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脑门上的倒计时
“顾董，这里是国有资产的评估和收回原股东的出资证明，就等您签字了。”
“新股东登记名册和工商变更协同书也准备好了……”
“还有……”
“行了，放这里吧。”
被称作顾董的男人敲了敲桌子。
女人放下手中的资料，有些不甘心地看着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头的男人。
她在这家公司奉献了五年的青春，从一名小职员一步步做到市场总监，亲眼看着这家公司从小做到大……没想到，今天却要亲眼见证公司解散，股权转让。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顾董事长突然决定，要将一个正在上升期的公司转让给竞争对手。
“哎……”她最终叹了口气，面色黯然走出了办公室。
女人走了之后，办公室之内仅剩顾明一人。
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出现的倒计时，脸色变得凝重。
【距离穿越还有：29天1小时09分钟】
一天前，顾明的眼前出现了一串倒计时。
脑子里还有滴答滴答的时钟流转声。
刚开始，他还以为只是开会开太多出现幻觉了。
直到现在，这个倒计时还出现在眼前，并且一秒不差，顾明才知道，这玩意儿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脑海之中的信息也告诉他，自己将在倒计时结束之后，穿越到抗日战争年代！
穿越到那些英雄们，用血和泪在神州大地上谱写出一首首壮丽诗歌的年代！
顾明从小就有一个军旅梦，但是奈何技能点点错了，做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离不开。
没想到在今天老天爷强行给自己圆了梦。
顾明心里既是悲叹，又是激动。
看着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商务公司，用仅仅11亿的价格转让给了竞争对手，着实有几分舍不得。
打开放在桌子上的文件，一一签字。
公司股权的转让手续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几天之后，股东大会顺利结束，公司易主。
顾明私人账户上的余额，第一次达到10位数的数字。
而他……也打算开始实施自己的下一步计划——运用公司股权变现的大量现金，为一个月后的穿越做准备！
他不仅仅是自己穿越过去，还会附带有一个系统空间，除了活人不能放进去之外，什么都可以带过去。
顾明探索过这个空间，长100米，宽65米，高2.4米，相当于一个足球场大小。
足够施展一番拳脚了。
顾明拿起电话，在电话录之中挑选出所有医药代表的电话号码，一一打了过去。
“喂，阿忠么，我顾明，你还是做的老本行？那正好……”
“敏姐，我要一批货……没事，药事委员会那边我会去打招呼，你把东西带过来就成。”
“嗨~咱俩谁跟谁，你有渠道就行，带多少我收多少。”
“强子？是啊……好久没联系了，这不是有笔大生意就想起你来了嘛……地址我等下发给你……好，就这样。”
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打过去，顾明一边写写画画，在这些电话号码上记录下日期、药品数量、种类……
盘尼西林、阿莫西林、血浆、磺胺粉……等等等等。
这些医药品五花八门，其中大多数是抗日战士用不起的青霉素，包括但不仅限于止疼药、止血药，以及各种医疗用品，甚至包含几台医疗器械。
确认没有遗漏之后，顾明放下电话。
皱眉思考片刻，他在电话薄中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一家叫做“嘉启食品有限公司”老板的电话号码。
顾明隐隐约约记得，这位秃头肥胖的老板，是在某个酒桌上认识的。
如果不是这位胖老板总是擦汗的样子十分滑稽，顾明压根不会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他本以为永远都不可能有合作的机会，没想到在今天居然用到了。
自嘲一笑之后，拨通电话。
“您好，是刘老板么？”
“喂，谁啊？”
电话里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且十分的不耐烦，间隙还伴有穿衣服的希索声，听起来似乎是在忙着干正事儿。
顾明快速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说出了一个两人都认识的人名，并提到那场聚会。
这位刘老板长长“哦~”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真想起来了还是假意应付。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生意。
顾明直接切入正题，说出自己的来意。
希望订购十万份的牛肉罐头以及各种压缩食品、方便面、自加热食品等等……
“啊……顾总您放心，我们厂就是做这个的，价格可以尽量给您优惠。”
“不过您要的食品种类有点多，在筹备方面需要一些时间，不知道您急不急着要……当然了，您如果着急的话，我们完全可以三班倒赶工的！”
刘老板的语气一下子客气了很多。
顾明几乎可以想象出这位秃头的中年男人，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擦汗的滑稽模样。
顾明也是毫不客气道：“越快越好，当然质量也要保证，最好在半个月时间内交货。”
“如果时间超出，咱们就在尾款里面按百分比扣除，具体我会拟出一份合同出来……可有一点咱们得先说好，这批货你能不能吃下来？”
“这个……”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犹豫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好！没问提！”
“就按您说的办，您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拜访一趟。”
“……”
安排了见面签订合同的时间之后，顾明挂掉电话，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
……
两周之后。
西临市郊外的某处仓库。
陆陆续续有运货的卡车停在了这间仓库外面。
搬运工们来来回回，从车上搬下来一箱又一箱的货物。
这些货物上面大多数都没有标识，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仓库里头基本都被这种没有标识的纸箱子堆满。
顾明指挥着工作，直到告一段落之后，才喝了口水，来到仓库里的某间小门。
小门十分不起眼，外头挂着闲人免入的牌子。
打开门，是跟外头完全不一样的光景。
里面摆放着各种看不懂干什么用的大型器械，一群穿戴防护设备的操作人员，正围着一张图纸写写画画，不时在讨论着什么，用的都是专业术语。
“进度怎么样了，赶得上吗？”顾明关上门问道。
立刻有一名戴着防护眼镜的人拿着图纸过来：“顾总，遇到了一点小问题，预计比计划延长一两天的时间。”
“说清楚点，是一天还是两天。”顾明语气严肃。
这件事情不能马虎，这些大家伙可是他花了几乎全部的资金，请了专业人士一比一复刻打造。
稍微出了一点差池，就会前功尽弃。
那名研究人员咬了咬牙，回答道：“一天，比预定计划延迟最多一天时间，超了我自己跳江去。”
“好了，去忙吧。”
一天的范围还在容差值之内，顾明留出了五天的时间作为保底。
看着这些能够打造出人间凶器的机床，抚摸着还未彻底成型的钢铁机身，顾明眼中闪烁着精光。
曾经的克虏伯兵工厂，可以说是整个二战期间德军的心脏。
他们就是靠着这间能源源不断输送高质量枪械弹药的宝库，一路支撑着闪电战的高强度消耗，打到了莫斯科城下。
想一想，如果能把这间军工厂带到抗战年代，根本用不了八年，也用不了两个BOY，就能打得小鬼子叫爸爸，提前结束战争。
当然，顾明没办法把整个克虏伯兵工厂带过去。
他还没有这个实力。
能够带过去的，仅仅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但也足够了。
时间一晃而过……来到了最后的临界点。
在最后一天，顾明才放了那些专家回去，结了尾款，大家都很高兴，同时也心照不宣。
这里的事情，在他们离开的前一脚，都已经选择性遗忘。
即使路上遇到了共度这一个月的同事，也会互相装作不认识。
顾明也很高兴。
他转移了仓库最后一批物资，将闪烁着死亡光芒的战争机器送到空间之中，看着满满当当的空间仓库，心满意足的坐在沙发上，孤零零独自一人抽着烟。
这番大动作想要不引来别人的注意自然是很难的。
但是经过这一晚，一切都不重要了。
听着脑海中的滴答声，顾明闭上了眼睛。
【距离穿越还有：0天0小时0分钟02秒】
【距离穿越还有：0天0小时0分钟01秒】
……
第二章 野战医院的光杆司令
晋中地区，132野战医院。
这座在野战兵站建立不久的医院，刚刚投放使用，就迎接了许多伤员。
伤员大多数都穿着灰色的军服，胸口上写着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的字样。
医院之内的许多设施还没有齐全，医疗一组二组刚刚坐车来到这里，甚至还来不及休息一晚，就得走马上任。
面对100多号病床上躺满的伤员，一些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不得不承担大量的救护工作，在手术的间隙经常晕倒、呕吐，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场景。
这天早上。
一名男人从病床上悠悠转醒。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哎哟”一声，险些昏死过去。
顾明睁开干涩的眼睛，看着房梁上一排一排的木橼，只觉得头晕眼花，口干舌燥。
他低头看向胸口处，泛黄的纱布隐隐透出一片血迹，看得他心惊肉跳。
但比起对于水的强烈渴望，疼痛感几乎可以省略。
顾明的眼睛滴溜溜转着，想要找到一杯水，但只看到了白色的床单，写着红色+号的门帘，还有一张清秀的脸庞。
“乱动什么！”一名稍显稚嫩的女护士狠狠盯着顾明，按下他急于寻找水源而胡乱摆动的双手，恶狠狠道：“亏你还是个营长，怎么这么不懂事！”
女护士的声音在顾明的耳中嗡嗡回响，但他根本听不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张合着嘴：“水……水。”
顾明只觉得自己好像渴了一万年，身体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渴求水的滋润。
“要水是吧，我给你拿。”护士说着又不放心地瞪了一眼顾明：“不准动，再乱动就不管你了。”
顾明这时候意识才缓缓回归到脑子里，愣愣地点了点头，不再动弹。
护士再回来的时候，果然手里拿了一杯搪瓷缸，喂着顾明喝下了。
一杯凉水下肚，顾明感觉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
他的眼睛回复了清明，这时才惊讶地打量着四周。
带着血迹的床单，鼻子里环绕着消毒水的味道，墙壁全都是用泥坯砌成，用腻子简单一抹当墙面，不少地方已经脱落，将里面的东西暴露出来。
周围摆满了病床……与其说是病床，不如说是一张张木板床拼凑起来的大通铺。
上面躺满了像自己一样的战士，有不少伤势比自己还严重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这里应该是位于某处的野战医院。
与此同时，一股暧昧的记忆突兀流入到了脑子里。
那是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在自己的面前倒下。
自己带着几名战士突围的时候，一个鬼子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捏着一枚冒烟的手榴弹……
然后就黑屏了。
“老看我干嘛，不害臊的……”护士撇过脸去，让顾明靠着枕头躺下来，从一旁的桌子上翻开小本，拿着笔说道：“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129师386旅新一团二营长……顾明。”
护士又问了几个问题。
顾明追寻着脑袋里的记忆，一一回答。
脑子里不停回溯的记忆告诉顾明，他确实穿越到了抗战年代，而且还是穿越到了一个熟悉的部队里，成了一名营长。
为什么说熟悉呢。
因为顾明以前在电视剧上看到过。
那个脸黑嗓门又大的李云龙，是他的团长，他没少挨过骂。
护士简单写写画画，关上小册子说道：“还好，脑子没伤着，修养一个月就好了。”
“嗯……”顾明点了点头，平躺在床上不再动弹，消化着脑海之中的记忆。
他听到、看到了一幅幅画面。
那是在一片硝烟弥漫的战场上。
二营的一名战士，在突围的过程中用身体给自己当盾牌，子弹穿过他的胸膛，从焦黑的棉军衣中钻出，带出来一片血花。
滚烫的血掉在地上，雪地都被烫出了一个大窟窿。
一个鬼子从斜地冲了过来，警卫员小张从地上捡起一把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扑了过去，俩人齐齐倒下，小张的肚子被划拉出来一条口子，肠子从里面滑下来，还拼命挥手让自己先走。
那是一场艰难无比的战役，处在记忆中的顾明身临其境。
他带领的二营在一次穿插行动中被鬼子发觉，反应迅速的鬼子部队，集合了两个中队的力量，将二营所有的战士包围在了一个土坡之上。
子弹打得战士们抬不起头来，最后是自己下达了突围的命令……
“听说了吗？那个营长整个部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其他战士呢？”
“哎哟，全死了，据说送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要不是抬回来的时候动了一下，差点被扔进死人堆里头烧了。”
“命真硬，阎王爷都带不走。”
顾明睁开眼睛，看到两个护士在帮一名战士处理纱布的时候聊起了天。
顾明知道她们说的是自己。
没错，整个二营的战士被全部歼灭，只有自己活了下来……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过来，估计这位与自己同名同姓的二营营长也要死在病床上了。
那就真的是一个都不剩了。
真不知道应不应该庆幸。
踏踏踏……
一名戴着眼镜、模样斯文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他漫无目的张望着，见着了两名护士眼神一下子就定住了。
“谁是秋冉？”年轻人出声询问。
刚才那名给顾明倒水的护士站出来应道：“是我，怎么了？”
“怎么了？”年轻人哼了一声，语气凶狠，一副要把人吃了的模样：“架子上的盘尼西林呢，我早就跟陈医生说好了，那是给我们团长留的，谁叫你用的！”
叫做秋冉的女护士也是个暴脾气，叉着腰不甘示弱地对骂道：“革命不分先后，哪有什么预定不预定的，该给哪个病人用，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我不管！”年轻人一挥手，指着这满床的病人，凶巴巴地说道：“你说，是谁抢了我们团长的药，我找他说理去！”
秋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明这边，紧跟着撇去眼神，回到病床旁，帮受伤的战士继续换绷带，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一个个找吧，找得到算你有本事。”
“你！”年轻人看着这十来号病床上躺着的伤员，眼神冰冷地看着自己，一下子就萎了。
最后道了一句你等着，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唉。”见那人走后，一名护士用手肘推了推秋冉，笑道：“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我看那家伙的样子，是要把你给吃咯。”
秋冉梗着脖子：“谁怕谁啊，让他来呗，反正我没做错，就算他团长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的。”
说话间，手劲用得大了点，被绑绷带的战士疼得直嗷嗷。
原来她把药用到了我身上……那个眼神，顾明心领神会。
他随即又想到盘尼西林这玩意儿，那不就是青霉素嘛。
这玩意儿放在现代，那就是烂大街的东西，随便找一家药店，花上十几块钱就能买上一盒。
这东西就是个抗菌消炎的药，再普通也没有了。
但是放在现在这个年代，那就是救命药，想买也买不到。
看起来……这家野战医院好像也挺稀缺的。
不巧，顾明空间里头就有好几十箱这样的药。
“没想到我准备的那些东西，这么快就能排上用场了……”顾明心中暗道。
同时也犹豫起来。
他一个伤员，动弹一下都疼得慌，连下床走路都做不到，总不好把这些药直接拿出来啊。
到时候拿什么借口解释？
瞧，我会变魔术。
这还不得被拉去解刨。
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行……
第三章 医院告急，药物急缺！
眼睛一眨，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顾明的伤也已经好了大半。
现在这会儿，虽然下床走路还有点困难，但也算恢复得不错，平常没事儿的时候，他就拿一本《赤脚医生手册》看。
补充一些基本的医疗知识。
就是负责这个病房的护士秋冉，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开心。
顾明偶尔会看到这个年纪轻轻的护士偷偷抹眼泪，看起来应该是被欺负得不轻。
前一阵子还看到她被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拉出去训话，也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
从那以后，这名脾气暴躁的小护士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没再照顾这间病房的病人，而是换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妈。
这天，顾明依旧躺在床上翻看着手中的《赤脚医生手册》。
病房里头静悄悄的，只有均匀不断的呼吸声传出来。
这段日子里，受伤的战士有站着出院的，也有被人抬着出去直奔焚化炉的。
顾明已经见怪不怪，心中掀不起一点波澜，手指不停翻动着薄薄的书页，哗哗作响。
“娘的，我就说这信球没死吧，嘿你还不信，正好，他要死了，我那一个炮兵连还不知道找谁要呢。”
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穿了过来，病房里头的伤员们呼吸声都是一滞，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外头瞧。
这病房里头长久都只有哀嚎遍野，以及护士医生来来回回匆忙的脚步声，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么精神的声音了。
顾明放下书本。
他知道是谁来了，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奇怪自家的团长怎么这么长时间才过来。
一个脸黑脖子粗的大脑袋从画着红十字的门帘后面钻了出来。
这人背着双手，俩眼睛跟鬼子的探照灯似的一扫，钉在其中一个伤员身上就不放开了。
李云龙“哟呵”一声，像是见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嘴巴一张就说道：“老子的二营长还看上书了，你该不是忘了自己不识字了？”
“老子瞅瞅，脑子没被炮弹打出个坑来吧。”
说着，李云龙还真就过来，一张满是老茧的大手朝着顾明的脑子瓜子直奔过去。
顾明头一偏，这手上全是老茧，没伤也被摸出个伤来了。
他强撑着站起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团长好！”
“好啊。”李云龙背着双手一打量，满意的点点头：“还认得我是团长，身上也没少什么零件，你小子命是够硬的，五百个鬼子都留不住你。”
见顾明站起来还有点吃力，李云龙又按住顾明的肩膀让他坐下来。
“你是伤员，现在先把伤养好再说，不过你得记住了，你小子欠老子一个炮兵连，早晚也得给老子还回来，要不然就提头来见。”
“是！”顾明回答得十分响亮，很有底气。
这事儿是一点不难。
他这里有十个炮兵连都抵不上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不得了的玩意儿。
就说这本《赤脚医生手册》，要是能推广下去，至少能减少三成的伤亡，那比一个炮兵营都要值钱多了。
“你看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李云龙对这个红皮封面的小书打眼一扫，也不认识上面写了什么东西，还以为是本乱七八糟的书，啪地一声，摔到了桌子上。
“你说你一个当兵的，不看兵法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
“咱老李虽然也算不上什么文化人，可认识的字怎么也比你这个信球多，老子都没看书，你装个什么文雅。”
顾明解释道：“……团长，这本是赤脚医生手册。”
李云龙也不理这些。
在他的意识里，顾明就是个比自己还粗苯的大老粗，他要能看上书，那太阳得从西边升上来。
“行了，跟咱聊聊，你是怎么从死人堆里头爬出来的……”李云龙笑眯眯的坐在床沿，还没有坐稳，便听到外头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
“让开，让开！”
门外哗啦啦突然走进来一群人，担架上抬着一具没了腿的战士，只是做了简单的包扎，鲜血仍然止不住地从伤口里流淌出来。
战士胸膛微微起伏着，两眼紧闭，应该是昏死了过去。
这还没完，紧跟着又有一个担架被抬了进来，见没有床位了，两个身上全是血的护士只好把担架先放在外头。
没过多久，外面已经放满了受伤的战士，他们受的伤是新伤，大多都是炮弹炸出来的大面积伤口，让各部编制里的卫生员进行了简单的处理，但是这么大面积的伤口，在前线根本无法处理，还得送医院里来。
但是医院也同样发愁。
一是床位不够了，这倒是小事。
革命总归是有困难的，遇到了困难顶着困难也要上，大家伙早已经做好了为革命事业献身的准备。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野战医院各项配套设施没法跟上，原本的条件只能容纳100号伤员，现在已经快接近200号人了，早已经超出了容纳范围。
床位没有可以躺地上，但是没有药却不能凭空变出来。
特别是盘尼西林这种抗生素。
如果让战士的伤口继续恶化下去，接下来的结果显而易见，都不需要拉野战医院里来，直接扔隔壁火化算了。
医生护士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上跳下窜的。
李云龙跟两个警卫员纯属变成添乱的了，俩人挡在这里十分的碍事，被护士赶了出去。
看着这不停送进来的伤员，李云龙瞅着有点眼熟，一看胸前写着的部队番号，眼前一亮，这才知道为什么看着熟悉了。
这不是程瞎子的部队吗？
772团是团级的编制，属于正规的国军战斗序列，是118集团军的下属部队。
李云龙可是对这只部队羡慕得很。
新一团缺个什么步枪子弹了，自己得厚着一张老脸亲自去后勤部跟人家求，人家脾气好了给你点，脾气不好叫你滚蛋，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啊。
772团就不一样了，人家是正规的编制，是亲妈养的，虽然同样什么都缺，但是人家只要开口，后勤部就得优先保障，哪儿跟自己个叫花子似的，还得去求人家。
怎么这个程瞎子也折了腰，弄出这么大的伤亡出来。
看这模样，是遭了鬼子的狠手啊。
李云龙敏锐地从其中嗅出一点奇怪的味道出来。
晋西北的抗战部队自从全面进入化整为零的游记战术之后，很少出现这么大面积的伤亡了。
二营全军覆没，就剩下一个独苗子，新一团元气大伤。
现在程瞎子的部队也出现了大面积的伤亡……搞不好鬼子是有大动作啊！
第四章 一物降一物
李云龙的军事直觉，让他从其中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出来，他找了一个受伤较轻的战士，询问这次的772团的战斗过程。
询问过后才知道，原来这程瞎子的部队，是被鬼子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炮火打了个正着。
就连程瞎子自己也从床上被轰下来，所幸是一炮打在了床底下，人没受太重的伤。
连鬼子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打成了这般惨状。
李云龙一寻思，发现这事儿看着越来越不对劲。
程瞎子虽然作战能力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鬼子的部队都开到眼底下了还不知道。
这八成是鬼子的飞机出动了，来了一次地毯式轰炸。
碰巧就炸在了他程瞎子的头上了。
这些鬼子们该不会失心疯了，要弄一次大扫荡吧。
“走，去见见咱的老熟人去。”
李云龙也没打算白来，正好，干脆就趁着这次机会，数落数落这个程瞎子，顺便问一下具体情况，好为之后做打算。
俩人走走问问，最后找到一间偏僻的病房前边。
这地方比大通铺好多了，四周也是整整齐齐的，还自带一个院落，病房门窗紧关着，也不知道他程瞎子在不在里头。
“这个程瞎子，屁大的本事没有，住的还他娘的挺好。”
李云龙还没进去就数落上了：“我看啊……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在里头悉心呵护呢，他程瞎子艳福不浅呐！”
跟一旁的警卫员唠叨两具，李云龙说笑之间，“啪”地一声就踹开了病房的大门。
一进门，李云龙脸上的笑意就凝固在了脸上。
他见到了这时候最不想见到的人。
“李云龙，怎么的，你看我像女同志吗？”368旅的旅长陈庚，李云龙的顶头上司，正穿着皮大衣，面对病床偏着头，斜眼看着身后的李云龙。
哎呦！
李云龙上前亲切的握手，一口一个首长的叫着：“首长啊，咱是不知道您在这里啊，咱要是知道了……”
“你要是知道了，八成就不会来。”陈庚手指头指着李云龙的鼻子骂道：“你小子就跟个泥鳅似的，上次的作战会议怎么不参加？有情况为什么不汇报？让你拆散部队打游击，没让你占山为王！”
“首长你可误会了！”
李云龙自觉的给陈庚搬了椅子，自己也想坐下来，结果被旅长一瞪，又自觉站在一边。
他老脸笑得像菊花一样灿烂道：“咱电话线也不知道让哪个兔崽子给绞了，这不是没能联系上吗，这事儿吧，它也不能光怪我……”
“行了行了，听你说话就是在放屁。”陈庚掏出一根烟，拿着火柴点了两下点不着，有点潮了。
李云龙机灵地从怀里掏出个银质的打火机，在阳光下噌亮发光，打火机上面还刻着一个带翅膀的小人。
“嚓”
火光一亮，李云龙就给把旅长把烟点上了。
“深藏不露啊。”陈庚看到这银质的打火机，脸上的羡慕黑框眼镜都挡不住。
好嘛。
这么上档次的东西都有。
自己还没用上烧汽油的打火机呢，手底下的团长倒是先一步用上了。
陈庚看李云龙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我说你怎么不汇报呢，原来还藏了这么个好东西，坐下来说说，你还缴获了多少战利品啊？”
李云龙嘿嘿一笑，在陈庚的旁边坐下，将手里头的打火机乖乖献上：“哪儿有什么战利品啊，您可别听人瞎说，新一团现在过的是苦日子，一年不如一年，光看人家吃肉，咱老李连汤都快喝不上拉。”
“就这个打火机啊，还是捡人剩下的。”
陈庚把打火机揣进怀里道：“少给老子哭穷，留着你那些话骗自己吧。”
李云龙态度诚恳道：“首长，不信你问底下的兄弟们，咱们新一团最近连个像样的仗都没的打，上哪儿缴获鬼子的战利品去？”
陈庚还是有点不相信：“真没有了。”
李云龙连连点头：“真没有了！”
“那你还是站着吧。”
“是！”
将凳子移向一边，李云龙军姿站得笔直。
他看向陈赓，小心问道：“那个首长，你要是没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陈赓瞥了李云龙一眼：“你不是来看望程康的吗？”
“哦。”李云龙面向病床，看了一眼一脸沙包样的程瞎子，回头说道：“报告，看完了。”
陈赓深吸一口烟，话锋一转问道：“对这次的事儿，你怎么看啊。”
李云龙装模作样说道：“程康同志英勇负伤，值得大家学习。”
“没问你这个，我是问你，对这次鬼子的行动，你有什么看法？听说你的二营全军覆没了，就回来了一个营长，还是半死不活的，你要是告诉我什么想法都没有，这个团长你也别当了，赶紧回家放牛去吧，抓紧时间还能找个婆娘生娃娃。”
“别啊首长。”李云龙吓了一跳，赶紧回话道：“这事儿不是小秃头上爬一虱——明摆着的么。”
“小鬼子他们比咱们装备先进，人员作战素质高，可咱们一旦采取化整为零采取游记战术之后，鬼子们就受不了了，想打枪找不着人，想撒尿找不着厕所，华北派遣军禁不起长期战争的消耗，势必会采取大规模的扫荡运动。”
“晋西北地区位于同蒲铁路以西，是陕甘宁边区通向华北、华中敌后抗日根据地的重要通道，他们要想逼咱们正面战斗，一定会对这里进行火力网覆盖。”
“这就相当于把剑架在咱脖子上了，想不打都不行了。”
“首长，咱说的没错吧。”
陈赓哈哈一笑，点了点头，算是表示了自己嘉许的意思。
同时也深深担忧未来的光景。
自太行山之役后，国军与8路军之间的摩擦趋于平静。
国军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战场上最忌讳的，便是风平浪静，那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
现在日军又赶鸭子上架，叫嚣着要正面对决。
部队现在虽然化整为零，避开了正面战场，发展的不错。
但这也是相对的。
面对日军精良的武装部队，以及空中支援，虽然有点长他人志气没自己威风的意思，但陈赓不得不为正面战场发愁。
一旦正面战场上见真章，国军方面在背后捅刀子，到时候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特别是在我军军备以及后勤保障都不如别人的情况下，一颗子弹也能要了一名战士的大好性命。
这些还都是往远了说。
往近了说，现在医疗用品就是个大问题。
就算全药厂联合美厂一起努力，一个月也只能生产出100人份的青霉素，生产根本跟不上使用，存量早就已经见底，这在野战医院中尤为明显地体现出来。
每天因为伤口感染发脓而失去生命的战士，比在战场上死去的战士要多得多。
陈赓叹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看向李云龙道：“我听说你那个营长抢了程康的药，有没有这回事？”
“啊？”李云龙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他看向程瞎子，见对方别过脸去，一言不发，心道对方原来是因为这个事儿才闷着不说话的。
这小气巴巴的程瞎子，还向旅长打小报告，跟个娘们似的，当个屁的团长，还不如下乡种田去……李云龙瞥了程瞎子一眼，心里嘀咕一番。
如果旅长不在这里，他鸟都不会鸟这程瞎子，用了就用了，你没抢着，那是你没本事，回头他还会夸奖顾明抢的好，赏他一瓶地瓜烧。
但是当着旅长的面儿，这事儿就不能这么办了。
李云龙当即跳起脚来：“还有这事儿？”
“反了天了他还，敢抢程团长的药，不行，我这就把那小子逮过来，老子让他怎么吃的怎么吐出来，非得让这小子给跪地磕头不可。”
“没这么严重。”陈赓推了推眼镜：“用掉就用掉了，让他过来把事情讲清楚，给人家道个歉就行，都是走在一条路上的革命同志，不要闹矛盾。”
李云龙嘿嘿一笑：“听首长的。”
他马上走出门外，对着两个警卫兵义正严词地喊话道：“你们两个，去吧顾明这个信球给老子带过来！”
“他要是敢说半个不字，就把他腿给老子打折再带过来。”
两个警卫兵对视一眼，都明白团长这话是说给外人听的，大声回应了一个“是”，抬腿便走。
第五章 一书抵千金
两名警卫兵来到三号病房，注定是找不到顾明的。
因为这个时候，顾明已经被人从病房“请”离了。
由于伤员太多的缘故，像是顾明这种没什么大碍的，伤势不太严重的，都被迫腾出了床位。
顾明原先住着的那地方，现在已经改成了一间手术室。
对此，包括顾明在内的这些伤员自然是没有太多埋怨的。
非常时期非常处理，资源当然是要给那些真正需要的人，不能搞特殊化待遇，如果用权利谋私，这违背了党的宗旨意识。
收拾了一下行李，顾明走起路来还是有些艰难，走到了院子外头，就已经是汗流浃背，被迫坐在一棵榕树底下歇着。
可坐下来又有些冷，身上薄薄的单衣根本就不抗冻，顾明原本还想着去找李云龙，跟他一起回部队的，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干脆就在这里等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绿色皮卡发出轰隆隆的引擎声，停在了野战医院的门口。
从绿皮卡车上，走下来一名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模样斯斯文文的年轻人。
男人一路走进野战医院，神色沉重，入眼之处，代表整洁的白色都已经被鲜血染红，院中一片哀嚎，医患进进出出，许多伤员得不到救治。
一名伤员抱着身上的行李，踉踉跄跄地走出来，满头大汗跌倒在地面。
男人连忙扶起他，关心问道：“同志，你怎么样了？”
伤员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个不认识的人，便回道：“没事的，你松开吧，我能走。”
男人看了一眼伤员腰间隐隐透出的血迹，眉头紧皱。
与此同时，他还看到不少这样的伤患，满脸痛苦地被人从病房里抬出来。
最好的，也就配上一副拐杖，有的摔倒了也只能互相搀扶起来，医生护士根本没有办法去管，也没空去管。
“怎么会这样的。”男人看着这般景象，不由得悲叹连连：“这样的医疗环境，怎么能让战士们在外面安心作战！”
他们已经连续走了好几个地方。
每一处的野战医院都是大同小异，往往旧伤员还没有痊愈，就得被伤势更重的伤员挤出来。
他们找来院长询问，每一处的野战医院给出的回答都是一模一样。
医疗条件不足，没有青霉素，大部分伤员感染的伤口始终没办法愈合，甚至还有加重的可能性。
不止是青霉素，消毒液、止疼药这些东西也是稀缺的药品。
能从外头采购回来的药品，实在是太有限了，一碗水根本灭不了大火。
医生护士们也是拼尽了全力，但是最后只能被迫做出选择，做出最为艰难，也是最没有人情味的决定。
一旁的年轻人回应道：“司令员，我们也已经尽力了，现在在跟国军那边商谈，如果情况顺利的话，也许能够采购一千盒盘尼西林，前线的状况就能稍有缓解了。”
年轻秘书的话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
远水救不了近火。
青霉素放在国军那边，也同样是稀缺的药物，他们不一定能舍得卖。
就算买了青霉素回来，这些受伤的战士恐怕也已经危在旦夕了。
背着手缓缓走进野战医院，司令员一路瞧见的，都是地狱一般的景色。
他环顾着四周，轻轻“咦”了一声，有些奇怪地将目光放在了院中角落，正在看书的一名年轻人身上。
这名年轻人安静地靠坐在枯树底下，手里捧着一本红皮封面的书在看着。
周围的环境似乎与他无关。
司令员立刻就被吸引住了，抬脚往那人的方向走去。
“赤脚医生手册？”
司令员缓缓念出了这本书封面上的名字。
同时感到奇怪。
他是学医出身的，却从没有看到过有这种书，看装订，应该是近年的产物。
一片阴影笼罩在头顶，顾明抬起头，发现不是团长之后，脸上有些失望。
他艰难地爬起来，与对方握了个手：“这位同志你好，请问你找谁？”
司令员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本红色封面的书上：“你那本书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这本？”顾明晃了晃手中的《赤脚医生手册》，在得到了对方眼神上的确认后，很自然的点头道：“当然可以。”
顾明放心大胆地将这本书交到对方的手上。
这本书在带过来的时候，他是做过手脚的。
包括上面的生产日期，以及各种出版商、或者比较敏感的内容，已经全都已经被抹去，只剩下书里有用的知识。
所以，这本书顾明是可以完全放心大胆地拿出来的，根本不怕对方发现什么问题。
司令员只是翻开书本的第一页，便不由得嗤笑一声。
这上面居然写着这么一段话——“一个识字的人，只需要进过一个月的系统培训，就能成为一名合格的赤脚医生。”
司令员笑着摇摇头。
一名从医学系就读四年毕业的大学生，都不一定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至少要经过一年的实习，经过十次大型手术，才能称得上是一名合格的医生。
而编写这本书的人，居然妄言看过这本书的人都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简直是大言不惭。
可看了几页，司令员嘴角的笑意便消失不见，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再继续看下去，司令员的眼神之中，就只剩下了震惊。
他的嘴巴微张着，对里面的内容惊讶到无以复加。
他这才明白过来，“赤脚医生”是什么意思。
这简直是一个“全民全科医疗医药”宝典啊！
从常见的咳嗽、呕吐到复杂的心脑血管疾病和癌症。
从灭蚊、灭蝇的防病知识到核武、生化武器的防护。
从针灸、草药到常用西药，无所不有，有着清晰明了、简单易行、务求实效的原则。
像积食了怎样捏脊，出水痘了怎么办，得了口疮用什么药，在这上面都能找到相对应的解决方法。
将卫生部下放到人民群众，培养一大批‘农村也养得起’的医生，彻底解决看病难的问题。
这上面提到的理念，让司令员拍手称绝。
因为不健康的生活习惯和不科学的知识，以及迷信的处理方式，多少百姓仅仅因为一个头疼脑热而丢掉性命的。
如果这本书能够推广到人民百姓的头上，他们再也不用拖着板车走几十里山路去县城看医生了。
这简直比一千盒青霉素……不，比一万盒青霉素还要有价值！
司令员在这本书上看到了未来的巨大价值，他拿着这本书就不愿意松手了，越看越是喜欢，两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期颐地看向顾明问道：“小兄弟，这本书你愿意卖给我吗？”
“卖？”顾明摇了摇头：“你要是喜欢，这本书送给你好了，反正我还有很多。”
“好好！”司令员用力拍着顾明的肩膀，他今天实在是太开心了，一不小心忘了对方是伤员，连忙扶住差点被自己拍跪下的顾明，笑着问道：“怎么样小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死不了。”顾明咧着嘴，离这名男人远了一点。
司令员哈哈大笑着，亲切地拉着顾明的手：“这位同志，你是哪个部队的，要去哪里，我看你腿脚也不方便，要不然我开车送你吧。”
开车？
顾明心里乐开了花，正愁不知道路怎么走呢，马上就有人来开车送自己，可不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饿了有人送馒头嘛。
感情原来这位老兄是个司机，就是不知道是哪位首长的司机。
顾明脑子里头回忆了一下，这医院里头住着不少首长呢，可能就是其中一位。
既然这位司机大哥闲来没事，那让他带自己一程，首长应该也不会见怪吧。
于是便满口答应了：“那感情好，我是386旅新一团李云龙的兵，你要顺路就送我一趟，不顺路就算了，半路放我下来也没问题。”
司令员哦了一声，心道：原来是李云龙那小子的兵。
正好，368旅的陈赓也在这里。
便对顾明说道：“顺路顺路，那正好，你陪我先去见一个人。”
第六章 首长士兵齐聚一堂
当顾明一行人，向住着军官病房走的时候。
李云龙正在跟旅长陈庚吸大烟呢。
白拿了一个打火机，陈庚是怎么看怎么顺手，这烟也就没断过嘴。
李云龙投其所好的，拿出一包从鬼子军官身上缴获的外国香烟，给陈庚点上了，故意还把门关的死死的，熏得程瞎子这个伤员躺在床上直皱眉头。
陈庚这烟抽着抽着，看李云龙的眼神就越来越不对劲。
一口一个喊穷，又是打火机又是鬼子牌香烟的。
这不像是穷的样子啊。
八成是在糊弄自己。
陈庚心里暗自点了点头，估摸李云龙这小子一定是藏了好东西不告诉自己，于是便打算给他榨干净，看看能榨出来多少油水。
“李云龙，野战医院现在极度缺乏医疗用品，战士们的伤势得不到有效的缓解，你是不是应该出一份力？”
李云龙眼睛一眨，把烟屁股丢了，心道这野战医院又不归我管，这里头又没有我的兵，我干嘛要出力。
但他也知道陈庚的脾气，这次是不拿出点东西出来，旅长他老人家是不会放过自己了，于是便老实交代道：“首长，你让我打鬼子可以，要几挺轻机枪迫击炮什么的，咱新一团虽然穷点，咬咬牙也能拿出来，可医疗用品这些东西，你就算是把我裤衩子扒了，咱老李也拿不出来啊。”
陈庚早就料到李云龙会这么说。
可他现在并不想要军火装备，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缺的就是医疗用品，上次开军事会议的时候，几个老总都为这事儿发愁，甚至不惜要出大价钱跟国军买药。
药品这东西放哪都是稀缺货，量他李云龙也拿不出来。
陈庚也不指望李云龙真能凭空变出大批医疗用品出来，他看向李云龙道：“我知道你小子有办法，这样吧，我也不会亏待你，日军西集有处据点，根据可靠消息，里面藏了日军大批的医疗用品，你把这地方端掉，把东西给我弄回来，你部下抢程康药的事儿就这么算了。”
李云龙一听不乐意了。
哦，我抢了程瞎子一盒药，现在你让我成百上千倍的赔给你。
这赔本买卖怎么能干。
“你小子别不乐意！”见李云龙满脸都写着不情愿，陈庚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水杯被震得跳起来，他指着李云龙道：“这事儿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我跟你明说吧，那个日军据点可不止医疗用品，你能拿回来多少算你有本事。”
“可咱们得把话说明白咯，一千盒青霉素，少一个指甲缝的都不行。”
“其余的东西都归你！”
“哈哈！”一听到有油水捞，李云龙马上就兴奋了起来：“保证完成任务！”
“首长你就吩咐，那块地在哪儿，我现在就带兵包过去！”
陈庚掏出地图出来，在日军西集据点后方划了一个小圈。
俩人又讨论了一下地形、讨论一番哪里的地方部队可以协助之后，算是私底下把任务交代了。
李云龙正风风火火的准备出门，谁成想刚一开门就跟一个人撞上了。
他仔细一瞧。
这不是自己的二营长吗？
怎么没让两个警卫兵带过来，身后反而还跟了一长一少两位同志？
李云龙现在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见了顾明倍感亲切。
如果不是顾明，自己也干不成这桩买卖，当即大笑着搂住顾明，想要表扬两句。
可他转头一想，程瞎子和旅长还在身后看着呢。
自己这么乐呵好像不太合适，于是便开口骂道：“顾明！你小子怎么回事，还有没有王法了，敢抢程团长的药吃，赶紧进来，给程团长道歉！”
李云龙咧着嘴开骂，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你小子争气啊，给咱老李揽了这么大一个活，回去多少得喝上一盅。
顾明先是道了一声“团长好！”
听到李云龙这么说，先是有些不明所以，视线越过李云龙的肩膀，看到里头坐着躺着的两个人，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来那名护士是把程团长的药给了自己。
怪不得人家这么生气呢。
顾明刚要遵循团长命令，上前道歉。
一只手却搭上了他的肩膀。
“革命不分先后，不能因为个人的权利而享受特别待遇，这样会让底下的战士心寒的，你用不着道歉。”
李云龙闻言嘿了一声，这是哪里来的老同志，怎么口气这么大。
他看向顾明，顾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候，司令员拍了拍顾明的肩膀，让他让开后挤进了病房内。
房间里的乌烟瘴气，一下子让司令员皱起了眉头，看到地上的烟头，司令员眉头皱得更深了。
陈庚这时候还在啪嗒啪嗒抽着卷烟，吐出一口口仙气。
他察觉到有人在身后，回头一看，眼睛一下子瞪住了，烟头掉在了裤裆上都不知道拍，连忙站起来笔直地敬了个军礼：“首长好！”
李云龙反应也十分迅速，“啪”地一声双脚合拢大声道：“首长好！”
乖乖，能让首长叫首长的，这老同志怕不得是位军长。
程康再也沉不住气了，他也挣扎地想要起来，但是挣扎了两次起不来，在司令员的示意下乖乖躺在了床上。
“这里是医院，不是在你们炕上！”
