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千岁,我怀了你种 明兰若提着裙摆安静地站在兵部尚书吕蒙的府邸外。 原本门庭若市的高官府邸被东西厂带刀负剑的锦衣卫团团困住,戒备森严。 里面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还有散发出来浓烈的血腥味,让人心惊胆战,不敢靠近。 明兰若明媚清冷的大眼却直勾勾地看着那红漆大门。 她捏紧了裙角,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紧张的心跳。 已经死过一次了,她重生回来,还怕什么呢? 还有什么比前生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倒吊着像削去四肢,惨叫着死去。 而她被自己的爱人一箭又一箭当成箭靶子虐杀更可怕和痛苦吗? 她,一定要在今天见到那个人,改变前生的命运! 明兰若提着裙摆,径自上前。 她才靠近,锦衣卫手中森冷长刀骤然出鞘,直指她鼻尖:“锦衣卫奉旨办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明兰若抬起明媚的眸子:“明国府明家嫡长女明兰若求见和公公,求通传!” 锦衣卫们冰冷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但因她说出了和公公的名号,还是有人进门去通报。 不多久,明兰若就听见门内传来一道尖刻的声音:“哟,这不是明家大小姐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一个四十多岁,面白无须,眉目阴沉的中年太监走了出来。 明兰立刻行了福礼:“见过和公公,兰若想见千岁爷。” 和公公冷笑一声,打量了一眼她高耸的肚皮,一甩拂尘:“不怕吓着您金贵的胎儿,就跟老奴进来吧。” 明兰若跟着他进了门。 一路上都是血迹斑斑和横在庭院廊中的尸体。 明兰若捏紧了发白的纤指关节,僵硬着身体垂眸绕过破碎的尸体。 她记得兵部尚书吕蒙被皇帝提拔起来时多么风光。 作为皇帝面前的新贵红人甚至敢与九千岁苍乔叫板,处处作对。 可……短短两年罢了,一道满门抄斩的圣旨。 一族百十口人不论男女老幼都做了苍乔的司礼监刀下亡魂。 和公公的脚步一停,让开一步,尖利着嗓子:“督主,明家大小姐到了。” 明兰若强忍着不去看些那血肉模糊的人体,上前行礼—— “明家嫡长女明兰若见过千岁爷。” 染满血污的雪地上,一袭猩红飞鱼服的高挑人影,像一团艳丽猖獗的火。 男人将满是鲜血的长刀拔出来,慢条斯理地在尸体衣服上擦了擦,转过脸睨着她。 苍乔面孔雪白,眉目清艳绝伦,偏一双艳丽的凤眼角染着病态的猩红:“啧,稀客!” 强烈的反差更让苍乔看起来像炼狱里艳嚣暴戾的阿修罗王,气场强大而阴鹜。 明兰若本能地瑟缩了一下,退了一步:“舅舅…………” 和公公嘲讽地瞧着明兰若。 明兰若的亡母萧氏与千岁爷都认剑术大师岑三娘为义母,是义姐弟。 千岁爷是她实打实的长辈,她的确该叫一声舅舅的。 但明家乃朝中清流一派,与他们东西厂一向不对付。 萧氏去世时,明兰若还小,却一直嫌弃千岁爷是个阉人给她丢脸。 千岁爷一贯喜怒无常,但看在萧氏的面子上,对她多有容忍。 可这个女人,却相当的不知好歹,私下没少跟千岁爷对着干。 “怎么不说话,舌头被狗叼了?”苍乔看着她害怕的样子,眼神愈发阴冷莫测。 明兰若闻着鼻尖浓烈的血腥味,忽然开口:“我……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 空气有一瞬间的窒静,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哪怕是苍乔这样满手血腥的人间修罗,也一瞬间呆滞。 “明兰若!!!”和公公脸色阴厉地尖叫。 苍乔却恢复了平静,起身淡淡地摆了下手。 和公公蹙眉躬身,随后领着其他人齐齐退出这院子外。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满地血色,还有站立的两人。 苍乔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艳皙白的面孔多了一层病态的阴戾:“明兰若,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明兰若看着面前眉目阴戾的苍乔。 上辈子,她深爱秦王,以为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秦王一番哄骗,她放弃自己嫁给他的念头,心甘情愿进入东宫当太子侧妃。 她为秦王做间谍筹谋了一切。 最后秦王逼宫,太子将她和孩子吊在宫城前,一刀刀地砍掉了孩子的四肢,以为能威胁秦王。 可秦王却冷笑着,一箭又一箭地把她射成了个箭靶子。 她没有一块好肉地摔在破败城楼下,脑浆崩裂。 出窍的魂魄却见苍乔气势非凡领着千军万马而来,横刀厉马杀了那些害她的人。 可最后的混战之中,他却直奔她和孩子的尸首前,抱着她们笑得凄厉又痛苦。 她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苍乔。 她曾经那样厌恶他。 厌恶他太监的鄙薄身份、厌恶他比女人更美的外表、厌恶他刻薄恣意的性情。 更恨他仗着和母亲那点关系,处处教训辖制她。 但为了让苍乔能为秦王所用,她一次次地接近和利用他。 他就这么抱着她的尸体,低声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着……她不知道的那些真相,还有他身上隐藏的惊天秘密。 那时她才知道,这个人人畏惧的男人,到底为了她做了多少事情,背负了多少。 她一抹出窍幽魂都震惊得心神俱裂,泪如雨下。 自己还在茫然与不可置信中没有回神,就看见一支重箭携着重重杀气朝他横射而来。 她知道苍乔可以躲的,他是内廷第一高手。 可…… 他却冷漠地闭了眼,平静地任由那一箭洞穿喉头。 苍乔炽热的血撒在她尸身脸上那一刻,她竟能感觉到他的血滚烫猩甜。 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再然后…… 她睁眼,便回到了十年前,孩子还在自己腹中之时。 一切仿佛都是噩梦一场,可她也证明了一切都不是梦。 所以重生回来,她找上门来了,这一世,她绝不再错过真心对自己的人! 明兰若拉下面纱,露出自己明丽无双的面孔:“怎么,你这是不想认账?” 苍乔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少女的面孔鲜活稚嫩,和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形成鲜明对比。 他看着她,忽然想起许久以前另外一张面孔,瞳孔缩了缩,染了一层腥红的阴戾 苍乔忽然仰头恣意又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声音尖利而诡冷,带着内力的笑声,让人背脊发寒而陡觉压力逼面。 明兰若抿着唇,忍着喉头心脏的难受,定定地站着看他。 下一刻,苍乔忽然抬手“砰”地将她粗暴地按在柱子上,舔了舔猩红唇角—— “来,乖孩子,告诉本座,一个太监怎么让你怀上了孩子,还是你知道了点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嗯?” 他眼睛里那些阴戾的杀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撕裂成无数片。 明兰若僵住了。 这剧情发展和她想的不太一样,有点不对啊? 苍乔这眼里的杀意,是真想干掉她和孩子,杀人灭口啊!! 【作者有话说】 初来乍到, 第2章 他是真的想杀掉她 为什么?! 明明上辈子,他是那样喜欢她,连命都给了她! 可现在,他想要杀了她? 明兰若脑海中一片惊涛骇浪。 为什么,现在苍乔竟不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苍乔抱着她尸体时说的那些事,到底有多少是他后来才知道的? 明兰若在这一刻忽然明白,重生不是无所不知的 她太想当然了,直接找上门,要他认肚子里的孩子。 他本就生性多疑,怎会不以为她知道了他的秘密,要栽赃威胁他为秦王效劳? 明兰若心念电转,忽然笑了笑,拉住他的衣袖:“千岁爷,我开玩笑的。” 苍乔把厌冷而压抑的目光扫过她的肚子:“明兰若,本座照拂你是给你母亲面子,不是给你面子!” 明兰若点头,一副乖巧的样子:“我错了,再不胡说八道了。” 苍乔冷眼看着恢复“正常”的明兰若,是他熟悉的样子。 还是那个为秦王痴狂到宁愿抗旨不嫁给太子,也要爬了心上人的床,未婚先孕的少女。 苍乔抽回自己的袖子:“好好等着做你的太子侧妃,秦王可不是你这种脑子能操控的。” 明兰若叹气:“我怀的又不是太子的孩子,怎么能嫁给他,何况太子并非良人。” 苍乔轻蔑地嗤笑:“太子不是良人,秦王上官弘业就是你的良人了?” 明兰若笑得比他还轻蔑:“不,他是贱人!” 苍乔愣了一秒,挑眉看她:“怎么,这是因爱生恨,连孩子的爹都恨上了?” 明兰若嘀咕:“上官弘业才不配当我孩子的爹,我不嫁太子,更不嫁他”! 苍乔气笑了:“明兰若,你知道不知道皇帝下了圣旨,你已经是太子侧妃,你还想嫁给谁!” 明兰若抬起明眸,直勾勾地瞧着他:“我嫁你!” 苍乔愣住了。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弯了明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笑容灿烂。 十六岁的小姑娘,眉目如画一样漂亮,盯着他的样子,仿佛她眼里只有他。 他眼底泛起深沉异样的情绪,但很快又压下去,面无表情地道:“你再说一次?” 明兰若莫名地有点害怕,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我的意思是,历朝大太监也可以娶亲……啊!” 话音才落,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扣住她的侧脸把她一下子拽进他怀里。 明兰若微微蹙眉,不解地看他:“千岁爷?” 她揣测不到苍乔的情绪,只能仔细小心地试探。 苍乔看着被自己阴影笼罩的少女,她纯粹明亮的水眸里倒影出他的面孔。 他露出个近乎妖异冰冷的笑,猩红的薄唇抵在她鼻尖上:“为了不嫁人,想跟本座这个太监对食,你知道对食要做什么吗?” 明兰若僵住了,男人冰冷染着血腥味的修长手指逗猫似地摩挲她脖颈娇嫩细腻的皮肤。 他身上那馥郁的沉烟香,冰冷又炽烈,声势浩大地将她笼进他的身体与气息里。 她呼吸之间都是他的味道和气息,与他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都是他的体温。 明兰若前生是太子侧妃,是秦王的地下情人,早已不是不知床笫滋味的少女。 可这一刻,她却浑身发抖,面颊绯红。 “放开我……” “不是要嫁给本座么,这就受不了?”苍乔低笑,声音轻冷又富有磁性。 明兰若咬着唇,眼皮都颤了:“可是……现在……现在我们没成婚。” 太快了,她一下子没法适应。 前生,她曾无比的嫌弃和厌恶苍乔。 别说和让这位千岁爷如此亲密。 远远闻见他身上那股子迷离妖异的沉烟香气,她都要捂鼻子骂晦气死太监。 只是此刻,他这样逼近她。 明兰若才觉得原来他看着纤细修长的身量这样高大,竟比自己高了一个头。 满是压迫感。 她伸手推拒着他,隔着一层织金绣银的飞鱼服,都能感觉到他胸膛肌理的结实。 苍乔看着她,软软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口,雪白纤细手指因为紧张都泛白,像一只紧张的小母兽。 他高挺鼻尖恶意地掠过她敏感的耳朵:“为了不想嫁给太子,你可以悖逆伦理,甚至连你最恶心的阉人也能忍受了,嗯,小姑娘最近学聪明了。” 说完,他松开了她,冷厉地道:“现在,滚!” 明兰若差点软倒,赶紧伸手拽他:“等等,就算看在我娘是您义姐的面子上,帮我一回,你总不想看着我一尸两命,不能跟我娘交代吧!” 她知道苍乔不信她对秦王死了心,眼下只能把她娘搬出来了! 苍乔眼底阴鹜地睨着明兰若:“明兰若,这世上敢威胁本座的人都死得很惨!” 明兰若把心一横:“要么我带着孩子死,要么我嫁个死人!” 苍乔笑了,原本眼底那点温情瞬间彻底冷了。 他一把粗暴地捏住她的下巴,指尖几乎掐进她脸上细嫩的皮肉里,捏得她五官都变形—— “宁愿嫁死人也不嫁东宫?好得很,本座成全你,滚出去!” 说着,他忽然松了手,暴戾地怒喝。 明兰若捂住被捏得生疼的脸,眼泪都差点被他捏出来:“咳咳咳……。” 一哭二闹三上吊三上吊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苍乔仿佛碰到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拿帕子一边擦手,一边厌恶又冷酷地道:“但你记着,这是你母亲在我这里最后一点情分!” 说完,他把帕子往她脚下一扔,提着滴血的剑拂袖而去。 明兰若看着他怒气冲冲的阴森背影,有点心慌:“等一下……” “大小姐还是回府吧,千岁爷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和公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明兰若暗自叹气。 历遍世情,她知道现在不是跟苍乔细细解释的好时机,她心中都有太多的疑惑。 比如苍乔为何竟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明明上辈子她死后,是他守着她尸体说出来的这个秘密。 但,现在能达成保住孩子,同时不必嫁给太子的目的,已经很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转身离开。 送走了明兰若,和公公叹了口气,转身去寻苍乔。 果不其然在一个被剑锋砍成一片废墟的院落见着了自家主子爷。 “主子爷,明大小姐回去了,您这是真的打算帮她去拒了东宫婚事吗?”和公公给苍乔递上温好的湿帕。 他心底还是愤愤不平,这明兰若实在是不知好歹得该死一万次! 好好太子妃不当,自甘下贱去爬别人的床,还敢威胁主子爷! 苍乔把一个院子都砍支离破碎,此刻心情仍然恶劣。 他把剑扔给和公公,舔了舔猩红的唇角:“她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座不随她的意倒像是本座不通情达理了。” 第3章 人面兽心 “主子爷!”和公公暗自气恼,只能无奈地喊了声。 当初明兰若在酒楼喝了春情酒,奋不顾身爬了秦王的床。 还是千岁爷早发现她不对劲,当机立断把秦王弄晕,再把太子也迷倒了送她床上。 一出李代桃僵之计,免得她惹怒皇帝,被砍了脑袋。 可千岁爷明明说什么都没发生,也不知道明兰若怎么就大了肚子。 估摸着她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跟秦王苟且行房了。 千岁爷暴怒不已,还是在皇帝面前保了她。 如今,皇帝和太子都以为那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 但婚前有孕的丑事还是让皇帝大怒,将她从太子妃贬成了太子侧妃,待生下孩子再与太子完婚。 可瞧瞧今天,她竟然寻死觅活地要跟太子退婚! 和公公都要气死了。 “本座会成全她,只要她不后悔。”苍乔比普通人苍白的俊美面容上,露出阴戾莫测的笑来。 和公公瞧着自家主子爷的那笑,不寒而栗。 他太熟悉主子爷的笑了,能让苍乔露出这种表情的,都是将死之人。 明兰若往明国公府上一边走,一边心中忐忑 苍乔刚才虽然答应了她,但她总觉得他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刚踏进国公府的门, 就看见自己的贴身大丫头香雪匆匆奔出来。 “小姐,你怎么能偷偷出门,快,秦王在对面的茶馆等你许久!”说着,她直接就拽着明兰若往偏门方向走。 明兰若大着肚子被她扯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赶紧捏住香雪的胳膊,才白着脸勉强稳住身形:“小心,仔细我肚里的孩子!” “哎呀,小姐……谁让你那么大肚子还乱跑。” 香雪目光落在她肚子上,闪过不耐和鄙夷,但却笑嘻嘻地使劲拽着她往外走。 明兰若挺着个大肚子,怕自己被拉摔了,只能被拽着走:“香雪,放手,我走不快。” 明兰若看着香雪的背影,若不是刚才她恼火时先抬头,也不会看见对方眼底的鄙夷。 她前生到底为什么会觉得香雪对自己最忠心。 就因为她从小跟香雪一起长大吗? 但是哪个看不起自己主子的丫头会真忠心呢? 香雪会遵从秦王的命令,让那些山贼轮流糟蹋自己,就为了上演一场秦王“英雄”救美的场面,现在想想,一点都不意外。 明兰若想起自己被贼人轮流糟践侮辱一夜,哭泣惨叫,香雪却锁了门不让她出去。 她就忍不住猛地一收手,尖利的指尖狠狠地掐进香雪的皮肉里:“我让你放手!” 香雪顿时疼得尖叫起来:“啊!” 她猛地一甩手,把大着肚子的明兰若往外狠狠一推。 明兰若早有防备,死掐着她的胳膊,没让她甩开自己,反而扯着她稳住了身形。 “喊着什么,好好扶着我,要是摔在地上出事了,你还能活?” 香雪看着明兰若森森的目光,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她强忍着手臂上皮肉一阵阵钻心的锐利刺痛,委屈地道:“是……” 香雪心底又恼又恨,她是国公府的家生子,早早就跟在明兰若身边伺候。 但心底实在看不上这个没脑子的大小姐。 可秦王说了,小姐肚子里的野种还不能掉,得留着,她就得护着大小姐肚子里的野种。 好容易到了二楼雅间,香雪立刻松开她,下意识地整理自己的发髻衣衫。 随后,她匆匆走了进去,对着那长身玉立,一身暗青飞云海水纹直缀的俊秀公子福了身。 秦王上官弘业俊雅地笑着点头:“起来吧,香雪姑娘辛苦。” “不辛苦,这是奴婢应该做的。”香雪的面孔浮出桃花粉来,娇羞地笑了笑。 明兰若看着香雪那娇态,眼底复杂又冰冷。 上辈子,她跟了太子,只觉得自己辜负了秦王。 后来,她上香时又被匪徒玷污了,更觉得自惭形秽。 她只想着自己不配秦王了,就让香雪这个贴身侍女给秦王当侍妾,替自己侍奉爱人。 当初真是脑子进水,竟没察觉他们早有首尾! 秦王温柔地伸手去扶明兰若的纤手:“兰若,你最近可好些,肚子里的孩子不闹腾了吧?” 秦王上官弘业一双多情丹凤眼,飞眉如鬓,鼻如悬胆。 他皮相比不上苍乔,却不像苍乔那样阴郁,看起来俊朗飒爽,前生很对她的胃口。 明兰若垂下眸子,淡淡道:“劳您挂心,孩子还好。” 说着,她“啪”地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怕想起自己万箭穿身的痛,当场把这王八蛋狠狠掐死! 秦王看着明兰若那回避自己的动作,愣了一下。 她以往总会恨不得黏进他怀里,他推都推不开。 上官弘业眯了眯丹凤眼,笑容里多了一点无奈:“怎么,小若是生我气了么?父皇让我去西京大营巡视,这刚回来就来见你了。” 说着,他一脸复杂而痛苦地看着她:“你我青梅竹马,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本王的,若非大哥横插一脚,你已经是我的秦王妃了。” 明兰若看着他的样子,忽然讥讽地笑了笑:“是啊,青梅竹马……” 她打小和他在宫中一起读书。 可是他这竹马,想的都是要用她这青梅和肚子里孩子的命为他争夺帝位铺路。 “可我肚子里里的孩子是您的,这种话让陛下知道了,我逃不了一死,您也会被陛下厌弃。”明兰若嘲讽道。 说完,她起身:“往后你我就不要见面了,我的名声已经臭了,不好连累秦王。” 随后,明兰若干脆转身离开! 上官弘业已经被明兰若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惊到了,一时间竟没拦住她:“兰若!” 香雪手足无措地看了眼秦王,咬牙道:“殿下别急,等奴婢给您回消息,必不叫大小姐脱离您的掌控。” 说着,她追了出去。 看着明兰若和香雪相继离开,上官弘业的俊朗面孔上阴沉下来。 "来人……。 第4章 让她嫁给一个死人 上官宏业眯了眯眼,吩咐:“明兰若最近身边出现了什么人,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都给我查清楚!” 他很清楚,那天自己在酒楼里喝多了睡过去,明兰若肚子里的种绝对不是自己的。 但他打算利用与她发生了关系的假象,让即将成为太子侧妃的明兰若对自己死心塌地。 这个女人一向对他唯命是从,现在态度骤变,一定有问题! 明兰若带着贴身丫头去酒楼私下见了秦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苍乔这里。 他幽暗的凤眸里闪过嘲讽笑意,指尖敲了敲黄花梨的小桌:“好,我这外甥女,胆子大得很。” 他笑容里的阴森和冷意,让一边的和公公都看得不敢出声。 这明兰若刚说厌恶秦王,出门私下和情郎相会! 阳奉阴违! 苍乔踏着沾满血腥的污雪向外走去,冷冷地道:“准备一下,进宫。” 这头明兰若回了明国公府,下人们纷纷朝她行礼:“大小姐。” 她能看得出他们眼底对自己的轻蔑。 未婚先孕,搁在哪里都是丑事。 她暗自叹了口气,径自回了自己的院落。 明兰若身边另外两个大丫头景和、春明一起过来扶住她。 “大小姐,你怎么样了!”景和担忧不已。 自大小姐未婚有孕又被贬成了太子侧妃,就沦落成了京城中笑柄。 那些世家千金逮住机会都要嘲弄和欺负大小姐。 可明兰若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还不让她们跟着。 明兰若对她们摆摆手,心事重重地道:“我没事。” 自己上辈子在酒楼里喝多了春情酒,晕了头,认定秦王与自己春风一度,才对他死心塌地。 可为什么,苍乔现在也完全不记得与她在酒楼里春风一度的人是他? 如今这困局,要怎么破? 她还没有理清楚思绪,忽然听得许多纷乱杂迭的脚步声匆匆朝着她的院子走来。 还没等院子里的众人反应过来,大门就被人“砰”地一声打开。 一个中年蓝袍太监托着一卷明黄圣旨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 明兰若愣了下,迎上去:“和公公,您这是……” “明兰若听旨!”和公公面无表情地展开圣旨。 明兰若不好多问,只能在景和的搀扶下跪了下去。 “明家长女明兰若有柔明之姿,懿淑之德,敬慎持躬,指婚悼王……”和公公冰冷的声音响起。 仓促赶来的明家众人都傻了眼,怎么不是太子侧妃,也不是秦王妃,而是悼王妃? 明兰若不敢置信地抬起眼看向和公公:“什么?!” 她没记错的话,这悼王是先帝之子、现任皇帝最不受待见的侄儿,但——最关键是他已经死了一个月了,府上还在守灵!! 这是要她冥婚?嫁给一个死人? 明兰若脸色苍白地看着和公公:“这是苍乔的意思?” 和公公讥讽地看着明兰若:“不是您说宁愿嫁给一个死人吗,恰好悼王爷英年早逝还没有子嗣,你嫁过去也算是承了悼王这一脉,还不叩谢皇恩!” 明兰若捏紧了拳头,心底满是怒火。 可……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发作。 “臣女跪谢皇恩!”明兰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行礼叩谢。 和公公一甩拂尘,露出身后跟着他来的一顶白色轿子和全都是披麻戴孝的轿夫、媒婆等人。 “明大小姐,哦,不,悼王妃今晚就启程吧,既是冥婚,当然在夜里出嫁。”和公公皮笑肉不笑地道。 明兰若寒着一双水眸,站直了身体:“那可真是要多谢千岁爷恩典,没让兰若去给死人殉葬!” 和公公被她噎了一下,冷哼一声:“上轿吧。” 明兰若略拔高了声音:“总要给我一点收拾和打点的时间。” 一个穿着孝服胖乎乎的中年嬷嬷上来,笑吟吟道:“见过悼王妃,老奴是悼王府的张奶娘,照着宫里的意思,您什么都不能从明国公府带走,进了悼王府,您也不能再出府一步。” 她虽然满脸带笑,可明兰若看得见她眼底的轻蔑和打量自己肚子时的鄙夷。 她忍耐下火气,看和公公:“这是什么意思,圈禁我?!” “是啊,哪里有什么都不让带的?”景和忍不住也出声了,小姐没了她们,一定会被欺负! 和公公讥诮地睨着明兰若:“主子爷让我给您带一句话——随了你所愿,从今往后,好自为之!” 明兰若愣住了,她忽然明白了,这是苍乔给她的教训。 他答应了让她不必嫁给太子,但如今让她冥婚,也绝了她嫁给任何人的可能。 而且,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照拂她,死生由命。 明兰若冷了心,强行压下心底的恼恨,苍乔这个睚眦必报,心胸狭窄的浑蛋! 但……不管怎么样。 目前,她至少不必嫁给太子和秦王,还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剩下的事情,她得再徐徐图之。 拿定了主意,她看向一边一脸懵逼和震惊的明国公府众人:“去请父亲来一趟。” 为首容貌温柔的贵夫人覃氏乃是她父亲的继室,此刻她仍在震惊之中,有些迟疑:“国公爷……” 香雪冷笑一声:“大小姐记性不好吗,国公爷说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香雪!”景和气到了,朝着香雪怒叱。 香雪翻了个白眼:“奴婢说实话罢了,谁家父亲想看见未婚先孕的女儿,何况这个女儿如今还要冥婚,丢尽颜面!” 悼王妃,听听这个封号,哀悼的悼,明摆着是个不吉利又嘲讽的称谓! 香雪原本还装,此刻看见明兰若前程已毁,她完不成秦王托付,当不了秦王侍妾,满腹的怨气迫不及待发泄出来。 明兰若瞥着她,忽然对覃氏道:“二娘,麻烦您一件事,我走后,替我给香雪寻一个好去处。” 覃氏一愣,不知她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什么去处?” 明兰若淡淡地道:“以后,她只能在浣洗房做事,不能去其他地方。” 覃氏眼下不想节外生枝,只想赶紧把明兰若打发走,点点头:“好。” 香雪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什么,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原本是明兰若身边伺候的家生一等大丫鬟,十指不沾阳春水,只用伺候明兰若,比外头小户人家的小姐都体面。 可浣洗房都是做最苦最累最低贱的粗使活!去哪里做事没几天,人都要磋磨得老十岁! 明兰若淡淡地道:“我就算成了悼王妃,却也是你主子,没把你发卖出去,已是手下留情!” 说罢,在悼王府的人催促下,她转身径自扶着肚子上了那惨白阴森的轿子。 “起轿!”那悼王府的张嬷嬷笑眯眯地拍了拍手。 景和与春明忍不住落了泪,冲着她喊:“大小姐!” 明兰若却神色幽幽地看着星空轻低声道:“你们……都要各自保重。” 能活着,就已经很好,活着,就有翻身的希望。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安全全地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幽暗的夜晚,一支披麻戴孝的队伍扛着轿子在无人的寂静街道上移动着,不断洒着纸钱。 明明是出殡,却有媒婆和和吹着喜庆迎亲歌曲的唢呐班,诡异而恐怖。 但远远地却站着一队携着刀剑的锦衣卫。 为首的正是正是苍乔,他俊美的面容在暗夜里多了鬼魅感,目光幽沉地目送着队伍进了悼王府。 “督主,您要去见明大小姐吗?”和公公上前低声问。 第5章 陷阱 主子爷待那个少女一直都和其他人不同,这次算是把事做绝,明兰若一定恨透了主子爷! 苍乔弯起猩红的唇角,眼神复杂而阴郁:“见她做什么,现在,谁都得不到她,不好吗?!” 说着,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转眼,已经是四年之后。 一处简陋陈旧的内宅里,小娃娃娇嫩的声音软软地响起—— “娘亲,娘亲,快醒醒,要吃早饭了!” 床上的女人懒懒地伸手,揉了揉坐在自己身边小娃娃的嫩脸:“小希儿,别叫了,我听见了。” “娘亲,我饿了。”奶猫似的小男孩噘嘴。 “砰砰砰!王妃,天亮了,该起了!!” 破旧的窗口传来一阵不耐烦砸窗的声音,让明兰若彻底清醒过来,起身给孩子擦脸。 天寒地冻,房间里没有火炭,被子太薄,她只能和宝宝和衣而眠。 怀里的小肉团子亲了亲她的脸蛋,大眼睛灵活又可爱:“娘亲,早!” 明兰若拿帕子给怀里的小男孩擦了擦脸,笑了笑:“走吧,吃早点去。” 出了房门,便是萧瑟破败的院落,一地落叶。 方才敲窗的丫鬟和一个婆子在门房下坐着烧火烤馒头。 边上一张破旧的小几放着两碗稀粥和一个馒头和一小碟酱菜。 丫鬟琳儿眼皮子都不抬,把手里剩下半个蛋吃了,冷笑:“真以为叫你一声王妃,就是娘娘了,一个嫁给死人的王妃,有吃的就不错了!” 明兰若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地端起一碗粥喂小希。 宫事司每年发她的那点不起眼的爵俸,都被这府邸里人盘剥得干净。 明兰若看着小希吃完稀饭,懂事地把仅有的馒头塞进她手里:“娘吃!” 她明媚清冷的眼瞳里闪过心疼:“娘不饿,小希吃。” 小希大眼珠子一转,馒头分了一半给她,奶声奶气地道:“一人一半!” 明兰若红了眼眶,接过来和小希的馒头:“乖” 琳儿不屑地嘀咕:“小野种在这装什么懂事,要不是你,你娘现在好歹是个东宫娘娘!” 小希愤怒地就要转脸冲过去,却被明兰若一把扯住了胳膊。 她眼角瞥着琳儿凳子边上的鸡蛋壳,闪过幽冷的光:“别和她们计较。” 明兰若硬拽着小家伙回了房间。 身后还传来琳儿得意的嗤笑声:“女人啊,自甘下贱,没救!" 回到房,小家伙气呼呼地甩开她的胳膊:“娘亲,你干嘛不让我教训那个坏女人!” 他越想越气,小猫爪一样的拳头“砰突然”一声砸在墙壁上。 坚硬的青砖墙壁上瞬间出现了龟裂纹,直掉灰! 明兰若冷淡的表情瞬间也出现了龟裂——她生了个什么怪力小奶猫! 她=叹了口气,摸着他软绒的小脑袋:“崽崽,娘以后会让你吃饱,也会教训她的。” 小希一愣,以前娘总是说活着不容易,让他忍忍,不可以让人知道宝宝力气大! 今天怎么忽然变了口风呢? “娘只是发现,苟且不能偷生。”明兰若亲了亲他软软的包子脸,轻声道。 小希正在长身体,她可以饿着,宝宝却饿不起。 那些人克扣她们母子的用度到了这样的地步,再下去,她们母子迟早会被活活饿死! 明兰若眼底闪过幽冷的光,在小希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小希愣了一下,点点小脑袋:“知道了,娘亲!” 明兰若没说什么,吃饭了回房拿了一个小包袱匆匆冒雪出门。 也许是她太心急,走廊上不小心撞了琳儿一下,又惹来琳儿一阵谩骂。 她没搭理琳儿难听的话语,只抱紧了小包袱,往前院暖阁去了。 “张嬷嬷在吗,我来送绣好的帕子了!”明兰若站在门口喊了声。 门口的中年家丁老忠盯着她纤细的腰肢,咧嘴一笑,打了帘子让她进去。 暖阁的帘子一掀,暖烘烘的炭气就熏了过来,让她冻得发僵的脸都暖和了。 一个富态的中年嬷嬷扶着小丫头的手从软榻上坐起来,笑道:“哟,王妃来了,老奴有礼了。” 明兰若瞥了眼张嬷嬷身上崭新的石青色绸缎夹袄,想起小希只能穿自己旧棉衣改的小衣服。 她垂下眸子,把小包袱递过去:“您是王爷的奶娘,不要客气,您上次让我绣的帕子和肚兜都好了!” 张嬷嬷打开一看,做工绣图都精致。 她满意地笑道:“王妃的手工自然好,您放心,老奴一定给您换个好价钱。” 明兰若温声问:“您看,小希已经快半个月没吃上肉了,能不能托您买点肉。” “王妃,你既不受宫里待见,又不能出门,我操持这王府上上下下可不容易,肉不是想吃就能吃的!”张嬷嬷还是笑着的,但三角眼里已经显出不耐烦来。 明兰若点点头,叹气:“我不是为难您,但这两天连鸡蛋都没让小希吃上,我担心孩子……。” 张嬷嬷不以为然地道:“大概是最近天冷鸡不下蛋,过两天就好。” 话音未落,就听见外头吵闹骂架的声音一路由远及近—— “你是坏人,偷蛋贼,你偷鸡蛋!” “你个小野种敢咬我,胡诌啥,看我不打死你!” 一个小小人影突然“呼溜”一下蹿了进来,抱住了明兰大腿:“娘亲,坏丫头要打我!” 张嬷嬷立刻冷了脸,训斥明兰若:“咋咋呼呼的,王妃,你怎么管教孩子的!” 明兰若轻轻拍了下身后的小希:“小希,快请安!” 小希从她身后乖乖探出脑瓜:“张嬷嬷好!” 琳儿也提着个烧火棍跟着冲了进来:“小贱种,别以为你娘在,我就不揍你!” 可一见张嬷嬷眼珠子瞪过来,她心虚地收了棍子:“嬷嬷!” “闹腾什么呢,还让不让我休息了!”张嬷嬷扶着小丫头靠在软垫上,一副王府老太太架势。 琳儿指着明兰若的鼻子,气势汹汹抢先告状:“她的野种到处偷东西吃,还诬陷我偷了他的鸡蛋,还敢咬人,不打能行?!” 小希气坏了:“你撒谎,你就偷了我的蛋!” 说着,他小野猫一样扑上去揪住琳儿的裙摆撕扯。 “小野种,你放手!”琳儿气急败坏地伸手就要揪他下来。 却不想“撕拉”一声,她腰上的小汗巾袋子被小希直接扯坏了,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一包油纸糕点、烤花生、一把铜钱、一堆银葫芦耳环里混着一个闪亮金灿的物件。 “咦,嬷嬷,这不是你最喜欢的红宝石戒指么?”边上伺候的小丫头惊讶地把那东西捡起来。 第6章 逼良为娼 张嬷嬷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琳儿慌里慌张地摆手:“嬷嬷,我没有……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我……我……” “我知道你手脚不干净,但不知道你连主子们的东西都敢伸手!”张嬷嬷冷笑一声。 “我真的没有偷!”琳儿手足无措,张嬷嬷眼神让琳儿害怕。 张嬷嬷知道明兰若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自己收了,只剩下这么一对不值钱素银葫芦耳环。 她朝着琳儿冷笑:“怎么,王妃的耳环,你也不知道怎么到你兜里去的?” 琳儿涨红了脸,她过年没首饰戴,就干脆偷拿了明兰若的。 她谅这女人也不敢冲自己要,没想到今天却都成了自己的罪证! “老忠,把这手脚不干净的贱丫头捆了,找人牙子发卖出去,咱王府容不下这种脏东西!”张嬷嬷看着琳儿心虚的样子,恼怒地吆喝了一声。 门外的中年家丁拿了绳子冲进来,把琳儿往门外拖。 “嬷嬷,饶了我吧,我真的没有拿您的东西……。”琳儿白着脸,哭喊着被硬生生拖走了。 明兰若一脸感激地把银葫芦耳环往塞张嬷嬷手里塞:“多谢嬷嬷主持公道!” 张嬷嬷哪里看得上这种东西,笑着塞回去:“委屈了你和小希了。” 小希探出小脑瓜,眨巴着眼睛:“嬷嬷,小希肚肚好饿,明天能吃肉吗?” 张嬷嬷脸上的笑僵了僵,有点不情愿地道:“行,这不是快年三十了,明天让厨房的老方上街切块肉,烧着吃,今天厨房还有一笼菜包子,一会我让婷婷给你送过去。” 婷婷就是伺候张嬷嬷的小丫头。 明兰若笑吟吟地谢过后,领着小希出门,回了自己房间。 婷婷一会送来了一笼包子,明兰若要给她塞两个。 小丫头摇头,直不肯要:“小少爷还小,他那么瘦,王妃给他吃吧!” 说完,她可怜地摸摸小希的脑瓜,一溜烟儿地跑了。 小希不高兴地拍拍她摸过的地方,嘟哝:“婷婷是张嬷嬷的侄女,她不缺好吃的,娘为啥要给她?” 明兰若揉了揉他的包子脸:“小傻瓜,就因为她是张嬷嬷的侄女儿才要给她,那孩子人不坏,以后能给咱们方便也是好事。” 小希儿似懂非懂,把一只小包子塞进明兰若的嘴里:“娘吃,明儿年三十就有肉吃了!” 明兰若笑着将小希儿抱在膝盖上,眼神复杂而清冷。 这破旧王府还没一个乡下庄子人多。 她偷偷拿到张嬷嬷梳妆盒里的戒指不难,再借着撞了琳儿那一下放进对方的兜袋里也不难。 可是,就算想办法打发了一直欺负她和小希的琳儿,也只是让她们母子处境最近稍微好点罢了。 以后呢? 明兰若暗自叹了口气,她得好好想法子了。 张嬷嬷在暖阁里吃着红糖酥,瞧见老忠进来,顺手拿了一抓红糖酥扔给婷婷,打发她出去。 “春香阁什么时候来领人?”张嬷嬷招呼老忠坐下。 老忠坐在张嬷嬷对面,往嘴里扔了几颗红糖酥:“明儿下午,春香阁的老鸨就把琳儿领走,二十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张嬷嬷眉头一拧,不高兴地咒骂:“明兰若做的绣帕还能卖个八十文,活生生黄花闺女怎么才二十两。” 老忠笑眯眯:“还不是因为琳儿身份低贱是个丫头,你要让明兰若接客,一夜就二十两!” 张嬷嬷一愣:“明兰若一个生过孩子的,能那么值钱?” 老忠眯起眼,一脸猥琐地砸砸嘴:“生过孩子怎么了,你妓院里再漂亮雏儿也是妓女,王妃当妓女才稀罕呢,何况她生得那么好看!” “怎么着,一个生了野孩子的贱货,你也惦记上了?”张嬷嬷横眉竖眼,伸手去拧他耳朵。 老忠疼得“嘶”一声,赶紧伸手抱住她的胖腰,哄道:“哎哟,我说的是她虽是个下贱货,但长得好,能接客给咱们赚大钱,不然,明兰若每年就那点爵俸,能够你赌几把?” 张嬷嬷这才气哼哼地松了手:“哼,谅你也不敢有别的心思。” 张嬷嬷好赌,折腾得王府里开支紧张至极。 老忠低头揉着耳朵,浑浊的眼珠闪过淫光:“王妃娼妓,有钱人谁不想上,咱们要发大财!” 明兰若那通身段容貌,可比这个老货带劲多了,到时候,他也要尝尝她的滋味! 张嬷嬷坐在他大腿上,有点犹豫:“她虽然是个冥婚王妃,又被圈禁,可好歹是上了皇家玉碟,过了明路的,能这么干嘛,万一被发现了……” 老忠阴笑:“怕什么,反正满京城都知道明兰若是个未婚先孕的贱人,这小贱人耐不住寂寞勾搭男人卖春,理所当然!” 张嬷嬷也眼睛一亮:“对,是她这个娼妇不要脸,跟咱们王府这些下人有什么关系?” 老忠却蹙眉:“可咱们让明兰若当暗娼赚钱,她肯吗?她到底是明家的女儿。” “下点药把她迷晕了,让男人把她睡了,再把小希那个野种捏在咱们手里,她敢不肯接客吗,何况明国公早就跟她断绝关系了!” 张嬷嬷不以为然地哼嗤。 她眯了细长阴狠的眼:“明家嫡出的女儿,又有王妃身份,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你让春香阁暗中给几个豪客放出风声去,把价格抬起来!” 老忠一拍大腿,很兴奋:“好嘞!” 两人商定了,又热火朝天地滚上了炕。 可两人并不知道,门外的婷婷拿着把红糖酥,呆滞地坐在墙根下,听得小脸发白。 第二天年三十,雪小了些,但冷风刮得厉害。 明兰若把前几年小心收好的剪绒窗花贴了出去。 被圈禁这些年,这是唯一一点年味了。 厨房的老方让婷婷送来了一碗红烧肉和一碗白菜饺子,就是年三十的年菜了。 小希儿捧了一把花生递给婷婷,奶声奶气地说:“婷姐儿,给,小希藏了好久的。” 小丫鬟看着奶猫似的大眼睛小娃娃,莫名地有些红了眼, 她摸摸他小脑袋,转身看向明兰若,低声说:“王妃,琳儿被卖给了春香阁。” 扔下这句没头没脑的的话,小丫鬟转身就跑了。 明兰若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愣了。 按理说,琳儿不是家生子,张嬷嬷要卖也只能卖给人牙子去做苦力,不能卖进妓院! 张嬷嬷怎么敢这么做? 婷婷……又为什么告诉她这事儿?! 明兰若捏着帕子的掌心一紧,她好歹活了两辈子,本能地就闻见了危险的味道。 第7章 督主你有那个大病! 她想了想,有些不舍地把那碗红烧肉拨出来一半,用旧茶碗打包好。 然后,她又从橱柜里捡了一小包草药藏进衣袖,转身出了门。 明兰若小心避开后院的人,到了前院门房处。 一个负责看侧门的洒扫婆子正躲着门房里烤火。 明兰若掀帘子进门就把茶碗放在桌上,笑道:“王大娘,今儿三十,也没什么好送的,不要嫌弃了。” 王婆子看见明兰若愣住了。 王府的人都知道刘嬷嬷看似笑吟吟的软和人,其实最是严厉刻薄。 明兰若这所谓的王妃,还不如下人自由,平时绝不敢到前门来的。 王婆子目光落在那半碗香喷喷的红烧肉上,还是笑眯眯接过来:“谢王妃赏赐,不知道您来这是有什么事儿?” 明兰若掏出自己那对素银葫芦耳环,叹气:“琳儿好歹也跟了我这些年,她既喜欢这对耳环,那就在她离府前送她吧。” 王婆子是见过琳儿炫耀她偷来的这对耳环的,于是不屑地“呸”了一声—— “您也忒好心了,那小蹄子偷您东西还欺负您,活该被卖进那种地方!” 明兰若一愣:“卖进那种地方?” 王婆子捏了块肉塞嘴里,香得直吧唧砸嘴:“啧,您不知道吧,春香阁的老鸨今天上午带着龟公就把琳儿绑走了!” 门外冷风吹得明兰若一个激灵,脸色发白。 春香阁的老鸨敢上门带走琳儿的事实,加上婷婷今天怪异的表情,她明白—— 刘嬷嬷十有八九把恶毒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那老虔婆再大胆也不敢卖她,可不代表不会逼她当暗娼! 如果自己真的中招了,不但清白不保,受尽屈辱,以后东窗事发,玷污皇室是凌迟之刑! 连小希儿都保不住命! 明兰若眼底闪过森冷的光,她这些年忍耐着,就是希望小希儿能平安度过五岁。 可她都忍到了这样的地步,还有人不肯放过算计她的性命! 