的酒杯:“爹,儿子敬你一杯。” 他眼神坚定的看着霍文启,有些话只有苦酒入喉,才能说的出来。 否则,霍连城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霍文启看霍连城坚持,只能无奈的端起面前的酒杯。 父子俩杯盏相碰。 霍连城端着酒一饮而下。 他感受着嗓子里那种被烈酒烧灼的刺痛,眼睛里忍不住浮现出一抹沉肃。 “爹,儿子有些事想告诉你。” 现如今,霍连城唯一能交代好所有身后事的人,就只有霍文启了。 他低着头,终于还是缓缓的把军中发生的事情,还有与秦晚晚和离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霍文启。 时近傍晚,霍连城终于说完了所有的事。 说完之后,他才敢抬头看霍文启。 抬头才发现,霍启文的眼角居然浸出了一滴泪。 那个看上去冷清的像是没有感情的男人,他哭了。 见状,霍连城也忍不住有些动容:“爹,是孩儿不孝了!” 霍启文怔怔的看了一眼霍连城,然后长叹了一声:“你这事,可还有跟别人提起过?” 霍连城摇头:“未曾,只是先告诉了爹,这件事暂时就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尤其是娘和奶奶,他们知道了肯定撑不住的。” "就让她们以为我又离家出走了,消失了吧!” 无法想象,江素云知道这事,会是怎样的凄痛。 这些事,是不能跟她们提起的。 父子俩沉默良久。 霍文启看着面前的酒杯,眼中晦暗不明。 良久之后,他问道:“你说,你是为了救渭南的百姓才会违抗军令的,若你不去,渭南城就会被倭寇屠城?” 虽然不知道霍文启为什么会问起这个,霍连城还是点了点头。 霍文启又问:“你说你是军长,那你在军中的威望如何? 霍连城有些不解了:“爹,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今天把霍文启叫出来,是为了交代清楚身后事的,他不明白,霍文启问那些军中的事情,意在何为? 霍文启却是固执的追问:“你只要回答我,你在军中的威望如何就可以了。” 看到霍文启坚持的样子,霍连城只能想了想,然后回道:“一呼百应,我手下的将士应该都是忠诚于我的。”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霍文启想说什么。 果然,霍文启开口了:“既然你在军中有如此的威望,那你就反了他。” “你带兵救人,救的是渭南全城的百姓,你做的不是错事,如果他们要因此而惩罚你,那只能说明你跟的那位司令,不分青红皂白,不懂是非善恶,他不值得你的忠诚!” 第50章 我与霍连城已经和离了 反了? 霍连城从未这样想过。 因为忠诚,是军人的天性。 而且他也没有料到霍文启会说出这样的话,霍文启平素不是最讲究信义和节气的吗? “我不能反,爹,我若是反了,不就成了叛军?” 霍连城觉得,背信弃义的事情他不能做。 霍文启摇摇头:“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军阀四起,这些军阀,哪路人马又敢说自己不是叛军。据我所知,你跟着的那位司令冯国商,在渭南一带的名声很不好,你反了他,是民心所望,又有何不可?” 听到霍文启说的话,霍连城沉默了,他在心中开始不断的思索,回味他现在的处境。 民心所望,这四个字尤其像是钟声一般敲击在霍连城的心中,久久回荡。 霍文启说的没错,冯国商名声不好,他妻妾成群,好色成性,而且荒淫无道,渭南城的百姓讨厌他,更憎恶他。 霍连城从军八年,跟在冯国商身边六年,他替着冯国商操持着军中的所有事务,在军中的威望比冯国商还要高。 冯国商贪图享受,对实务插手的并不多。 想到这里,霍连城突然有些明白了。 他在军中的威望太高了,功高盖主,或许,冯国商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 只是,那时候霍连城在军中的威望过高,冯国商不敢动他。 所以半年前,霍连城才能不被追究的一走了之,要不然上面怎么会相信凌霜,一个副官凭什么可以调动军队。 分明就是在故意装聋作哑。 只等着找机会,将霍连城一击毙命。 就像是现在,霍连城已经离开军营半年了,冯国商必定已经拔除了霍连城在军中的亲信。 冯国商应当是做足了准备,觉得现在枪毙霍连城,霍连城不会有什么能力反抗了,所以他才会放出凌霜这个诱饵,想把霍连城钓回去。 杀之而后快,永绝后患。 真是用心良苦了。 这是一个局,一个把霍连城送上断头台的死局。 霍连城秉性正直,想事情的时候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花花肠子,所以会忽略一些阴私。 