“陈庚同志，你是怎么搞的，带头破坏纪律，你这个旅长还想不想干了！”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司令员指着陈庚的鼻子开骂，陈庚默默受着，不停点头承认错误，说回去写检讨，领处分。
可他合计着李云龙也抽了烟，怎么光批评自己了。
眼角余光瞥到李云龙这小子好像在笑，陈庚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骂完了，司令员也消停地歇了口气，他看向李云龙：“你就是新一团团长李云龙？”
李云龙心道一声糟糕。
这是要开始教训自己了。
不过他一点不慌。
他只怕直接领导陈庚，毕竟把柄全在人手里抓着呢，不怕不行啊。
至于领导的领导，那就是个鸟。
大不了再去被服厂秀花去，又不是第一次去了，路熟。
当即在司令员处罚之前，自己先领了处罚道：“首长好，129师386旅新一团团长李云龙报道，我也会回去写检讨领处分。”
“你就不用写检讨了。”司令员把有些懵逼的顾明拉过来，看向李云龙问道：“我问你，这是你的兵？”
没有处罚？
李云龙颇有些惊讶地看了眼顾明，回答道：“报告首长，是我李云龙的兵！”
“嗯。”司令员点了点头，颇为赞许的看了眼顾明，笑着对李云龙和气地说道：“这是个人才，下次我见到他的时候，不想看到他缺胳膊少腿。”
“是，首长！”
李云龙乐得不行。
首长的首长夸奖我的兵，那不就是夸奖我吗？
李云龙自认总算是在陈庚的面前硬气了一回，看到陈庚脸色铁青，他就更乐了，今天说什么也要跟顾明好好喝上几盅，来个不醉不归。
第七章 一千盒盘尼西林，你是抢鬼子仓库了？
几人正谈话的时候，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一名神色疲惫，面色苍白，穿着白大褂的方脸男人，在两名护士的搀扶下敲门走了进来。
这男人一看到司令员，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嘴巴一张一合，像是搁浅的鱼。
司令员上前热情的给对方一个拥抱：“老魏！”
“多久不见了，得有十几年了吧。”
“什么十几年，看看你都老成什么样了，起码得有几十年了！”
“你可比我老，瞧瞧你头发都白了。”
“哎，我头发是这两天才白的……”
在俩人简短的交谈声中，顾明得知，原来这个方脸男人是野战医院的院长，同时也是司令员的老乡，俩人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当年俩人一个学医，一个学习不好参了军，没想到今天会以这样的形式再相见。
顾明这时才知道，这位司令员之前说要见个人，原来不是要见陈庚，是要见野战医院的院长来的。
俩个相隔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男人在这时候相见，野战医院的院长与司令员聊了没两句，屁股还没挨着板凳，突然情绪崩溃哽咽着哭了出来：“我没脸见你……”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司令员连忙扶住院长几乎倒下的身体。
他这时才注意到，在院长宽松的袍子下面，是一具骨瘦嶙峋的身体。
那张不再熟悉的脸上，挂着两个深深的眼袋，也不知道是多少个不眠的夜晚熬出来的。
“我救不了人，没有资格当医生，更没有资格当院长，我算个什么，我还不如去死了。”
“别这样说”司令员拍着院长干枯如老树枝丫的大手，一时语噎。
他记得这原本是一双十分好看、秀气得像是女孩子的双手。
跟自己粗糙的、天生适合拿枪的双手不同。
这双秀气的手无论是拿来弹钢琴，还是拿手术刀，都是一双好手。
可是这双手现在却微微颤抖着，只剩下了一层皮包着，纤长的指节毫无力量，似乎一折就断。
司令员安慰道：“我知道，你是有难处的，应该怪我们，是我们没办法及时补充药物到前线。”
“这说到底，都是我们的错……”
就在这温馨感人的场面中，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报告首长，我部有缴获大批医疗用品。”
病房内的空气突然安静。
数道目光突然齐刷刷地射向了顾明。
李云龙瞪着顾明，要不是首长在这里他就要开骂了：你小子瞎扯什么几把蛋，你从哪里缴获的药品，老子怎么不记得了？
司令员脸色严肃地看着顾明，沉声道：“小顾，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
顾明脸上露出些许的苦笑：“首长，我部确实缴获了一批日军的物资，就堆积在后院的仓库里。”
听到顾明说的话，院长突然想起来，后院确实堆积了一批日军的物资，听汇报说，是某个全部牺牲的光杆营长，留在陈家庄驻地的战利品。
可是这些战利品里哪有什么医疗用品，那里面装着的，都是日军换替用的军服而已啊。
似乎是看出了院长的疑惑，顾明出声解释道：“院长，当初我们缴获这批战利品的时候，为了避免被奸细发现，把日军衣服里的棉花都拆了，把药品全都换了进去。”
“不信的话，您可以派人去把那些箱子搬出来看看。”
院长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就算是假的，此刻他也宁愿相信是真的。
不等院长说话，李云龙立刻带头领着两名警卫员，直奔后院的仓库而去。
临走前，李云龙给了顾明一个凶狠的眼神，那意思是：你小子要是敢耍人玩，老子第一个拿刀剁了你！
李云龙的动作很快，他快步走入后院，来到一间仓促搭建起来的库房之中。
门“啪”地一声，被他一脚踹开，他很快就看到了顾明说的那些箱子。
它们整整齐齐地堆积在角落里，用一张破布盖着，露出半边，莫约有三十来箱。
没过多久，一个个沉重的木箱摆在了院落中央。
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钉在这些木箱上。
还有源源不断的木箱从后院被搬进来，一名壮实的警卫员在李云龙的示意下，手上已经拿了一把撬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木箱子撬开。
没有垫板的木箱子，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就被这名战士轻松撬开。
里面马上传来一股发霉的味道。
日军特有的茶褐色的军服缠绞着堆积在里面，由于放了太久的缘故，棉布已经发霉变色。
警卫员扯出来其中一件军服，把武装带上绑着的小刀抽了出来，在军服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哗啦啦——！
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日军军服里漏出来的不是棉花，而是一个个白色的小瓶子。
瓶身上写着看不懂的日文，警卫员掏出来几瓶递给了李云龙。
李云龙一瞧。
哟呵，还真是小鬼子的东西。
顾明这小子大字不认识一个，不能把垃圾当成宝吧，这要闹出个乌龙出来，那脸上可挂不住了。
这时候，饶是李云龙有七个胆子，心里头也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院长枯木般的双手颤抖着，接去李云龙递过来的瓶子，他几次三番地想要拧开瓶盖，但都没有办法顺利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一旁的李云龙看得着急，抢过来一个白色瓶子拧开了，一瞧里头黄色的粉末，心道怎么跟黄色火药似的。
这该不会是鬼子用来装火药的玩意儿吧。
他拿着瓶子倒出来一点，拿着手指一撵，感觉又不像，于是把瓶子递给了院长：“你看看，这东西对不对头。”
院长摸着瓶子，他看了一眼，眼神突然一亮，紧跟着又黯淡了下来。
整个人开始跟抽风似的，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双手死死捏着瓶子，抖得更加严重了。
李云龙一瞧，心道完了。
瞅瞅给人家气成啥样了。
他手摸到了武装带别着的驳壳枪，准备在首长下达惩罚命令之前，先押着顾明这小子谢罪，让首长先消消气儿再说。
这个二营长心思不坏，就是人办事儿糊涂了点，兴许还能留下来当个战士。
可李云龙又一瞧，感觉不对劲了，摸在手里的驳壳枪也放了下来。
这院长突然不再吭哧吭哧喘气了，整个人显得很平静。
两条竹条似的手也不抖了，他身子一挺，骨架把衣服撑起来，居然显得十分的精神。
李云龙一看全明白了。
好小子，居然还真缴获了这么一批战利品。
当下给了顾明一拳：“你个娘希匹，有这些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您也没问我啊……”顾明揉着肩膀，心道我容易吗我。
为了把这些东西放进去，每天半夜得忍着痛爬起来，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掏空，把药瓶装进去。
完了还得仔细缝好，再塞回箱子里面。
本来打算临走前找个护士说一下，不留姓名，保持低调，方便以后行动。
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儿，突然送进来一大批伤患，弄得这些医生护士忙活得后脚跟离地，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着。
第八章 险些被拆穿
“首长，还有不一样的！”
警卫员的动作没停，他又划拉开一件鬼子的军服，这次是一瓶瓶蓝色的药包从里面露了出来。
警卫员就像翻找宝藏一样，从一箱箱日军衣服里头，翻出了许多包装不一、颜色不一，但都写着外国字的药瓶。
院长瞧见这些药瓶，身子越挺越直，像是胀满的皮球，他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有条不紊地安排手术时间，吩咐各个科室的工作，没再看顾明等人一眼。
野战医院一下子变得闹腾了起来。
几名警卫员帮忙给这些药品别类，医生护士有组织地过来拿走自己需要的医药用品。
每一个疲惫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这里的医疗用品多得简直用不完，且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甚至把医药室的柜子放满还有盈余。
战地医院的医生们原本还抠抠索索，从指甲缝里挤着药来治疗伤员，现在已经可以放开手脚，大干特干，这感觉不亚于从一个吃不饱饭的农民突然变成了腰缠万贯的土财主。
几名医护组的人员，从其中抽调出一部分医疗用品，送往其他缺乏药品的野战医院。
顾明也受到了司令员的直接嘉奖，被授予了一等军功。
司令员又表扬了一番顾明，看看时间不早了，让人向院长带话好好休息之后，便坐上了车。
李云龙等人送司令员坐上车，目送吉普车在引擎的轰鸣声中走远后，旅长陈庚脸色突然一变，跳起脚来发飙道：“李云龙！”
“你小子还敢骗我没战利品……”
他两眼四下一扫，却扫了一个空，手指尴尬地落在半空。
周围只有来来往往的医务人员和杵着拐杖的伤员，哪里还有李云龙的身影。
原来，早在目送首长离去的时候，李云龙早已经跑没影儿了，顺道还带走了顾明。
保德县附近的一座小村庄，386旅新一团的根据地就在这里。
新一团四下分散，各自为战之后，李云龙虽然名义上还是个团长，但手底下现在能指挥上的，就只有一个警卫排的士兵，以及一个营的战士了。
从野战医院回来之后，他就两腿盘起来坐在炕上，炕桌上摆着一盘花生米，还有一小碟酱黄瓜。
“老赵，来来，就差一瓶地瓜烧了，咱今天高低得整上两口。”
李云龙伸手向赵刚要酒喝。
赵刚见了他开心的样子，就知道他要么是让别人不开心了，要么就是有仗打了。
有仗打的前一天，必定要整上一叠子花生米，好好喝上一口。
今天一看，哟，酱黄瓜也整上了。
这是两者皆有啊。
不过想要喝酒，门都没有。
现在可是大白天。
“说好了军事归你管，生活纪律归我管，你也不看看现在才几点就要酒喝，生活作风都成什么了，让下面的战士们看见了，还以为你李云龙是个酒蒙子，你这个部队还怎么管！”
李云龙知道这酒轻易喝不成，于是跟赵刚慢慢磨起来：“老赵啊，你先别骂我，这事儿我讲给你听，你准能高兴得喝上两口……来来，你先坐下来。”
“我不坐，你也给我起来。”
“嘿！你怎么还动上手了。”
从野战医院回来，李云龙心里正痛快呢，就差一口酒延续这个痛快劲儿了。
现在光看桌子上的两盘小菜，口水都流到了肚子里，没酒喝那叫事儿吗？
见赵刚死活不让自己喝酒，李云龙心里跟猫抓似的，肚子里的痛快劲儿现在全都转化成了火气。
他当即就骂上了街：“老子的新一团老子说了算，我给你面子才叫你声政委，我老李还没服过谁的管，我告诉你，今天这酒我还就喝定了！”
赵刚本来是个读书人，但常年跟着这个暴脾气当政委，他嘴里也早就不干净了。
俩人都不是挨骂的主，当即就关上了窗户对骂起来。
外头的警卫兵早已经见怪不怪，一天听不着里头的骂声还不习惯，现在听着了这对骂的声音，心里也就舒坦了。
顾明是在晚上去到李云龙作战指挥室的。
这天月明星高，天上没有一朵乌云。
在一名警卫员的告知下，顾明得知团长找他过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到地方的时候，正好碰上警卫排的战士正好换岗，换岗的战士打着哈欠告诉顾明：“团长今天似乎心情不好，里面已经好久没有骂人的动静传出来了，你进去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新一团的战士们都知道团长的脾气，他不开心的时候，看谁都不顺眼，碰到的时候就让他骂，骂完他心情就好了，指不定还能赏你点酒喝。
顾明也没当回事，推开门走了进去，结果满屋子都是一股子酒臭味。
紧跟着他就瞧见，赵刚跟李云龙双双盘腿坐在床上，姿势一模一样，就是脸色不同。
一个红脸似关公，一个白脸似曹操。
顾明有些诧异，赵刚这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现在这会儿不是应该还在延安读大学吗？
可随即顾明便释然了。
他在穿越这方世界的时候，脑海中的声音可没有一句说过，这个世界是他所理解的那个亮剑世界。
无论是空间乱流还是其他的因素，出现与电视剧中不相同的场景也可以归纳为正常现象。
酒瓶子里头已经空了，咕噜噜在地上滚着，俩人中间的炕桌上放着一张军事动势图，他们正看着这地图一筹莫展呢。
“来得正好，老子正好有事儿要问你。”李云龙听见开门声，不用看也知道是自家的二营长来了。
“报告！”顾明来到炕跟前，两个脚后跟一靠，报告一声。
李云龙从炕上挪了挪屁股，让开了位置说道：“坐下说话，今天先不赏你酒喝，先说说你那批战利品是怎么缴获的。”
顾明二话不说就盘腿坐在炕上，和李云龙挤在了一起。
按理说，部队里头尊卑有别，纪律严明，领导看坐下属怎么也得客气一番才坐下，跟别提是爬人家炕上。
可这一套放在李云龙这里就不管用了，你要是敢磨磨唧唧，他一脚就提过来了，还得骂道：让你坐你就坐，哪儿这么多废话。
赵刚指着地图问道：“顾明，你看一下，当初你们二营缴获的战利品是在哪个位置，日军的火力配置有多少，当时的情况如何。”
顾明早已料想到将来人家会问这个问题，于是把已经准备好的答案拿了出来：“政委，我们营当时驻扎在河源县附近，就在这里……”
顾明说着，在地图上指出了一块地方，接着说道：“营里的战士都是穿着单衣，人都冻得不行了，嘴里都跟叼了根烟袋似的呼呼冒白烟，我一看再这样下去没死在战场上得先被冻死了，所以……”
“所以你就打起了鬼子辎重队的注意？”李云龙抢话，嘿嘿一笑：“不错，接着讲。”
“兄弟们趴在冰天雪地里，守了半天，肚子都冻成一坨铁了，总算看到了鬼子们的车队，我看鬼子人数还不少，装备也十分精良，要是真打还不一定打得过，于是现扔手雷把鬼子炸了个晕头转向，再就让战士们换上大刀，逼他们进行白刃战……”
顾明的一番描述，听得李云龙与赵刚两人十分感慨。
在听到顾明的一个营在打了这么一次运输队之后，就只剩下了一个连，李云龙拍着桌子，一边心疼这些战士，一边又恨不得自己也能跟着上战场，杀上两个鬼子。
赵刚没有李云龙那么激动，他看着地图，大致估摸了一下顾明所说的路线，点了点头道：“没错，按照顾明的说法，这些鬼子应该是从东北方向来的关东军，小鬼子们在日军西集处的据点，应该就在这块地方。”
他点了点地图上了用红笔画得出来的标志，同时开始商讨作战。
关东军是小鬼子的精锐部队，这场仗又是在敌后，很容易陷入到鬼子的保卫之中，搞不好就是一个有进无出，必须要用少量的部队，做尖刀切入，在鬼子反应过来之前夺走战利品离开……
顾明在一旁插不上话，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有任务了？
要打仗了？
瞧见顾明晕乎乎的，李云龙就将在野战医院的时候，陈庚给出私活的事儿告诉了一遍顾明。
顾明哦了一声，脸上装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心里却不由得犯嘀咕。
好嘛，真是瞎猫撞上死老鼠，刚才还蒙了个正着。
下次这种话还真是不敢多说了，多说多错啊。
第九章 特种作战小队！
基本上制定好了作战计划之后，驻扎岗白村的李云龙部队开始紧锣密鼓的操练起来。
训练的科目大多集中在了遭遇战，潜入作战，以及刺杀训练上。
并让部队成员模拟实地情况，随身携带木棍和竹棒，用来探测地雷和绊线触发装置。
力求神不知鬼不觉，尽量避免遭遇敌人，做到隐蔽突然、速战速决等特点。
在刺杀训练上，由一营长张大彪作为教官，在刺杀训练当中糅合刀法。
用李云龙的话来说就是：张大彪这小子，拳脚功夫上我可能胜他一筹，但是在刀法上，我李云龙不得不甘拜下风。
一营长张大彪在进入李云龙的部队之前，曾经在宋哲源的29军大刀队当过排长，他崇尚冷兵器作战，懂一些刀法。
据说砍过的小鬼子加一块能凑出一个排来。
李云龙这次的目标十分明确。
他要组织一把尖刀，快进快出。
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把尖刀刺入据点之中，在鬼子们的增援还来不及到达的情况下，迅速的撤离出去。
军事天赋卓绝的李云龙，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次的作战任务，已经有了特种兵渗透作战的初步模样。
数十名战士，在空旷地带开始进行训练，训练的指令让战士们显得十分的不适应，但是在李云龙骂声当中，不适应也只能适应了。
顾明因为有伤在身，并没有进行练习。
他此时已经穿上了灰色的棉军服，挎上了武装带，绑腿打得结结实实。
虽然名义上还是一个营的营长，但实际上手底下却没有一个兵。
但这也正好随了顾明的意愿。
虽然融合了前身的记忆，但顾明自认并不是个带兵打仗的料，距离适应这个世界，还需要一段时间。
要真让他带上一个营的士兵，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所幸现在顾明也不是没事干，他肩上挎了一把三八大盖，是李云龙看他可怜，从警卫排排长身上扒下来的。
顾明不是第一次摸枪。
他在穿越前一个月的时间，抽空去枪械俱乐部办了个会员，闲暇的时候，便去射击场打枪。
枪械俱乐部挺好的，枪型多，靶种多，还有专业教练一对一指导，有九种枪型可供射击。
但是长这样的步枪，顾明还是第一次见。
它太长了。
顾明掂量了一下，重量差不多只有3.5公斤，勉强压手。
但是这把步枪全长1米3，装上刺刀达到了1米6，竖起来差不多跟人一般高。
小鬼子为了弥补身高上的差距，故意将步枪弄这么长，倒是弄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还有一点让顾明用得十分不称手，那就是它的后坐力太轻了，且弹容量只有五发。
使用之前需要提前打开随枪机连动的防尘盖，机械瞄准具也是采用的V型缺口照门。
顾明用的很不习惯，他感觉自己应该是得了富贵病，用多了自动火器，现在用这种退化了好几个年代的步枪，自然是不习惯的。
为了习惯这把枪，免得到时候上了战场打空弹让人笑话，顾明连连开枪打靶，仅剩下的十几颗子弹很快就给他挥霍了个精光。
顾明还觉得不过瘾，去找李云龙要，结果这个抠门团长听了，气得一脚踹了过去，大骂道：“你小子是家里有矿还是怎么着，有你这样练枪的吗，子弹打完了别找我要，去找小鬼子要去！”
战斗训练持续了几天，为免夜场多梦节外生枝，李云龙停止了训练，命令部队做好行军准备，选了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开始行动。
他记得首长的叮嘱呢，没敢让顾明跟上来。
再说了，一个伤员，跟上来能有鸟用。
可顾明没听李云龙的命令，硬是跟了上来，还跟李云龙差点吵起来。
李云龙表面上吹胡子瞪眼，其实心里舒服着呢，瞧瞧，这才是咱老李的兵，都是硬骨头。
他顾明要是真敢仗着鸡毛当令箭，趁着伤没好、趁着首长的照顾不上战场当懦夫，那李云龙还要看不起他，安排他去当马夫。
月亮高高悬在空中的时候，李云龙带头领着一伙人已经到了日军西集的一处据点，接近了作战位置。
这处据点被鬼子们设在一处破败的残垣后面，远处的探照灯像是一个大太阳，竖立在一片环形工事之后。
远远看去，两个高大的阴影在一百米开外的位置巍然耸立着，那是鬼子们抓捕百姓修建的两处碉堡。
这种堡垒用砖头、三合土和木料堆砌而成，固若金汤，防弹效果一流，通常，里面只有少量日军把守，通过在墙壁上开的射击孔，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李云龙一瞧就知道自己来对了。
这还没靠近射程范围呢，鬼子已经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用说，里头一定有好东西。
这趟算没白来！
一支五人组成的鬼子巡逻队刚过去，李云龙就带头钻了出来。
他动作敏捷，一反杀鬼子时呼啸山林的态势，从老虎变成了一只猫。
静悄悄地越过了鬼子的第一班岗哨。
后面的战士们见团长身先士卒，连忙跟了上去，不时用木棒探查地面有没有掩盖的陷阱。
顾明落在最后，一方面应了团长的要求，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实在走不快，伤势还没有完全好，虽然不影响行动，但是也没办法做到寻常战士那般灵活。
一队人走出了没多远的距离，前头的李云龙耳朵一动突然停了下来，并对身后的战士们做出了停止的手势。
警卫排的战士们反应稍微迟了一点，稍慢一拍才停下来，跟着团长钻到附近的一处沟渠里。
众人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轻微的呼噜声从侧前方十米的位置传了过来，断断续续的，很不明显。
众人一时心惊，鬼子居然还藏了暗哨，团长的耳朵真是够灵的，要换了一般人八成是听不着的。
也好在这鬼子的呼噜声给大伙儿提了个醒，才不至于提早暴露。
李云龙转头交代了几句，准备带几个身手敏捷的摸过去给藏在暗哨的鬼子长长记性。
不料这个时候那轻微的呼噜声居然停了，众人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里。
坏了，这是被发现了？
几十人的队伍趴在炮火犁出来的沟渠里，一下也不敢动弹，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顾明趴在最后，捂住自己的嘴巴，伤口带来的疼痛感在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原来这就是战场，真他娘的刺激！
四周连虫鸣声都没有，是死一般的沉寂。
莫约几秒之后，顾明听到了起身的声音，还听到了两个鬼子的交谈声。
他是懂日语的，但是现在脑瓜子里却嗡嗡的，仔细去听，好像听得懂，又好像没有听懂。
只隐约听到“等一下”“马上回来”之类的单词。
顾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紧跟着就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从侧前方站了起来。
背对着月光，顾明看不清楚这人的模样，但能看到这个身影，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第十章 一个不够，两个嫌小，三个正好！
新一团战士的身体一下子崩紧了，准备发难。
但现在没有团长的命令，他们仍是紧紧将身子贴在了坑壁边上，随时做好了遭遇战的准备。
“听好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不准开枪！”
压低的声音顺着牙齿缝里头钻出来。
这声音已经变形，听不清是谁说的，但新一团的战士都知道，这是团长下达的命令。
头顶的脚步声拖沓着走了过来，在离头顶一尺处停止。
众人屏住了呼吸，紧跟着就听到松裤袋的声音穿了过来。
一泡热乎的液体，洋洋洒洒落下来，正好淋在一名战士的头顶上。
那名战士的无檐军帽都被浇歪了，顾明听到他牙齿咬的嘎嘎响的声音，紧接着听到噗嗤一声闷响，一颗圆滚滚的东西顺着头顶掉落了下来，摔在地上不动。
顾明接着月光看清楚了，这是一颗鬼子的人头，戴着绑网的钢盔，连着脖子被齐根斩断。
众人爬了上去，看到李云龙提着一把滴血的鬼头刀蹲在地上，旁边是一具正在抽搐的鬼子尸体。
顾明不经感叹李云龙这刀法真是够快够亮。
这一刀下去，一点儿声都没有，就能把人脖子连根砍下来，连刽子手都要自叹不如啊。
“他娘的，我说这坑里咋这么馊呢，原来是鬼子们放水的地方。”
李云龙叨叨了一句，紧接着就看到一脸铁青的张大彪从坑里爬了上来，身上还带着一股骚臭味。
看到一营长不幸“中弹”，李云龙心中不仅感到好笑。
他把缠着鬼头刀的布重新盖上去，指向不远处鬼子的暗哨道：“张大彪，前边估摸着还有几个鬼子，你瞅瞅，拿他们的脑袋当夜壶合适不？”
张大彪啐了一口，摘下军帽抹了一把脸：“一个不够，两个嫌小，三个正好！”
说着，便提着鬼头刀走了上去，李云龙担心出事儿，安排了几名刀法好的战士远远跟上。
张大彪一马当先，弓着身子脚步飞快，等几名战士跟上去的时候，他已经摸到了一名鬼子的身后。
那鬼子微眯着眼睛，没有焦点地扫视着前方，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要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也许是心有感应，他突然感觉脖子一凉，刚想转头，张大彪的刀锋已经斜着飞出。
刷地一声。
张大彪的鬼头刀比李云龙的还快还亮。
那鬼子的脑袋“嗖”地一声飞出去一丈多远，脖腔里的血喷起来一尺多高。
为求效率，张大彪没有收刀，他手一翻，反手握住刀柄，斜着向下劈过去，刀锋的寒光顺着另一名鬼子的衣领就钻了进去，连脑袋带着一半拉肩膀被砍了下来。
张大彪出刀的时候，左手已经把包着鬼头刀的布扯开，另一名反应过来的鬼子刚要转头，却被布蒙了眼睛，一时视线受阻，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
当他下意识想要喊“八嘎”的时候，声带已经被滑过的刀锋切断，喉咙像是拧开了的水龙头，往外哗啦啦喷着血。
转眼间，三颗脑袋落地。
从开始到结束，前后的间隔不过区区两三秒。
鬼子的脑袋就跟西瓜似的在地上乱滚。
场面像是进了屠宰场。
等李云龙顾明等人赶过去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张大彪正在用鬼子的衣服擦鬼头刀上的血。
他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厚重的血腥味，杀气浓郁，不像是军人，更像是一名屠夫。
“好了，收拾一下，咱们继续前进。”
李云龙吩咐几名战士将鬼子的头首分家的尸体，送进了他们喜欢的屎尿坑里头。
带着战士们继续往前走。
但是这次走了没有多远，部队就没办法继续前进了。
天空中的乌云挡住了月亮的光芒，原本还能够看到一点亮光的地方，现在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这样走下去太不安全，可见度太低，极容易碰到鬼子的暗哨。
李云龙看得出来，这些鬼子为了守这块地方，是安排得相当妥当的。
暗哨必定不止一处。
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月亮边上移开，这样的等下去不是办法，如果鬼子的部队见换防的人迟迟没有回来，迟早会起了疑心。
到时候就前功尽弃了。
“老李，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还是先撤吧，我看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赵刚看着月亮已经快落到了山头，用不了多久就要出现鱼肚白了，心中已经断定，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行不通了。
这种特种战法虽然有效，但是风险太大，没有精良的武器装备根本行不通。
他们毕竟不是山本特种部队，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没有装备精良的武器，想要凭借着大刀加步枪，捣毁鬼子的一个戒备森严的据点，这是在是过于痴人说梦了。
李云龙嘴巴一咧：“到了嘴边的肥肉哪儿有不吃的道理，咱们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趟，空手回去怎么行。”
“再说了，咱们现在回去，那就是打草惊蛇了，下次想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赵刚拉着李云龙，义正严词道：“不行，我不能看着你带头往火坑里头跳，这次说什么也要听我的。”
赵刚早已开始后悔同意执行这项任务了，他在看到鬼子的防线布置得如此密集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成不了。
但他知道李云龙的性格，一定不会轻易放弃。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仅靠着这支部队，是断然无法吃下这么一块据点的，其结果只会是把牙齿蹦碎而已。
李云龙自然知道这次行动十分困难，但他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老赵，旅长好不容易给了咱们这么大一块肥肉，咱们要是就这么放弃了，那不是让人家看笑话吗？”
“咱可不能做这么怂包的事情，要回去你自己回去，鬼子的仓库我李云龙要定了！”
俩人据理力争，谁也不让着谁，一群战士们也不拉架，他们也看得出来这次的行动凶多吉少，政委说的是对的。
但是做军人的，哪里有碰到危险就不敢上的道理。
只要团长一声令下，就算前面是火坑，他们也能跟着跳下去。
正在俩人争执不下的时候，顾明从队伍的后面悄悄躬身走了过来，举手道：“团长，我有办法。”
第十一章 热成像仪
“团长，我有办法顺利通过鬼子们的暗哨，还不会惊动他们。”
顾明突然走过来，来了这么一句。
众人都是一愣。
这个负伤的二营长怎么住了一个月医院，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学会了认字看书，还学会说大话了。
李云龙也是一愣，这小子怎么又口出狂言。
他不耐烦的催促道：“有屁快放。”
顾明默不作声地从身后掏出一块黑溜溜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李云龙顺手拿过顾明手中这个不知名的物件，翻来覆去地看，却没能闹明白这是什么。
这东西四四方方，看模样像是个砖头，但做工精细，手感良好，正面还有一块光滑的镜面，就是不知道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他只能隐约能够猜得出来，这应该是某种专业设备。
“这个东西叫热成像仪，可以将不可见的红外能量转变为可见的热图像。”
顾明一番解释后，李云龙反倒是更加迷糊了，将手中的热成像仪丢给了顾明骂道：“他娘的，给老子说人话！”
与一旁众多不着云雾的泥腿子不同，赵刚的眼睛突然亮了。
他拉着顾明，抢过他手上的热成像仪，瞪大了眼睛，带着一脸不可思议地表情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这是热成像仪？”
“没错，这就是热成像仪。”顾明点了点头，不愧是读过书的文化人，跟李云龙这种大老粗就是不一样。
赵刚一脸的惊喜：“我之前听人说过，老美的一种卡宾枪就搭载了这种夜视仪，可以在夜晚清晰地看到远处的敌人，你可真是神了，怎么这种东西都能搞到？”
“嘿——”李云龙从没有看到赵刚露出过这幅表情，他皱着眉头骂道：“你们俩个打什么哑谜呢，二营长，我以团长的身份命令你，快给我说说，这东西是干什么使的！”
顾明以最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道：“这个就是火眼金睛，用这个东西可以看到躲在黑暗里的小鬼子。”
“你他娘的放屁！”
李云龙第一个表示不相信。
这二营长怎么从医院回来后变得会扯淡了，以前多么实诚的一个人啊，从来都是指东打东，指西打西，没有半句废话，是一把好使唤的砍头刀。
现在怎么现在学会吹牛了，还不打草稿。
还真拿自己当孙猴子了。
“老李，你还别不信。”赵刚信誓旦旦地说道：“顾明说的是真的，这就是孙猴子的火眼金睛！”
赵刚的说法其实是错误的，老美使用的一种卡宾枪确实搭载了夜视仪。
但是那并不是人家老美研发的，它最初的起源，实际是在苏德战场上，德军装配在ZG–1229突击步枪上的红外线夜视仪。
这是第一次投入到战场上，第一代与枪支搭配使用的夜视仪，虽然具有强大的作战威力，却是德军黑科技中的不太起眼的一个。
因为在这种武器彻底装备德军之前，他们就已经战败，无力回天了，没有将这种武器的威力彻底发挥出来。
而且那种第一代的夜视仪，又怎么能与顾明拿出来的这个相比较。
那完全是两个东西。
李云龙听到赵刚都这么说，心里马上开始痒痒了。
他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东西，这可真是眼皮上挂钥匙——开眼了。
几人将这黑色的大方块——也就是红外夜视仪鼓捣了一阵，在顾明一番讲解操作说明之后，李云龙已经能够熟练掌握使用红外夜视仪的技巧。
他将这台机器打开，热成像立刻投射在了中心的屏幕上。
将机器对准前方的一片空旷地，李云龙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几个红黄混合的人形轮廓，顿时感到惊奇不已。
他娘的，这还真是孙猴子的火眼金睛。
潜伏的鬼子暗哨，顿时显露无遗，在哪个地方，有几个暗哨，多少人，全都是一清二楚，想藏都藏不了。
李云龙一把扯过顾明，笑骂道：“臭小子，有这么好的东西你现在才拿出来？”
“你也没问我啊……”顾明摊开手，一脸的无辜。
他瞥见张大彪脸色不太好看，转过头去避开张大彪的眼神。
仓库里头这么多东西，鬼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东西用得上，他也是听到赵刚和李云龙的争论，刚才才想到仓库里头还放着一些热成像仪的。
“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抓紧行动！”
李云龙一挥手，带领着警卫排的战士们朝着最近的一处鬼子暗哨走了过去。
现如今，有了热成像仪这个神器的相助，赵刚也不再去提班师回朝的事情了。
这次的任务，已经有了五成的胜算。
剩下的五成，就得看战斗人员的素质如何了。
在战斗人员素质这方面，赵刚从来没有担心过。
警卫排的战士，都是李云龙亲自挑选的，虽不说万里挑一，那也都是使枪的一把好手，战斗素质过硬，且都有着军人的决心和勇气。
不得不说，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这些警卫排的兵跟着李云龙久了，也都沾染上了李云龙那种狭路相逢勇者胜，敢于亮剑的精神。
赵刚又下意识将目光看向了二营长顾明。
这家伙倒是一个另类……在医院躺了一个月，身上的军人气质少了，反倒多出了一种让人看不透的东西出来。
“噗嗤！”
三把刀锋几乎同时划开了鬼子的喉咙。
掌握了鬼子暗哨位置的李云龙，带人十分轻松便摸到了一处残垣的背面，将其中隐藏的小鬼子抹了喉咙。
他们临死的时候，还突自睁大了眼睛，仿佛刚从睡梦中惊醒一般。
鬼子安插的暗哨四面八方，越接近据点中心位置，鬼子的暗哨就越多。
李云龙用热成像仪一扫，指着几处位置，将警卫排的战士们分成数个小股部队，抹黑前往指定位置，用冰冷的鬼头刀，结束了鬼子的生命。
而李云龙则带着警卫排剩余部队，大摇大摆朝着鬼子据点走去。
路上不停有完成任务回来的警卫排战士，他们执行任务回来，身上都带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与之前走走停停不同，现在新一团的战士们算是踏上了康庄大道，尽管大步往前走就是了。
一行人直到面前耸立的碉堡面前，才终于停止了下来。
对于仅仅三十人的部队来说，这是一个难以攻克的庞然大物。
即使是在正面战场之上，面对这么一个固若金汤的碉堡，新一团战士也需要废一番功夫，加上密集的炮火打击才能拿下。
但是现在这件事情，居然变得十分简单。
李云龙来到最难攻克的碉堡面前，发现这碉堡完全就是个摆设。
安插在碉堡上的探照灯，基本上已经不动了，用热成像仪一扫那几个露出来的窗口，窗口里压根就没有人。
估计里头值班的鬼子，十分不巧地睡着了。
“天赐良机啊，瞧见没，老天爷都在帮咱们新一团呐。”李云龙搓着双手，兴奋不已。
张大彪带着几个战士摸了上去，没多久就抛下来两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是鬼子的脑袋。
李云龙得了信号，将手中的热成像仪交给了张大彪，让他们几个在这里守着，剩下的人则是直接向着鬼子的据点处杀了过去。
里面的鬼子戒备都已经没有那么森严，对于身经百战的警卫团战士来说，如同入了无人之境。
第十二章 鸟枪换炮，发财了！
鬼子似乎是把重心完全放在了外围的暗哨碉堡上了，至于据点里面，几乎不怎么设防。
悄无声息解决掉一支巡逻的鬼子队伍，鬼子据点里头基本就能任人进出，里面的鬼子部队，基本已经全部睡着，正在梦里会周公。
李云龙没空去理会那些睡着的鬼子，他们直奔鬼子据点的储存武器装备的地方，翻开绿色的帐篷进入其中。
要在鬼子反应过来之前离开这里，必须要抓紧时间快速行动，必须要有取舍。
旅长交代的任务先放着，鬼子的脑袋也先暂且放脖子上安着。
要干活先得把自己喂饱不是？
这些军火弹药，李云龙就先笑纳一部分了。
掀开防水的绿色大帆布，里头摆放着整整齐齐的长条木箱。
几个略小的木箱子放在这些箱子的上头，用的都是防潮的柳木条，经验老到的李云龙一看便知道这里头的东西不简单。
平常缴获的日军装备，可没有这待遇，用的都是烂木头箱子装的。
五个小木盒被战士们依次打开，李云龙手往里头一摸，就跟摸进了娘们衣领子里似的，满脸都是满足和享受的表情。
里面放着的是一把驳壳枪。
纯白色的木质卡槽内，整齐划一放着枪支、枪盒、弹匣、弹匣携行具、枪油枪刷之类的物件。
木箱内没有子弹，取而代之的是许多的枪械配件，如果枪支出现损坏的情况，可以十分轻易的进行维修。
这显然是日军军官才有的配置。
军人没有不喜欢枪的，尤其是李云龙这样喜欢把打仗当做生意的军人，发财的感觉让他心动，他一摸上这把驳壳枪，就爱不释手了。
这是一把德造二十响，李云龙曾经在鬼子的一个高级军官……记不清是中佐还是大佐了，那家伙腰里别着的两个东西都是李云龙想要的。
一个是鬼子的指挥刀，另一个就是这种驳壳枪。
可以速射，频频打连发，李云龙早已眼馋得不行，没想到今天能摸上了。
喜新厌旧是每个男人共同的天性，腰间那把已经卡壳多次，使用老旧的十响驳壳枪，已经完成了它的光荣使命，李云龙将腰间那把换下来，在武装带上给这把德造二十响安上了新家。
当然，那些配件也是一个都没给鬼子剩下，全都抱走。
“发财了！”
长条木板箱被战士们撬开，顿时两眼放精光。
里面放着的是许多把崭新的三八大盖，其中还有两挺捷克式轻机枪，满箱黄澄澄的子弹像金子一样，闪花了人的眼。
他们还没有见到过这么崭新的武器，犹如一夜之间从穷光蛋变成了土财主，弹药，枪支全都装备到了身上，塞了个满满当当。
同样武装到牙齿的李云龙见状一人赏了一脚：“谁让你们拿的？把旧枪换下来，一人拿一把新的，把子弹揣上，那两挺捷克式别忘了……柱子你偷偷摸摸干什么呢，谁让你往裤裆里塞东西的，咱们要轻装作战。”
一众战士们看着满箱子的战利品，眼馋得很，光看不能拿，心里跟猫抓似的。
可团长下命令了，也不得不从，战士们拿了两个汽油桶给军备帐篷浇了个通透，咱拿不走也不能便宜小鬼子不是。
一行人分工明确，动作迅速地把事情干妥当了，朝着正中央画着红十字的帐篷迅速跑动。
此时，日军负责看管此处军备的少佐军官佐藤苍介，正在此处挑灯夜读。
他的人生经历与大部分日军军官一样，从陆军士官学校毕业之后，宣誓为天皇效忠，投身进入了这场决定祖国命运的浩荡汪洋之中。
当真正见识到了战场上的残忍之后，佐藤苍介人性的一面开始觉醒，他认为己方发动的侵略战争是不正义的，是违背人伦的。
可在浩浩荡荡，呼战声高涨的大环境下，一个少佐军官的反战思想是微不足道的，他十分清楚，自己甚至会因为这种‘不恰当’的思想，而招致杀身之祸。
于是本可以一路青云，扶摇直上的佐藤主动申请从前线上撤下来，调往后方做军需官。
他的直属上司念及师徒之情，万分犹豫之下，同意了他这个有辱军人荣誉的请求。
佐藤苍介终于不用再受到痛苦的折磨，他选择什么都不做，等待战争结束，无论哪方胜利，哪方失败都没有关系，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回到家乡，与妻儿团聚，享受天伦之乐。
他知道许多同胞看不起自己，但是他不在乎。
但是佐藤苍介怎么也想不到。
即使是脱离了前线，也逃不开死亡的阴影。
丧生在他手下的抗日战士，以及在早些年被他践踏过的无辜生命，迟早有一天会化作一把雪亮的屠刀，最终砍断他的脖子。
当李云龙用刀划破帐篷的时候，正在书写家信的佐藤苍介停下了笔。
他默然看向身后，夜风如同刺刀一般从帐篷的缺口灌入，随之走进来的，是一名穿着灰色棉军服的黑脸男人，佐藤苍介一时间竟愣了神。
他恍然之间，居然看到了这个男人身上冒出无数呼啸惨嚎的厉鬼，正张牙舞爪地扭曲在一起朝他索命，那些在噩梦中看到过无数次的凄惨面孔，正朝他诉说着自己遭受的不公。
李云龙也短暂的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鬼子的帐篷里居然还有个看守。
但比起早已经失去危机感而反应迟钝的佐藤苍介，李云龙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军人，他的反应与动作都是无可挑剔的。
鬼头刀带着寒光闪过，佐藤苍介的脑袋已经嗖地一声飞起，鲜血随着刀锋闪过撒在地面。
“他娘的，这个鬼子怎么呆头呆脑的。”
李云龙有些不满意。
这个鬼子傻傻愣愣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傻愣的鬼子，脑袋都快被人砍了连点反应都没有。
“把这些带回去，让敌工部的人看看，保不齐是鬼子的密件。”
李云龙将桌子上，佐藤苍介还未写完的带血信件一拾捞，往旁边一名战士身上一拍。
那名战士不情愿地将这些信件揉成一团，塞进兜里，心想埋怨团长不公道，拿子弹装备没他的份，干杂活反倒是有他的份了。
“我瞅瞅，哪些是青霉素……哎呀不管了，能搬多少搬多少，快点，别让小鬼子们醒过味儿来，咱们得赶紧走！”
第十三章 多才多艺的二营长
李云龙不认识字，别说这些药盒子上头写的都是一些日文了，就算写的是中文，他李云龙也不认识。
当下招呼着手底下的兄弟们一箱一箱的搬。
领导的给的任务是一千盒青霉素，但是李云龙懒得管这么多，反正都是药，用什么不是用。
凑够一千盒得了。
赵刚跟李云龙不同，他知道药品的珍贵性，别小看这一盒盒的药物，那可都是代表着一个又一个战士的鲜活生命啊。
像李云龙这样敷衍交差，万一到时候拿回去的药物不是必需品，那就闹麻烦了。
旅长非怪罪不可。
可奈何，赵刚并没有那个闲工夫学习日语，他虽然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但是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
毕业没多久，他就投身加入了集团军之中，每天光是管理手底下的战士都已经是够呛了，哪里还有闲心思看书？
他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对后面的战士喊话道：“你们谁懂日语？”
这句话一说出来，赵刚就后悔了。
这群大老粗怎么可能会日语呢，他们以杀鬼子为荣，平日里甚至都看不起敌工部的同志，认为他们的工作是无用的。
甚至连团长李云龙都是如此，在带头作用之下，整个团部对敌工部的同志都存在偏见，为此发生过多次口角，多亏赵刚出面调解，多次强调敌工部这个部门的重要性，这个状况才稍微好转了一些。
要不然新一团甚至都不存在敌工部这个部门。
可令赵刚大跌眼镜的是，人群之中居然还真有一个人举手了。
顾明推开前面几人走过去道：“政委，我会日语。”
“你会日语？”赵刚惊讶了。
不只是赵刚，全警卫排的战士全体表示惊讶。
你一个放牛长大的娃，小学都没上过，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现在居然告诉我们你会日语？