她忽然把袖子里藏着的药包拿出来递给王婆子,笑着软声道:“这包药,您用得着,我这里有件事,还要麻烦您一下。” 王婆子看着那包药,愣住了。 一刻钟后,王府的侧门开了一个缝隙,明兰若戴着破旧的兜帽钻了出去。 年三十的傍晚,路上已经人影稀少,没人注意那灰败寒酸的王府里出来一个人。 她看了看天色,提着裙摆径自奔着东厂衙门所在的梧桐街口去了。 俗话说地狱鬼门关,人间东厂衙门,有命进,没命回。 这年三十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只有白墙黑瓦的东厂散发出来浓烈的血腥味,方圆百米,无人敢靠近,依然阴森冰冷。 门口的锦衣卫像一个个地狱来的阴差,面无表情,全副武装地站着。 明兰若琢磨了一下,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来,默默盘算着。 她若是没记错,这个点,那人会从宫里回东厂衙门。 天寒地冻,她只能蜷缩着身子,搓着手取暖。 就在她冻得快挨不住的时候,一顶华丽的马车前呼后拥地缓缓向东厂衙门驶过来。 明兰若眼神沉了沉,起身跺跺脚,径自走向马路中间,直接冲到车前不远处。 “放肆,竟敢拦下千岁爷车驾!”全副武装的锦衣卫们如闪电一般跃身而出,持刀杀气腾腾地将她围住。 明兰若不管那些顶在自己脖子的刀,只冲着不远处的马车大喊:“小女求见千岁爷,有要事禀报!” 她违逆圣旨私自出王府,只能乔装打扮,不敢直接报出自己的姓名。 可苍乔一定认得她的声音! 马车里,一身红色蟒袍的男人正慵懒地靠着软枕闭目养神。 和公公瞧着自家主子爷冷漠的脸色,有些犯难:“主子……” “一只拦路的野猫,也值得你张口问,扔一边去就是。”苍乔眼都没睁,白玉似的指尖摩挲着赤金暖炉,悠悠地道。 和公公看着自家主子爷没有一点下车的意思,他只能自己转身下车。 他不客气地命令周围的厂卫:“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拦主子爷的车架,还不把她拖走!” 明兰若还没反应过来,厂卫们就粗暴地架住了她胳膊往边上拽。 她呆了一秒,骤然意识到,苍乔压根不想见自己。 混蛋,不见她是吧! 她一边奋力地挣扎了起来,一边毫不客气地冲苍乔的轿子尖叫—— “我乃西南苗家游医,督主你有那个大病!我知道个方子,据说能还阳再造,特来献给督主大人!” 和公公:…… 众厂卫:……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竟然有人当街大喊能让督主一个大太监还阳再造?! 羞辱,明目张胆的羞辱啊! 和公公的脸都白了,颤抖着指着明兰若:“你……你……你……个疯婆子!” 厂卫们终于反应过来,抽出明刀就朝着明兰若劈头盖脸地砍去! “住嘴,疯婆子!” “呜……”明兰若白着小脸,下意识地躬身抱头。 但下一刻,马车里一道森冷的声音响起:“住手,把她带进东厂,本座亲自审问!” 厂卫们立时收了手,他们讥诮又怜悯地瞥着狼狈的明兰若。 被督主的亲自审问,还不如被他们一刀下去砍死来得痛快呢。 明兰若直接被人扔进了刑房。 浑浊的空气里都是血腥的臭味和皮肉烧焦的味道,不远处还有犯人惨叫声。 她被吊着手腕捆在十字架上,强忍着作呕的欲望,冷冷地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几年不见,舅舅的不认得我了?” 苍乔慵懒地靠在八仙椅的软垫上。 软绒的雪狐披风衬得他肤色雪白得透明,修眉高鼻如画中人。 可他不带情绪的冰冷声音让明兰若心寒:“悼王妃,你违逆圣旨,私逃出府,按律当斩。” 明兰若嗤笑了起来:“我若不私逃,您可就真一辈子不能做男人,还阳再生无望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冰冷的五爪粗暴地扣住了她的咽喉。 “明兰若,你想死,本座成全你!”苍乔掐着她,修长的眼角染了一层阴戾的猩红。 明兰若脸色涨红,倔强地盯着他一字一顿:“苍乔,我知道你不是真太监,你的缩阳之症是有救的……!” 第8章 欢迎光顾,督主大人 她越说,他捏住她咽喉的修五指收得越紧。 明兰若眼前发黑,只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他掐断喉咙。 “呜呜……是我娘!我娘告诉我的,她让我……救你!”她涨红了脸,拼尽全力地嘶喊。 “……”苍乔冰冷的五指终于松了点。 明兰若得了喘气的机会,一边咳嗽一边道:“咳咳咳咳……苍乔……咳……你信我,我能治,你不是真太监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男人扼住自己咽喉的的手,彻底松开了。 明兰若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浑身都是冷汗,咽喉的疼痛在提醒着自己—— 苍乔和上辈子好像不一样了,他上辈子不舍得伤她分毫。 到底为什么他会变了? “说,你还知道什么?”苍乔顺手又从边上的炉子里拔出一只滚烫烙铁,慢条斯理地打量。 虽然除了第一句能治他的病是真的,其他这些话都是她胡诌的。 但是很明显,只有打着她娘的名头,苍乔才会让她活着说完话。 苍乔提着刀子,转眼瞧着她,漆黑的眼珠子笼着一层诡凉的光:“死人才能守好秘密。” 明兰若一脸认真:“死人就不能给您治病了,那你不是很遗憾?” 苍乔:“……” 明兰若:“……” 两人眼珠子盯着眼珠子一会,苍乔忽然仰头恣意地笑了:“哈哈哈哈……” 他一张冰冷稠丽的修罗脸,寒雪初融,化作春花秋月一般。 可这笑声却阴冷到极点。 明兰若叹气:“苍乔……你别笑了,笑得我害怕。” 他漂亮是真的,让人恐惧也是真的。 苍乔不笑了,眯起眼打量她:“悼王妃,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苍乔看着她那混不吝的样子,牙痒痒的:“呵……。” 以前这丫头高冷自持,蔑视于他,从不肯亲近他。 可她现在这副“讨好”的样子,却让他更想掐死她! 他随意地打量着手里的烙铁:“本座给你这个机会,若你治不好……” 明兰若赌咒发誓:“我要治不好,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苍乔把烙铁扔进炉子里,轻描淡写地道:“用不着,治不好,你生的小崽子,就净身了进东厂做小太监,在本座身边伺候茶水。” 明兰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居然……” 小希是他的孩子啊! 明兰若看着他幽暗深沉的眼珠,忽然歪头一笑:“小希不懂事,不如……我来伺候您?” 满是血腥味的空气里,面前的小女人笑得讨好又乖巧,苍乔却读出了她眼里的愤怒和挑衅。 偏那挑衅里,却还带着妩媚,苍乔的眼底闪过一点黑暗的欲焰。 他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脖子上,那里……还有他掐出来的指痕。 鲜红的五指痕在她雪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但那是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喜欢她身上有他的痕迹。 这种无耻又阴暗的念头,让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喑哑着嗓子问:“疼么?” 明兰若觉得苍乔的语气变得温柔了,她不动声色地道:“还好,能放我下来吗?” 苍乔顿了顿,抬手解了锁住她的链条。 明兰若松了口气,揉着手腕,疲倦地走下刑架。 但苍乔却没有退开,她这一走下来,就几乎直接撞进他怀里。 “唔……”她本能地想要退后一步。 但下一刻,苍乔修长的手臂却忽然一把揽住她的细腰,往怀里一带。 明兰若就直接整个人都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他身上。 她整张脸立刻就“嘭”地涨红了,整个人都僵在他怀里:“苍乔……” “这些年,瘦了不少。”苍乔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在她削瘦的腰背上游移,仿佛在丈量着什么。 明兰若更加心不在焉:“嗯……王府伙食不好,鸡蛋都没得吃。” 太亲密了……她甚至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胸膛肌理起伏和腰腹的紧实。 苍乔仿佛没有察觉怀里小女人的僵硬,只把玩着她的发梢:“既然这么苦,为什么不来求我。” 他低头,在她发间深吸一口气,眼神诡冷而靡丽。 明兰若闭了闭眼,他身上那种冰冷又满是侵略性的沉烟香,真让人浑身发软,呼吸都哆嗦。 她唇角浮出自嘲的笑:“我这不就来求您了么,督主大人?” 明明就是他把她送给了一个死人做王妃,甚至在她入府前不肯见她一面,不让她传话。 就是为了让她受罪,却说得好像是她不想见他一样。 呵——呵!男人! 苍乔看她那副柔顺温软与其他人讨好自己无二的模样,却不知为什么心底莫名地烦躁。 他不想看见她这小意奉承的虚伪模样,倒宁愿看见她刚才在大街上张扬地冲他大喊。 他忽然松了手,转身回到八仙椅上优雅坐下:“本座倒是不知你会医术。” 明兰若斟酌着道:“以前我身边的阿古嬷嬷,原本是外祖父带回来的苗疆大巫医,所以就跟着她学了点医术。” 上辈子,她为了能成为秦王关键时刻的助力,一直努力偷偷地求嬷嬷带她学医术。 重生这些年也是靠着自己一手医术挺过生孩子的鬼门关,又艰难养育着希儿。 苍乔却忽然阴沉了脸,嗤笑:“是么?你还挺有心的,你打算怎么给本座治病啊?” 明兰若听他原本缓和的语气,不知怎么又阴阳怪气起来。 她心底又烦又委屈,也没心情再去揣度他心思。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劳烦千岁爷过几天前往春香阁一趟,我会带齐东西在那给您看诊。” 苍乔端茶的手一顿,抬起头盯着她:“你说哪里?” 看着苍乔那冰冷的面色,她刻意地把“恩客”两个字念得轻浮而讥诮。 第9章 你爹他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一个时辰后 “主子爷,属下已经把明大小姐送回悼王府了。”和公公从门外进了书房,恭谨地对苍乔行礼。 苍乔站在窗前,摩挲着翡翠扳指,冷淡地问:“查清楚了?” 和公公立刻跪在地上,原原本本地把自己在悼王府查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他愧疚地叩头道:“是属下失察,请督主责罚!” 这些年,主子爷不许任何人提起明大小姐,也就每月都会例行公事地听一下悼王府的汇报。 窗外的晦暗的月影落在苍乔精致俊美的面孔,却让他看起来冰冷阴沉得没有一丝人气。 和公公大气不敢出,跪得膝盖都疼了,才听见一道幽凉的声音响起—— “失察的人,全部去惩戒司领一百鞭子。” 和公公知道自己也逃不过这顿鞭子,但爷已经留了情面了,他立刻对着苍乔再行礼:“是!” 苍乔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还残留着明兰若的体温。 他闭上眼,舔了舔自己猩红的薄唇。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想这么抱着那个长大了的小姑娘。 可她从十三岁之后,每每看见他时,眼里都是藏都藏不住的厌恶。 如今抱在怀里,已经不是少时记忆里的那种单纯的温暖柔软。 啧,这么些年了,他对她的念头,真是连自己都觉得越来越让人恶心和作呕。 不过,他喜欢这种恶心。 苍乔慵懒地笑了:“很久没去悼王府上香了,找个时间去王府给悼王上一柱香罢。” 和公公点头:“是!” 他知道悼王府里奶娘那一干人都要完蛋,但主子爷打算怎么处置明家大小姐呢? 以前大家都以为主子爷对明兰若彻底失望了,才多年不踏入悼王府一步。 可如今看来,不是这样,爷心底压根没放下明兰若那丫头。 他迟疑着开口:“明家大小姐以前身边那个阿古嬷嬷确实是苗疆人,可查不到来历,主子爷您真信那丫头能给您治病?” 他更担心的事是明兰若知道了苍乔的秘密,会泄露给秦王。 从此千岁爷就有了致命的把柄在他人手里。 他顿了顿,又哂笑一声:“至于医术,她就算真会,当初想必是为了秦王学的。” 和公公这才明白刚才在监牢里,督主为什么听见明兰若会医术之后,脸色阴沉。 他忍不住低声劝慰:“主子爷,那丫头不值得您上心。” 苍乔冷冷地睨着和公公:“谁说本座对那丫头还上心了。” 和公公立刻乖巧地点头:“那是,您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不说外头那些,只说云卫长她对您是一片赤诚痴心,这些天病了还去巡视营地……” 苍乔颦眉:“云霓病了?” 苍乔起身吩咐:“让御医拿药给她好好养着,不许她再去营地。” 和公公给他披上雪狐披风,笑道:“云卫长最听您的话,您去探望,她的病很快就能好起来。” 苍乔神色淡淡,没有说话,让和公公领着自己往内院去。 这头苍乔去了东厂衙门内院探望人,那头明兰若也顺利地回了悼王府内院。 王婆子见她回来松了口气,赶紧低声追问:“王妃,我今天为你担了大风险,你给我那包药是真有用?” 王婆子倒是知道明兰若后院种了几盆药草,靠着偶尔给下人们捣腾点草药茶换点肉食。 王婆子摸着怀里的药包叹了口气:“行,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得试试。” 好大夫,她看不起,村里赤脚大夫又看不好,为了孙子,她才冒险把明兰若放出去。 明兰若笑了笑,转身匆匆往自己院子里去。 一进门,一只小影子就猛地扑了过来抱住她大腿:“娘亲终于回来了,抱抱!” 奶猫似的小人儿仰着脑瓜,眼巴巴地抱大腿撒娇,这谁受得了! 明兰若心软得一塌糊涂,赶紧抱起自己的小奶猫一顿亲:“想娘了吧,看娘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串糖葫芦。 “这是什么?”小希儿大眼睛一亮,接过来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甜甜的糖葫芦让小希笑得开怀,还不忘给明兰若嘴里也塞个糖葫芦:“真好吃,娘也吃!” 明兰若含着糖葫芦,忍不住心酸,她的孩子过得比普通百姓都不如,糖葫芦都没吃过。 她把脸埋进小希软软的小脖子里,轻声保证:“以后,娘一定会让你吃饱穿暖!” 一定…… 小希知道娘亲又为了自己难过了,懂事地岔开话题:“娘亲,你给爹上坟顺利吗?” “很安详”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九千岁此刻打了个喷嚏,眉心不悦地颦起。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人在咒骂自己。 明兰若刚准备去领午饭,却见门一开,张奶娘带着丫头婷婷和老忠走了进来。 明兰若看着婷婷手上捧着的衣裙和老忠手里捧着的丰盛吃食,不免一愣:“这是……” 张奶娘笑着示意丫头们把东西放在桌上。 她抖开一件洒金胭脂红的裙子:“今天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这些都是宫里的赏赐,您快换上吧。” 明兰若看着那精致的裙子,想起来,对了,今天是皇后的诞辰,宫里要庆祝三天。 按照惯例,是有赏赐的。 可这么多年,这些赏赐从来到不了自己手里。 张奶娘今天这样大方,只说明了一件事——今天就要逼自己当暗娼了,得把她打扮好看点。 明兰若一时间忍不住捏紧了自己的裙摆。 可直到现在,苍乔那边没有一点消息,他是真的不管她了吗? 张奶娘看明兰若不说话,细长的闪过不悦又恶毒的光,嘴上却笑道:“怎么,王妃是不想穿皇后娘娘的赏赐?” 明兰若站了起来,轻声道:“兰若不敢,这就去换衣服。” 不一会,她就换了衣服出来。 一道纤细人影款款而出,明兰若美丽的脸上施着轻薄的胭脂,红唇软润,一双明媚的眸子却清凌凌的。 像一只覆了霜雪的蔷薇,香气都是冷的,却馥郁迷人。 看呆了婷婷和老忠。 张奶娘细眼里闪过嫉恨,嘴上笑着道:“王妃娘娘真是好看。” 说着,她端起一杯酒,强硬地塞进明兰若手里:“这是皇后娘娘的千秋酒,您喝了谢恩吧。” 明兰若知道自己没法拒绝,她垂下眸子,拿着酒杯一饮而尽。 呛人的酒才入喉,她只觉得眼前发黑,闭上眼,不由自主地软倒下去。 老忠大喜过望,迫不及待上去一把抱住她娇软的身躯,将她打横抱起。。 第10章 酷刑 老忠抱着明兰若,浑身筋骨都酥麻了。 这么个美貌无比的千金小姐、娇贵的王妃将会任由自己糟蹋的想法,让他兴奋无比。 老忠对着明兰若流口水的样子,全落在张嬷嬷的眼里。 她阴沉着脸,指着他鼻子骂:“还不给我把人送到前院去!春香阁的老鸨都带着客人等着了!” 老忠回过神来,立刻点头如捣蒜:“好嘞,嘿嘿!” 等到其他男人享用完了,他再来享用明兰若的身子,不急,不急! 张嬷嬷哪里看不出老忠那淫邪的表情在想什么。 她简直要气死了,咬牙切齿暗想—— 以后她非逼明兰若这小贱人去接有花柳病的客人,等烂了身子,看这小骚货拿什么勾引人! 小丫头婷婷把一切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只能低着头一直发抖掉泪。 张嬷嬷让老忠把明兰若扛到了前院的一处房子里,她赶紧去自己院子通知老鸨把客人带过来。 原本是应该把人送到春香阁去的,在王府接客,实在太危险了。 可老鸨却说客人想在王府里享用悼王妃,这才有做王爷的感觉。 看着老鸨给出的百两黄金的价格,她心一横,冒了这个险答应让客人进王府。 “好了,贵客,您跟我们来。”张嬷嬷笑眯眯地迎接老鸨和她带来的客人。 那客人身量颇高,领着个中年仆人,都戴了披风遮了脸,不太看得清楚脸,只看得出非富即贵。 他朝着那春香阁的老鸨点点头,那老鸨就给张嬷嬷递了一个袋子。 张嬷嬷眼里都是春香阁老鸨递给她的那袋黄金,压根没注意到老鸨的手在发抖。 她笑得满脸褶子,满意地提着灯笼引着一行人往放着明兰若的院子去了。 进了门,张嬷嬷殷勤地道:“外头冷,但内室这里都用了上好的红罗炭,暖着呢,王妃随便您享用,别玩死了就行。” 她巴不得这男人玩掉明兰若半条命。 那客人目光落在老忠身上。 他还坐在床边,那痴迷地盯着床上的明兰若。 见客人看过来,张嬷嬷又狠狠瞪着自己,老忠这才干笑一声,赶紧退到一边。 那客人哂笑一声:“刚才,是你把王妃抱过来的?” 老忠不明所以,点点头:“是。” 客人点点头,忽然笑了一声:“胆子不小。" 老忠顿时莫名地感觉一股阴寒的杀气席来。 下一刻,忽然一群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冲了进来,片刻间就将张嬷嬷和老忠控制住了。 “哎,你们干什么!知道这是哪里吗,想白嫖不给钱?!”张嬷嬷被人按住胳膊,她又气又恼地大喊。 “什么贱东西,也敢这样跟主子爷说话!”中年仆人上去就一脚狠狠踹在她和老张的膝盖窝里。 “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张嬷嬷和老张两个人顿时惨叫一声,跪摔在地上。 两人剧痛中下意识抬头,这才看见把客人摘了披风兜帽,露出一张皙白精致到没有人气的脸来。 张嬷嬷顿时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喊:“……九千岁!” 苍乔没有穿蟒袍或者飞鱼服,只一身素白绣竹纹常服,衬着那张脸,倒有几分谪仙的样子。 只是他一双修长的眼如深渊一样,暗冷诡谲,让人不寒而栗。 他接过和公公递过来的鎏金手炉,悠悠道:“把他们拖下去。” 苍乔挑眉,似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是么?” 张嬷嬷一边偷偷给老忠使眼色,一边喊冤:“是的,老奴句句都是实话!” 老忠马上跟着颤声喊:“王妃……说如果奴才们不听她的,就发卖了我们!她是主子,我们是奴仆,我们只能遵命!” 和公公抬手就用拂尘朝张嬷嬷的脸狠狠一抽:“在千岁爷面前也敢扯谎!” “啊!”张嬷嬷被抽得惨叫一声,吐出一大口血和几颗牙来。 苍乔嫌弃地瞥了眼差点飞溅到自己袍子上的血,立刻有人过来处理血迹。 他没什么表情地吩咐:“拖下去,在外院里,赐炙香。” 和公公立刻恭谨地道:“是!” 马上就有人过来把张嬷嬷和老章往外拖。 张嬷嬷趴在地上恐惧地瞪大了眼:“炙……炙香是什么!” 未知的刑罚让她恐惧。 和公公让人将她从扯起来,阴恻恻地笑了—— “炙香啊……就是地上铺上一层烧得滚烫的红炭,人在火炭上来回走,走不动了就爬,等爬不动的时候,这人也就炙烤得熟透了,皮脂透亮,外焦里嫩,香着呢,故名炙香,还不谢千岁爷赏?” “不不……求千岁爷看在老奴照顾悼王多年的份上,饶了老奴的贱命!!”张嬷嬷惊恐万状,面色惨白地大叫。 苍乔置若罔闻,只端着茶盏喝了一口,淡淡看了眼老忠:“别让人死得太快。” “不不不……”这样残酷恐怖的刑罚让老忠直接吓尿了,身下一股尿骚味。 但很快两人都被拖走了,房间里也被清理干净,还熏上了苍乔惯用的沉烟香。 他走到明兰若身边坐下。 床上的女人腰身纤细,小脸粉融,眉目如画,娇稚得一点都不像生过孩子的女人。 他眯起眸子,抬手用修长的指尖轻抚过她的眉、眼、鼻,最后停在她微张的嘴唇上。 明兰若五官秀美漂亮,却生了一张丰润的胭脂唇,显出异常的媚态来。 为了让明兰若看起来诱人,张嬷嬷特地选了一件开襟的衣袍,露出她纤细雪白的脖颈和锁骨。 那一片雪色让苍乔眸光渐深,瞧着仿佛还在昏迷的明兰若。 他弯起唇角,冰冷的指尖不客气顺着她纤细的脖颈、锁骨一路向衣襟深处滑下去,眼见着几乎要挑开她的肚兜。 下一刻,他的手指就被另外一只小手抓住了。 苍乔看着躺在床上已经睁开眼睛的女人:“怎么,不装晕了?” 明兰若对他慧黠一笑:“明哲保身的举措罢了,您不也在装我的恩客吗?” 她既然知道张嬷嬷要对自己下手,当然要做好防范措施。 苍乔忽然反手握住她柔软的手,轻佻地划着她的细嫩掌心:“所以,悼王妃现在要怎么感谢我这个恩客?” 第11章 替千岁爷看病 他的手指修长冰凉,指腹还有粗糙的握刀持剑留下的茧。 撩在她软嫩的掌心上,有种古怪的酥麻感顺着掌心一路爬到她心脏。 明兰若忍着抽回手的冲动,弯起眉眼:“不如……以身相许,才能抵消千岁爷救我的恩情?” 苍乔看着面前笑得明媚灿烂的小女人,眼神渐深:“这些年,你倒是学会了曲意逢迎。” 当年那个骄傲地指着他鼻子骂——“死阉狗”的小姑娘,在这王府艰苦的生活磋磨里,到底多了泯然众人的圆滑。 明兰若支起身子,笑得一派温柔:“怎么,千岁爷不喜欢?当初把我送进这悼王府,不就是想让我遭罪,磨我的性子?” 狗男人,明明就是记恨她以前对他没好脸色,故意折磨她,现在倒嫌她曲意逢迎。 苍乔盯着跟自己针锋相对的小女人,忽然揽住她的细腰,嗤笑:“嗯,喜欢得很,但本座瞧着你遭罪还是遭少了。” 她声音柔情蜜意,说出来的话却毫不掩饰讽刺。 果然皮下还是那反骨的丫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却被她这倔骨头的样子撩得牙痒痒的。 明兰若立刻乖巧地抓住他的衣襟:“别别,我再在这府邸里‘磨砺’下去,就耽误给您治病了!” “你不觉得你现在应该给本座先试试治病的效果?”苍乔淡淡问。 明兰若僵了下:“可是,我的药箱没有在这里。” 苍乔忽然抬手示意。 和公公立刻从门外拿进来一只有些破旧的箱子,然后他又领着人退了下去,顺道把门关上。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软枕上:“嗯,就在这里。” 明兰若:“……” 她偷偷摸摸瞥了眼他支在床边的大长腿,吸了口气:“好,那就麻烦您脱下裤子,望闻问切,我需要看患处。” 他今天不看到“疗效”是真的不会让她离开悼王府了。 苍乔挑眉:“作为大夫不该你来么?” 明兰若呆住:“大夫为什么要伺候病人脱裤子,这是什么道理?” 苍乔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扳指,慢条斯理地说:“这是本座的道理,悼王妃若是不愿意,还是在这里好好吃斋念佛给悼王祈福,别总想着往外跑。” 明兰若沉默了一会,爬起来:“医者父母心,伺候督主也是理所当然。” 行,她就当伺候个半身不遂的病人好了。 可是,她真的没有脱过男人的裤子,更何况是太监! 明兰若一咬牙,强自镇定地去掀开他的白袍子,犹豫着不敢伸手去碰他的裤带。 苍乔把她腹诽的样子看在眼里,眼底浮起一点的笑:“怎么,不敢动手了?之前大街上说得那么大声,本座瞧着你倒像是个庸医。” 明兰若一张皙白的小脸涨得通红,拔高了声音:“谁说的,我只是因为从未见过这种病症,兴奋,知道吧,这是太兴奋了。” 苍乔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看她:“原来,你很兴奋。” 明兰若:“……” 算了,她不跟这种混账说话,说啥都被他曲解! 上辈子她讨厌这人也不是没道理的! 明兰若干脆地蹲在他面前,一咬牙,解开他裤子上的系绳。 她纤细发抖的手指无意触碰到自己的腿,苍乔也不自觉地浑身有些僵硬。 这辈子,这要命的把柄,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 但看着明兰若一张脸都红得像煮熟后的虾,他忽然心情又平静下来,看着她动作。 明兰若逼迫自己不要发抖,要努力地像个医者去给病患做检查。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把将他裤子解下,迅速地瞥了眼“患处”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上他裤子! “好了!”她面红耳赤地迅速地坐到了桌子前,借着打开药箱的动作掩饰自己快要热炸了的脸。 “这么快,你看清楚了?”身后传来苍乔幽凉的声音。 明兰若点头如捣蒜:“嗯嗯嗯,看清楚了!” 她再看下去,就要长针眼,不,是眼瞎了!! 苍乔没有再说话。 空气陷入诡异的窒静。 明兰若迅速地从药箱里拿出各种银针和几个小小的药瓶子。 她低着头走到他身边坐下,把一方洗得有点发白的帕子放在自己膝盖上,低声道:“我想给您把脉。” 不一会,他皙白的手腕就搁在了她膝头。 明兰若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专注于观察他的手。 苍乔的手指修长,骨节精致,皮肤雪白,指甲和指尖都是柔软的粉色。 若不是指节处有习武带来的茧,乍一眼下去,漂亮得有点像女人的手。 没人能想象出这双手上流淌过多少人的血。 她把手指轻轻搁在他的脉搏上,听着他的脉音。 “你知道,本座今天让你看的东西代表了什么?”苍乔声音在她头上响了起来,带着一点莫测的喑哑。 明兰若一凛,立刻正色道:“若是我向外头泄漏半个字,任千岁爷处置。” 苍乔顿了顿,看着面前乖巧温婉的人,他漆黑的眼底浮现出一抹自嘲来。 呵,自己在期待什么? 期待她会因为他将此生最致命的把柄交给她,而感动么? 如果不是为了孩子,要逃离悼王府,这小母猫又怎么会这样曲意逢迎。 不过没关系,她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 明兰若僵了僵,她最受不了别人拿孩子威胁她! 哪怕是孩子的父亲! 她一边取了针,一边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对自己的医术有自信,千岁爷可千万忍着点。” 说着,她给他手上中冲、关冲、阳池等几处穴道狠狠地戳下了银针。 下针之狠,直接将那些银针像要穿进他的血管。 这次轮到苍乔僵住了。 第12章 他的温柔 尖锐的刺痛从那些穴位迅速地蔓延上来。 苍乔自诩这世上当没有人比他更知道疼痛的滋味。 但这一瞬间,他都忍不住抬手一甩,内力本能地要将那些银针从血脉里逼出来。 “啪!”暗红的血丝和银针一起飞溅出来。 而明兰若也被他这么一挥,直接跟个球似的被拍翻在一边地上,摔了个屁股朝天。 “艹……”她扶着闪着的腰,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从下人那学来的脏字。 明明她早有准备,都已经做出躲避的姿态了,还是被他掀翻了! 真是……疼死她了! 苍乔脸色苍白,冷冷地走到趴在地上的女人面前:“你想死,就早点说,敢暗算本座的人活不到第二天!” 他身上强大而危险的气息,让明兰若瑟缩了一下。 她赶紧伸出一根手指摇晃:“麻烦您杀我前,先感受一下丹田的气息,好好地感受一下!” 苍乔忍下怒气,捏指掐诀,催动内力行走自己的奇经八脉。 一股子诡异的热气自心脉处起,顺着经脉竟直下丹田之中,不…… 他眼中瞳孔骤然一缩,那热气不止下了丹田,而是在丹田之下! 原本多年郁结的下腹水道、气冲两个穴道,竟然有松动的迹象! 苍乔立刻回床上,盘膝气运一个小周天,半个时辰之后,他雪白的额头上浸润出细微的汗水来。 但再无进展。 他缓缓睁开眼,收了内劲。 他转脸看向还维持着奇怪姿势趴在地上的小女人,眼神莫测复杂:“你竟没说谎。” 明兰若竟然真的懂医,而且医术不浅,这是他没有意料到的。 她翻个白眼:“呵呵,我还想好好活着。 自己上辈子好歹也是运筹帷幄,经过改朝换代、双龙夺嫡这些大风大浪的东宫侧妃。 这辈子,因为她重生回来,很多事都变了。 她当然不会去赌他还像上辈子那样深情不改,也不回在这种要命的关键事上说谎。 苍乔在她面前蹲下来,目光锐利地盯着她:“这些年,本座身边也不是没有神医往来,你怎么会掌握治疗这种病症的方式?” 明兰若闭了闭眼,咬牙切齿:“你大爷……嗯,督主就不能扶我一下,让我起来回话吗?” 自己扭伤了腰,维持这种撅着臀的丢脸姿态,在这地上趴了半个时辰了! 又冷又疼啊! 苍乔这才注意到她那滑稽又可怜的姿势,忍不住低笑:“呵,怎么,悼王妃不是神医么?” 这么嘲讽着,他却弯腰下去将明兰若稳稳地托抱了起来,向床边走去。 明兰若从冰冷的地面,一下子落入男人宽厚温暖的怀里。 她愣了下,既舒服又觉得莫名的不自在,只低声嘀咕:“医者不自医,没听过嘛!” 苍乔坐下来,把怀里的小女人翻过来,让她趴在自己腿上。 明兰若本能的就要移动身体下来,往床里爬。 但下一刻,苍乔的大手忽然不客气地按在自己的腰肢伤处,她顿时忍不住疼得一抽,“啊”的叫了声再次趴回他腿上。 “干什么,这样很疼啊!”她眼泪差点都疼出来了 而且这个姿势真是……太丢人又了! “所以让你别动,筋骨扭伤,本座应该比你更擅长治疗。”苍乔淡淡地道。 明兰若满脸都是拒绝:“不要,我自己来,我泡了药酒,擦上就好!” “医者不自医,不是你说的么?”苍乔泰然自若地解她的腰带。 明兰若有些发慌地伸手胡乱地按住自己的裙子:“那还不是你害的,我好心医你,你却动手推我!” 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儿慌乱失措,小脸绯红的样子,苍乔眸色幽沉里掠过一点火光。 他利落又霸道地将她乱动的手禁锢住,然后修长的手直接探入她里衣下摆:“所以,本座现在不也为你治疗伤患么。” 他微凉的手掌按在自己腰肢柔软的皮肤上,明兰若整个人都僵住了。 苍乔仿佛并没有感觉她的僵硬,只将内力灌注掌心,慢条斯理替她揉按起腰肢的伤处:“你既然懂医理,就该知道把经脉理顺,你的扭伤就会好很多。” 明兰若咬着唇,不敢说话,只捏紧了自己的衣袖。 腰肢上传来的热流,确实让她扭伤的酸痛患处瞬间缓解了许多。 他的动作很温柔,仿佛她是一只易碎的瓷娃娃,被他珍重地珍藏着。 她莫名地觉得心里酸酸胀胀的,忍不住微微红了眼。 明明早已不再幻想他会像前生那样对她,为什么这种时候却会难过。 明兰若垂下睫毛,强行将眼光禁锢在眼眶里,倔强地不想让他看见。 可是腰肢的酸软和心底那种奇怪的酸胀感渐渐融合…… 还有他掌心的温度与指尖微微粗糙的薄茧磨蹭在自己皮肤上的感觉,让她陷入一种奇怪的战栗与迷糊里。 她闭上眼,很轻地喘息了一声。 真是的…… 莫名其妙地觉得被那个男人诱惑了。 他这样抱着自己,让她想起上辈子,死亡时,被他抱着的样子…… 苍乔看着膝上的小女人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像只猫咪一样舒服地叹气,然后呼吸渐渐平稳。 这是……睡着了? 他挑眉,低低地哂笑了起来。 因为他是个太监,不能对她做什么,所以才这样无所谓的娇躯横陈在自己怀里么。 他又替她揉了一会腰,随后把睡着的明兰若轻轻地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音。 苍乔眉眼微冷,直起身向门外走去。 出了房门,门外的锦衣卫立刻给他披上雪狐皮大氅:“督公。” “吵什么?”他拢手入袖,有点不耐地问。 随后,他顺着吵闹的方向看去,就看见和公公正拎着一个毛茸茸的张牙舞爪的小玩意往外走。 “放开我,你这个大坏蛋!”毛茸茸的小玩意尖叫。 苍乔挑眉,很有些稀奇:“那是什么,会说话的……猫崽?” 和公公瞧着自家主子出来了,立刻提着那小东西过来:“主子爷!” 他有些不安地把那团毛茸茸提到苍乔面前:“这是悼王妃的孩子,你小子,还不给千岁爷请安。” 苍乔这才看清楚了,原来是个四岁左右的大眼睛小娃娃。 这孩子穿着不知什么旧皮子做的连帽外套,那外套还缀了两个尖尖的耳朵和尾巴,让小小一团的他看起来像只猫崽子。 可爱非常。 但一听到是明兰若的孩子,苍乔原本脸上那点兴致就冷了下去:“给本座丢出去。” 第13章 啃你的狗头 苍乔冷冷地扫了和公公一眼。 明兰若和秦王生的小畜生,他没杀了这个小畜生就不错了。 竟还敢在自己眼前晃。 “是,督主!”和公公缩着脑袋,立刻应了 苍乔不耐烦地转身要回房间。 但下一刻,身后忽然传来——“砰!”一声响! 他下意识地回头,刚好看见和公公鼻子喷血,直挺挺向后倒地的样子。 而那只小崽子一只脚丫子正踹在和公公的鼻子上。 一众锦衣卫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功夫仅次于督主的和公公竟然会被这只软乎乎的小崽子一脚丫子踢翻?! 见鬼了! 小希儿踹倒了拎着自己的讨厌家伙,一落地,他立刻仗着自己小巧的身形,闷头穿过几个锦衣卫的胯下,就往往房间里冲。 “娘亲!” 但是下一刻,他就再次被拎着领子提了起来。 “小东西,你想死?”苍乔眯起眼,不耐烦到极点地睨着手里的小家伙。 “老东西,放开我,你们把我娘亲怎么了!”小希拼命挣扎着,大眼睛恼恨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众锦衣卫:这小家伙真勇……居然敢跟督主对呛,平时督主一个冰冷莫测的眼神,他们都膝盖发软。 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苍乔看着手里的小家伙。 这小娃娃睫毛纤长,眼尾上翘,眼珠子黑漆漆的,一双大眼睛快占据软嫩包子脸的一半,唇红齿白。 明明长得像个软巴巴的糯米团子,眼神却凶狠无比。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觉得这孩子有点眼熟。 这个小娃娃除了长得像明兰若,还让他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可他想不起来。 许久之后,他才明白,原来是因为小希儿的眼睛和自己如出一辙。 但此刻的苍乔眯起眼,打量了小希片刻,哂笑:“啧,倒是长得不丑。” 不管怎么样,他只发现这小崽子长得一点都不像秦王。 这个认知让苍乔莫名其妙地对小希的厌恶少了许多。 “放开我,老东西,你们要敢伤害我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啊啊啊!”小希愤怒极了,拼命地扭动,试图去踹苍乔。 他生得比同龄人要矮小,最讨厌别人仗着自己高欺负他。 这个长得像女人的老妖怪,是金嬷嬷那个坏蛋请来的,一定是这些坏人的头目! 苍乔瞥了眼正被人扶着,狼狈爬起来的和公公,眯了眯眼。 就算是老和大意了,但能一脚踢翻老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他忽然拎着小希后领前后摇晃了起来,微笑:“小崽子,说说看,你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小希被他晃得头晕眼花:“放……放我下来!” 一众锦衣卫:千岁爷果然是冷血,对小娃娃都能用刑讯逼供!! “不放。”苍乔唇角勾起恶劣的笑。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个小崽子,他忽然就生出恶趣味来。 “快说!” 小希被苍乔拎着后领晃得眼睛里直冒金星,小肚子都要气炸了,这个可恶的老妖怪! 他忽然借着苍乔摇晃的瞬间,整个小身子用力一荡,然后—— “啪!” 小短手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一把抱住了苍乔的脸。 然后—— 他愤怒地“嗷呜”一口狠狠地咬住了苍乔的……头。 空气里在一瞬间陷入了窒息一般的寂静。 众锦衣卫:…… 苍乔:…… 大意了。 …… “快把那刺客……不对,快把那小崽子给弄下来!”还是和公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慌张地叫唤。 但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面对啃着自家主子脑瓜的小娃娃,却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刀子下去,搞不好小娃娃成了两截,主子脑袋也没了。 苍乔感受着头皮上传来的细细刺痛,摆摆手,示意其他人不必动手。 他没什么表情地挑眉:“小崽子,你要再不下来,本座就让你后悔。” 小希一边死死啃着他脑袋,口齿不轻地大骂:“窝要咬洗你,老妖拐……”(我要咬死你,老妖怪!) 苍乔忽然勾起唇下令:“去,把明兰若拖出来,扔井里埋了。” 他话音才落,就感觉啃着自己头皮的几颗小牙齿松了。 然后,他轻轻一揪就把小希给拎了下来。 小希猫咪似的大眼睛里都是恐惧的泪光,他抱住苍乔的胳膊呜咽着哀求:“不要……不要杀我娘,求求你,小希不敢了,不要杀我娘!” 苍乔看着他的表情和奶声奶气的哀求的样子,心底不知怎么隐约地一疼,仿佛看见了许久之前的自己。 他只觉得小希这副样子,莫名地刺眼。 苍乔这一次没有拎他,而是将他抱了起来。 小希僵住了,不敢乱动。 苍乔将小娃儿直接递给了和公公,淡漠地道:“带这小玩意下去,你负责喂饱他,别让他病了。” 和公公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苍乔最讨厌小孩子,现在这小家伙闹着了他,督主没让他们处理掉这小崽子,竟然还让他们好吃好喝地喂着? 自家主子爷眼里容不得沙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性情? 苍乔冷冷地扫了和公公一眼:“本座只是不想这小崽子跟在明兰若身后,耽误本座看诊。” 说完,他转身就回了房间。 和公公一边接过小希,一边悄悄那闪烁着温暖火光的房间,默默地想—— 千岁爷心底待明兰若到底是不同,竟连明兰若和秦王的孩子都忍了下来。 那云霓姑娘怎么办? 回了房间,苍乔看着床上被自己点了睡穴,陷入深眠的小女人恬静的睡颜。 他眯起眼,俯身下去,低头用鼻尖轻轻地嗅闻着她发丝香气,一路嗅闻到她脖颈间。 女孩娇嫩皮肤散发出来柔软诱人的暖意,让他精致眼角渐渐染上一抹病态的嫣红。 苍乔目光阴郁而迷离地低声轻喃:“……这些年避着你,你却不识趣地非要找上门来啊,那就不要怪我了,都是你自找的……” 第14章 跪下 从今往后…… 不管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恢复,他都不会再让她从自己身边逃离,就算他知道她心有所属。 沉沉睡着的小女人仿佛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忽然转了个身,小脸埋进他怀里。 苍乔低笑一声,温柔小心地将她揽入怀里,也闭上眼。 明兰若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 她猛地一惊,立刻坐了起来。 房间里已经没有苍乔的身影。 她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真是的,怎么就在那人腿上睡着了,自己平时也不像那么心大的人! 可恶,明明想着一定要借着他的手马上就脱离悼王府的! 但现在苍乔走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正满心郁闷地挠头,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咚咚” “悼王妃醒来了吗?”和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明兰若顿时眼睛一亮,和公公没走,那是不是意味着苍乔也没走!? 她立刻跳下床,跑到门口开门。 