但是他心思缜密,又很聪明,有的事情心中有了疑虑,自然马上就能明白过来其中的奥妙。 他离开军营已经半年了,若是上面的人真的打算处置凌霜,只怕凌霜早就没命了。 为什么偏偏霍连城刚刚露面,凌霜要被枪毙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分明就是故意的引诱霍连城,想要引君入瓮,让霍连城自投罗网。 可以想象,如果霍连城不去的话。 冯国商也不会放过他,他肯定会派人来烟城捉拿他。 对于霍连城,冯国商起了杀心。 为了斩草除根,以冯国商的性子,到时候说不上整个霍家他都不会放过。 霍文启看霍连城皱着眉不发一言,有些急了:“你怎么不说话,你到底怎么想的,我告诉你,你要是真的去送死,我就把这事告诉你娘,我跟你娘一人一包老鼠药,吃了和你一起去死。” “父亲不是向来不喜我?” “是的,讨厌的紧,我只是怕你死了,你娘接受不了,会跟我拼命。” 口是心非的老头子。 霍连城失笑,他第一次在霍文启身上感受到这种父子间的温情,他不由得问道:“爹,你看,我这都要去挨枪子了,要不,你把你和奶奶的秘密告诉我,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你休想。”霍文启吼道。 他是真的急了。 不明白霍连城怎么就那么死心眼。 不过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此次出行,你若是能平安归来,我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你,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 “此话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那爹就等着我回来吧!” 霍连城说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之后,他起身出了酒馆。 他想明白了,既然冯国商容不下他,他也不必再忠心耿耿。 反就反了吧,况且冯国商,本来就的个鱼肉百姓,不得民心的恶人。 连霍文启那个刻板的老古董都能想明白的事情,霍连城觉得自己更应该想开一点,不能往死胡同里钻。 他原本是打算跟霍文启交代身后事的,想不到一番交谈之后,却让他看清了许多事。 走在回霍府的路上,霍连城甚至觉得路上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他重新振奋起来。 他为国为民,问心无愧。 渭南城的重要性一点也不比岬峪关差,他拿下渭南之后,冯国商就迁到了渭南城,把司令府定在了渭南城中。 这足以说明渭南城的重要程度。 可即使这样,冯国商还是要他死。 这样的人,哪里值得他忠诚了? 所以,为什么不反呢? 有了新的想法,霍连城心里就没有那么沉重了,他一路直奔霍家,到了霍府门口,他看见秦晚晚正在往马车上搬东西。 是她从秦家带来的那几口箱子。 秦晚晚余光看到了霍连城,却是自顾自的往马车上搬箱子,正眼都没有看霍连城一下。 霍连城有些不自在的摸摸鼻子,心想她这么快就找到去处了? 秋容并不知道霍连城和秦晚晚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看见霍连城眼中露出惊喜:“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快劝劝少夫人吧,少夫人非得从霍家搬出去。” 秦晚晚听见只觉得好笑。 劝她? 就是这个男人,丢给她一纸和离书,让她从霍家搬出去的好吗! 这时候,江素云也得到了消息,慌张的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她气喘吁吁:“晚晚.....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听下人说你要搬出去。” 毕竟是长辈,秦晚晚不好不回,她只得放下手中的箱子,转身应道:“晚晚与霍家无缘,今日已经与霍连城和离,所以现在要从霍家搬出去了,以后您保重身体,后会无期。” 江素云大惊。 和离,她是不是听错了? 她狐疑的看着霍连城:“老三,你告诉娘,晚晚说的话是真的吗,好好的,你和晚晚为什么要和离?” 难道,是秦晚晚发现了霍连城那方面不行...... 所以...... 江素云内心悲痛:我可怜的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