“二营长，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可不能开玩笑，如果造成严重的后果，可不是写检讨记大过就能完事的，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赵刚语气严厉，顾明的成份他再清楚不过了，如果因为这件事情产生了军事战略上的错误，一个小小的营长，是不足够背负这份处罚的。
“政委，你还要我再说什么，我真会日语啊，住院的时候有个敌工部老哥教我的。”
“好，你把刚才鬼子的信件念一下。”赵刚有些不相信。
一个月就学会日语，还学会看日语，你这是把自己当天才了。
“二营长。”一旁的战士听到政委命令，伸手从兜里吧揉得皱巴巴的信件拿出来，用手捋平了，交给了顾明。
信件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张上的字迹被血水打湿，但多少还能看得清。
这位日本军官写的字很秀气，顾明大致看了两眼，知道是封家书，于是便读了起来：
“给我的挚爱，薰。”
“我的肝肠要寸寸的断了，这里的生活简直如同地狱一般……”
“今天，我久违地想念起了家乡的鲷鱼烧，想念你做的味增汤，那总有一股清香的味道。”
“我记得你总是笑着说——你真笨啊，可如果能看到你的笑脸，我变得多笨也无所谓……”
“行了行了！”李云龙挥了挥手，让顾明赶紧别再读了，他虽然听不懂说的是什么，但是鸡皮疙瘩却是一片片的起来了，这小鬼子的军官，必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顾明算是通过了考核，毕竟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懂日语的。
见顾明说的这么煞有其事的，也就让他过了。
顾明翻开了这些军备品，发现这里的医疗用品都是一些绷带、消毒纱布、棉签酒精什么的。
将这些没必要带的东西翻开到一边，放在里面的才是一些药瓶。
数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其中一些还是毒药，至于旅长要的盘尼西林，远没有一千盒，拢共加起来有个一百来盒就已经很不错了。
将其中一些军队内部缺乏的药物收集起来交给战士们，李云龙命令手底下的战士给这些带不走的东西也浇上汽油，准备一把火烧了。
正当这个时候，一阵突兀的警报声突然刺破了安静的空气。
在夜最深的时候，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不远处的帐篷里，传来许多鬼子的骂声。
李云龙一瞧这还了得，他们还没有突围出去呢。
要是在这里被鬼子给包了饺子，那找谁说理去？
“点上，快点上，先给小鬼子们来几声大的！”李云龙连连催促。
其实不用团长说，底下的战士们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将仅剩十分之一的汽油桶往帐篷里一扔，两颗子弹打过去，鬼子的军备库顿时着了火。
轰——！
火噼里啪啦的烧着，存放弹药库的地方传来一连串轰隆的爆炸声。
这下鬼子的营地可算是热闹了起来。
一些惊慌的鬼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们从睡梦中被警报声惊醒过来，衣衫不整的从随军帐篷里钻出，有的还在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出来查看情况。
当看到营地中站着许多陌生身影的时候，鬼子们还在迷迷糊糊的脑子猛地惊醒，想要转身回去拿枪。
他们丝毫不知道敌人已经打到了营地的正中央里头来了，骂骂咧咧地说着那些负责巡逻的小队是干什么吃的，居然玩忽职守放敌人进来了，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
“他娘的，还敢骂老子！”
李云龙一个长点射，啪啪几声枪响之后，几名慌乱的鬼子倒在了一片血泊当中。
这下他们可以去阴曹地府里面，好好质问一下那些当班的岗哨是什么情况了。
“全体都有！突围出去！”
趁着混乱，李云龙大喊一声，带队朝着碉堡的地方急行军。
陆陆续续有日军从帐篷里面钻出来。
当他们看到冲天的火光，以及呼喊着敌袭的声音时，方才如梦初醒。
可还没等找到敌人的位置，眉心当中便出现了一颗小洞。
李云龙的警卫排彻底化身成了特种小队，将贸然钻出来小鬼子们，用精准的点射解决掉。
喷着火舌的捷克式，更是成了一台收割小鬼子的机器，火力网从扇面扫过之后，一整个帐篷的小鬼子都被打得皮开肉绽。
“不得恋战，快走！”
李云龙虽然同样打得十分痛快，但是他也知道多留在这里地方一秒钟，便会多出一分危险。
警卫排以李云龙为中心，边打边走，距离碉堡越来越接近。
碉堡中，张大彪正带着几个人守在这里。
听到警铃大作的声音，他下意识朝着鬼子的营地看过去，只见大火冲天而起，鬼子的营地的两处地方陷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其中一处传来剧烈的爆炸声，还有噼里啪啦像是放鞭炮的声音。
那是子弹被燃烧的爆炸声。
“嗖！”
张大彪只感觉一阵风挂过去，脸颊处一阵刺痛感传来。
他一抹左边的脸颊，感到一片湿润。
原来是一颗爆裂的子弹从鬼子营地的军火库被引爆飞了出来，正好顺着他的脸颊划了过去。
张大彪暗道好险。
这颗子弹要是偏上一点，自己的脑袋就不保了。
“一营长，前方发现敌人！”
一名战士举着手中的热成像仪面对前方。
张大彪瞧了过去，发现那些明哨的鬼子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数量还不少，足有百人之众。
热成像仪里，一个个红黄交接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赶来。
“先不要慌，鬼子自己会过来，等他们进入近射击距离内再开枪！”
张大彪下令道。
这里是部队的退路，摆在前面的这些鬼子，全都是拦路的石头，必须要清理干净，否则的话，必定会被拖慢撤离的脚步，一旦营地里的鬼子部队形成规模，前后形成合围之势，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第十四章 鬼子的死亡冲锋
张大彪的判断没有错。
游历在营地之外的鬼子队伍，先是听到了警铃声，顿时警戒起来，打着手电筒四处寻找敌人是从哪个方向进攻过来的。
直到连续不断的剧烈爆炸声从大本营的方向传了过来，他们再也绷不住了，顿时阵脚大乱。
老家居然被人偷了，这还了得。
那冲天的火光照亮了黑夜，即使隔着很远，也能听到营地里传来喝骂声，以及源源不断的枪声。
在四周巡逻的鬼子队伍纷纷做出了判断，敌军是从其他方向来袭，已经打到了营地内部，各个小队的队长急匆匆地带领着队伍，朝着营地赶过来。
此时，位于张大彪正面的，是七个小分队，预计六十号人，他们都是轻装上阵，并没有携带机枪，人人都是背着一把三八大盖。
见到这些鬼子不知所觉，已经进入到了射击范围之内，一名战士忍不住拉开了枪栓，对准热成像仪中显示的人形轮廓，开枪打了过去。
“咻！”
一颗子弹从三八大盖的枪管钻了出去，但遗憾的是，子弹打空了。
热成像仪中显示，这名战士所瞄准的日军小队长并没有倒下，同时因为营地里激烈的动静，也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向他开枪。
“你干什么？谁准许你开枪”
张大彪抡起手，扇了这名不按指令行动的战士一耳光。
他大声道：“都给我忍住咯，等鬼子接近20米距离再开枪！”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开枪！谁再敢开枪老子毙了谁！”
“是！”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李云龙不在，这里的最高长官就是张大彪。
站在碉堡窗口的战士们竖起耳朵，听到杂草被踩踏的“莎莎”声，他们知道，下面的鬼子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即使是在一片黑暗之中，如此接近的距离，也能够接着隐隐约约的火光，看到大致的人影轮毂。
战士们握着扳机的手一片湿露，虽然手痒痒得不得了，但他们=都拼命克制住自己，没有开枪。
没过多久。
鬼子当先的一支小队，已经到眼跟前了。
看得出来，他们十分的着急，甚至因为看不清路，频频摔倒的人都时有发生。
有一个鬼子的小队长，还在朝着碉堡拼命的挥手，嘴里呜哩哇啦地不知道在说着一些什么。
趴在窗口的战士把枪口瞄准接近的鬼子脑袋，这么近的距离，几乎不可能打空。
他们就等一声号令了。
只要张大彪一声号令下来，黄橙橙的子弹壳就会准确无误地穿透这个鬼子的脑袋，让他到阴曹地府里头去会会阎王爷。
这时，张大彪看着手中的热成像仪，正在估算距离。
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冰冷，在李云龙的麾下呆的时间长了，他不仅仅只是一名枪法准，刀法强的营长，更加养成了一双能够看清战场形势的眼睛。
突然间，张大彪瞳孔一缩，他知道时候到了。
探照灯被张大彪的大手猛地一掰，将距离最近的一队鬼子照得显露无疑。
他猛地一挥手：“打！给我狠狠的打！”
战士们听到张大彪的命令。
顿时，所有的子弹像是放了炸的洪水，瞬间倾斜出去。
即使碉堡上只有三把枪，这阵阵的枪声，就像是有一个排的人同时开枪一般。
这支只有八人组成的步枪小队，处于探照灯的位置之下，不过只是短暂的一瞬，便被子弹打成了蜂窝状。
眼见当先的一支队伍突然成片的倒下，后面的日军小队纷纷惊醒。
在黑暗之中，他们后知后觉地发觉，碉堡居然已经被敌人所占据，并且从其中倾泄着强大的火力。
“趴下，趴下！”
“匍匐前进！”
“正前方的碉堡被敌军占领了！”
鬼子的军事素质也不是盖的，他们立刻反应过来，纷纷原地趴下，不敢动弹一下。
但即使是如此，探照灯仍然在热成像仪的指引下，清楚的找到了鬼子的位置。
日军小队也是十分的警觉，他们在被探照灯照射到的一瞬间，就静止不动，身上浅黄色的军服，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
若是在平常，这光线微弱且电力不足的探照灯，可能很难找到潜伏在杂草之中的日军。
但是在热成像仪的引领下，日军的躲藏显得毫无意义，像是白纸上的墨点，一清二楚。
“砰！”
碉堡的窗口冒出一点火光。
子弹从枪管子里头钻出，紧跟着，便准确无误地钻进了鬼子的脑袋里头。
张大彪的枪法算得上是不错的，那鬼子连吭一声都没有，就去阎王爷那里报了到。
其余匍匐在草地的日军见状，一时之间不敢动弹。
开出的第一枪就准确的命中了一名日军，这让其他日军不禁赞叹，这些家伙的运气真是有够好的，什么眼神，居然能看得如此准确。
但紧跟着，碉堡上的枪身瞬间变得密集了起来，子弹从碉堡上仅有的三个窗口倾泻而出，他们根本不需要瞄准，也不需要看日军的位置。
他们只需要根据探照灯的指引，将子弹倾泻到那一片高亮区域，自然有无数朵血花迸射出来，染红了四周的草地。
那些都是敌人的鲜血。
碉堡里头的战士们打得酣畅淋漓，下面的鬼子都成了一个个的活靶子，这么容易打的仗，真真是百年难得见到一回。
想当初，要想端掉鬼子的一个火力点，战士们只能发起拼死的冲锋，在牺牲一个班，甚至一个连的情况下，才能将鬼子的一个火力点给端掉。
而现如今，角色互换。
像是要把心中的憋屈与愤怒全部宣泄而出似的，碉堡里头的战士们拼命装填着子弹，李云龙留下来的弹药，仅仅一眨眼的功夫，便去了一半。
张大彪听着这密集的枪响，心中暗叫不好，自己刚才也上头了。
顿时气得破口大骂：“王八盖子，有你们这么打的吗？都动动你们的猪脑子，子弹打完了咱也没辙了，提着你们的裤衩子下去跟鬼子搏命去吧！”
底下的几名战士挨了骂，这才涌上脑壳的热血压下去，几发子弹打过去，瞅见蹦血花了，便知道鬼子挺尸了，也就不继续打了。
战士们配合越来越默契，灯光指哪儿打哪儿，几发枪响过后，那探照灯立刻就转到其他方向，继续重复上面的步骤。
短暂的几分钟过后，日军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的时候，就只剩下三个小队，人员死伤情况已经占了大半。
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军就算反应再迟钝，现在这会儿也很快弄明白了眼下的状况。
事情有些不对劲，那些土扒路怎么打得这么准？
为什么碉堡上的敌人总能十分敏锐的发现他们的位置，即使他们展开分散阵型也丝毫没有作用？
那探照灯甚至连找都不找，便从近至远，一个个掀开了躲藏的位置，每一阵枪声，势必会引发一片哀嚎。
光亮所照射之处，势必迸射出数多娇艳的血花。
每一声哀嚎，就代表着一名同伴远离自己而去。
匍匐在草地的仅余的日军，发觉自己就像是展板上的鱼肉，丝毫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只能任人宰割。
而死亡，正朝着他们俯冲前进。
当日军小队仅剩下最后两支小队时，他们终于明白过来，对方不知道运用了一种什么技术，能够清楚的找到自己这边的位置。
他们这才开始后悔不跌。
如果不选择匍匐前进的话，一开始选择冲锋，就不会面临着全军覆没的结局。
实际上，这也是因为几只日军小队都是分散作战，在这之中没有一位中队长的存在，才导致的结果。
如果有一位统领大局，指挥步兵中队的上尉在这里，像这种荒唐的事情，断然不可能发生。
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眼下，大势已去，可身为天皇军队的荣誉感不允许他们后退。
余下的十几人，在小队长的尖声命令下，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他们拉响手中的三八大盖开始还击。
但最终的结果注定，这是一场站在死亡上的冲锋。
躲藏在碉堡里的抗日战士们不耗费吹灰之力，便将这群小鬼子们全都在枪声中解决掉了。
而正在这时，李云龙的声音也从背后传了过来：“哈哈，张大彪，你小子打得过瘾了，还不赶紧下来接老子！”
第十五章 筱冢义男的猜想
“是团长！”
张大彪立刻带领着队伍下了碉堡。
前面的障碍都已经清除干净，任务完成得已经算是杰出。
但在新一团的战士眼里，在一营长张大彪的眼里，这都是应该有的结果，张大彪压根就没有邀功的意思。
“团长，你那边怎么样了……”张大彪急忙问道。
里面的动静虽然闹得很大，但是情况仍然是未知，任务的主要目标都在团长那边。
就算他这里杀了多少小鬼子，也只是帮助团长铺平道路而已。
当他看到警卫排的弟兄们身上都装备着新式的武器，其中几人抱着的木箱里头，隐约能看到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
便知道自己是白问了。
看样子收获颇丰啊！
再见到两名警卫员怀里抱着两挺捷克式，张大彪眼都直了。
天啊！
咱新一团啥时候这么富裕过。
等看到李云龙的武装带上插着的德造二十响，张大彪口水都快要留下来了。
虽然张大彪是一名习惯使用冷兵器作战的战士，但是当看到这把崭新的德造二十响时，他身为一名军人的DNA还是动了。
“别溜哈喇子了，少了谁也少不了你小子啊，给你留着呢，拿着！”
李云龙说着，将衣服一掀，把裤腰带里插着的另外一把德造二十响扔给了张大彪。
手里摸着这把崭新的德造二十响，就跟摸着银票一样，张大彪心里头一下子踏实了。
“不想死的回去躺被窝里头慢慢摸，全体都有，跟我走！”
李云龙大声命令一声，带着剩下的兄弟们向着原路撤去。
……
这次的行动可谓是异常的顺利。
等大火被扑灭，日军集合完毕之后，李云龙的警卫排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营地中剩下的日军清点着人数。
地面摆放着阵亡后的尸体，这些尸体当中没有一具敌军的士兵，全是阵亡的日军将士。
几乎所有的日军脸上都带着失落，痛苦的神色。
那些在战场上被他们杀得狗血淋头的泥腿子，现在居然不费一兵一卒，便带走了他们中的近一百名战士，还在眼皮子底下将军备库统统炸毁。
这彻底粉碎了在场日军士兵们身为一名军人的骄傲。
在这一役当中，他们完全成了屠夫刀下的猪狗，所有人，包括日部的后勤人员，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混蛋！”
一名日军军官看着被烧毁的军备库，他感到万分的愧疚，因为自己大意的缘故，而让黄军损失了这么一批重要的货物。
可他始终弄不明白，自己布置的暗哨可谓是天衣无缝，对方为什么能突破重围，如同知晓己方所有布置一般？
“难道是间谍……不可能！”
日军军官否定了自己内心中的想法。
士兵们效忠着天皇，他们胜利的决心就像是初雪一样白净，不可以轻易污蔑。
再者说，暗哨的位置是自己亲自布置的，每天都会变换，这个信息只有自己知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支军队，能够不被重重暗哨发现，轻而易举、而又神出鬼没地进入营地当中？
军官只能猜想，这是一支具备极度专业的军事素质，是一支特别的精英特种队伍。
“那群连像样的枪支都没有的军队，什么时候居然能够培养出一支精英部队了……”
这个结果，令人匪夷所思。
面庞被熏得漆黑的少佐如是想到。
他实在不愿意承认，一个军事素质如此差劲的国家里，怎么会培养出一支那样的军队。
“报告长官！”一名伤员从角落钻了出来。
他的肩膀胡乱打着绷带，脸上白一块黑一块。
他的运气很好，子弹并没有伤到内脏，从肩膀的一头穿了过去。
三八大盖的穿透力很强，弹头却很小，这导致他的创口也很小，让这名日军战士捡回了一条性命。
军官仍然处于深深的懊恼和自责当中，当这名伤员站在一旁大声喊过几遍报告之后，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日军少佐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像是死了。
这负伤的日军士兵大声说道：“报告长官，我看到了那支部队的番号！”
“你看到了？”
“是的长官，我看到了敌军的番号，确切无误！”
……
李云龙的番号，经过层层流传，在临近早上的时候，到达了筱冢义男的耳中。
这位第六师团、第十四师团以及第二十师团的最高长官，即使在山西这片土地上，与晋绥军、8路军展开过多次战斗的高级军官，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由得气结。
“又是这个军团长！”
身在太原的日军中将筱冢义男发起了脾气，他愤怒地拍着桌子，一双小眼睛，死死盯着军用地图。
地图上代表双方势力的红蓝箭头纠缠在一起，犬牙交错，而在代表着红色的聚集地中央，现在又得插上一面小小的蓝色旗帜了。
这两年，第十八路革命军采取的游击战术，让筱冢义男头疼不已，这些泥腿子就像是在阴沟里乱窜的老鼠，怎么也没有办法消灭干净。
特别是其中一支部队。
这支部队多次趁虚而入，善于配合地方武装，战略眼光极其地准确。
虽然只是一支小小的团级部队，加起来不过只有千余人，却在战场当中屡屡做出令人意料的事情来。
筱冢义男知道自己的预感应验了。
这个毫不起眼的泥腿子，将会在晋西北这处战场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他打开参谋军官拿上来的档案，其中只有薄薄的一页纸，上面写着李云龙的个人信息，除开性别年龄之外只有几行字而已：
于1927年参加工农红军，经历过所谓“长征”之战略性撤退，属于第十八路集团军中资历较深之军官，曾多次立有战功，先任第十八路集团军129师386旅新一团团长。
此人性格爆裂，不按正常思维行事，所使用战术往往出人意料，与GMD政府军作战方式极为不同。
撕拉一声。
筱冢义男将这张薄薄的纸张撕得粉碎。
在这上面，甚至连李云龙的照片和相貌描述也没有，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个对手长什么样子。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亲手砍下他的脑袋，浸泡在福尔马林里，放在桌子上每日观赏……筱冢义男如是想着，但他是个务实的人，深深知道这种满足自我的想法，是一种罪恶的表现。
筱冢义男捂住胸口，他感到一阵胸闷无法呼吸，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我军在拥有如此优秀的情报部门之下，怎么连敌军一名将领的资料都如此的残缺。
“长官请不要生气，此人从未在GM政府中任职过，与GM政府接触也甚少，情报部门收集的敌军将领情报，大多都是党校级别以上的官衔军职，依我看，此人不过只是个小人物而已，不值得长官如此在意……”
“八嘎！”
筱冢义男将手中的碎纸片扔在了自己的参谋长脸上。
“非常抱歉，我说了多余的话！”参谋长自知触到了长官的眉头，立刻后退一步九十度鞠躬，为自己刚才不适当的言行谢罪。
筱冢义男闭上眼睛，他深深呼吸几口，感觉自己稍微平静了一些。
“让山本来见我，他不是一直对自己的特种部队颇为自豪吗？也许是时候让这把锋利的尖刀染上鲜血了。”
“嗨！”
参谋长低头答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第十六章 山本特种部队
“李云龙，李云龙……”
筱冢义男双眼微眯，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仔细看着下属打回来的电报。
电报当中，详细记录了这次事件的整个发生的过程，以及所造成的损坏，同时也让筱冢义男加深了对于这支部队的印象。
按照电报中所说，如果确切属实的话，这支侵入我军营地的，不过是一支只有三十人左右的部队而已。
三十人的部队，便能够做出如此的壮举，即使是有我军防备松懈的缘故存在，但这也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或许这支小部队的军事素质，已经能够和山本一木大佐率领的特工队相媲美了吧。
难道8路军这支由农夫组成、没有接受过任何高等教育、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的三无组织，也开始拥有特种部队了？
筱冢义男对此保留疑问。
特种部队这个概念，即使在名将辈出的皇家军事学院，也是一个才刚刚投入研究不久的课程而已。
很难相信这股事军事素质如此之低的部队，能够理解特种部队这个概念，并且拥有这样一支部队，这是不可理喻的。
但是报告中的事实，同时也告诉筱冢义男，这件事情的发生并不是巧合，8路军当中，真的存在这样一支特殊部队。
而这个叫做李云龙的军官，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莫非有三头六臂不成？
莫约十分钟过后，披挂整齐的山本一木大佐，出现在了筱冢义男的办公室之中。
山本一木双手戴着黑色的牛皮手套，他头上戴有特制的防风镜钢盔，肩带挎着的是一把短小的冲锋枪，这种全自动火器具有强大的杀伤力，它能在两秒钟之内，将弹匣里地30发子弹全部倾泻出去，一个人便能组成一张强大的火力网。
但是其昂贵的子弹消耗，注定这种火力强大的武器，不可能装备在每一个日本军人的身上。
“报告！”山本走到门前，双脚靠拢，厚底战术鞋靠拢在一起，发出一声响亮清脆的声音。
他的脸上带着日本军官惯有的冷酷和坚毅，眼神中丝毫看不到迷惘和彷徨，有的只是阴冷和残酷，这是精锐中的精锐才有的眼神。
这才是我军中的精锐，天皇的利刃……筱冢义男满意地看了看山本一木，说道：“进来。”
“将军。”山本一木没有走进筱冢义男的办公室，他站在门口，面色沉静如水：“我的训练才刚刚进行到一半，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请容许我先回去训练我的部队。”
山本一木的失礼，并没有让筱冢义男感到生气。
他知道山本一木是一名什么样的军人。
这是一名纯粹彻底的现实主义者，任何行动都基准于自己的军事理念，其他一切要素都无关紧要。
在职场上，山本一木可能并不会有多么高的成就，他的职位，最终可能只会停留在中校。
但是在战场上，山本一木的存在，一定会是一把尖锐的利刃，能够刺破一切阻挡天皇的障碍物。
筱冢义男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山本君，我想这件事情足够重要，你应该也会同意我的意见。”
“请将军训示！”
山本一木关上房门走进来。
筱冢义男从书桌后面站起身，他缓缓踱步，绕着书桌走一圈，将手中的一叠报告书递给了山本一木：“山本君，依你的目光看，这支部队如何？”
“嗨！”
山本一木接过报告书，无声翻动着手中的几张纸，他比筱冢义男看得更加仔细，脸上仍然是面无表情。
容量只有几张的报告书很快被看完，但山本一木似乎是意犹未尽，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模拟了一番假象的空间图之后，再次翻动着纸张，又从头看了起来。
在看完第二遍之后，山本一木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这次没再翻动报告书，而是目视前方，眼神中频频闪过冷冽的光芒，但却始终一言不发。
筱冢义男并没有催促，他丝毫不着急，一圈又一圈的绕着书桌踱步，等待着山本大佐开口说话。
良久之后，山本一木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军，这是一支强悍的部队，拥有极高的军事素质。”
山本一木的评价，与筱冢义男所想的基本相同。
听到山本一木对这支部队同样做出如此高的评价，筱冢义男继续问道：“山本君，这件事情如果由你的部队来做，其结果会如何？”
山本一木眼神中马上流露出自信的目光：“将军阁下，如果这次行动由我的特种部队来执行，今天将不会有报告出现在您的桌子上。”
对于自己的特种部队，山本一木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毕业于慕尼黑特种兵学校，专攻特种作战，山本一木相信，在这个战场上，还没有人能够在这一方面超越他。
他的特种队员也大都是毕业于慕尼黑特种兵学校，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其单兵作战素质、团队合作的战斗技巧无懈可击。
自己的部队，是注定要在这个战场上大方光彩的。
对于自己部队的强大之处，山本一木正是因为十分了解，所以才能放出如此豪言。
“很好！”筱冢义男哈哈大笑一声，突然正色道：“山本君，你为天皇效忠的时候到了！”
“潜伏在敌军第二战区司令部的高级情报员传来消息，敌军的情报部门在最近几日内，曾多次与位于大夏湾的某处根据地产生联系，我军有足够的理由怀疑，8路军的首脑，就存在于此处！”
“山本君，我命令你前往大夏湾敌军根据地，并对敌军根据地中的高级军官进行斩首行动！”
“此行动全权交由你来负责，且次行动为我部一军最高机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山本一木眼睛亮了起来：“阁下，我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
“为了作战行动能够顺利成功，我需要大夏湾附近的地势图。”
“这没有问题。”筱冢义男点了点头：“我会让情报部门配合你，将你的需求视为目前第一要务。”
第十七章 战争前夕
回到据点的李云龙，丝毫不知道筱冢义男的一双眼睛已经盯上自己了。
此时已经大发一笔横财的他，心情是无比的美好。
他回了据点就跟回了家似的，一把扯开风纪扣，随手将武装带挂了起来，缩腿上了炕。
这次任务圆满完成，甚至没有丢下任何一名同志的尸体安全撤离，简直是个奇迹。
李云龙高兴得眼角的皱纹都要跳起来打人了，他端着地瓜烧给自己满上，美滋滋地来了一口。
“老李，别光喝你的啊，满上满上。”赵刚敲着桌子，示意自己这边还空着呢。
现在外头天还亮着，村里的鸡才刚刚开始打鸣。
按照部队的纪律来说，这个时候喝酒可就是破坏了纪律了。
但是此时的赵刚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要以身作则带头破坏纪律。
这次的行动，实在是太惊险了，到现在赵刚还感觉，自己浑身的鲜血在滚烫地发热。
实际上，从拟定计划开始到执行任务的期间，赵刚其实一直都对这次的行动不太看好。
可谁能够相信，他们这次的潜入居然会如此的顺利，并且没有扔下一具尸体，成功钻入敌军的据点之中，甚至还消灭了于己方数倍的敌军。
要知道，日军与我军的伤亡比，可一直都是1:10的啊。
这次的行动，无疑是给我军长脸了，更是为新一团大大长了一回脸，这次的成功不管到哪儿去说，那脸上都有光啊。
赵刚和李云龙一碰杯，滋溜一口地瓜烧下去，肠子都热乎起来了。
紧跟着俩人就开始盘点今天的收获。
武器弹药方面，新式三八大盖二十把，这种棱刺版的三八大盖又叫做44式骑枪，属于三八大盖的变种枪，听名字就知道，是日军为了方便骑兵使用而改良的。
相比于标准型，44式骑枪全长缩短了四分之一，为了方便骑兵在骑马冲锋时安装刺刀，采用了一体的折叠棱刺，拿着枪托一甩，便能将刺刀甩出来，设计精巧使用方便。
除此之外，还有三十发鬼子的香瓜手榴弹，三千发子弹。
以及两挺捷克式轻机枪。
在这段特殊时期里，来了这么一批货，那可算是雪中送炭了。
想到这，李云龙心中十分痛快，端起酒碗痛快地喝了一口。
一口地瓜烧下肚，肠子都像要烧起来似的，喉咙里头更是辣得跟一下子吃进去十根辣椒似的痛快。
李云龙心里不禁暗道一声：爽！
可一想到那些放在鬼子仓库里的枪支弹药，李云龙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
“可惜咱只生了两只手，只能带这些东西，要是新一团的兄弟们都在，估计能全部拿走了。”
“哎……可惜了可惜了，那里头少说也有几万发子弹，就这么被一把火给烧了。”
“你想得倒是挺美，老李，人得知足啊，知足是天然的财富，奢侈是人为的贫穷。”赵刚跟李云龙一碰酒碗，俩人都干了。
赵刚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咱们拿回来的医药品，好像还不够交差的。”
听到赵刚的话，李云龙微微一怔。
这件事情已经被他跑到云霄之外了，现在一听张刚提起来，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这下可不好交代了。
相比于拿回来的枪支弹药，这次任务主要需求的医疗用品，只拿回来一小部分。
这些东西李云龙让顾明清点过，里头关键的盘尼西林，不过才只有一百来盒，远远达不到目标需求。
如果仅以这点作为任务指标的话，毫无疑问这次任务是失败的。
“有多少给多少就是了，不够就先欠着，这种东西本来就稀罕得紧，哪儿能说变就变出来，这是难为我李云龙。”
李云龙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不由自主开始打起鼓来。
前阵子在野战医院的时候，已经落了旅长的脸了，这次要是给对方抓住了把柄，那还不得连本带利还回去。
赵刚笑着点头道：“那倒也是，咱们新一团这次怎么算也都是立功了，要是因为拿不出来战利品被惩罚，那多叫人心寒呐，上级不会这样做的。”
李云龙一碰酒碗：“可不是嘛……”
可话没说完，电话的铃声突然叮铃铃地响了。
李云龙一口酒还没有下肚，胃里头就泛起了苦水。
这该不是旅长打过来的电话吧。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怎么就这么及时呢，旅长他该不会长了一双千里眼吧。
“老李，你咋不接电话？”
丝毫不知道李云龙与旅长陈庚赌约的赵刚皱起了眉头。
平常电话响起来，李云龙如果在的话，通常都是要抢着借的，如果一听到是作战任务，那更是喜上眉梢，跪着要给领导磕头。
现在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坐在炕上半天也不见动弹，该不会是耳聋了吧。
“老李，老李？”赵刚拿手在李云龙面前晃了晃：“这点酒就懵了？我说电话响了。”
“知道了，我又没聋。”李云龙下巴一杨，指向电话道：“老赵，我腿坐麻了，你去接电话，如果是旅长打来的，就说我不在。”
赵刚听到前半句还“哦”了一声，听到后半句就背着手开始了教育模式：“你这个同志，听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想让我赵刚陪你去欺瞒首长吗？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赵刚也是喝高了，脸色已经白了一半，他摇摇晃晃的下了床铺穿鞋子，在电话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咳嗽两声，捋直了舌头才接起了电话。
“这里是368旅新一团指挥部，我是赵刚……首长您好，是的，是的……您需要他接电话吗？”
赵刚耳朵贴着电话筒看向李云龙。
后者则是拼命朝着赵刚眨眼睛，打眼色。
“是的，我这就让他接电话。”赵刚看向李云龙，将电话筒递过去：“李云龙，首长找你。”
“老赵，我平时待你也不薄吧，你这人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呢？”李云龙狠狠瞪了赵刚一眼，赵刚这揍性，要是不读书，一准做叛徒去了。
他悻悻接过电话，贴在耳边：“嘿嘿，首长好。”
“原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个首长。”电话里传来陈庚的声音。
李云龙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在对方先开口之前，连忙开始道歉：“首长，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怎么能不记得你呢，前些日子是我做的不对，我写检讨，我认罚……”
“不用你写什么检讨，我陈庚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听说你已经去了日军西集的据点，来了一把大的，是不是啊？”
“不亏是首长，我前脚刚回来，您就知道了，消息真灵通。”李云龙竖起拇指。
“你小子动作够快的啊，看来这件事交给你来做是不错的，估计筱冢义男这小子正在跳着脚骂娘呢……好了，这些事情就不聊了。”
“那一千盒盘尼西林你给我备好了，我派人过去拿，这个没问题吧。”
“这个没问题。”李云龙嘴比脑子快，刚一答应就开始后悔了。
他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怎么就这么口不择言呢，可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这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
剩下的盘尼西林只好想办法凑齐了。
“好，我先给你提个醒，过几天组织上有新命令，所有团级以上的军官都要去大夏湾指挥部报道，这件事情估计跟鬼子的大扫荡有关，这次你可别耍滑头……”
“不敢不敢。”李云龙连连点头：“组织上的命令哪儿能不听，咱老李是个遵守纪律的人。”
电话那头咔嚓一声，传来挂断的声音。
陈庚把该说的话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李云龙愣了半晌后才放下电话，心里不由得有些忧愁，就连桌子上还剩下半瓶的地瓜烧也不看了。
这次的任务虽说完成的还是比较不错的，但是这对于整体的局势来说，并不会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现在组织上要召集团级以上的军官集合，估计是要展开什么新战术，最近可能有大事发生啊……
第十八章 糟糕，被怀疑了
隔日，天空中下着毛毛雪，地面一部分有结冰的现象。
战士们依旧在外头做着每日例行的操练，警卫排的战士，加上一个突击连，接近一百人，在村子外头的晒谷场上，进行着刺杀训练。
“杀！杀！”
战士的喊杀声震天响。
手里的刺刀猛挥猛出，划破冰冷的空气。
“哎呀……”一名战士突然在操练的途中脚底打滑，四仰八叉摔倒在地面，手中的刺刀更是飞了出去，晚战士一步落在地上。
这名摔倒的战士眼睛都直了，差点吓得尿了裤子。
因为这刺刀就定在自己脑袋边儿上，再多上个几厘米，小命就玩儿完了。
一旁的战士们看见同伴的狼狈模样，纷纷停下手来，捂着肚子大笑，这样的好戏平时可不多见，见着了必定要笑个痛快，张大彪都没法管住。
“怎么回事！”
负责操练的张大彪语气不善的走过来，这才发现一脸窘迫，差点被刺刀扎着脑袋的士兵。
“不准笑，都给我继续操练！”
张大彪一挥手，战士们笑也笑够了，再次展开刺杀队形。
可没过多久，又有一名战士脚步打滑，摔倒在地上。
这位的运气就没有这么好了，嘴巴磕在地面上的石子，摔没了两颗牙，一嘴都是血。
张大彪叫停了操练。
打滑的地面让人有些站不稳脚，更别提新一团的战士们穿着的还是布鞋，不少人大脚趾都露在外面。
今天的操练还没有进行到一半，便因为战士们频频脚底打滑，阵型乱成了一团。
张大彪一看，这哪儿行啊，这么操练下去，不到中午就得摔个一身伤了。
敌人还没有打过来，自己这边就全员负伤，这像话吗？
张大彪让战士们原地稍息，他叫来了团长，想让战士们免了今天的操练。
李云龙摇头，他也知道这么操练下去不行，可是不出来操练操练出出汗，呆在屋子里头那一准得冻坏。
那屋子里头，就跟个冰窑子似的，温度低得吓人，连赵刚都病倒了。
要说这赵刚也是病得不是时候，要不是这会儿赵刚病了，他李云龙已经在去往大夏湾的路上了。
李云龙就是不想让战士们都病倒，才让他们出来训练，可结果似乎同样的不尽如人意。
顾明听到外头的操练声消失了，从屋子里头走出来。
他衣服里头穿着保暖内衣呢，还贴着暖宝宝，比起冻得瑟瑟发抖的战士，他的状态要好上太多了。
可一看到战士们穿着单薄的军装，脚下踩着布鞋，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顾明这心里就不好受。
他惭愧啊……
这该死的暖宝宝，为什么热的发烫，而且这个品牌好像还是日产的。
“张大彪，这操练就暂时放下吧，你去挑几个人拾点柴火烧炉子，这鬼天气，熬过去就好了。”
听到李云龙的命令，张大彪身子一挺：“是！”
张大彪视线投向站得整齐的战士们，一个个点起了名：“饶勇军、郑星海、毛和裕……”
最后，张大彪的眼神放在了即将走回屋子的顾明身上：“二营长，怎么样，要不要陪兄弟们走一趟，活动一下筋骨？”
顾明缓缓转过头，指着自己：“一营长，你这是……在叫我吗？”
张大彪道：“这里难道还有第二个二营长吗？”
顾明撇了撇嘴。
自己可是个伤员啊，这么冰天雪地的……虽然这活儿也不是不能干，但是他十分怀疑，张大彪这小子纯粹就是在记着私仇呢。
不就是那一泡尿浇头上了嘛……再者说了，这尿又不是自己浇的，虽说自己回来后跟兄弟们谈起过这件事，那也不至于这么记仇吧。
就图一乐而已，都是大老爷们的，心胸这么狭窄怎么能成。
顾明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却猜错了，实际上，张大彪早就已经将这回事抛之九霄云外去了。
此时，张大彪的心中却是另外一种想法。
他看这个二营长，怎么看怎么觉得陌生。
自从二营长从野战医院从医院回来之后，他感觉这位二营长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原本沉默寡言的二营长，突然变得能言善辩，跟他二营的战士很快打成一片，成了互诉衷肠的好兄弟。
而且这个文盲，突然还识字了，还会日文。
虽说人在经历过生死之后，性格确实是会改变，但是在张大彪的眼中，顾明最近的这一连串神奇地表现，让张大彪不禁有些怀疑，顾明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次，他准备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盘问一下这位二营长。
顾明自然不知道张大彪的这些心思，他从始至终都只是把这当成了一次小小的任务而已。
几人结成小队，从一些村民那里借来了竹筐就出发了。
四周的小树林基本都已经空了，几人不得不走得远一些。
地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积雪，积雪下面混杂着冰渣子，极为湿滑，布鞋踩在这些浅薄的冰层上面，就像是踩在溜冰场上一样。
“顾营长，咱还没进过野战医院呢，跟咱详细说说那野战医院长什么样吧。”
走了没多远，一营长张大彪马上就挑起了话题。
一旁的几名战士听到了也是十分的兴奋：“是啊一营长，还没有听你提起过野战医院呢，那里是不是全是黄花大闺女，听说里面的护士长得都跟天仙似的，是不是啊？”
8路军里头基本都是男同志，这些男人又基本上都是打着光棍的年轻男人，长这么大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看一只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
村子里头虽然也有女人，但都是农村的大脚妇女，女人的气质所剩不多，粗野气息倒是只多不少。
野战医院的女同志就不太一样了，里面的护士有很多都是大学生，不少都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会一些琴棋书画，信仰马克思主义，也会看赫列勃尼科夫、马雅可夫斯基的诗集。
一听到这个话题，这些气血旺盛的男人纷纷都忍不住了，让顾明讲一讲野战医院的事情，让兄弟们开开眼界。
“嗨~这有什么好说的。”顾明摆了摆手。
对于阅女无数，同时是多个榜一大哥的顾明，那野战医院的女人确实没什么好聊的。
最终架不住战士们的热情，最终顾明还是简单说了一下在野战医院里的生活，其中提到了那名叫做秋冉的女护士。
“顾营长，我敢保证，那姑娘一定是喜欢上你了！”
“没错啊，要不是看上了咱顾营长，那姑娘能偷人团长的药给他用吗？”
一群战士们吵吵嚷嚷，纷纷发散着自己的思维，从顾明的只言片语当中，幻想着那名叫做秋冉的护士，究竟是一副什么天仙长相，直把这个模样只算得上是清秀的女人，想象成了天上的嫦娥。
这时，一营长张大彪突然从身后一拍顾明的肩膀，朗声道：“顾营长，我记得你还提到过一名敌工部的同志吧，那个人叫什么？是哪只部队的？说不定我认识。”
“哦——你说那个老哥啊。”顾明面上不动声色地笑着回应，心里却咯噔一下。
看张大彪的样子，这是起疑心了啊。
他娘的，早知道就不乱说话了，这要是被人揪着不放手可就不好弄了。
“对，那位老哥叫什么？”张大彪与顾明勾肩搭背，关系似乎十分亲密。
“这么一说我倒有点想不起来了，叫什么来着……”顾明深知，用谎言去弥补谎言，只会创造出更多的谎言。
他正寻思着要怎么敷衍过去的时候，一阵枪响突然从远处响起来。
“啪啪啪啪！”
一连串四声射击声，训练有素的战士们迅速反应过来，趴在地上找好掩体。
顾明反应稍慢一拍，躲在一颗一人半合围的大树后面，暗中松了一口气。
这几声枪响真是救命的及时雨，要不可得露馅了。
第十九章 鬼子的一个联队！
“是三八大盖的声音……距离咱们不到一公里。”
一名警卫排的战士迅速做出判断。
小鬼子产的三八大盖的声音，这些抗日战士再也熟悉不过了。
这中弹道直平，杀伤力底下的步枪不仅是所有小鬼子的通用步枪，同时也装备了大半8路军的部队。
几只飞鸟被枪声惊吓，拍打着翅膀咻咻飞起。
“会不会是友军的部队？”顾明问道。
“有可能……但可能性很低。”张大彪抽出手中的德造二十响，挥手让众人跟上。
这里的位置太过深入，有友军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但是非常低，极有可能是鬼子的部队。
张大彪舔了舔嘴唇。
他心里期盼着是鬼子的部队。
好不容易拿到了一把好枪，而且子弹还充足，正愁没人给自己练枪手痒痒呢，马上就有敌人送上门了。
“注意隐蔽，咱们去看看小鬼子在刷什么花样。”
加上顾明，一共也才五名战士，迅速地朝着枪响发生的位置移动过去。
果然没过多久，便隐约听到鞋子踩在浅浅的雪地发出的噗呲声。
战士们用不着提醒，纷纷架起了手中的三八大盖，做好了射击准备。
几根黝黑的枪管子，死死对着前方不远处。
只等对方一露头，子弹便要钻过去，给这些该死的小鬼子致命一击。
“等等！”
突然，顾明出声叫到。
“怎么了？”张大彪不耐烦地询问。
顾明没有说话，而是安静地听着。
比起这些粗心的战士，顾明的心思要细腻许多，他很快便听出来，这脚步声十分杂乱，且轻重不一，这完全不像是小鬼子的军鞋踩在地面发出的声音。
“把枪放下，前面的不是小鬼子。”顾明把手往下稍微压了压。
就像印证顾明所说的话一般，几个步履蹒跚，穿着破鞋破棉袄的村民从一片密集的枯树中间跑了过来。
他们的模样看起来颇为慌乱，似乎是在被谁追赶一般。
见到前面出现的是这附近村子的村民之后，几名战士对视一眼，都放下了枪。
“老乡。”待得这些村民跑过来，顾明等人才显露出身形。
“妈呀！”当先一名汉子被猛然冒出来的几人吓到，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
其后的几人连忙刹车，当看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像是皇军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乡，你们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啊？”顾明率先开口问道。