和公公看着她蓬头垢面的样子,倒一点都不惊讶,只问:“王妃,腰可是好些了?” 明兰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扒拉了下自己的头发:“好多了。” 她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腰确实不怎么疼了。 苍乔昨晚强行替她揉伤,很有效果。 明兰若迟疑了下:“千岁爷他……走了?” 和公公闻言,示意身边的小太监递过来一套衣服和首饰头面。 明兰若愣住了:“这是?” 明兰若瞳孔微缩,有点不敢置信地看向和公公:“你是说,我……我也要进宫?” 这么些年,别说进宫了,连出府都要费尽心机! 和公公挑眉:“怎么,悼王妃是不想进宫吗,也难怪,宫里头的人可都等着看您的笑话。” 明兰若抚摸着那些华丽的衣裙首饰,明丽的眼里闪过坚定的光:“当然不是,我这就去换衣服。” 既然已经决定出府,不再避世,让小希好好活下去,那会遇到什么,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刚转身,忽然又想起什么,迟疑着问:“公公可见到我的孩子小希了?” 担心张嬷嬷和老忠对小希不利,她这几天都不让小希跟自己呆在一起,把他藏在自己种植草药的院子里。 那孩子虽然因为环境磨砺,机灵早熟,可也终归只有四岁。 和公公脸皮子一抽,自己被踹出鼻血的鼻子仿佛又痛了起来,没什么好气地道:“您放心,没人敢伤小公子。” 那个小娃娃简直像只怪力小奶猫一样,又野力气又大,还特别能吃。 明兰若放下心来。 苍乔还需要她治病,理当不会有人敢伤她的宝宝。 不一会,她就去换了一身命妇王妃的衣袍出来,跟着和公公向府门外走去。 经过外院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皮肉烧焦的臭味。 忽然听见有人冲着明兰若声嘶力竭地喊:“娘娘……娘……看在老奴这些年照顾你的份上……救救老奴!” 明兰若顺声音看去,正见着两个皮焦肉臭的人影缩在一起,依稀还能看得出人形,正是张嬷嬷和老忠。 边上的锦衣卫们正在边上铺着炭火。 和公公一甩拂尘,挡在明兰若面前:“王妃走吧,不要让这些脏东西污了您的眼。” 明兰若却笑了笑:“我不怕的,我跟张嬷嬷道个别,毕竟她‘照顾’我这些年。” 然后,她越过和公公,走到张嬷嬷面前蹲下:“张嬷嬷,这些年辛苦了。” 张嬷嬷忍着皮肉烧焦的剧痛,试图拉她的裙摆:“娘娘……求求您救我,我照拂了您和少爷那么多年……。” “你……”张嬷嬷错愕又痛苦地看着她。 面前的女子美丽精巧的眉目间,冷漠而森凉,仿佛从前那个柔和到怯懦的王妃从来不存在过。 明兰若没有再理会他们,起身跟着和公公离开,上了马车。 一刻钟后,马车在皇城前。 明兰若走下马车,看着巍峨的宫城,红墙碧瓦,不免有些神思恍惚。 打小她就在宫中当公主伴读,也没少往宫里来。 可四年前从天之娇女沦落成冥婚王妃,她没有想过自己还能站在这里。 她轻笑一声,从容地提起裙摆跟着宫人们进宫。 一路上众人瞧见她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都跟见了鬼似的,她一走过就议论纷纷。 没人敢跟明兰若走一路,都远远避开她。 明兰若只当做没看见,跟着参拜的人流走到了皇后住处——凤坤宫 负责迎接拜见皇亲命妇的阮尚宫得了明兰若也来了的消息,她脸上浮现出阴沉的神色。 那种污秽得女人怎么能进宫?! 她看着不远处过来的明兰若,蹙眉冷冷地吩咐身边大宫女几句话。 明兰若正顺着人流前行,忽然两个捧着如意杖的凤坤宫大宫女挡在她面前:“站住!” 明兰若停住脚步:“两位有什么事?” 那宫女没有放低声音,周围的人都听在耳朵里,都对明兰若投来讥讽嘲笑的目光。 明兰若愣了一下:“在这里叩头参拜?” 不允许进殿,只许在宫道上参拜,是罪人的待遇。 尤其是这样大庭广众下,是实打实的侮辱,她知道进宫会遇到难堪,但没有想到来得那么快。 “没错,还不跪下磕头!”那宫女傲慢又不耐烦地道。 明兰若不卑不亢地问:“这是皇后娘娘的口谕,还是懿旨?” 两个宫女一时间被问住了,吩咐她们的是阮尚宫。 可在她们看来阮尚宫就代表了皇后! “不吉之人,进了凤坤宫冲撞了皇后娘娘和其他贵人,你担当得起?” 先头说话的大宫女恼火地大声训斥起明兰若,手里拂尘的长的如意杖也不客气地点在她身肩上。 这在宫里是上级女官教训下级宫女常见的动作。 周围来觐见贺寿的众人听见了,纷纷对明兰若讽刺起来—— “一个不检点的女人,还是个冥婚陪葬的,真是污了娘娘的地方!” “我要是她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怎么能一点脸都不要,还出现在宫里?!” “就是……真晦气!” 明兰若置若罔闻,只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大宫女,她的目光看得她们两莫名心虚。 第15章 苍乔的画中人 得了众人撑腰的凤坤宫女冲着明兰若冷笑:“看什么,我劝王妃老老实实地跪在这里,不敬皇后的罪名,你一个冥婚王妃可担待不起!” 这种不守妇道,被厌弃的女人,在她们镇里都要浸猪笼被沉塘的! 可她怎么敢还进宫惹人恶心。 明兰若垂下眸子,平静地道:“既然娘娘不想让我进殿,那就罢了。” 说完,她干脆地直接一撩裙摆,对着凤坤宫的宫门拜了下去。 明兰若拜完了,提着裙摆刚站起来。 但为首的大宫女又冷笑一声:“等等,谁让你站起来的,上面的旨意是让你在这里跪到晚宴后,再回去。” 周围人鄙夷的议论起来,当年京城最风光的贵女,如今沦落到一个宫女都能踩她头上。 这么冷的天,让明兰若当众跪在这里等着,肯定是宫里有权有势的人要让明兰若出丑和吃苦! 谁知,明兰若闻言,却笑了笑:”这位姐姐的如意杖且借我一下。“ 那宫女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手上一轻,那只雕刻精致的紫檀如意杖已经落在了明兰若的手上。 大宫女恼了:“这可是娘娘寿宴所用,你竟敢偷盗……啊!!” 她话音未落,明兰若手里的如意杖突然狠狠地“砰!”一声击在她膝上关节处。 “啊!”那大宫女一下子惨叫着跪下去。 “你?!”边上的宫女和其他人都愣住了,不敢相信明兰若不乖乖吃这个亏,还打人! “你疯了吗,竟敢抗命,不想活了!“那倒地宫女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捂住刺痛膝盖,气得浑身发抖。 明兰若却气定神闲地道:“皇后娘娘素以温柔慈和,贤庇六宫出名,你却说是娘娘罚我长跪宫道,那必定是你们在假传懿旨!“ 她冷冷地睨着她们道:“该受这如意杖刑,是宫法!” “我们没有!”另外一个宫女立刻反驳。 明兰若笑了笑:“好,既然你们没有假传懿旨,我又不好向娘娘求证,怕冲撞娘娘寿宴,那你们就随我去面见陛下!” 她目光锐利清冷地看着那宫女:“若确认是娘娘口谕,我就跪,否则就是你们假传懿旨,其罪当诛!” “你……”两个宫女僵住了。 她们怎么都想不到明兰若刚被放出来,竟敢直接刚上来,冲着她们喊打喊杀。 “走啊!”明兰若上前逼近一步。 那两个宫女慌了,她们并没有懿旨,真去面圣,怕是活不成了! 阮尚宫的声音忽然响起:“悼王妃,您这是做什么?” 明兰若看着阮尚宫出来,明眸微弯:“怎么,阮尚宫要跟我去面圣?” 阮尚宫脸色不佳:“悼王妃这是要闹事?” “是啊,娘娘寿宴,却有人假传懿旨,我只是替皇后娘娘抓出这闹事的人!”明兰若眸光冰冷地看着她。 周皇后是不喜欢她,但这位皇后是宠妃出身,喜欢摆温柔娇软的款,自然不会这么直白地动手。 多半是这位尚宫自作主张! 阮尚宫脸色难看,明兰若这大小姐脾气竟在被圈禁之后也不收敛! 她忽然转身就是两巴掌甩在自己两个大宫女脸上:“当差都不认真,我明明是让你们告诉王妃不要再宫道上久留,跪拜完娘娘,心意到了,就可以走了,宴席就要就开始,你们听到哪里去了!” 两个大宫女含泪忍痛,屈辱地跪下给明兰若行礼认错。 这已经是最佳的处置方法了。 明兰若轻飘飘地道:“既然如此,那就罢了,阮尚宫好自为之。” 说完,她转身优雅离去。 阮尚宫丢了大脸,却不敢再吭声,只狠狠地盯着明兰若。 明兰若竟这样利落地从窘境里脱身了,让看热闹的众人恶意无处着落,可却又被她气势镇住。 一时间整个宫道鸦雀无声,目送那女子削瘦冷傲的背影离开。 明兰若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红墙碧瓦。 她原本想反正进了那内殿大家都得跪拜,干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糊弄一下跪完就走。 奈何有傻子真以为她好欺负和好算计。 明兰若离开众人视线后,转身往僻静的宫中小道里去了。 她打小经常进宫里,知道许多偏僻无人处。 比如这处小殿,因为跟低等宫人们的住处只隔了一堵薄墙,没有嫔妃愿意住,近乎荒废。 明兰若坐在廊下一张破旧的摇椅上,悠悠地闭上眼休息。 她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自己刚才这样硬刚上去,也是想教这些人知道,她绝不是好欺负的人。 凤坤宫的态度,应该就是宫里大多数人,不,甚至整个京城贵族圈子里对她的态度了。 她无所谓,可小希还是个孩子,他以后生活在京城,不该遭受这些非议和侮辱。 她还没琢磨明白,忽然听见隔墙宫人们的议论声—— “最近太后娘娘不舒服,太医正去给娘娘诊治的效果也不太好。” “太后娘娘性情固执,本该静养,却喜欢四周围散步,很难有人劝得动娘娘。” 明兰若骤然睁开眼,心里百味杂陈,上辈子,太后娘娘也是宫里唯一对她好过的人。 可她却嫌太后娘娘严厉,从未对太后娘娘报以真心。 当年她知道太后娘娘有心疾和脑疾,到秦王准备逼宫的时候,她甚至为了秦王对太后娘娘下药。 明兰若想了想,也许这是一个改变自己处境的契机,她该去慈安宫一趟了。 于是,她起身避着人从小路往太后的慈安宫去了。 明兰若才走到慈安宫附近的莲花池,就看见一道人影慌慌张张地从池心亭往外跑。 她看着迎面跑过来的嬷嬷很是眼熟,不是太后身边贴身伺候的覃嬷嬷又是谁。 覃嬷嬷跑着跑着忽然一个趔趄,扭了脚,整个人就狠狠地向前摔去。 她赶紧上前扶住因为跑太快差点摔跤的覃嬷嬷:“这是怎么了。” 覃嬷嬷一看清楚她的脸,不禁愣住了,脱口而出:“明家大小姐……你怎么在宫里?” 覃嬷嬷立刻想起自己为什么跑出来。 她慌张地含泪一把扯住她的衣袖:“你们年轻人跑得快,快帮老奴叫太医,太后娘娘在池心亭,着了冷风,难受得很!” 天寒地冻,她就不该让太后一意孤行地去莲花池看什么鱼! 明兰若眉心一拧,却反身向湖心亭跑去:“我会医术,先看顾着太后娘娘,您赶紧回慈安宫去叫太医!” “哎,明大小姐你什么时候会医术……您可千万别胡来!”覃嬷嬷哪里追得上明兰若,一跺脚,只得转身赶紧一瘸一拐地去叫太医。 明兰若跑进湖心亭,就看见满头银发的太后娘娘正捂住胸口倒在长椅上,脸色异常难看,浑身发抖。 “太后娘娘!”明兰若赶紧上去扶住老太太,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同时拉开袖子,给老太太把脉。 太后娘娘脸色因为痛苦而苍白,可看见明兰若瞬间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 “太后娘娘且不要说话,您这是中风心疾的前兆,若是救得不及时,会有生命危险!”明兰若打断她的话。 明兰若一番把脉之后,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包银针和两个拇指大小的小药瓶子。 随后,她拿了银针沾了药瓶里的东西,干脆利落地给老太太的风池穴、中府、云门等几处大穴缓缓扎了下去。 “啊!!”太后脸色瞬间大变,表情愈发痛苦地惨叫了起来,试图甩开明兰若。 明兰若却眉心一颦,猛地按住太后,不许她动弹,继续取了针朝着太后额心穴道扎了下去。 她才把银针扎入太后眉心,下一刻,一道青色的人影猛地掠进了凉亭中。 来人直接朝着明兰若背心凶狠地一掌拍了过去:“狗刺客,还放开太后娘娘!” …… 苍乔慵懒地歪在九龙赤金皇座上,正提笔兴致不错的时候落笔画画。 和公公一边伺候笔墨,眼角余光瞥着那纸上媚态横生的美人春宫图,他多看了两眼。 女人,本不是他们这些太监该关心的,但每个人都有欲念,是欲念,就得有发泄的地方。 可这图里被绳索捆着手腕,雪白身躯衣不蔽体的女子,虽然没有绘上五官,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越看越像…… 明家大小姐。 和公公惊悚地想,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怎么,是本座的画好看,还是你有话要说?” 苍乔提了朱笔,细细地描绘捆缚图中女子的绳索,淡淡地问。 突如起来的问话,却让和公公吓得一个哆嗦,他竟不敢再看, 第16章 告野状 他急中生智—— ”不是……是刚才底下人来报明大小姐的行踪。“ 苍乔提笔的手顿了顿,起了身:“说。” 和公公赶紧低声说了起来明兰若进宫后的点滴。 听到明兰若借尿遁跑了的事,苍乔惹忍不住低笑:“呵,那丫头虎落平阳这些年,倒是学会放下明家嫡长女的身段,什么借口都找得出来。” 和公公咽了下口水:“明大小姐机灵。“ 苍乔瞧着自己手里的春宫图,似笑非笑:“那看着,她是没有什么危险了?” …… 然而,此时在湖心亭里,没有“危险”的明兰若只听得脑后戾风来袭。 她脸色一绷,指尖银针迅速回收,本能地就要往回刺去。 但临出手,她动作却忽然一顿,没有抛出银针,只侧身避开要害,让对方一掌狠狠击在肩膀上。 她一下子软软地倒在椅子边上,那青衫男子不肯罢休,还要再上前出手攻击。 “青书,住手!”一道严厉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慕青书这才收了招式,改去一把扶住身形摇晃的太后,一脸担忧:“太后娘娘,您可受伤?” 太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原本心头和脑中那极度窒闷痛苦的感觉竟消失了大部分,只剩下一点头晕。 看来自己中风最危险的发作期已经度过了。 太后不免暗中错愕,她摇摇头:“哀家没事。” 她看向倒在一边的明兰若,眼神复杂:“明家丫头……悼王妃不是刺客,她刚才是在救哀家。” 慕青书一愣,刚才被他拍倒的女人就是那个传说中不守妇道的冥婚王妃? 他是听到覃嬷嬷说太后出事了,立刻飞身先来探看情况。 谁知,却刚好看见刚才那个女人死死按住惨叫的太后,拿针刺向太后眉心,他这才出手! 慕青书扶着太后坐稳后,立刻蹲下身子去查看明兰若的情况。 “那丫头怎么样了?”太后忍不住担忧地问。 美丽而脆弱,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怜。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原来,明家嫡长女这样好看,难怪当年艳绝京城。 “咳咳……”明兰若蹙眉,难受而痛苦地咳嗽起来。 慕青书俊酷的脸上一僵,赶紧收敛了心神,握住明兰若的雪腕,给她把脉。 “我没事……大约是肩胛骨有点骨裂,还有……一口气没喘上来。”明兰若缓缓睁开眼睫,苦笑。 苦肉计果然不是这么随便使的,她肉疼啊,差点以为要死了! 慕青书歉意地扶着她:“实在抱歉了,悼王妃,太医马上就到,是我的不是!” “悼王妃做事如此鲁莽,没了命也是活该!”太后看着明兰若,一脸恼火地责备道。 明兰若露出个苍白虚弱的笑来:“慕统领不会要我的命,他还等着审我这刺客呢。” 太后最小的侄儿、禁卫统领,传说中的禁卫军第一剑——慕青书,被他直接一巴掌拍过来,她只是肩胛骨裂,也是运气了。 她刚才故意受这一掌,属实冒险了。 “你还贫嘴!太医,太医怎么还没来?”太后瞧着明兰若,又气又无奈地摇头,朝着亭子外看去。 亭外一大群慈安宫的人终于匆忙赶到了,手忙脚乱地分头去诊治太后和明兰若。 “太后娘娘,您没事吧,魏晨为您诊脉?”太医院的龚医正专门负责看护太后,他一到立刻为太后把脉。 可他一看太后身上还没拿下的银针,顿时勃然大怒:“这是哪个混账,竟敢同时在风池云门下针那么深,要害死太后娘娘吗?” 明兰若正接受另外一个太医看诊,随口道:“这是我的独门针法,结合了苗医针刀和苗药,可稳住太后娘娘血相和气脉……” “太后娘娘何等尊贵,怎么能用那种粗鄙下贱的南蛮土方!”龚医正不等她说完,就很不屑地打断她。 他认出这个女人了! 就是那个不守妇道的明家弃女,现在跑到太后这里献殷勤,还装什么懂医! 明兰若挑眉,不客气地怼回去:“南蛮土医也好,御医也罢,能治病的就是好大夫,好方子。” “悼王妃,你最好不要胡说八道,伤了太后凤体,你没被赶出明家的时候,都担待不起……。”龚医正不屑地嘲讽明兰若。 他生性古板,最不喜明兰若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 何况她还敢在他的专业里挑衅他,当真是可恶! "我胡说?太后原本只是心经弱,现在被你治得吹点凉风都不行,你善治妇科,却不善治头疾心疾,非要仗着医正的名头凑到太后跟前,无非是为了讨功劳!" 明兰若慢悠悠地道,上辈子这龚医正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最后惹出大祸,被砍了脑袋。 这辈子不能让这混帐东西凑在太后跟前。 龚医正被她揭破了隐秘的心思,大惊失色:"你竟敢胡说八道,污蔑于我……。" “行了,哀家如今得兰若医治,好了许多,哀家的身体哀家自己知道,以后你就不要做这个医正了,下去吧!” 太后冷淡地看着龚医正,她说怎么这些年身体越治越差。 龚医正被摘了医正的官衔,颓丧地磕头退下,心底只恨怎么就招惹上明兰若这煞星。 “怎么样,兰若的伤势可严重?”太后看向给明兰若医治的太医。 那太医微微蹙眉:“悼王妃的伤倒是不重,有点骨裂,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只是……王妃身体亏损得厉害,营养不良,要好好补养着。” 太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宫里年年都发爵俸,就算兰若不能出府,怎么能把好好的一个王妃折磨成这样,给哀家好好查!” 明兰若有些怔然。 这宫里人人都想踩她一脚。 可以严厉刻板著称的太后娘娘……不管前世今生都仍是唯一给她善意,甚至护着她的人。 她鼻尖发酸,心情复杂:“太后娘娘……” “好了,你先跟哀家回慈安宫,咱们都好好看病。”太后淡淡地吩咐。 明兰若一怔,露出一副迟疑的表情:“可是……兰若还要给皇后娘娘拜寿,娘娘觉得兰若是不祥之人,让我在宫道里跪到晚宴后就算拜寿了。” 有人能撑腰,这种时候不告野状,什么时候告野状? 太后严肃的面容一冷:“行了,皇后那里,哀家会处理,你先跟哀家回宫上药!” 明兰若垂下长睫,软声道:“是!” 苦肉计,虽然无耻而老套,但有用,实属咸鱼翻身,居家出行抱大腿的必备绝招。 …… 明兰若被人抬进了慈安宫的消息自然很快也传到了和公公这里。 和公公看着自家主子爷仔细地收起了那春宫画。 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和公公脸色一变,看向正被小太监伺候着擦手的苍乔急道:“督主,悼王妃在慈安宫受了伤,现下正在接受诊治。” 苍乔俊美的面容瞬间阴沉下来:“是谁敢伤了她!” 和公公简单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苍乔听完,脸色复杂难辨,立刻起身:“现在去慈安宫!” 他才出门,便看见一道清隽窈窕白影迎面过来,对着他行礼:“云霓见过千岁爷。” 苍乔看着她,一贯冷漠的俊美面容上多了少见的一点温和:“起来吧,你不是感染风寒了,怎么还进宫。” 云霓抬起秀美的脸,对着他爽朗一笑:“云霓身体恢复了,不在您身边伺候,总静养着,实在不习惯!” 说着,她又看向和公公:“我看千岁爷行色匆匆,是要哪里,云霓跟在千岁爷身边侍奉行么?” 和公公迟疑地看着苍乔道:“千岁爷这是要去慈安宫……” 苍乔想起云霓作为锦衣卫十六卫里唯一的女卫长,善治女子外伤,略一沉吟:“你跟着罢。” 第17章 明兰若的反击 明兰若的伤势算不得太重,太医一番诊治又上了药,她便觉得舒坦多了。 “怎么样,你这丫头可好些了?”太后略显冷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 明兰若一惊,本能地要起身行礼:“参见……” “行了,少给哀家行这虚头巴脑的礼,你要真是个懂礼的,皇后的人让你跪,你就该跪在那里,而不是找到哀家这告状。”太后不客气地打断她。 明兰若干笑:“呵呵……那什么……您老人家身体也不舒服,该在房里好好歇着。” 其实吧,她找到太后这里,除了想看看太后的病情,也确实存了想借太后之手躲了那一场罚跪的想法。 太后也不管她的表情多尴尬,扶着大宫女的手臂坐下来。 “哀家身体什么样,哀家心里清楚,用不着你们假惺惺的瞎操心。”太后板着脸冷哼了一声。 明兰若唇角直抽抽,太后娘娘这脾气也是她前生对这老太太特别无感的原因。 哪怕她其实行动上表达的是善意,但…… 真真刀子嘴,刀刀戳人那种,跟苍乔那阴阳怪气有得拼! “太后娘娘说的是。”她只能干巴巴地回了老太太一句。 太后睨着她,眼神锐利:“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了一手苗疆的医术,也不见你和你爹之前提起过。” 明兰若笑了笑:“我娘天生体弱,外祖打仗的时候带回个苗医专门为她调理,我娘死后,嬷嬷就负责照顾我,我当初也是觉得好玩,瞎学了点,就没到处说了……。” “瞎学你也敢给哀家看病,是不要命了吧?”太后不客气地斥责。 明兰若噎了噎,有点无奈:“虽然是瞎学,但那苗医嬷嬷教得用心,这些年在悼王府,也是靠着这一手医术照顾自己和孩子,才能活到今天。” 刚出生的孩子身体不好,她请不来大夫,都是靠自己。 太后看着她的眼神复杂:“你这不是活该,当初你好好嫁给太子……。”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携太子来探望您了。”慈安宫的大宫女恭谨地行礼,打断了太后的话。 “呵,这是说曹操,曹操到,宣他们进来吧!”太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明兰若:“……。” 宣那两尊大佛进她这个伤患的房间,是不是意味着她还得下跪。 但她眼珠子一转,忽然又想开了。 她是伤患,她就是不跪又怎么样,太后都没让自己跪! 明兰若小脸蛋一皱:“哎哟,好疼啊!” 然后她干脆地躺了回去。 太后瞥了她一眼,一时间竟对她的厚脸皮无言以对:“……。” 不一会,周皇后就带着太子上官宙进来了。 “参见母后,听闻您病倒,儿媳心中担忧极了。”周皇后上前福了福,美貌端庄的脸上满是担忧。 她话里话外也不像一般宫妃那般拘谨于礼仪,言谈间用了寻常人家媳妇的自称,显得亲切温柔。 太子上官宙倒是一板一眼,恭谨有礼地行了跪拜大礼:“拜见皇祖母,您身体可好些了?” “都起来吧,看你们结伴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生母子。”太后对着两个人不咸不淡地道。 皇后:“……” 太子:“……” 明兰若:“咳咳……。” 她强行忍笑,忍得伤口都疼了! 周皇后是现任皇帝的继后,太子继母,也是秦王上官弘业的亲娘,太子和秦王势同水火。 但皇后母仪天下,是所有皇子名义上的“母亲”,皇家“母子”面上功夫都要在天下人面前做足。 可老太太这总是毫不留情戳穿别人伪装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在上届宫斗中成终极赢家的?! 明兰若这一咳嗽,立刻惹来了周皇后的目光。 周皇后温柔又歉意地看着她道:“悼王妃伤势好些了么,都是本宫的错,宫里的人说什么不吉利的浑话……。” “皇后是错了,明明是寿宴,却让人跪在宫道一晚,才是不吉利,知道的是拜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皇后拜灵堂!” 太后一边喝茶,一边冷不丁地打断周皇后的话。 “咳咳咳……。”明兰若简直憋笑憋出内伤了。 这老太太真是够狠,地位够高,果然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寿辰被人骂拜灵堂,周皇后就算再有修养和再能装,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温柔的表情:“是儿媳没有管束好底下人,一定会整肃宫纪!” 说着,她满是歉意地看向明兰若:“悼王妃可莫要怪罪本宫。” 明兰若一顿,周皇后这是在逼她表态不追究今天当众羞辱她的事。 她虚弱地笑了笑:“臣女本是戴罪之身,能进宫为娘娘贺寿已经是陛下和娘娘的恩典。” 看着周皇后脸上露出满意她识趣的表情,明兰若话锋一转—— “但凤坤宫里竟有人敢替娘娘发落命妇,这是看娘娘脾气温柔,想爬到娘娘头上,才敢这么干,也不知是哪位这么大的本事,狗仗人势。” 周皇后的脸僵住了,明兰若这帽子扣得太大,咄咄逼人地是要逼她处置阮尚宫这些心腹! 明兰若只当没看见周皇后阴沉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喝药。 她既要和小希一起踏出悼王府,就容不得京城里的那些人肆意侮辱和践踏她和孩子。 拿皇后身边的人开刀,最合适,从此让人不敢再随便糟践她和小希! 太后不咸不淡地道:“兰若丫头说得有道理,今天他们可以狐假虎威,明天就能骑到你头上!” 周皇后最终不得不屈膝,低声道:“母后说得是,儿媳回去就处置了他们。” “得了,你现在就回去吧,不是还要吃晚宴吗?”太后有点不耐烦地道。 皇后恼恨得捏紧了掌心,面不改色笑道:“太子和太子妃都等着探望悼王妃,太子妃和悼王妃是亲姐妹,不如让他们聚一聚。” 太后闻言,倒也干脆:“行,你就扶哀家出去吧!” 明兰若还没来得及阻止,皇后已经过来扶着太后出门去了。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太子上官宙和明兰若。 面对上辈子自己曾经同床共枕的夫君,明兰若心情复杂,一点都不想和他单独呆着。 上官宙却忽然走到她身边坐下,目光温柔而灼热地看着她。 明兰若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他抬手就握住了明兰若的手:“疼么?” 仿佛那个百官面前,以斯文守礼出名的太子不是他。 而站在幽暗处的修长人影,目光冰冷地看着房里的一切,尤其是太子和明兰若交叠的手。 云霓见状,有些不安地开口:“督主。” 苍乔抬手,面无表情地抬手示意她噤声。 第18章 羞辱 明兰若冷了脸:“殿下,请你放开臣妇!” 太子穿着蟠龙纹长袍,身形颀长而削瘦,愈发显得文质彬彬。 明兰若的拒绝,让他斯文秀逸的面孔变得暗淡:“兰若,你还是在怨本宫是不是?!” 明兰若一边努力试图抽出自己的手,一边莫名其妙地问:“我怨太子什么?” 上官宙看着她,一双温柔的丹凤眼里闪过心疼的光:“如果本宫当年能不畏九千岁的威势,向父皇阐明他说的那些话都是谗言,也不会让你去给悼王配冥婚!” 明兰若面无表情地道:“放开我,我一点都不怨你,我愿意配冥婚!” 比起面对上官宙和上官宏业这对杀千刀的兄弟,她真是宁愿嫁给死人! 明兰若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肩胛骨受伤了,她非要给他一巴掌。 上一辈子,在上官宙把她吊在城门前,她还曾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 因为当年,上官宙总是对她表现出一副深情款款,哪怕知道自己不爱他,却痴心不悔的样子。 可是…… 他其实也不过在利用她,反过来对付五皇子上官弘业罢了。 最后,小希都是死在他手里。 “太子爷,请你放开我,太子妃娘娘马上就会进来,通奸这种名声对我这种罪人无关痛痒,但对太子你可不一样!”明兰若也不挣扎了,只冷笑一声。 上官宙脸色变了变,以前明兰若即使拒绝他,也不会这样尖刻。 他还是不敢坚持,松开了明兰若的手,叹息:“兰若,你变了,是本宫的错,让你受了这些年苦。” “殿下和长姐这么多年不见,倒是一点都不生疏。”此时,一道窈窕端庄的人影从门外走进来,不咸不淡地。道 明兰若一顿,看向面前穿着华丽嫣红太子妃袍裙,头戴五尾流苏凤钗的清美女子。 她眼底闪过复杂的光:“二妹妹,如今已经是太子妃了……。” “长姐还知道本宫才是太子妃,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才是太子妃。”明玥莹看着她,冷笑一声。 明兰若顿了顿,知道她是看见了上官宙刚才抓住自己的手了。 她眉心一颦,刚想说什么:“二妹……。” “你怎么跟你长姐说话的,不得太子妃的气度在哪?”上官宙忽然不悦地叱责起明玥莹。 明玥莹眼神阴冷地看着明兰若:“是,那我自然是比不上长姐的,臣妾有自知之明。” “你……!”上官宙蹙眉,仿佛更加生气。 明兰若实在忍无可忍,突然拔高声音:“二位贵人,太医说臣女需要静养,太后娘娘一会就过来了,麻烦二位贵人走的时候关上门!!” 烦死了! 原来男人也可以这样婊里婊气! 明着说爱重她,其实直接把她架在火上烤,前生她和父亲彻底决裂,与二妹这个太子妃势同水火,不死不休。 这位太子爷也没少从中挑拨。 明兰若直接下了逐客令,上官宙和明玥莹都顾忌着太后,那老太太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如果知道他们这样闹腾,必定不给他们好果子吃。 “那你好好静养,以后本宫再来看你。”上官宙还是做出温柔模样,对着明兰若说完才离开。 明玥莹阴阴郁地睨了明兰若一眼:“呵呵,长姐迷惑男人的本事这些年见长啊。” 随后她也怨气满腹地拂袖而去。 明兰若这才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这叫什么事儿! 她没想过这辈子还跟明玥莹闹得不死不休,毕竟小时候这个同父异母的二妹跟她关系很好。 “呵,受了伤还不消停地与旧情人出这戏码,本座的外甥女还真是耐不住寂寞。” 一道幽冷的声音忽然从内室传来。 明兰若吓了一跳,转脸看去,就见一身披着昂贵雪狐披风的苍乔从内室暗门处走了进来。 她有些震惊:“千岁爷这么从这里出来了?” 这可是太后慈安宫的内殿,这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秘道里出来? 苍乔一边解披风,一边挑起精致的眼角,嘲讽:“怎么,本座这是打扰了你会旧情人的好事?” 明兰若瞥见苍乔身后跟着一个戴面纱的白衣美人,她抬手驾轻驭熟地替苍乔解开的披风。 但那女子也不忘劝:“督主,天凉,您还是披上吧,不要像妾身这样感染了风寒。” “不必,本座瞧着这慈安宫的殿里热得很,里头的人一个个热情奔放,太子如此,悼王妃也是。”苍乔意有所指地嗤笑一声,随意地坐下。 明兰若见那女子仿佛无奈地笑笑,又退到苍乔身后站着。 那两人之间的熟稔和亲密感,刺痛了她的眼。 她从来没有看见以冷心冷情出名的苍乔身边出现过任何女人。 更别说会得到他的允许这样亲密地靠近他,自称——妾身。 在宫里位高权重太监身边,能自称妾身的,只有他们对食,甚至结为夫妻的女人! 明兰若只觉得心头一阵窒闷难受,她无声地捏紧了自己的被子。 那种难受让她也没什么好话,冷道:“太子什么时候成了我的旧情人,当年我为什么成了冥婚王妃,千岁爷是年纪大了,健忘?” 当初她以死相逼都不嫁东宫,他现在倒是“不记得了” 苍乔其实早就到了慈安宫,只是一直有人来往,他隐身在密道之中,自然看见了所有的事情。 明兰若被太子握住手的那一幕,让他莫名的心情无比恶劣。 恶劣到……他甚至有砍下太子那双脏手的念头。 偏偏明兰若一见他还没好话。 苍乔压抑着心中的阴火,挑眉道:“是啊,本座年级大了,倒是忘了外甥女的旧情人是秦王!” 他顿了顿,又嘲讽地笑了:“可如今时移世易,你现在可以为了离开悼王府对本座都大献殷勤,现在想靠太子再得荣华富贵,也不奇怪。” 明兰若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苍乔,他怎么可以当着那个女人,毫不留情地用这些她和他之间隐秘之事,来羞辱她? 明兰若眼里几乎一瞬间就泛了红。 第19章 谁是他的红颜 明兰若垂下长睫,嫣红的唇弯起冰冷的笑来:“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那又怎么样,您不是也一样需要我为您诊病?你我不是互惠互利吗?” 她把泪光禁锢在眼眶里,倔强地不肯让他看见。 苍乔被她这么一怼,眯起眼笑得冷郁:“今天才进宫,攀附上了太后,就翅膀硬了,真以为太后护得了你?” 站在边上的云霓忽然出声再劝:“督主不要生气,王妃年纪还小,您让妾身跟过来不就是为了她看伤么?” 苍乔脸色略缓和,还是阴着俊美的面孔:“去吧,本座就不该替她操这个心。” 云霓走到明兰若身边,恭敬地抱拳行礼:“悼王妃,妾身云霓,效力于锦衣十六卫,善医外伤,奉命替您诊治。” 虽然面前的女子不卑不亢,行礼也是苍乔属下的风格,很有些侠女风范。 但是明兰若莫名地就觉得云霓说话的感觉让自己很不舒服,话里话外都仿佛在宣誓她与苍乔的关系匪浅。 明兰若不咸不淡地干脆拒绝:“多谢千岁爷好意,太医已经诊断过了,我养几天就好。” 她才不要这个女人给她看什么伤。 苍乔脸色阴得能滴水,明兰若的忤逆,仿佛都在昭告着她不再需要他。 他危险地眯起眼:“明兰若,你……” “督主消消气,让妾身劝一劝。”云霓仿佛有些无奈地对转身着苍乔再行礼。 苍乔这才勉强忍住了气,冷着脸转身看向窗外。 云霓对着明兰若,无奈轻叹:“督主知道您受伤,马上放下手中的奏折,把我专门带过来就是为了给您看伤,您就不要再脾气了,让妾身看一看伤,也好让督主放心。” 说着,她上前试图伸手触碰明兰若的外袍。 明兰若原本就讨厌别人触碰自己,何况云霓未经允许就要上来扯自己的衣衫。 她忍住怒意,一巴掌拍在对方的手上:“别碰我!” “啪!”清脆的响声,彻底点燃了苍乔的怒火 他骤然转身,目光森冷地一把擒住她的手腕:“明兰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云霓动手?” 明兰若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掐得生疼,那疼顺着血管一点点地蔓延进心房。 她鼻尖发酸,心头似被他全身的寒意刺得又痛又酸涩。 她与苍乔相处时,总难免针锋相对,她甚至要曲意逢迎。 可云霓却几次三番地能让苍乔这种随性恣意的人按下怒火。 这种认知,让她的心脏……发冷。 她抬起眼,轻轻地看着这个眉目俊美无双,却一身阴狠的修罗煞气的男人。 他拽住她手腕的姿势,像极了前生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尸身拉进他怀里那一刻,仿佛拉住了全世界的模样。 可现在,一样的姿势,他眼底不再有深沉痛苦的温柔。 明兰若低低地笑了:“是啊,我动手了,千岁爷,你要杀了我,还是折断我的手腕?” 苍乔啊苍乔,上一世啊……我欠了你太多。 这一世,我愿意用全部去爱你,可你的身边却已经有了红颜知己吗? 这个世间原来并不是一切重来就能改变一切。 你我好像……总在错过。 苍乔看着面前女子一双美丽的水眸,复杂而茫然地看着自己,却又仿佛在看另外一个人。 他的心脏莫名地一痛,手里瘦骨支伶的手腕仿佛会碎掉一般,他烫着了一般松开了手。 “你……” “千岁爷,我皮糙肉厚,怎么会有事,您不要因此为难王妃。”云霓忽然上前挡在苍乔和明兰若之间。 明兰若和苍乔之间那种幽迷而惆怅的气息一下子被她打散了。 明兰若看着云霓的背影,淡漠地嗤道“怎么,你是我舅母不成,如果不是,不必用这种长辈口气跟我说话。” 云霓很是无奈地看着她,仿佛不明白明兰若为什么这样:“王妃,我性子直,但督主在生气,您就不要火上浇油了行么?” 但这次,苍乔却没有继续发怒,只忽然淡淡道:“云霓,你身体刚好,先回去歇着吧。” 虽然看似关心,其实是逐客令,苍乔并不是有耐心允许别人违逆他意思的人。 云霓身形一僵,还是抱拳行礼:“是。” 随后,她柔地上前将披风披在苍乔肩上:“天寒地冻,督主回程时慢行。” 苍乔微微地颔首,目光却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看着床上的女子。 大门关上后,房间里终于只剩下苍乔和明兰若。 “转过去,本座替你看伤。”苍乔忽然慢条斯理一边挽起袖子,一边道。 明兰若眼观鼻,鼻观心:“不必,我会医,太医替我诊治得极好。” 话音刚落,她浑身身形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点我穴?!” 苍乔一掀袍子,优雅地在床边坐下,顺势将动弹不得的明兰若抱进怀里。 他淡淡地道:“是又怎么样,悼王妃是想杀了我,还是折断本座的手?” “苍乔,你混蛋,放开我,我才不要你看!”明兰若简直要气死了,试图挣扎,却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这混蛋学什么她说话,明明受委屈的是她! 苍乔挑起狭长的凤眸,微笑:“怎么,你很生气,我刚才也很生气。” 说着,他指尖不客气地直接剥开她的外袍。 苍乔的指腹不知怎么地异常寒凉,落在她温热细腻的肩膀,明兰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怎么,我的手很冷吗?”他仿佛刻意折磨她一般,指尖一段段地摩挲着她的绷带,再划过她袒露的雪肤。 明兰若明艳的小脸上一阵绿一阵绯红,鼻间都是他身上嚣张的沉水香。 她敏感地不由自主地轻战起来。 他的手指带来的不光是冷……还有陌生的灼热悸动与心跳。 明兰若咬着嫣红的下唇,眼底渐渐地浮起羞耻的水光:“你……你无耻……!” 她忽然再也忍不住,泪珠顺脸落下。 第20章 另一个重生者 明兰若闭着眼,咬着唇,不肯哭出声音来。 她好恨自己在他面前,这任由他摆布的样子。 一滴滴剔透如珍珠的泪,滴落在苍乔的衣袍上。 他仿佛被她的泪滴再次烫着,手再次僵住了。 看着身前无声落泪的纤瘦身影,他才记起,如今她也不过双十年华。 只是这些年,她在王府里坚韧地活着,现在又智计百出地周旋于他和宫中诸人之间,就忘了她其实曾经也是深闺少女。 他幽暗冰冷的眸子闪过复杂的光,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松开。” 她的贝齿咬破了柔软的唇,一点点血丝渗了出来。 明兰若闭上眼,倔强地不去看他,也不搭理他。 苍乔眯了眯眼,忽然低头,高挺的鼻尖顶在她的额上幽幽道:“你是想我换某种方式让你张嘴么?” 他猩红的薄唇几乎就要落在她的唇上,大手也扣紧了她柔软光洁的细腰。 明兰若呼吸急促而慌张,想起自己衣不蔽体,想要推开他,却又动弹不得,只能妥协地松开了唇。 可她依然恨恨地闭着眼,泪水盈睫,就是不看他一眼。 只是她并不知道,她如果此时睁开了眼,就能看见他那一向深沉冰冷的眼瞳里,看着她时专注到近乎病态的光芒。 苍乔见她这样一派“老娘豁出去了随你怎么样”的表情,轻叹一声,避开她的伤处,将她小心温柔地抱进自己怀里。 随后,他修长的手掌贴在她的伤处附近探索摩挲:“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你不是最要脸面么?” 明兰若恹恹地道:“哪里,我最不要脸了,到处勾引男人,连个太监都不放过!” 苍乔:“……。” 片刻之后,他淡淡地转了话题:“慕青书是禁军第一剑,你能从他手里活下来,纯属侥幸,以后再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 苍乔知道自己故意受伤,她并不奇怪。 苍乔挑起精致的眼尾:“为何不让人通知本座,你是觉得本座护不住你,非要选这种方式去抱太后的大腿?” 明兰若冷冷地嗤笑了起来:“千岁爷是天下第一能耐人,可那也得您想护着我,而不是看我笑话,怎么,您宫中眼线遍布,会不知道我会被人为难?” 苍乔眸光深了深,是,从他让她进宫那一刻,就知道她会被为难。 一直都有人向他实时汇报她的所有行动,他对她的行踪了若指掌。 但,正如她说的,是他有意放任不管。 因为…… 他顿了顿,目光一寸寸地掠过她身上的每一处。 身前的姑娘纤瘦单薄,雪白的小脸上还有泪痕,小巧的肚兜裹着她柔软的身体,暖暖地散发着浅浅的药香。 苍乔眼神幽深到诡异,他忽然换了个姿势,抱孩子一样,让她靠进自己怀里。 “你该像之前那样求我的。”他低头,闭上眼嗅闻着怀里人儿的香气,呢喃着道。 他莫名其妙的话,让明兰若冒出个古怪的念头—— 仿佛,他冷眼旁观她受罪,就是为了让自己去求他。 “你想让我……求你?”她不动声色地试探着问。 身后的男人顿了顿,忽然伸手一点点抚平她每一缕凌乱的发丝,声音温和到诡异:“懂事一点,要来求我,不要去找别人,可好?” 明兰若这一刻有些懵逼和悚然,这是他第一次温柔地征询她得意见, 可她只觉得他抚摸自己的样子,像在仔细抚摸他心爱的玩偶。 