几人似乎是一家人，尊卑有序，他们的眼神很快都投向由一名妇女扶着的老人。
看来平常遇到麻烦事，基本上都是由家里的老人出面。
老人腿脚不利索，杵着拐杖缓缓上前一步道：“各位军爷……”
这位老人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一张布满褶皱的老脸随着咳嗽，皱纹不停地抖动，似乎随时都要一口气喘不上来似的。
顾明将怀中的一壶水喂给老人喝了一口，他这才将这口气顺下来，缓缓开口道：“这位军爷，咱们这些人哪里有什么急事啊。”
老人抬起拐杖，缓缓指向身后。
“咱的村子突然来了一批小鬼子，见人就抓，挨家挨户的搜查，许多人害怕，都逃了，我就想让家里人到隔壁村子避避难。”
众人看向老人所指向的位置，一名战士很快便说道：“那边应该是自山村吧。”
老人点点头。
“鬼子有多少人？”张大彪问道。
“这个……”老人这次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咱们听到有人喊鬼子来了，就慌忙收拾东西逃命去了，至于来了多少鬼子，这个咱还真不知道。”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
眼神之中都有火光闪动。
虽然他们这次的任务，并不是杀鬼子，但是杀鬼子这事儿，但凡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不会退缩。
几人私底下合计一番，这事儿也不算私自行动，算是打探敌情，由张大彪排了板，让一名战士护送这几个村民逃离，剩下的四人，则是在这一家人的千恩万谢之中，朝着自山村赶了过去。
几人到达自山村，找了一处制高点遥遥看过去，看到村子里面没有任何炊烟升起，便知道刚才那老汉说的都是真的。
“他娘的，这群鬼子还不少。”
顾明看到村落之中，不少鬼子进进出出，其中还有皇协军在带路，便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一次扫荡，应该是有规律有组织的。
这应该得有一个中队了吧……顾明想到。
“快看那里。”一名战士突然指向了一片地方。
那里是一片空旷的土地，旁边有一处结了冰的池塘。
池塘的一处被染红了，破裂的冰块在池塘的水平面上漂浮这，几具尸体，有老有少，似乎是一家人，将池塘染红，脸朝下随着漂浮的冰块一起一荡。
池塘边上，一众衣衫褴褛的村民们整齐地排列成了几排，被十几名个鬼子拿着步枪指着。
其中老的满面白须，估计得有百八十岁，得靠人搀扶这着才能站好。
小的不过只有几岁，愣愣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个小孩被糖果吸引，被一名穿着看起来像是军官一样的人物抱起来。
这军官把手一张，便露出了不少的糖果，他给了这小孩一颗，笑眯眯地看着吃得欢快的孩子，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居然颇为慈祥。
顾明心中咯噔一声。
怪不得村子里头都没有人烟，原来村民们都被击中在了这里，仅剩下一些皇协军在村子里穿梭，不知道在搜查着什么。
顾明最害怕见到的场景总算是见到了。
他看向另外几名战士，发现他们的牙齿也是咬得嘎吱嘎吱响。
果然没过多久，在鬼子军官的挥手之下，一阵枪声突然爆发。
“啪啪啪啪啪……”
村民们成排的倒下，落入身后结冰的池塘之中。
池塘里水瞬间被血染红，大部分的村民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呼喊，便成了鬼子枪下的亡魂。
那被鬼子军官抱着的小女孩愣住了，嘴里的糖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家人胸前爆出一片血花，头一栽，掉进了池塘里面。
看到这个场面，即使是不知道死亡为何物的小女孩，一时也被吓得呆住了，愣愣地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整个人似乎是宕机了一般，迟迟没有任何反应。
抱着他的鬼子军官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抽出装在腰间武装带上的驳壳枪，抵住小女孩的脑袋。
他放下手中的小女孩，喊道：“跑，跑啊。”
这个懵懂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她就像是听不到鬼子军官所说的话一般，愣愣走到了池塘边上，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想起来，家里父母从来都不准她离池塘这么近，她低头向下看，原来池塘的水居然是这么红的。
鬼子军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扣动扳机，子弹击发，火焰在枪口迸射进了女孩的脑袋里。
一声枪响之后，村子里唯一的生命也随之凋零。
这一声枪响，更是打在了张大彪几人的心中。
“兄弟们上，跟他们拼了！”
张大彪挥舞着手中的驳壳枪，他感觉此刻心中的怒火正在升腾，想要下去跟小鬼子们玩儿命。
第二十章 围剿，突击！
余下的二名战士也纷纷回应道：“我听一营长的，咱们跟这群小鬼子们拼了！”
“跟他娘的拼了！”
几人军人的气血升腾，身上的积雪也化作了雪水融化下来。
纵使鬼子的数量是他们的数倍，几人也丝毫不感到惧怕，提着枪就要跟这群畜生玩儿命。
“等等，别冲动。”
顾明突然站起来，挡住了想要去以卵击石的张大彪。
张大彪本来就看顾明不顺眼，见到这家伙还敢阻拦自己，一把推开顾明，手中的驳壳枪在打鬼子之前，先一步抵住了顾明的脑壳。
“怂包，不敢上滚一边儿去！”
张大彪眼睛红得就像是兔子眼，布满了血丝，他咆哮起来的样子活像是一只恶鬼。
顾明都有点被张大彪的样子吓到了，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
“张大彪，你要想清楚，这是违反军纪，咱们说好只是过来打探一下的。”
“你看那边。”
顾明伸出手指向自山村对面的小山坡。
那里的山路上，开过来一辆辆鬼子的绿皮军车，密密麻麻连成一条浑浊的线。
“这不是鬼子即兴的扫荡，他们应该是在找我们。”
“你应该能够猜想到吧，鬼子们已经包围了这片区域，正在缩小包围圈，逐一排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到咱们的据点。”
张大彪听到顾明说的话，脸上涨红的血色开始消退。
恢复冷静之后，张大彪也逐渐清醒过来。
他心里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顾明说的确实是没错的，鬼子不会无缘无故开始大规模的屠杀行动，他们这么做必定是有原因的。
他们在报复警卫排的那次行动！
张大彪手中的驳壳枪缓缓垂下。
他感到心中愧疚，自山村的百来条人命，都是因为自己而死的。
见这三位血气上脑失去理智的战士缓缓冷静了下来，顾明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的形势已经十分危险了，咱们随便开火，只会将鬼子的部队吸引过来，到时候想跑就十分艰难了。”
“现在，咱们应该赶紧想团长汇报这里的情况，尽快撤离才对。”
“你说的对。”张大彪缓缓点头。
他已经彻底冷静了下俩，将手中的驳壳枪插入腰间。
顾明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些抗日战士，心胸中的热血顾明是一点也不带怀疑的，但是这些军人脑子有的时候还真是不怎么好使唤。
几人顺着原路回去，一路上张大彪不停回头看向什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据点的长甘村，在外头操练的战士们已经消失不见了。
几人留了个心眼，没有随便接近，而是一步一步靠近长甘村。
走到一间看上去废弃的木屋旁边，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战士们这才放下心来。
那是战友们熟悉的声音，里头传来噼里啪啦的烤火声，还有聊天打屁的声音，以及牙齿打颤的声音。
张大彪把门一推开，寒风从被打开的门里倒灌而入，将屋子里面最后一点余温夺走，里面的战士一时间都把身上的单衣捂着紧紧的，他们围着一个小小的炉子，煮着雪水，火焰仅仅能够照亮旁边人的脸，却传达不了什么温度。
这简陋的小屋子里面，几乎没有一个地方不在漏风。
“一，一营长你回来了。”
屋子里身体被冻得僵硬的战士们将期颐的目光投向张大彪几人，当看到他们背后空空如也，身后背着的竹篓里头并没有装着柴火的时候，战士们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失望的神色。
“别愣着了，紧急集合，团长呢？”张大彪将背上的竹篓丢下来，他一挥手，让战士们全都赶紧集合，不要耽误时间。
听到张大彪这样的语气，战士们也都知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屋子里所有人都站起来，但因为身体僵硬，有几人是重新站了几次才终于是好不容易站了起来。
其中一人回答道：“团长他在村东倒数第二排房子。”
“我去吧。”顾明自告奋勇。
他不等张大彪回应便冲了出去，直奔后院，而张大彪等人则是去让其他战士都集合起来。
顾明按照那名战士所说的方向，来到了位于村东倒数第二排房子，一番寻找之后，在后院发现了李云龙。
此时的李云龙，正光着膀子，在空地上打拳，也不知道他在这里打了多少遍拳了，整个人浑身都冒着腾腾的热气，黝黑的皮肤包裹着有力的筋肉，身上汗如雨下。
收了功，李云龙深呼吸一口气，吐出两道白雾。
他面前摆放着一盆水。
看这水没有任何蒸汽升腾起来，便知道这是一盆冷水。
李云龙便用这冷水打湿了毛巾，在脸上身上胡乱擦抹着。
冰冷的水滴流淌在嶙峋的脊梁上，没过多久便在李云龙的脊背上被冻成了冰渣子。
这一幕看得顾明都冻得慌，可他并不感到惊奇。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顾明也知道了，李云龙这人有个癖好，那就是不管夏热冬凉，一律都用冷水洗脸洗澡，从来不碰热水。
有新来的战士不知道他这个癖好，端来热水给他梳洗，都被推了回去，他坚持要用冷水梳洗。
“老一辈人都说用冷水洗漱可以延年益寿，诚不欺我啊……”
见到李云龙这般用冷水打湿自己的身体，在冰天雪地之下居然如此的烁烁有神，顾明也不禁相信起了这套理论。
说不定还真有这回事也说不准不是？
顾明看李云龙打理得差不多了，便上前去将刚才发现的事情，全都告知了李云龙知道。
“什么？还有这回事？”李云龙瞪大了一双牛眼，似乎是不可置信一般看着顾明，随后大手一挥：“让部队紧急集合，老子有事情要宣布！”
没过多久，驻扎在长甘村的一个警卫排和一营的全员战士们，已经开始准备整齐，运动起来。
李云龙则是将部队排以上的干部集合起来，关在一间小屋子里面，确定着撤退的路线。
“从这里，到这里，至少覆盖有鬼子的一个大队，他们正在往里面收缩，其中有鬼子的军车，我和一营长都看到了，车上都架设有数把轻机枪，鬼子这次是下了大本钱来扫荡了。”
顾明单手在地图上一划拉，划出半弯曲线出来。
这条曲线上，就是他之前跟张大彪等人在自山村看到的鬼子部队。
“那么看来撤往保德县的路是行不通了。”赵刚皱着眉头。
他们现在是在敌后区域，谁也不知道鬼子的包围圈缩短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鬼子安排了多少部队来对他们进行围剿。
这附近要想找到友军支援，恐怕是行不通的。
虽说能够联系到几个地方上的武装部队，但是这些武装部队并不是什么正规军，也没有受到过严肃的军事训练，他们手上的武器大多是锄头以及耙子，好一点的也就是有那么一杆子猎枪。
赵刚在地图上看了又看，现在联系师部请求支援也是来不及了，可谓是四面楚歌，没有友军。
“不用看了，敌军既然已经派出了吉普车来碾咱们，其他的防线估计也已经收拢。”李云龙一张大手拍在了桌子上，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打断，拉拢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继续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咱们新一团什么时候当过孬种，地方上的武装力量不用考虑了，我们找个地方突围出去。”
团长下了突围的指令，几人纷纷在地图上寻找着便有突围的有利地形。
但奈何不知道敌军部队的兵力配置，导致这一举动多少显得像是瞎子摸象，纯靠猜。
大家伙都是俩眼一抹黑，在如此缺乏信息的战场上，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判断。
第二十一章 DJ4.0，干活方便双引擎
这时候，张大彪开口道：“我看找出几个身手好，眼力好的战士，分出三个小队，以咱们现在的根据地为中心，先分出三个方向出去探查一番，再做决定怎么样……”
李云龙摆了摆手：“这里的环境十分复杂，多山林沟渠，眼睛看不了多远，到时候得迎面碰上鬼子，跑都来不及。”
他沉思一会儿，叫来警卫员：“先让村民们去避难。”
“是！”警卫员两个后脚跟一靠，执行命令去了。
眼看时间是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屋子里的众人却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们看着放在桌面上的军事图，想要找出一条合理的，可以执行的方案出来，解救新一团于水火之中。
但是在这种处于包围圈的情况之中，似乎做出任何决定都是徒劳的。
几人一时间犯了难，不知道做出什么选择才是正确的。
因为很有可能因为选择了一个错误的突围点，造成整个部队被围剿，而导致全军覆没。
这种结局是恐怖的。
李云龙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拍板，即使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只需要自己拍板定论，部队就会义无反顾地朝着他指出的方向进攻过去。
但是他李云龙就算再怎么骁勇善战，也不可能会让自己辛苦培养起来的部队，毁灭在小鬼子的围剿之中，就像他不会选择带着自己的战士跳下这个火坑。
团部指挥室……说是团部指挥室，实际上这里也就仅仅是一个漏风的破旧木屋而已。
在新一团最高级的几个干部，一时间犯了难，在这个时候做下决定虽然非常简单，但是却十分容易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眼见两个长官对此深深感到苦恼，顾明悄悄推开木屋走了出去。
他看了眼飘着毛毛雪的天空，缓缓吐出一口气，点燃了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圈。
紧跟着，顾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指挥室，走到稍远的地方，悄悄拿出了一个包裹。
那黑色的包裹有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精湛工艺，包裹上写着几个英文字母Dji。
没错，这黑色单肩包里面装着的，其实是国产之光，大疆无人机。
这种专业影视拍摄无人机，已经更新到了最新的时代，其中的佼佼者，便是这个悟系列第三代的无人机。
它采用了镁铝合金可变形机身，碳纤维机臂，更为坚固，重量更轻，最快速度高达30米/秒，0-80公里/小时的加速时间仅为4秒。
搭载全新双电池冗余系统，最长飞行时间，达到了2个小时。
当然，这东西锃光瓦亮的，在太阳底下隔着老远就能反射出黑亮的光芒，这么显眼可不行，顾明给这个小东西做了一些简单的伪装。
简单的来说，便是用枯叶树枝一层一层地包裹在这个无人机的上面，模样是有了，操纵着遥控装置，地面上的无人机便高高飞了上去。
遥控器上有一块高清的显示屏，这其中显示着无人机所看到的景色。
顾明操纵着无人机，越过位于高出的枯树林，一直向上，直到将近20米的高度，才维持着平面的飞行。
就如同李云龙所说的，这里的环境确实是十分的复杂，有山沟，有枝丫交错的林子，而且这些林子是一小片一小片的，每隔一段距离就出现一片，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作战，势必会在短距离内遭遇敌军。
现在这个困扰不存在了。
在这个距离之下，景色可谓是一览无余，顾明开启了上帝视角，无论敌人在哪个方位，顾明都能一清二楚的看见。
他看到一条蜿蜒蠕动的黄线，那是身穿黄色军服的鬼子，大概有一个中队的数量，他们形成一条列队，拖出一条长线出来，向着2点钟的位置斜向运动。
将无人机转向到另外一边，顾明发现在长甘村的背面，距离他们有几公里路的位置，也就是之前发现鬼子车队的地方，他们同样展开了包围网，一个大队拆成了数个中队，每个中队差不多200人左右，距离最近的中队已经逐渐逼近这里了。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这个隐藏在山沟中的小村子，进而发现这里有军队存在的痕迹，与包围圈中的其他军队取得联系，展开合围的动作。
这是顾明不想看到的。
此时的指挥室之内，李云龙正在与其他几人看着军事动态图。
在犹豫之中，时间一分分一秒秒过去，李云龙坐不住了，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最终拍板决定道：“走西边，西边地势复杂，多林地，虽然这样会让我方的部队视线产生遮挡，但这对于敌军来说也是一样的。”
“遇到鬼子咱们就打，打了就跑，将他们打散之后，总能突围出去的！”
赵刚却持相反意见，他认为这样实在太冒险了，还不如从西南方向突围，哪里有一处两座荒山形成的一线天地形，易守难攻，我军只需要派人断后，等鬼子的部队反应过来，集结完毕的时候，大部已经撤离出去了。
但是李云龙却否决了赵刚的意见，他认为敌军极有可能也在此地埋伏，我军进入这个地形，很有可能会被敌军瓮中捉鳖。
李云龙继续持反论，认为鬼子形成包围网时间不久，来不及制定如此详细的战略部署，我军只要加快行动就能通过。
正当俩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张大彪突然发问道：“顾营长呢？”
这一句话让上头的俩人醒过神来。
对啊，二营长什么时候不见的。
李云龙一拍桌子，怒不可喝：“正值我军生死存亡之际，这小子还敢开小差，不就是拿了个一等功嘛，勋章都还没发下来呢，这就飘了？”
赵刚也是皱着眉头不说话，原本他还是挺看好顾明的，但是现在看来，这家伙实在是有些过头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居然悄悄开溜，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就算是肚子疼上茅房，那也该打一声招呼才对嘛。
保卫干事朱子明这时候来了劲：“我看顾营长从野战医院回来就不对劲了，之前也是，怎么突然会日文了，他该不会是鬼子安插进来的间谍吧？”
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新一团干部一时间都沉默了。
顾明这些天以来的表现确实有些匪夷所思，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突然就会看书认字了，这让人不由得怀疑，在这位老同志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的性格行为，都大受变化。
“砰！”
赵刚突然一拍桌子，他环伺四周，一双虎目炯炯生威风：“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窝里斗，要怀疑同志？”
随着赵刚一拍桌子，李云龙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确实因为朱子明的话陷入了迷惑，之前还不怎么觉得，经过朱子明一提醒，他顿时反应过来，顾明的表现确实不对劲。
但是就跟赵刚所说的那样，现在不是怀疑同志的时候，李云龙表态道：“当着别人背后嚼耳根子算什么，顾同志加入革命早，扛着把梭标，光着膀子穿条裤衩就加入到了革命战斗当中，是老同志了。”
“朱子明同志的工作毕竟就是如此，有这个怀疑也是正常的。”
“不过我可以作证，顾营长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事情！”
朱子明还要再说些什么，见李云龙都这样说了，于是咬咬牙将剩下的话咽到了肚子里，忽然眼角余光发现有人在屋子外头鬼鬼祟祟地干着写什么，他腚眼一瞧，那不是顾营长吗？
于是便指着只剩下一边的窗户报告道：“团长，找到顾营长了，你们瞧！”
第二十二章 咱老李的千里眼
随着朱子明一指，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结在了正在窗外、操纵着无人机的顾明身上。
新一团的干部们，包括李云龙都不由得产生疑惑。
这小子鬼鬼祟祟地在外头干什么呢？难不成真的跟鬼子在打暗号？
眼看气氛变得越来越奇怪，李云龙脸色铁青，他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剩下的新一团干部们一看，也接连跟了上去。
部队里出现了叛徒可不是小事，李云龙是个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人，对于沙场相见的小鬼子，李云龙尚且还有两份客气，因为这些鬼子即使被俘，也坚决不愿意投降，是个汉子。
但是对于汉奸，背叛自己名族的人，李云龙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他最看不起的，便是这一类人，要是见到了，必定要请对方吃花生米。
此时，顾明仍然在摆弄着手中的无人机，顺着四个方向来回巡检，想要找出鬼子包围圈的薄弱点。
他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中的无人机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李云龙等人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并兴致勃勃地看着顾明盘弄着手中的黑匣子。
“咳咳！”知道赵刚咳嗽一声。
顾明下意识一转头，吓得手中的控制器都几乎丢出去。
连连拍着胸口大口喘气，又看到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顾明小心翼翼询问道：“团长……你们这是干什么，干嘛怎么看着我？”
李云龙和赵刚对视一眼，由赵刚率先开口道：“你先给我们解释解释，你在这里偷偷摸摸干什么？”
“报告！”顾明看了眼手中的控制器，按下了悬停按钮之后，脚后跟一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道：“我在侦查敌情！”
侦查敌情？
新一团的干部们微皱着眉头，对顾明的话表示不太理解。
干事朱子明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道：“你在这里侦查什么敌情，你所谓的敌情……该不是是指我们吧？”
顾明横了朱子明一眼，没有理会。
他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投敌了，不过苦于没有什么证据，所以一直都没有怎么理会这个汉奸。
没想到他现在自己找上门了，顾明就干脆当他不存在。
顾明不开口说话，在众人的眼中，有了几分做贼心虚的目光。
李云龙安奈不住开口说道：“二营长，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看着有点像是电台？”
“电台？”顾明晃了晃手中的无人机遥控器，回答道：“这个不是什么电台，是遥控器。”
遥控器？
李云龙上前一步，将顾明手中这所谓的遥控器拿了过来，发现这个黑色的小匣子确实就如同顾明所说的那样，是个遥控器。
他看到上面有两个摇杆，以及几个复杂的按钮，制作十分精巧。
于是便摇晃着手中的东西问道：“你详细给我说说，这个东西是遥控什么的？”
顾明上前一步，接过无人机遥控器，示意李云龙凑过来，说道：“团长你凑近点，我来给你演示演示。”
说着，顾明便将处于待机中的屏幕打开，见这黑匣子上面居然显示出了一片熟悉的景色，李云龙顿时惊讶不已。
那是高耸的枯树顶端，头顶的云层无比的接近，这种俯视的角度，让一切都显得十分的渺小。
他哪里看到过这种东西，只觉得无比新奇，这小小的黑匣子，居然能将这样的景色显示出来。
“团长，你看好了。”顾明心中暗自摇头，操纵着手中的遥控杆。
小小的屏幕中，视线随着顾明的操控开始摇晃，一时向左一时向右。
李云龙算是看明白了，这东西可不是什么电台，而是是千里眼，能看到远处几公里之外的景色，GMD军官配置的双筒望远镜跟这个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差远了。
顾明手头上的这个玩意儿，实在是厉害非凡。
“这真是给咱老李的屁股上拉小刀——开眼了，你这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来头，难不成是从天上的神仙那里借下来的仙器？”
李云龙看了半会儿屏幕，只觉得头晕目眩，他眼神忽然一亮，把顾明手中操作的无人机遥控器抢了过来，死死盯着屏幕里长长的一条行军队伍。
那条行军队伍延绵在山丘上，正呈合围之势朝这里包夹接近。
“快，拿地图来！”
位于后面的新一团干部们都有些疑惑不解，团战这是怎么了？怎么反应这么大？
警卫员道了一声‘是’后，连忙从屋子里拿来了地图。
李云龙直接将地图铺在地面，他干脆坐在地上，操纵着手中的遥控器，在地图中画出了一条一条的红色长线。
见到李云龙自个儿突然忙活了起来，其他的新一团干部们都对此感到好奇不已，都围在一起，顿时也都见到了这所谓的‘千里眼’究竟是什么。
“天啊，这是怎么办到的？”
“太神了，这东西可不就是千里眼吗，居然能看到如此纵深的画面，可谓是一揽全局。”
赵刚也不由得心惊，在革命队伍中，他自认学识非凡，见过许多军事列强国家的稀奇玩意儿。
但是却没想到今天看到的这个东西，大大打破了他的认知。
他不由得拍了拍长正在操作无人机的顾明肩膀，奇道：“顾营长，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能看到这么远的景象？”
“哦。”顾明抬起头来，面对政委好奇的询问，他面色平静地回答道：“这东西叫做无人机。”
“你可以理解成为无人驾驶的小型飞机，那飞机上装了一个摄像头，就是这个摄像头，将四周高处的景色传回了地面。”
正在俩人说着话的功夫，无人机也顺利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顾明点了自动返航的按钮。
没过多久，众人便看到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发出轻微的‘嗡嗡’噪音，向着这里开始接近。
最终，停落在了顾明的面前。
赵刚惊奇不已，他拿起这个小巧玲珑的机械，翻来覆去的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李云龙也已经在地图上测算出最佳的突围方向，制定好了突围路线。
他卷起地图，扔给了一旁的警卫员，大手一挥：“让所有战士集合，咱们准备突围了！”
第二十三章 狼口决战
战士们早已经集合完毕，就等着开拔了。
随着李云龙一声号令之后，战士们排成数列的方队，这也是为了尽可能小的收拢队形，使得遭遇鬼子部队的可能性大大减小。
既然已经清楚了敌军的阵列，那这事情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顾明操纵着手中的无人机放飞出去，成为了新一团战士们的眼睛，在空中指引着道路。
前往西南方向的一线天开始了突围行动。
赵刚说的不错，小鬼子的包围圈才刚刚形成规模，他们并没有察觉到这里是个易守难攻的险地，所以并没有在那个位置安插兵力防守。
这就给了李云龙的新一团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们甚至可以合理运用这个地形，打鬼子一个措手不及。
行军的队伍在紧赶慢赶之下，终于来到了这一处险要之地。
到了地方一看，李云龙叫了一声“天王老爷”。
这里还真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天险，它的入口是夹在两座山中的一条狭窄过道，蜿蜒曲折一里多地，只需要将战士安插在两边，等鬼子的大部队进来，两头一堵，叫他插翅难飞。
“报告！”一名排长过来立正说道：“两边的山头俺派人探查过，可以留人在上面。”
李云龙眼睛一亮：“能留多少？”
“估计咱们部队全上去还能绰绰有余！”
“好啊！”李云龙一拍手，撸起袖子：“这是老天爷不给鬼子留活路，帮咱们呢，咱这就给小鬼子们来个有去无回！”
被撵得到处跑的战士们立刻精神大振，毕竟没有什么能比杀小鬼子更让人感到兴奋的事儿了。
新一团的战士们以排位单位，在两边的山头各自布置好了作战的位置。
紧接着，李云龙又从警卫排当中挑选出几名脚程快的战士，作为诱饵，将那些扫荡的日军吸引到这里来。
两面的山头，新一团的战士们匍匐在山头，身上盖着杂草枯枝做简单的掩护。
四周有天然的岩石屏障，从下往上看，压根看不到有人埋伏在这里，但为了保险，李云龙还是下了军令状，让战士们不要动弹，就算想拉屎也要拉在裤裆里，要是谁在关键时候出了纰漏，就一枪毙了狗日的。
趴在这地方着实不好受。
山上的积雪比下面的要厚实得多，加上嶙峋的碎石，湿冷而坚硬，高处的寒风几乎要把人的脑子都冻僵了，连思维都要凝固。
从山石缝隙里头钻出来的枯树在寒风与积雪的双重打击下，已经变得脆弱不堪。
顾明时而疼到枯木断裂的声音，那些脆弱的枝丫自然落下，砸在战士的头上、背上。
他们就跟冰雕一样，没做任何反应。
队伍潜伏在这里，已经接近两个小时了。
穿着单衣的战士们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四周响起一片牙齿打颤的声音，这声听在耳朵里，就跟有人在你耳边打机枪一样‘哒哒哒哒哒’的。
李云龙这热血汉子也被冻僵了，他两排牙齿碰撞在一起，用着不太连贯的声音对一旁被冻得脸色铁青的赵刚说道：“老老老赵……你个病员……逞什么……能，赶紧……去歇着……吧，别把自己冻坏……了。”
赵刚高烧其实还没退，刚才稍微好了一些，但现在又在这山顶上挡着寒风，趴在冰面上冷藏着，病情一下子又重了几分。
李云龙知道赵刚这秀才一直都是在硬抗着，现在一看赵刚那青面兽一般的样子，估摸着这病又反复了，随即命令两个亲近的警卫排战士，带政委下去休息，不允许他参加这次的作战运动。
赵刚推开两名战士，用及其不乐意的语气说道：“老……李，你不够……意思啊，你……这是把……我赵刚当……当外人了。”
“你……好好……当你的政委……战场上的事儿就……别瞎掺和了。”李云龙牙齿打着颤，见赵刚不为所动，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眉头紧皱，好似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他干脆也不去劝赵刚了。
都冻成这样了还不下去，再劝也没用了。
他心知赵刚的想法。
军人最看中的便是身为军人的荣誉，最怕被人瞧不起，真要下去了，以后在部队是要丢威信的。
“啾——啾啾——啾。”
忽然，几声长短不一的鸟叫声传到了李云龙的耳中。
李云龙冻僵的血一下子就热腾起来了……好啊，暗号来了，鬼子的人数还不少，这下子能咬上一块肥肉了。
他转头看向一旁脸上挂霜的警卫员：“去，告诉各部队，准备战斗！”
警卫员一把抹掉脸上的寒霜，躬身向后头走去，一个个拍着战士的肩膀：“做好战斗准备。”
李云龙拿起双筒望远镜，看向远处的枯树林。
五名身上带伤的警卫员正在朝着这里狂奔，他们出了枯树林，一群鬼子便跟着出现在了后面，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上穷追不舍，看规模，足有一个中队的人数了。
李云龙搓着手，兴奋不已。
可是很快他的眼神中便露出了沉痛的神色。
几声枪响过后。
一名脚上带伤，一瘸一拐的战士被应声放倒，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李云龙记得这名战士，他脚底下的千层底，还是自己给的，他家里有几口人，李云龙也记得清清楚楚。
这下子世上又多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一个没有丈夫的妻子了……李云龙悲痛地想着。
在枯树林里头，交错的树木还能起到掩体的作用。
可一旦出了这林子，到达这一线天的深处，便足足有着三百米的距离。
这段距离对于余下两名新一团战士来说，就是与生存与死亡之间的距离。
鬼子的部队出了枯树林，视野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
前面的一排鬼子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们单膝跪下，开始瞄准。
“砰砰砰！”
三八大盖特有的短促尖锐的声响，连绵成了一片。
瞬间又有两名战士倒下。
“传我的命令，没到埋伏线谁也不准开枪！”
李云龙压低嗓门，将痛苦的声音传达到了每一个战士的耳中。
不少战士们偷偷抹着眼泪。
他们攒紧手中的步枪，手指搭在扳机上，瞄准着那些屠杀同胞的鬼子们，心中默默为剩下的两名战士祈祷。
第二十四章 发现宝藏了
或许是老天眷顾，两名战士在枪林弹雨中仅仅是被子弹击中了肩膀。
三八大盖的6.5mm子弹头杀伤力极小，只要不是打中要害部位，就很难剥夺一个成年人的生命。
这个为人诟病的一点，成了救下两名战士生命的机会。
他们在枪林弹雨之中，在战友们迫切的目光之中，在敌人半闭着眼睛、对准机械瞄具中消失在了蜿蜒的夹道。
鬼子的部队没有丝毫的犹豫，这几个胆敢挑衅皇军尊严的土8路，必须以死谢罪才行。
放跑他们离开，是对帝国军人的侮辱。
在一名肩上六颗星的大尉的指挥下，鬼子的部队踏过两具留下的尸体，向着夹道发起了冲锋。
鬼子军官的指挥刀在冰天雪地之下，散发出噌亮的光泽。
这把军刀直指夹道深处，将这些鬼子的生命，引领向了死神的怀抱之中。
鬼子的队伍鱼贯而入，潜伏在山顶上的战士们，将他们冰冷的眼神投向下方。
看着这群敌人冲进陷阱之中，他们的牙齿咬得邦邦响，手中的汉阳造早已经对准了下面鬼子的脑袋。
在居高临下之下，鬼子密集的阵型成了活靶子，成了被关押进囚笼的犯人，生死大权已经牢牢掌握在了战士们的手指上。
他们仅需要轻轻扣动扳机，就算是不怎么可靠的汉阳造，也能在齐发之下，顷刻间带走十余条鬼子的性命。
此时，李云龙冷静了下来，面对底下鱼贯而来的敌军，他就像是一个天塌于眼前而处变不惊的将军，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这群穿着黄色粗呢面皮大衣，戴着皮帽的敌军。
心里想的却是：“这身衣服，穿在身上一定很保暖吧……”
李云龙迎着寒风站起来，他抽出别在武装带上的德造二十响，左脚踩在凸起的岩石上，脱掉了身上的单衣，露出光膀子来：“兄弟们，有多少子弹都给老子打出去，干死这群狗日的！”
一时间，所有战士的手指都扣动了扳机。
顿时枪声大作。
老式的栓动步枪、汉阳造老套筒、三八大盖的子弹都打着旋地飞了出去。
褪出的子弹壳从步枪的枪膛之中滚落下来，带着余温摔落在地上，又从斜坡滚下去，最后大部分摔落在夹道之中，将地面的薄薄一层积雪融城了一个小洞。
身上有手榴弹的，被战士们第一时间朝鬼子最密集的地方扔了进去。
这种常被战士诟病的手榴弹（边区造），在狭窄密集的空间中也爆发了应有的威力。
李云龙斜拿着驳壳枪，二十响的驳壳枪能当半个冲锋枪使唤，一个扇面扫过去，顿时爆出无数朵血花，鬼子们接二连三的倒下。
底下的鬼子们见到中了埋伏，慌乱了几秒之后反应了过来，纷纷在夹道之中寻找掩体进行还击。
场面一时间打得无比的热闹。
两名执行诱敌任务的战斗员也折返回来，用手中的步枪对鬼子进行点射。
等待了这许久的时间显然是值得的，鬼子的队伍进入夹道之后，便遭受了灭顶的打击，丢下了近40具尸体，其余一半开始找掩体的时候，又扔下了几具尸体，两边枪声才开始有来有回的打了起来。
“团长。”两名警卫员看到李云龙这么勇猛，这简直是不要命了，连忙挡道了团长的身前，将其死死护住。
李云龙十分不耐烦地吼道：“滚开，你们挡着我了！”
两名警卫员死活不让，李云龙一时之间也拿这两个没办法，只好就这么把驳壳枪架在战士的肩膀上进行设计。
不远处，顾明手里架着三八大盖趴在地上。
他正在将6.5mm的子弹头一个个压进去，手动上膛。
刚才射出去的五发子弹，除了第一发落空之外，其余死法，都进准地集中了鬼子的胸膛，眉心等要害部位。
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但意外的是，顾明感觉自己并没有太多的紧张感。
他原本以为，自己至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适应沙场，但理疗之外的，他感觉自己居然已经开始得心应手起来。
或许是心中早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工作，也可能是寒冷麻痹了感官。
顾明将最后一颗子弹压进枪膛，扣发扳机。
一名稍稍抬头的鬼子，脑门溅射出一片鲜血，红的白的落身后的岩壁上，散发出一片热气。
“第五个……”顾明默默数着丧生在自己手上的鬼子数量。
拉了一下枪栓，手动退壳。
三八大盖不如老李手中的驳壳枪，打一发还得拉一下，装子弹更是十分的浪费时间。
战斗的间隙，顾明将眼光瞥向一旁的几名战士。
在他有意的观察下，顾明发现这些战士的准头比自己要差上太多了。
他们手上用的，同样是三八大盖，但平均射出十几发，才能集中一个鬼子。
“看来我还算得上是一个神枪手了。”
顾明心中有些窃喜地想到。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士兵虽然上了许多次战场，战斗经验丰富，但是每人平均分发的子弹数量，仅有五发，打完就没有了。
平日里，更是不可能用珍贵的子弹进行训练，新一团里有的老兵，甚至一生当中击发的子弹数量，还不足百发。
顾明一天在训练场击发的子弹数量，已经足够装备一个连的士兵进行一场小的战役了。
神枪手是用子弹喂出来的，这句话不假。
在射击方面，顾明这种没有什么天赋的男人，也已经在堆积如山的子弹喂养下，成了一名名副其实的神枪手。
“过瘾！”李云龙打完了一个弹匣的子弹，终于躲在了掩体的后面。
两个心惊肉跳的警卫员这才放下心来，退下火线。
装弹的功夫，李云龙同时也冷静了下来，观察着前方的战场形式。
当他看到己方的子弹，噼里啪啦都打到了敌军面前的掩体上，擦出一片火花，却没有造成敌军减员之后，嘴上大声叫骂道：“你们这些败家子！有这么打枪的吗！都给老子瞄准了，别他娘的瞎开枪！”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
听着这一声声枪响，李云龙心疼得直抽抽。
之前好不容易缴获的大批子弹，听这声音，估计已经耗掉一半了。
再这么打下去，非得把辛苦缴获来的子弹全都打光不可。
在李云龙的怒吼之下，战士们无端浪费弹药的情况减少了很多，而日军那边依旧是枪声不停，这次反倒是换得新一团这边被打得抬不起头了。
子弹头在掩体的石头上弹跳着，一部分钻进了战士的肩膀里。
三八大盖的子弹头穿透力很强，除非是钻到了骨头里，不然总能从另外一边钻出去。
一声声惨呼之下，几名负伤的战士退下了战线。
战况的优势，逐渐倾斜到了小鬼子那边。
忽然，李云龙在这些枪声之中，发现一个独特有节奏的枪声，这枪声总是每隔5秒才击发，枪响之后，必然有一名探出脑袋的鬼子命丧黄泉。
李云龙越看越惊讶，“嘿”了一声：“我怎么不记得咱们团里头有这么个神枪手啊？”
他看向这极有规律的枪声击发的位置，似乎是张大彪那边。
可张大彪的枪法李云龙是清楚的，这位一营长甩大刀是一把好手，但是用枪可就不怎么样了。
“去，瞅瞅是哪个王八蛋打枪这么准。”
一名神枪手，可抵百万军。
李云龙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把和尚的光脑门一拍，让他去把那位不知名的神枪手给找过来瞅两眼。
第二十五章 白刃战，血与火的黄昏
顾明这个时候仍然在放枪，他已经打出去了接近二十颗子弹，快要把身上的存活全都耗光了。
顾明打枪的节奏逐渐慢了下来，之后干脆躲到了掩体的后面，抱着怀里的三八大盖，用滚烫的枪管温暖着几乎冻僵的双手。
底下的鬼子变得精明了起来，他们注意到正面8点钟的方向有一名神枪手不断放着冷枪。
于是十几根枪管对准了顾明隐藏的这一处位置，子弹打到石头上的声音砰砰当当个不停，打得顾明根本抬不起头，更别提瞄准了。
“得换位置了。”顾明想到。
正当他准备动身的时候，却被一名脸熟的战士拦住。
顾明眼珠子一转，立马认了出来，这不是和尚吗？
“二营长。”和尚躬这身子，用下巴指了指身后：“团长让俺找你。”
将顾明带到了李云龙那边，和尚两腿一伸，趴在了李云龙的身边：“团长，俺把人给你带来了。”
李云龙转头一瞧，见是顾明，心中不由得讶异，粗着嗓门说道：“你小子枪法不错啊，什么时候学的，怎么比老子还打得准？”
“这个……”顾明挠了挠脑袋，他想说是兄弟们的枪法太差了，但是说不出口，只好说了一句：“无他，唯手熟尔。”
“好小子，能耐不小。”李云龙给了顾明一拳，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自家的这个二营长了，紧跟着又看了一眼下面的鬼子，抽出了手中的鬼头刀道：“我问你，跟老子冲锋敢不敢？”
“那有什么不敢的。”顾明知道李云龙这是准备要速战速决，不跟鬼子继续拖下去了。
他扔掉了手中的三八大盖，从大刀队的一名战士身上拿来了一把鬼头刀，三八大盖虽说装上刺刀也能用，但是哪儿有鬼头刀来得痛快。
李云龙站起身来，喊声震天：“狭路相逢勇者胜，全体都有！上刺刀，准备近接作战！”
枪声停止，上刺刀的“咔咔”声此起彼伏。
“兄弟们，到了检验训练成果的时候了！”张大彪把绳子一解，单手拿着鬼头刀甩出一个刀花：“小鬼子，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大刀连动作整齐划一，亮出了鬼头刀。
宽厚的刀背令人咋舌。
底下的鬼子军官见到敌军拿出了冷兵器准备白刃战。
他扔掉手中的步枪，“唰”地一声抽出了指挥刀，哇啦啦地喊了句不知道什么话。
随后便见到，原本还躲藏在掩体后的鬼子们嗷嗷叫跳出来，分成了两派列队，“哗啦啦”拉枪栓的声音响成一片，黄橙橙的子弹，从枪膛里头跳出来，落满了一地。
训练有素、且墨守成规的鬼子们，临近白刃战之前，没有忘记按照《步兵操典》要求步骤褪出子弹，装上刺刀。
正在鬼子们咔咔装刺刀的时候，冲锋号的声音已经吹响了。
穿着棉单衣的战士们从两面的山坡冲下来，像是两道倾斜的灰色洪流。
山坡太陡，一名战士率先从上面摔倒下来，滚成一团，落在地面的时候已经是头破血流，他爬起来一抹脸上的鲜血，手中的鬼头刀朝一名还在装刺刀的鬼子头上砍去。
这名手脚稍慢的鬼子，顿时少了半边脑袋，摇摇晃晃摔倒在地上。
后面一名鬼子立刻补上来，手中的刺刀将这位取得首杀的战士刺了个透心凉。
“杀！！！！”
喊杀声震天。
一眨眼的功夫，后到一步的灰色洪流与鬼子组成的黄色防线相撞，两方彻底混合在一起。
这是一场真刀真枪的肉搏战，双方都把性命豁了出去，刺刀与大刀的碰撞声锵锵作响，枪托砸在脑壳上的沉闷声像是鼓点，人群密密麻麻地绞杀在一起，野性的嘶吼声响成一片。
李云龙光着膀子，提着一口鬼头刀单手格开小鬼子的刺刀，一脚朝对方的卵蛋踢了过去。
他专爱往人的下三路招呼。
每次跟张大彪对练时，李云龙每每使出阴招，总要被张大彪所不耻，可他却是自鸣得意，甚至结合张大彪的刀法，自创了几路刀法。
战场嘛，大家都是以命相搏，哪儿有这么多规矩，又不是中世纪的骑士，见面打架还得脱帽致礼，那不是伸出脑袋给别人砍吗？
能够消灭敌人的方法，就是好方法。
“老李，谁让你冲上去的，你给我上来！”赵刚艰难地爬起来，用手中崭新的驳壳枪击中一名从后背接近李云龙的鬼子。
那名鬼子应声栽倒，手中的刺刀距离李云龙的精赤的脊梁只有几厘米远。
发现这一幕的李云龙气得破口大骂：“老张，你守点规矩行不行，人家鬼子都不打子弹，你这不是存心给咱新一团脸上抹黑嘛！”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告诉我，这规矩是谁定的？”赵刚努力忍住咳嗽，瞄准了一名鬼子，啪啪两声枪响之后，一枪打空，一枪命中鬼子的脑袋，鬼子应声倒下。
我瞄准的明明是心脏……赵刚忍不住咳嗽两声。
他知道李云龙早已经把党委的规定忘在脑后了，忘记了团长、政委应该坚守指挥位置。
这个粗鲁狂野的男人一打仗就血气上脑，要第一个冲前面，不让他冲锋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赵刚担心李云龙出现不测，于是指挥几名警卫员上去保护李云龙。