她不是不知道抱着自己的男人是个疯批,他前世的那些做法和最后的死法,已经够疯狂了。 可是…… 那是因为上一世,他活得实在太辛苦,甚至明知自己在利用他,却依然为她帮着秦王夺嫡。 他一生孤寂地走在那些不为人知的黑暗里,背负了太多秘密。 她不知道,这一世他已经有了红颜知己陪伴,为什么感觉他好像还是不太正常? “好,那我现在求你一件事。”明兰若眼珠子微转,忽然开口。 她死了一次后,懂得了很多。 其中一件就是不要陷入痛苦的情绪,活在当下,抓紧一切对自己有利的机会达到想要的目的。 苍乔把鼻尖埋进她柔软的发丝里深嗅,眼神幽暗而迷离,喑哑地问:“说。” “我要带着小苍住进你的府邸,这样也方便我给你看病。”明兰若看不见他的动作,只觉得他贴得她过于亲密。 不一会,明兰若听见男人幽凉的声音响起:“这不妥,东厂不合适住女眷。” 她挑眉:“苍乔,你是拒绝我去住东厂,还是拒绝我带着小希去住?” 在进宫的路上,她简单地听到了他们“父子”初次会面的场景,谁被熊孩子当众啃了脑壳,大抵都是不太高兴的。 何况他一直以为小希是秦王的孩子。 苍乔从她发丝里抬起头,悠悠道:“都不合适,东厂煞气重。” 明兰若气笑了,嗤笑:“呵呵呵,以后千岁爷还是别让我求你了,求不起!” 她不合适去住,那个自称“妾身”的云霓就不是女眷了吗?不也住在东厂? 苍乔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仿佛在哄不听话的孩子:“悼王府已经被本座清理干净,往后你就是正经的主子身份,吃穿只会比其他王妃更好,没有必要就不出府,省得听闲话,悼王府院子够大,本座以后给你养个戏班子和说书的馆子解闷,好不好。” 明兰若一时间有些无言,这是他这些年对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罢? 可他做出种种细心安排,都是为了让她不去纠缠住进东厂这件事! “千岁爷如果嫌兰若碍眼,不想让我靠近你,又何必对我这么好?”她沉默了一会,忽然轻声问。 这几乎是她最直接的告白了。 她真的想知道答案,他还会不会像前生那样对她执着一生? 听到了意料中的答案,明兰若闭了闭眼,没什么表情地道:“行吧,你开心就好。” 她不想跟他再说废话。 重生之后,她发现这一世他仿佛变了许多,身边也多了人。 她在他这里,看起来是找不到原因和答案了。 可是没关系,她自己去找这个答案。 毕竟…… 她动了动腰,发现自己的穴道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而肩胛的伤处没那么疼了。 一个默不作声,花内力替她理顺经脉疗伤的男人,她觉得还是值得自己挽救一下。 何况,他还是希儿的爹。 …… 晦暗的地道里,云霓静静地站着,听完了他们所有的对话。 她眼里闪烁着冰冷如刀的光。 明兰若这个贱人,这一世竟还想祸害千岁爷! 休想! 她绝对不会允许千岁爷重蹈覆辙! 第21章 九千岁伺候我 “云霓,你怎么在这里?!”和公公的声音忽然在云霓身后响起。 云霓收敛了眼底冰冷怨毒的光,转脸的瞬间又是那目光清朗的样子:“外头雪大了,我折回来给千岁爷送伞,只是犹豫着不敢进去。” 和公公瞥见云霓手上的伞,原本眼底的狐疑消失了。 他看了眼密道的那扇出口门,有些无奈地叹气:“好了,你把伞给咱家吧,督主可不喜欢别人不听他的命令。” 主子爷既已经打发了云霓离开,就表示不希望在他和明兰若呆一块的时候,她再出现。 云霓原本清朗的目光瞬间变得有些黯淡,她自嘲地笑了笑:“云霓知道的。” 看着云霓低落的样子,和公公瞥了眼密道门。 他不忍心地压低声音劝:“咱们东厂和锦衣卫人人都知道,这几年,你是千岁爷身边唯一的女人,陪他出生入死,千岁爷定知道你的好。” 云霓叹了一口气:“云霓并不想跟悼王妃争什么,从一开始,云霓就知道悼王妃不但美貌,更是千岁爷的白月光。” “那明家大小姐,怎么说都算是千岁爷的外甥女,何况她还有别人的孩子,千岁爷再怎么样也不会逆伦。”和公公低声劝解。 虽然这话吧,他自己说出来,都有点没什么信心。 云霓弯了面纱后的眸子,淡淡道:“没关系,我只想陪伴在千岁爷身边,看他长命百岁,不被奸人所害,谁若想害千岁爷,云霓必定教她生不如死。” 和公公不太明白云霓说这话时,为何表情里带着一股子戾气,他几乎疑心自己看错了。 因为下一刻云霓,又爽利一笑把手里的的伞递给了和公公:“公公替云霓拿给千岁爷吧。云霓回去煮些馄饨,千岁爷晚膳没用呢。” “好,去吧,千岁爷最喜欢你的手艺。”和公公点点头,鼓励地道。 “是。”云霓笑了笑,转身从暗道离开。 和公公目送她的背影,暗自摇头,云霓实在是赤诚之人。 房内,苍乔细致地替明兰若将衣服整理好,又取了汤婆子放进她的被子里,过了一会,才将她抱进回被子里。 蚕丝被很暖,明兰若抬起水眸看着他:“能得九千岁伺候,我应该感到荣幸吧。” 他这样周到而仔细,甚至超过当初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 苍乔却淡漠地道:“没什么荣幸的,我这一辈子伺候的人不少。” 明兰若一愣,忽然想起来,是的,苍乔幼年就在宫里当黄门小太监了,当太监哪有不伺候人的。 他并不是生来就是权倾朝野的九千岁。 这一路能爬上高位,不知经历了多少非人的艰辛。 “做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本座,同情本座?”苍乔伸手替她把被子掖好,动作轻柔。 他弯起猩红的唇,笑得愉悦:“那些本座伺候过的人,多半都上西天了。” 明兰若唇角抽搐:“……” 真是,大可不必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让人悚然的话。 毕竟他现在可是“伺候”着她。 “好了,睡吧,本座不会随便送你上西天的。”似乎是她那副无言以对的样子取悦了他,苍乔心情很好地起身。 明兰若皮笑肉不笑:“那我谢谢您嘞,以后送我上西天,也要认认真真对吧。” 说完,她闭上眼:“我要睡着了,您自便,好走不送!” 瞧着床上的人儿似打定主意不搭理自己,苍乔低笑一声,转身进了密道。 和公公一见他出来,就立刻送上一把伞:“主子爷,云霓刚才送了一把伞过来,雪大,老奴伺候您慢行。” 苍乔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伞:“告诉她,以后不要自作聪明,本座不喜欢有人窥听。” 和公公一僵,忽然想起自家爷的武艺修为早已臻化境,这密道里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怕是也被千岁爷听去了。 和公公尴尬地笑笑:“呵呵,爷咱们回吧。” 明兰若救了太后,还在太后宫里养伤的事,很快就在宫里传开来。 所有人都知道明兰若这是要翻身了。 太后总不会不顾念自己的救命恩人,且看这些天连皇后要去探望都被太后打发了,就看出来了。 皇帝知道了,决定召见她。 “陛下召见你,你别管其他人说什么难听的,你只当没听见,陛下如问你什么,实在答不上来的,就推说你不舒服,装晕总会吧?” 太后板着一张脸,让人给明兰若装扮一新。 明兰若实在有点想笑,这老太太真是不按牌理出牌,这些话都说得出来。 教唆她一个外人在自己儿子面前装晕。 她倒是乖巧地点头:"兰若知道了。" 明帝召见她的地方是上书房。 皇帝穿着明黄常服,头发简单地挽在头顶,坐在书桌后看书,看起来不像皇帝,倒是像个寻常富家翁。 明兰若瞧瞧瞥了眼书桌上那本《道德经》,一时间有点不知皇帝老儿是不是故意讽刺她。 毕竟未婚先孕,是不守妇道和妇德,别说她给东宫太子戴绿帽,就是寻常人家,都要浸猪笼的。 可她拼了一把,不但活下来,还逼得皇帝老儿得召见她,给她翻身。 "参见陛下。"明兰若恭谨地行礼。 "起来吧,看你伤势好多了。"明帝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太多表情,只随意挥手。 明兰若:"这都是托太后的福气。" 明帝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听太后说,你不要赏赐,嗯,你都看不上朕的太子,皇家的金银更看不上,也是正常。" 明兰若心头一紧,果然皇帝不可能不对她发难。 这话答得不好,别说给赏赐了,怕是要掉脑袋。 第22章 唇枪舌剑 明兰若不卑不亢地道:“陛下的话真是折煞兰若了,太子是龙子,兰若哪里有资格看不上?” “是么?”皇帝睨着她,神色莫测。 她小脸浮出黯然来:“自幼父亲就教导我,明家深受君恩,臣女已经是卑贱之躯,岂能因为贪慕荣华而玷污皇家血脉,不敢嫁入皇家,不过是为了保住全族性命罢了。” 皇帝听她这番话,带着无奈和惶恐,甚至不惜当面承认她婚前失身,才不敢嫁入皇家。 “你倒是直白,明卿倒也没白教。”皇帝微微一笑,明兰若的识趣让他的不悦略少了些。 但是下一刻,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陛下此言差矣,您莫不是忘了秦王殿下的事?” 明兰若寻声看去,原来是一直在书房角落抄奏折的陈御史。 陈御史见她看过来了,便不屑地别开脸,仿佛她是多么肮脏的东西。 明兰若倒是不气,这帮子御史是最古板的一批人,而且他们的工作就是找茬,看得惯她才是怪事。 明帝摸着胡子,打趣似的笑了:“朕都差点忘了朕的两个儿子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皇帝虽然是笑着的,但明兰若却感觉背心一凉,感觉到了杀意。 皇家最忌讳兄弟不和,而秦王和太子兄弟不合人人皆知。 明帝当然不会怪自己儿子们争权夺利,最好把导致兄弟不和的罪名扣在女人头上,能让他为自己儿子们开解。 明兰若顿了顿,不卑不亢:“秦王,是臣女年少轻狂时的妄想,如今兰若清楚得很,秦王根本非我良配。” “放肆!”陈御史怒气冲冲地拍案而起:“你怎么敢污蔑秦王!” 明帝却摆了摆手,陈御史这才不得不住嘴。 明帝眯起了眼,看着她:“说说看,他怎么不是良配了。” 明兰若却抬起头,一副怨气十足的样子:“秦王风流成性,他当年心中如果有兰若,早就跟您和皇后娘娘求指婚了,兰若进悼王府前就死心了,他心中只有天下霸业,兰若算什么?” 明帝听着明兰若这一番话,眼神顿时变了:“你说秦王心里只有天下霸业?” 皇帝在位,太子位也有人坐着。 一个皇子,再得宠,怎么就敢去想天下霸业?这就是心存不轨! 陈御史也琢磨出不对味。 他愤怒地又拍案而起,指着明兰若的鼻子:“你这无耻妖女,胡说八道!” 明兰若针尖对麦芒地拔高声线:“我哪里胡说了,秦王那种只会为大业奔忙的女人,哪里会真爱一个女人!” 说完,她顿了顿,冷笑道:“陈御史,你当年失手打死了良妾,她家里父兄来闹事,眼看乌纱不保,秦王帮你除掉了来闹事的人,你现在就帮着他说话,女人在你们眼里都不值钱!” 陈御史顿时脸色大变:“你……你休得胡说,你就是个毫无女德的贱人,竟敢在陛下面前,将什么情情爱爱的龌龊下流事挂在嘴边!” 皇帝却在看见他词不达意地谩骂明兰若时,已信了明兰若的话泰半。 就因为明兰若这种情情爱爱挂在嘴边,一副口不择言的因爱生恨的短视妇人模样,反比这些老奸巨猾的臣子更值得相信。 他冷冷地摆手:“是不是胡说,让苍乔来一趟,他最擅长审人了,让他带去审一审就知道了。” 立刻就有宫人去请苍乔了。 陈御史顿时瘫软在地,绝望极了。 苍乔那修罗恶神手里就没有能囫囵出东厂的人! 皇帝看着没再吱声的明兰若,冷冷地道:“明兰若,你胆子不小,别忘了,秦王也是朕的儿子!” “兰若刚才一时气愤,口无遮拦,请陛下责罚。”明兰若垂下睫毛,低头看着自己垂落在裙子上雪白纤长的双手。 上辈子,她身为秦王内应和军师,一双素手在朝中拨云弄雨,秦王府中什么内幕不知道。 陈御史这蠢货自己忙着跳出来,正好做她手中的刀。 她做出一副对秦王因爱生恨的样子,既能化解皇帝对她勾引皇子的猜忌,又能在他皇帝心里种下对秦王猜忌。 皇家无父子,明帝心里只要有了对秦王猜忌的种子。 总有一天,她会让“种子”发芽,断送了秦王的前程! 没理由这些年她受苦,某些算计她的卑劣男人却活得这么惬意,不是吗? 不多时,苍乔出现,让人将瘫软着求饶的陈御史拖走。 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明兰若,眼角一挑,径自上前将她扶起来:“地上凉,悼王妃伤刚好,跪久了不好。” 明兰若被他一把拎起来的时候都有怔住了。 皇帝都没发话,他竟直接拽着她起来,于任何臣子都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的大不敬之举。 但是…… “还是爱卿会为朕打算,朕竟忘了母后交代不要为难悼王妃。”皇帝笑了起来。 仿佛看见苍乔,他整个人都慈眉善目,鲜活明快起来。 明帝给苍乔的不敬行为找借口,自圆其说的真诚劲,看得明兰若眼角微跳。 这还是刚才那个威严多疑,让她和御史都要费尽心机应付的帝王? 虽然说不仅满朝文武,就是街边黄口小儿都知道皇帝老儿最信任的臣子,是一个卑贱的宦臣——苍乔。 苍乔对着明帝淡淡道:“陛下体谅微臣的心就好。” 明兰若:“……” 千岁爷您老人家,还敢敷衍一点吗? 皇帝看着明兰若,仿佛都顺眼了点:“言归正传,你既救了太后,朕需赏罚分明,这赏赐,你好好想想。” 明兰若瞥着苍乔蟒袍的下摆,明眸里有异光流转:“陛下,可是什么赏赐都行?” “你想要什么?”皇帝含笑问,仿佛很大方。 明兰若心里却清楚得很,她若真提什么实质的要求,这位刻薄寡闻的陛下心中大约是要觉得自己不识抬举的。 苍乔也兴味盎然地看着她,似好奇她会提什么要求。 明兰若看向皇帝,却忽然道——“陛下,臣女有要紧事向您禀报,只是想单独向您禀报。” 皇帝疑惑地看向苍乔,迟疑了一下:“这……你是不想你舅舅知道?” 苍乔没什么表情地盯着明兰若。 皇帝朝着明兰若蹙眉,示意她上前:“你上前说罢,小声点就是了,朕要不要告诉爱卿,自有判断。“ 明兰若倒是也无所谓,上前恭敬地凑到他耳边,隐秘地低声道:“陛下,臣女偶然发现……。” 第23章 千岁爷的漏尿守护联盟 明兰若压根不搭理苍乔冰冷看过来的眼神。 她一脸担忧地低声道:“陛下,他不愿您担忧,才没告诉您,他漏尿和肾虚非常严重,太医都看不好,臣女会苗医,前些天帮他诊治,才知道他的病情,所以想搬进他府中,好好照顾他。” 空气中出现了一瞬诡异的寂静,连边上伺候笔墨和茶水的两个小太监都呆若木鸡。 明帝的表情也很精彩:“这……这不是致命痼疾吧?” 他虽为帝王,但多少知道太监因为去势之后,与常人不同,多少有些这个毛病,可这并不是致命重疾。 苍乔脸色难看,眼底闪过危险的光,她真以为他的功力会听不见这耳语? 因为他拒绝了她进府,这丫头给他玩这招? 他冷道:“明兰若!!” 明兰若仿佛一点没察觉气氛诡异和苍乔的杀意,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肾为百精之源,而千岁爷他肾水不足主要是肾阴虚,肾阴虚,表现为热症,可有腰酸盗汗,燥热,头晕耳鸣,失眠多梦,眩晕耳鸣,形体消瘦,萎靡早泄……哦,他老人家没这功能,所以表现为漏尿……” 也就是说,别人早泄,千岁爷他漏尿。 这句话同时浮现在众人心头。 “明、兰、若!”苍乔笑了,就是一张妍丽更甚女子的俊美面孔,笑得像索命恶鬼,周身杀气飙升。 明兰若冲着他痛心疾首地道:“您是兰若最亲的长辈,我知道您身残志坚,可是身为亲人,怎么能看嬷嬷走路都漏尿,您身患顽疾不肯让我入府替你治疗,带病也要上朝替陛下处理公务,教兰若如何不心疼!” 嗯,这话说得她自己都忍不住信了! “爱卿,她也对你是一片孝心,朕竟不知爱卿竟身患此等疑难杂症,即刻宣太医!” 明帝虽然知道明兰若刚才说苍乔命不久矣是瞎扯,但明显被明兰若的“真情流露”感动,感叹了一声。 “臣,没、有、病!”苍乔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爱卿不可讳疾忌医!”皇帝蹙眉。 房间里的小太监们都对自家督主投去共情的目光。 净身之后,当太监的谁没有一点漏尿?! 原来看起来如此无敌与位高权重的千岁爷也跟他们这些人一样啊,甚至更严重,太惨了! 苍乔闭了闭眼,一口恶气憋在胸口。 自从得了九千岁的封号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想掐死谁,却无力的感觉了。 明兰若看向明帝,一脸认真:“陛下,千岁爷他老人家面皮薄,还请您不要把这事儿宣扬出去,兰若能照顾好他。” 明帝摸着胡子,也一脸认真地思量:“你说的有道理,爱卿的病如果为他人知道,必定会以此对爱卿不利。” 周围的太监们立刻机灵地同时跪下来发誓:“陛下,奴才们守口如瓶,如有风声走漏,必不得好死!” 开玩笑,自己顶头上司的事儿,他们哪里会拿出去说嘴? 太监本就是被朝臣们看不起的群体!他们誓要守护他们最好的督主! 明帝与明兰若相视一眼,默契地点头。 房内此刻成立了——九千岁漏尿秘密守护联盟。 苍乔:“……” 明帝干脆地下旨:“悼王妃听命,苍爱卿的府邸在东厂之后,你尽早搬过去,好好照看爱卿病情!” 明兰若跪地:“臣女接旨!” 唔,这大约是皇帝最信任她的一次了。 受伤了也要照顾自己的亲人。 明帝现在看明兰若,觉得又顺眼了点,干脆地颔首:“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准了!” 明兰若行礼后,立刻提着裙子,转身就匆匆溜了。 搞事后,必须先跑路,省得直接在苍乔气头上被他弄死! 等过两天,他气消了点,再说。 苍乔听着她那娇弱不能自理的话,精致的眼角都忍不住抽了一抽。 真是,厚颜无耻! 他并没阻止明兰若离开,只是淡淡瞥了眼上书房的角落,一道人影就悄悄转身出去了。 随后,苍乔从袖子里取了一只盒子出来,放在桌面上:“陛下,试一试,这是新炼出来的丹药。” 明帝眼睛一亮,摸着胡子打量了那盒子里的丹药一会。 苍乔见状,习以为常地伸手取了一颗含进嘴里。 见他咽下后,明帝这才含笑收好:“很好,爱卿是个忠心的。” 苍乔垂下长睫,掩去幽暗如诡魅深渊的眸光:“是陛下有神佛庇佑。” 又简单说了些朝政上的事,看着明帝一副着急要回后宫的样子,苍乔这才离开了上书房。 一个小太监早早地在门外候着,低声说了几句。 苍乔就转身就往边上宫道去了。 幽深宫道里,明兰若被前后四个太监困在路中间。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都忘了苍乔是太监头子,手下走狗无数! 明兰若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高挑幽冷的身影款步而来,顿时头皮发麻。 “呵呵,您老怎么赶着出来了……。”她干笑一声。 苍乔抬了抬手,那些太监立刻乖觉地躬身退下了。 苍乔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扳指,慢慢地靠近她:“你怕什么,娇弱不能自理,嗯?方才不是很大胆地算计本座么?” 明兰若眼神乱飘,步步后退:“您说什么呢,难道我不是在给您治病?” 苍乔一步步将她逼到角落,幽暗的眼底跳跃着阴郁火焰:“嗯,治病,把你这只小母猫拔光毛,剁碎了,煲汤做一盅龙虎斗,确实强身健体,还能治本座的肾虚!” 明兰若缩在角落,发现自己无处可逃。 她明媚绝丽的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我这是为了您好,我想您了,总要经常看见你才好。” 苍乔一顿,忽然抬手一把扣住她小巧的下巴。 他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这些年,在悼王府与下人们厮混,你倒是学得能屈能伸,会讨好人地得很,知道本座喜欢听什么。” 明兰若被他手指一捏,差点觉得自己脖子要断了。 别人捏下巴,是调戏,是暧昧。 这位大爷捏她下巴,跟宰鹅的拎鹅脖子一样,揪得她整个脑袋都要仰成九十度,直翻白眼! 明兰若努力抓住他的手腕,不肯示弱:“凭什么云霓可以住你府里,我就不可以,我就是娇弱不能自理,就是要进你府里!” 苍乔手一顿,不知想起什么,拎“鹅”脖子的手势略松了些。 明兰若这只“鹅”终于得了喘气的功夫,赶紧大喘气。 苍乔这种性格喜怒无常又位高权重,逼得她有时候不得不冒险直接耍无赖。 苍乔却忽然将她一提,把她抵在在自己胸膛和宫墙之间。 “唔……。”明兰若闷哼一声。 他低头下去,高挺的鼻尖蹭过她脸颊柔软娇嫩的肌肤,叹息:“不让你住东厂,是为你好,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为我好?”明兰若被他蹭得浑身不自在,面红耳赤,只觉得自己真软成了他手里的一只猫儿。 【作者有话说】 谢谢亲们的打赏和必读,还有留言,有时候感觉就是靠着留言有动力更新。 还有,求亲亲们的必读票~~~~~ 明兰若:要必读票,才能治好您的漏尿! 苍乔:呵呵,把你烤熟了,必读票能翻倍对么? 第24章 真想把你做成人偶 可是他的语气实在太无奈。难不成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苍乔眯起眼,喑哑温柔地叹息:“唔,本座怕自己万一忍不住,把你做成人偶,好让你从此只能乖乖地躺在本座的房间里,谁也看不见呢。” 明兰若汗毛倒竖,他用迷人温柔的声线说出这种话,只会越发地显得惊悚。 毕竟这位爷残忍起来无底线。 曾把谋反的藩王和属下做成一溜人皮灯笼,挂在东厂门口,八月十五邀请其他藩王来东厂赏人皮灯笼吃月饼。 “呵呵……不至于,真不至于,千岁爷。”明兰若干笑。 这位爷现在好像受不得刺激,一副病态的样子,是该看大夫了。 似乎感受到怀里的人儿的悚然和僵硬,苍乔忽然略抬起她的身体,让她不得不半跨坐他身上,才不会掉下去。 “你……你……。”明兰若又羞又窘,这姿势实在太羞耻。 低低地笑了起来,声线愈发地沙哑诡魅:“怎么,你也会有怕的时候?” 说了……让她别来招他的。 明兰若抵住他的脸,绯红着小脸,却不肯服输:“你,会让我死吗?。” 苍乔没说话,只闭着眼,仿佛很享受这种把她圈禁怀里的感觉。 她只能以一个羞耻的姿势被他固定在墙壁上和身体间。 他下巴蹭着她的脸,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她柔软的发丝,甚至还有兴致给她梳起了小辫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头上的辫子从一根变成了十来根条,明兰若越发地僵硬,一张小脸也熬得通红。 她活了两辈子,也没遭过这事儿。 实在是…… “放……放开我。”她忍不住低声喊,一个劲地轻抖。 而身前,他身上那股子沉烟香和着他的体温与气息,宛如一股灼热的火焰。 明兰若觉得自己在这冰火两重天里,被烤得——外焦里嫩,酥脆得可以掉渣了。 可他并没有搭理她的哀求,只轻笑两声。 这煎熬里,她甚至盯着他猩红而弧度精致的薄唇,出现了诡异的幻觉—— 他薄唇咬了她这只“酥饼”一口,她便彻底化进了他唇间,再被他吃进肚子里。 唔……苍乔这个混账! 他是故意的! 明兰若闭了闭眼,忽然抬手直接搂住他脖子,靠近他耳边:“这样没意思,咱们找间房间,有床榻的那种?” 因他给的煎熬,她清冷柔软声音也多了勾人心魄的沙哑。 苍乔把玩她头发的动作顿住了,瞳孔骤缩。 明兰若感觉到了。 她抬起水润的大眼,指尖轻佻地撩过他耳垂:“怎么了,督主,宫里是你的地盘,我等你教我对食。” 苍乔却忽然闭上眼,面无表情地深吸一口气,只是皙白的手掌不自觉捏紧了她的细腰。 她感觉到了,眼底泛起迷离水光,抬手捧住他的脸:“苍乔……” 听着自己名字在她红唇间婉转吐出,苍乔呼吸凌乱,眼角不自觉地泛红。 他忽然松了手,将她放回了地面。 他退开一步,淡淡地道:“好了,你该回去了,太后娘娘在等你。” 明兰若被他压顶在墙上时间太久,一时间腿软得差点没站稳,试图伸手去拉他衣袖:“等一下……” 苍乔却已经施然转身,向宫道外走去,其余伺候的太监们立刻跟上。 明兰若自己都气喘心跳地站不稳,自然也不会追,只是瞧着他转身后,白玉似的耳朵尖上一点红。 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噗……” 那笑声让苍乔的步子略有僵滞,耳尖更红得如一片红玉。 随后,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只是那背影里多少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了。 明兰若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伸手抚向自己柔软滚烫的脸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鼻尖与薄唇的感觉。 宫道寂静无人,她干脆坐下来,望着天空轻笑了起来,眉梢眼角都是肆无忌惮的风情。 其实……上辈子,她就不是个安份的女人。 想要的人就一定要到手,只是痴心错付,才身死命陨, 这一世,她既然认定了他,照旧不撞南墙不回头。 总该让她查出来,到底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压抑着自己,这样回避她!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迟疑的青年男音响起:“悼王妃,可是哪里不适?” 明兰若顺声看去,身批光明甲胄,手提长弓的高大身影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明兰若一愣,她刚才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琢磨着怎么把苍乔搞到手,竟不知巡防的禁军都走过来了。 她尴尬地想要扶墙站起来,做出虚弱模样:“啊,无事,就是伤刚好,有些虚弱而已。” 下一刻,那禁军士兵却忽然上前一把扶住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天寒地冻,千万小心。” 明兰若瞬间表情有点诡异。 如今皇宫上下都知道她救了太后,咸鱼翻身,再没有人敢明着踩她,还有小宫女上赶着讨好她。 但是连禁军的人都开始讨好她到这地步,倒是自己没想到的,是因为今天明帝召见的缘故? “唔,多谢。”她客气地试图退开一步,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她名声已经够臭了。 谁知一下竟没有挣开那禁军的大手,她冷了眼,蹙眉:“你……” 那禁军忽然拿下自己的盔帽,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悼王妃,是在下。” 明兰若定睛一看,愣了:“你是……慕青书,慕统领?!” 慕青书一脸尴尬歉意地道:“前些天打伤了您,实在是对不住,在下欠您一次人情,这次先送您回慈安宫,以后您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管吱声。” 明兰若温和地笑了笑:“您护着太后心切,也不是故意的。” 慕青书又道:“我也刚好要去拜见姑母,也顺路,不如送您?” 见他固执地要送她,明兰若心里明白,这一位禁军第一剑大约还在愧疚。 他又怎么会知道借他的手受伤,只是她的一步棋,不过…… 明兰若妙目微转,自己背负了这么个不好的名声,还要保护小希,多个人情,多条路,以后说不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她便微笑点头,扶着他伸过来的手:“那就麻烦您了。” 慕青书便护送着明兰若一路往慈安宫去了。 只是他们都没注意,远处的宫道转角,一道素白的人影悄悄站在那里,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唇角弯起冰冷阴沉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无知贱妇 云霓微微眯起眸子,原本她只是听说督主在这里。 没想到,没遇到督主,却看了一出好戏。 慕青书会成为除掉明兰若的一把好刀。 随后,她转身离开,出宫往东厂去了。 明兰若扶着慕青书走了一会,刚才被苍乔折腾得麻木的腿脚这才恢复了正常灵活。 慕青书目光掠过她明艳的面容。 明家有女,容貌冠京城,却不守妇道,未婚先孕,失去了入主东宫的机会,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和官宦贵戚们教导女儿的反面教材。 他不是没听过,但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被惊艳了。 在他怀里受伤的王妃,美丽的眉目因为痛苦,变得脆弱易碎,楚楚惹人怜。 慕青书忍不住好奇,到底哪个才是她。 明兰若似察觉了他的目光,疑惑地问:“您一直在打量我,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对?” 而且不光是慕青书,还有刚才路上走过的宫人,看她的表情都是一言难尽。 明兰若坦率地揭破自己的小动作,让慕青书一时间手足无措。 他轻咳一声,把盔甲的护心镜拿下来,递给明兰若。 明兰若接过来一看,顿时……呆住! 自己的发髻被拆了半个,多了十几条乱糟糟的小辫子,看起来像足了街边乞讨,两个月没洗头的乞丐婆! “他大爷的……!”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脏话。 她知道苍乔那个人刻薄又锱铢必较,可是实打实没想到他跟她那么亲密的时候,都在他娘的想着怎么整她! 慕青书咳嗽了一声,礼貌地道:“王妃即使这般,也难掩殊色,只是不知哪位嬷嬷为您梳的发髻,下次可以换一下。” 说人话就是——这个辫子造型梳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梳了。 明兰若揉了揉太阳穴,咬牙:“我身边的‘苍嬷嬷’一贯喜欢自作主张,是我大意了!” 明兰若捂住脑袋匆匆地跟着慕青书回了慈安宫。 太后端着茶,瞥了眼她的脑门,蹙眉:“你这脑袋是准备给鸟做窝孵蛋,还是跟人打了一架,薅头发了?” 明兰若:“……打架了。” 算是打架吧,接近妖精打架那种。 老太太挑眉:“打赢了?” 明兰若:“……我以为我赢了。” 把那人逼得算是落荒而逃吧,谁知道那人还有后招坑她! 老太太不屑地喝茶:“没用的东西,当年哀家对上谁都不输,下次知会一声,哀家自让人去帮你薅光那贱人的头发。” 这话让明兰若听着舒坦了,能骂苍乔贱人的老太太,她喜欢! 她眉眼弯弯地过去给老太太锤肩膀:“太后娘娘威武,乃兰若的榜样!” 老太太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放下茶盏:“少拍哀家马屁,马屁精不少你一个,是不是要准备出宫?” 明兰若乖巧地收了拍马屁的爪子:“是,陛下说了要兰若尽快搬出去,照顾千岁爷。” 太后横眉竖目,不高兴地拍桌子:“那哀家的病,你就不管了,宫里那帮庸医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周围的宫婢们顿时吓得“噗通”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看着一副别扭模样的老太太,明兰若却不害怕,只叹气:“您的身子骨可不能生气,我每个月都会进宫给您请平安脉,兰若随时等候您的召唤!” 说实话,当初自己虽然是利用苦肉计和为太后诊病,博一个前程,可也是为了报答这老太太前世今生的回护之恩。 太后这才脸色好些,没好气地戳她脑壳:“你那名义上舅舅当初把你嫁给一个死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做什么非要往他身边凑,是嫌哀家的大腿不够粗,不够你抱的?” 听到这个问题,明兰若只感觉脑壳疼,最近宫里这些大佛们缺人抱大腿吗? 苍乔也恼她不去抱他大腿,跑来抱太后的大腿! “您消消气,您知道我还有个小娃娃,终归不可能一辈子活在宫里,宫外也需要有人照应庇护。”明兰若耐心地给她倒上自己配的药茶,细心解释。 太后脸色又缓和了些:“也是,你已经被逐出家门,明国公府是回不去了,还带着个孩子。” 她想了想,吩咐身边的覃嬷嬷:“你让人开了哀家的库房,给悼王妃置办些金银与衣料。” 覃嬷嬷笑着颔首:“是。” 明兰若心中动容,老太太一贯是刀子嘴豆腐心。 “看什么看,哀家那是库房都堆不下,要生虫了。”太后不自在地哼了一声。 明兰若忍笑低头:“是。” 她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太后,竟然能生出皇帝老儿那样的儿子。 第二天一早,明兰若干脆就换了一身简单衣袍,戴了面纱,直接出宫了。 她记得当初玄武胡同里那家做梅子水晶糕的铺子手艺一绝,大户人家都经常派人排队去买。 点心不贵,可大师傅精力有限,去晚了就买不到,她想着要给小希儿买上一点。 果然,等排到她的时候,就只剩下最后两盒,她直接给钱都包了,其他排队的人只得羡慕唉声叹气地鸟兽散。 她欢喜地接过打包好的东西,刚要转身,手里的包裹突然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然后两吊钱直接扔在了她脚下,一道娇纵的女音响起:“这梅子水晶糕是我的了,两吊钱可是翻倍的价格,便宜你了。” 明兰若呆了一瞬,这年头怎么还有人强买强卖的? 她恼火转脸看过去:“我什么时候说了这糕点要卖……” 然而,在看清站在身后的人时,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怎么是你?” 那一身华丽水红长裙,头戴金钗的不是曾经她身边的婢女香雪,又是谁?! 香雪身边已经也有了个丫鬟,那丫鬟正是抢她东西的人,手里拎着她的糕点。 香雪打量了下戴着面纱的明兰若,见她衣着简单,不屑地问:“怎么,你认识本夫人?” 明兰若冷了脸:“不认识,点心还我!” 说完伸手就从香雪身边丫鬟手里抢自己的点心。 那丫鬟一呆,上前就抓住她衣袖,恼恨嚷:“这是我家夫人的,钱都给你了!” 明兰若才懒得理她们,提着糕点转身就走。 “无知贱妇,知道本夫人是谁吗,竟敢忤逆本夫人!” 谁想忽然身后一道劲风,香雪的鞭子直接朝着她的背后狠狠抽过来。 第26章 打你还要挑日子? 明兰若蹙眉,最近怎么总被人从背后偷袭? 她身形一侧,那鞭子落空抽在地上。 明兰若忽然再反手握住那鞭稍,然后——狠狠一扯。 ”啪!“香雪一个收势不住,踉跄着摔在地上,疼得她的脸都扭曲了。 明兰若冷眼瞧着香雪在地上摔得狼狈,嗤了一声。 上辈子,嫁入东宫之后,为了让她更好地窃取机密和传递消息,秦王上官弘业特意派顶尖高手暗中教了她几招。 成年后习武实在太迟,难有所成,所以她只能学些躲避袭击和隐藏自己的身法。 慕青书的偷袭,她都能察觉,香雪这种蠢货,想要偷袭她简直是异想天开。 香雪的脸一阵绿一阵红,只觉得无比羞耻。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她撒泼打人不成,反而个四仰八叉,幸灾乐祸地哄笑:“哈哈哈!” 丫鬟见状,赶紧冲过来把她扶了起来:“夫人,你怎么样了!” 香雪气得眼红,抬手就"啪"地甩了一巴掌在丫鬟脸上:“贱婢,护主都不会,不如去死,还不滚去叫人!” 丫鬟捂住肿了的半边脸,也不敢多说,转身就跑去喊人了。 明兰若见状,干脆转身就走,她可没兴趣跟香雪这种人纠缠。 “你这贱婢,你打了本夫人,还想走?!”香雪一下子冲到她面前,拦住她。 明兰若挑眉:“我怎么打你了,不是你自己摔的吗?” 边上有好事的民众也跟着叫:“对呀,你这凶婆娘自己摔的嘛!” 香雪恼羞成怒地白了他们一眼,随后狠狠地瞪着明兰若:“有种你就站在这里等着,拿下你的面纱!”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面前的女人声音,莫名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明兰若嗤笑:“呵呵,你再找茬,我就真抽得你男人都认不出你那张蠢脸!” 她实在不想再看见香雪多一秒! 香雪看着面前的女子骂完了自己,拿着糕点转身扬长而去。 她又气又恼,却不敢追,毕竟明兰若露那一手,看得出手上是有点本事的。 她是真怕挨打出丑。 但下一刻,明兰若却再次被人拦住了去路。 “这位小姐,打了人就想跑,这样不好吧?”一道高大的人影忽然领着人挡在她面前。 明兰若抬头一看来人,脸色真正的冷了下去:“是你?” 上官弘业挑起剑眉,盯着她:“怎么,这位小姐认得我?” 香雪眼睛一亮,泪汪汪地跑过去抱住了上官弘业的胳膊,委屈地告状。 周围人一听,顿时都面面相觑,原来这个俊酷的贵气公子竟然是个王爷!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还是他的侍妾! 这下那个素衣姑娘惨了,他们刚才围观起哄,怕也吃不到好果子! 众人赶紧做了鸟兽散。 香雪见状,心底吐出一口恶气,脸上却还泪涟涟的委屈娇柔样子:“王爷,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明兰若见她那矫揉造作的样子,只觉得恶心,自己竟曾将这样的人当做可托付的心腹。 “你可认罪?”上官弘业挑眉,看向明兰若。 明兰若冷笑一声:“认罪?秦王的侍妾颠倒黑白,凭空抢人东西,倒成了我的罪过?”“ “你果然认得本王,你是谁?为何会本王府中卫长的身法?”上官弘业眼中闪过精光,咄咄逼人地问。 说话间,跟着秦王来的侍卫迅速地将明兰若围住。 上官弘业本是准备去明国公府,才带着香雪,所以就在附近。 他在马车上听到闹腾动静,过来时恰好将那素衣女子扯翻香雪的一幕看在了眼里。 那素衣女子的身法,他若没看错,与他贴身暗卫长凌波极相似。 明兰若沉默了一瞬,她没想到上官弘业一直在现场,他肯定是认得她的身法,而她还没想好借口! 她索性抬手揭开了自己的面纱,淡淡地道:“秦王殿下,谁能不认得。” 看到明兰若那张面纱下明艳的面孔,上官弘业瞳孔骤然紧缩:“明兰若?!” 而香雪更目瞪口呆,脱口而出以前的尊称:“大……大小姐?”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与明兰若相识二十多年,竟没有认出她来。 重生之后,明兰若的气质大变,她早已放下曾经的矜持与架子,身上多了坚韧而平和的气息。 “这些年,你受苦了。”上官弘业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当年这个女人突然态度大变,死都不肯嫁给太子,坏了他的大计。 四年过去,所有人都认定了她这一辈子都在悼王府圈禁至死,他都快要遗忘这个女人了。 没想到她又忽然绝境逢生,成了太后的救命恩人! 他发现自己低估了明兰若的手段! 明兰若淡漠地道:“我苦不苦跟秦王无关,但您的侍妾如果再这样狗仗人势,要吃苦头的。” 上官弘业眉心一蹙,冷冷地看向香雪:“香雪,道歉!” 香雪过了震惊的情绪后,她委屈又气恨,现在都已经是秦王的侍妾了,为什么还要受明兰若这贱人的气! 香雪故意小鸟依人地靠向上官弘业怀里,委屈娇嗔—— 她知道明兰若深爱秦王,她非要气死这个除了出身外,一无是处的贱人! 香雪话音刚落,忽然觉得眼前一晃,一记清脆的巴掌就甩在了她的脸上。 她不敢置信地捂住发疼的脸看向明兰若:“你竟然敢打我?!” 愤怒之中,她扬手就朝着明兰若脸上也扇了过去。 明兰若抬手利落地接住了她扇过来的手。 说完,明兰若甩开香雪,揉着自己的手腕,轻蔑地道:“贱婢,护主都不会,不如去死!” 香雪僵住了,那是她刚才骂自己丫鬟的话…… 如今明兰若故意原原本本地甩在她脸上,是在嘲讽她自己才那个不但没有护主,还背主的贱婢! 香雪屈辱得浑身发抖,她咬着唇看向秦王,泪如雨下:“殿下,香雪是你的人啊,打狗还要看主人!” 上官弘业丹凤眼一冷,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捏住明兰若的手腕:“明兰若,你……” “殿下,打她这个不把你放在眼里的贱人!”有人撑腰,香雪忍不住兴奋地叫了起来。 明兰若顿时警惕又嘲讽地看着他:“怎么,秦王想对我动手,为你的侍妾讨回公道?” 三人纠缠在一块的时候。 巷子里不远处的房檐上,一道素衣人影静静地负手而立,将巷子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千岁爷,我替您去解决秦王……”另外一道窈窕人影站在苍乔身后,轻柔地道。 苍乔垂下雀翎般的长睫,冰冷的雪花落在他唇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只淡淡地道:“看戏,别说话。” 身后的人却不敢再做声。 苍乔的静,比动,让人恐惧。 苍乔安安静静地看着“戏”,只有些期盼—— 【作者有话说】 明兰若:咋地,TVB《宫心计》没看过,你宫斗剧的台词都没背熟,怎么爬到这个位置? 苍乔微笑:本座更熟另外一句——翠果,打烂这小贱人的嘴。 明兰若:…… 第27章 奸情 他在期盼着她让自己“不失望”又期盼她让自己“失望” 啧,真是矛盾。 …… 明兰若梗着脖子瞪他,指缝里夹了一根银针,他岂敢动她! 却不想,他忽然反手“啪”一巴掌狠狠甩在香雪的脸上。 香雪这几年在秦王府被养得身娇肉贵,哪里受得了起上官弘业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她直接被打翻在地,吐出一口血来,不敢置信地抬头:“唔……殿下,你为什么……” 上官弘业冷漠又鄙夷地睨着她:“你这等贱婢,怎么敢对身为皇族的悼王妃无礼,跪下!” 说着,他看了眼侍卫。 立刻有两个侍卫冲上前一把揪住香雪,逼她跪在明兰若面前。 原本指望撑腰的人,却这样对自己,香雪如遭雷击。 她不甘心地痛苦哭喊挣扎:“殿下,殿下,您忘了我们的恩爱吗……” 却不想,上官弘业忽然提膝,一脚将她的头彻底踩实在地上。 他厌恶地道:“因为你是兰若的贴身婢女,本王才看在兰若的面子上,在她身陷囹圄时,照拂你一二,你这出身低贱的东西,竟敢侮辱她!” 明兰若:“……” 这是什么神转折!叹为观止! “跪下,向你家小姐道歉!她不原谅你,你就一直在这里跪到死!” “殿下饶命……饶命啊……不,大小姐,是香雪错了……看在兰若从小伺候您的份上,饶命!”香雪痛苦极了,她眼珠子都要被上官弘业踩出来了,满嘴是血。 求生的本能让她彻底放下了所谓的“自尊”,四处挥舞着手试图去摸索明兰若的裙摆。 明兰若厌恶地退开一步,却还是开口了:“行了,大清早见血,没得恶心!” “小若说得是。”上官弘业微笑着松开了脚,香雪蜷缩在地上如一条他脚边的死狗。 明兰若实在恶心他,冷道:“香雪背主,我嫁入悼王府那天,就打发了她去浣洗房,秦王千方百计地把人从明府捞出来,可见是中意这丫头,现在何必这样作践她。” 她早就知道,女人对上官弘业来说只分“有用”和“没用”的物件而已。 可是看到上官弘业这样残忍对待香雪,她还是忍不住心寒。 上官弘业上前一步,目光灼热地看着她:“你可知本王为何救这丫头,是因为你嫁给那个死人后没一年,她求人给我递了一封信,说你托付本王照顾她……”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你是为了我才向国公府索要香雪,纳为侍妾的?”明兰若轻嗤一声,退了一步。 上官弘业却跟着再上前一步,几乎是要贴上她,低头认真地道:“知道你不再被拘禁悼王府,我才带上香雪去国公府,想把她给回你……。” “敬谢不敏,这样的丫头我可要不起,至于殿下要怎么处置她,只要不在我眼前,随便。”明兰若冷冷地道,转身就走。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人八成是看她咸鱼翻身,又想算计她了,才演出这副深情的死样子,也不嫌恶心! 上官弘业见明兰若软硬不吃,眼底闪过冷厉的光。 这个以前见他就发痴到爬他床的女人,竟然敢拒绝他的示好! 他看了几个侍卫一眼,那些侍卫立刻挡在明兰若的面前。 “走开!”明兰若火冒三丈。 谁知,上官弘业忽然几步上来,一把从身后将她抱在怀里:“小若,这些年,本王很想你!” 天空又渐渐开始飘起了小雪,若这真是旧情相逢的一幕,当真是唯美的。 可明兰若却忍无可忍,只想打爆身后男人的狗头! 她抬手就把藏着的银针就往上官弘业的腰间大穴扎去:“滚开!” 自己已经在皇帝面前表现过她厌恨上官弘,就算戳他两针,也不怕他去跟皇帝告状。 却不想,一道劲风忽然掠过自己脸颊,“砰”地一声直接将上官弘业撞开。 上官弘业武艺不弱,听得劲风来袭,却愣是闪不开,直接被劲风撞到了墙上! 他一张俊酷的面容都疼得扭曲,咬牙切齿:“唔……是谁,竟敢偷袭本王,这是要反了吗!” “原来秦王殿下,咱家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野狗。”一道幽冷莫测的声音响了起来。 明兰若循声看去,巷子口施施然走进来一道身着云锦素白常服的高挑人影。 他鼻尖修挺漂亮,鼻梁高耸,细长飞眉下一双狭长凤眸,如墨笔精勾出惑人的弧度。 色如春晓之花,偏眼角染着天生病态的嫣粉,一身阴狠修罗煞气衬着这飘逸的白,不见仙气,倒像是索命的白无常。 上官弘业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下一秒在手下人扶着站稳了,抱拳行礼:“九千岁。” 明兰若一见苍乔,明媚的大眼顿时亮了起来:“苍乔!” 她刚想奔过去,却忽然看见苍乔身后同样有一道白色的窈窕人影撑着伞。 明兰若迟疑地顿住了脚步,云霓怎么又跟他一起来了。 云霓却没看她,只温柔地在苍乔身后撑高了伞:“雪天路滑,督主慢行。” 明兰若看着云霓肩膀上竟披着苍乔的披风,眼底一下被刺痛。 苍乔是个极其——“孤“的人。 他从不允许别人随便动他的东西,更别说穿他的衣衫了。 云霓和他的关系,竟到了这样亲密的地步? 苍乔见她停下脚,阴沉莫测地盯着明兰若:“过、来!” 明兰若没什么表情地道:“千岁爷既然在这里,我还要赶着回府去接小希,剩下的事情就麻烦您处理了。” 一口气说完,她转身就往另外一个胡同口走。 “明兰若,本座的话,从不说第二次,滚过来!”苍乔眼睛是含笑的,声音越发的冰冷阴沉,让人不寒而栗。 他就不该解了她的圈禁,一出宫,她就忍不住要去要见上官弘业这个旧情人。 云霓汇报此事时,他原是不信的,所以,他安静地站在房顶上,等到了现在。 亲眼看见他们抱在一起! 第28章 向本座献身吧 上官弘业见状,只以为是苍乔恼他刚才轻薄了明兰若。 九千岁终究还是顾念着他义姐的唯一血脉,才会去请皇帝开恩放出了明兰若。 所以掌握了明兰若,就能利用苍乔,这也是他一直不肯放弃她的原因。 他眼底精光一闪努力平复下翻腾的气血,上前抱单膝跪地抱拳:“督主不要责怪兰若,是弘业多年未见青梅竹马,一时激动才失礼了。” 若是寻常男子这样坦荡,以尊贵皇子之身行了这样的大礼,做长辈多少都动容,高看一眼。 可他偏偏挡在了苍乔和明兰若之间,他狭长的飞凤眸里闪过阴郁黑暗的焰火。 他忽然居高临下,抬手挑起上官弘业的下巴:“啧,堂堂皇子,膝下有黄金,怎么臭鱼烂虾,都能让你跪,贱不贱啊?” 明兰若脚步一滞,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苍乔,他竟然这么说她?! 上官弘业也愣住了,这种近乎调戏女人的对话方式,让他脸色难堪。 “督主说笑了。”他咬牙道,随后试图站起来。 却不想苍乔随意地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别啊,既然殿下有心,那就跪着,求欢美人,半途而废,可不好。” 上官弘业脸色苍白,苍乔这么随便一按,他竟然被压制得跪地不起! “督主不要忘了本王怎么说也是皇子!”他咬牙切齿地道,额头上浸出冷汗,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膝盖被压得都要裂开了。 苍乔简直是个妖物,这种功力恐怖如斯! 苍乔却忽然弯起唇角,慢条斯理地抚过他厚实的肩:“可怜见的,秦王这般俊朗,是多少京城儿女春闺梦中人,怎么就看上本座那赔钱的丫头?” 上官弘业被他摸得浑身毛骨悚然,试图解释的同时避开他的手:“兰若如洛神一般温婉美丽,只是命运多舛,教本王怜惜……” 苍乔却眯起眼,再次随意地按住他了的肩:“是么,秦王这眼巴巴地凑到她跟前,是看上她,还是看上咱家,嗯?” 上官弘业被苍乔那幽幽凉凉的语调惊到了,对方话里话外带着令他惊悚的暗示! 什么叫看上苍乔了? 上官弘业忽然想起,这群太监去势后性情扭曲,不少位高权重的太监男女通吃,荤素不忌。 可他没想到苍乔敢对他一个皇子出手! 简直是奇耻大辱! 上官弘业脸都绿了,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什么,但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丝诡秘的念头—— 如果他肯从了苍乔,兴许根本不需要明兰若,那帝位就是掌中之物,到时候他大权在握,再杀掉苍乔和所有知情人! 可这念头才闪过,他就恶心得自己想吐了。 苍乔似看出了他内心天人交战,笑了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掌骤然收拢—— “好了,秦王慢慢想,想好了,告诉咱家答案,这里人多,咱家不会对您怎么样的,别怕。” 上官弘业只觉得肩上传来几乎要捏得他内伤的力道,可额上疼出冷汗来,他却只能受着。 九千岁从不独自行动,太多人想要刺杀他,他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到处都是东厂的人! 他如果真想对自己做什么,自己只有这么点人,压根逃不掉! “是,本王知道了。”上官弘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后槽牙屈辱地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他忽然理解了那些被强抢的民女的恐惧感!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该死的小巷! 上官弘业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手松开了,他如得了特赦一般,哪里还敢看明兰若一眼,迅速地带着手下人逃掉了。 苍乔转脸看向站在墙边的窈窕人影。 他径直向她走了过去,云霓撑着伞想跟过来。 苍乔淡淡地吩咐:“你风寒未愈,带着本座的披风先回去吧。” 云霓一愣,看了眼不远处的明兰若,眼底闪过冷意。 但她只爽朗地笑了笑:“好,听说府里准备了荠菜云吞,云霓和兄弟们等督主回来。” 说完,她转身识趣地离开。 巷子里只剩下苍乔和明兰若两个人,他走到明兰若面前,睨着她:“怎么,不跑了?” 明兰若抱着胸,抬起头,看他:“这不是看戏呢么,您三言两语就能将秦王玩弄在掌心,仓皇逃窜,不愧是九千岁!” 秦王这段时间怕是夜里噩梦连连,却又纠结于到底要不要对苍乔“献身”,没空再打她这个小角色的主意。 她一直都知道苍乔的本事,这个男人,太善于操控人心弱点了,杀人不见血! “怎么,心疼旧情人了?”苍乔抬手轻抚过她的发髻,极温柔地替她把碎发别到而耳后。 他精致眉目里染上妖异讥诮的笑意:“可惜啊,你心心念念的男人,方才却在考虑向本座献身。” 看到她跟上官弘业在一起,他就想起她曾深爱那个男人,甚至有了对方的骨肉,这让他充满了血腥和毁灭的欲望。 明兰若挑眉:“我管他是向谁卖屁股,只是千岁爷是该离开我这种臭鱼烂虾远点,免得玷污了您的贵体。” 说完,她转身就走。 等在这里,她就只想说完这句话而已! 谁都可以这么看不起她,他不可以! 但下一刻,一双修长的手臂忽然从背后一把勒住她的肩膀,将她狠狠地扯进怀里。 “放开我!”明兰若小脸一冷,本能地就伸手死掰住他的胳膊,挣扎起来。 但身后的男人的手却越收越紧,勒得她小脸通红。 明明是这样温柔低语,却听得明兰若毛骨悚然。 她甚至觉得他现在是在费了很大力气去压抑这种冲动。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僵硬地道:“你明明身边有了云霓,又何必做出非我不可的样子!” 苍乔顿了顿,轻叹:“她和你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话说,做个调查,大家一般都几点看文,要不要我固定一个更新时间呀? 第29章 我不缺爹,我缺你 明兰若顿住了,她心底一阵难受:“不一样?” 是啊,为什么不一样! 明明……话本里写那些故事,上天垂怜给人重生的机会,就可以去弥补前生的错过与遗憾。 可是,他的身边,却比前生多了另外一个女人! 苍乔温柔至极的声音,说着在明兰若耳里最残忍的话。 明兰若闭了闭眼,眼眶酸涩难忍 上辈子,她希望他永远只将她当作亲人,好好做她的手中刀,让她所向披靡。 这辈子,他终于如她“所愿”,可原来心会这么痛。 上苍让她重生回来,莫非就是为了让她体会一遍前生苍乔所受的苦? “我若说我想做你的伙伴呢?”她忽然开口。 苍乔沉默了一会,忽然松开了禁锢住她的胳膊,将她转过来。 他仿佛真像她的长辈一样,替她理了下衣襟,淡淡道:“乖孩子,别犯傻,你不知道我走在什么路上,回府准备一下,搬过东厂来。” 明兰若“啪”地一声大力拍开他的手,冷着脸:“少拿这副长辈的口气与我说话,我缺男人,不缺爹,你比我也只大不到一轮,生不出我这么大的女儿!” 说完,她转身冷冷地离开。 苍乔这次却没有阻止她,只是目送着她离开。 手背有细微的疼痛,他平静地打量了下自己白皙手背上的红印,甚至有她指甲刚刚刮出细细的血痕。 他慢条斯理地伸出猩红的舌尖轻舔了下血痕。 唔,原来在不光是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他会感觉愉快,连她留下的印记也有一样的效果…… …… 明兰若回了到悼王府,整个王府已经换了样子,张嬷嬷和老忠早已被两条草席卷走。 空气里仿佛还能闻到皮肉的焦臭。 东厂的人已经彻底重新接管了悼王府,见明兰若回来,府中的下人在东厂太监的带领下上前来行礼。 “见过王妃。”下人们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 他们当初中不少人就算没有欺负过明兰若母子,也少不得蔑视或者漠视过她的处境。 如今明兰若忽然翻身,张嬷嬷和老忠的惨状在前,谁能不怕? “王妃娘娘,上头交代了,这些人都交给您处置,是打杀是发卖,皆您做主。”小齐子恭敬地对她道。 明兰若点点头,给他塞了一颗覃嬷嬷给的碎金子做打赏:“公公辛苦了。” 小齐子受宠若惊,千岁爷虽也有干儿子,但那都是宫里大太监们自己眼巴巴凑上去认的,千岁爷给面子没驳斥罢了。 这位可是千岁爷唯一认可的亲人。 他笑吟吟地收了:“谢姑奶奶赏赐。” 明兰若听他称呼变了,晓得这是太监们算是认了她的地位,心里忍不住好笑却又舒坦。 她看了一眼那些人,点了两个人:“其他人依旧在悼王府打理,这次过东厂,只带上婷婷和王嬷嬷。” 众人忍不住对王嬷嬷和婷婷投去羡慕的目光。 王嬷嬷就是当初看门的三等下人王婆子,现在都成王嬷嬷了,这下是飞黄腾达了。 王嬷嬷欣喜若狂,知道是这是明兰若念着当初自己让她偷偷出门求救的情分。 她赶紧上前对着明兰若磕头,学着戏文里的人发誓:“王妃救了老婆子的孙儿,今后老婆子一定肝脑涂地,效忠娘娘!” 至于蜷缩在角落的婷姐儿呆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自从姑母张嬷嬷死了以后,府里所有人都对她冷嘲热讽,说她们得罪了王妃,肯定要被整死。 这些天最苦最累的活都是她干,经常饭都吃不上,可是王妃却点了她这个罪人的侄女儿…… 婷婷泪如雨下,连滚带爬地到了明兰若脚下,拼命磕头:“王妃……婷婷永远不会忘了您的恩德!” 明兰若看着她们的反应,心中满意,自己去了东厂千岁府,身边得有自己信得过的人。 婷婷是个心善的,王嬷嬷是个机灵的,都是能用的。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王嬷嬷和婷婷如今算是被她恩威并施地收服了,将会是自己最得力的人。 和公公可交代了,千岁爷特意让人准备好了院落房间。 明兰若挑眉:“是吗,我可没说过,再说了,我重伤初愈,哪里遭得住搬家这样麻烦的事儿。” 小齐子暗自叫苦:“这……” 这位姑奶奶到底在搞啥咧,不是说是她要求住东厂去的吗,这是整哪出?他咋向和公公交代啊! 说话间,婷婷已经把小希儿带过来了。 “娘亲!”小家伙迈开小短腿冲了过来。 明兰若没有理会苦瓜脸的小齐子,一把抱起跑过来的小人儿,温柔地道:“娘好想宝宝,希儿在府里乖不乖呀?” 小希儿紧紧地抱着明兰若,嫩脸贴在她脸上,委屈地抽噎起来:“娘去哪里了,希儿想娘!” 明兰若顿时心酸,她的宝宝从来没有离开她那么久。 “乖,娘亲以后再也不离开小希儿那么久了!” 说着,她拿出梅子水晶糕喂小希儿:“看,娘给你带了好吃的!” 小希儿好奇地张嘴咬了一口,呆住了,肉嘟嘟的奶猫脸露出惊奇的表情:“好好吃呀,谢谢娘!” 说着,他亲了一口明兰若。 明兰若的心都要被他融化了,在苍乔那里受的委屈都仿佛被抚平。 总有一天,她会给她的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苍乔很快就收到了明兰若“拖延”搬府的消息。 他神色闪过一丝复杂,随后低笑一声,吩咐和公公:“罢了,随她去吧。” 小母猫儿生气了。 和公公应了,又从袖子里取了一只小盒子搁在桌子上。 苍乔看了一眼:“新的丹药练出来了?” 和公公点头:“是。” 苍乔打开,瞧见里面猩红的丹药,取了一颗,轻嗅了下,含入唇间。 和公公见状大惊,出声阻止:“督主,您不能再吃这东西……。” 第30章 想拐我是另外的价钱 苍乔淡淡地抬手:“为陛下试药是咱家的本分。” 和公公微颤着把那只药盒收好:“您这是何苦……再吃这药,您一辈子就真毁了。” 苍乔漫不经心地地笑了笑:”有什么区别么?“ 和公公一愣,终于没说话,只是露出一种似悲似苦的神色来。 门外,云霓端着一碗荠菜馄饨进来,瞧见房内气氛有些怪异。 “督主,是云霓的手艺不好么,一进来,两位就这副样子?”云霓含笑将馄饨放下。 苍乔靠在八仙椅上,淡淡地摇头:“与你无关,你先把准备给悼王妃的院子封起来吧。” 云霓一愣,走到他身边蹲下,熟门熟路地从书桌边上的小匣子里拿了两个小玉锤子给他捶腿,迟疑着道—— “王妃是不满意云霓在府里住着吗,要不……云霓搬出府邸去?” 男人没有不喜欢懂事的女人,要比对千岁爷的了解,她自信远胜于明兰若那卑劣的女人! “你说什么呢?”苍乔挑眉,看着膝前的白衣女子。 和公公在一边也不赞同:“云卫长,你是锦衣十六卫的十六名卫长之一,统领飞云卫,怎么能随意离开东厂,府内女眷的事情也都是你在打理!” 云霓一边为苍乔捶着腿,一边低声道:“我只是……不想千岁爷和悼王妃为难罢了。” 苍乔却淡淡地道:“你是你,她是她……” 云霓心中轻笑,果然如此,她的识趣,只会显得明兰若的无理取闹。 云霓那点子愉快顿时就烟消云散了,苍乔的意思很清楚——让她离明兰若远点。 她垂下眸子:“是。” 在督主心中,她到底还是比不过那个无耻的女人…… 和公公看着云霓眼底的黯淡,他有些不忍地扶起她:“云霓,明家大小姐对千岁爷而言不过是执念还在,又顾念她母亲的恩义,但你我都知道千岁爷和她是不可能的。” 云霓眼神复杂而复杂:“哪里有什么不可能呢,只怕有心人。” 重生这一世,明兰若那又蠢又卑劣的荡妇,不知怎么了,竟没有如上一辈子那样嫁入东宫,给秦王做卧底。 反而成了什么悼王妃,又跟千岁爷牵扯上了! 上一世千岁爷,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依然为那个女人所利用,若是这一世,那女人刻意接近千岁爷,只怕…… 千岁爷还会被她的愚蠢和卑劣害得重蹈覆辙! 她眼底闪过愤恨的光。 “云霓,你知道你对千岁爷的意义不一样,你和他……才是天命所归,千岁爷不会忘记你为他牺牲了什么。” 和公公叹了一口气,目光瞥向她的小腹,极其惆怅。 云霓抚过小腹,烟波诡谲复杂,她低低地笑:“是啊,悼王妃有那个孩子在,她和千岁爷之间就永远不可能。” 这一世,上苍让她重生的意义,就是校正千岁爷上一世被明兰若毁灭的命运。 那个女人,是灾星,是恶星,她和千岁爷才是真正的命定伴侣,她才配怀上他的孩子。 如今她已经改变了很多命运的轨道,不是吗? 她会很有耐心的…… 云霓平静地抬起眸子,又恢复了爽朗的笑容:“我会离悼王妃远点的,督主交代的事,我都会遵从。” 明兰若那样招蜂引蝶的容貌和尴尬复杂的身份,不必她出手,有的是觊觎她和厌恶想她死的人! 那些人的欲望和厌恶都会毁了那个女人! 而自己,只要慢慢地等待,必要的时候推波助澜就好了。 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惹千岁爷疑心呢。 ……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明兰若都带着小希儿一起在京城四处游玩。 不过自己的容貌太扎眼,京城权贵多半都认识她,为了安全起见,她都素服面纱。 “娘亲,今天咱们去吃怀想楼的饺子吗,掌柜大叔说给我专门包了蟹黄饺子?”粉妆玉琢的小人儿拿着一串糖葫芦一蹦一跳。 小希儿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睫毛长得像两把小扇子,软嫩猫咪脸走哪里都惹人喜欢。 现在换了一身漂亮的拜年服,比年画上的娃娃都漂亮,简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明兰若牵着他的小手,笑吟吟:“咱们先去东春巷,娘亲在那里定了猫咪灯笼,然后再去吃蟹黄饺子!” 小希儿高兴极了:“好!” 母子两一起往东春巷去了,明兰若不曾留意身后人群里,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倒是小希忽然转过小脑瓜瞥了眼自己身后,随后啃了颗糖葫芦,轻哼一声。 明兰若一看那么多人,顿时有点头皮发麻,毕竟在明国公府做大小姐的时候,哪里需要自己来领灯笼! 倒是小希见状,忽然大喊一声:“陈嬢嬢,小希的老虎灯笼哪!” 他人小,嗓音却相当大,又尖利,倒是一下子让在店内忙活的老板娘听到了! 她立刻摇晃着手:“叫你娘插队进来拿,嬢嬢给你准备了大老虎哦!” 插队?众人顿时对明兰若投以——你不道德的鄙视目光! 明兰若:“……” 她低头瞧了眼小希,挑眉:“咋地,不满意娘亲的猫咪,偷偷换了大老虎?” 小希讨好地用小胖脸蹭她大腿:“小希儿是大老虎,不是小猫咪嘛!” 明兰若看着小人儿就差像讨好人的猫崽子拿尾巴卷她腿了,失笑:“行行行,大老虎,娘亲进去给你拿灯笼,你可千万别乱跑,小心人贩子!” 小希小舌头舔着糖葫芦,弯起眸子,略兴奋:“人贩子比灯笼好玩嘛!” 明兰若:“……” 真不愧是苍乔的种…… 她揉了揉眉心:“算了,我先进去了!” 明兰若说完,赶紧往店铺里钻,她还是赶紧把灯笼拿出来吧,此地不宜久留! 她才挤进店铺的人群里。 一个长相憨厚的大娘就走到小希身边,含笑蹲下:“哎呀,这个娃娃真是可爱,嬢嬢带你吃糖糖好吗,嬢嬢家很多糖!” 说着,她掏出一颗糖来。 小希舔着糖葫芦,有点不高兴地白了她一言:“嬢嬢,我家穷,你以前想要拐我,这个糖就够了!“ “如今想拐我是另外的价钱!“ 他比出食指和拇指,搓了搓,一副奸商的模样:“现在该拿宫糖铺子一两银子十颗那种!” 大娘:“……” 这什么玩意,哪里来的黄大仙成精了吗? 她不甘心地捏紧了帕子,咬牙道:“你等着……” 【作者有话说】 收到了两个打赏和70多必读票了~~非常感谢。希望大家有必读票都投给苍乔和小希猫咪~~~ 第31章 杀了那孩子 她脸色有点绿:“小娃娃说什么呢,我是好心罢了。” 说着,她瞥了一眼边上提着一把大红灯笼的男人,转身匆匆就走了。 那男人提着一大堆灯笼经过小希身边。 小希忽然闻见一阵诡异的香味,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 男人提着灯笼消失在涌动的人群里。 而原本小希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一串糖葫芦,空无一人。 明兰若提着老虎灯笼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再看店门口时,却发现原本乖乖站在原地的小人儿不见了! 她一开始还只觉得小希只是在边上玩耍。 “小希!”她左右看了看,只见人潮汹涌。 喊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人应,明兰若心里瞬间慌了起来。 “你有没有看见大约这么高,戴着虎头帽,很好看的孩子?”她立刻向周围的店铺和等着排队的人群打听。 大部分人都在摇头,也偶有一两个确实见过小希的,毕竟这孩子长得太扎眼。 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她的呼喊声也惊动了灯笼铺子的人,店主一听是小希儿不见,立刻生意也不做了,招呼伙计们帮明兰若找孩子。 这种仿佛要永远失去小希的恐惧感,让明兰若想起当初小小的孩子被倒吊在城楼上,浑身是血的那一刻! 她瞬间不受控制地红了眼,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起来。 明兰若她死死捏着灯笼,一遍遍地念着那一句话—— 是的,不能慌,我不能慌! 明兰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算时间—— 从进铺子到出铺子,也就是那么一小会,小希儿绝对不会被带走得太远! 她把手里的灯笼往店主手里一塞:“先寄存您这里,我要去报官!” 明兰若提起裙摆朝着东厂的方向飞奔而去! 苍乔! 这种时候,东厂出动,一定能找到孩子! 她在热闹长街一路飞奔,撞到了人,再被人撞倒,奋力爬起来,顾不上手脚的疼痛疯狂地向前跑。 小希,等等娘亲! 这条去东厂的路好长,她好像永远都跑不到尽头,仿佛上一世死去时那种溺水般的绝望涌上来,明兰若的耳膜里都是嗡嗡的声音! “砰!”她再次撞到了人,即将摔倒的那一刻,一只大手托住了她的胳膊。 “悼王妃,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一道清朗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明兰若这才发现自己面纱掉了,她一看来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慕统领,希儿,我的希儿不见了,求您帮帮我!” 慕青书浑身甲胄,正带着一队禁军准备前往西郊校场,突然看见明兰若在大街上跌跌撞撞地向前奔。 她美丽苍白的脸太扎眼,他一眼就看见了。 慕青书立刻向身后的士兵下令:“立刻封锁城门,然后以孩子失踪的地方为中心,向方圆十里开展搜索!” 明兰若强自镇定着立刻又补充:“小希戴着虎头帽,身上穿着红色虎头纹锦衣,着黑色小软靴。” 慕青书又着人将孩子的特征传下去。 “王妃不要着急,人贩子若真拐了孩子,他出不了城,甚至出不了玄武街的八大胡同!”慕青书宽慰着明兰若。 明兰若抓着衣襟,苍白着小脸:“多谢慕统领……我……还要去东厂,多一份力量多一份保障!” 她绝对不能失去小希,她会疯掉! “您可会骑马?在下送您去吧,东厂离这里有些远!”慕青书让人牵马过来。 明兰若点点头,她立刻上了马。 慕青书的兵会随时追过来给他禀报搜寻孩子的进度,他陪着,她就能实时知道情况。 一路前行,慕青书看着明兰若惨白脸色,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微微蹙眉,低声道:“悼王妃,你要撑住,京城中什么人都有,若他们知道希儿是您致命弱点,下次只怕还会对孩子出手。” 明兰若一顿,她捏紧了缰绳:“京城每年失踪的孩子多吗?” 堂堂禁军统领不会无的放矢。 明兰若闭了闭眼,蝶翼般的睫羽微微颤了颤:“原来如此。” 她这才结束圈禁多久,就已经有那么多人忍不住想对她出手了吗? 慕青书看着她的模样,心底不知怎么轻轻一动,低声宽慰道:“孩子会找到的。” 明兰若点了点头,两人策马到了东厂门口,还没下马,就听见东厂衙门门口传来吵闹声—— “东厂不是连王二麻子隔壁家老婆偷只鸡都查到,为什么不管人贩子,我抓到贼人了,好歹给一百两赏银吧?!” “……” 明兰若一听这把稚嫩却又大嗓门的声音,她立刻跳下马,拨开看热闹的人群挤了进去。 只见东厂衙门门口,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拖死狗一样拖着一个比他高大好几倍的中年男人。 小奶娃像个爆了的小豆子,一脸嚣张地哇啦哇啦地叫东厂衙门给钱。 躺在地上中年男人瑟瑟发抖,鼻青脸肿,分明是被折磨得爬不起来了! 东厂衙门负责值守领头的锦衣卫一脸阴郁地盯着小娃娃:“京城治安那是京兆尹管的事,不是东厂,小娃娃别在这胡搅蛮缠,讹到东厂头上,你爹娘是想进东厂走一遭!?” 若是其他人敢在东厂门口叫嚣,早就让他们收拾了,偏这么个小混球,他们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动手。 小奶娃神气地叉腰:“进东厂算什么,你们那个什么九千岁老头到处尿尿,我娘要给他治这个尿尿的病,你不知道吗!” 围观群众:什么,九千岁有到处尿尿的毛病? 锦衣卫们怒叱:住口!!! 围观群众:唔,看来是真的。 明兰若:“……” 慕青书咳嗽一声:“这是……贵公子?他好像准备把人贩子卖给东厂……” 明兰若揉了揉额头爆出来的血管,把面纱戴好:“麻烦您牵马在拐角处等我。” 说完,她拨开人群,过去一把将小奶娃抱了起来。 “娘亲,希儿好害怕呢!” 小希儿一见自家娘亲,顿时从嚣张的小豆子变成软萌无辜的小奶包,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明兰若咬牙瞪了怀里的小家伙一眼——贪玩的臭小子,等会收拾你! 她就知道这小混蛋说什么人贩子好玩儿不好玩,肯定没好事,竟敢卖人贩子! 小希缩缩脑瓜,他有预感自己的小屁屁要疼了! 明兰若向那些锦衣卫们欠了欠身:“实在抱歉,犬子顽皮,给各位大人惹麻烦了。” 她刚准备抱着孩子开溜。 忽然一道劲风响起,不知哪里的一支利箭直朝毫无防范的小希儿背后射去! "嗤!" "小希!"她浑身的血都在这一刻凝结,拼尽全身力气朝后仰倒。 是谁要害她的孩子,她一定要他们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苍乔的惩罚 上 "呯!" 千钧一发之际,一块石头突然砸上那箭身! 箭头一歪,险险地擦着小希衣衫而过。 明兰若狂跳的心才猛地一松! 看热闹的众人瞬间都被惊住了,顿时尖叫着四散而逃——"不好了,杀人了!" 锦衣卫反应极快,为首的卫长立刻一声尖锐呼哨。 东厂大门顿开,数十锦衣卫杀气腾腾飞扑而出——"何人竟敢在东厂前行凶,追!" 明兰若立刻敏捷地抱着小希转身就潜入混乱的人群,留在原地只会招来危险。 慕青书刚才千钧一发之际,甩出石头砸偏了箭,救下她们母子。 此刻更是默契地直接扶着她们上马,离开危险之地。 东厂门口之事,迅速地传到了和公公这里。 和公公略一蹙眉,想了想,转身就进了苍乔的房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明兰若带着那小崽子,还有慕青书在东厂门口闹事,又被人行刺?”苍乔正坐在窗边烤火,看着奏事章。 镀金博山炉里的火光跳跃着,映照出他精致深邃的眉目,却没让他眉目变暖,只多了莫测的幽魅。 “是。”和公公低声道。 苍乔扔下奏事章,起了身,危险地哂笑一声:“这还是冬天,母猫儿怎么就开始思春了,当真不安分,折腾得差点连命都没了。” 不听话的猫儿,该被抓回来,用铁链锁在桌角才好。 “顺便,好好地招待那个人贩子,瞧瞧是谁瞧着咱家养的猫儿不顺眼了,想动她也得问问本座同不同意。” 苍乔一边转动着白玉扳指,一边吩咐。 “已经把人带进东厂了,很快就能审出来,是谁要害明大小姐母子。”和公公为苍乔披上披风。 “逮猫儿去,放养久了,真就野了。”苍乔拿来暖手鎏金炉往外走,冷冷地道。 明兰若哪里知道自己成了苍乔要逮的"猫" 她正在一棵歪脖子树下按着小希儿,对着他的小胖屁屁手起巴掌落——“啪啪啪” “哇哇哇……小希儿知道错了!”小人儿趴在她的膝上,被揍得嚎啕大哭。 “你知道不知道娘亲多着急多害怕,如果失去你,娘亲要怎么活下去?”明兰若咬着唇,脸色铁青。 照着小希的描述,那些人贩子八成用了迷魂药。 好在小希儿出生不久,她就用自己的血,照着当年阿古嬷嬷教的法子,给孩子身上种了某种苗疆蛊王的“子蛊”。 这子蛊能辟百毒,迷药虽然不是毒,也只能让小希迷糊一瞬间罢了。 那人贩子把他藏进灯笼的时候,他就醒了,可这孩子却假装被迷倒,只因为他玩心大起。 小希天生神力,再机灵也只是个小孩子,次侥幸逃脱又遇刺杀,怎么叫她不心惊! 小希抽噎着道:“对不起,娘亲……以后小希儿再也不这样了……。” 明兰若脸色才略缓了些。 小希儿抽噎着说:“以后我要干坏事,一定会提前告诉娘亲……。” 明兰若:“哦呵呵……” 熊孩子还是打算了。 一边的慕青书见明兰若又挥巴掌,赶紧伸手直接把小希从明兰若的膝上抱了起来—— “好了,孩子还小,喜欢玩耍也是有的,而且小家伙机灵,不要苛责!” 慕青书看得心软,粉嫩小包子一样的孩子,小胖脸蛋上全是泪,怎么忍下得去手? 小人儿趴在慕青书肩膀的盔甲上,软巴巴地看着她:“娘亲……。” 明兰若顿了顿,最终还是没继续要再揍小人儿,只瞪了小人儿一眼:“算了。” 慕青书笑了:“既然你这小家伙平安无事,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作为武将,他极其欣赏小希儿这样的男孩,小小年纪竟能贩卖人贩子,在他看来就是有勇有谋。 “这算什么,举手之劳!”慕青书笑吟吟地将小希儿扛坐在肩膀上。 他看向明兰若:"到底是什么人连孩子都不放过?" 对方明显是冲着小希去的,拐卖不成,直接下杀手! 明兰若神色一寒,眼底满是细碎寒光:"不管是谁,敢动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慕青书点点头:"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他看不惯对孩子下毒手的畜生! 三人一同去了边上的饭馆吃午餐。 一大一小两个人,倒颇投缘,慕青书很喜欢小希儿。 午饭后,他就领着带着小家伙去附近有名的小摊上,又买又是玩。 小希儿第一次跟比自己大的“朋友”同玩,也是极兴奋,叔叔、叔叔地叫个不停。 明兰若边上跟着,也不自觉地露出柔和的笑容。 慕青书这位禁军第一剑,倒是个喜欢孩子的人。 “这位穿盔甲的小将军,给夫人买一枝花吧,今早新采的蜡梅,十文钱一支,香得很。”摆摊卖年货的老婆婆笑吟吟地招呼逛到自己摊子面前的他们。 明兰若一愣,慕青书也愣住了。 倒是小希儿趴在慕青书的肩膀上,探个脑袋,指着桌子上的十来个小袋子:“这是什么呀?” 老婆婆笑着将纸袋子举起来:“这是老神做的腊梅糖,将军的小公子要不要带一袋,也是十文钱?” 明兰若尴尬地接过来,然后去摸钱袋子:“婆婆,花就不要了,这糖我要一袋,我不是什么将军夫人……。” “拿一支花吧,不用找零。”慕青书却忽然开口,直接拿过那一支花塞明兰若手里,又放了一颗碎银子在老婆婆的摊子上。 明兰若还没反应过来,看着慕青书驼着肩膀上的小希儿走了,只好赶紧提着裙摆追上去。 老婆婆笑眯眯地挥手:“祝将军和将军夫人百年好合,小公子福气满满!” “等等,慕统领……。”明兰若举着手里芳香四溢的蜡梅,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明兰若这才明白了,她轻叹:“慕统领善心难得。” 不管慕青书出手助他,和他的善意有几分真假,但做人,当论迹不论心,她承了慕青书这份情! 她看向慕青书,笑了笑:“慕统领,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父亲的。” 慕青书看着明兰若,见她发鬓梅香四溢,面纱下小巧美丽的脸仿佛都微微在发光,一双明眸灵动如星。 他心底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不知怎么就伸手出去替她将发髻上歪了的蜡梅扶正:“这蜡梅,真好看……” 这就有些越线了,明兰若愣了一下,正想不动声色地避开。 忽然,破空一声鞭响,她腰肢上一紧,然后就被铁鞭整个人卷到了空中,发髻边的蜡梅也落了地。 “啊——!”自从城楼坠落,脑浆崩裂而亡后,她就最怕悬空感,忍不住失声恐惧地尖叫了起来。 下一刻,她腰腹一紧,就摔在了一匹马背上! “东厂办案,捉拿嫌犯,仙人回避!”周围的警卫们策马执刀仗旗而出。 冷冽阴森的黑甲长刀瞬间让长街上的民众们全部都躲到了路两边。 而慕青书身边也站了两个锦衣卫,虎视眈眈地监视着他的动作。 “唔……苍乔,你是疯子吗,放我下来!”她一闻见那馥郁又幽冷的沉烟香,就知道背后的人是苍天。 他竟直接把她当犯人一样,横着扔在马背上,她的胃顶在马鞍上,简直要把午饭都吐了! 苍乔垂下狭长的眸子,手里的铁鞭就搁在身前挣扎的娇躯上。 他冰冷的鞭子慢条斯理地从明兰若纤细的脖颈一路滑到她尾椎,声音幽冷莫测:“需要时就是亲人,不需要就是疯子?” 明兰若僵住了,她脸朝下地被横放在马背上,只能看见他的皂靴和云锦缎裹着的漂亮修长的小腿。 所以感官都在这一瞬间被放大。 "混蛋了,你……。" 苍乔的鞭子上竟弹出了倒刺,他这么一刮,居然生生刮裂了她的腰带和背上裙子一条大缝。 ”想知道,是谁害你儿子么?”苍乔悠悠地问。 明兰若甚至都能感觉到雪花落在自己的细腰肌肤上的冷意。 她咬牙切齿:“想!” “是了,你怎么不骂本座了?”他却忽然换了话题,冰冷的手掌替代了他的鞭。 按在那一片雪白的细腰上,慢条斯理地向下轻抚。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二更, 第33章 苍乔的惩罚 下 冰冷的战栗顺着敏感的尾椎爬上四肢百骸。 大庭广众之下,他是疯了吗?! 她眼珠子微转,忽然软了声音道:“苍乔,我们回去再这样好不好?” 苍乔眯着眼,指尖下的温香软玉与她的驯服,让他满意。 “啧,你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教本座的坏心情好起来。”他温热的掌心刮过她的脊背,仿佛在撸猫一般。 看见慕青书和这丫头、小崽子那一家三口的模样,他心底的戾气就压不住! 他替她安危操心,派锦衣卫搜查刺杀她的人的线索,她倒是和别的男人在这里一家人似的逛街。 明兰若又羞又窘。 这个无耻狂徒! 眼见那他的手就要滑进自己的裙子里,明兰若笑得咬牙切齿:“鱼死网破,对谁都没好处,您老还要靠我治病呢!!” 她细细的手指狠狠地掐着他的腿,苍乔一顿,瞧着怀里的“猫儿”彻底炸毛了。 他哂笑一声,顺手掀了披风盖住了明兰若,一夹马腹策马奔去:“嫌犯已抓获,回东厂!” 东厂的诸厂卫们一挥旗,大队人马就护送苍乔离开。 自始至终,苍乔都没有看过被厂卫挡在边上的慕青书一眼。 只是他马蹄飞奔而去的时候,将那一支鲜艳的腊梅在地上践踏得七零八落。 “麻烦慕统领,将您肩上的小娃儿交给咱家。”一个中年太监上前对着慕青书皮笑肉不笑地道。 慕青书他认得中年太监,知道这是东厂一等一的高手,他身后的四个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 他肩膀上的小人儿却忽然出声:“慕叔叔,没关系,我跟他们走,那个老妖怪还要靠我娘亲治病,不敢把我怎么样!” 慕青书沉默了一会,还是将小希儿交给了中年太监。 中年太监笑了笑:“慕统领是个识趣儿的,跟东厂作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说完,他抱着小希儿离开。 不一会,长街上又恢复了平静,天空落着细细的碎雪。 慕青书看了一眼地上落下的那一支腊梅,他鬼使神差地蹲下去,捡了起来。 至于为什么…… 他其实也想不明白。 这边明兰若被带回了东厂,直接被押进了一处环境清雅的书房里。 她跌坐在那软塌上,恼火地晃了下自己手腕上拷着的手枷,瞪向走进来的苍乔:“苍督主,你打算就这样锁着我,那怎么给您看病?” 和公公替苍乔倒了茶水,又布置好笔墨,眼也不敢抬地退了下去。 苍乔优雅地坐下:“斟茶,解锁。” 明兰若瞪着惜字如金的苍乔,只能不甘不愿地走过去给他斟茶。 只是手上的枷锁有点重,她倒茶有些吃力。 苍乔却没有接过她递来的茶水,反而抬手托住了她的手腕,似随意地问:“这手枷可好看?” 手枷是特制的,金色的链子上甚至有蔓藤花纹,倒像是一对华丽的镯子 明兰若强忍下翻白眼的冲动,只冷冷道:“一看就价值不菲,若是缺钱,还能换不少银子。” 苍乔忽然抬起狭长凤眸,如墨笔精勾出惑人的弧度,温淡地笑了:“这是专门为你定制的,喜欢就好。” 明兰若一惊,警惕地盯着他:“什么意思?” 他不会是想一直这么铐着她吧? 苍乔接过茶盏,优雅地抿了一口:“先是太子,然后是秦王,再然后是慕青书……你可还记得咱家说过什么?” 明兰若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地过了一遍,他警告过她得——不要靠近其他男人! 她一时间无语:“太子和秦王,难道不是他们自己找上门吗?您堂堂东厂掌印大太监,要查这些事很容易。” “若非你当初的短视蠢行,他们会找上门?”苍乔毫不留情地嗤笑。 明兰若一时无语:“……” 她上辈子确实短视蠢行了,可是这辈子她清醒了。 “我这不是……悔改了。”她闷闷地道。 苍乔挑眉:“所以,这次换上慕青书了?” 明兰若据理力争:“他帮我找孩子,我在酬谢他,只是正常的人际往来罢了,难道都不可以……” “不可以。”苍乔淡淡地打断。 明兰若气结,她原本就天生傲骨又倔强,两世重生,只磨掉了她大小姐的傲慢,却不代表她真就脾气柔顺。 她冷着脸,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千岁爷慢饮茶,我先回去了,小希在等我” 却不想,苍乔忽然一抽手枷链,将她一下子扯了回来,反手就将她按在书桌上。 “放开我!”明兰若不悦地抬脚就要朝他膝上狠踹去。 却被他长腿一顶,直接压制得动弹不得。 