魏和尚不是当警卫员的料，他跟李云龙脾气一样，一打起肉搏战就什么都忘了，把李云龙的生命安危、把自己身为一名警卫员的职责统统忘到了姥姥家去。
他打得比李云龙还凶，将手中的三八大盖当成了齐眉棍使唤，他不与鬼子比拼刺刀，两手握住棍子的中央，以前面的先锋手为发力点，专门打中短距离，使用粘缠圈转法。
和尚运棍的速度极快，一旦接近鬼子，棍子的一头便被和尚夹于腋下，腾出一只手来，使出看家本领的铁砂掌。
被击中的鬼子，无一不吐血倒飞出去两三米远。
顾明没有这些习武之人这么大的本领，他之前受的伤才刚刚好，勉强靠着身体素质，与对面的一名日本鬼子打得有来有回。
就这样，对顾明来说已经是到顶了。
别看这些鬼子个子小，但是手上的劲儿是真不小，看得出来他们的伙食都吃得很好，脸色红润，身上鼓鼓的。
反观新一团的战士，都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衣服下面都是空荡荡的，全靠着满腔热血撑着。
“好机会！”
顾明抓到了一个机会，用刀背荡开了鬼子刺过来的一击。
那鬼子的力气似乎是已经到达了尽头，手中的武器脱手飞了出去。
顾明一招两用，用向下的刀刃，朝着鬼子的肩膀砍过去。
正要得手的时候，斜地里闪过一条亮光刺到了顾明的眼睛，心中的预警声让顾明硬生生挪开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让顾明捡回了一条命。
他看着身侧被扎穿的棉单衣以及里面的暖宝宝，心中暗道好险的同时，连连退后数步，看清了来人。
差点扎穿他腰子的，是指挥这支部队的大尉，他手里拿着指挥刀，脸上沾着不知道是谁的鲜血。
这名大尉算是矮子里头拔高个，差不多有一米七的身高，年纪不过二十岁的样子，眼神之中透着一股阴狠。
顾明与对方一对上眼神，心中就暗自道了一声糟糕。
这是一名剑术高手。
他手中的指挥刀几乎没有出现缺口，说明他的对手甚至没有与其对刀的机会便被杀死了。
顾明心中第一次产生了惧意，他知道刚才躲掉的那下纯粹是运气使然，下次交手不出两招，那把指挥刀必然会染上自己的鲜血。
“顾营长，给个面子，把这个狗日的让给我。”张大彪突然从一旁扑过来。
他身上的单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下来，露出了一身精壮的肌肉，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顾明一眼，而是紧紧盯着那名鬼子军官，眼里头似乎喷着火。
这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是一种与高手对战的渴望。
此时的战场上，搏杀已经接近了尾声。
这里就像是古罗马时代的斗技场，只有技艺高超的勇士，才能在生死之间幸存下来。
新一团的战士们到底是占了优势，鬼子的部队，最终只剩下了那名军官。
战场上指挥刀和鬼头刀碰撞着，编写出最后的壮烈尾声。
这名鬼子军官的一只眼睛没刀柄砸瞎了，鲜血覆盖住了半边脸庞。
张大彪也不好受，他腿上肋上都有刀伤，淌着热腾腾的鲜血，将地面都染红了。
最后，随着一片白光闪过，这名鬼子军官也难逃一死，最终被砍了脖子。
第二十六章 新棉服，热羊汤
李云龙两只手杵着膝盖，等了半天终于看到这鬼子军官身首异处，嘿嘿一笑拍着张大彪的肩膀说道：“你直接踢这王八盖子....不就得了，用得着废这么大劲吗。”
张大彪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脑垂体分泌出过量的肾上腺素让他感到头晕目眩，又因为失血过多从而脚步虚浮。
安排卫生员给张大彪张大营长好好包扎之后，李云龙命令余下能动弹的战士们打扫战场准备撤。
他看见后方枯树林的鸟群被惊动，成群结队的扑向天空，那是敌军正在向这边赶来的信号。
新一团还能行动的战士们，迅速执行着团长下达的命令，他们手脚干脆利落，看上去还算完好的黄呢子大衣，被战士们拔了下来，套在了自己身上。
子弹、步枪这些，也是能拿就拿，尽量把能用的东西全都拿上，不给鬼子留下一点甜头。
至于那名日军大尉，要不是李云龙拦着，他身上的衣服几乎也要被扒光了。
“这家伙虽是敌军长官，但是个汉子，算个英雄，是真正的军人，我李云龙就尊重。”
在李云龙的阻止下，这名日军大尉的尸身幸免与难，至于那把能换一箱手榴弹的指挥刀，则是被放在了大尉的胸前。
这把刀几乎被砍烂了，上头全是缺口，除了融成钢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新一团的战士们收拾好战利品之后，留下尸体，朝着预定的撤退路线走去。
此役，新一团一营战士即使占尽便宜，仍有不小的伤亡，285名战士，余下101人，去了一大半。
日军中队127人，阵亡127人，无一幸存。
夹道之中已经不见活人，雪花还在缓缓下着，一片一片覆盖在了冰冷的尸体上。
这里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起来，充满了死的寂静。
夹道之中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与残肢断臂，场面如同一个露天的屠宰场，肆意横流的鲜血将地面的积雪染红。
没过多久，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穿过了枯树林，来到了这片人间修罗场之内。
“……”为首的军官沉寂无言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肩膀上是横向的三条黄绿肩章，上面镶有三颗金星。
这是一名日军大佐，他的名字叫做佐久间仓颉，是筱冢义男手下的一员大将，奉命率领第三陆军联队，围剿位于此处的8路军。
他右手覆盖着别在腰间的指挥刀刀柄上，指关节由于用力过猛而发白，脚上的皮鞋缓缓走过这片充满肃杀气息的战场，“噗呲”一声，他的鞋子踩在了一截软乎乎的东西上。
感受到脚底的柔软，大佐抬起脚看去，那是一截不知道来自于谁的肠子，透过从肠子断口露出的、被消化到一半的菜梆子，他知道这是来自于哪一方的产物。
大佐抽出手中的指挥刀，雪亮的刀身反射出明亮的光泽，刀身上漂亮的缎纹如波涛一般流转。
这是一把达到七胴的名刀，出自铸刀大师加藤清志之手，由天皇赐予陆军中将筱冢义男，又经由筱冢义男赏赐给了自己。
如此一把名刀，却不能痛饮敌人之血。
大佐抚摸着刀身，他感到刀身在微微颤抖，在渴求着鲜血的滋润。
他提着刀，缓缓戳进已经没了气息的一名战士的身体中，随后转动刀尖，感受着肉身在锋利的利刃下被撕烂的美妙旋律。
“噗呲。”大佐抽出刺入新一团战士胸口的指挥刀，他缓缓吐气，双手握住武士刀，刀光一闪而过，这名斜靠在矮石上的尸体，缓缓变成了两半，歪斜下来。
“哟西……”
刀锋打磨得很好，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变钝，依旧锋利。
大佐用白手套擦拭掉刀身上的鲜血，缓缓收刀入鞘。
……
李云龙是在半路上遇到旅长陈赓的。
他看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穿着一身黑夹克，戴着青天白日帽的军官，隔着老远就挥舞着双手，上前去打招呼。
可回应李云龙部的，却是一颗颗子弹。
一旁的警卫员看到子弹打掉了自家团长的帽子，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连忙用身体盖住李云龙，让他趴了下去。
李云龙部见对方开枪，也同时做好了射击准备。
“别开枪，别开枪！是友军！”陈赓勒住缰绳大呼道。
要不是骑在马上的陈赓眼神好，看见趴在地上举手投降的人是李云龙的部队，这俩伙人之间还真得出现伤亡了。
待得双方人马汇集，陈赓当即给了李云龙一鞭子，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你个混蛋，为什么穿鬼子的衣服，不想活了是怎么的！”
李云龙满不在乎地说道：“天气冷，兄弟们冻得受不了，抢一身鬼子的皮穿穿有什么大不的。”
“我说首长啊，你还真别说，鬼子的这身皮还真暖和，咱们部队什么时候也能换上这么一身就好咯。”
“你别贫嘴。”陈赓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扫视着李云龙的部队，他看到这些年轻的战士灰头土脸，其中不少人身上还带着新伤。
随即跳下马来，背着手平视着李云龙道：“看起来，你们是遭遇了一场恶战啊，怎么样，这次又遇到什么部队了？居然能将大名鼎鼎的李云龙打得这么惨，说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吧。”
“见识不敢。”李云龙扬起脖子，显得十分自豪：“不才李云龙，带领警卫排三十余名战士，先于永济的日军据点，缴获物资数余，歼灭鬼子百人余众，后遭遇鬼子三个大队合围报复，成功突围，于有利地形展开伏击，共剿灭鬼子一百三十余众，缴获鬼子皮一身，物资余余……”
陈赓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就吹吧你，牛都给你吹到天上去了，二百多人突三千人的围，还反过来剿灭了百余众，你怎么不直接一枪给天皇老子给毙了？”
李云龙抬头看天，沉默不语。
陈赓皱眉问道：“你看什么呢？”
李云龙笑道：“我看了半天，天上只有白云和太阳，也没有牛啊。”
“……”陈赓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赵刚出来解了围：“首长，老李说的是真的，咱们新一团一营确实是从鬼子的包围圈中突围出来的，而且这三个大队还都是训练有素的关东军。”
看到这个性子刚正的秀才都这么说，陈赓这才信了。
同时也感到不可思议。
这些战士都生了三头六臂不成？
能在三千关东军中，紧靠不到十分之一的人数突围而出，并且歼灭了一百余敌军，这说出去谁也不能信啊。
而且看他们的伤亡……陈赓再次将目光放在这些灰头土脸的战士身上。
他们灰黑憨厚的脸上居然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惊的气魄出来。
李云龙此时志得意满，他看到陈赓脸上露出了自己想要看到的表情，更是得意得几乎要飘起来，他已经想好了，等会邀功的时候，怎么也得多要几箱子弹。
这些子弹就拿来喂，喂出几个神枪手出来，让顾明那小子当队长。
嘿嘿，他不是枪法好吗，这下可算是物尽其用了。
“老李，你别邀功了，咱们今天能顺利突围出来，全靠了二营长，他才是咱们全团的福将。”赵刚突然出声说道。
李云龙极为不满，他瞥了眼赵刚，心说你晚点说不行？老子还想要几箱子弹呢，这下可给你搅合了。
“哦？”陈赓眼睛一眨，他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有点耳熟，随后仔细一想，才反应过来，这人不就是在野战医院的时候，老总提名要特殊照顾的那个营长吗。
听说这家伙全营都没了，成了一个光杆营长，手底下没有一个兵，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能耐。
“走，去的我办公室细说。”陈赓一挥手，刚准备走，回头又看了看李云龙部的这些个战士们，他们身上披着的黄皮子，格外的刺眼。
“先让你的战士们把身上的鬼子皮脱了，要是给人看见了，还以为我陈赓当了汉奸，要引狼入室呢。”
李云龙不乐意了：“旅长，新一团的战士们身上还穿着夏天的单衣呢，脱了这身皮那还不得冻死？不行，不能脱，这皮咱们得留着。”
陈赓头疼了起来，这穿着一身鬼子皮进根据地像什么，这算怎么回事？
这不是让其他人看笑话吗？
他知道李云龙这是趁机在向他讨要好处呢。
不过这些战士也确实是辛苦了，刚刚经历了这么一场大战，难不成还要让他们受冻不成。
陈赓不忍心。
他大手一挥：“回去给你们团的战士一人发一套新棉服，一人一碗羊汤暖身子。”
“这下你满意了吧，我的李大团长？”
“没话说。”李云龙向后面一挥手：“兄弟们，这身鬼子皮穿着不舒服吧，咱们把它脱了，回去喝羊汤，传新棉服，旅长请客！”
“是！”新一团战士们发出响亮的应答声，鬼子的军服被抛飞在天上，又落在了雪地上。
“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兔崽子。”李云龙见状，扯着眉头面对这些战士，语气不善道：“李某平时怎么教你们的？啊？”
“人家给咱们东西，咱们就这么收下了？”
“怎么连声谢谢都没有。”
战士们这才齐声大喊道：“谢谢首长！”
第二十七章 大葱辣椒段，新鲜羊肉汤
到达根据地，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经历了一场大战，又跋山涉水的新一团战士，已经是忍耐不住，连羊汤都来不及喝一口，便在通铺上沉沉睡去。
整个一营里头，唯有顾明还是精神奕奕。
就连李云龙都不由得赞叹，顾明这身子真是铁打的骨头，这么折腾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真是稀奇了，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大伤刚刚痊愈的人。
要知道在两个月前，顾明还在死亡线上挣扎呢。
李云龙还记得清清楚楚，一个月前他在野战医院看望顾明的时候，这小子连走路都还有些困难。
现在的身体素质居然比一般战士都还好，真是绝了。
如果李云龙知道，顾明在背地里偷偷滋补，一定不会这么想了。
顾明深深知道战场上的危险，没有一副好身体怎么能行。
他早在两个月前，还躺病床上的时候，就已经在偷吃空间仓库里的肉罐头、巧克力、水果干之类的东西，补充营养和维生素。
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身体能恢复得这么快的原因。
行军的路上，他衣服里贴着暖宝宝，嘴里偷吃着这些高热量的东西，又怎么会感到疲劳，自然一路上精神奕奕。
倒也不是顾明自私，不愿意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享。
主要是这些东西实在是解释不清楚来路啊。
之前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就已经够骇人听闻了，现在要是拿这么一些肉罐头出来，那还不得被人当成汉奸处理。
毕竟现在的8路军物资匮乏，他们连巧克力长什么样子都没见到过，对于肉罐头的认识，也仅限于日军规制的肉罐头，那些装满蔬菜土豆，里面仅有一点点肉丁的罐头，与顾明手中用料十足的肉罐头，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物种的东西。
在通铺上浅浅睡了一觉之后，顾明感觉到肚子空空，有些饥饿，于是便来到了根据地的食堂。
在食堂里，顾明第一次闻到了米饭的芬芳。
“好香啊……”顾明深深吸了一口气。
煮熟的土豆，还有小米的香味在鼻尖索饶着，光是闻着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这些味道，顾明已经许久都没有闻到过了。
即使他每天吃的比新一团的其他战友，比李云龙都要好上很多，但是要想美美吃一次土豆，吃一次小米，那也是奢求。
这两样东西，在新一团里是基本是看不到的，8路军不像国军，国军的伙食是统一调配，每个战士都有自己定量的，8路军不一样，要想填饱肚子，只能靠自己，没有子弹枪械，也只能靠抢。
新一团是一支自给自足的部队。
但是到了革命据点里，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据点里有食堂。
这里开展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的运动已经很久了，不需要依靠百姓送来的口粮，战士们自己开垦荒地，放下枪拿起了锄头，搞起了老本行。
在根据地同志们的辛勤劳作之下，根据地的生活已经算得上是条件比较好的了。
虽然比不上国军，但是已经能够吃饱饭。
普通战士的标准伙食是小米饭加土豆、白菜汤，团级干部会配大米，偶尔还有鸡汤。
顾明不是团级干部，享受不到鸡汤，但是今天有羊汤喝。
那是几根羊骨头熬出的一锅羊汤，熬汤的师傅撒上了一些大葱辣椒段，鲜辣的味道直冲鼻尖。
其他前来打翻的战士们看到那一大锅鲜美的羊汤，口水都快要流到了地上。
这可是荤腥啊。
他们纷纷敲打着手中的饭盒，要求来上一碗，或者半碗也行，多少得让人尝尝鲜啊。
“去去去，看什么看，这不是给你们的。”掌勺师傅挥舞着手中的大勺，将一群围堵在锅边的战士像苍蝇一样驱赶走。
这是旅长特别交代，请新一团战士喝的。
“这位大哥，给我盛一碗。”顾明讨了一个饭盒过来，冲洗干净后递了上去。
“去……”掌勺师傅刚刚想要赶人，看到顾明胸标上的部队番号，微微一愣之后，皱着眉头说道：“是新一团的战士啊，听说你们立了大功，首长赏肉吃，不过你们这些人怎么连吃肉的不积极，要不是我护着，这肉汤连锅底都要没了。”
顾明笑道：“战士们都睡死了，赶了两天的路太累了，这汤一时半会儿估计还喝不了。”
“没事。”掌勺师傅哈哈大笑，手里头的铁勺敲在铁锅上砰砰响：“这汤就是给你们留的，你们什么时候想喝了过来就行，随时都能让你们喝上一口热汤。”
掌勺师傅给顾明的碗里盛了一碗热汤，递了过去，又说道：“不过也别太晚了，到了晚上这汤可就保不住了。”
“诶。”顾明接过滚烫的汤碗，谢道：“劳烦大哥费心了。”
手中的热汤飘着翠绿的大葱叶子，几颗黄色大辣椒籽靠在葱叶旁边上下起伏着，碗里头虽然只有一点肉渣，但汤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顾明喝了一口，又鲜又香，还有几许的微辣，大哥实在，放了不少盐，味道够足。
“好久没吃热乎的东西了。”
这些东西虽然简陋，但也让他食指大动，找了个大点的石头，将汤碗放在上面，蹲在地上就开吃了起来。
煮熟的大个土豆滚烫滚烫的，在顾明手里打了好几个滚还是滚烫滚烫的，抹了一点雪在上面才稍微凉快了一点。
顾明吹了几口气，用食指和拇指，仔细剥着土豆上的皮，待拨出一块赶紧的区域之后，一口咬下去。
煮熟的土豆表面冰凉，里面却仍然是滚烫如火。
这一下差点没把顾明的舌头烫掉了，他感觉嘴里头好像含着一团火球，哈哈吐出几口热气，才将嘴里糜烂的土豆泥吞下。
顾明转头一看旁边的战士，他们好像不怕烫一样，都是大口大口吃着土豆，皮也不剥，混着嚼碎咽下去，其中不少人投来了嫌弃的目光，对先剥皮然后小口咽下的吃法感到不屑。
“这位小同志，你这种小资情调不可取啊，土豆皮也是粮食，都是地里长出来的庄稼，你把它丢掉干什么。”
一名穿着新军装的男人走了过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热气腾腾的土豆，晃了一晃示意顾明看好了，先是一口咬下去，随后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咬吧咬吧咽下去，舒舒服服地吐了一口气。
顾明一翻白眼。
剥土豆皮就算小资情调了，那土豆泥沙拉算啥？
第二十八章 根据地摆擂台，跟首长斗殴
顾明始终没有办法按照穷苦大众的吃饭方式来对待手中的土豆。
吃饭不只是用来填饱肚子的一种行为，同时也是一种享受。
况且食用带皮的土豆，体内可能会蓄积一定量的龙葵素，引起慢性中毒。
你们怎么吃饭我管不着，那你们也不应该管我怎么吃饭吧。
于是顾明并没有听取这个男人的建议，仍旧是我行我素地，慢慢剥着手中的土豆，小口咽下去。
却不料，这个男人却是个实心眼。
他看到顾明这样的吃饭方式，觉得有辱部队风气，又见到这个大头兵一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模样，没有丝毫知错改正的意愿，顿时火气上来了。
“你他娘的是谁的兵，怎么这么不听指挥不守纪律，给我立正站好！”
顾明也恼了，回了一句：“你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我怎么吃饭，你管得够宽的啊！”
这一句话算是彻底惹恼了这个男人，他怒气冲冲地揪起了顾明的衣领，将他提起来，碰撞之间，把放在石头上的羊肉汤给泼洒到了地上。
顾明瞧见了，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就好比你坐着火车，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麻匪劫了，又好比你吃着烧烤哼着歌，转头就被几个大汉打了，这能忍吗？
忍不了啊！
顾明当即一个拳头朝着男人的眼窝捣了过去。
那男人也不是个善茬，他左手抓住顾明的衣领不放开，空出的一只手使出别肘擒拿的路数，想一招就把这个大头兵给制住。
男人用的是部队教的擒拿路数，这招用熟练了，用来对付对付鬼子或者普通人倒还凑合，但是用来对付顾明就不行了。
顾明对贴身格斗这一块，并不陌生。
他曾经在看过一部托尼贾老师的功夫电影之后，对泰拳着迷了一段时间，专门找了一名拿过两届泰拳金腰带的老师傅练习过。
泰拳注重膝击肘击，同样注重反擒拿，在贴身格斗这一领域，算是行家里手。
男人用部队的那一套对付顾明，那纯粹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硬把脑门往石头上撞了。
见对方想擒住自己，顾明一个脱腕动作，紧接着反手抱住男人的后颈，丝毫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膝盖已经顶上了男人的肚子。
男人被顾明搂住后颈的时候，心里就猛地一沉，道了一声糟了，这下遇上高手了。
正当他想着用什么办法拆解的时候，腹部一下子吃痛，围观叫好的战士便看到男人捂着肚子蹲下身，一张脸痛苦地皱成了一团，半天无法起身。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战士们对这个结果感到出乎意料。
这也结束得太快了吧，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顾明则是好整以暇的整齐着衣衫。
虽然刚才是学习泰拳以来的第一次实战，但是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老家伙，别装了，刚才那一脚我压根没用力。”顾明捡起吊在地上的土豆，拍了拍上面的雪花，继续吃了起来：“你要是不服气，我们可以再来过，不过这次我可不会留手了。”
而那名男人也缓缓站起身，被挤压出肺部的空气又回来了，他感觉好受了许多。
能说话了之后，男人忽的大叫道：“好功夫啊！真他娘的好功夫，快跟老子说说，你这身功夫是跟谁学的，哪门哪派？”
顾明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做出如此反应，一时间嘴里的土豆都忘了咽下去。
真是盖了帽了，这部队里头怎么什么人都有，被打了不第一时间还手，还来问是哪门哪派的，这不是有病吗？
这时候，一个粗嗓门透过人群传了过来：“你们不吃饭围在一起干什么！这么热闹，怎么没人过来喊我？”
李云龙人未到声音先到，他拨开人群走进来，看到迎面看到丁伟与人对峙，看起来应该是干起架来了，‘哟呵’一声道：“丁伟，你怎么在这里摆起擂台了？是要开比武大会吗？”
“正好老子也手痒痒了，来来来，你们谁赢了跟我打一架，老子要活动一下筋骨。”
丁伟同样也看到了李云龙，他带着幸灾乐祸地表情，笑眯眯地让开：“老李，这位兄弟可是个高手，我连人家一只手都打不过，你来试试吧。”
“那好啊！”李云龙兴奋不过，他吃饱了饭，一碗羊汤下肚，胃里暖烘烘的，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正愁没处使唤多余的力气呢，就碰上了这么个好机会。
“这位小同志……”李云龙从后面拍了拍顾明的肩膀。
顾明缓缓回过头来，尴尬地叫了一声：“团长……”
他现在知道自己打的是谁了。
那是与李云龙并称为晋西北铁三角的丁伟，一名战略眼光卓著的指挥家，未来的中将。
“欸。”李云龙吃惊不小：“怎么是你小子？！”
丁伟手头上的功夫李云龙是知道的，能得到丁伟如此高的肯定，那说明顾明手头上的功夫不弱啊。
他手底上已经有一个和尚了，没想到还能再出一个武林高手，关键是，这小子同时还是个神枪手。
不得了不得了。
李云龙撸起袖子，越看顾明越喜欢，招了招手道：“来来，陪我过两招。”
场内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不少人转而开始为顾明加油。
顾明之前的一点‘小资本情调’也被战士们抛之脑后，大家都是一群粗人，最敬佩的便是英雄好汉，大家拿手上功夫说话，谁拳头大，谁本领高强，谁就是这个（大拇指）。
李云龙摆出摔跤的姿势，他微微躬着身子，两只脚跟王八似的分开两边，一双牛眼死死盯着对手的脚步。
顾明也是摆开架势，他不准备留手，依旧是准备一招制敌。
他会的都是一些技术上的知识，玩的是一个出其不意，一旦这些招式被人家看出了破解的方法，那他就没招使了。
毕竟，顾明并不是学武出身的，对上李云龙这种半路出家的糙汉还好说，可一旦对上和尚这种正儿八经的高手，那就只有落败，断无获胜的可能。
“上！揍他丫的！”
“干他，干他！”
“别怂，谁认输就是他娘的怂包！”
四周围观的战士越来越多，一齐叫着好，喊声震天。
阵中的俩人却是十分的冷静，丝毫不为所动，他们就像是斗牛的勇士，等着对方率先出击。
俩人围着场地缓缓转着圈，又缓缓接近，在即将碰撞的时候，人群突然分开两边，几名戴着袖章的纪律班战士走过来，制止了俩人的行为。
俩人的过招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因为动静实在闹得太大了，连大夏湾根据地的老总都被惊动了。
第二十九章 妒忌的李云龙
此时，在129师的办公室之内，李云龙以及丁伟、顾明三人，站在一边，像是做错事的学生一样低着头。
要换成别的首长，李云龙可能还不服气，战士们饭后操练操练怎么了，拳脚上的功夫练好了，以后在战场上杀鬼子的时候，还能多弄死一两个。
但是面对这人，李云龙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放肆。
此时，他的心中正忐忑不安，偷瞄着端坐在桌子后面的老师长。
对于李云龙来说，这个人并不陌生。
在他刚刚参加革命，背上老套筒的时候，这位老首长就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参谋长了。
而现在，当李云龙从一名背老套筒的战士，成为了一团之长，这位首长已经是129师的领导人物。
刘师长像是没有看见底下站着的这三个人一般，他‘哈’出一口气，细心地用眼镜布仔细地擦拭着手中的黑框眼镜，戴上黑框眼镜之后，刘师长仍旧是一眼不发，只是用严肃地目光看着这几个闹事的家伙。
李云龙被看得受不了了，这样下去非得把人弄出病来不可，于是便大着胆子问道：“老首长，你找咱几个有事吗？”
“有没有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刘师长从桌子后面走出来，站在几人面前，面色严肃道：“你们几个胆子不小啊，敢在革命据点里当众斗殴。”
“说，是谁先动的手。”
面对老首长的威严，三人就算胆子再大也是不敢胡搅蛮缠，当即便将事情经过跟老首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丁伟主动承认错误道：“首长，这件事情跟这位小同志没关系，是我手痒痒想找人练练，您要是想责罚，就责罚我一个人吧。”
见到丁伟承认错误，大包大揽往身上背锅的时候，顾明也坐不住了。
虽说这件事情确实是对方主动找茬，但是率先挥拳头的是自己，顾明敬佩丁伟的为人，后一步说道：“首长同志，这件事情的由头是我，是我在部队里摆出了小资情调，影响恶劣，丁团长教训我是应该的！”
“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丁伟瞪着顾明。
就连李云龙也偷偷用胳膊肘撞顾明，意思是：你小子有毛病是不是，哪儿有上赶着吃亏的啊，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老首长‘哦’了一声，不置可否，他缓缓踱步，饶了书桌一圈，重新走到几人的面前说道，脸上的严肃消失不见，笑着说道：“说说，你们俩个打起来，闹出这么大动静，到底是谁赢了？”
看到老首长笑了，几人心中长出一口气。
他们知道这次没事儿了，人家不准备追究。
“是这位小同志赢了。”丁伟放松了许多，他拍了拍顾明的肩膀：“这位小同志身手着实是不错的，我的擒拿术丝毫不起作用……”
说着，丁伟还意犹未尽的比划了起来，说得绘声绘色，给顾明都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当听到顾明一招就把丁伟制服的时候，老首长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你是李云龙的兵吧。”老首长站在顾明的面前，微微点头。
精神气很足，是个当兵的料。
见到老首长问话，顾明立刻双脚合拢，抬头挺胸大声回应道：“新一团二营营长向您报告！”
老首长点点头：“好，果然是什么人带什么样的兵，你一个营长就敢打团长了，胆子不小啊……咦，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顾明摇头笑道：“刘师长，你每天日理万机，见的人多了，难免会认错的。”
老首长皱眉摇头道：“不对，我应该听过你的名字……对了。”
他突然一拍手，笑道：“你是不是中了鬼子的埋伏，成了光杆营长，还在132野战医院呆过？”
听到首长这么说，顾明奇道：“是有这么回事，怎么首长你也知道？”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老首长抚掌笑道，他拍了拍顾明的肩膀，对这个拳脚功夫不错的小伙子倍加赞赏：“你缴获的那些医疗用品，解决了组织上的燃眉之急，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呐。”
“首长过誉了。”顾明谦虚地说道：“那是我运气好而已。”
“还有，你那本赤脚医生手册也是个宝贝啊，组织开会专门对这本书进行过研究讨论，一致认为这是一本宝书，要传发下去，让每一个战士都学习。”
“来来来，我这里也印了一本，有个地方我不太明白，你来给我看一看……”
说着，老首长便十分亲近地拉着顾明，到办公桌旁坐下，还让一旁的秘书给顾明拿了一把椅子。
老首长从抽屉里一本还没装订好的薄皮书，翻到了其中折叠好的一页。
顾明看到上面写着的，是关于【反射性呕吐】类的相关知识，于是便解释起来：“这个症状主要由于消化系统的疾病引起的。”
“通常伴有恶心、呕吐后能得到暂时缓解，常见的病因如急/慢性胃炎、消化性溃疡、功能性消化不良、急性胃炎……”
李云龙心里不舒服了。
自己还在这里站军姿呢，二营长就已经在首长办公桌后面坐下了。
这算个什么事？
那个什么……赤脚医生手册，李云龙第一次去医院看望顾明的时候看到过。
不就是本小书嘛，里头加起来还没有一箩筐的字，怎么首长居然这么重视。
他仔细一品，越发觉得不对。
怎么好像什么甜头都让这小子占了，尽出风头去了，这新一团到底谁是团长啊，这样长久以往，人家以后就只会说，新一团那个二营长顾明，再不会说新一团李云龙的鼎鼎大名啦。
一旁同样看着顾明与首长交谈的丁伟，牙齿都快酸掉了。
他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李云龙：“我说老李，你团里头什么时候有这么个神人了，老首长都亲自夸赞，还要把他写的书让每个战士读，这可了不得啊，试问谁能有过这个荣誉？”
李云龙不说话，他心里正不得劲呢。
丁伟看出来李云龙的心思，‘嗐’了一声道：“你说你这个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见到人家赚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你说你的心胸怎么就这么狭隘呢。”
丁伟叹口气道：“我的新一团里要能有这样的战士，我做梦都要笑醒了，你就偷着乐吧你。”
李云龙仍然不答话，两边地嘴角下垂着，似乎老大的不乐意，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丁伟又眼睛一眨，看向李云龙小声道：“我说老李，你要是看小顾不顺眼，要不然就放到我这里吧，我勉为其难帮你收了他……”
“去你的，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李云龙转头跟丁伟对呛道。
第三十章 政委的婚姻大事
从老首长的办公室出来之后，丁伟和李云龙看顾明的眼光都变了。
这不只是一个小小的营长，而且还是首长看中的红人啊！
丁伟更是眼馋得很，提出用五把歪把子，三挺捷克式轻机枪，外加两门迫击炮跟李云龙换这个人才。
李云龙只是摆手。
自家二营长的价值，他是清楚的，别说这些东西了，就算是拿十门迫击炮都不能换，这肯定是亏本买卖。
就是这小子老喜欢出风头，搞得李云龙有些不喜欢。
他骂跑了这个死皮赖脸的丁伟之后，将顾明拉到一边道：“我的二营长，你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没拿出来，上次那个小匣子……叫什么飞行机，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顾明听到李云龙这么问，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便拿出了一贯的借口：“这是我之前从小鬼子哪里缴获过来的。”
“又是缴获过来的？”李云龙挠了挠脑袋，伸出手道：“你还缴获了其他什么东西没有，全都拿出来吧，别藏着了。”
“这个……没有了。”
“真没有了？”李云龙表示不相信。
顾明摇摇头，十分无奈的摊开双手：“真没有了。”
见顾明这么说，李云龙也只好放弃，他摆了摆手：“那好吧，你去弄碗羊汤去，给政委暖暖身子，他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这高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可别落下病根了。”
顾明答应了一声，向着根据地食堂方向跑了过去。
这时候，就餐时间已经过去了，食堂里头空无一人。
顾明来到后厨，找到了那位掌勺大哥之后，说明了来意。
掌勺大哥十分体贴的把自己的铁饭盒拿了出来，盛了一碗羊汤给了顾明，交代他用完之后用雪随便擦两把放架子上就可以了。
顾明感激地对掌勺大哥道了一声谢，手捧着饭盒，往赵刚所在的方向走去。
赵刚是个病员，又是新一团的政委，自然是没去大通铺住，而是被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
虽说是单独安排的住处，但也就那样，一个院子，旁边围了一圈篱笆，东西南北是几间土木结构的屋子。
院子里养了几只鸡，一个女人正在院子里撒着谷壳喂鸡。
见到院子里来了人，女人拉开院门问道：“请问你找谁？”
“你好这位同志，我找我团政委，赵刚同志。”顾明微抬手中的铁饭盒：“我给政委带了羊汤，补补身子。”
“哦，那快请进吧，在左边数第二间房子里。”女人打开门，放顾明进去。
顾明走进女人所指的房子，推开房门，看到卧室的炕上，赵刚正躺在那里，头上盖着一条湿头巾。
他心道：不愧是政委，这待遇就是不一样，还请了娘们来照顾。
想归想，顾明还是立正报告了一声。
赵刚也从炕上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进来的人是顾明之后，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刚想说话，却先咳嗽了两声。
“政委，我给你带了羊汤过来，趁热喝吧。”顾明把矮脚桌放在炕上，打开了铁饭盒。
屋子里头一时间飘满了羊汤的鲜香味道。
赵刚却闻不到，他只是咳嗽着，推开了羊汤，喘息着说道：“我不喝，你给我拿回去，给老李当尿壶吧。”
“啊……”顾明有些不明白。
这两口子怎么又吵上了。
“政委，你把这羊肉汤喝了吧，喝了病就好了。”顾明再次劝道。
谁知道赵刚仍然是坚持不喝，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李云龙的不是，也不知道李云龙又是怎么招惹了他。
顾明叫苦不迭，这汤里面他故意放了治疗高烧的特效药，但是人家不喝，他现在也没辙了。
赵刚又道：“你给我告诉李云龙……咳，让他把小张换回来，谁给他权利的，他凭什么这么做……”
听到这里，顾明才算是明白过来。
合着李云龙是担心起了人家赵刚的终身大事了。
不过不对啊，李云龙怎么突然会生出这么个想法出来……顾明略微一琢磨，心道：难不成其实是李云龙想女人了，又不好意思在一群光棍面前开这个头，于是让人家赵刚开这个头。
啧啧，按照李云龙他的作风，这个很有可能啊。
“你。”赵刚抓住了顾明的袖子道：“你去把外面那姑娘支走，男女授受不亲的，这像什么话……咳咳！”
这不钢铁直男嘛……顾明心道，政委你这观念得改一改了，太老旧了，让女人照顾怎么了，多少战士抱着枕头做梦都梦不来。
再说了，您这终身大事解决一下也挺好啊，这新一团全都是不洗脚臭气哄哄的战士们，多一个女人也好打理一下。
所谓万军从中一朵花嘛，男人们互看两相生厌，多个女人反倒能增加战士们冲锋陷阵的积极性，这叫一举两得，多好啊。
但这些话顾明也只能放在心底里，他可不敢说出去。
“我知道了政委。”顾明将羊肉汤推过去，拉开政委的手，将其放在坑上道：“你先把汤喝了，我这就叫那老娘们滚蛋。”
赵刚听到顾明答应了，这才迷迷糊糊把带着特效药的羊汤喝了下去。
看着赵刚喝完了羊汤，顾明把他安置妥当之后，将饭盒收了起来，推开房门退了出去。
他刚一出门，转眼便看到，那个农村的大脚丫头，蹲在一边抹着眼泪，哭成了一个泪人。
哎呀……顾明一拍额头。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人家一个年芳18的黄花大闺女，就这相貌，比后世的整容脸不知道强上多少，十筐馍馍都换不来，就这样被政委给伤了心。
造孽啊。
顾明走过去安慰道：“你别哭了，政委他不是那个意思。”
那大脚丫头见有人来了，连忙抹着眼泪，头也不回，仍然装作喂鸡的样子说道：“谁哭了，我没哭，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
她将手中的谷壳一撒，随后又站起身，仰着脸道：“我从小就给人当丫鬟，给人当牛做马，现在给他当牛做马了一回，也算是回报你们的恩情了，既然他这么嫌弃我，那我呆着也没意思，我走了。”
“别啊。”顾明连忙拦住了这个姑娘。
这多好的姑娘啊，脸蛋身材没得挑，身上又有大户人家养出来的秀气，跟政委站在一起那简直是郎才女貌，团长的眼光多正确啊。
自己要是给人家放跑了，那就是罪过罪过，不仅毁了一桩好事，回头八成还得挨团长的揍，这姑娘必然不能放跑咯。
顾明拦住这姑娘就开始劝说起来：“政委他并不是嫌弃你，他其实对你有好感的。”
姑娘把手一甩道：“你瞎说，他那个样子分明是嫌弃我。”
顾明继续苦口婆心劝解道：“政委这个人我比你清楚，他这个人嘴里说的跟心里想的其实是两回事。”
“你想啊，他要是真的嫌弃你，为什么不当着你的面赶你走，还要假借我这个外人呢？”
姑娘听到这里，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她歪着脑袋一想，确实是这样。
自己给这个男人喂药、伺候他的时候，他闭着嘴一句话都不说，很听话的样子。
以前她在端洗脚水的时候，曾经在那些大老爷的脸上无数次看到过嫌弃的眼神……可是屋里那个男人确实没有露出这样的眼神。
见到这个姑娘歪着头在思考，顾明心道有戏，便又添了一把柴火：“我了解政委的为人，你就放心大胆地伺候他吧，不会有事的。”
顾明都打包票了，这位大脚姑娘才点了点头，总算是答应了。
第三十一章 大败的独立团
话说两头。
在安排顾明去给政委送羊汤之后，李云龙便来到了陈赓的办公室里。
他大刺刺地推开陈赓的办公室，雄赳赳气昂昂，准备去邀功。
毕竟在取得了鬼子一个中队的首级，这个成绩放在哪里都是足够傲人的。
李云龙在心里把算盘噼里啪啦地打着，他连怎么邀功都已经想好了。
老套筒……怎么说也得来个百来十把吧，这东西虽然准头差，容易卡壳，有一身的毛病，但是团里死伤近半，后面肯定得扩充，新来的战士没有枪怎么能行，就算是老套筒，也比空着手上战场要好。
重要的是子弹。
没有这东西，再好的枪也只能当烧火棍使唤，这怎么能行。
战士的枪法是子弹喂出来的，子弹一定得多。
李云龙已经想好了，老套筒和手榴弹这些东西可以少要一些，但是子弹一定不能少，最少最少也得三万发。
可等他看到旅长的脸色阴晴不定的时候，李云龙心中就自动把前两项去掉了。
“乖乖，我得先探探旅长的口风了……”李云龙如是想到。
他看到旅长正以指关节抵住太阳穴，靠在桌子上，双眼紧闭，做沉思者的样子。
看到旅长摆出这幅模样，李云龙心里道了一声不妙。小心翼翼问道：“旅长，你找咱老李有事？”
陈赓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到桌子前面出现了一名黑脸的汉子，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是你啊……怎么进来都没有一点动静？”
李云龙立正站好，他心道：旅长真是昏头了，咱老李已经门外头敲过门了，咋就没动静了。
莫约半晌之后，旅长陈赓才开口说起了正事：“准备一下，明天去一趟丰家村。”
丰家村，这地方是大夏湾总部的地址所在，隐蔽在丰家村之后，四周环山，进入之后别有洞天，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
“是！”李云龙立正道了一声。
他看着陈赓，陈赓也看着他，又这么过了半晌，陈赓似乎是看腻了李云龙那张老脸，说道：“没命令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还没拿到好处呢，李云龙自然是不愿意走的。
可他也不好意思开口直接邀功，那样实在太没脸没皮了。
于是便提醒道：“旅长，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陈赓沉思片刻，一拍手道：“对，还真是差点忘记了，幸好你提醒了我。”
李云龙笑道：“这个没关系，咱也经常忘记事儿，记起来就好了，你看……”
陈赓忽然一拍手：“你去的时候，记得把你部二营长带上，原本这次会议是团级以上的干部才能参加的，但是老总亲自点过名，那就破例一下，把他也带上吧。”
李云龙一愣，带上顾明，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不过这跟他想的可不一样。
于是急忙说道：“旅长，我部歼灭了二百多名鬼子，损失惨重，一个营打得剩下一半不到，这样下去我都要成光杆司令了！”
陈赓不为所动，他挪了挪屁股，换了个坐姿，又觉得坐在椅子上不舒服，便站了起来，看向窗外道：“我知道你的难处，可是组织上现在也有难处，你就暂且忍耐一下吧。”
忍耐一下……
李云龙没想到原本应该得到的额外军备补充，居然变成了这样一句话，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陈赓回过头来道：“看在你们新一团英勇杀敌，确实有不可磨灭的功劳上……这样吧，你去找张万和的时候，可以多要几箱子弹。”
旅长到底还是懂李云龙的，他故意先来一个棒槌，再给甜枣，免得李云龙一下子狮子大开口。
有了这么一个许诺的好处之后，李云龙这才感到心里舒服了一些。
有总比没有好。
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离开了旅长陈赓的办公室。
走出去没有多远，李云龙便听到外面一片乱哄哄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云龙不以为意，心想可能战士们正在操练吧，这很正常，他想去看看政委，不知道自己找的那个娘们合不合政委的胃口。
兴许给这俩人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呢。
走了没多远，李云龙看到一个人坐在地上，嘴里啪嗒啪嗒抽着旱烟，他起先没在意，可越看越觉得这人眼熟，走近一瞧，嘿，这不是孔二愣子吗？
碰到了老熟人，李云龙就准备去套套近乎，他站在孔捷的身旁，学着首长的语气道：“孔捷，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是谁来了？”
孔捷微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他当真以为是哪个大人物来了，立刻收起了烟杆子，起身整理皱巴巴的军装，可打眼一瞧，原来是一张笑眯眯的煤炭脸，当即便别过眼去，没好气地说道：“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李大团长。”
“久仰久仰！”
孔捷抱拳说完后，便没再搭理李云龙，他连根李云龙吵架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又蹲在地上，一口一口抽着旱烟。