苍乔却俯身下去,在她耳边慢条斯理地道:“明兰若,你从悼王府逃出来,巴巴地求上咱家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本座从不做赔本买卖,从那天起——你就这只属于本座。” 他温热的呼吸掠过她软嫩敏感的耳垂,似缱绻地亲吻上她一般。 明兰若一双明眸里闪过慌乱,小脸发热。 她羞窘地咬牙:“苍乔,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说了要跟你在一起,你不同意,却又拘着我,不让我跟其他人在一起,这是什么道理。” 苍乔高挺鼻尖慢悠悠地轻嗅着她脖颈间的香气,精致的眼角慢慢染上病态的嫣红—— 那是他兴奋的表现。 通常出现在他杀人的时候,还有一些隐秘欲念动了的时刻。 “这是本座的道理,怎么,你要忤逆么?”苍乔在她耳边,轻笑地一字一顿地问。 明兰若敏锐地闻到了极危险的气息。 苍乔的话温柔到阴森,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兴奋。 他似乎在期待她忤逆他,期待她做出什么会让他有足够的理由—— 对她做点什么,让她万劫不复的事情。 她眼珠微转,忽然软和了声音:“你知道的,我最中意千岁爷了,怎么会忤逆呢?” 好一会,身后传来一种诡异的压抑的嗤笑声,苍乔仿佛觉得无趣,甚至还有失望。 他忽然起身,松开了她,淡淡地道:“是吗,那乖孩子,把衣服都脱了。” 【作者有话说】 明兰若:我怎么不是爱上狼心狗肺的帅哥,就是爱上美丽的变态……能换个正常的CP吗? 好勒~二更来了~~求票~(不是我故意晚更,而是确实,苍乔小哥哥的感觉不好把握,你们懂的,他有自己的思想) 第34章 苍乔的执念 明兰若呆了一呆:“你……说什么?” 苍乔从书架上取了一幅画下来,铺开在桌面上,提了笔沾墨:“怎么,不愿意?” 明兰如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知怎么心底就是一股子浊闷的气。 她捏紧了自己衣襟的手指松了又紧,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指尖一松,原本就已经残破的裙子就散开来。 明兰若轻颤着手指褪下衣裙,柔软的裙子顺着她雪白的腿落下,在地上堆成妩媚而诱人的姿态。 不管脸上怎么火似的羞耻发红,不管她的身体是不是僵硬,她一双清冷明媚的眼就这么眨都不眨地死死盯着他。 那是她不肯退缩的骄傲和倔强。 随着她衣裙的散落,苍乔的目光渐渐幽深,握笔的长指在她的目光下渐渐收紧。 “我……好看吗?”她忽然拔下头上的发簪,散落了一头五黑的长发,挑衅地问,声音里却带着一点轻微的颤抖。 苍乔却垂下了长睫掩去了他黑暗到令人心惊的眸光,他轻轻地提笔落纸:“坐,你手边有茶。” 明兰若坐了下来,她紧紧地捏着掌心。 房间里烧着地龙,即使不着寸缕,她抖感觉不到冷,手边还有茶水与点心。 茶是碧螺春,点心是水晶糕,竟都是她喜欢的。 所以…… 这是惩罚、挑衅又或者是……引诱? 明兰若已经分不清楚,空气里都是他身上沉水香的气息,覆盖了她身上的每一寸。 可她知道不管是什么,她都不可以退缩。 苍乔没有再说话,只站在桌前,专心致志地描摹着。 他的每一次落笔,仿佛都在她的身上,都是诡秘的轻颤,明兰若的掌心里都是汗,到了末,她已经麻木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他停了笔,静静地看着笔下的画。 明兰若到底忍不住,低低地问:“可是结束了?” 苍乔淡淡地道:“新裙在柜子里。” 明兰若如获大赦,立刻取了裙子迅速地穿上,这大约是她这辈子穿衣服最快的一次了。 穿好了衣裙,她站起来,就能看见他桌上的画。 她是国公嫡女,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一眼就看出那一副春宫图并不是新作,而是没有完成的旧作。 苍乔这一次,不过是将没有完成的作品完成了。 画上的工笔白描美人双手被缚,一如她现在的样子,不着半寸地娇软靠在榻上,纤毫毕现。 明兰若一张粉脸早已红透,此刻还是忍不住咬住了唇角,浑身发软。 她强自镇定问:“为什么不画脸?” 画上美人,依然没有脸,或者说只点了一抹嫣红的唇,其余皆无。 “好看么?”苍乔提着笔,忽然抬起狭长的眸子,含笑看着她。 这是她之前挑衅他的话。 她颤了颤,纤细手指紧紧捏着袖子,明眸不肯服输地看着他:“督主,喜欢吗?” 怕什么,不就男女之间那点事儿,她上辈子也不是雏儿,做间谍探子的人,有什么不知道? 苍乔幽眸静静地看着面前倔强的美人,他忽然垂下了眸,似自问自答:“极好看。” 明兰若瞬间涨红了脸,眼底都盈了羞涩的水雾,她捂住自己胸口,退了一步,转身就想跑。 可却被苍乔反手一把扯住了手枷的链子。 明兰若又羞又窘地咬牙挣扎:“放开我!” 她到底没那么厚脸皮。 苍乔一双幽眸隐了叫人心惊的魅光:“若是不想再被罚,乖乖地离那些男人远点,否则下次,就不只是画了。” 明兰若忽然不挣扎了,看着他,讥讽地笑了:“苍乔,你可以不要我,却不该用这种手段侮辱我?” 苍乔却忽然垂眸,神色淡淡地替她解了手枷。 明兰若揉着手腕,转身就走,却在开门的一瞬间,一双修长的手臂“砰”地一声按在门上。 明兰若被圈在他的胸膛和门间,背后是他紧贴自己自己的炽热体温。 “你……”她轻颤了一下。 苍乔却温柔地把脸抵在她的发间,幽幽道—— “画的是执念,你要觉得是侮辱,也行,总能教你警醒些,别犯错,招惹不该招惹的,本座的执念还有许多……” 明兰若一愣,但还没反应过来,门已经打开,她被轻轻推了出去。 再转身,书房门已经关上了。 明兰若怔怔,心情一言难尽,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坏都这样诡秘。 什么叫招惹不该招惹的,是指太子、秦王他们,还是他? 她深吸一口气,轻咬了下唇,捂住自己心口。 算了,想不明白,就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何况,除了苍乔的事情,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明兰若整理好自己,决定先离开去找小希儿。 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小希儿已经进了东厂。 苍乔坐在桌前,瞧着图里除了没有眉眼,已经补完的美人图,忽然伸出戴着白玉扳指的手轻轻地抚摸过上面人儿的每一寸。 沉浸在不知什么思绪里,他修长的眼角渐渐地染上魅惑的嫣粉,神色迷离起来。 但是下一刻,他忽然指尖一翻,一只笔直接弹射向房顶。 “砰!” 房顶瞬间被击碎出一个洞,一个圆圆的“东西”尖叫着掉下来。 “啊啊啊——!” 苍乔身形一动,掠过去,手一抬就提拎住了那一坨东西。 “啊啊,老妖怪,欺负我娘亲,我就打死你!”小肉团子愤怒地试图朝着他踹过来。 奈何腿短,总是踹不着。 “什么东西,也敢行刺本座?”他挑眉看着手里的小人儿。 小希愤怒地朝着他尖叫:“不许你欺负我娘亲!” 刚才他看见娘亲红着眼和脸离开,就知道肯定是这个家伙欺负他娘了。 原本他想学那些侠客,爬到房顶上跳下来,打他,哪里知道这个老妖怪竟然发现他了! 苍乔眯起眼,认出了小希是谁。 他不耐烦地唤人:“最近东厂的护卫怎么如此松懈,什么猫崽子都能爬到本座的屋顶上了!” 门外的和公公赶紧带着人跑进来:“属下失职。” 就是一眨眼功夫罢了,谁知道这说去茅厕出恭的小娃儿,真像个小猫似地竟然就爬上了主子爷书房的房顶。 和公公赶紧去接小希儿。 但这次他吸取了教训,避开了小希短腿的攻击范围,学着千岁爷的样子去拎小希的衣领。 谁想就是那么换手的一瞬间,小人儿忽然小短腿一蹬,踹在和公公的手上。 利用那一瞬间的反作用力,他整个小身子用力一荡,然后—— “啪!” 小短手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一把抱住了苍乔的脸。 然后—— 他愤怒地“嗷呜”再次一口狠狠地咬住了苍乔的……头。 空气里在一瞬间陷入了窒息一般的寂静。 众锦衣卫:…… 苍乔:…… 他——又叒大意了。 和公公的脸都绿了,又又又来…… 他隐约看见自家督主的脸色,因为这熟悉的剧情,也绿了绿。 大风大浪的刺杀与反刺杀不知经历了多少,没人能伤着自家主子爷,但却第二次被个几岁的小家伙啃了脑袋! “咬洗你、老哟怪!”(咬死你,老妖怪)小猫似的人儿被拎着衣领,还奋力地啃苍乔的脑袋。 感觉头皮上的尖尖疼,苍乔面皮跳了跳,骤然恼恨地拔高了嗓音:“来人,给本座准备炖盅,今儿就上活炖童子!” 他今天非宰了这碍眼的小东西不可!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公司放假了,所以大扫除,晚了, 第35章 小东西,你爹是谁? 小希儿一僵,下一秒就松开了手,“跐溜”一下直接从苍乔的身上滑下地,麻溜地钻过苍乔胯下就想溜。 但才跑了一步,就再次被提着领子拎了起来。 苍乔把他拎到自己眼前,冷笑:“怎么,这就跑了,你娘没告诉你,咱家就是靠着吃童子炖盅养颜强身、增进功力么,咱家这都几天没吃童子了?” “三天。”和公公在边上一本正经地应和着,比了个三。 他默默地想,原来千岁爷知道民间说他容貌若仙、一身鬼神莫测的功力是靠着拿童男童女炼丹养出来的。 小希儿瞧着苍乔那阴测测的笑,顿时呆了呆,然后尖叫— “哇哇哇哇——娘亲,老妖怪咬吃我,娘亲,救命!” 苍乔哪里知道孩子的哭嚎声威力那么大,那么小不点的一个人儿的尖叫几乎要掀翻了房顶。 他皱了下眉,嫌弃——“吵死了,再喊,就把你烤成肉串吃了!” 小希儿忽然想起悼王府里的人说张嬷嬷和老忠被烤熟了,他眼里一下子含了泡泪,嘴一瘪:“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娘亲!!!” 苍乔忍无可忍地就想把哭嚎的小希儿扔给和公公。 谁知道他手一动,就见和公公本能地退了两步,仿佛自己要给他扔的是火雷弹一般。 苍乔看了一眼和公公被小希踹了一脚,现在已经又红又肿的手,蹙了蹙眉,没再将小希扔给和公公。 “去准备一些孩子的吃食来。”他拎猫崽子一样,拎着小希儿进了书房。 房间里,他把一路尖叫哭嚎不停的小希往软榻上一扔。 “你再哭再闹,就永远别想见你娘。”苍乔冷冷地道。 小希在床上狠狠滴摔了个屁股蹲,又怕又恨。 他泪汪汪地瞪着苍乔:“你敢吃掉我,娘亲一定不给你治那个乱尿尿的病!” 苍乔:“……” 乱尿尿? 为什么又成了乱尿尿…… 他精致的面皮抽了抽:“这是你娘说的?!” “才不是,大家都知道你有乱尿尿的病,不信你去问问东厂门口的那些人,大家都知道你到处乱尿尿!”小希大眼珠子转了下,决定打马虎眼。 他可不能让这个老妖怪去找娘亲的麻烦! 苍乔深吸一口气—— 果然还是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他就不该让明兰若那个混账丫头出了悼王府! 小希儿揉着自己的小屁屁,像只呲牙咧嘴的小猫,冲苍乔喊:“放我出去!” 苍乔却坐了下来,冷冷地打量着他:“你这一身怪力哪里来的?” 这小子只有四岁,但这力气和他这种牙尖嘴利,胆大包天的脾气,实在不像一个四岁的孩子。 小希儿僵了僵,娘亲说过不可以随便在人前暴露出自己的力气大。 他小脑袋一歪:“我才没有什么怪力气!” 苍乔看着他一副不愿意说的样子,眯了眯眼,忽然问:“你知道你爹是谁吗?” 小希儿瞪他:"关你屁事,反正不是你这个老妖怪,太监是不能生孩子的! 第36章 我认你做干爷爷吧 “呵……。” 苍乔哂笑,心头一窒,白皙修长的手指骤然收紧,几乎要捏碎桌角。 小希敏感地察觉面前的人因为自己一句话,一股逼窒的杀气迎面而来。 危险的感觉,让他立刻像小动物一样瑟缩了起来。 苍乔冷冷地看着他:“你倒是懂得不少,都是你娘教你的?” 小希嚅嗫着:“嗯,你不要……吃我,娘亲会伤心的。” 苍乔见他那副瑟缩的模样,不知怎么眼前就掠过一些细碎的画面。 仿佛很久之前,自己也曾这样,求着活下去…… 他略松了指尖,垂下眸子,淡淡地道:“今儿咱家心情好,就不吃你了。” 小希眼睛一亮,立刻道:“以后都不要吃!娘亲说了,太监吃小孩子也不会再长个小鸡鸡,那都是坏人瞎编的!” 他要杜绝这个老妖怪吃自己还有再吃其他小孩子的可能性! 苍乔精致的眼角一抽:“你娘一天到晚的跟你说什么东西!” 小希一本正经地比出一根手指:“本小爷从小的玩具就是娘亲种的草药,识字的书都是娘亲的医书,我很懂的哦~”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苍乔:“医书上说以前唐朝大太监想长鸡鸡,就吃童子肉,且让本小神医问问,你吃了那么多童子肉,长了没有?” 说着,他一脸“给我看看”的八卦表情,巴巴地看着苍乔的腰腹。 苍乔胯下一凉:“……。” 他头疼,真的! 明兰若自己当初不过十六,都还是个孩子,就生了这么个得寸进尺的小玩意。 跟她如出一辙! “行,本座以后不吃小孩,但本座若是在外头听到什么本座到处尿尿,还想长什么东西的事,本座就把你娘那只母猫给剥皮,炖了吃。” 苍乔微笑,伸手指尖捏住小希肉嘟嘟的脸蛋,左右开工一扯。 小希被扯得呲牙咧嘴,赶紧喊:“知道了,知道!你不要吃我娘亲!” 苍乔揉着他的脸蛋,笑得阴测测的:“这才乖孩子呢。” 小东西,手感倒是挺嫩。 小希被他搓得小脸蛋一会圆一会扁,使劲挣扎:“放手,放手!” 他忍无可忍地掰住苍乔的爪子一扯,一咬:“啊呜” 苍乔:“……” 行吧,小崽子不咬脑袋,这次改咬手了。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干爹,和公公让我送些松子糖和清凉糕还有燕窝雪梨羹来。” 苍乔淡淡地道:“进来。” 小齐子就端着东西进来,一进来,就看见苍乔手上“挂着”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 他忍不住惊了一惊,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自家千岁爷。 他虽然刚认了千岁爷当干爹,但不过是因为他办差有功,刚升了理刑百户长,是东厂里最年轻的百户长。 这才由着和公公引荐认了千岁爷当干爹,但阖宫上下,他这样的“干儿子”有十来个,反而像和公公那样的,却不是千岁爷的干儿子。 但就算和公公又哪里敢像这孩子一般冒犯千岁爷的贵体? 他放下了食物,本能地想上去把小希弄下来:“这孩子怎么……” 但苍乔却抬手,示意不必,然后晃了晃手臂:“怎么,现在换成你想吃本座的肉了?不吃这些点心?” 人人都知道九千岁品味极好,是个讲究人,吃穿住行,不讲究外露的奢华,但是什么东西都是精致贵气内藏的。 千岁爷的小厨房出的东西没有比皇宫内厨差的,连厨子都是皇帝赏赐的。 那常见的松子糖、清凉糕都香气四溢,更不要说剔透的燕窝雪梨羹,更是皇后娘娘用的。 小希立刻小嘴一松,直接爬上桌子,不客气地抓了糕点吃起来:“我才要吃你的肉呢,吃了我的小鸡鸡也不见了,怎么办?” 小齐子:“……” 苍乔:“……。” 也许,真该把这小玩意给炖了! 小家伙吃着吃着,忽然瞧着一边小齐子,有些好奇:“喂啥你看起来和老妖怪差不多,要叫他干爹?” 小齐子悄悄瞧着自家主子爷没啥表情的脸,干笑:“那是因为千岁爷对咱好,所以……” “也就是说认了干爹,他就不会吃你了,对吧?”小希眼睛一亮。 小齐子呆了,这话又哪来的? 他边偷看苍乔,边紧张得直冒汗:“千岁爷……干……干爹不吃人……。” “那好,我也认你做干爹吧。”小人儿一抹嘴巴,决定了。 只要认了干爹,老妖怪就不吃人。 小希顿了顿,又皱起小眉毛:“不行,你都那么老了,你干儿子只比你小一点点,那我还是认你当干爷爷吧!” 小齐子:“……” 这个逻辑,仿佛很有道理的样子。 苍乔轻蔑地翻了个白眼:“不可能!还有,本座正当盛年!” 小希瘪嘴:“那就干奶奶!” 苍乔挑眉,冷冷地盯着他:“什么??干奶奶?” 小希认认真真地一根根比手指:“第一、你没小鸡鸡,第二、你还长得比我娘都好看,你不喜欢当干爷爷,那就当奶奶吧!” 苍乔:“滚出去!!” 小齐子惶恐:“是!” 他麻溜地转身就溜出了门。 苍乔:“……” 小希笑咪咪:“哈哈哈,你看你那个傻干儿子,你是叫我滚出去!” 苍乔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不能跟这小子呆在一起了。 着实让人短命。 明兰若这不长脑的跟哪个更混账的畜生生出这么个玩意来? 他索性转身起来摔门而出:“来人,看好房间里的小崽子,吃饱了,赶紧给咱家扔出去!” 再跟这玩意呆几天,他怕自己不是短命,就是先掐死明兰若。 小希朝着他背影做了个鬼脸:“小气包,生气了,小爷可不随便认人当干奶奶呢!” 说着,他愉快地开始继续吃东西。 东厂门外,和公公正跟明兰若说话:“那个……小少爷在府里和督主相处得愉快。” 明兰若一愣,有点不敢置信:“真的很愉快?” 苍乔并不知道小希是他的孩子,她能看得出他一直对小希有敌意。 又或者,父子天性,他其实本能的会对小希好,这也许是他们父子相认的契机? 第37章 他和云霓圆房了吗 和公公神色有些古怪:“是的,刚才我还让小齐子给书房送了点心,都是孩子爱吃的。” 之前他以为督主厌恶透了明兰若和秦王生的那小崽子,但是这两次接触看起来,倒不像是那样子。 也许罪不及子嗣,也是也许因为是明兰若生的,所以督主算爱屋及乌? 和公公一口应了:“没问题,哪里需要咱家照顾,千岁爷如今都是亲自照顾着,咱家瞧着千岁爷都活泼了些。” 此刻“活泼”的苍乔莫名地打了几个喷嚏:“唔……”他鼻尖敏感地打了喷嚏。 “千岁爷。”边上的小孩子立刻递了帕子过去,他乖觉得没有叫干爹。 毕竟刚才千岁爷被那小东西因为这“认干亲”的事儿气得不轻。 苍乔接了帕子轻按了下鼻尖,忽然顿住了脚步,看向站在院子里的窈窕人影。 云霓竟不知在院子里站了多久,满头满肩的雪。 他狭长的眸子微挑,走了过去,小齐子立刻撑着伞在后面跟着。 “这是怎么了?”苍乔走到她面前,神色淡然。 云霓没有说话,她唇已经冻得发紫,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虽然有内力加持,可依然身体在发抖。 小崽子只得低声道:“从您进书房后,云卫长就在这里等着了,她不让我们去书房打扰您。” 也就是说从明兰若被他带进房间到后来小崽子在房间闹腾这段将近两个时辰里,她都一直在院子这么等着。 苍乔眉心微微蹙,示意小齐子把伞递过来。 小齐子给了伞之后,立刻乖觉地远远退开,在看不见的地方候着。 苍乔举着伞遮在云霓头上,淡淡地问:“你风寒刚好,这是打算再大病一场吗?” 云霓终于缓过来了,她垂眸抚着自己的小腹,颤着唇微笑:“云霓不怕病的,自从孩子没有了之后,这身子骨也就这样不争气了。” 苍乔神色深沉下去:“你想说什么?” 云霓忽然抬起眼,定定地看着他:“千岁爷,您还记得,在云霓失去孩子,重伤绵病榻时,您答应过云霓什么?” 苍乔顿了顿,垂下幽暗的眸子:“本座答应过你的事不会忘记,本座不会娶她,也不会跟她在一起。” 云霓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仿佛呢喃自语:“她还有她的孩子,云霓的孩子……却没有了,可云霓想这个孩子会知道,他是为了他的父亲挡了一剑,他死得心甘情愿。” 苍乔没有说话,只取了披风,披在云霓的肩膀上,淡淡地道:“回去吧,天寒地冻。” 说罢,他举着伞转身离开。 云霓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雪地里,对着苍乔寂冷的背影喊—— “爷,云霓从未想过您能与云霓长相厮守,妾身为您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只要您好好的,可明兰若她更不配,她会害死您!” 苍乔神色幽暗不明,没有回头,脚步也未曾停下,修长冰冷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处。 云霓捂住小腹,苍白着脸,低低地笑了…… 只要千岁爷还亏欠着她,只要千岁爷不知道那小崽子是他的种,他就永远不可能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 和公公哪里知道他王子爷和小希相处“愉快”成什么样。 他一直有件事想问明兰若,所以特意追到东厂门外来。 这地儿没人敢靠近,空旷,不怕人偷听。 “千岁爷的病,您这儿,是怎么个说法?”和公公低声问。 明兰若左右瞧着无人,也低声道:“您是千岁爷身边亲信,那我问您。他既没有净身,但打小进宫后,他每年都能顺利通过宫内净身房的查验,就是因为爷的身子那样处发育异常,对否?” 和公公点头:“是。” 明兰若继续道:“但他也不是天阉之身。” 所谓天阉,就是天生的太监,男性象征不曾发育,可苍乔不是。 和公公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对明兰若倒是信服了不少:“正是。” 明兰若最后补充了一句:“他这是体内被人植入了某种蛊,有那蛊在,他身子就一世都不会看起来像个男人。” 也就是说,那种蛊会让他身体某处宛如幼儿一样无异。 和公公呆了一下,这都诊出来,他忍不住低叫了一声:“可不光是蛊,爷还吃药……” 明兰若愣住了,她之所以能知道苍乔身体异常,是因为阿古嬷嬷告诉过她—— 苍乔身体里的蛊就是她娘种的,为的就是维持苍乔身体的形态。 后来她给苍乔面诊过那次,望闻问切,也确认了这点。 可是,为何苍乔还要服药? 和公公瞧着明兰若不知道,他眼中又闪过犹疑不决:“你竟没诊断出来?” 明兰若皱眉,淡淡道:“他身练邪功,脉象异于常人,有些东西,很难诊断到底是邪功还是药物所致。” 和公公这下信了,主子爷一身鬼神莫测的功夫,正是修炼了某种江湖失传千百年的禁忌邪典。 这种邪典,要求身子既是男脉又有女脉,所以当然是不正常的非男非女的身体才能炼成。 他急道:“千岁爷服那药,是增进功力所用,却会……。” “却会伤及身体根本,可能让……他一辈子都恢复不了,甚至短寿。”明兰若低低地叹了一声,也猜测到了。 和公公眼中有大悲与暗淡之色,他忍不住拉住明兰若的胳膊—— “主子爷是恢复过的,他不能就跟咱家一辈子就这样,他和咱家这些人不一样,您去了他体内的蛊,治好他么?” 明兰若忽然听出来一点异样,她挑眉:“你们督主恢复过?” 和公公顿住了,他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摇头:“咱家说的是既然是蛊,那千岁爷就能恢复正常身子。” 明兰若眉心微蹙,和公公在说谎! 苍乔的身体是被特殊"处置"过的,绝不可能随便恢复,否则以他的权势,早就能寻得神医恢复男子"根本" 五年前在酒楼那一次,他能忽然失控恢复,占有她,是属于特殊情况。 她被圈禁在悼王府时,认真琢磨过——大约是她身体里有阿古嬷嬷从苗疆带来,为她种下的"元蛊" 这种蛊是万虫蛊王,她幼年体弱,嬷嬷怕她像母亲一样早亡,才为她种下有扶元养本,能辟百毒的功效的蛊王! 她在小希儿的身体里以血引蛊,为小希种下的就是蛊王的子蛊。 在酒楼那天,苍乔很可能不知怎么触发了她身体里蛊王,蛊王压制住了他身体里的蛊,让他得到了恢复成为男人,才……有了那一夜留情 可为什么他好像对此一无所知? 和公公也对此讳莫如深? "他和云霓卫长有没有圆房?"明兰若忽然问。 【作者有话说】 那啥,本文是双洁,但是吧,但某人暂时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干净的。 第38章 不可说 和公公脸色微变,淡淡道:"这是主子爷和云卫长的隐私,咱家哪里能妄议。" 明兰若见和公公不愿意说,她忽然笑了笑:“让我来猜猜,若是你们千岁爷真有本事与她圆房,就不止她一个姬妾了。” 和公公冷了脸,虽然明兰若说得没错,可这种事宣于口上,怎么听着都让人不舒服。 明兰若一边细细观察他的神色,一边继续道—— “你们督主身体某处宛如幼儿,也不是正常男子,能做的不会比你们这些真正的太监更多。” 和公公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怒道:“医者父母心,明大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又怎么知道爷从未恢复过,五年前,爷就恢复过一次,云卫长就是那次……。“ “所以,难道是那一次,他和云霓曾有过肌肤之亲?”明兰若立刻眯起眸子,若有所思。 和公公脸色咬牙,脸色一阵青白。 明明在朝廷宫中混了那么久,他竟还会被明兰若一个小姑娘给激出真话来。 “公公不必生气,您是关心则乱,我是大夫,自然必须彻底清楚病人身上状况才好对症下药。”明兰若宽慰和公公。 和公公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勉强算认可她的话。 明兰若不动声色地再追问:“我想知道,是不是五年前,他恢复过那一次,就能顺利和云卫长圆房?” 那么巧的吗,她和苍乔有了肌肤之亲是五年前那一夜,云霓也和苍乔有了肌肤之前? 她身上有蛊王,能催发苍乔体内的蛊,让他恢复正常。 云霓身上有什么,能让苍乔的身体恢复正常? 和公公一愣,沉默了一会,摇摇头:“五年前,我随陛下去了泰山,不是我当值,当值的锦衣卫调去了东北疆,确实不知。” 明兰若倒是也不气馁,沉吟着点点头:“我会尽力为他医治。” 有些事,她要慢慢查,五年前那个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和公公蹙眉:“您这是要上明国公府去,但国公爷那里已经与您断了关系……。” 明国公性情倨傲而守旧,只怕不会容得下明兰若。 明兰若轻叹了一声:“这就是我的事了,您先忙吧,帮我看顾好孩子。” 和公公应了,就算是为了主子爷的身体,他也会照顾好明兰若的孩子。 明兰若转身就去了国公府。 国公府 华丽的房间里,一道削瘦的人影冷冷地问:“你是说明兰若正往国公府来?” 那婢女点头:“是,太子妃。” 明玥莹冷冷地笑了:“呵,好得很,今天倒是老天给我的机会呢。” 她的话正巧被要进门的国公继室夫人覃氏听见。 覃氏惊了一下:“莹儿,你长姐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早与国公府断绝了关系,更与太子没有关系,你打算做什么!” “啪!”她话音未落,覃氏已经一巴掌摔在她脸上打断了她的话 覃氏气得浑身都颤抖:“你疯了吗,你现在已经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哪些话你不能说,你不知道?你这是要害死我们一家?” 明玥莹瘦弱的身体晃了晃。 她捂住自己的脸,低低地笑了:“娘啊……明知道我因为她失去了什么,你还在护着她!” 覃氏气急,还要上前说什么。 明月的婢女杏仁立刻上前抱住了覃氏,低声哀求:“夫人,您就不要再刺激太子妃了,她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也只是一时气话罢了,奴婢会劝她的!” 覃氏无奈:“莹儿,你是我亲生,娘怎么会害你,你可千万冷静些!” 见明玥莹不理自己,她也只得转身离开。 杏仁劝走了覃氏,低声来劝明玥莹:“娘娘,您可千万三思。” 明玥莹却坐在窗边,看着不远处冰冷的湖面,眼底渐渐地涌起猩红的泪光与恨意。 她低笑:“当初有谁给本宫三思的机会了吗?” …… 明兰若在国公府门口徘徊了一会,还是迟疑着不敢去叫门。 近乡情怯,自己父亲那清高又倔强的心性,她很清楚。 但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上前,门口守门的几个家丁却只迟疑了一会,还是让她进去了。 “听说悼王妃想见国公爷,请随奴婢来吧。”一个大丫鬟打扮的女子在门口对明兰若福了福。 明兰若虽然觉得这大丫鬟有些面熟,不知她为何会在门口等着。 但能看见父亲,她的急切的心情还是取代了疑惑,跟着那丫鬟去了内院。 经历了前世今生那么多事,她心里不是不防备的,早早备下了手中的银针。 一路上下人们看见明兰若,都看见鬼一般,错愕、惊讶和不屑交织。 明兰若全当没看见,直到在那大丫鬟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父亲书房的门口,刚好遇见明国公跟着长随一路出来。 她才松了口气,却又踟蹰不前了。 明国公是个清矍俊朗的中年人,深蓝天水纹的衣衫,显得他眉目清冷。 他乍一看见明兰若,顿时冷了脸:“你怎么在这里,是什么人放你进来的?” 明兰若上前一步:“父亲……。” “谁是你父亲,本国公早与你断绝了关系,来人,把这女子打出去,免得脏了明家的地!”明国公眉目里都是冷酷。 明国公身边的长随们都面面相觑,这位明家大小姐曾经是国公爷最疼爱的女儿。 但现在虽然她丢光了国公府的脸,成了明国公府污点一样的存在。 可她也是太后娘娘的恩人,他们哪里就敢随便动手。 “怎么,这还是本国公的国公府,我都指挥不动人了?!”明国公怒极,拂袖厉声道。 明兰若看着面前对自己厌恶至极的父亲,眼眶酸涩。 管家匆匆赶来,赶紧让仆妇们去拉明兰若。 她清楚记得上辈子,她死前,父女已经势同水火。 她是秦王的人,父亲却支持太子爷,几次三番说她不孝不义,要打死她。 却是这个早已断绝了父女关系,还瘸了腿的老父亲,试图带人来救她和外孙小希,最终惨死太子随从乱刀之下。 明兰若她用力推开仆妇们的手,拔高了声音:“国公爷,我并不是来求您认回我的,我只有要事相告,你就算再不想见我,也该为阖府上下考虑!” 明国公冷漠地看着她:“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滚出去!” 还是他的亲信门客图老摸着白胡子,低声劝道:“明……悼王妃最近和东厂走得很近,不如您听听她说什么。” 明国公一僵,他最不喜东厂那些只知道刺探拷打,专门干见不得人事儿的番子。 可他也知道,不能轻易得罪那些阴暗的小人。 他终于还是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书房。 图老看了眼明兰若:“悼王妃,请吧。” “多谢图老。”明兰若感激地谢过了他,立刻跟着进了房间。 明国公的书房还是她记忆里那样的古朴素雅,她幼年时常来这里玩耍,爬上父亲的膝头。 一贯严肃的父亲却会握住她的小手,耐心地画各种小动物。 明兰若思绪万千,看着自己父亲的背影,心头酸楚。 “好了,悼王妃想说什么,就说吧。”明国公负手而立,压根不看她一眼。 明兰若收敛了思绪,低声道:“听说国公爷十五之后,就要去东北赈雪灾。” “圣旨要年后才下,你怎么知道,东厂那番子告诉你的?”明国公冷笑。 明兰若略一顿,虽然父亲厌恶透了东厂,但这种时候,苍乔的名义比她自己说的话更有说服力。 她斟酌着道:“算是吧,东厂正在查此事,怀疑这次赈灾之事是一场阴谋!” “阴谋?”明国公和图老互看一眼。 明兰若知道他们愿意听了,她立刻道:“太子殿下如今与拥有藩王势力支持的秦王已经势同水火,您应该知道吧。” “人人皆知的事情,你说来做什么?”明国公冷道。 明兰若不以为意,继续正色道:“国公爷你是朝中清流文官一派的魁首,威望深重,太子需要您的势力。“ 她的话多少让明国公渐渐愿意正视她了。 明兰若继续沉声分析:“可您正当壮年,从不站队,他已经等不及,这次赈灾就是他的阴谋,只要您在赈灾中出事伤残……” “他作为我的女婿,我又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残废后必只能全力支持他?”明国公挑眉。 明兰若见他立刻说出接下来的话,立刻放心了些:“正是,国公爷知道就好,这次赈灾万万不可去。” 当初父亲的腿就是折在这次赈灾之中,被东北山匪活生生砍了下来。 后来勉强保住了命,从此身体虚弱,只能转到幕后支持太子。 空气里,一时间寂静下来。 明兰若沉静地看着自己神色难辨的父亲,等候他做决断。 图老沉吟了许久,摸着胡须,冲着明国公低声道:“国公爷,老朽认为大小姐说的未必没有道理。” 第39章 愚蠢的阳谋 “你走吧!”明国公忽然背过身,毫无情绪地道。 明兰若一愣,忍不住拔高声音:“父亲,您就算不信我,也该信图老……。” 明国公却转身,冷冷地拂袖而去。 明兰若心头一紧,可她不能怪父亲不信任她。 图老叹了口气:“国公爷未必是不信您,这朝中大事,不是国公爷说不去就能不去的,更何况国公爷心怀百姓,他也不能不去。” 明兰若轻叹了一声,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固执而清正。 看样子,她只能另想别的法子,破坏父亲的差事。 她起身,沉吟道:“那我先走了,您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找悼王府的王嬷嬷。” 图老瞧着明兰若做事这样周详,感慨而惊讶:“您真的沉稳了许多,竟对朝局都这般了解,天色已晚,您先回去。” 明兰若对着他行了礼:“一切都拜托您辅助父亲了。” 图老目送着明兰若离开,暗中感慨,这位大小姐是真的变了。 国公爷说两子两女,惟独大小姐最肖似他,自己曾经嗤之以鼻,但如今看来,是自己浅薄了。 且说这头,明兰若出了书房的门,还是刚才领着她来见明国公的丫鬟。 “是,悼王妃,我家太子妃想见您。”杏仁福了福,带着几个东宫侍卫拦住了她。 明兰若轻哂:“看来,你愿意领我见父亲也是二妹的意思,那就去吧。” 她不去,也会被押着去,倒是想看明玥莹要做什么。 明兰若是在府中的莲花湖见到明玥莹的。 她满头珠翠都掩不住脸上的无神,正披着银鼠披风坐在湖边的石头上。 明兰若看着她的背影,淡淡道:“二妹,你瘦了这样多,为了太子吗,不值得,你一直都知道——我讨厌他。” 她在悼王府是没得吃,但明玥莹不该如此削瘦,只能说她是为情所困。 明玥莹看着湖面,低声道:“明兰若,你还是这样自私任性,喜欢谁和讨厌谁,你都可以这样干脆地去追求和拒绝。” 明兰若沉默了一会:“这样也未必是好事。” 明玥莹转脸看着明兰若,神色低迷:“其实以前,我很喜欢和羡慕长姐的任性妄为,父亲总是纵着你,母亲却总要我做什么大家闺秀,可如今……。“ 她轻声道:“我才明白,这世上有了我就不该有你,有你就不该有我!” 明兰若蹙眉:“你我一起长大,家中无庶女,从无旁人家你死我活的事,我也从没想跟你争过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父亲死的时候,最大的遗憾也是当初明玥莹与她反目成仇。 今生既重来,她不想再与明玥莹争斗,让父亲伤心。 她不愿明玥莹糊涂下去:“太子不爱任何人,他只是想挑拨我们姐妹,利用父亲,若你恨我,就真中计了!” 明玥莹却嗤了一声:“我恨你跟太子有什么关系呢,你以为,我会在意太子?” 明兰若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前生为了博得太子宠爱和信任,好获取情报,她和这个妹妹反目,斗得死去活来。 可是为什么,她如今却说一切与太子无关? 明玥莹忽然笑了:“因为就算太子不爱你,我也还是恨你,恨不得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她忽然身子一仰,直接“噗通!”一声掉进了冰冷的莲湖之中。 杏仁只顿了顿,骤然尖叫了起来:“太子妃,太子妃——落水了,悼王妃,你为什么要推太子妃落水,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小皇孙啊!” 杏仁的尖叫声迅速地惊动了莲湖附近的人。 明兰若一愣,明白了。 这个女人,压根不在乎怀了孩子,她要用这个孩子换自己一条命! 明兰若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跟着跳下去。 冰冷刺骨的水让她一个激灵,忍着寒意直接向明玥莹游了过去。 明玥莹在水中沉浮,气管进水的痛苦让她浑身都抽痛去来,忽然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往湖边游。 她本能地挣扎了起来,眼角瞥见明兰若,她更不要命地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 “你闭嘴!”明兰若差点勒不住她,恼火地直接摸出银针扎在她的麻穴上。 明玥莹顿时一抽,四肢都无力了。 她颤抖麻木地冷笑:“明兰若,这次我倒要看看,就算有苍乔那条阉狗庇护,你还能不能逃过一劫!” 说完,她晕了过去。 明兰若将人拖上岸边,立刻就有人扑过来对明玥莹施救。 “快,快请御医!” “不好,太子妃流血了!”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明兰若刚瑟瑟发抖地从水里爬起来,忽然听见一声厉喝——“明兰若,你做了什么!” 她转脸,就看见明国公愤怒地领着人冲过来,看见现场明玥莹的惨状,气得脸色发地指着她骂—— “我一生为人清正,你娘更是出身满门英烈全战死的镇国元帅府,怎么能生出你这种不知廉耻,还残害妹妹的畜生!” 明兰若终是不能忍地抬起清冷地看着明国公:“父亲,我是你一手带大,是,我曾荒唐过,固执过,愚蠢过,但我害过人吗?” 母亲萧氏早逝,府邸里两个庶出的弟弟早早被父亲送到外地游历和打磨。 阖府上下正经小主子只有她和明玥莹,父亲最怜爱她,自小将她娇养膝下。 连娶覃氏做继母都是因为覃氏自小也在元帅府照顾着母亲长大,是母亲的亲表姐,娶进门,好方便照顾她。 “从小您就将教我读书为人的道理,我曾经不争气痴迷过不该痴迷的人,让明家蒙羞我承认!” 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顿:“可从小到现在,我学的道理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道理是您教我的!您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您自己?“ 父亲可以骂她不知廉耻,可她没做过的事情,绝不会认! 景和、春明两个从小跟着明兰若长大的丫头匆匆赶来。 看着削瘦的明兰若,此刻已经忍不住扑到明国公脚下大哭。 “国公爷大小姐是娇纵了些,可她对我们这些婢女,甚至看门的婆子都从无打骂。” “大小姐她从小就照顾二小姐,又怎么会推她下湖,她这些年受了那么多罪,您饶了她吧?” 明国公的手颤抖了起来,瞧着明兰若与亡妻几乎一样的面容却瘦弱单薄的模样。 他几乎忍不住要老泪纵横,那是他放在膝上养大的小姑娘啊,掌心里的宝物。 可是…… 她为了一个外男,实在太让他痛心。 十余年养育之恩,悉心教导,竟比不过外人三言两语的哄骗,毁了自己,毁了名声。 这叫明国公怎么不痛苦和难过,甚至质疑自己没有本事带好孩子,辜负了心爱的亡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看着明兰若:“是啊,为父一手带你长大,可是,你做出来的那些事,哪一件像是为父教出来的孩子?” “哪一件有你外祖父和母亲的风骨?是我宠坏了你!“ 他顿了顿,原本清矍的面孔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红着眼苦笑:“为父好像已经不认识你了……。” 明兰若站在那里,红了眼。 是她伤了父亲的心。 “国公爷,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赶紧去看看玥莹啊,万一宫里追究下来可怎么办!”覃氏赶到,含泪上前一把抱住覃国公。 明国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煎熬,咬牙道:“来人,立刻将悼王妃押下,送入天牢,等候陛下和太子审讯! 他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侍从把明兰若给押下了。 明兰若闭了闭眼,甩开了侍从,冷冷地道:“我自己会走,您……自保重,好好考虑我之前告诉您的事情!” 说完,她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明国公看着女儿瘦弱的背影,踉跄了一步,捂住泛红了的眼,咬牙低声道:“我要进宫面圣。” 覃氏见状,知道明国公其实刀子嘴豆腐心,这是还想去救女儿! 可是…… 她看向躺在担架上昏迷过去,面无人色的明玥莹,忍不住有些心虚又难受。 她看这情况,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如果说出真相,明玥莹的位置就会不保,还犯下欺君之罪,她自不能害了自己的亲女儿。 天牢 阴暗又潮湿的牢房隔间里,明兰若全身湿透。 她冷得直打喷嚏。 寒冬腊月里,她实在熬不住这透骨的冷,见狱卒走过,立刻低声请求:“这位大哥,能否给我一件衣服?” 狱卒冷笑一声,轻蔑地看着她:“还要什么衣服,太子妃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孙没了,只怕你很快就要被扒光了,五马分尸。” 另外一个狱卒却瞧着明兰若这一身湿透,曲线毕露的身体,眼底淫光外泄:“冷是吧,不如小爷进来让王妃你暖暖?” 