见到孔捷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重新抽起了旱烟，不再搭理自己，李云龙就奇了怪了。
这家伙平日里就是个火药包，嗓门儿比谁都大，要换做平常，早就跟自己呛起火来了，怎么今天熄了火？
这一离奇的现象，引起了李云龙的好奇心，他也抽出烟杆子来，与孔捷蹲在一处，点了旱烟啪嗒啪嗒抽起来。
俩人就这么抽了一会儿，孔捷才敲掉烟杆子里的烟丝，出声说道：“来，跟我去看看吧。”
李云龙就像是嗅到荤腥的猫，他估计是孔捷的新一团出了什么事，便跟着孔捷走去。
俩人走了没多远，便看到许多战士们来来去去，他们俩人一组，手上抬着担架，担架上盖着一片白布。
一只血肉模糊的手，从白布里头垂落下来，随着担架一荡一荡的。
这手已经没了模样，溃烂的伤口上，血液早已经没再流淌，躺在上面的尸体已经是冰凉一片。
“这都是你的部队？”李云龙看向孔捷，见对方默不作声，便教训道：“孔二愣子，兄弟我这就得说你两句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吃了败仗算什么，以后再打回来不就成了。”
孔捷皱眉，大烟杆子虚空点了点，一只手背在身后摇头道：“你不懂，这次我遇上的鬼子，跟以往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孔捷不语，只是招了招手，让两名抬着担架的战士过来。
在孔捷的示意下，李云龙掀开了白布，他看到白布下是一个年轻的脸庞，军帽已经不知道丢哪里去了，眉心的位置，赫然有一个子弹孔。
李云龙砸了咂嘴。
这鬼子的枪法真是准啊，不偏不移，正巧就在眉心中间。
紧接着，李云龙又掀开了另外一张白布，里面躺着的战士，致命伤同样是在眉心的位置。
一个担架一个担架从眼前经过，李云龙越看，心里就越是吃惊。
这些战士无一不是被一枪毙命，伤口都在颅骨，这是遇上了哪支精英部队，难道各个都是神枪手不成？
第三十二章 开大会
一对一对的战士流水线般从眼前经过。
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格外刺眼。
李云龙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禁颤抖。
孔捷叹了口气，幽幽道：“看见了吧，中弹部位全在脸上。”
“反正我再说什么你也不信，这批鬼子跟以前那批鬼子不一样，清一色的自动火器，三个人一组，不声不响的不说，枪还打得贼准，都是点射。”
“这群鬼子从断崖边上摸过来，咱们的防御工事根本就不起作用，人家打完了就走，也不跟你纠缠，你想跟他拼刺刀都找不着人。”
孔捷嘴巴碰上烟嘴，就停不下来了，一口一口抽着旱烟，一口一口吐着闷气，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孔捷打了半辈子的仗，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这次算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李云龙依旧是吊着嘴角，他等孔捷说完后缓缓开口道：“你老兄是不是被吓破胆子了？”
“我听你说了一遍，全是给小鬼子提气，说小鬼子怎么怎么厉害。”
“小鬼子再厉害，不是他娘养的？”
“我看了半天，全是咱们的尸体，人家连根毛都没留下，难道你们的枪是朝天放的？”
孔捷斜过脸来，瞪着一双牛眼，他离了烟嘴，脾气就上来了，怒气吭哧道：“李云龙，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我那些兵。”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哪颗子弹不是迎面打上去的！”
“你上赶着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兵！”
“孔团长……”见孔捷真生气了，李云龙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不太合适，便想安慰两句。
可没成想，这声称呼反而点燃了孔捷这个炸药包，他在脚后跟上磕掉烟丝，甩脸道：“老子不是团长，早撸了。”
说完，便随着部队向驻扎的地方去了。
李云龙心道一声原来如此。
他想起旅长陈赓在办公室抱着脑袋头疼的模样，原来是因为这档子事儿。
……
隔日，顾明被人从床上喊醒。
隔着门便听到，有人在外面扯着嗓子在喊：“二营长！二营长！”
“有！”
顾明一个鹞子翻身从床上滚下来，他意识到这是李云龙的声音，赶忙起身整理装备。
来不及洗漱，便从地上捡一把雪随便抹了把脸。
一出门，便看到李云龙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正在院子里等着。
“上来。”
李云龙言简意赅，他用下巴指了指旁边警卫员牵着的战马，示意顾明上马。
“是！”
没什么话说的，顾明上了马，他天生就对马匹这种动物有一种恐惧感，但还是在警卫员的帮助下，有些艰难地上了马背。
从未骑过马的顾明，跨坐在马背上，感到十分的不适应，即使是抓紧了缰绳，但心中仍旧是七上八下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这让顾明一路上感到颠簸不止。
他感到屁股蛋似乎都要开裂成了四瓣，大腿内侧一阵火辣辣地疼，似乎被层破了几层皮。
顾明很快便受不了了，他看向在前方稳稳当当骑着马的李云龙，提出请求：“团长，能不能让我下地走路，不行跑步前进也可以啊，就是别让我骑马了。”
李云龙在前头跑着，他听到顾明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马都不会骑，将来怎么骑小媳妇，腿夹紧了，腰挺直，自然就不抖了！”
没办法，李云龙都这么说了，顾明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只好忍着疼大腿夹紧马腹。
好在，这种痛苦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十几分钟之后，这种折磨终于停止了。
眼前便是丰家村，是隐藏在大夏湾的指挥部。
顾明下了马，裤子一摩擦蹭破皮的伤口，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脸上更是龇牙咧嘴的，表情十分丰富。
“你咋成罗圈腿了，走路都不会走了。”李云龙看到顾明走起路来，简直就像螃蟹打架，顿时满大不高兴地皱着眉头。
“你给我站直了！”李云龙大声喝令道。
听到团长的命令，顾明身体下意识地立正站好。
李云龙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声，带头向着指挥部走去。
顾明则是松了松紧贴在大腿上的裤子，跟着李云龙进入指挥部。
他每走一步，大腿内侧就传来刀刮的痛觉，火辣辣的疼痛感直冲天灵盖。
几人在门口交了枪，紧跟着便来到一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木屋门口。
这小木屋看起来像是新搭建起来的，除了样式比较规整之外，与村子里的其他建筑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可这里，就是大夏湾的指挥部，一进门便看见，里面放着的不是炕床，而是一张长长的大桌子。
桌子上放着茶缸，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戴着眼镜的秘书员，正在茶缸里倒着热水。
屋子里很暖和，热气腾腾的，这里不漏风，让人感到十分舒适。
大桌子的两旁几乎坐满了人，其中有顾明的熟悉的，例如丁伟、程瞎子、也有不熟悉的面孔分坐四周。
晋西北这块地方，早在两年前就开始了分散行动，各部队化整为零，有的团部甚至将部队拆散成一个排一个排行动，坚决执行游击战的指令。
从那时候起，各部队之间基本上就已经是各干各的，成了散兵。
这次集合了这么多团级干部来大夏湾开会，是自两年之前最大的一次集结。
李云龙来得算是比较晚的了。
他一进来，便受到其他人的热情招呼。
“说曹操，这曹操不就来了吗？”
“老李，大伙儿刚刚还说到你打了一个漂亮的狠仗呢。”
“听说你带着一个营在鬼子联队的包围中突围了，真的假的，不是你吹牛吧。”
“怎么样，这回是不是缴获了不少装备？”
受到热烈欢迎的李云龙，像是登上了舞台，走在了聚光灯之下，一时间成了众人的焦点，他脸上藏不住得意，一点也不怯场，笑着摆手道：“没缴获什么，也就是就灭了关东军的一个中队，算不上什么大事。”
“你说这小鬼子得罪谁不好，偏偏逮着咱新一团咬，李某必然得敲下他两颗门牙下来嘛。”
“得，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你这脸皮都能当挡炮板！”
这群老战友们没一个受得了他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纷纷开始吐槽。
李云龙寻了一处座位坐下，顾明职位不够，便站在了李云龙的身后。
不一会儿，首长也进了屋子里来，乱糟糟的会议室就一下子安静下来。
首长一进来，一双眼睛便直向李云龙而去，接着，他视线又越过李云龙，在顾明身上停留了下来，随后才笑着说道：“李云龙，听说你打了两次漂亮的战役，有没有什么心得，跟大伙儿说说吧。”
李云龙当即摆手谦虚道：“哪儿有什么心得啊，都是运气而已……”
“运气……”首长反复念叨这这个词，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面容。
“其他团部，可就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了。”
“孔捷的事情，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吧。”
这句话一说出来，下面的干部们也都面色灰暗。
孔捷那支独立团，属于军事委员会特别成立的编制外部队，属于加强团，是特殊的团建制。
虽说是在编制外的不对，却比标准编制的团要大，在兵员、装备等方面编制数量更多。
可以说，军事委员会在独立团身上倾注的心血和资源，是要比其他部队都要多的，也是被委员们给予厚望的。
可如今，129师的独立团却遭到了重创，其有生力量，在敌人的前后夹击之下，被摧毁了近一半数量，已经是只剩下不到500人。
李云龙回首四望，他注意到孔二愣子并不在座中。
好嘛，这炸药包还真就被撸下来了。
第三十三章 丁伟语惊四座
李云龙对于孔捷的军事指挥能力，是认可的。
他在当初加入H军之初，便与这个脾气比自己还要火爆的炸药包有过多次打交道的经历。
甚至，在某一段时间，李云龙还将其当过竞争对手，俩人谁也不服谁，平常见面了，少不得要比划一番，其结果，往往是两败俱伤，都闹了个鼻青脸肿。
从班长，一路到团长，这暗中较劲的势头没有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直到某次，孔捷端着机枪在前线冲锋，被一颗炮弹炸伤在战场上，李云龙冒死将他抬下火线之后，俩人之间的关系才出现了转变。
那天，孔捷得知救了自己一命的是李云龙之后，他躺在床上，像是撑死了一样瞪着眼睛看天花板，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两天后，才刚刚能下床动弹，他便提着一把刀找到李云龙，要当着他的面儿把命还回去。
李云龙吓得不轻，急忙抱着孔捷，让他动不了手，好劝歹劝，才让这二愣子把刀放下来。
俩人那天喝了不知道多少酒，晚上盖一床被子，在一个床上睡着了。
从那以后，李云龙与孔捷的关系，便缓和许多了，孔捷也没有再提什么以命抵命的事情，俩人最终以兄弟相称。
孔二愣子的事情，只是个开端。
首长接下来的话语，让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不止是独立团，程康，你的772团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还有……”
首长一个个点名，众人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许多兄弟部队，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伤亡。
鬼子的扫荡动作越来越频繁，且越来越激烈。
在游击战术开始进行的两年时间里，的确让鬼子的部队焦头烂额，在各线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但是当敌方的陆军中将，筱冢义男下定决心要铲除这些恼人的小股部队之后，劣势很快就变得明显了起来。
各部之间都是各自为战，在一片方圆三百里的战场上，甚至没有一个团级的军官来指挥作战。
各部伤亡的程度，超过了大部分人的预计，可谓伤亡惨重，元气大伤。
这下子，大兵团与大兵团对决一事，便不得不被搬上了台面。
各部都需要整合起来，协同作战，开辟出一条战线出来，抵挡敌军后续的大扫荡余波。
“虽然新一团的确取得了战果，但同时也暴露了许多的问题。”
“各部队都在面临敌军的围剿，同时也面临着巨大的伤亡。”
“每天，在晋中这块土地上，都有我们的同志在流着鲜血，他们要牺牲十个人，往往才能换来一名敌军的生命。”
“同志们，这样下去势必会让我部陷入到不利的困境当中！”
“我们现在都要好好反省一下，这场仗以后应该怎么打，如何打。”
首长敲着桌子划重点。
会场之中，顿时沉寂一片，没一人吭声。
首长不满意地拍着桌子：“怎么了，刚才不是聊得挺欢的吗？”
“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我不是要去批评谁，更不是要去找你们的麻烦，大家有话就说，有什么不满的也可以表达出来，都是扛着枪打了这么多年仗的老战友了，又不是小媳妇，难道你们还不好意思吗？”
“目前的形势十分严峻，我们在这个时候更需要集思广益，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有什么好的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众人互相看了片刻，最终李云龙叹了口气站起来说道：“我来说几句吧。”
“这次各部出现伤亡严重的情况，其实都是来源于装备上的不足。”
“鬼子们为什么这么厉害，这不都是因为战士们手上没有像样的火器，五发子弹打完，就只能扛着步枪当烧火棍使唤，咱们想跟人家拼刺刀，人家不给机会，咱们也只能干瞪眼。”
“战场上的胜利，都是战士们拿命堆上去的，打胜仗打胜仗说的好听，其实回过头来一看伤亡比，我相信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所以我认为，要缩短我军与敌军之间的差距，才是我们首要考虑的事情。”
李云龙刚刚说完坐下，丁伟立刻说道：“差距自然是有的，关键是我们现在根本就不具备缩短这个差距的能力，说这个，就是在讲空话。”
李云龙气闷道：“丁伟，刚才让你说你不说，哦，老子说了你就有意见了？”
丁伟没有理会李云龙，而是看向首长，站起来说道：“首长，我说句不好听的话。”
“咱们部队现在使用的武器，还停留在上个世纪，战士们所使用的步枪，大部分是汉阳造的老套筒，这种枪的性能，相信我也不用多说了吧。”
“太原兵工厂，月产量便有步枪3000只，其所产的手榴弹，爆炸后有几十甚至上百个弹片，虽说现在已被日军占领，但晋军至今所用装备，仍有太原兵工厂的刻印，其军火质量，可见一斑。”
“如此长久以往，恐怕……”
“等等！”
丁伟还未说完，便有一个瘦高男子站出来，抬手打断了他。
他是新二团团长庾良骏，在这次日军的扫荡当中，算是实力保存得比较完好的一支部队。
对于庾良骏打断丁伟的讲话，大部分的军官都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相比于丁伟这个老牌的革命战士，大家对于庾良骏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他毕业于黄埔军校，原在GMD中央军74师152团任职，淞沪会战时部队被打散了，由于害怕回去受罚，便当了逃兵，在民间养伤。
最后辗转之间，被组织的信条感化，加入了8路军。
嘴上虽然不能说，其实在座的各级军官都看不起他，并非因为这人是GMD出身，而是这人丢下自己的部队，当了逃兵。
死战沙场，是一名军人应有的基本素养。
丁伟十分有风度地抬手，示意对方接着说下去。
庾良骏丝毫没有在意周围不善的目光，他字正腔圆地说道：“我军的八一式步枪，已经研发完成，开始投入使用，其性能，并不比日军所用的三八式步枪差。”
“就算现在产量底下，过日不久，也必将扩大产能，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件事情，组织上也一直在将其当做重点项目，给予了特殊照顾，丁伟团长所言，实在有些偏颇。”
丁伟默默等对方把话说完了，才继续说道：“庾团长说的不错，说实在的，八一式步枪我也上手过，丝毫不比日军的三八步枪弱。”
“但是有一点，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没有考虑过。”
“我们的八一式步枪是根据三八步枪仿制而来……不如说，我军所有装备，都有浓厚的仿制痕迹，能够仿制得比较好的，已经算是不易，但是大部分都只有其形，而威力只有人家的一半还不到……”
“要知道，在核心国的战场上，已经开始有使用自动化火器的痕迹，机械化战争，已经能够看到些许眉目了。”
“预计不久的将来，便是飞机满天飞，大炮遍地跑的局面，各位有没有想过，如果抗战局面不利，甚至……老大哥也败下阵来，那么在敌人的钢铁洪流面前，再多的人数，也终将会被碾成肉泥。”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还拿什么做抵抗。”
“我认为，优先强化兵工厂，抓稳核心技术，培养能工巧匠，刻不容缓。”
第三十四章 自动火器从机械厂开始
丁伟的言论，震惊了在座的所有人。
顾明也被丁伟的发言震撼到了，他没有想到，这个人的战略眼光居然放得如此长远。
虽说在未来核心国的战场上，老大哥并没有失败，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寒冬，救下了兵临城下的莫斯科，帮助老大哥解了燃眉之急，也让闪电战彻底死在了寒冬之下。
但是在不知晓未来的情况下，丁伟居然能说出这些话来，这家伙实在是不简单，这起码也是一名将军才有的战略眼光。
“丁伟。”会场沉寂了数个呼吸之后，首长板着脸出声道：“请谨慎你的言行。”
“是。”
丁伟坐下后，会场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没有人能接着刚才那些话继续说下去。
大家在回味着这些话，他们本能地认为，革命形势一片大好，丁伟说的话根本不可能实现。
但是在潜意识里，所有人一时间都被这些超前的概念所征服，当他们还想着怎么样能够缴获一把歪把子的时候，人家已经把目光放在全球战局上了。
这不得不让人佩服丁伟的战略眼光。
最终，话题的导向，还是丁伟的冲击性言论当中，转向了寻找技术工人，完善机械制造技术上。
“丁团长有句话倒是说的不错，我们要搭建自己的火力系统，搭建比敌人更强的后勤军备。”
“当然了，这件事情我们不能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做，我觉得，专业上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才更加好。”
“我们一群大老粗在这里，也没有办法讨论出来什么结果，我看就这样好了，我准备发起一场军事竞备赛，所有军团之中，凡是有经验、有想法的，都可以进行尝试，也顺便可以挖掘技术人才……”
任务很快布置了下去。
发掘战备人才的计划，也正式启动。
临散会之前，首长亲自指示，由于孔捷指挥不利，被降级为副团长，由李云龙担任独立团团长一职。
成为独立团团长的李云龙，军职虽然没变，但地位却上升了。
因为编制的缘故，独立团并没有人员上限。
也就是说，他李云龙只要能招得到兵马，就算把独立团扩编成一个师也成，这让他觉得占到了便宜。
至于原来的新一团，则是交给了丁伟。
所谓一家欢喜一家愁，孔捷闷闷不乐，还沉浸在战败的痛苦自责之中时，李云龙已经喝上了小酒，高高兴兴地班师回朝。
但是李云龙很快就没有办法开心起来了。
因为顾明向李云龙申请前往就近的451机械制造厂，要去参加军备人才计划。
“你还懂这个？”李云龙看着顾明，感到不可置信，他再次强调了一遍：“你一个庄稼汉，还懂得怎么制造军火？”
“我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庄稼汉。”顾明眼睛呈45度角看向天空，仿佛陷入了回忆：“在参加革命之前，我曾经被晋军抓苦力，在太原机械厂待过两年，后来晋军撤离之后，我就找了个机会逃了出去。”
顾明再次强调道：“所以，关于军火制造方面，我真的懂一些。”
“哪方面？”李云龙问道。
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这小子未免也太全能了，一个人就能把活儿全干了。
“步枪的维修、自需要的器械防护，以及新式自动火器的研发方面。”
“对于自动火器，我自己有一定的基础理论，可以进行实验。”
李云龙上下打量这眼前这个男人，将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最终点了点头：“我可以批准你去。”
“但是最多只能给你半个月的时间。”
“是！”顾明大声回应道。
“还有……”李云龙站起来，他拍了拍顾明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去了以后多长点心眼，看看能不能搞几箱子弹回来，现在咱们团人多了，用的吃的也都多了，你作为团里的老兵，得懂得帮咱分忧解难。”
顾明还能说啥，只能应了声是。
……
451机械厂，这座位于新县的兵工厂，占地面积不过4、500平方，相当于一个小型的食品厂。
相比较于那些规模庞大，有资本支持的大型机械厂，这家新机械厂不仅规模小，年纪也是相当小的。
机械厂内，摆放着粗糙、造型狂野的机械，每个桌子上放着这么一台，这是压制子弹所使用的器械。
三米高的熔炉发出强烈的噪音，工房内的温度比外面高上了十几度不止，唯有这一点，让顾明感到心中十分惬意，自动忽略掉那些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以及压制子弹是的咔嚓噪音。
此时，他正与几个人肩并肩站在一起。
位于顾明左手边的，是三名男人，在他右手边的，是一名女人，看起来都比自己的模样好看不少。
从刚才的自我介绍中，顾明得知，那三名男人，是从各个分厂来的技术骨干，专门响应首长的号召，前来进行武器的研究。
与这些人握手的时候，顾明能够清楚的摸到他们手上的老茧。
看起来是扳手锉刀没少使，应该都是一些老师傅了。
相比于左手边的三个粗矿的男人，右手边的女性更加吸引顾明的注意，这并不是源自于异性相吸的理论，春天还没到，顾明还到动情的时候。
吸引顾明注意的，是她有着一头干练的头发，模样看起来白白净净，穿着当下比较时髦的上袄下裙搭配，体态均匀，手脚纤细，这么看都像是从大户人家走出来的黄花闺女，完全不像是一名技术工人。
实际上，在互相介绍的时候，顾明也确实听到了，她在跟那几位老师傅互相认识的过程中，确实说过：我是私立复旦大学三年级的学生，孔璇，就读于机械制造专业，请多指教。
原来是大学生……当时的顾明这样想到。
可当他想要去跟这位大学生认识认识的时候，对方却摆出了高傲的姿态，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种贵族式的骄傲。
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顾明弄不清楚自己是哪方面碍着这位娇嫩如花的小姐的眼了，但顾明不受那窝囊气，自然也不搭理她。
“好啊，人都到齐了，想必你们也都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了吧。”
张万和站在几人的身前，淡淡开口介绍道：“通过刚才的见面，想必你们也都已经互相认识了，现在我也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451厂的厂长张万和，想必你们当中的有些人对我并不陌生，甚至以前在我的手底下干过。”
“但是在这里，我还是要简单介绍一下，我们451制造厂大致分为三个部分，机械制造和装配方面，是由徐波鸿负责，你们如果有相应的需求，可以去找他。”
“在我后面的，是负责装压子弹和手榴弹的制造。”
“第三部分是负责生产火药……”
张万和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众人在机械厂三个部分的区间来回走，介绍着机械厂之中的各类设施，以及注意事项。
顾明也在张万和的带领下，看到了这家工厂的全貌，不得不说，这地方无论是哪一点，都让人感到古怪和简陋。
他们所使用的设备简直让人大开眼界，有着夸张的线条以及粗矿的设计，估计这些设备并非来自于生产线上，而是由这里的工人自己打造出来的自需要器械。
工人们的衣服，也像是这些器械一样，千奇百怪。
有人光着膀子，有人穿黑棉袄。
还有人穿着地主老爷穿的那种绸长衫，上面写的大大一个福字，但是丝绸的光彩已经不在，在火光的照耀下，显露出黑紫的颜色，长长的袖子被工人嫌碍事，被整条切断，整一件衣服被改造得不伦不类。
张万和似乎是看出了顾明眼神中的异样，感慨着说道：“现在已经算得上是不错了，想当初451机械厂刚刚建立的时候，还是几个老兄弟拿着家里的锅碗瓢盆支起来的。”
“那时候能找到个能用的风箱过来，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顾明对机械厂，对组织上的艰苦有了新的认知。
可是光靠着这样的兵工厂，要想创造出一条能批量生产自动化火器的生产线，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第七十六章 不愿意当排头兵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听到排头兵这三个字，政委赵刚立刻紧张起来。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所谓领头雁，带头人。
排头兵就是在队伍前面冲锋陷阵，打开局面，扫清障碍，率先提供前进路标的“先行者”。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炮灰。
一般这种职责，都是让新兵蛋子去担任的，至于老兵，那都是冲在最后面。
毕竟，相比较与上了战场连枪都拿不稳的新兵，明显老兵的命更加金贵一点。
这在各个连队，也都是默认的规矩。
可顾明听到了这话，却是一点儿也不虚，挺着身子应了一声‘是’，便开始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团长，政委，直接发起冲锋的话，咱们虽然有火力压制，但只是凭空消耗子弹，并不能造成有效的击杀。”
“我认为，要想夺取鬼子的山头，其重点是在与距离。”
“距离？”赵刚听到了这两个字，眼前突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顾明继续说道：“我们只需要采用掘壕渐近的作战方式，缩短我军冲锋的距离……”
顾明话未说完，李云龙便哼了一声，不屑道：“你当鬼子是瞎的不成，咱们挖个三十米过去，就到人家掷弹筒的打击范围了。”
“咱打不到鬼子，可鬼子打得到咱啊，到时候咱独立团战士就是靶子，这群鬼子不简单，八成是受过训练的，那准头好啊，比咱可好多了。”
“这居高临下的，到时掷弹筒跟手榴弹全甩到咱战壕里了，还打个屁啊。”
“这不是找死吗？”
“这哪里是打仗啊，这是再给自个人挖坟！”
李云龙一开始数落人，嘴上就停不下来了。
顾明几乎没有插嘴的份儿，只能被动挨骂。
赵刚见顾明还有话说，这李云龙又数落个不停，于是对李云龙一瞪眼：“你有完没完，刚才是你让人家说的，你得让人把话说完啊！”
“行行行。”李云龙摆了摆手，终于是不再数落顾明。
但他却认定，顾明在作战指挥这方面不行，于是抱着双手，好整以暇地听顾明接下来要怎么说。
顾明却是不慌不急。
李云龙说的十分正确，硬着头皮采用掘壕渐近的做法，在这样的环境当中，绝对是死路一条。
可身为一名来自现代的人，顾明自然是有不同的见解。
他提出的这个战术，其实是抗美援朝时期，因为志愿军与美军的装备差距太大，为逼迫对方使用肉搏战，而采用的一种战术。
志愿军队伍，必须要冒着炮火，才能向前挖掘战壕，以牺牲大量生命为代价。
一道战壕，一道战壕向前铺进，力求缩短冲锋距离。
直到距离差不多了，往阵地前打上一排手榴弹，乘着手榴弹的烟雾，向对方发起冲锋。
到时候，美军的大口径火炮、坦克轰炸机什么的，都不起作用，他们只能被迫与我军玩换命的打法。
但是这个战术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就像李云龙说的那样。
一旦太过于靠近地方的阵地，势必会被敌军的手榴弹，炮弹所攻击到。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正常的土木作业。
即使小鬼子的香瓜手雷与掷弹筒的威力，远远比不上美军的卵行破片手雷杀伤力大，但冒着对方这样的炮火打击，采用这个打法，也绝对是送命行为。
到时候距离是接近了，但是能发起冲锋的战士也基本上死得差不多了。
“团长”顾明解释道：“这种掘壕渐进的法子不成，咱们可以换一种挖近的方式，毕竟方法是死的，人脑子可是活的不是……”
李云龙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小子别卖关子了，上头可催得紧，你要是有什么话一下子给咱抖落出来就是了，别他娘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是，团长！”
顾明答应了一声，他左右瞧瞧，顺手从地面捡起了一根树枝，用沙地当做军事动态图开始演示起来。
李云龙与赵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意外。
想当初，这小子刚进独立团的时候，可是啥都不懂啊，可现在呢，连画地形图都会了。
而且还画得有模有样的，比团里的测绘员都要准确，看来顾明这小子不能把他给小看了，这家伙还真他娘的有大将风度。
不过想归这么像，李云龙和赵刚倒想看一下，顾明这小子能有什么好办法，于是也都不再催促，而是看着顾明写写画画，在一旁蹲着。
“老李，你不组织进攻，在这里玩沙子呢？”
现任独立团副团长孔捷，前任新一团团长走了过来，孔捷做好了战斗动员，本以为李云龙即将会发起冲锋命令，可是一等再等，等了不知道多久，孔捷都着急了，却还是没有看到传令兵过来。
于是孔捷气冲冲的走过来，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三人围成一个圈，顾明在地上用树枝画鬼画符。
孔捷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抬脚去踢李云龙的屁股，结果眼睛一瞥，才看清楚，这不是什么鬼画符，而是前面鬼子阵地的地势图。
原来是在这商量战术呢……孔捷心中这样想到，于是也在一旁看了起来。
没过多久，顾明就已经把地势图给画了出来，他对着土堆比划着，甚至还挖了个微型战壕做演示。
实际上，办法很简单，用的还是志愿军对付美军的战术。
只不多在当时，志愿军为了抵挡美军轰炸机坦克的威力，挖出来的战壕，往往只能用反斜面面对敌人，放弃了自身的优势，选择以这样的方式，避开敌人大部分的火力。
由于坦克、大炮，这种重型武器无法上山，这一方法自然是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但现在在李家坡的战场上，日军可没有坦克、大炮这种东西，于是乎，顾明认为，不需要运用反斜面的战术。
只需要反其道而行之，在构筑反斜面工事时，将挖出来的土全都堆到正斜面的高处，使高的一侧更高。
如此以来，就能增加战壕两面的高度差，鬼子位于山顶的高处位置，他们的香瓜手雷要是从上到下的滚过来，就会因为这一个高度差，被堆出来的土堆阻挡，从战壕的一边凌空越至另外一边。
“团长。”顾明放下手中的树枝，看向李云龙说道：“你觉得这个法子怎么样？”
“……”圈子里的另外三人都沉寂了几秒钟。
最后李云龙一拍巴掌：“妙啊！”
他用力拍着顾明的肩膀：“你小子脑袋瓜子是咋长的，老子怎么就想不出来这么妙的法子来。”
赵刚捡起树枝，在顾明画出来的微型战壕一顿笔画，最终晚了李云龙一拍才反应过来，同样大呼：“妙哉。”
只有孔捷这货还弄不太清楚是什么回事，缠着李云龙问个不停：“老李老李，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个妙法，我来得晚，没看懂，你给我讲一遍。”
李云龙却不理他，与顾明商讨起来：“既然要这样挖，那战壕咱们就得尽量挖窄！”
顾明见李云龙一点就通，竖起大拇指：“团长真知灼见，这个战壕应该是越窄越好，最好与肩膀同宽。”
“没错！”赵刚对此表示同意：“战壕挖得越窄，敌人的手榴弹扔到战壕的可能性就越低，只要咱们钻到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就是他们倒霉的时候了！”
见三人说得这么起劲，把自己扔到了一旁，孔捷感到被这个小团体给排斥了。
但是既然商量好了作战方式，他干脆也不想这么多了。
大不了到时候听指挥作战就是了，到时候该怎么打，一看就明白，毕竟这么多年在战场上，孔捷自然也不是白打的，都是从血与刀尖里拼杀出来的，有任务干就完了。
第三十五章 人在机械厂，开局被针对
“好了，关于我们工厂的参观就到这里为止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张万和站在这五人的前面，心中感到感慨万千。
这个小小的兵工厂，从一把钳子，一把螺丝开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初具规模。
现在，居然能够找来这些人才。
想到人才，张万和下意识地看向站在队伍中间的那个大老粗。
这就是部队选上来的军工人才？
对此，张万和心中保持相当的疑虑。
与张万和保持相同疑虑的，还有队伍当中的一人。
“张部长您好，我叫孔璇，毕业于私立复旦大学，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张万和看向队伍当中的唯一一名女性，他呵呵笑道：“但说无妨。”
在这五人当中，张万和最看重的，便是这位名字叫做孔璇的女人了。
在张万和的生涯当中，对他影响最大的，便是当初在闫老西手底下干过的那些日子，那些年，在‘太原军械制造所’当中，张万和亲眼看到了一个能够源源不断生产出大炮和炮弹的怪物。
这个怪物不停往外输送着杀人机器，每日不停，轰隆作响。
在‘太原军械制造所’呆过的那些日子，成了张万和最难忘的回忆。
虽然他知道，这家小小的兵工厂，远远比不上那只能够源源不断吐出杀人机器的怪物。
但是瞧瞧吧。
如今有了这种专业性的人才，距离那样的日子也不远了。
张万和深深地知道，要想将兵工厂的各项功能完善起来，这种专业出身的技术类的人才必不可少。
只有拥有了理论的知识，才能像太原兵工厂那样……
“张部长？”
一声呼喊让张万和醒过神来，他咳嗽了两声，稍微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点头道：“继续说？”
“好的。”孔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认为，任何一场合理的学术讨论，任何一个有创造性的实践，都必须建立在公平的原则基础上，您说是吗？”
“这个当然的。”张万和下意识看了顾明一眼，点了点头。
“那么。”孔璇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认为这里有空间能够留下一名丝毫没有基础经验的、靠着某些肮脏关系参与这次军备研发行动的人，我认为，这显然是不公平的。”
“我相信，各位也是同样这么觉得的，不是吗？”
“这个……”张万和再次不安地看了一眼顾明。
这个家伙是坐着首长的车子过来的，过来的时候，还被首长特别点名要求好好照顾。
这很正常嘛，领导看重的人物，必然有过人之处，不管他是什么出身，有没有系统性、或者是理论性的学习过机械制造相关的知识，这都不重要。
张万和自己也同样没有系统学习过这些东西嘛，不过是见识得多了一些，经验比较丰富，才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好同志，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更何况人家的态度也很好。
但是没想到这个女大学生在挑刺起来，还要把这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说，这就太不懂事了。
不过你能让一个傲气的大学生懂什么人情世故呢？
大学生的傲气，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而且这个女学生，还是个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主。
张万和想着和和稀泥就算了。
结果还没开口说话，这位女学生就再此开口道：“在未来不远的竞备大赛当中，我有信心不输给任何人，创造出完美的枪械，但前提是，我不希望有人拖后腿。”
孔璇特意将目光投向了顾明。
这指向性和攻击意味十分浓重的话语，将矛盾一下子挑明了起来。
一旁的几个老技工都有些尴尬。
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是最好的，虽然他们心里也抱有同样的想法，认为顾明不够资格参加这次的军备竞赛，但是人家毕竟是首长要求重点照顾的人物，这些事情放在肚皮里，能照顾的地方多照顾一下就是了，何必把气氛搞得这么尴尬呢？
顾明也有些无语。
这女学生纯粹就是个愣头青嘛，我怎么会碰上这么一个猪队友。
此时，张万和面对有些咄咄逼人的女大学生，也有些尴尬，他咳嗽两声说道：“孔璇同志……我就称呼你同志好了，这次的人员选拔，是由各部长官通过层层选拔决定的，如果你对这方面有什么疑惑的话，可以直接去找首长。”
“各地方机械厂关于技术人员的选拔已经结束，这点没有什么好争议的了，我的意思是，除了这一点之外，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疑问吗？”
傲气逼人的女学生到底没有再说话，她眉眼低垂着，脸颊微微鼓着，退回在了队列之内。
对于顾明这个‘血外行’的不满，没有因为张部长的调节而平息，反而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她斜着眼睛，不时看向顾明，一旦俩人眼神相撞，她便别过眼去，从挺直、秀美的小鼻子里呼出短暂而又急促的一声‘哼’。
张万和看着这些性格不一，年纪迥异的技术人员，心知这些人在能够开始合作之前还有一段距离，在这之前，更需要磨合，培养默契。
于是便给几人安排了一个任务。
随车送一批试制半自动步枪前往115师，给战士们进行测试。
8路军根据地的机械制造所，半自动步枪技术尚未成熟，仍处于测试阶段，尚未进行列装。
但由于内部的需求，制造半自动步枪的需求也被提上了日程，这次新鲜出炉的一批半自动步枪，由向应提出设计理念研发，所以被称之为向应半自动步枪。
进过初步测试，稳定性不错，枪支性能较为优良，经过军委会的批示，要将这一批库存送往战场，进行进一步的测试。
顾明等人的任务，便是要将这一批步枪送到距离不远的115师团。
说白了，只是一次跑腿任务而已。
坐在车上，几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天来。
毕竟在这之后，是要成为朝夕共处的同伴，一起进行新军备的研究的，不熟悉可不行。
顾明很快打开话头，与几名老大哥闲聊起来，从家长里短，再到这几位老大哥平常在机械厂干什么活，互相交流一下经验。
顾明对这方面倒是有着几分自己的见解，毕竟把自己关在仓库里的那一个月，不说其他的，光是听那些专家们研究机械机床，耳朵也听出茧来了。
他的一些比较新奇的理论，让几名经验丰富的老大哥都竖起了大拇指，夸奖不停。
“诶，对了顾老弟，你给咱们讲讲战场上的事情吧，咱们整天闷头造武器，都不知道现在小鬼子的装备改进到什么程度了。”
“对啊顾老弟，你说说这个吧，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前方要和后方相结合才行嘛。”
顾明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回答道：“既然几位老哥想听前线的事情，那我就说上一说吧……”
顾明讲了原主记忆中的几个战役，听得几名老大哥都是唏嘘不已。
一名脸上长着络腮胡子，名叫景良平的老哥说道：“我们的队伍不容易啊！”
“七百多人打两百人都还差点同归于尽，说到底还是咱们的武器装备不行。”
他在翻沙场工作，对炮弹这种东西接触比较多，心中深有感触。
顾明点了点头道：“按照我以往的经验来看，咱们打败仗的很大一个原因，是跟鬼子的掷弹筒有关系。”
“哦，这个怎么说？”几个常年跟子弹炮弹打交道的老大哥起了兴趣。
顾明顿了顿，看到孔璇有意无意将耳朵侧向这边，他暗自一笑道：“鬼子的掷弹筒先不说威力，但就说距离。”
“他们掷弹筒的距离足足有500米，而咱们造出来的掷弹筒射击距离只有300米，跟人家的差了一大截。”
“这就是原因所在！”
顾明加重语气，他握紧拳头敲了敲车沿继续说道：“鬼子的一个掷弹筒小队，在打之前就来一次轰炸，导致咱们的机枪点位置根本起不到作用，直接被鬼子的炮弹敲掉。”
“为了缩短这两百米的距离，战士们每次都需要用身体去趟出一条血路出来，这就导致咱们的部队每次都要吃亏挨打。”
“哎……”
顾明重重叹了口气，他坐在后车厢里，不停用手捶打着膝盖。
另外一边的几名老技工，也是叹息不已。
他们何尝不想增加掷弹筒的打击距离，可就算仿制了鬼子的掷弹筒，却因为最关键的一个原因，无法达到鬼子掷弹筒的500米距离。
那就是灰口生铁。
生产炮弹要将生铁铸成弹壳，然后用车床车出炮弹的头尾出来。
这不仅需要将炮弹车光滑，还要求尺寸精确到一毫米的误差之内，风帽、弹体、弹带各部都需要能够完美卡和，才能制造出能够打500米的炮弹出来。
而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灰口生铁才能够办到的。
土法所制的白口生铁，因为含碳量过高，而不能直接用车床进行精加工，总是一过就碎，这就导致仿制的技术虽然是有了，但是因为材料的原因，在战场上出现了这么大的差距。
几人的身体在车厢里随着车子的开动缓缓摇晃着。
气氛一时之间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第三十六章 铁道游击理念
“所以，归根结底，这还是钢材的问题。”
这时候，一直在末尾端庄坐着的文静女大学生孔璇突然开口说道。
坐在她旁边的景良平点头：“没错，就是钢材的问题，咱们已经把小鬼子的那套玩意摸清楚了，就是因为钢材的问题，没有办法完美还原小鬼子的掷弹筒。”
“难就难在炮弹这点……”坐在车头的老大哥也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钢材的问题，或许我有办法……”顾明沉吟道。
“你有办法？”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顾明的身上。
顾明也是尴尬的笑了笑：“你们别抱太大的期望，这可能不是一个好办法，不过……我认为应该可以解决一下咱们的燃眉之急。”
一旁的几人来了兴趣，连声道：“说说，快说说。”
女大学生孔璇也睁圆了美目，他身子微微前倾着，带来了一股幽幽的体香。
顾明定了定心神，继续说道：“我们可以考虑吃两条线。”
“两条线？”其余几人一脸懵逼，都是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色。
见这几人不太清楚自己的意思，顾明意识到，这个战略方针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提出来。
于是先一步提出道：“两条线的意思，就是说铁轨，我们不是没有合适的钢材嘛，咱们可以去扒小鬼子的铁路，钢材不就有了吗？”
“啪！”老哥景良平一拍巴掌，眼睛突然睁大：“对啊！有这么多好钢材在咱们面前摆着呢，我怎么没想到呢？”
其余几人也是哦了一声，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色。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是……顾明也说的不错，这个办法也只能解一解燃眉之急而已。
8路军加在一起可是有四十万人之众的，铁轨的数量不可能够用，仅仅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说到底，还是需要自己掌握炼钢的机巧才对。
心气高傲的女大学生孔璇此时也是点了点头：“这个方法不错，一方面可以解决钢材的问题，另一方面也可以打击鬼子的补给线……但是这些铁轨鬼子一定是看得相当重要吧？”
“这个是自然。”顾明看了眼孔璇那张鹅蛋脸，接着说道：“铁路是鬼子的命脉，他们在东三省的物资，全靠铁路运输各个作战据点，基本每隔几百米，就有一个炮楼，两边都用铁丝网拉起来，定时定点有汽车巡逻。”
顾明这么一说，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就打了一个折扣。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十分不错的方案。
几人在心中暗暗记下。
话题中断后，一时间都没有人再起新的话题。
车厢里头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沉闷的发动机轰鸣声在旷野中回响着，顾明靠在车背上，身体随着汽车的颠簸而摇晃。
就在他即将昏昏沉沉睡去的时候，汽车突然停了下来。
顾明猛地惊醒过来，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武装带，眼神警惕地看向四周。
似乎是注意到了顾明的紧张，坐在他旁边的一名黄脸男人开口说道：“顾兄弟，你不用紧张，只是车子陷泥泞里头了。”
说着，车厢里头的几人已经在司机的呼喊声中跳下了车厢。
顾明松了一口气，他用衣服擦了擦有些睡眼惺忪的眼睛，掀开了汽车的帘子跟着下去。
寒风带着冷空气打在脸上，又顺着脖子钻进了衣领子里，他瞬间一个激灵，感到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里四周是一片空旷的平原地带，地面的泥土因为积雪的融化，而变成了泥泞。
车子的两个后轮，就陷在了泥泞之中，动弹不得。
“来来，大家都出一把力气，推一下。”司机师傅操着一口东北话，拍了拍车屁股。
随后钻到了驾驶座上。
几人用或用肩膀、或用双手死死抵住车屁股。
“孔璇同志，你一个女娃娃没啥子力气，就不要凑热闹了。”
“这怎么行。”女大学生孔璇受到老大哥善意的关怀，却不领情，而是眉毛倒竖，严肃地说道：“现在提倡男女平等，你们男人干得的事情，我们女人怎么干不得，你这是歧视女性。”
“歧视……歧视是啥意思？”
“就是说你看不起女同志！”
“啊……我啷个看不起女同志哦。”这位技工老哥没想到自己的善意举动反倒遭到了对方的嫌弃，被扣上了一顶大帽子，只好说道：“我不歧视你，来，你站前边。”
这位大哥让开身位。
此时，前头开车的司机也已经准备踩下油门了。
“来来来，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使劲！”
“一……”
“二……”
“三！”
怼在车位的众人配合油门的动力，齐齐用力。
车后轮甩出一连串湿乎乎的泥巴，打在众人的裤腿上，顾明领到不久的新棉裤，顿时便被泥巴糊上了密密麻麻的一层。
“使劲使劲！”
“动起来啊！”
“快了，还差一点！”
众人铆足了力气，车子一声轰鸣，离开了泥巴坑。
“啪嗒！”
车子刚离开泥巴坑，收力不及时的孔璇便一头栽倒，脸朝下给泥巴坑盖了一个印章。
“哎呦！怎么这么不小心。”
“俺说你别凑热闹还不听。”
众人七手八脚把孔璇从泥巴地里拉出来，这个秀气的可人，此时已经成了一个泥人。
“呸呸呸！”
孔璇吐掉口中的泥水，一张脸就剩下眼睛是白的，看起来颇为好笑。
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这一身泥巴，双手无助地放在空中，急得不停喘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老弟，那边有个小村子，你带这位女同志去清洗一下吧。”景良平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指了指左边不远的小村庄。
那边有炊烟寥寥升起，看起来有人居住。
司机师傅坐在驾驶座上喊话道：“兄弟，你瞅瞅那边有没有牛啊马啊什么的，有就借过来，我这没多少油了，要是再陷进去动力不一定够！”
“好嘞！”顾明招了招手，带头向前走去，看到孔璇还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叫了几声对方的名字，这家伙似乎才醒过神来，带着一身半干半湿的泥巴，踩着虚晃的脚步跟了上来。
“等等！”景良平突然大声叫住了顾明，他小跑着过来，手上还提着一根棍子。
直到走进了，顾明才看清楚，这哪里是什么棍子，这根本就是一把半自动步枪。
“把这个带上，子弹已经上好膛了。”
“谢了。”顾明把枪背在身上。
有枪在手的感觉，让他心中安定了不少。
第三十七章 生死只生在一瞬间
顾明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半融化的雪地上，为了配合孔璇的脚步，他故意放慢了速度。
“那个是新式的步枪吗？”孔璇的声音从背后传了出来。
她身上的淤泥已经呈现出风干的状态，扣下来能够做成一个人模。
顾明没有回头，一边走着一边回话：“没错，半自动式步枪。”
“它好用吗？”
“什么？”
“它怎么用，跟步枪有什么区别？”
“鬼知道……不上前线之前，这个谁也说不准。”
“能给我看看吗？”
孔璇快走两步跟了上来，伸手讨要。
顾明瞥了她一眼：“你会使吗？”
“哎呀求你了，你就给我看一眼吧，再不做点什么我快难受死了。”
浑身贴着一层干泥巴的孔璇，身上再也不见一丝一毫的贵族气质，就连说话的方式也是透着一股子撒娇的味道。
顾明确认了保险是处于开启的状态，将步枪递给了孔璇。
后者双手抱着新式的半自动步枪，眼中精光连连，在手中反复把玩着，时而做出瞄准的姿态。
“这把枪的状态看起来不错，咱们的军人也能够用上这样的步枪了，看样子抗战胜利已经指日可待。”
顾明笑了笑，一身泥巴的孔璇比起一身学生气的孔璇让他感觉亲近不少。
此时对于这个心骄气傲的女大学生，顾明已经没有很反感了，他笑着说道：“离胜利确实不远……不过咱们最大的对手可不是小鬼子。”
“不是小鬼子？”孔璇闭着的一只眼睛睁开，她放下步枪挎在肩上，奇怪地看着顾明：“小鬼子还不够大吗？”
“你也说是小鬼子了，怎么等算是大呢。”顾明拇指和食指笔出一个圆圈：“他们的胃口只有这么小，欲望却太大，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撑死的。”
“三百多年前，小鬼子曾发动全国之力，想要先吞朝鲜，后侵中原，不也一样被大炮轰回去了吗？”
“所以咱们最大的对手，不是小鬼子，而是在大洋彼岸。”
“大洋彼岸……”孔璇怔怔看向远方，快走几步道：“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我身上的味道快熏死了……呕”
她把手抬到鼻子边上闻了闻，做出干呕状。
“好好，咱们快走吧。”顾明悄悄与孔璇拉远了一些距离。
俩人靠近这座有些破败的村落，顾明缓缓放慢脚步，他停了下来，对身后的孔璇说道：“跟我保持十米的距离……还有，把枪还给我。”
“哦。”新式步枪被递了过来，连带着上面的几个黑手印一起。
顾明厌恶地瞥了一眼新枪上的泥巴，用地上的白雪擦拭干净后打开保险。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注意到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孔璇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颤抖。
“你退后，记得跟我保持距离。”
顾明架起步枪，他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变成泥人的大学生。
“拿着这个，以防万一。”
武装带上的驳壳枪被塞到了孔璇的手上。
看着崭新的驳壳枪被玷污，顾明强忍住心疼，放慢脚步，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这个小村子虽然只有几户人家，但是却给顾明一种十分不详的味道。
这里太安静了。
安静得连孩子的哭声都没有，升起炊烟的那间小房子也没有饭菜的香味，只有一股焦糊的味道隐隐传来。
耕田里的老牛在原地打转，蹄子不安地踩在被冻得坚硬的耕田上，砰砰作响。
被套上铜环的牛鼻子，喷出两道白色的雾气，犁具歪斜着套在老牛嶙峋如山脉的脊背上，看起来主人的离去似乎十分慌乱。
顾明抓住枪杆子的手心被汗水打湿，把手往身上擦了擦，他握紧手中的步枪，一步一步走向那间冒出炊烟的房子。
“砰——”
左侧一间木屋的门突然开了。
两名穿着黄皮的鬼子从里面嬉笑着走了出来，他们像是刚刚饮用过美酒，吃过一次丰富的午餐，肚皮微微鼓胀，身上的扣子全都解开了，帽子也歪斜着，步枪被他们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背在背后。
此时，顾明在看到两名敌军士兵的同时，他们也看到了顾明。
双方眼神交汇的瞬间，空间立刻下降了几个温度，双方的神色顷刻间变得冷酷，不带任何感情，以最快的动作摆出作战姿态。
相比与急忙架枪的鬼子，早已准备妥当的顾明更加显得临危不乱。
他好整以暇地将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两名鬼子的头颅，自信能在他们二人开枪之前，击杀两名敌军。
可当顾明的手指扣动扳机的那一刻，他愣了短短一瞬。
子弹没有被击发，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内部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
子弹卡壳了！
顾明心态都要崩了。
不是说这把枪通过了测试么，怎么还有卡壳这么一说。
短短的一瞬间，两名鬼子已经将手中的三八大盖指向了顾明，立场瞬间发生颠倒。
“砰砰！！”
两声短暂而急促的枪响。
顾明甚至没有来得及感受到疼痛，他仿佛看到了尽头那边，死去多年的姥姥正踩在红色的彼岸，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正在向他招手。
“噗通——”一声。
顾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仰面朝上倒了下去。
感觉自己轻飘飘的。
很舒服。
同时心中悲惨地想到，原来死亡就是这么一种感觉，感受不到疼痛，时间的流逝仿佛也变慢了。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童年时代的片段，第一次生日、驾照考砸、与女友的第一次接吻、还有失恋的撕心裂肺。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手机中女友的头像不断闪动，满屏都是道歉，其中一条讯息特别刺眼：“求你接电话吧，不然他不动了。”
顾明睁开眼睛。
天空很蓝，没有一点绿色。
真好。
“喂，你没事吧。”
一张被屎糊过的脸凑了过来，覆盖住了视线。
顾明有些嫌弃地看着这张脸……原来天使都喜欢把屎糊脸上吗？那老子还不如下地狱去。
“你还活着吧，别装死了好吗？”那张脸再次开口，她捋其黏糊糊的头发挂在耳后。
模样似乎还有点眼熟。
顾明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扑打在脸上产生的余温，感受到对方正在不停晃动自己的肩膀。
他支起身子，愣愣地看着孔璇道：“……我还活着？”
“当然了，难道我是鬼吗？”
孔璇站起身，顾明看到她手里拿着驳壳枪，驳壳枪的机头大开着，缓缓冒出一缕青烟。
她身上的泥巴，成了天然的保护色，两派白皙的牙齿从泥巴缝里钻出来，在顾明的眼中闪闪发光。
而在她的身后，是两名脑袋开瓢的鬼子尸体。
顾明立刻翻身站起，他仔细地摸了一遍全身，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我的枪法还不错吧。”
孔璇轻佻地用食指甩动手中的驳壳枪：“你不要小看我，我参加过学生运动，枪我没少摸，家里就有两把……”
“别转了，小心走火。”如果不是看孔璇一身全都是泥巴，顾明真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砰！”
像是印证顾明所说的话，驳壳枪在转动的过程中发出一声枪响。
“呀！！！”孔璇被这一声枪响吓到尖叫，双手抱住脑袋，手中的驳壳枪被抛飞到天上。
顾明吓出了一身冷汗，不得不再次检查一边自己全身上下，有没有哪个地方多处了一个洞。
“你没事吧。”顾明问道。
“我……好像也没事。”孔璇缓缓回答道。
“下次别再玩枪了。”顾明心有余悸地捡起地上的驳壳枪，插进武装带。
“顾兄弟，孔姑娘，你们没事吧！”
机械厂的老技工们听到了枪声，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他们身上都背着新式的半自动步枪，看到了两名躺尸的鬼子，都是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讶。
第三十八章 步枪的测试
当检查了俩人身上并确实没有多一个洞之后，几名赶过来的老技工连声道‘祖宗保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们又检查了两个鬼子的尸体。
两个鬼子身上加起来，一共有三个弹孔，他们的脑门上各一个，顾明仔细看过，在一名鬼子的脚底板找到了第三个弹孔。
看来孔璇这个姑娘不仅仅是一名神枪手，而且还是一名运气十分不错的神枪手。
估计李云龙看了会喜欢。
众人检查了一遍小村庄，确定没有其他敌军之后，顾明将手中的步枪扔给了大胡子老哥：“我敢确定，这种步枪绝对没有通过测试。”
“想一想，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关键时候，步枪卡壳了怎么办？”
几名老技工互相看了几眼，颇有些尴尬。
顾明再次说道：“我看这次就不用送过去了吧，把这样的货色送过去，这不是害人吗？”
景良平站出来说道：“顾老弟，这个枪我们测试的时候都没出现什么问题，是不是只是个别现象，咱们不能一概而论，就说这些枪都不合格吧。”
另外几名老技工也七嘴八舌的说着相同的话，无非就是这些半自动步枪是他们一个一个进行了严格的测试，当时并没有出现卡壳等现象，测试的时候张部长也在，各项指标都合格，没有问题。
毕竟，这些枪是他们联合许多机械厂，花费了很大的心血才制作完成的，仅仅是一次的卡壳事故，便将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这未免也太过于武断了。
可无论这几位老技工怎么说，顾明始终都是摇头：“不行，这样的步枪不能送到战士的手中，这将意味着他们的生命得不到保障。”
几人最后僵持不下，最终孔璇插嘴提出了一个方案，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子弹和步枪不都是现成的吗？我们为什么不再进行一次测试呢？”
“这个提议……不错。”顾明首先赞同了。
是骡子是马，咱们拉出来溜溜。
另外一边，以景良平为首的三名老技工，也表示了同样的意见。
他们坚持认为，这把半自动步枪出现的卡壳问题，只是个别现象而已，对于这一次的重新测试，他们保持有强大的信心。
毕竟这活儿都干了这么多年了，能考虑到的情况基本上都已经考虑到了，除非极端的个例，否则不应该出现这种问题才对。
“来吧。”
剩下的，便是在现场模拟出适当的射击环境了。
他们在四周找来合适的木头，将其中一头削尖插在地上，又用黑色的炭木在另外一头画上圆点。
很快，在几名熟练的老技工七手八脚之下，几根木头树立在了地面上，它们都被画上了黑色的圆点。
虽然在同样黑褐色的木头上，这些目标物看起来并不是十分的明显，但用其充当瞄准目标，已经是足够可以的了。
几人将车上几乎所有的半自动步枪重新搬了下来，这些半自动步枪看上去与三八大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枪口唯一用到的一点钢材，也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泽。
枪身笔直而修长，几名老技工看这些枪的眼神，都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小媳妇。
毕竟，这些半自动机械步枪，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在。
这些小媳妇足足有着三十来把的数量。
当然，这些半自动步枪并不会全都测试一遍，只是随即挑选出其中的十把进行测试。
“好了，咱们开始吧。”
众人将目光都集中在顾明的身上。
他当之无愧地，成为了拿枪射击的射手。
在场的没有比顾明更适合这样做的人了，因为只有他是这些队伍当中，唯一一个上过战场的人。
“射击准备！”
孔璇高高举起白皙的右手，万幸，她在村子里找到了一口还没有干枯的井，从井里打了一些水上来冲洗了一翻。
脸上的那些干泥巴都已经彻底清洗掉了，露出了原本光洁白净的鹅蛋脸出来。
空气中的气氛一时间紧张了起来。
几名老技工都是同样的一个心态，他们担心射击再次出现卡壳的情况，但是自身作为技工的骄傲，却又不允许他们表现出担心的样子。
于是这三个老大哥的表情，便显得十分奇怪，又十分的别扭。
看得出来，他们都十分紧张这次的射击情况。
顾明不感到紧张，他的视线越过这三个老大哥，下意识看向孔璇。
不得不说，这小妮子的鹅蛋脸，是顾明这么多年看着最舒服的脸蛋了。
虽说并不是特别的漂亮，但是看起来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喂，我说准备射击！”
孔璇见顾明看着自己，也不动手，于是微微皱着眉头便催促地说道。
顾明这时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暗自摇摇头，举起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做出了瞄准的姿势。
看来自己是在男人堆里头待得太久了，现在估计就算是看到一只母猪，可能都会觉得眉清目秀了吧。
“开始！”
随着孔璇的小手麾下。
顾明也定了定心神，他瞄准了50米外的靶子，淡定的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悠远的枪声，响彻在这片旷野上。
顾明能够清楚地听到，在他的身后，出现了三道长短不一的呼气声。
这把枪，并没有出现卡壳的状态。
孔璇看向那个被射出一个弹孔的木桩子，大声喊道：“中靶！”
顾明再次开了几枪，都是同样的效果，直到把半自动步枪里的子弹全都打光，都没有出现任何不良状况。
木桩上的靶子也被打烂了，子弹的穿透力没问题，每一枪都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弹孔。
看到这个结果，三名老大哥心中更是安定了下来。
“顾老弟，我就说这些枪没有问题，你非要试。”
“要是把所有的枪都试一遍，可是要花费不少子弹的，到时候人家问子弹怎么少了，咱们不好回答。”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顾老弟你看，咱们要不然就这么算了？”
顾明摇了摇头：“一把枪没有问题，并不代表所有的枪都没有问题，麻烦帮我换下一把枪。”
顾明的态度十分强硬。
几名老技工看顾明的眼神，顿时变得不善起来。
一开始，他们还觉得，这年轻后生还挺好说话的，见识也不错，提出了许多他们之前都没有想到的观点，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但是现在，他们看顾明的眼神，就完全是变了一个味道。
要不是看在这人是首长亲自叮嘱张部长要重点照顾的人，几名老技工都要撸起袖子揍人了。
“好，那就下一把。”景良平从木箱里头抽出了一把枪，换给了顾明：“顾老弟，你就尽管试，不碍事，枪支的稳定性是最重要的，咱们这些不上前线的，也不能生产一些孬枪给上前线的战士吧。”
“你们说是不是？”景良平看向一旁的两人。
“嗯，老景说的没错，咱们说什么也不能弄出孬枪来，顾老弟，你要试就尽管试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顾明接过递过来的枪支，脸上挂着客气的微笑。
他并无意把彼此之间的关系弄得十分尴尬。
紧接着，顾明再次开枪。
同样的，这次的半自动步枪也没有任何问题。
并没有出现卡壳的情况。
顾明开了几枪便没有试了。
几个老大哥已经是彻底放下心来。
他们之前在枪支出厂的时候，便已经经过了严格专业的测试。
毕竟什么事都可以马虎，唯独这件事是不可以马虎的。
现如今看到两把枪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几名老技工的心已经是彻底放了下来。
紧接着，顾明仍旧在进行测试，每一把半自动步枪都没有半点马虎，不远处的靶子已经是出现了无数个弹孔，几乎都要被打完了。
随着顾明接过最后一支半自动步枪，众人已经开始准备收拾收拾回去了。
地面的弹壳也都被捡了起来，这些可都是好东西，融了后赞吧赞吧，能组成一顶钢盔。
“咔嚓——”
一声突如其来的卡壳声，让所有人停止了动作。
这一声卡壳声来得如此突然，直到最后一刻才响起，几名老技工一时间都呆住了。
第三十九章 子弹卡壳的原因找到了！
“怎么会这样？”
几名老技工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神色。
十把枪中出现了两把故障枪，这已经不是个例和极其稀有的概率，而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
把这样的怂货送去师部，其结果可想而知。
几名老技工顿时无比庆幸，好在顾明这个家伙比较细心，发现了这个问题。
顾明摆弄着手中的半自动步枪，一步步将零件全都拆散，最终让他发现了问题。
弹鼓进水了。
弹鼓里的子弹冻住了，难怪要卡壳。
“原来……原来是这样。”
“这就是弹药卡壳的原因……怪不得出厂测试的时候没有问题。”
几名老技工看着表面覆盖上一层薄薄冰壳的弹鼓，眼睛一个比一个睁得大。
他们感到一阵郁闷袭来。
这样的原因，谁又能想象得到？
“在战场上，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顾明敲掉弹鼓里的冰渣子，将枪械零件一步步拼凑起来，随即扣动扳机。
枪响随着扳机的扣动，子弹击发出去，这次没有任何问题。
显然，这确实是弹鼓的问题没错。
但是，正儿八经要到了战场上，对方可不会给你时间，让你仔细检查枪械的鼓掌，把冰壳敲掉再装回去。
在你准备实施这一套动作的第一步，子弹活着刺刀，其中的某一方就会率先进入你的身体。
“所以，这批实验用的半自动步枪算是报废了对吗？”孔璇凑了过来。
她那好奇的大眼睛不断扑闪着，身上还残留着泥巴的芬香。
“不，如果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话，这把枪还是可以使用的。”顾明晃了晃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将这些枪支重新装好。
几人抱着这些‘失败’的半自动步枪，离开了仓促之间搭建起来的试验台，来到卡车停留的地点。
此时，司机大哥正蹲在地上抽着卷烟，见几人抱着枪回来了，他站起身来，踩熄了地上的烟头，问道：“怎么样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司机大哥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见这些人把枪抱过去，又不时开枪打来打去的，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他此刻，只想回到师部，重新成为一名平平无奇的领导司机，这样的生活安全没有风险，听不到枪声，这才是他最最期望的生活。
“可以走了，不过不是去师部，咱们要回去。”顾明回答道。
“啥？”司机大哥把帽子摘下来，他感到头皮发麻：“回去？咱们不是去给师部送枪吗？怎么不送了？”
“不能送。”顾明摇了摇头：“这批枪有问题，我们需要把这些枪拿回去，重新进行讨论。”
“这……”
司机大哥想说这枪能有啥问题，刚才听你们在里头噼里啪啦打得挺痛快的不是吗？
既然子弹能打出来，那不就没啥问题。
但是有关于这种专业问题的知识，他是一窍不通，于是便只好把帽子重新戴上，挥了挥手：“那咱们别闲着了，快走吧，别等天黑了，我这车没灯的，天黑上不了路。”
众人重新坐回在了车里，相比于来时的心情，车厢内的空气，多少显得有些低落。
一路上一言不发，众人摇晃着身体，回到了451机械厂。
部长张万和长在外头抽烟，他看先一辆军车遥遥行驶过来，奇怪地说了一句：“怎么这么快。”
等到车子进过了几名卫兵的检查，停在了机械厂门口，张万和也见到了从车上下来的顾明等人。
他敏锐的感觉到了众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低沉，估计是这几位同志路上产生了意见上的不和，于是便笑着开口道：“路上还算顺利吧……哎呀，大家都是走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同志，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有什么矛盾都可以解决……诶，你们怎么把枪带回来了？师部那边怎么说？他们不收吗？”
看着这些走在时代最前沿的机械厂中坚力量，将原本要送去师部进行第二轮测试的步枪又送了回来，张万和瞪大了眼睛，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这件事情似乎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
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事。
景良平与张万和比较熟，他站出来说道：“张部长，事情是这样的……”
景良平接下来的说明，也同样验证了张万和的猜想。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小鬼子，步枪在危机关头出现了卡壳的情况，他们被迫在原地对这批步枪在路上进行了第二轮的测试。
经过测试，发现了一个眼中的问题。
这支半自动步枪，在弹鼓结冰的情况下，会出现卡壳的现象，而且这个几率，达到了百分之百。
也就是说，一旦步枪进水，在弹鼓里结冰形成了阻碍，这把枪就会百分百陷入卡壳的窘地，无法击发。
这是一个致命的失误。
“哎呀！”张万和捶打着手心：“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话说你们遇到了鬼子，人没事吧。”
众人见到张部长没有第一时间职责他们原地进行测试，是违反纪律的表现，而是开口关心询问，众人心里一时间都感觉有些暖暖的。
这位部长是个好领导啊！
“报告。”孔璇听到部长提起这茬，仰着脖子站了出来，一米六的小个，居然站出了一米八的气场来：“那两个小鬼子，是我击杀的。”
“是你？”张万和显然有些不相信，但是看众人的反应，似乎这位从复旦大学毕业的学生，还真的不仅仅是位知识分子，还是位巾帼女英雄。
张万和大喜道：“好，今天我让炊事班的小刘备几个小菜，也算给你们接风洗尘了。”
众人闻言，脸上一时间都是露出开心的笑容。
张万和暗自点了点头，经过这一次的事件，这几人的小团队也算是立起来了，彼此之间的隔阂也终于消失不见。
这才对嘛，这才像是一个团队应该有的模样。
特别是孔璇看顾明的眼光，没了之前的那种嫌弃和傲气，反倒……还有几分在意和欣赏？
张万和算是过来人了，他一看孔璇的小表情，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中顿时了然。
自古以来，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两个年轻人看起来郎才女貌，正好般配。
不错不错，或许暗中可以撮合一番……
第四十章 AK47的诞生
“我在构思一种自动步枪。”
晚上的小灶上，451机械厂研究小组的几个人围坐在一团，中央有一个火炉，炭火在火炉底下散发着橘红的色彩。
顾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坐在上座的张万和部长歪了歪脖子。
他微微皱着眉头问道：“自动步枪？”
“我在构思一种……冲锋枪。”
“你们看，就是这种。”
顾明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小册子随着顾明的手指，一页页翻动着，在一闪而过的纸面上，画满了各种器械图形以及参数。
孔璇和张万和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其他在机械厂里干活的老技工们，可能很难在一眼之下，立刻辨别清楚，这些器械图形以及参数所代表的含义。
但是在两个有过专门学习经验的人眼中，这一闪而过的图形和数据，都是漂亮无比，且有着独特美感的线条。
顾明的手指停了下来，册子停留在其中的一页纸上。
那张不足一个巴掌大的纸张上，用笔直纤细的简单线条，画着一把步枪的造型。
张万和眯着眼睛，他仔细打量着存在于二维纸面上、由线条构成的步枪，并从其中感受到了从其他武器上感受不到的魅力。
他嘴里叼着卷烟，烟灰烧到指甲盖长也不自觉，那把步枪的造型，已经深深吸引了张万和的眼睛。
“再让我看看……这些都是吗？”
张万和一页一页翻动着小小的册子，眼神认真无比。
身为一名有着十几年从业经验，且在太原兵工厂，担任过要位的人，张万和虽然看不懂这上面写着的大部分参数，但是仅凭借专业的眼光，他也能看出来这上面写着的东西，可能会是一项伟大的发明。
他看了半晌，又回到了刚才的那一页，面向顾明问道：“这把步枪叫什么名字？”
“AK47。”顾明回答：“暂时取名叫做AK47。”
“小孔同志，你来看看，这上面写的东西怎么样？”
在张万和看的时候，孔璇早已经等在了一旁。
她早已等不及了，拿过那小小的册子，不时翻动，一边喃喃自语着什么。
相比于张万和，系统学习过相关知识的孔璇，更加能够看出来，这小册子上的绘图是多么的专业，甚至整本册子，都有一种圣经般的神圣气息。
这简直就是一本教科书了。
“图绘很专业，数据也没问题，从构造上来讲，这把自动步枪并不复杂，只是……”
“只是什么？”张万和问道。
在看图看数据这方面，全机械厂的老师傅，可能都抵不上一个没摸过两年枪的黄毛丫头。
“只是……”孔璇开口说道：“不知道实际使用的效果怎么样，理论上没问题，不代表实际没有问题。”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顾明这边，笑道：“当然了，就这本册子上的绘图和数据来看，它在理论结构上，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问题，是完全可以实施的。”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大发明家。”
“这个……”顾明挠了挠头，视线转移到另外一边：“谁让我从小就喜欢猎枪、机弩这玩意儿呢。”
“好啊。”张万和拍着手，兴奋的表情不像作假：“咱们小组这么快就迎来了成果。”
他双手放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眼神认真地看向顾明道：“小顾同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把这个……47号步枪作为咱们小组第一个项目，你以为如何？”
“这当然很好。”顾明自然是笑着点头应答。
“砰砰砰。”
伴随着几声敲门声，一个人影从打开门走进来。
他端着一口脸盆大小的铁锅，支在了火炉上。
“张部长，咱们食堂最多也就能找到这个了。”
来的人是张部长的秘书小刘。
他关上门后，给铁锅注入热水，又拿来了一些采摘干净的蔬菜，和一些牛肉猪肉片，放在了桌子上。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能够支起这么一个简陋的火锅，已经算得上是奢侈了。
特别是在火锅旁边，摆着的两盘肉和几碗蔬菜土豆片，这让过足了小资生活的孔璇都流出了口水。
但是大家还不能动筷子。
尊卑有序这个事儿，即使是在机械厂光着膀子骂娘的大老粗也是懂得的。
“好了，大家开动吧。”张万和似乎也注意到几人那略有些急切的目光，他原本还想先进行一番毫无营养且又臭又长的演讲，但是看到几人的眼光都钉在了桌子上，便自觉的停止下来。
他知道，在平日里都吃不到荤腥的几人眼里，现在桌子上放的这些食物已经是宝贝了，一刻都离不开眼睛。
此时再说些什么团结一起之类的大话，恐怕他们也是听不进去了，也不愿意听。
于是张万和便率先开动起来，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肉片，在火锅里头涮了涮。
桌子上的众人一下子开动起来，一开始大家还是讲一些礼貌的，没有尽往盘子里的肉上面招呼，但是在看到肉片越来越少的时候，也都安耐不住了。
几个汉子，露出了虎狼之相，吃得不亦乐乎，也不管别人有没有得吃。
至于孔璇，她实在是融入不了这里的气氛，除了一开始夹起来的一片肉之后，她的筷子就没有夹起第二片肉了。
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跟周围的其他人一样，为了几块肉狼吞虎咽。
盘子里的肉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没几筷子的功夫，放肉的盘子里就只剩下一块肉片了。
这块肉，明显是留给领导的。
众人虽然眼馋、嘴馋，但都识相地没有去动筷子。
张万和也是笑了一笑，夹起肉片涮了涮，放进了孔璇的碗里。
同时说道：“女同志干活不比男同志差，这两个鬼子是孔璇同志杀得。孔璇同志功劳最大，理应多吃一些。”
他又指了指一旁吃得正欢的几个汉子，笑骂道：“你们这些家伙，都不让着点女同志，一个个吃得这么欢，上辈子是猪投胎的啊。”
在场的几个男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地笑了笑，同时心中暗道：部长你嘴上说的倒是好听，大家伙儿可都是看得明明白白，你刚才吃的是最凶的，嘴里都塞满了，怎么还好意思说别人。
屋子里的暖和让大家都褪去了外面套着的棉大衣，张部长在大家都吃饱喝足之后，再次强调了一次此次小组的重要性，以及领导对于这次行动的看重，最终在众人催促的目光中，背着手离开了。
张部长是走了，可下面的这些烂摊子，大伙儿可得该收拾的收拾，要是让其他机械厂的同事们看见他们在这里开小灶，那可没脸说了。
天色已经晚了，明月高悬。
明天还要早起，大家伙儿为了保持精力，都巴不得早点把东西收拾干净走人，上床睡觉。
都是老大爷们儿，也用不着旁人啰嗦，都手脚干净的开始收拾起来。
期间，孔璇想要帮忙，都被几个男人给拒绝了。
“刚才吃肉都没让你，现在做家务要是让着你，咱们该被领导批评了。”
在几个大老粗的严词拒绝之下，孔璇也只好放弃了自己想要帮忙的举动，先回了单独安排的住舍。
第四十一章 手搓AK47
隔日清晨，AK47枪械部件的制造，就已经被提上了日程。
小组由顾明领队，孔璇这个机械专业的大学生作为副队，开始任务。
对于这一点，众人自然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本来嘛，这个东西就是按照顾明的想法做的。
张部长对于顾明小组的扶持力度，让整个机械厂几百号人都不禁为之侧目。
因为不管顾明小组这边提出来什么要求，张部长都是大手一挥，同意签字，这让机械厂的其他干部，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满。
比如第二分部要的钢材，就因为顾明小组的需求，被后来居上抢走了。
这导致451机械厂的许多干部，心中都有怨言。
由一个啥也不懂的大头兵，加上枪都没摸过、只会看书的大学生作为领队，能弄出来什么东西？
他们也不傻，知道这是领导亲自点名安排的军备计划，于是便也只好忍气吞声，尽管心里头不看好，也权当做看不见。
但是这样的时间长了之后，机械厂的一部分人就有点忍不下去了。
原本许多能够赶上日程的任务，就是因为顾明小组的调用设备，或者是调用材料，导致误了工期，惹得上面的领导发火。
这些火，可都是发在了他们的头上。
对于这些，451机械厂的一部分干部们，心里已经开始记恨起来了。
…………
一周之后，一个难题摆在了顾明的面前。
即使有着精确的绘图以及参数，但是由于缺乏机床，让他们的工作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
他们小组所拥有的，不过只是一个简易的工作台、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工作室，以及相对来说，比较基础的工具。
这样的条件，已经比大多数机械厂工人的工作环境要好上太多了，但是没有机床，工作陷入到了泥沼泽里，止步不前。
更加糟糕的是，那三名技工老大哥因为一些各种各样的原因，都离开了这个小组。
只能说十分的不凑巧。
“我去找厂长吧。”顾明站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孔璇拉住了他：“现在张部长不在，刘厂长不可能答应的。”
“答应不答应，不是他说了算。”
顾明拍了拍孔璇的手，他离开了位于机械厂东南角的工作室。
此时，刘厂长正在机械厂内视察工作，他斜眼看了朝他快步走过来的顾明，故意别过眼去，抬脚快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顾明见状，急忙追了上去：“刘厂长你好，我是顾明，张部长离开前，让我工作上遇到困难的时候……”
见刘厂长就像没听见似的，跨步流星地头也不回，顾明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刘厂长……”
“好了，不用说了。”这个身高不足一米六，脸上坑坑洼洼，有着大鼻子的男人停下了脚步：“我已经把厂里能够给你们提供的条件全提供了，你们还能遇到困难？”
“下次有困难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总想着求助别人，先试着自己解决困难如何？”
“不能别人都饿着肚子，就你一个人吃饱饭吧，顾明同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就是有困难才来找你的。”顾明没有被眼前这个矮大紧的三言两语击退，而是坚定地说道：“刘厂长，我需要借用贵厂的1028机床……”
“什么，你说你要借机床？”顾明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刘厂长打断，他义正严词地拒绝道：“就这么说吧，我可以把家里的黄脸婆借给你，但唯独不能把机床借给你，这个机床只有一台，我们厂每天都要用……再说了，这个机床的价值，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个机床的价值，顾明自然是再清楚也不过，作为胶东军区电器厂、华东军区通讯局材料厂、渤海军区三科材料股等几个单位的修械单位，这台机床在风风雨雨当中，经受住了无数次的考验。
这台机床历经了几代人的传承，不但制造出许多优良的产品，更是磨练出了大量的优秀人才，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刘厂长，我知道这台机床的价值，你放心，我会小心使用的。”
“顾明同志，这里干系重大，我无法做出决定。”
“那就请你报上去，让能做决定的人做决定！”
刘厂长挥了挥手：“我知道了，我会去说的……你回去等消息吧。”
“那好，现在你就打电话吧，我跟你一起去。”
“顾明同志，你在阻碍我的工作！”
“刘厂长，这可是国家大事！”
“国家大事？”刘厂长的大鼻子挤出一声冷哼，他指了指四周忙碌的工人，以及不停运转、发出轰隆声响的1028机床道：“在你来看，难道这些就不算是国家大事吗？”
“在你看来，这一切都不重要是吗？”
“你想干嘛？你真当自己是个伟人了？告诉你，像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人我见得多了，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妨碍真正的国家大事！”
俩人说话的音量越来越大，逐渐盖过了机器轰鸣的声音。
四周的工人一时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纷纷开始围观了起来。
顾明见到气氛实在有些不太对劲，只好摇了摇头，放低了自己的要求：“既然这样……刘厂长，那我也不再强求了。”
“请你派给我几个人，现在小组里面就我一个男同志和一名女同志，只有两个人，是无法完成这个项目的。”
刘厂长缓缓呼出一口气，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上头了，声音平静了下来，但是对于自己的立场，却是没有让步的想法：“听着，我实话告诉你，我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派给你。”
“说到底，没人会看重你，没人会期待你研究出来的东西。”
“在我的眼里，你只是一个被吓破胆的、怕死的大头兵，制造冲锋枪，也只是你避免上战场的理由而已。”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明知道再说下去，也是白搭。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自己一个外来者，人微言轻，没有张部长顶上面，这里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听自己的调遣。
回到工作室之中，顾明推开门，看到孔璇仍旧在仔细完善着图纸上的参数，就连工作室里多出来一个人都没有发觉。
顾明没有刻意去惊动她，只是在一旁坐下，看着孔璇一丝不苟，认真用铅笔画着零部件的示例图，又嫌线条太浅，用钢笔特意勾画了一遍，这才举起自己的杰作，对着窗外的阳光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呀，你怎么在这……来了也不说一下。”
孔璇转过身子看图纸的时候，视线的余光看见顾明坐在旁边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给吓了一跳。
但朝夕相处的日子久了，孔璇也没把顾明当外人。
她放下手中的绘图，询问道：“对了，刘厂长那边……”
看到顾明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孔璇便知道这件事情没有成功。
“那么现在，我们还是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吧。”孔璇的神色暗淡了一小会儿之后，重新又变得开朗起来，她拿起滚到桌面边缘的钢笔，重新工作起来。
顾明仍旧默默坐在一边，他想了想，打开了窗户，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之后，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一旁的绘图的沙沙声停了下来，孔璇微微皱着小巧可爱的眉头，转过头来：“我不喜欢抽烟的男人。”
“我也没想过让你喜欢。”顾明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这个年代的烟丝真是够劲，吸一口，脚底板立马就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轻飘飘的。
烧得也够快，没抽上两口，已经一半了。
下次有机会，可得让李云龙把他的那根大烟杆给自己抽抽，那味道，肯定是一绝。
他继续说道：“如果没有机床，就不能进行零部件的制造，数据测算得再精准也没用，人的眼力终究是有限的，不可能分辨出微米的差距。”
“可是我们只能将这件事情继续做下去……至少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是吗？”
孔璇摊开手，她年纪不大，但是看得十分开：“大不了等张部长回来就好了，我看那个刘厂长还是挺怕张部长，等张部长回来，他一定会乖乖听话，老老实实把机床借给我们。”
“等他回来，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顾明踩灭烟头，这个举动又令孔璇皱起了眉头。
“大不了就是手打嘛，时间不等人，咱们开始吧。”顾明撸起袖子。
“你是认真的？”孔璇看向顾明。