被关进天牢的皇室女眷就没能囫囵出去的,最好的结局也是流放,他们也没少玩过…… “那你们且进来试试?”明兰若冷笑,刚暗暗摸出银针,就听见一声冷斥—— “大胆,混账东西,谁许你这样对悼王妃说话?” 那两个狱卒一见来人,顿时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了。 明兰若眼睛一亮,难道是苍乔…… “太子殿下饶命,小的们有口无心!”狱卒们跪着磕头。 上官宙斯文俊秀的面孔上一片冰冷:“把这两个人拖下去!” 其他人立刻将那两个哀求的狱卒拖走了。 “怎么是你,太子殿下不该在太子妃身边守着吗。”明兰若看着上官宙,苍白的小脸闪过冷色。 上官宙让人打开了牢房门。 明兰若抱着湿透的自己,警惕而本能地退到墙角。 看这她的动作,上官宙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幽暗的光。 他温柔着声音道:“本宫给你拿了衣服过来,天冷,你先换了衣衫再说话,不要病了。” 明兰若看着上官宙身后的宫女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裙进来,放在地上。 她顿时狐疑极了:“太子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可是害了太子妃的嫌犯。” 上官宙轻叹一声:“本宫先出去,你换了衣衫,再来说话。” 说着,他就领着其他人转身退出了明兰若所在的牢房。 明兰若看着那干净温暖的衣衫,迟疑了一下,决定不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小希儿更在外头等着她! 明兰若很快换好了衣衫,终于稍微缓过了一口气,可是依然头脑发晕又难受,不必摸脉,她知道自己是着凉了。 “你可好些了,兰若?”太子见她换好了衣衫,再次走了过来。 看这明兰若一袭水蓝蜀锦的宫裙,苍白的面容减损了三分艳色,却平添了柔弱的美,宛如冰雪中的冬兰。 上官宙的眸色微深:“这身衣衫,很合适你。” 明兰若盘膝坐下,没什么表情地道:“多谢太子殿下,不知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作者有话说】 昨天大家答的都不对哎~~ 第40章 心痛又如何 明兰若单刀直入,不卑不亢却足见她的态度疏离。 上官宙叹了口气:“玥莹已经救了回来,但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她现在陷入昏迷之中,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明兰若早已知道这是必定会发生的结果,怀胎三个月内正是不稳的时候,却寒冬落水,怎么可能不流产。 她没什么表情地问:“怎么,太子殿下是奉了皇命先来审我的?” 上官宙微微蹙眉:“这是父皇的第一个嫡皇孙,父皇震怒,但本宫信你没有推她明玥莹落水。” 明兰若眸色流转,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殿下为什么信我,又凭什么信我?” 上官宙平静温和地看着她:“你不必担心,本宫一定会找到证据,为你脱罪。” 明兰若微微挑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殿下为什么信我,又凭什么信我?” “因为本宫知道,她一直都恨你。”上官宙上前一步,取下自己的狐裘要给她披上。 明兰若却警惕地退了两步:“不必,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她可不想跟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再扯上什么关系,让他有机会利用她。 “本宫只是看你很不舒服,额上都是冷汗,嘴唇发紫,你需要暖和一点,并无恶意。”上官宙轻叹了一声,顿住了脚步。 说着,他不再靠近,只是将狐裘递过去。 明兰若倒是没拒绝,抬手警惕地接过狐裘。 天牢里太冷了,她也不知道还在这里呆多久,没必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看着明兰若接了狐裘,上官宙轻叹:“是本宫没有保护好你,这一次,你信我,绝不让你蒙冤。” 明兰若蹙眉,这对夫妻在搞什么鬼,一个拿命害她,一个却跑来说要为她脱罪。 说完,他对她伸出手:“跟我出来,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明兰若一愣,明丽的眼看着他:“太子殿下要带我出去?是陛下的意思,可有旨意?“ 太子看了她片刻,沉声道:“是本宫的意思,本宫亲自带你去面圣。” 明兰若知道,太子手段不比秦王差,他到底是为什么忽然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处处示好? 她忽然坐了下来:“我哪里也不去,殿下如今还没有登上龙座,还是谨慎些,既无旨意,兰若不敢跟殿下出天牢。" 她低低地轻喘了一口气,鼻尖都是燥热发疼的气息,她的头越来越晕了。 上官宙看着她机敏不上套,眼底闪过暗芒,声音却依然温和:“兰若,你这是何苦,本宫能照顾好你……。” “你们哪里也去不了。”一道幽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明兰若瞬间睁开眼,看向不知何时牢门已开,领着人站在自己牢房门口的高挑人影。 “苍乔!”她忍不住露出欢喜之色,努力地扶着墙站了起来。 “九千岁!”上官宙一愣。 苍乔低头进了牢房,对着太子冷淡地道:“殿下请出去吧,这污糟的地方就不是您该来的。” 他身上的威势与寒意,让太子一僵,他只得看了一眼明兰若,退了出去。 苍乔狭长的凤眸深深地看着明兰若,猩红唇角弯起个冰凉的笑:“你总是让本座刮目相看。” 之前底下人来报,太子在狱中照拂悼王妃,两人颇为亲密,他还不信,现在算是亲眼看见了。 说话间,立时就有东厂的太监们端了各种刑具和火炉烙铁等物进来。 随后有人给苍乔搬了八仙椅和暖手炉,伺候他坐下。 明兰若见他神色冰冷,不禁一愣:“怎么,你是奉命来审我的?” 苍乔目光定在明兰若身上的狐裘,一看就是太子的衣服。 他在为她奔波的时候,她倒是挺享受别的男人的照顾。 他阴郁嗤笑:“怎么,有太子专门吩咐,真以为本座就动不得你了?” 明兰若忍不住咬牙:“难道你也认为是我推了明玥莹下水,这么拙劣的手法,连太子都看出来了,你堂堂东厂掌印督主,竟不如太子?” 苍乔眯起晦暗的眸子,隐有惊悚的暴风雪聚集:“你再说一次,咱家不如谁?” 明兰若没好气地咬着唇,不说话。 “天牢关押的嫌犯,穿成这副样子,倒是让人不知道你是在嫌犯,还是太子姬妾,即刻脱下这身衣服!” 苍乔抚着扳指,面无表情地下令。 她身上是东宫嫔妃的装扮,有着其他男人体温的狐裘包裹着那具柔软的躯体。 看得苍乔心中邪火难抑,强行压抑下想杀人的怒火:"拿过来!" 随后,小齐子立刻捧了一套素白的衣服过来。 明兰若看着那一身衣服,只觉得面熟,细想,竟与云霓身上的极相似。 她一翻衣角,竟绣着云霓的名字。 这算什么?他身边姬妾的衣服给她? 她顿时心中又冷又难受,倔强地道:“我不换这身东西!” 这身东西? 苍乔怒极反笑,他冷酷地下令:“既然不想穿就不要穿了,去衣!” 几名东厂太监愣住了,这在刑房的意思——要扒光明家大小姐? “还愣着做什么,动手?”苍乔阴郁地勾起精致的唇角,看着脸色惨白的明兰若。小齐子只得示意几个太监跟着上前。 明兰若退了两步,捏紧自己的衣服,咬牙道:“你们敢!” 小齐子上前行了礼,无奈地苦笑:“明大小姐,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勿怪。” 说着,他一个眼神,几个太监上来就去按住了明兰若。 “放开我!”明兰若奋力挣扎却哪里能抵挡得过东厂的高手,还是被按在墙上。 她发髻凌乱,屈辱地喘着大气看向苍乔,眼眶泛红:“为什么?!” 苍乔走到她面前,狭长的眸子冰冷地眯起,却轻叹:“你总是这么不听话。” 他的指尖却毫不留情地“啪”地扯开她的狐裘扣子,将狐裘粗暴地扯下来,扔在炉子里烧了。 明兰若僵住了。 他冰冷的指尖下滑到她的衣衫的领口,几个太监都乖觉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苍乔,别这样……对我。”明兰若微微地发抖,眼底有了泪光,低声请求。 苍乔却忽然一把粗暴地捏住她的下颌骨,指尖陷入她脸上细腻的皮肉里。 “闭嘴,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别这么叫我!”他眼角泛起暴戾的猩红,声音轻而冷 “唔……放开我,混蛋!”明兰若忍不住地低吟出声,愤怒地扭动着。 感受到她柔软濡湿的红唇不断地蹭动着掌心,苍乔眼底闪过异样而扭曲的黑焰。 他突然收紧了箍着她下半张脸的手指,让她说不出话来。 他垂下眸子,笑容温柔到森冷,修长的食指在自己嘴唇上优雅地比了个安静的姿势:“嘘……别说些咱家不爱听的话。” 说着,他再次扯住她的衣襟冷酷地一扯。 “撕拉”一声,精致的蜀绣宫装瞬间撕裂开一个大口子,撕破的绣片甚至在她锁骨上蹭出几道红痕来。 苍乔瞧着她锁骨上的红痕,眼神暗了暗,近乎着迷地轻抚过那一道自己留下的红痕:“为什么总要违逆本座?瞧,疼不疼,真是不听话。” 明兰若只感觉胸前和肩膀都是一冷,上半身只剩下肚兜还算完好。 她睁大的骄傲明眸中,落下两行冰冷的泪。 为什么……他若是爱她的,要这么当众羞辱她,为什么! 她的泪落顺着脸颊滑落在他的手背上。 苍乔瞧着自己手背上的泪,竟觉得有些烫手,指尖一松,放开了她的脸。 “苍乔……你混蛋,你是个混蛋!!”明兰若颤抖着声音,闭着眼,泪珠大滴大滴地落下,小巧雪白的脸上一片苍白。 与父亲对峙,那样心疼,她都没有落泪,可是现在他的冷酷,让她呼吸都是疼的。 苍乔抬起她的脸,指尖拿着帕子温柔地替她擦去泪,声音低柔喑哑:“不听话的孩子,多少都欠教训。” 明兰若绝望地闭着眼,倔强地不说话,屈辱感让她雪白的胸前起伏不定,却只让他眼神晦暗。 周围的太监们不少都伺候过皇帝临幸宫妃,极懂规矩地眼都不抬一个。 “换不换?”他再次含笑挑起她的下巴,声音温柔得让人不寒而栗。 明兰若僵住了,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苍乔审讯逼迫的手段。 他还没用别的,她就已经不能忍受。 在她几乎就要屈服的时候。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千岁爷,王妃始终是个姑娘,您不能这样。” 明兰若一顿,看向来人,云霓正在丫鬟的陪伴下匆匆进来。 苍乔松开了明兰若,转身看向云霓,也挡住了她看向明兰若的视线,淡淡道:“府医说你发烧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云霓在雪中站得太久,原本就没有好利索的身体,又再发烧了。 云霓看苍乔挡住了明兰若的身形,她眉头紧锁,不赞同地摇头:“若云霓不来,您还打算对王妃做什么?” 说着,她脚步略有点虚浮地走过来:“我来劝王妃,您总不想她像云霓这样生病着凉吧。” 苍乔看着她坦荡的眼神,略顿了顿,看了一眼小齐子。 小齐子立刻示意其他太监,松开了明兰若,都转身退开了来,伺候苍乔重新坐下。 明兰若松了绑,几乎立刻就抱紧自己身上破碎的衣衫,警惕又冷漠地看着云霓:“我不需要你的衣服!” 苍乔那样的人,她刚才都求不动,为什么这个女人却可以一句话就让他放开自己?! 明兰若的一颗心酸涩至极。 云霓轻叹:“我知道,您身份高贵,自不屑穿我的衣衫,但这些是做出来冬装,我没有穿过。” 明兰若眉心一拧,她说得这话倒像是她太矫情,自诩高贵? 云霓取了一件外袍给她递过去:“因为千岁爷府中像样的女子衣衫也就是我的了,是我给爷衣裳的,仓促了些,您先委屈一下吧。” 她的话倒是说得很平和,也很坦荡。 可就是这份平和与坦荡如刀子一样刺得明兰若心头发痛—— 仿佛在不断地提醒她,苍乔身边的女人就她一个,府中的女眷以她为尊,他们是这样亲密。 所以他才会有她的衣衫。 “我说了,我不需要!”明兰若退了一步,咬牙道。 云霓忽然将衣衫按在她的肩膀上。 背对着苍乔,云霓看她的眼神变得轻蔑讥诮:“悼王妃,爷都是为了你好,不要忤逆他。” 云霓是十三卫长之一,她轻轻这么一按,明兰若几乎觉得骨头一阵要被捏断的锐痛。 “放开我!”她疼得忍不住大喊,本能翻手就是几根细长的银针刺进云霓手腕上的太渊穴。 云霓只感觉自己的内力突然扭转,反攻自己的经脉,痛得她脸色苍白,直接吐出一口血来:“啊——!” 下一刻,明兰若的手腕就被苍乔一把扣住,他怒视她,眼角猩红:“明兰若,你怎么敢伤她!” 明兰若只觉得手腕都要被他捏断了,她忍痛咬牙试图辩白:“是她先出手!” “督主,不要伤王妃……云霓没事。”云霓拦住了他,勉强一笑,下一刻她忽然直接软倒在他怀里。 苍乔一把抱起云霓,阴郁而森冷地看着明兰若:“你最好祈祷云霓无事!” 说完,他扯下自己的披风劈头扔在了明兰若头上,冷嗤:“谁看到你这副放荡的样子,咱家就挖了谁的眼!” 随后他转身就将云霓抱出了牢房:“宣御医!” 小齐子看着这状况,只得对着明兰若行礼:“您……这是何苦啊。” 说着,他让人留下火炉,匆匆带着其他人离开了牢房。 明兰若原本就发烧了,她头晕脑涨,刚才这么一番折腾,她更难受了,呼吸像着了火,喉咙和肩膀都疼。 但再疼,也比不过心脏仿佛被人捏紧的感觉。 她晃了晃,颤抖着抱着自己蹲了下来,眼泪一点点地浸入手臂。 原来,那个女人病了,他也会这样着急。 他却可以放任她在那冰冷的王府底层苦苦挣扎了整整四年。 原来,他也会留意到云霓发烧,却不曾问过她在冰湖熬到狱中这段时间,会不会发烧。 苍乔,此生,是你变了,还是我其实从未真的了解过你? 我等了你这些年…… 是我错了,重生之后,固执而拼命地想要去牵你的手,却忘了…… 我都可以改变前生的轨迹,你又为什么必须如前生那般踏平千军,只为我而来。 相思有尽处,那个拥抱着我血洒皇城的冷寂身影,不过是前世旧梦,你已有佳人相伴。 是我该放下执念了。 以后的路,我自己一个人走!所有的荆棘,我一个人踏平! 明兰若轻喘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窗外月色,神色寂冷。 第41章 白月光的黑化 苍乔抱着云霓出了天牢,直接送去了宫中自己的居处。 御医也早早就候着,给云霓看诊。 “云卫长是内力反噬,经脉扭转,才致内伤的。”替云霓扎针完毕,御医恭敬地回复苍乔。 苍乔眸色微沉,颔首示意御医退下。 他握住云霓手腕的脉门,闭上眼,指尖送入内力,将云霓体内经脉缓缓全部调顺。 云霓很快就幽幽转醒,她轻轻握住苍乔修长的手,虚弱地道:“督主不必为妾身操心,这是云霓自作自受,不值得您浪费内力。” 苍乔眯了眯眼:“是么?” 说着,他抽回了自己的手,拢手入袖。 云霓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方才握住的温暖,仿佛不过是她的错觉。 她垂下眸子,轻声道:“王妃衣不蔽体,情绪激动,我怕她再与您起冲突,试图用内力按住她,才惹怒了王妃。” 苍乔看着她愧疚的样子,淡淡地道:“以后不要自作主张。” “是我关心则乱,做了蠢事。”她无奈地苦笑。 她大大方方的样子,让苍乔声音略缓了点:“你好好歇着。” 云霓点点头:“是,您还是赶紧去处理王妃的事,太子殿下。” 目送苍乔离开,云霓的贴身侍婢剑雨忍不住道:“卫长,您为何要承认自己先动手,明兰若那女人矫揉造作,根本就配不上督主。” 云霓淡定地道:“督主是这世上最敏睿的人,刚才太医一看诊,他想必心里就有数了,我若撒谎,才会失了督主的心。” 剑雨一愣:“可是您承认了,督主岂不是会怪您,您为何还催他去救那个女人?” “就是因为我的坦荡和处处为他考量,甚至催他去救明兰若,督主就必须时时刻刻记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所以犯点小错,又算什么呢?” 云霓泰然自若,丝毫不忧虑。 她在剑雨的搀扶下坐起来,看向窗外的天空。 雪已经停了,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幽暗的夜空。 她淡漠地道:“男人心里都有不能忘记的白月光,那是他们愚昧的执念,督主那样睿智深沉的男人也不例外。” 剑雨颔首,没有人知道满腹心机,狠辣如修罗的督主的白月光为什么会是明兰若。 云霓忽然伸出手,抹了一下床边的墙,指尖沾上了白灰。 她看着白灰冷笑:“对付白月光,就让她在男人心里从白月光变成一抹肮脏乏味的白灰,或者……好好刺激他,让他亲手毁了他的白月光。” 督主那样偏执的性情,越是在乎,越容易失控和疯狂。 上辈子,明兰若不过是利用他,他却为了她献祭了自己的命。 这一世,不知哪里出了错,明兰若竟突然转了性,对督主生了情,这反倒更刺激了督主,让他患得患失,看不得任何人靠近明兰若。 今天,她不过是提前告诉了千岁爷,太子在狱中照顾明兰若,明兰若与太子相处甚好,就激得千岁爷对明兰若动怒。 足以证明,若好好地利用,就能让千岁爷这份执念和情意成为诛杀明兰若的利剑。 “呵……。“云霓抚着胸口,内伤的闷痛,让她忍不住身躯颤抖。 自从替督主挡剑后,爷不让她再出任务,不让任何人伤她,可明兰若这女人竟敢伤了她! 好痛,真想亲手杀了明兰若那个无耻的女人! 可只有明兰若这辈子死在督主手上,才算对得起她这一世重生。 也有这样,她的手才是干干净净的,才好陪伴和抚慰他剩下的一生孤寂与荣华。 …… 天牢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提明兰若进宫,等候皇帝亲审。 牢头打开门,倒是恭敬:“悼王妃,请。” 能让皇帝亲审的,可没几个人! 明兰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肢体,忽然轻声道:“您宽限我一会,衣衫不整不能面圣,先换身衣衫。” 牢头有点纳闷,这位主儿昨晚闹着不换,怎么这会改主意了? 明兰若慢慢地换上云霓的衣裙,裙子上还有淡淡的沉水香。 那是他书房里的香气。 她自嘲地低低笑了,其实穿上别人的衣服也没什么。 不在乎了,穿谁的衣服又有什么所谓。 明兰若再抬眼,眸中已经一片清冷死寂,隐有锐利寒光。 她将那烧坏的狐裘交给牢头,淡淡道:“这是太子的贴身之物,麻烦还给太子身边的唐公公,落在旁人手里,便是大罪了。” 牢头一惊,小心地接过:“是。” 明兰若转身跟着来提审她的禁军出了天牢,一路往宫里去。 牢头则立刻亲自抱了衣袍去了东宫,求见了太子近侍德公公,满脸讨好:"您看,这是太子殿下的贴身衣衫,小人专程交还。" 德公公瞧了一眼那狐裘,若有所思地接过来,忽然指尖在狐裘里摸到了什么,顿时一惊。 他不动声色地给一袋银子,打发了那牢头,转身匆匆往东宫里去了。 至于明兰若,她刚进宫门,迎面就看见一顶软轿经过身边。 软轿帘子一掀,露出明玥莹那无比苍白却带着快意的脸:“明兰若,猜猜,你今天能活着走出陛下的淳明殿吗?” 明兰若只看着前方的雪道,淡漠地道:“那就要看我们各自的本事了。” “呵……可惜今天只能收拾了你,如果昨天能把那小崽子一起收拾了,才叫我的本事。”明玥莹弯起眸子。 明兰若一顿,转过脸,眸子都是森冷的光:“昨天是你派人对小希下的手!” 明玥莹笑了,满是恶意:“本宫可没这么说,不过是你那崽子命贱,一个父不详的贱种死了对你也是解脱吧? 看着她苍白而扭曲的面孔,明兰若忽然抬手轻轻地抚过她的发鬓,替明玥莹把碎发别到耳后。 “明玥莹,你会为你的愚蠢和残忍,付出代价的。”她极轻地道。 明玥莹一僵,鼻间忽然若有若无地萦绕了一股血腥味,而明兰若冷静得让她害怕。 “你休想再伤我们太子妃!”杏仁立刻上前,揽在明兰若和明玥莹的软轿之间。 明兰若收回手,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转身向淳明殿而去。 “我们走。”明玥莹咬牙切齿,这贱人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只是,她并没有发觉,自己耳后隐蔽处,不知何时留下了一道细微的红色血渍。 那血渍里仿佛有什么细小的活物,慢慢地蠕动了一下,又消失了。 明兰若走在前方,轻轻地将自己划破的指尖拢进袖子里。 走到淳明殿前,恰好见着一道穿着银色蟒袍撒曳的清冷身影被小太监们伺候着下了八人抬的轿子。 她站在一边,端正地行了福礼:“见过千岁爷。” 苍乔扶着小齐子的手臂,眼神幽深地看着她,待看清她身上那一套云霓的衣衫,不禁一怔。 他挑眉,轻嗤:“怎么,不是很有骨气,不穿么?” 明兰若平静地道:“昨儿是兰若不识抬举了,希望千岁爷和云霓姑娘勿怪。” 她的一举一动,没有任何错处,可那种许久没有表现过的疏冷客气,让苍乔的心中莫名地不舒服。 他微微蹙眉,上前一步:“明兰若……。” “陛下还在等,兰若是嫌犯,先行一步,您今天也是主审官,不妨慢慢听。” 明兰若略欠了欠身,转身进了淳明殿。 【作者有话说】 美女不要靠近男人,靠近男人是不幸的开始,哈哈哈。 第42章 谁都当她是傻白甜 “……”苍乔看着她寂冷的背影,眼神幽暗,收回了手,扶着小齐子的手臂也跟着进殿。 明兰若对着明帝规规矩矩地行了跪拜礼:“参见陛下。” 明帝看着明兰若的眼底满是不耐和杀意。 他原本就厌烦明兰若这么个悖逆污点一样的存在,允许她苟活也不过是因为她还有点用处。 但瞧着苍乔跟着进来的身影,他才勉强冷哼一声:“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因为苍乔的面子,他早就下令将明兰若五马分尸了! 明兰若还没出声,明玥莹就已经在杏仁的搀扶下,进来泪盈盈地跪下—— “陛下,您要为儿媳做主,这是东宫盼了四年的孩子,姐姐她就因为嫉恨我替代她当了太子妃,几句争吵就将儿媳推下湖!” 周皇后也叹息着上前把明玥莹扶起来:“可怜的孩子,快起来,悼王妃实在是太过暴躁无德,竟对亲妹妹下毒手!” "皇后娘娘,我的孩子没了!"明玥莹起了身,哭倒在周皇后身上,仿佛她们真是一对亲婆媳。 明明是敌对阵营,如今倒是为了致她于死地,厮混在一块了。 明兰若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唇角,没说话。 这表情看在周皇后眼里无比扎眼,明兰若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无非就是因为有太后撑腰。 可这几天,太后去上香礼佛了,不在宫中。 周皇后柔声道:“陛下,东宫无嫡孙,最容易惹人非议,动摇皇朝基业。” 她这么一拔高明玥莹流产的后果,顿时让明帝的脸色更难看,杀气都要掩不住了。 周皇后暗自冷笑,上次明兰若害她折损了一个辛苦培养的尚宫和两个心腹宫女,这次,她必定要明兰若吃不了兜着走。 明兰若忽然幽幽问:“如果臣女真的因为口角,就推了太子妃下湖,导致嫡皇孙流产,该判什么刑?” 此言一出,苍乔都蹙眉看了过去,她是彻底自暴自弃了? 明帝一贯要个仁德的名声,又顾及苍乔,索性看向周皇后。 周皇后温柔地叹了一声:“谋害皇嗣,罪同谋反,当五马分尸,悼王妃已经被明国公除族,自然不能牵连太子妃一族。” 明玥莹眼底光芒一闪,忍不住兴奋地捏紧了帕子,这个害了她一辈子的贱人终于被惩罚了! 但下一刻,周皇后却又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可念在明兰若终归是太子妃的长姐,一手医术又能照料太后与九千岁,不如就判刖刑和黥面之刑。” 周皇后耐心地细细解释:“毕竟医者只需双手,无需双腿,黥面刺字,让人人都知道她是犯下大罪的卑贱罪人,警示后人。” 本朝的刖刑,不止是砍掉小腿,而是要从大腿根砍掉双腿,只剩下上半身。 黥面,则是彻底毁掉明兰若的脸。 明玥莹原本见周皇后反口,正是恼火,忽然听她说出后面的话,顿时又心情大快。 有什么比让明兰若生不如死更让她痛快的? 明帝很满意周皇后给的方案,正要点头同意。 “可在臣女看来,皇后娘娘纵容自己的儿子秦王——这么个成年亲王不去封地,滞留在京城,让文武百官都怀疑陛下是否有改立太子的心思,这才是真动摇皇朝基业!” 明兰若跪在那里,忽然冷不丁地刺了一句。 “你……。”周皇后顿时脸色大变,浑身僵硬。 这种话平时文物百官都在心里质疑,但没有人敢这么大剌剌地挑破。 “放肆!”明帝勃然大怒,抬手将砚台直朝明兰若脑袋上砸去。 苍乔忽然抬手,指尖劲风一弹,那砚台在半空中直接“碰”地一下落地。 他慢条斯理的抬起一盏茶递给明帝,悠悠地道:“陛下息怒。” 明帝脸色极难看,却还是抬手接了过来,咕噜灌了一口茶水。 周皇后却又怒又慌张:“你竟敢胡言乱语,来人,给本宫拖下去,打一百大板!” 宫中太监们仿佛完全没有听到皇后的交代一般,纹丝不动。 苍乔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皇后娘娘失态了。” 周皇后被苍乔似笑非笑的阴郁眼神看着,顿时如置身冰窟。 她这才想起明兰若可是苍乔放出来的,苍乔这阉人,报复心极重,又阴狠非常,难道他觉得自己驳了他的面子? 明兰若悠悠道:“秦王妃最近怀上了嫡子,皇后娘娘看着太子妃没了孩子,应该很高兴才对。" 她顿了顿,看着周皇后微笑:"毕竟东宫无嫡孙,秦王却有了陛下的第一个嫡孙,可真是争储位的好筹码。” 这个消息甚至苍乔都还未查知,明帝顿时狐疑地看向周皇后。 周皇后哪里知道明兰若竟然将自己拖下水,可她儿媳怀孕的确是真的,她也一直瞒着…… “看来,悼王妃说的是真的。”明帝忽然笑得阴沉。 周皇后直接“噗通”一声跪地,温婉的面孔上满是泪:“陛下,你知道是因为臣妾体弱多病,宏业那孩子才留在京城协理刑部,这都是陛下允许的啊,秦王妃有孕不说,也只是想等坐稳了胎。” 明帝是疑心病极重的人,周皇后扶持秦王本就是事实,那她任何的隐瞒在他这里就是有罪! 就如明兰若说的,东宫太子妃流产,真正受益的只有皇后和秦王,偏偏秦王这时候也有了嫡子! 明帝甚至怀疑皇后是东宫流产这事儿的幕后主使人。 他冷笑一声:“皇后既然病了,那就病着吧,让贤妃协理六宫,秦王也不用去刑部了,就老老实实地为你侍疾吧。” 周皇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几乎要瘫软下去,痛苦地喊——“陛下,您不能啊!” 她被宫女扶下去的时候,忍不住恨恨地看向明兰若,却见她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周皇后被她的目光看得心头发寒,明兰若根本不是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几句话就让自己一败涂地。 她恨恨地咬着唇,第一次后悔这样参合进了明国公府姐妹之争。 本来只是想看东宫没落,明家姐妹相杀,坐收渔利! 没想到却被拖下水,不但六宫大权没了,连儿子协理刑部的职务都没了! 明兰若收回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细白的指尖。 此生,原本不想再参合进这些争权夺利里,可偏偏有不识趣的撞上来。 上辈子,她做过心狠手辣,挑拨离间的事,可不比这些人少,如今谁都当她傻白甜…… 明玥莹心惊肉跳之后,不敢相信皇后就这么一败涂地。 她不甘心地喊:“陛下,您不要被她这三言两语带歪了,妾身的孩子不是皇后害的,就是明兰若亲自推我下去的。” 明帝这才想起,明玥莹确实没有理由帮皇后害死自己的孩子,那明兰若就还是唯一嫌疑人! “明兰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没有的话,还是如皇后说的那样,赐刖刑和黥面之刑!”他冷冷地看着明兰若。 皇后对明兰若用刑的建议,他还是觉得可行。 明兰若却忽然抬起眼,正色道:“陛下,我没有推太子妃下水,我能证明。” 明玥莹冷笑:“你怎么证明,在场的只有你我,大家都看见你动的手。” 第43章 没错,都是我 “我能证明。”一道温文尔雅的男音响起。 众人惊讶地看向来人。 “太子?”明帝蹙眉看向走进来的男人。 明兰若却波澜不惊,头也没回,只淡漠地跪在那里。 苍乔看着明兰若的表情,他微眯起莫测狭长的眸子,看来她早就料到太子会来。 她什么时候又与太子勾搭上了! 苍乔莫名的心底生出烦躁来,他垂下冷暗的眸子,转动着手里的一串念珠。 太子恭敬地向皇帝抱拳行礼:“参见父皇,请饶恕儿臣冒昧前来,只因儿臣发现太子妃流产之事有内情。” 说着,他一偏身,让出身后一个窈窕身影。 明帝看着那略有点面熟的女人,一时间想不起是谁:“这是……。” “参见陛下,妾身是东宫的王美人。”看着怯怯懦懦的女子上前行礼。 明帝明白了,这是太子宫里的姬妾。 “你带她来做什么?”明帝冷着脸问。 明玥莹却有了莫名不太好的预感。 太子和她之间关系极一般,更疼爱这个长得像明兰若的王美人。 果然,那王美人娇怯地冲着她跪下,眼泪汪汪地道:“太子妃姐姐,您怎么好为了争宠,用这种流产的手段?” 明玥莹恼火又莫名其妙:“胡说八道,我要争宠难道不是应该生下嫡子,怎么会让自己流产!” “那是因为你的身体压根就怀不住这孩子,迟早要流产的,所以你才能诬陷他人推你下水!”王美人边擦泪边道。 此言一出,明帝顿时阴沉了脸。 这种利用压根怀不住的孩子,来陷害其他妃嫔的手段在宫里并不是没有过! “你撒谎!”明玥莹怒极,前几天她还看过诊,她虽然虚弱,但太医院说了只要她静养即可。 她头脑也还算清醒,立刻冲着皇帝喊:“如果我想要争宠,也该设局指认王美人推我下水,怎么会指认明兰若?” 明帝一愣,这确实无法解释,他狐疑地看向太子。 一直沉默的明兰若忽然淡淡开口:“太子妃,人人都知道太子当年属意过我当太子妃,所以从我离开悼王府,你就一直不安,一直觉得活在我的阴影里。” 听到阴影二字,明玥莹脸色难看,愤怒委屈地大喊:“你这是血口喷人!” 她一点都不稀罕太子的恩宠,从未阻挡过太子纳妾! 明兰若却看着她,淡淡地继续道:“所以你想一石二鸟,除掉了我,太子又会因为你流产对你更心疼愧疚,多宠爱你,对不对?” 明玥莹愤怒极了,想要辩解:“我何曾稀罕太子宠爱,你……。” 但是,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忽然僵住了,嘴巴竟不听自己使唤,莫名其妙地说不出话来。 她慌张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嘴,可是却毫无异常,只是嘴唇完全动不了。 看着明玥莹一副慌张又惶恐的样子,明兰若却好整以暇地道:“看来太子妃这是承认了啊。” 我没有!我没有! 明玥莹愤怒又恐惧地摇头,甚至踉跄着想站起来去表达自己的意见。 可她这副模样,看在众人眼里就是——心虚恐慌。 苍乔忽然淡淡地道:“要知道真相,只需太医来给太子妃诊断,看她身体能不能怀得住孩子即可。” 明帝立刻烦躁地喊:“宣太医!” 明兰若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苍乔,却见他幽沉莫测的眸子也正看着自己。 她客客气气地朝他点了点头,算是致意。 苍乔转动扳指的手略顿了顿,眯起眸子,轻哂一声。 没多久,太医院就来了两位太医,两个宦官上前就按住了一脸愤恨的明玥莹,让他们轮流诊脉。 很快,其中一位太医上前恭敬地道:“太子妃身体极为虚弱,很难怀孕,即使怀上孩子,只怕也过不了三个月。” 此言,相当于捶死了明玥莹是为了陷害争宠才把自己折腾流产! 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直到太子上官宙轻叹,对着明帝跪了下去:“父皇,都是儿臣治内不严,才导致太子妃失德,请您降罪!” 明玥莹不敢置信地看向太医,愤怒地挣扎了起来:“不是的,儿媳的脉案……。” 但是她话没说完,嘴巴忽然又像被人缝上了一般,整个下半张脸都是僵硬的。 她惊恐极了,伸手大力地去拍自己的脸,又一个劲地摇头,杏仁拉都拉不住她。 这种行径看在明帝等众人眼里,既失态又疯癫,一副被揭穿了之后恐惧过度的模样。 明帝不耐烦极了,他本来就事多,还被扯来断这种家事案子。 他揉着眉心,看向苍乔:“苍乔,你看这事要怎么处理?!” 众人顿时对九千岁受宠信的程度有了更深的认知,太子家事竟还要他一个太监来处置。 苍乔方才托着下巴懒洋洋地看了半天戏。 他转着手里的念珠:“太子妃失德,就此禁足东宫,三年后若还是不能生下皇嫡孙,就废了太子妃,也好安抚朝臣万民。”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 闹成这样,太子怎么可能还去宠幸明玥莹,让她怀孕。 纵观历史,皇帝、皇后、太子,太子妃这种曾经登上权力顶端位置的人,一旦被废就没有能活下去的。 一定会因为各种原因“暴毙”为后来坐上这些位置的人扫清道路。 众人默默地想,这位九千岁爷果然心狠手辣,惯用这种狠辣诛心方式处置人…… 明帝倒是很满意,拍着苍乔的肩膀,含笑:“很好,就按爱卿说的办,还是爱卿最会为朕着想!” 说罢,他揉了揉眉心:“朕乏了,爱卿陪我去歇一会!” 苍乔微笑:“是。” 太子也立刻跟着明帝出门:“父皇,儿臣送您和千岁爷。” 众人齐齐出门恭送,淳明殿一时间只剩下明玥莹和瑟瑟发抖的杏仁。 明玥莹绝望地瞪大了眼,瘫软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 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明兰若却缓缓地在她面前单膝蹲下来,淡淡道:“我说过,你会为你的愚蠢和残忍付出代价的。” “你……是你勾结了太子,诬陷我流产争宠!”明玥莹咬牙切齿。 明兰若挑眉:“能说话了?” 明玥莹猛瑟缩了一下,惊恐地看向明兰若:“你……刚才也是你,让我不能说话的!” “对,是我,包括刚才在宫道上给你下蛊,改你脉象,让太医误诊的人都是我。”明兰若看着她,淡淡道。 【作者有话说】 那啥, 第44章 你比她有价值多了 明玥莹又是恐惧又是愤怒,颤抖着嘴唇:“你……真是卑鄙。” “卑鄙?”明兰若挑眉,似听到什么有趣的话。 “你派人杀小希,还牺牲肚子里的孩子来诬陷我时,没想过这诬陷他人的手段,我能比你用得更好吧?” 她美丽眉目里带着的森冷,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杀伐老辣。 明玥莹瑟缩了一下,面前的人陌生至极。 没有半点像记忆中那个曾经轻浮而张狂,被圈禁后又只能卑微活着的长姐。 更别说对方竟然还会鬼神莫测的蛊术! “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明兰若!”明玥莹忍不住低喊。 明兰若轻笑了起来,她这个妹妹还挺敏感的嘛。 是啊,她是谁? 她是经历了无数暗战与屠戮的失败者,也是跨越了前世今生的一抹鬼魂。 明玥莹这种手段,在前世自己参与的那些尔虞我诈、杀伐血腥的皇位争夺战中,实在不够看。 可惜,前世今生,她好像——总在爱错人。 明兰若把碎发别到耳后,慢慢地道:“我还是我,可惜你们都不喜欢简单直白,爱恨分明的明兰若,那就换一副面孔活着,也挺好。” 心机深沉、满腹算计和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她也都有,还玩得不错,她上辈子只是输在爱错人。 明玥莹看着面前的女子,心底生出陌生恐惧感来。 明兰若站了起来,淡淡地睨着她:“说吧,你既不在乎太子的宠爱,到底为什么要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愚蠢方法诬陷我?“ 明玥莹冷着脸闷声不说话。 明兰若挑眉:“不说?” 她话音刚落,明玥莹顿时感觉心口一阵剧痛,像无数虫子在啃咬她的心脏。 明玥莹痛得蜷缩在地,却偏偏连惨叫都做不到,清秀的面孔扭曲到畸形:“唔唔……” 杏仁惶恐地抱着瘫软的明玥莹:“大小姐,求您放过二小姐吧,奴婢来说!” 她朝着明兰若疯狂磕头:“二小姐当年在学堂中与授课的慕青玉少将私定终身,慕少将已经上门向夫人提亲,可没两天二小姐就被陛下指婚太子,成了新的太子妃……。” 明兰若一愣:“慕青玉…是前年天兰关大战中,守城牺牲的那位少将?” “对……如果不是你不肯嫁太子,暗结珠胎,害我必须替你嫁给太子,青玉哥哥也不会心灰意冷地去戍边,更不会尸骨无存!” 明玥莹忽然感觉那非人的痛消失了,她冲明兰若愤恨嘶哑地哭喊。 明兰若沉默了片刻,原来,前世今生,明玥莹都与自己不死不休,竟是因为她心底藏了这样一桩陈年旧事。 片刻后,她忽然淡淡道:“从今往后,你老老实实听我吩咐做事,身体里的血蛊就永远不会发作。” 明玥莹捂住心口,恨恨地看着她:“我宁愿死,也绝不会为你做任何事。” 反正三年后,她也会死! 明兰若清冷地瞧着她:“那你要试试生不如死的滋味吗?” 明玥莹瞬间吓得面无人色,本能地瑟缩起来,那种万虫食心的感觉太可怕! 明兰若知道她屈服了,没什么表情地转身离开。 “你……果然还是这么自私无耻!”明玥莹不甘又绝望地低声道。 明兰若停住了脚步,轻嗤:“原来你一直不知道,提议将你作为太子妃替补送进东宫的人,正是我的姨妈,也是你的母亲?” 覃氏是她母亲的表姐,也是她的表姨妈,虽然对她也还算不错,可更希望自己的亲女儿能飞黄腾达。 明玥莹呆住了,看着她背影,喃喃自语:“不……不可能!” 这教她怎么接受是自己恨错人,从此赔了孩子,还赔光自己的一生!!!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一时间,淳明殿里都是明玥莹绝望痛苦的抽泣声。 明兰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明兰若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一直隐忍在喉咙间的血腥气也跟着缓缓吐出,渐渐地头晕目眩起来。 在悼王府那几年,她为了自保,努力回忆钻研阿古嬷嬷的蛊术。 没有师傅、没有书,只能粗浅摸索,可只要有蛊王在身,临时以自己的血为引下蛊,还是有用的,但……催动蛊王太耗费精血。 看来,以后还要找回离开明国公府的阿古嬷嬷,才能学习更精细的蛊术! 明兰若有些艰难地扶着白玉栏杆前行,却忽然被人扶住了手。 “小心。”男子温文尔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上官宙看着她,微微蹙眉:“你在发烧。” 虽然只是短暂一触,但明兰若的体温高得吓人,脸色也苍白得过分。 明兰若眯了眯眼,连太子都能发现她很不舒服。 她平静地道:“我不碍事,你我今天配合得不错。” 虽然她利用狐裘暗中送消息给太子,是算准了太子肯定会配合她脱困。 但太子这配合度也未免太高了,倒像是早知道明玥莹会算计她。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上官宙:“就是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要帮我,我对您的利用价值,比不上我那二妹,毕竟我已经被明家除族了。” 上官宙深深地看着她:“若本宫说,因为你是本宫心头朱砂……。” “行了,这种假惺惺的废话,是浪费你我时间,等您想开诚布公的时候,去悼王府找王嬷嬷给我递个话。" 明兰若干脆又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上辈子,上官宙也总是这副斯文深情的模样,可她就觉得假,对他从未动过一点心。 果然到了最后,他杀她父亲和孩子,将她吊在城门上当活靶子,可是干脆利落得很。 明兰若说完了,转身就走。 她难受得很,眼前发晕,得赶紧出宫看病,没时间看太子在这里假惺惺的婊演。 上官宙看着她离开的纤细背影,眼神晦暗冰冷,明兰若…… 明兰若匆匆走了几步,忽然晃了晃,眼前一黑,一头往地面栽倒。 “小心!”上官宙一惊,一个箭步上去抱她。 但是下一刻,一条长鞭一卷,明兰若被卷进了一道银色蟒袍的身影怀里。 上官宙一愣:“九千岁?” 他不是陪着父皇去休息了吗? “不劳太子爷操心,本座的人,会自己照顾。”苍乔抱着明兰若,对上官宙淡漠地道。 说完,他也没等上官宙说话,径自拦腰抱着晕过去的人儿离开。 几名太监倒是匆匆行礼后,又跟上了苍乔。 看着苍乔离开的清冷背影,他轻轻弯起唇角。 谁说兰若你的价值不如明玥莹,瞧,九千岁不就是你的价值吗? 还有你那机敏又杀伐果决的脑子,比起明玥莹那蠢货,你可有价值多了。 …… 苍乔低头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女孩,她看起来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消失。 他忍不住抱紧了她,立刻低声吩咐小齐子:"去,把唐神医叫来。"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你做什么? 明兰若恢复意识,是因为喉咙火烧一样难受:“水……水……。” 立刻有人将她抱起来,嘴唇传来温软的触感,有人挑开她干裂的唇,温热的水缓缓地渡入她喉中。 明兰若迷迷糊糊地,只本能地抱住对方,用力去吮那些温水,缓解咽喉的痛。 等到几口温水入喉,她稍觉得舒适,正打算松开“杯子”,好喘口气。 可是下一刻,那“杯子”却忽然自己堵住了她的唇,甚至探入她唇舌间肆无忌惮地探索。 既温柔又粗鲁。 明兰若忍不住喘息着伸手去抱那“杯子”,神魂归位,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骤然睁开眼,却对上一双幽暗精致到妖异的眸子。 “放开我!”明兰若一惊,猛地伸手去推开对方。 但下一刻,苍乔却已经直起身子,放下手中的药碗:“终于醒了。” 明兰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锦床上,身上都换了柔软丝绸中衣,原本那种致命的眩晕感已经消散了七七八八。 她勉强坐起来,捂住唇:“你刚才在做什么?” 苍乔此刻没穿官服,一身靛蓝广袖道袍,长发也随意地放下,越发显得五官清绝,闲逸如雅士词人。 只是他狭长微挑的眸子,依然莫测深沉。 他指尖轻触了下自己微肿的唇,淡淡道:“做什么?本座这三天不过是瞧着一个病得喝不进药的人,大发慈悲地以口渡水罢了,却被人得寸进尺地轻薄了几番。” 明兰若瞬间涨红了脸——这人在放屁! 现在倒成了她在轻薄他! 明兰若心情一片混乱,他为什么要亲她…… 但是下一刻,她瞥见房间里的博山炉飘荡出幽幽的沉水香,与云霓的衣衫上味道一模一样。 她混乱的心又沉冷了下去,只蹙眉看着他:“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明明她晕过去的时候,只有太子在场。 “怎么,你想要谁送你回来,太子?”苍乔睨着她,讥诮地挑起精致的眼尾。 他一回头,就看见她跟太子在那里拉拉扯扯,差点没忍不住心底杀人的欲望。 明兰若没回话,而是勉力地爬起来,扶着床柱下了床。 “你做什么,在床上病了三天,都这副不成器的样子了,还不躺回去!”苍乔蹙眉,不悦地就要去按住她的肩。 苍乔抚在她肩膀上的手指顿住了。 她规矩的一礼,仿佛划开他和她之间的距离。 “明兰若……。”苍乔眸光暗沉。 但她却起身,朝着他笑了笑:“是了,还没问云霓卫长的身体怎么样了,那天是我过分了,要不,我给她道歉吧。” 苍乔冷冷地看着她,她那么泰然自若地提起云霓,再无之前那副针锋相对的模样。 可他,却觉她的平静,让他如鲠在喉。 “你又想玩什么花招?”他危险地眯起眸子。 明兰若扶着床柱缓缓坐下,点点头:“嗯,您这么不放心云卫长,就算了,我以后不靠近她。” 明明她态度温和,可字字句句却都让他浑身不舒服。 甚至那一声“舅舅”,都熟稔亲和得——不复从前的讨好甚至挑衅和调戏,这是真当他是亲人。 苍乔伸手捏住她的下颚,面无表情地问。 “明兰若,你做出这副姿态,是在怪我没发现你病了,还是怪我没有第一时间把你救出天牢?” 明兰若叹了口气:“千岁爷,我知道皇帝不喜欢我,没有您的面子在,他早就不由分说砍了我的脑袋。” 她顿了顿,抬起眸子,淡淡地看着他:“但是您说了,让我乖乖做你的外甥女,我想明白了,这是天大的好事,之前说什么要跟您在一起的蠢话,确实是给您造成困扰了。” 她平静地道:“以后都不会再说了。” “……。”苍乔看着她安静的容颜,却只觉得心底空落落的,似有什么东西一阵窒痛。 明兰若轻轻按住他捏在自己下颚上的手,慢慢地将他的手指一根根轻轻地掰开:“千岁爷,被这样捏着脸,挺疼的,下次有话好好说,我在听。” 那一刻,他有些恍惚,面前的女子,在他的掌心下,却仿佛又那么遥远,渐行渐远。 他眼角慢慢泛起烦躁不安的猩红,反手一把按住明兰若,将她抵在自己的胸口和枕头间,咬牙切齿—— “你如果真想当好本座唯一的亲人,就不要再跟外男有任何牵扯,老老实实呆在东厂!!!” 明兰若对他按住自己的暧昧姿态,仿佛毫无所觉。 她只叹了口气:“你知道这不可能,太子和秦王都想利用我,就因为舅舅你是九千岁,对谁能当下一任皇帝的作用举足轻重,所以,他们一定会找上我。” 她顿了顿,又分析道:“而且我爹那个固执的老头子,一定会被太子蛊惑,他又很讨厌你,所以你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越要做什么,迟早不是被太子拉下水,就是被秦王拉下水。” 最后,明兰若看着他,无奈又平静地一笑:“所以,我不可能一直呆在东厂,让我爹去死,但我跟您保证,太子和秦王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 怀里的人儿就这么絮絮叨叨,头头是道地分析着,理智而冷静,似乎全心地信任他。 似乎,他就是她可以依靠的亲人。 谁也得不到她,她也只信他,这是他曾想过她能呆在他身边最好的状态,他唯一的亲,唯一的…… 只因他欠了另外一个女人两条命,他给了对方承诺。 他更不想把她卷进自己黑暗血腥的前路里。 但是…… 苍乔闭上眼,强行忍耐下心地那些焦躁和暴戾。 但是,为什么,他仿佛在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那是他曾舍了性命也想要换得的东西。 “你……闭嘴,不要再说了!”他低低地、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忽然松开了她,冷冷地起身,向外而去。 看着他清冷矜贵的背影里,带着茫然甚至寂寥。 明兰若淡漠地闭上眼,盖上被子。 天真冷啊…… 又下雪了吧? 明天吃什么呢? …… 【作者有话说】 晚了点~~ 第46章 有孝心 第二天一早,明兰若迷迷糊糊地才要醒,就看见个阴森森的猴子脸怼在自己眼前,朝着她呲牙咧嘴地笑。 她吓得整个人都要蹿起来:“猴……猴……有猴!!!” 东厂为什么有猴!! “啪!” 老猴子一巴掌朝着她脑门拍了下来:“你才猴,你全家都是猴子!” 明兰若被拍得脑壳疼,她瞪大了眼才看清楚是个蓝衣服,尖嘴猴腮的猴脸老头。 明兰若:“呃……抱歉,但是您是怎么进我房间的!” 猴脸老头抄起医药箱,朝她翻了个大白眼:“你以为本神医想来,不是因为那个小太监眼巴巴地求过来,老子才懒得理你这丑丫头!” 明兰若揉着脑门:“什么小太监,您说小齐子?” 这老头还挺记恨,拍得她脑壳疼! 门正巧开了,猴脸老头朝着门外努了下嘴:“喏,那不就是!” 明兰若看着门口站着的清冷身影,不免一愣,是他? 苍乔一身红色飞鱼服,头戴描金乌纱,略显苍白的俊美面孔,束腰玉带将他腰肢裹得紧窄。 分明是刚下朝的样子,手里还端着一盘早餐。 听到猴脸老头的话,他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唐老头,她怎么样了?” 唐神医白了他一眼:“这丑丫头昏迷只是因为受了风寒,我两剂药下去就好了,但是奇怪的是昨天她有点心血衰竭之症,今天再来看又没有了!” “心血衰竭?”苍乔眉心一蹙,盯着明兰若。 明兰若盘腿坐起来,随意地拿了外套披上:“大概是因为昨天想事儿想多了,不是什么大事。” 她耗费心血去催动原本只是给她养身的蛊王,加上生病,当然会一时心血衰竭。 唐神医瞅着她,摸着小胡子不可置否:“那就少想点事,少让这个小太监来找老夫麻烦!” 苍乔盯着唐神医:“她真没事了?” 唐神医没说话,明兰若却已经站了起来,笑着摆手:“我好着呢,可以给您看诊了。” 苍乔听着明兰若那一声淡然的“您”,眼神却晦暗冰冷:“坐下来,先吃东西。” 准备走人的唐神医却来了兴致,盯着明兰若:“怎么,丑丫头也会医术?” 明兰若看了一眼苍乔,随口道:“会一些苗医,千岁爷这几天有点不舒服,我就给他看看。” 谁知唐神医忽然瞪大了眼珠子,兴奋地绕着明兰若绕了两圈—— “原来丑丫头你就是那个要给这小太监治疗缩阳症的那个苗医,听说有点效果?!” 明兰若:“……” 看来,这老头儿也是知道内情的。 明兰若咳嗽了一声:“还行吧,准备再扎几针和用药试试。” 老头兴奋地扔下药箱:“那还等什么,来来来,让老夫看看你的针法怎么个有效果法,老夫折腾他那宝贝那么多年,愣是没啥用,他还是个太监,硬气不起来!” 说完,他就兴奋地冲着苍乔摩拳擦掌:“小太监,快,脱裤子,让我看看!” 他话音刚落,就被人一把粗暴地拎起了衣领,然后直接丢出了门。 苍乔俊脸上露出个狰狞的微笑:“来人,把唐神医请出府去,他忙得很!” “喂,等等,你这过河拆桥的臭小子!”唐神医尖叫着跳脚,但大门已经呯地摔上,差点把他鼻子砸扁了 明兰若强忍住笑:“呵呵,真是个有趣的老人家。” 这样胆大妄为还没被苍乔弄死,看起来也是苍乔心腹了。 苍乔冷冷地道:“吃你的饭!” “知道了。”明兰若乖巧地坐着,开始用饭。 桌子上的碧梗米八宝粥、白玉鸡丝丸、翠莲糕、红玉玫瑰露…… 看着这一桌全是她喜欢吃的早点,明兰若的筷子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吃了起来。 “您下早朝了,不用进宫忙么?” 明兰若笑了笑:“那就好,也方便我给您看病。” 苍乔淡淡道:“嗯。” 明兰若瞧着他没搭话的兴致,也自顾自地用餐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无话,只余下沉寂。 半晌,明兰若放下碗筷,拿帕子擦了擦嘴:“我吃完了,先去准备一下。” 随后,她径自去洗手,准备药箱。 看着她安静忙碌的背影,苍乔面无表情地也放下了碗筷。 这早饭,真是食之无味。 不一会,明兰若就端了药箱过来,客客气气地道:“您该来诊脉了。” 苍乔却忽然扔给她一方丝帕:“既然那么有孝心,先伺候本座洁面。” 她不可置否地拿了丝帕,沾了热水,走到他面前,替他仔细地擦唇角。 只是,她才擦了几下,小手就连帕子一起就被他修长的手整个握住了。 “伺候人都不会,到底是娇贵的明家大小姐。”他捏住了她柔软的手指,慢慢地从自己唇角一路擦到性感的喉结。 他的手温热而修长,明兰若由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动作,波澜不惊:“兰若受教了,您看,还要擦哪里?” 苍乔握住她的手却僵了一下,忽然有些狼狈地松开了来,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捏紧。 明兰若收拾好帕子,对苍乔阴郁的脸色恍若未觉,只淡淡道:“我来为您诊脉和扎针。” 她坐下来,认真地开始给苍乔诊脉,又取了银针细细地为他手腕上扎了针。 “一会我会开方子,但我的医术不够,还需要阿古嬷嬷一起帮忙,她四年前已经离开了明国公府,请东厂把人找回来。” 明兰若不动声色地道。 她得利用东厂的势力把阿古嬷嬷找回来。 “一个月内,本座给你把人带来。”苍乔面无表情地颔首。 明兰若心情顿时很好,弯着眸子:“多谢,麻烦您褪去下裤。” 可在苍乔眼里,她的微笑莫名地刺眼。 他站了起来,冷道:“这么有孝心,自然还是你来伺候。” 明兰若这次没争辩,径自伸手替他宽衣解带。 令人窒息的沉静气息缭绕在两人之间。 不一会,他就露出削瘦精壮的腰肢和修长的腿,苍乔的身体雪白,几乎一点毛孔都没有,干净而漂亮。 让明兰若想起那些官窑里的美丽精巧的瓷器。 只是,他薄却均匀的肌肉线条蕴含着莫测的力量,所以,他杀人的时候,也同样漂亮。 她沉默着,替他检查和仔细地对着穴道下针,绯红着脸,只当看不见面前这具惑人的身体。 不多久,她额头上就浸出一层汗,她刚喘口气,松开银针。 但下一刻,他就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患处:"以后,本座真能和其他男人一样吗?" 明兰若僵住了。 【作者有话说】 有二更,11点~~~ 第47章 你算什么东西 明兰若手微微一抖,他这一按,正正将她的手按在了他要医治的——患处 “这里还会好么?”他喑哑着嗓子问。 明兰若盯着自己手里的银针,强自镇定:“您……好好治……总会好的,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苍乔声音幽凉低沉:“还不错,只是没有上次那样明显的感觉。” 明兰若努力地维持冷静的语气:“第二次走针,主要引气血入天门、气海两处大穴,肯定不像第一次直接针对水道精索那样感觉明显。” “看样子,你很有信心?”他漫不经心地问。 他能不能好,她亲身经历过,比谁都清楚。 似乎满意于她的平静面具终究碎裂了一角。 苍乔单手支着额,眯起狭长的眸子:“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明兰若强自镇定:“可以放开我的手么,还要拔针。” 她额头上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人浑身没有不精巧的地方,即使连异于常人的患处都一样, 虽然大夫不该为触碰病患的身体而羞耻,但…… 苍乔看着她耳根都红透了,眸光幽沉地忽然问:“本座,好看么?” 她终于忍不住,咬牙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但是下一刻,窗外忽然传来一道诡异地笑声:“好看,相当地好看,原来你个小太监是要人家小姑娘这样治病的哦,嘿嘿,那老头子我确实没办法给你治好!” 两人齐齐看去,才瞧见一张尖嘴猴腮的老头脸在窗外,兴致勃勃地不知看了多久。 “轰!”明兰若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炸了,猛地抽回手。 苍乔直接外袍一批,旋身出门。 他长腿一伸,朝着扒拉在窗口小老头狠狠踹过去:“死老头,活得不耐烦了!” 但是唐老头儿速度飞快地就地一滚,避开了他暴怒一击。 地面一下子轰地被打出了个大洞。 “啧啧啧,真是的,小太监恼羞成怒了!”唐老头得意地朝他挤眼。 他很少看见苍乔暴怒的样子,这小子一贯都是阴测测的! 苍乔却忽然站定了,扭曲着一张俊美阴森的脸:“来人,把唐神医快马加鞭送到八百里外的麻风病村,那里刚好缺医者!” 说时迟那时快,唐老头这才发现自己背后突然站了好几个幽灵一样的身影。 他还没来得及挣扎,迅速地被几个功夫非凡的太监扛起来,一溜烟地扛走了。 “可恶啊,老夫还要跟丑丫头讨论苗疆医术,你说你也太不要脸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乱……。” “伦”字的尾音断在老头儿被麻布塞住的嘴里。 苍乔眯了眯眼,没什么表情地拢手入袖转身回了房间。 明兰若已经全部收拾好,正提笔坐在那里写药方。 瞧见他进来,她抬头一笑:“您去哪里找来这么个活宝神医?” 苍乔见她原本那些羞涩和窘迫,仿佛从不曾存在过,她和他是熟稔的“亲人” 他黝暗的眼神沉了沉,微微捏紧了扳指:“明兰若……”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道小小的身影从他腿边蹭过,冲了进来大喊:“娘亲!” 小奶猫似地一把抱住明兰若的大腿。 明兰若捏了捏他的肉包子脸,笑着一把抱起小希:“你这小妖怪,这几天有没有乖。” 小希乖巧地歪在她怀里:“小希很乖。” “是吗?”明兰若挑眉。 “不信你问那个阴沉沉的大太监!”小希认真地转脸指着苍乔。 苍乔危险地眯起眼,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难听骂人话都习惯了,可这个小崽子这么叫自己,就让他有一股想揍人的怒气。 小希敏感地察觉了危险,他立刻收了手指,笑眯眯地看着苍乔:“干奶奶,你不会是想打我吧?” 苍乔:“……” 明兰若:“干奶奶?” 是太监也就罢了,为什么性别都换了? 小希非常诚实:“我们需要大太监罩着,那些小太监都叫他干爹,可他不让我叫他干爷爷嘛,我就叫他干奶奶了。” 明兰若:“……。” 虽然听起来乱七八糟的关系,但仿佛又很有道理的样子。 苍乔深吸一口气,冷道:“管好你的猫崽子,别让本座有机会把他炖十全大补汤!” 说完,他拂袖而去。 看着苍乔远去的背影,明兰若握笔的手一松,那只笔瞬间落地。 她垂下睫羽,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她看着自己的右手,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身体的感觉…… 他那样的人,应该是很忌讳别人看见,甚至触碰禁忌隐私的吧。 …… 第二天小齐子领着人送了几十件新制的冬装过来。 明兰若看着那些尺寸合体,精致华丽,完全是她以前风格的衣服,眼神有些复杂。 “您放心,没有一套与云卫长风格相似的,全都是千岁爷吩咐赶制的。”小齐子笑眯眯地对着明兰若到道。 明兰若淡淡地道:“替我谢谢他老人家。” 小齐子见她没什么喜色,不免也有些失落。 明兰若忽然又开口:“是了,他老人家现在在哪里,我有事要找他。” 小齐子愣住了:“千岁爷昨晚进了炼丹房,为陛下制丹药……。” 他话音未落,明兰若已经转身径自往炼丹房的方向去了。 明兰若赶到炼丹房的时候,却看见一道白色劲装的窈窕人影正领着人在丹房门外,巡逻值守。 “悼王妃?”云霓看着她,含笑招呼。 明兰若淡淡点头:“云卫长,我来见千岁爷。” “那真是不巧,千岁爷炼丹,一个月后才出关,您不如先等等。”云霓道。 明兰若蹙眉:“我有要事。” 她需要苍乔出面,如果他不能出面,那她就必须另做考虑。 “那也没办法,不是谁都像您这么悠闲。”云霓轻哂一声。 明兰若面无表情地:“那麻烦他出来后,你跟他说一声,我有要事出远门一趟。” 说完,她转身就走。 可才走两步,眼前却一晃,云霓已经拦在她面前,轻蔑地道:“千岁爷的吩咐,你不能出府,你给他惹的麻烦够多了。” 明兰若冷眼瞧着她一副府中女主人的模样,忽然一抬手干脆利落地——“啪!” 一巴掌毫不客气地甩在云霓脸上,直把云霓打得偏过脸。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护卫罢了,再拦我试试?”明兰若弯起眸子,笑得淡漠。 那一瞬间,她不再是平易近人的模样,周身都是矜冷贵气,那是百年簪缨世家养出来的气度,教人不敢逼视。 第48章 你代表东厂?一更 明兰若一身清傲矜贵,久居上位者的气势瞬间震慑住了周围众人。 连云霓都捂住脸,僵在当场。 还是小齐子匆匆赶到,一脸茫然地打破了那冷肃的氛围:“这是……怎么了?” 云霓的侍婢剑雨这才一个激灵,愤怒地冲上来就拔剑:“贱人,我们云卫长官拜四品锦衣卫番长,统帅锦衣十三卫的飞云卫,你竟敢如此侮辱她,我杀了你……” 小齐子大惊失色,赶紧去按住剑雨的手:“剑雨,不可!” “啪!”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这一次是甩在毫无防备的剑雨脸上。 明兰若出手一点没留力气,看着被打肿脸呆住的剑雨,她没什么表情地拢起手。 “本王妃是正一品皇室宗妃,享一品爵俸,打一个以下犯上的四品官也是法度礼制。” 她顿了顿,淡漠地道—— “至于你——一个无品阶的锦衣卫番子,竟敢对本王妃拔剑,便是冒犯皇室,本王妃现在让齐公公打杀了你又如何,这事儿甚至不必闹到皇帝陛下那里,刑部三司中哪一个敢说本王妃有错!” 剑雨窒了窒,东厂威势震慑四方,监察刺探百官和宗室,谁人不对他们避让三分。 可明兰若气势逼人,字字句句都震慑得她不敢动作。 “不信,你试试?”明兰若冷冷地挑眉。 剑雨下意识地放下来手中的剑,心中生出惧意来,不知为何,她觉得面前的女人真敢杀了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身上与生俱来的凛然气度,冷艳的面孔更隐着莫测煞气。 剑雨捂住肿痛的脸,不甘心地咬着牙:“口口声声礼法,自己还不是未婚先孕……。” “啪!” 这次的巴掌是云霓甩在剑雨脸上的,打断了她的话。 剑雨不敢置信地看向云霓:“卫长,你……。” “住口!”云霓冷声道。 随后,她躬身对着明兰若行礼:“是下官僭越了,王妃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等计较。” 小齐子也赶紧对着明兰若行礼:“王妃息怒,咱家没管教好人,待千岁爷出来后,咱家一定带着剑雨去领罚。” 明兰若看了眼小齐子,知道他还是在护着锦衣卫自己人,生怕她真的让他动手杀了剑雨。 她轻哂一声:“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的事就算了。” 随后,她挑眉看向云霓:“等苍乔出来以后,你可以继续装可怜,告诉他我羞辱了你,随你怎么添油加醋。" 她莞尔一笑:"我也挺好奇,他的心里,到底是你这姬妾重要,还是我这个亲人更重。” 说完,她施施然转身,拂袖而去。 再无人敢阻挡那矜冷清贵身影的去路。 直到她走后许久,在场一众锦衣卫们仍然心有戚戚焉。 小齐子恼火地白了一眼惹事儿的剑雨:“那位姑奶奶是什么身份,平时做出混不吝的样子,你就真不把人放在眼里,再这么莽撞,咱家保得住你一时,可保不住你一世!” 说完,他也领着自己的人转身就走。 云霓脸色微微发白,她知道小齐子这也是变相地在警告她。 剑雨委屈地道:“卫长……” 云霓闭了闭眼,低声道:“委屈你了,刚才我要保住你的命,才动的手。” “我知道。”剑雨含泪,咬牙切齿:“狗仗人势,总有一天,我要剥了那女人的皮!" 云霓摸了下自己被打肿的脸,幽幽地道:“不急,迟早要算总账,我一笔笔地都记着!” 恨吗,前世她就已恨毒了明兰若,也不差今生仇上仇了。 上天让她重生,就是为了杀掉明兰若这个恶毒反派,守督主一生,与他长相伴。 …… 明兰若跨出东厂前,小齐子匆匆赶过来:“我的大小姐,您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对千岁爷交代啊。” 小齐子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急又慌:“那您这是要去国公府?” “我可以告诉你我去哪,不过小齐子你得借我点银子,急用纳!”明兰若弯了眸子,挺不客气地摊手。 小齐子:“您等等!” 他赶紧叫人去给明兰若拿了两千多两的银票:“千岁爷闭关,和公公也不在,我这权限只能支取那么多。” “够了。”明兰若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想当初,她在悼王府里,靠卖刺绣,偷偷攒一年才攒一两银子呢! 啧啧啧,这么多银子,都够一家京城大商铺一年纯利润了! 她小心收好银票,才好整以暇地看向小齐子:“你们爷闭关,帮不上我了,这次,我要去找秦王。” 小齐子大惊失色:“秦王?!” 这位姑奶奶可别说笑吧! 自家主子爷最忌讳就是她和秦王又扯上什么关系,她倒是自己送上门去。 千岁爷出关后,这雷霆之怒,谁能承受得起! 明兰若不以为意摆手:“话你带到就是,我已经让悼王府的人接走了小希,也就不劳你们辛苦。” 小齐看着明兰若大摇大摆地走远了。 他只得厉声吩咐身边人:“好好跟着王妃,实时回报她的行踪,不要让她出任何危险!” “得令!”几道黑影瞬间消失在人群中。 明兰若看了看还早的天色,径自转身去玄武大街一处清冷的雀儿胡同。 说清冷,不过是因为这满是青楼的花街喧闹了一晚上,一大早反而成了城里是最安静的地方。 她寻到了雀儿胡同的最深处,这里有一家酒肆,全是纯白柚木打造,与边上花楼不一样,贵气雅致。 但酒肆间的脂粉香气、起出来倒尿壶、洒扫的龟公们都显示出这里也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青楼。 “你找谁?”一个中年龟公瞧着明兰若一个姑娘站在青楼酒肆门口,不免好奇地问。 明兰若微微一笑:“檀之先生在不在,我有要紧事。” 那龟公一听明兰若说出来的名号,脸色一变。 他警惕地左右看看,确认无人,立刻压低声音引着她往楼里去:“怎么这个时候来,您跟我来。” 龟公引着明兰若进了楼里,七拐八弯地在一处隐蔽的琴室内坐下。 他又为她奉茶:“贵客稍等,公子昨夜弹琴弹得很晚。” 明兰若也不急,施施然坐着品茶。 约莫一刻钟后,一道飘逸落拓的人影款步掀帘而入,冷淡矜傲地问:“什么人要见我?” 只是对方在看见明兰若之后,脸色大变,阴沉地死盯着她:“怎么是你,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明兰若咽下茶水,悠悠一笑:“秦王殿下,看起来很不欢迎我。” 这个地方是前生她为上官宏业做卧底时,与他的秘密接头地点。 琴师檀之——正是秦王上官宏业的秘密代号。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官宏业不动声色地坐下,但眼底已经暗藏浓郁杀机。 他暗暗比了个手势,示意来人将她暗中围杀。 明兰若轻笑:“您没了协理刑部的实职,多半只能呆在这里消遣了。” 周皇后算计她不成,连带这位秦王都被她搞丢了协理刑部的实职,他多半没心情窝在王府里。 她拿茶壶为秦王倒了一杯茶:“您也不用想杀我,我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东厂给的消息。” 上官宏业僵了僵,脸色微青,东厂那些无孔不入的该死番子! 他们到底知道了什么! “呵,若儿说笑了,我怎么会想杀你,我只会想念你。”上官宏业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 明兰若瞧着打出东厂的旗号,让上官宏业老实了。 可见东厂的旗号相当有用。 她微微一笑:“你是该念着我的好,我是代表东厂来送秦王你一场前程,好让你拿回协理刑部的实权。” 上官宏业一愣,眯起眼,狐疑冰冷地盯着她:“你……代表东厂,送我一场前程,就凭你?” 【作者有话说】 二更十一点哈~~大家看的心情不错,可不可以看完顺手给我打个好评。星月初来乍到求鼓励~~~祝喜欢这本书,给我好评的姑娘们新年里逢考必过,升职又加薪,考研必上岸,看上哪个小哥哥,手到擒来!所念所爱皆如愿! 第49章 本座来伺候你 秦王上官宏业拿起她倒的茶品了一口,却忽然笑了。 “兰若,你说谎,也要有个章法,东厂那位掌印千岁,就算再疼你,也不可能让你掺和东厂的事。” 明兰若一顿,是她疏忽了,上官宏业虽不解苍乔和她的真实关系。 但是他非常了解皇帝,还有苍乔作为东厂必须是彻底的——“孤臣”绝不与任何势力牵扯。 东厂事务,又怎么会允许她这么个一个不在其中做事的“外人”介入。 只是那爽朗的笑里隐藏着浓森的杀机。 一时间空气里陷入肃杀的窒静。 她微微捏紧了杯子,脑子飞速旋转。 她一个人来,刚好方便他下杀手,无人知道秦王是琴师檀之,只要将她毁尸灭迹,就算是东厂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这酒肆看似空荡荡的,酒客和姑娘们都在房间里睡觉。 可是她比谁都清楚,这里到处都是密室和四通八达的密道,里面全都藏着手握利刃的死士。 只要她接下来答错一个字,就会被分尸剁成肉泥。 明兰若弯起眸子,仿佛无奈的样子:“殿下果然聪明,我只是无意听到千岁爷收到的情报,但我不打着东厂的名头,又怎么跟你联手对付太子?” 秦王一怔,挑眉大笑:“哈哈哈,本殿可记得一清二楚,他和你在淳明殿上配合默契,害得我母后失去统领六宫之权,又让本殿成了一个没实权的闲人。” 他忽然凑到明兰若面前,捏住她的下巴:“现在,你说你要对付他?” 明兰若下巴被他捏得生疼,他毫不掩饰眼底的森冷杀气。 她直视他的丹凤眸:“对,因为,我看不得我爹被太子那种伪君子蒙蔽。” 秦王一愣,眯起眼:“说说。” 明兰若道:“太子打算趁我父亲赈灾时做手脚,陷害父亲,他再出手力挽狂澜,换取父亲对他的彻底支持。” 对秦王这些老奸巨猾,心思狠辣的弄权老手,必须说九分真话,一分假话。 事实上,太子压根没有打算出手力挽狂澜,只要求那些山匪留下残废的父亲一命。 但她不能全说实话。 上官宏业自然是知道明国公虽然嫁了女儿给太子,但他为首的一派文官清流,并没有无条件地站在太子一边。 所以,明兰若的话是很有说服力的。 但是…… “你为何不找九千岁出手?”上官宏业狐疑地问。 明兰若叹气:“因为,我那父亲最厌恶九千岁,他若出手,我那爹爹说不定直接就投奔了太子阵营!” “殿下也不想看我爹彻底投奔了太子吧?”明兰若抛出诱饵。 上官宏业眯了眯眼:“全京城都知道你早已被明家除籍,你是废了你那太子妃的二妹以后,想借机重归明家?” 明兰若点头:“是,对您来说,在我父亲面前露了脸,也能让太子功亏一篑,于我,可以借着救了父亲差事的机会,重新回归明家。” 上官宏业这种人,只会信任和他一样充满野心或者别有所图的人。 所以,她倒是不妨给他个信任自己的理由。 上官宏业盯着她许久,才松开了他箍住她下巴的手:“你打算怎么做?” 明兰若知道,这是上官宏业相信她了。 “秦王殿下反正卸了差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派人去东北好搅合太子殿下的如意算盘?”明兰若微笑,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上官宏业看着面前美人眉目清艳非常,红唇含笑地捧住了他的手。 他眼珠微动,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样:“兰若,我就知道你忘不了我……啊!!” 下一刻,他忍不住猛地抽回手腕,痛叫出声。 明兰若慢条斯理地拿帕子擦掉自己指甲上沾的细碎皮屑和血:“为什么你们这些男人动不动就喜欢捏人下巴,疼,知道不?” “你……!”上官宏业看着自己手背上被指甲狠扣出来的几条猩红血痕,眼底闪过杀气。 但他还是强行忍下怒火,比了手势,让准备冲出来的杀手们退回去。 上官宏业不甘心地冷笑:“你就不怕本王顺道把你的父亲也解决了?” 明兰若看着上官宏业,像看一个傻子:“难道你以为我父亲死了,你手下的人或者你就能得到朝中文官清流们的支持?” 太子为什么只是砍断父亲的双腿,却不杀他? 是因为算父亲死了,也没人能像父亲那样在文官里一呼百应,所以他暂时还需要父亲活着。 上官弘业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一时间恼恨明兰若对他的威胁,脱口而出的狠话。 此刻被明兰若嘲讽,他脸色更难看了:“明兰若……” 明兰若微微一笑:“您也不必生气,我父亲活着,目前对您百利无一害,如果想好了,今晚派人上悼王府说一声。” 说完,她朝着秦王略福了福:“告辞。” 看着明兰若款款离开的背影,上官宏业危险地眯起丹凤眸。 “秦王殿下,明家大小姐说的有道理。”一道略带干喑哑的中年男音响起。 上官弘业坐了下来,俊酷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白先生,坐。” 一名中年书生模样的男子,从隔壁厢房走了进来,坐下来开始烹茶—— “明国公是翰林院首,他活着,太子就无法越过他得到文官们的支持,他死了,文官们就会各寻其主,倒是给了太子培植自己势力的机会。” 上官弘业冷笑:“我母后家族和我都是武将出身,是比不上我那个假惺惺文绉绉的大哥得文官们喜欢。” 可父皇多疑,他不打仗之后,早已没了兵权。 而那帮子文官牙尖嘴利,又很有影响力,他不能放任这群人彻底投奔上官宙! 可是叫他听明兰若那死丫头调遣,着实令他不悦到想杀人。 白先生看着自家主公阴沉的表情,忽然摸着唇角的胡子幽幽道:“其实,您的人完全可以揭穿是太子殿下派人对国公爷动手的,那么您不但是救了他的恩人,而且……” “而且,从此后,明国公也会忌惮甚至憎恶太子!白先生不愧是本王身边的第一谋士,哈哈哈!”上官弘业眼底精光避毕现,拍着白先生的肩膀大笑。 白先生含笑问:“殿下心中已经有决断了,那可需要在下今晚替您传消息给明家大小姐?” “去办吧,今晚挑府中精锐去东北,不能让明国公落入任何人手里,护好了他!”上官弘业看着那沸腾的紫砂茶壶,心情好了许多。 “是!”白先生作揖。 明兰若这个满心都是情情爱爱,一颗心都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白先生一愣,知道他这是在说明家大小姐,现在的悼王妃。 他略沉吟:“这……遭逢大变,或许会激发人的心智成长。” 上官弘业优雅地拿起茶壶替白先生倒茶:“不管如何,这个女人看起来比原先有趣多了,利用得当,会是一把很好用的刀。” …… 是夜,悼王府。 明兰若披着兔绒蓝缎的披风站在屋檐下,看着下人们将新的宫灯一盏盏挂上去。 “太后娘娘让宫务司的人送了不少新的家具过来,老奴已经全都一一登记在册了。”王嬷嬷恭敬地捧着账册站在一边。 她已经换了一身新的青褐福禄细棉长袄,头上也多了纯银珠花,很有些管家嬷嬷的气派了。 皇帝不喜欢她,知道也不会管,只有太后娘娘还愿意照管她。 王嬷嬷迟疑了一会,还是嗫嚅到:“还有一事,王妃……宫务司送来的那封二百两银子,发放了张嬷嬷拖欠下人的月钱,已不剩多少了,可咱们还需要添些人手。” 明兰若从袖子里取了那两千银票给了王嬷嬷:“这是我借的,府里的开支都先从这笔银子里拿,再买些身家干净的小厮进来,忠心是最要紧的。” 悼王府里的奴仆统共就七八个,她让人牙子发卖掉那些跟着张嬷嬷的老奴后,偌大的王府就剩下四个人。 王嬷嬷小心地收好钱:“您放心,老奴懂得。” 明兰若又交代道:“对了,今夜必会有人上门,不管是谁,送的消息都要第一时间给我送过来。” 王嬷嬷立刻点头:“老奴这就去门口守着。” 明兰若回了自己房间,婷婷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又放进去明兰若自己配置的药材。 满室都是草药芬芳,明兰若坐进桶里,心情不错地把毛巾搁在头上,闭上眼靠着浴桶。 上官弘业只要还认为她有利用价值,就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必须竭尽全力保她父亲。 暖暖的蒸汽熏上来,让她凝脂一样娇润雪白的皮肤染上诱人的粉色。 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打开。 一点冷风卷入,明兰若闭着眼,慵懒地开口:“婷婷,把门关好,这药气散了就不好了。” 门随后就被好好地关上。 明兰若放在木桶外的长发被人仔细捧起,绿檀篦梳沾了桂花油,一点点地从她头皮开始梳着,舒缓地按摩着穴道。 她闭着眼,柔软而慵懒地抬手轻扶对方的手腕:“原来婷婷也懂穴道按摩。” 但下一刻,她忽然用尽力气反手一拖,就将对方的手一把拖进水里。 “不管你是谁,最好不要乱动,这水和蒸汽都有苗疆蛊药,出不了这个门,你就会死!”她冷冷地睁开眼。 对方手指碰到她头皮那一刻,她就知道来者绝不是婷婷! “呵……本座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用毒的高手。”一道富有磁性却莫测低幽的笑声在她耳后响起。 明兰若顿时微微睁大了眼,头皮一炸。 她涨红了小脸,本能地把自己往浴盆里一沉,抬手就要去拿帕子遮自己的胸前的雪白。 但是下一刻,就被苍乔反手按住了手腕,她遮挡身体的帕子落在他手中。 明兰若僵住了,只能手忙脚乱地抬手抱住自己的胸口。 他用帕子沾了水,温柔地擦拭过她纤细雪白的肩膀,好整以暇地道:“躲什么,你身上,咱家哪里没有看过?” 明兰若僵住了,又羞又窘地咬着唇:“您别这样……” 【作者有话说】 此乃二更,感挽月的催更符和哄哄、月瑶的红包,还有啊的鲜花大家的必读票。 第50章 你和云霓不一样 “嗯。” 苍乔指尖慢悠悠划过她小巧雪白肩膀上那纤细的锁骨凸起。 他微凉的手指很柔软,上面却有经常握剑生出的薄茧,轻划过她皮肤带来诡异而微妙的电流。 明兰若敏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战栗起来,脚趾都忍不住抠紧。 她僵了僵,终是忍不住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这样不合适,男女有别……” “男女有别只合适用在女人和男人身上,你说过,本座不是男子,是个太监。”苍乔淡淡地道。 明兰若脸色渐绯,强行把那一句——“你是不是男子,我比谁都清楚”给硬生生咽回去。 苍乔慢悠悠地将她的乌黑长发用木簪盘起:“本座打小在宫里伺候主子们入浴、梳妆、理衣,熏香,抹香脂,无有不满意者,只会比你身边的丫头做得精细。” 她浑身不自在,屈着腿挡在胸前,聊胜于无地遮了一下。 她羞耻地勉强道:“我……不用伺候,您是长辈,该是我伺候你……” 明兰若脸红得简直要滴血,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顺势趴向桶边。 苍乔穿过她长发的手指略顿了顿,缓缓抚过她纤细的脖颈,最后停在肩膀上,将她按向桶的对面:“是个有孝心的,下次吧。” 明兰若只得顺势靠向桶的那一边,偷偷转眼,想看他还打算做什么。 随后,她就看见位高权重的九千岁,此刻优雅地挽起衣袖,露出漂亮修长的小臂,取过几瓶沐浴香油,开始调弄。 草药芬芳,烟雾迷离,让她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个念头——这便是帝王所享的感觉? 她转回脸,轻吸一口气,勉强咬着嘴唇不吱声,脸色绯红。 苍乔顺手取了蔷薇香油,一点点地滴落在她雪白的背上。 冰冷的香油,让她忍不住轻喘了一声:“唔……” 她忍不住又转脸,有些恼地咬唇白了他一眼:“冷!” 氤氲的药草香雾,愈发显得她肤如凝脂,眼中嗔怒都似含了盈盈泪光,咬着的红唇娇艳欲滴。 苍乔眯起幽深莫测的眸子,看着浴桶中这一团白玉似的美人,轻笑了起来:“忍着,一会就舒服了。” 明兰若一颤。 他那一双凤眼,凝视自己时冰凉幽暗,可眸底又像有暴烈的焰火在跳动,仿佛…… 她不动声色地转过脸去,扶住桶边,却不敢再和他对视。 瞧着水中光洁如初生婴儿的姑娘,软嫩的小耳朵都红透了,他眼角渐渐泛起病态的嫣红。 指尖有她柔软皮肤上滴落的细小水珠,他无意识地舔了舔指尖,一股子属于她皮肤上的药香在唇舌间蔓延开。 他低笑起来。 曾有老太监说过,就算不是男人了,对女人也有心瘾的。 如今瞧着,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心瘾。 他抬手缓缓地顺着她纤细雪白的脊梁缓缓下滑。 明兰若只觉得背上传来温凉的触感,他骨节精致的双手都落在她背上,缓缓地摩挲揉按着。 耳边传来苍乔平静温淡的声音:“暹罗的香油挥发得慢,以掌心温度暖化之后,才能教香气浸润入肌理。” 这种近乎狎昵的亲密,让明兰若肢体发软。 他明明只是给她推拿,可她差点整个人都软化在桶里了,勉强扣着浴桶边才没滑下去。 她索性转了话题,好让自己维持冷静:“您怎么这个点来了,不是在为陛下炼药么?” 忽想起什么,她轻哂:“可是您的云霓卫长向你哭诉了委屈?” 苍乔皙白的手浸在水里从她细细的腰肢一路往上轻按,哂笑:“你当着小齐子动手,不就是让咱家知道你打人合情合理么?” 明兰若忍着腰肢的敏感,轻哼:“所以,您觉得我没道理动手?所以现在是要护短找我要说法?” “咱家的短处不是面前这澡盆子里的人么?”苍乔答非所问,在水里提着她纤细的腰肢一抬,替她换了个姿势坐好。 他的声音平淡温存,可明兰若看不见,东厂的督主大人坐在浴盆边,仿佛在精心擦拭着自己的爱物,眼神阴鹜而痴迷。 她淡淡地道:“放心,我会不让自己成为您的短处,教您为难,至于云霓,您看好了她,不要叫她来惹我。” 苍乔的手一顿,好一会,他才叹气:“明兰若,你一定要跟我怄气么,云霓和你不一样。” 她是在故意曲解他的话。 云霓和她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她是妾室,我是你所谓的“亲人?” 明兰若闭了闭眼,忽然觉得无趣极了。 她忽然转过身,抬起眸子冷冷地对上他阴鹜迷离的凤眸:“您知道的……” 她抬手温柔地替他擦了擦下巴上溅到的水滴:“从五年前被您嫁给一个死人开始,我就再不做与人怄气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了,我懂事了,你放心。” 两人静静对视着,她眼中里原本的羞涩与悸动仿佛从未存在过,此刻,宛如一眼冰冷古井,平静无波。 苍乔眼神渐沉,精致的眼角隐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阴郁和脆弱,捏着帕子的手指骨节用力到发白。 “所以,您回去吧。”明兰若转身,指尖轻拨了下水面,淡淡道—— “听说每天云霓卫长都要等你平安回府才肯入睡,不要教人担忧。” 苍乔只觉得她的话莫名刺耳,讥讽地冷笑出声:“担忧?这天底下,忧我恨我的人何其多,你是在教咱家做事?” 明兰若听着他恼恨的声音,没什么表情地道:“不敢,只是我这里在等人,就不留您了。” 三番两次地被驱赶,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受过这待遇的九千岁,恨不得掐死面前的姑娘。 这世上,还有谁敢这样忤逆他。 可偏……杀不得她,又吃不了她,当真是…… 他深吸一口气,按抐下心中的烦躁与暴戾,还是冷着脸问:“你在等谁?” 明兰若倒是也不瞒着:“秦王的人。” “啪!”他眯起眼,一把拉过她的肩膀,低头盯着明兰若:“你到底在干什么,是在挑衅本座,还是……” “我在与虎谋皮啊。”明兰若抬起下巴,不闪不避地看着他,眸光清冷。 “至于挑衅您,我真没那么无聊。”明兰若忽然扶着桶边,略直起身,曲线窈窕的上半身几乎逼到他面前。 苍乔只觉得面前一片水淋淋的潮润药香,夹着女子雪白肌肤的暖意逼到鼻尖。 纵然什么都见过,他还是忍不住有些不知所措地别开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