见到对方拿起了简陋的工具和标尺，准备动手，她沉默片刻，也撸起袖子，帮顾明固定支架上的部件。
第四十二章 我煮面给你吃
顾明和孔璇开始没日没夜的苦干起来。
手搓阿卡47，说着简单，做起来难，谁做谁知道。
顾明用机械卡盘卡住枪管，用锣刀扭紧，这种两爪的卡盘，已经是顾明在厂里面能够找到的最好的机械卡盘。
但即使如此，操作起来仍然是十分的不便。
俩人忙活半天，才算是将枪管固定好，将复近簧一点一点的挤压进去。
光是这点工作，顾明拿着锤子敲打的手，就已经感觉要废掉了，他已经用锤子打了一上午，右手颤抖得不像是自己的。
一想起之后还得做膛线，他就胆颤得慌。
这种枪膛内呈螺旋形凹凸的线，用手工打造，这不亚于在一块豆腐上雕出维纳斯的难度。
而这些还不是全部。
“休息一下吧，你看你手都在抖了。”
孔璇强行按着顾明，让他坐下，她接过锤头，继续顾明放下的工作干起来，可了没两下，便听到‘哎哟’一声。
“打到自己手了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顾明看着这秀气的手上，一个大拇指比两个还大，呈现出一片青紫色，顿时感觉心疼得不行。
孔璇也是疼得直发抖，硬是咬着牙不吭声，眼泪都憋下来了。
“疼就别忍着了，这事儿就不是姑娘该干的。”
顾明给孔璇受伤的大拇指吹着气，从窗台抹了一把雪球过来压实，用毛巾包裹着，给孔璇冷敷。
这次，孔璇没再说什么‘男女平等’之类的言论。
她在这个口号上面吃过了两次亏，已经学乖了。
这是世界上，确实有一些粗活，是应该男人干的，这些事儿要让女人干，一准得添乱。
“好点了吗？”冷敷了好一会，顾明拿开毛巾。
孔璇的大拇指仍旧是一片青紫色，肿胀一点也没少，反而又肿大了几分，看起来颇为滑稽。
“不……不疼了，只要不看它，就不疼了。”孔璇别过去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受伤的大拇指，可那指甲壳翻起的丑样子，已经印在了孔璇的脑海里。
天啊，这还是我的手指吗？
孔璇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
顾明简单的给孔璇涂上了药，包扎了一番。
孔璇看着自己的大拇指被包成了一个白茧，感觉已经不疼了。
她拿着钢笔，在包着拇指的布上涂涂画画出一个小人，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你还有心思笑。”顾明也不禁被孔璇给逗笑了。
“人生苦短，知足才能常乐。”孔璇看着包扎得十分仔细的纱布，笑道：“没想到，你长得五大三粗的，其实是一个心思很细腻的人嘛。”
“现在才发现？”顾明摇头苦笑：“面应该还有剩的，我去煮两碗面条……你这个样子，就坐着吧，别起来忙活了。”
顾明制止了想要帮忙烧柴的孔璇，关上门来到了外头。
没过多久，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便被顾明端了进来。
“什么面啊。”孔璇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脸都是陶醉的表情：“怎么这么香的？你偷人家的酱大肉下面了？”
顾明将两碗泡面放下道：“什么酱大肉，这里怎么可能有酱大肉，咱们部队的伙食可没有这么丰盛，你以为是你的江南老家？”
“可是这不是酱大肉是什么，你少骗我，这个怎么来的？”孔璇虽然是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肚子也不争气的在叫唤，筷子却一直悬停在空中。
她夹起面条里的一大块腌过的肉粒，满脸的狐疑。
“我可告诉你，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食物，本姑娘可是不会吃的。”
孔璇已经很久都没有尝过荤腥了。
自从张部长出差离开之后，机械厂的厨房也没再给俩人开小灶。
这些天，俩人基本是每天吃着黄面饼饼勉强应付，偶尔能有两碗带青菜的汤面，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顾明眼看着这个水灵灵的妹子，被活生生熬成了一个黄脸婆，也是于心不忍，便从空间仓库里头拿出了两袋子香辣牛肉面。
这种牛肉方便面可不是某师傅的调味包里头，只有黄豆大小的牛肉粒，那能够谁吃的，且是不是真牛肉粒还不一定。
顾明这个，可是经过特殊定制的牛肉粒，各个圆润饱满，半肥半瘦，一口下去准有汁水。
见到孔璇对这两碗面起了疑心，顾明也是解释道：“这两袋子牛肉面，是我从小鬼子一个军官身上缴获的，一直都舍不得吃，看你受伤了，拿出来给你补补。”
“真的？”孔璇眼中露出了欣喜的神色：“鬼子军官居然吃得这么好？”
“当然是真的。”顾明眨了眨眼睛：“我怎么能骗你，要不然你说，这东西还能从哪里来的？”
孔璇这下子算是彻底相信了，心里头也再没有了障碍，顿时开始大吃起来。
“真香！”
这个大家闺秀，已经彻底没法保持端庄的吃相，嘴里鼓鼓囊囊的，喝了一口汤，才把嘴里的东西顺了下去。
一碗普通的香辣牛肉面，她愣是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
“你这碗面可太香了，以后我也跟着你去打鬼子算了，要不以后没有这东西吃，我会饿死的。”孔璇放下面碗，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上战场？”顾明指了指孔璇那没两把子力气，抡了两下锤子，还伤了的大拇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别开玩笑了，我到时候可没闲心思照顾你。”
“谁开玩笑了！”
孔璇立马瞪着眼睛，睁得浑圆，这一碗面的恩情也被她抛飞到了九霄云外：“我能杀鬼子，你又不是没看到，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怎么感看不起您。”顾明把碗收拾了一下，说道：“行吧行吧，等这里的事情搞完了，你要杀鬼子还是活剥鬼子的皮，那都随便你。”
“这还差不多……”孔璇插起了双手，却忘了拇指受伤，顿时疼得一吆喝。
“没吃饭还不觉得疼，现在一吃饱以后，身上有了力气，又开始疼起来了。”孔璇心疼地隔着纱布吹着受伤的大拇指，又觉得不解疼，用右手将大拇指握住，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第四十三章 意料之外的援军
又是数天之后。
顾明一个人在努力的制造枪械所需要的部件。
他一遍一遍对照着图纸的参数，尽量让自己不出错。
搞到AK47的枪支制造图虽说容易，但是制造出来，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机械厂呆了这么多天，再加上之前打下的一些基础，和一些理论知识，顾明虽说并不是什么没有经验的菜鸟，但是要徒手搓出AK47，显然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该死！”
击发机装不进枪机里面，顾明瞬间意识到，击发机的参数出现了失误，果然肉眼是不可以相信的，那些一眼就能看出零点几毫米差距的大神，现实当中可能存在，但一定不会是自己。
“今天的活儿又白干了。”
看了眼窗外逐渐下落的日头，顾明叹了口气。
“是这里对吧，人应该在里面……”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们逐渐靠近这件偏僻的工作室，来到了门外。
顾明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听这些杂乱沉重的脚步声，来的人似乎不少。
他们是来干什么？
是刘厂长派来的人？
“看来，这件工作室也保不住了。”顾明苦笑摇头。
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顾明原本打算忍一忍，等把自动步枪弄出来以后，就离开这里。
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自动步枪还没有弄出个雏形出来，事情已经做不下去了。
很快。
门被一张黑渍斑斑地大手推开，门外出现了一群面无表情的男人，年龄大概在30-60岁之间，他们身上穿着破旧的棉衣，脸上带着工人特有的刚毅，以及常见的工业污垢。
一群人涌进了狭小的工作室里头，顿时将这里堵得水泄不通，满屋子都充满着一种铁锈与汗水的味道。
“各位，有何贵干？”顾明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拍了拍手。
他双手背在身后，淡定地看着这一群人，其中有些面孔，他有印象，应该是在机械厂工作的小头头。
不管这些人准备说什么，又或者干什么，顾明早已经打算好了，这次他准备跟刘厂长杠上，不把AK47研发出来，就不准备离开这里。
当前一名生得高大，有着一张国字脸的壮汉与身旁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站了出来，他说道：“我们来了，听说你要发明机枪，对吧。”
“……嗯。”
对方又问：“你需要专家，对吧。”
“……是。”顾明奇怪地打量着这一群人：“可是刘厂长说……”
“上班时间他说了算。”国字脸的壮汉摘下帽子，擦了擦被工业污渍染黑的手：“下班之后我们自己做主。”
男人伸出手：“认识一下，陈阳晖，铣工。”
“你好，你好。”
与顾明握手之后，他伸手介绍一旁的花白胡茬、上了年纪的老汉：“洪家荣，我们厂最高级别的车工。”
“你好……”
“刘德泽、邓海阳、陈涵、大宝叔……大家都是自愿过来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吩咐就是了。”
“好的，好的。”
顾明一一与其握手，他现在的心情，就像是突然有人通知他中了五百万，除了点头握手，用有力的面部表情面对对方真挚的眼神，顾明再也想不到其他能做出的反应。
“小伙子，我们关注你们很久了，几个老哥们跟我们说了你的事情。”
“我可以看看吗？”一名满脸胡茬子的大哥指着桌面上画出来的构图。
“当然了，请便。”顾明让开位置。
这些最少也有十年工龄的老大哥们，顿时围坐成一团，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这项工作很有意义。”陈阳晖说道。
正在埋头看图纸的大宝叔抬起头来：“你有更精确的图纸吗？”
“更精确的图纸……”顾明从桌上拿出那本记录了AK47各种零部件以及各种参数的小册子，拿给了众人。
但是册子太小，在坐的基本又都是老花眼，几个脑袋凑到了一起，几乎都要撞上了，却还是看不清。
“这个不行，看起来太费劲了，我们需要大一点的。”
“对，要是真正忙活起来，这里空间也太小了，搬到我们那里吧。”
………………
孔璇回来之后，听到屋子里头乱哄哄的，看到不停有人进进出出，往外搬着东西。
她一下子就急了。
自己只是上了个厕所而已，怎么一群男人就把工作室给拆了。
顾明呢，他没事吧。
下意识地，孔璇便认为顾明遇到了麻烦，可当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之后，她甚至比顾明还要激动，一度委屈得掉下眼泪。
晚上，机械厂仍然没有停工，十几个人留了下来，开始忙活。
开动了一整天的车床，在夜晚重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钢铁在钻机的打磨下，擦出明亮的火花。
顾明心满意足地投入到眼前的工作之中，陈阳晖说的不错，这些人都是经验老到的老师傅，仅仅靠着目测，就能保持误差不超过零点一毫米。
“你看看，做成这样可以吗？”一夜的忙活，AK47枪管的组装已经做了出来，包括准星座组件和止跳器，效率比之前快了十几二十倍还不止。
“我看看……”顾明尝试组装枪管所需要的部件，结果没有辜负顾明的期望。
这些部件都能严丝合缝的拼接上去。
顾明将枪管放在眼前比量着，用标尺量出准星座组件垂直高度，最终朝几人点了点头。
照这样下去，不出一周，AK47需要的所有部件，就都能制造出来。
“呼——”
明显有些紧张的几名机械厂工人，都呼出一口气。
这种枪械他们也没有做过，一半是凭借着顾明提供的图纸，另外一半纯粹是依靠自己的经验，在简陋的机器上，运用各种奇思妙想，将不可能化为可能。
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已经过了晚上12点。
大家庆祝了一番今天的顺利，一起吸着对方的二手烟，一根烟到了只剩下烟屁股的地步，还要被几个人轮回糟蹋。
在结束了这场友好的交流之后，众人回了自己的老窝，脸不洗，鞋子也不脱，裹着一床脏兮兮的被子，倒头就睡。
第四十四章 第一把AK47，试枪！
顾明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错误。
他到底是小看了一把自动步枪的制造。
原先他以为，有了详细的图纸和参数之后，既是是自己一个人也能在这家机械厂里头把这把自动步枪鼓捣出来。
结果事实证明，没有两把刷子，是吃不了这碗饭的。
在制造AK47这个跨时代的工程面前，在小小的机械厂里面，居然能够有这么多伟大的同志，用自己饱含创意的精神，加上锲而不舍的努力，克服了由于重重险关，战胜了种种艰难的的条件。
随着一个又一个枪械部件被加工出来，顾明的桌子上堆满了枪械零部件。
从底盖到膛口装置，从准星到肩带挂钩，再从握把螺栓到导气管。
每一个部件，都通过老大哥的双手，被摆到了顾明的桌子上。
组装一把AK47所需要的全部零件，就这样全部齐全了。
“没有你们，我没有办法做到这一步。”
大宝叔一巴掌拍在顾明的后背：“别废话了小子，快动手吧，我们都等着这一刻呢，别让我们的努力白费。”
顾明开始动手组装这把自动步枪。
它在历史当中的第一次现身，是在伊热夫斯克军工厂，1947年定型。
可现在，这把名震世界的自动步枪，提前七年，出现在了华夏大地的451机械厂，由一群名不见经传的机械工制造完成。
顾明动作十分麻利，很快将这十几个部件全都组装完成。
他拉动枪栓，枪身发出机械卡合声，十分的干脆利落。
“这声音真漂亮。”
“这把枪的造型真美……老子口水都下来了，快，快拿过来看看。”
“你急什么，还没有试发呢！”
“不行，我等不及了，咱们就在机械厂外头随便找个地方试发吧。”
“这不符合规定……”
“走吧走吧，老子等不及了。”
有人带头，众人推搡之间，一致决定，要今天，要现在就进行试发，绝不能等一分一秒。
众人气势汹汹地向外头走去。
路过机械厂翻砂分部的时候，一群正在工作的工人纷纷侧目。
他们知道这些人利用下班时间，在帮着那个外来的大头兵做步枪，他们本以为最少也得一两个月的功夫，可现在看他们这个样子……这是已经做好了啊！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老陈，你急着投胎啊……等下老子！”
“我也去看看。”
“那东西就是自动步枪？不行，咱得看看去。”
一路走过来，原本正在老实工作的机械厂的工人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纷纷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
顾明在前头走着，他双手捧着这接近一个月以来的杰作。
孔璇快步跟在旁边，脸上写满了骄傲。
图纸都是她负责绘图的，对于这把自动步枪，孔璇已经从头到尾，了解得一清二楚，对于这把自动步枪的试发，她抱有十足的信心。
直到东西做出来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这把自动步枪居然能够如此完美，在各方面都完美符合自己的期待。
这实在是一个了不得的作品……不，这已经可以说是一个艺术品了。
队伍越来越长，闻讯赶来的工人们汇聚成了一条长龙。
有好事者，找来了废弃不用的铁桶，用粉笔在上面画出了射击点。
刘厂长也被惊动了。
他急忙赶来，当明白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厂里的工人一直在帮顾明偷偷制造自动步枪之后，这个矮胖的中年男子瞪着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他气急败坏地想要去制止这场胡闹的行为，但却因为挤不进前排队伍，只能作罢。
此时，无数双眼睛，已经集中在了顾明的身上。
准确的来说，是集中在了顾明手中的那把，有着粗犷造型的自动步枪上。
“如果不是你们，这把枪也不会诞生，它的第一颗子弹，应该由你们来击发。”顾明将手中的AK47递给了陈阳晖。
后者将这把步枪推了回去：“别说傻话了，这把步枪是你亲自设计的，你来吧。”
“对啊，顾老弟，这个节骨眼上就别客气了。”一旁的大宝叔嘴里叼着烟斗，含糊不清地说道。
“顾老弟，来吧来吧。”
顾明对众人点了点头，枪托的底盖抵在了顾明的肩膀上，他对准了不远处锈迹斑斑的铁桶，扣动了扳机。
剧烈的枪击声，响彻在了机械厂的上空。
而在下一个瞬间，锈迹斑斑的铁桶上，出现了一排圆点。
桶里的倾注的水流，顺着打出来的子弹眼哗哗流出。
陈阳晖迅速地走上前去，把桶里的水倒掉，在里面翻找出了几个因为压力瘪掉的弹头。
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这事儿成了！
………………
451机械厂的门口，参与制作新式步枪的工人们，正在门口送别顾明。
孔璇选择留在这里，继续从事绘图的工作，她绘制的图纸，没有一个人说不好的。
“你确定要先去军区司令部吗？”离别前，孔璇问道。
“我应该去见见张部长，毕竟没有他，我们也没有办法顺利完成这项工作。”顾明说道。
他坐上了前往军区司令部的汽车，遥遥挥手，向他们道别。
到达司令部之后，顾明下车，朝着里面走去。
“你好，我要找张万和张部长，请问他在这里吗？”顾明向办公桌一名正在伏案写报告书的男人问道。
男人并没有抬头，他的笔尖在纸上沙沙滑动着。
顾明也不着急，干脆就等在了一边。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将近半个小时之后，男人终于抬起了头，他看向顾明，合上了笔盖，似乎总算是将工作高一段落了。
这个微胖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顾明的穿着打扮之后，皱着眉头问道：“同志，你找哪位？”
顾明丝毫没有生气，而是语气平静，再次重复了一遍：“我找张万和，后勤部部长张万和，他在吗？”
“我不知道。”微胖的男人嘟囔一声，继续打开了笔盖，在纸上书写着什么，并没有理会顾明。
顾明有些忍不了了，他拍着桌子道：“你不知道？我说的是后勤部长张万和，他在这里对吧。”
“怎么回事？”楼上走下来一名高高瘦瘦，穿着军装的男人。
顾明看了一眼埋头忙活着什么的男人，准头来到了这名个子高瘦男人的身边：“你好，我找后勤部部长张万和，他是在大概半个月前来了这里。”
“他不在。”这名高高瘦瘦的男人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不在？”顾明奇怪道：“等一下，那是谁接替了他的工作？”
男人没有回答顾明的问题，他从头到脚打量着顾明，当看到他身上穿着破旧的灰棉袄时，眉头微微皱起，反问道：“说吧，你找他什么事。”
“我有个东西要给他看一下。”顾明拍了拍肩膀上挎着的长包袱。
“什么东西？”男人摸了摸这长条包袱，感觉手感不对，随即捏了一下，眼神顿时一愣。
这东西该不会是……
“别误会。”顾明生怕产生什么不好解释的误会，主动把包袱平放在了桌子上，一层层打开：“这是应军部的要求，和同志们一起研制的自动步枪，你去跟负责人说，他会知道的。”
“枪！”埋头在半人长的办公桌上写着什么的书记员抬起头来，一把步枪印入了他的眼帘。
他惊讶地喊出了声。
“这里有个危险人物！”
“快制住他！”
“别让他跑了！”
四周顿时乱糟糟一片。
第四十五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诶，你们误会了，别随便乱冤枉人，我没有，我不是……哎呀，你们真的搞错了……别动手啊，哪个乌龟王八蛋偷摸揍老子的！”
随着一声吆喝，军区司令部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手上有空的，没空的，都丢下了手里的东西，大喊着抓汉奸，抓反革命分子。
顾明先是被两三个人压住，但他们这些做文书工作的，怎么比得上在战场杀出来的士兵，被顾明十分轻松便挣脱了。
顾明还想解释两句，但是他的声音直接便被四周乱糟糟的声音盖了过去，向他扑过来的人是一波又一波，全都是一副为了大义，勇敢献身，即使对方身上绑满了手榴弹，也要冲上来保护同志安危的样子。
顾明都懵了，这些家伙简直是要吃人啊。
双拳不敌四手，更何况这里可不只有四只手。
很快，他便被一群人压在了身下，几乎喘不过起来，肋骨也几乎被压到了内脏里头。
“哼，想假冒我们，实行你的旧帝国主意，你想得美，给我关起来！”
带头的一名高瘦男人喝令道。
他似乎是这里的小头目。
四周的人也都同仇敌忾，将顾明连推带赶，关到了一间小黑屋里头。
顾明也懒得反抗，更懒得解释，心里头骂道这些家伙真是不长眼睛也不长脑子，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都不听人好好说话……嘶！
坐起身子的动作牵动了伤口，顾明一模左侧腹部，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刚才不知道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对着他的肾来了这么一拳，还别说，这小子手劲大得很，可能以前是种田的。
掀开衣服一看，被打到的腹部，青紫色一片，一碰就疼得慌。
司令部的同志们，在一片热闹欢腾的声音中，宣布了刚才捉到了一名反动分子，现在已经被彻底控制住了。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出事了自己的证件，快步走了进来。
“我接到消息说，这里发生了紧急情况。”
将顾明押送进去的书记员转头看向这个男人，当看到这人穿着整齐的军官制服，肩膀上绣着三个金星的肩章时，立刻身子一挺，换上了一副恭敬的语气：“您好，长官，我们刚刚捉到了一名反动分子，他试图与上级长官会面，实施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是现在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不需要担心，很快他就会被送往附近的监狱，等待法庭正义的裁决。”
“还有这么猖狂的反动分子？”穿着笔挺军服的参谋长皱着眉头，显然他也没有想到。
在华夏大地上，居然还有人如此的嚣张大胆。
难道是鬼子的特务？
这年头，脚底抹油、墙头草的人可不少，愿意为了三瓜俩枣为鬼子卖命的人更多，而且都是自己人，说着同样的话，胳膊肘却往外拐，可谓是防不胜防。
想到这里，参谋长的眼神认真起来：“你们有没有审讯他？”
“不，我们还没有。”书记员摇了摇头：“我们制服他之后，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您，现在正等待移交相关部门呢。”
“很好。”参谋长点了点头：“你们不要审讯他，好好看管住，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个人。”
参谋长说完之后，便打算走。
“对了长官。”书记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即将要离开这里的旅参谋长。
“这把枪，是那名反动分子带来的，是不是可以作为物证。”
参谋长疑惑地接过了书记员递过来的自动步枪，他的双眼立刻被手中的步枪所吸引住，他从没有见过这种样子的步枪，造型新颖，十分有分量感。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把冲锋枪。
参谋长掂量了两下手中步枪，心中有了判断。
如果加上子弹的话，应该比八一式步枪还要重个两斤左右。
“有意思。”
他十分熟练的拆掉弹夹，对枪支无比熟悉的他，做出了如此评价。
这是一把十分有趣的步枪。
并非是工厂货，而是纯手工打造。
“这把枪我先带走了，里面的人，等我回来之后再审问，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书记员立正敬礼，目送参谋长离开。
离开了军区司令部，坐上了车。
参谋长对司机说道：“去二号靶场，张部长应该正在那里，把枪交给他，就说是我要求他试枪。”
“明白了。”司机是一名比参谋长要年轻十几岁的小伙子，似乎是刚从大学毕业，身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书卷气。
他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像女人一样白皙，他的回答简短而直接，坐在座椅上的肩膀因为身体的僵硬而一边低一边高，眼神不时偷偷瞄向后视镜。
这名学生，才为身后这名男人开了一个月的车。
但受过的责骂，已经不下十余次了。
年轻的学生已经深深摸透了工作的原则。
那就是少说话，没有被命令的事情就不要做，不要多管闲事。
………………
“开火！”
“哒哒哒哒哒！”
靶场处，枪声连成一片，响彻在空旷的田野中。
寒冬已过，喜迎初春。
天地间的污垢被消融的雪水一起带走，天空显得无比干净。
张万和正在靶场验枪。
作为后勤部的部长，自从上面一纸令状，开展了军备竞赛之后。
各个机械厂都开始操忙了起来，他身为后勤部的部长，更是忙上加忙，一离开451机械厂，基本上就已经做到了脚不沾地，开始了到处奔波的日子。
今天又是检验成果的日子了，听着这一声声的枪声响起，直到一整个弹夹打完，他大手一挥道：“报靶！”
这时，有一名穿着军装的年轻战士从旁边走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个袋子，看袋子的形状，应该又是某种步枪。
这段日子，张万和试枪都已经试得烦了，总有各部门的人送来各种新型的步枪，要他实验。
可是这些枪，要么就是不符合战斗条件，要么就是不符合量产的条件。
要做出来一把谁都能用，能上手，威力强大的自动步枪，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张万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还在451机械厂奋斗的顾明小组，想起了那张在图纸上看到过的步枪造型。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张万和看的新式步枪越多，心里就越是浮现出顾明给他看过的那张图纸。
以至于他现在看什么新鲜的步枪创意都觉得不对劲，总好像少了些什么。
今天这把自动步枪也是，虽说是老大哥那边研发出来的，但是稳定性和威力始终都差上了一截。
到底不是一家人，心总是向外的。
张万和觉得，从老大哥那边来的老毛子专家，一定是藏了拙，他一天到晚就看到这老毛子在外头喝酒闲逛，用两个鼻孔看人。
组织上给他安排了三位专家当助手，还有漂亮的翻译员一天24小时跟随，结果这老毛子一天在工作室里头呆的时间都不到4个小时。
张万和已经接到了7、8次报告说，这老毛子专家一大早就喝得烂醉如泥，满身酒气，无法工作。
如果不是看在这人是老大哥那边派来的专家，张万和这会儿已经动手揍死丫挺的了。
他又想起了正在451机械厂奋斗的顾明他们。
这时候，他们应该还在努力的研究那把步枪吧……好像叫做什么……阿卡47。
自己这一走，已经是一个月没回去了。
哎呀……刘厂长早就看顾明他们不顺眼了，该不会刻意刁难他们吧。
张万和摇了摇脑袋。
光是这里的事情，已经足够他操心了，哪里还管得了451机械厂那边。
现在也只能祝愿他们好运了，
“张部长你好，我是……”这个刚刚当上兵不久的学生，抱着手中的枪走进两步，还未开口，便被张万和打断。
“不试。”张万和大手一挥，将这名战士赶走。
对方还没有开口，他已经知道这名年轻的战士要说什么。
这些日子，光是为了测试步枪，打出去的子弹都已经堆出来一座小山了，对此，张万和已经足够头疼了，子弹精贵，他不想在多出无谓的消耗。
第四十六章 你可以请我出去
“这……”年轻的战士犹豫了片刻。
他想起来上司那可怖且不苟言笑的面容，心肝便是一阵打颤。
不行，要是就这么回去，非得被长官骂死不可。
“长官您好，我是混成36旅的，参谋长龚承荣他让我来试枪的，您要不就试一下吧……实在不行，看一眼也好啊。”
年轻的战士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可这点挣扎，仍旧被张万和无情地拒绝：“谁说的都不好使，要试枪先走程序，让负责人把枪给我，我才能试。”
“除此以外都不行，告诉你的长官，他来了也不好使。”
“那您至少看一眼，我好交个差。”这名年轻的大头兵几乎都要哭了：“您要是连看都没看一眼的话，让参谋长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那……我就看一眼。”张万和勉强妥协了。
他认为这又是哪个自认为有点创意的大发明家，凭借着自己三瓜俩枣的枪械知识，弄出来的破烂玩意儿。
可是当看到包袱里头装着的步枪之后，张万和愣住了。
这步枪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呢？
随着这名年轻战士放下手中的包袱，将其层层解开，露出里面眼熟的步枪造型之后，张万和直愣愣地看着桌子上的这把步枪，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明他们小组动作怎么这么快？
这才多久，就把这玩意儿造出来了？
这可是自动步枪啊。
好样的……还真给这小子把事儿做成了！
“长官，您看过了，后面要是参谋长问起来……”年轻战士见张万和低头沉默不语，以为对方是生气了，连忙道：“我这就拿走，不打扰您继续工作。”
“谁让你拿走了！”
张万和伸手按住了桌上的自动步枪，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了兴奋：“试枪，现在就试！”
“试枪员！”
一名面色黝黑，壮如牛，黑塔似的汉子快步走过来：“有！”
“去！”张万和一把拿过步枪，塞到黑塔汉子的怀里面：“拿去，试这把枪，给我好好试！”
“是！”
黑塔汉子连忙答应一声，一脸认真地抓起AK47，入手的沉重感，让他感觉这把步枪的不一般。
他将步枪肩带挎在身上，来到了射击点位，匍匐下来，把架枪在沙袋上。
“长官……”一脸懵逼的年轻战士开口道。
他不明白前一秒张部长还是一脸嫌弃，怎么现在突然就变了一张面孔，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转变，这让他十分困惑。
“嘘——”张万和竖起手指放在嘴巴边上。
他不知道这把步枪是怎么到了36旅的手里，但是看这把步枪的模样，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451机械厂小组的样品枪，与绘图上画着的步枪一模一样，丝毫都不差。
“砰砰砰砰砰——”
AK47试作品的枪口冒出一连串的火光，子弹倾泻在100米处的人形靶子上。
试枪员有些惊讶地看着手中的这把自动步枪。
他这么多天也试过很多的自动步枪了。
但很少能有一把步枪可以在这么快的射速之下，还能始终保持良好的稳定性。
而且这声音……
枪声如雷，震耳欲聋。
跟这声音比起来，小鬼子的三八大盖简直就是小媳妇叫床。
“让开，我来试试。”
张万和忍不住手痒，推开黑塔汉子，握住AK47趴在地上，瞄准前方的靶心。
“砰砰砰砰砰——”
又是一连串的子弹倾泻，直到弹匣里的子弹全都打光。
“报靶数……不用了，我自己去看。”
张万和提着手中枪管温热的自动步枪，按下准备前往报靶的战士，迫不及待地朝着前方的人形靶位置走去。
看到人形靶上的弹孔均匀分布在靶心上，每一个弹孔的四周，都呈现出破裂的状态，张万和暗自点了点头，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顾明这小子还真是不负众望，这把枪确实不错啊！
随后，张万和又对手中这把AK47试作品进行了一系列的测试。
除了稳定性一般，其他方面都是优秀，特别是在威力上。
其强大的冲击力，如果打在人体必然会爆开个洞口，届时会血流不止，受击者会瞬间失去行动能力，即使得到及时的治疗也没有意义，死亡是肯定的。
受击者一旦中枪，继续作战的几率为零，意志力再怎么坚定都做不到。
如果打到头部，那更是不用想了。
在战场上，这种步枪就是个大杀器。
一颗子弹，就能带走一个敌人的性命。
“造这把枪的人，现在在哪里？”张万和提着枪问道。
那名给参谋长当司机的年轻战士愣了一下子，然后回答道：“这把枪是一个男人带来的……他现在应该还在指挥部。”
“走……对了，让你们的长官跟我一起去……”
…………
指挥部里，顾明正蹲坐在小黑屋里头，心情十分郁闷。
这里的空气质量十分糟糕，隐约有一股排泄物的味道飘荡在空气中。
顾明并不是无法忍受这里的条件。
他无法忍受的是，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带多久。
“喂，有人吗？”顾明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他只好用肩膀不停撞击着门窗，对外面大声喊道：“你们是瞎了眼还是怎么的，老子是十八集团军过来送枪的，这步枪是老子设计的……有人吗！”
“吵什么吵。”门外走过来两个人，其中一名，是之前对顾明爱答不理的书记员。
他脑袋贴在窗口的玻璃上，嗤笑一声说道：“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撒谎也不捡好点的，就你这样的，还发明步枪，谁信呐。”
另外一人同样咧嘴笑道：“别怪我们不相信你，但你看起来真的不像发明家，你脑门上写着三个字，自己看不见吗？”
书记员配合似的说道：“哦，写了什么字？”
“土包子！”
“哈哈哈哈！”
俩人唱着双簧，笑得前扑后仰。
书记员在配合同事演出的时候，不小心撞在一旁的桌子上，正匍匐在桌子上做记录的工勤长官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去管。
可他视角的余光很快瞥到门口进来的一人，在下一瞬间，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迅速地站起来，啪地挺直了身子，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立正！”
两名还在胡乱打闹的书记员，下意识回头看去，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那名凶神恶煞的参谋长回来了。
哎呀，旁边那个是谁？
怎么没见过。
龚参谋长笑道：“好了，看来我们的发明家安然无恙……老张，不过是一个想法比较新颖的小子而已，值得你丢下手头的工作赶过来吗？”
“你不懂。”张万和摆了摆手，他向前两步，眼神一扫几名书记员，厉声道：“人呢，你们放哪儿去了？”
“人在里面呢。”一名高胖的书记员回答道，右手不安地掐着裤腿。
张万和言简意赅道：“放了他。”
“可是……”书记员下意识看向那名参谋长。
“没听到吗，放了他。”旅参谋长发话了。
穿着一身高级军官制服的人说话，总归还是有用的。
“是！”
两名书记员立刻争先恐后地打开了禁闭室的大门。
俩人进去禁闭室，看到里面一人靠着墙坐着，他与同事对视一眼，立刻上前说道：“好了，你没事了，快出来吧。”
“不了。”听到外面动静的顾明身子一滑，顺着墙壁滑到了地面。
又觉着反绑在后面的双手有些碍事，于是侧躺着，翘起一只腿：“我现在觉得这里很舒服，现在又不想出去了。”
第四十七章 决赛现场
“你！”那名书记员想揍死这货的心情都有了。
“你不是要找你的长官吗？”高高胖胖的书记员拿手一指外头，快速且小声地说道：“现在那个长官就在外面，你还不赶紧去，搞不好人家又走了。”
“不去。”顾明别过头去：“打死都不去。”
书记员知道这家伙是在故意为难自己，他脸色涨红，伸手去拉顾明，顾明一个鲤鱼打挺，又在另外一边睡下了，顺脚还挑起了一堆干稻草，劈头盖脸打向书记员。
“行了，别闹了。”
正在两名书记员无计可施的时候，张万和一脸铁青地走了进来。
他看到被反绑起来，享受着囚犯待遇的顾明，指着两个书记员怒斥道：“这是谁干的，谁让你们把他绑起来的？”
见这两人低头不说话。
张万和见状就知道这里头可能有误会，于是蹲在顾明的身边，小声道：“我说顾老弟，这次确实委屈你了，但是你发脾气也得看地方啊，这里是盟军的地盘，你给我老张一个面子，起来再说，成不？”
顾明别过头，看了张万和一眼，拿下巴指了指自己被反绑起来的双手。
张万和心领神会，他转头喝令道：“别愣着了，还不赶紧给我们的大发明家松绑。”
“可是……”
“没有可是！”外面等着的参谋长已经不耐烦了，大声喝令道。
两名书记员的脸活活憋出了猪肝色，他们帮顾明松开了绳子，又把人给扶起来，拍掉了身上沾着的干稻草。
这时候，顾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才对嘛。”
他揉了揉被绳子勒得有些生疼的手腕，轻轻拍了拍两名书记员的肩膀，对准那名高高胖胖的书记员的肚子，来了一拳头。
这一拳打得十分结实。
顾明甩了甩手，看着对方弯下腰躺在地上，抱着肚子一脸痛苦的模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才对嘛。
你一拳，我一拳，这样才公平。
现在，他感觉自己心里舒服多了。
不去在意躺地上那胖子几乎能够杀人的眼光，顾明跟着张万和走出门去。
…………
“……差不多够了吧，你一个人吃三个菜，老子的那点月饷还不够你造的。”
一家饭店里头，顾明正在对付眼前三个菜。
二荤一素，本来顾明还想着点一碗蛋花汤，但是看到张万和的脸已经垮到底了，于是只好作罢。
这是一家公私合营的饭馆，据说饭店里的主厨以前服务过皇上，手艺还算不错，现在这个年景，不鼓励铺张浪费，于是顾明便点了几个家常菜。
厨子的手艺确实是一绝，没埋没御厨的名号，几盘家常菜也能给他做出花来。
这算是顾明来到这个世界，吃过最可口的一顿饭菜了。
张万和心疼地看着桌子上的菜，顾明一个人，便把桌子的菜全都造完，敲着桌子一字一句道：“我决定用你的步枪去参加军区的总赛，到时候你可不能给我丢脸。”
顾明一抹嘴，面色淡然：“放心吧张部长，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AK47，可是被称之为步枪之王的存在。
更何况顾明手中的这把，还是集大成之后的完全体，算是AK系列的第三版了。
那必然不会丢人啊！
………………
一周之后。
军区靶场。
到了总决赛这天。
来自各个机械厂的作品，已经被放在了展示架上，准备进行第一轮稳定性的测试。
“你稳重一点……别太担心了，我相信你的作品。”张万和与顾明并排走着。
顾明身上那件被工业废料染黑的破棉袄，已经被扔掉了，如今换上一身干净的新军装，也算是改头换面，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
毕竟是白送的，不要白不要，这么好的一套军装，上哪儿找去。
顾明看了一眼张万和：“我不紧张……你怎么在抖，好像你比我更紧张啊。”
张万和揉搓着两只手，他抹了一把脸，强行打起精神：“我这段时间没睡好，还是你小子给我造的，要不是你整天拉着老子下馆子，老子也用不着搞成现在这样。”
“我可是下了军令状的，要是这次赢不了，半年的月饷可得打水漂。”
顾明撇了撇嘴：“你那是什么军令状，分明是跟比人打赌了吧，还有啊老张，每次下馆子你吃的比我可尽兴，那地瓜烧是一瓶一瓶往下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属水牛的……”
“你别瞎比划。”张万和按下了顾明抬起来的手，心惊胆战地看向四周。
见到没人注意这边，才缓缓松了一口气，低声骂道：“老弟，你也得注意点啊。”
“又没人看你……”顾明嘟囔一句。
这几天，天天跟张万和待在一块，顾明酒量略有提升，跟张万和的关系也疏略起来。
顾明一口一个老张，张万和干脆称呼他老弟，俩人在酒桌上天南地北的聊，成了忘年交。
俩人的关系，已经到除了婆娘，啥都能拿来换的地步。
当然，顾明也没有婆娘。
要换，也只能白玩儿人家的。
“哎……这皮带勒得裤裆真他娘的难受。”顾明不停提着裤子。
这裤子大了点，皮带又紧了点。
走路都能勒着蛋，怎么穿怎么不舒服。
“你别弄了。”张万和捅了捅顾明，下巴一抬，指向不远处：“长官们来了。”
那里，缓缓驶过来几辆军车。
车子沿着小路开着，在靶场旁边停了下来。
顾明停下了摆弄裤腰带的手，看向那几辆军车。
从车上，走下来数位穿着军装的男人。
看衣服，分成黑黄两色，泾渭分明。
一边穿着中山装，另外一边，穿着绿色的军装，胸口上别着不少勋章，亮闪闪的晃眼睛。
顾明遥遥看去，总感觉其中一位穿中山装的男人有点脸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看什么，难道你认识啊？”张万和见顾明目不转睛地看着，哈哈笑道。
“别说，没准我还真认识。”顾明挑起嘴角，将风纪扣扣好，整理了一下这身新军装。
嗯，不错。
这样穿回去，李云龙都得眼馋了。
新式自动步枪的测试很快开始。
排在第一的，是从老大哥那边过来的老毛子……研究的机枪。
至于这名浑身是毛的总设计师，居然没过来，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把枪的弹匣很有趣，是一个圆盘形状的弹鼓，挂在枪杆子底下。
一名战士在几名专家的介绍下，点了点头，拿起了这把冲锋枪，在射击地点匍匐下来。
“哒哒哒哒哒哒——”
一连串子弹喷射的声音响起，远处的靶子微微摇晃着。
随着报靶员报出靶数，在场的评审员都微微点头。
毫无疑问，在稳定性这关，这把冲锋枪的表现是十分不错的。
进过几名战士使用数次之后，评审员结合所有的表现给出评价：射击效果非常类似于M1卡宾枪，抛壳非常有力，而且可很快进入射击状态或射击准备，几乎不后坐，枪口不跳起。
操作起来没有什么难度，非常适合新兵使用。
众人一片看好的时候，顾明却缓缓摇了摇头。
一旁的张万和笑道：“怎么了，跟你的比不上？”
顾明说道：“就稳定性而言，这把枪确实要表现得更加优秀，但是弹夹的装弹方式太过于反人类。”
“你见过还要把弹鼓拆下来掰开，一粒一粒塞进去的吗？”
“这个……”张万和点了点头。
这样的装弹方式确实太过繁琐。
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敌人一个冲锋，一梭子子弹几秒钟就可以打光。
这时候要是来不及更换弹匣，人家刺刀都扎进心窝了。
“还有。”顾明双手画出一个圆：“那大盘子弹鼓看见没，这玩意儿八成不轻，用久了很容易导致射击动作变形，这也是缺点。”
第四十八章 环境测试
“你说的在理。”张万和不愧是老油条了，一听就知道顾明说的没错。
这大饼子挂在枪杆子下头，射击动作一准变形。
测试结束之后，这把由老大哥那边的设计师研发出来的新式步枪很快被打出了高分。
毕竟是老大哥，就算人家不给咱面子，咱也得给人家面子。
把人家的作品放在第一个测试，也是这个道理。
很快，其他机械厂的作品，也被一一拿出来测试。
其表现，可以说是十分一般。
比起老大哥那边来的设计师研发的新式步枪，要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不得不说，人家毕竟是军事强国，到底是有两把刷子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451机械厂的AK47，是放在最后一位进行测试的。
其结果也不太理想，分数在中位区间，毕竟稳定性不是AK47的强项。
其可靠性、勤务性好、坚实耐用、故障率低，才是AK47被称之为步枪之王的原因。
第二项测试开始，这次是环境测试。
“378机械厂样本！”
随着一声叫喊，操作员开始组装样本枪，上子弹。
做好了准备工作之后，操作员转身展示着手中的样本枪，并喊道：“准备好了。”
“进行测试。”
操作员双手抓稳步枪，缓步来到早已准备好的水槽前，将样本枪放了进去。
浸泡两秒之后，再次将样本枪拿出来的时候，众人已经确认，样本枪沾满了水珠。
随着操作员提着枪走到射击区域，样本枪里面盛满的水，正在顺着缝隙往外溢出。
“你觉得怎么样？”
此时，顾明与张万和两人，正在一旁悄声讨论着。
不止他们俩人，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互相交头接耳。
这场测试，对所有人，所有战士来说，都有着重大的意义。
一把合格的步枪，很有可能就此诞生，然后装备在每个战士的身上。
它将会喷射出炙热的子弹，钻进敌人的身体里，带走他们的生命。
在这个时候，显然378机械厂的技术人员是最紧张的。
从他们的神态当中就可以看得出来，其中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性研究人员，几乎就要晕倒，在旁边同事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着，看着自己的心血，是成功，还是永久被锁进柜子里。
“瞄准射击！”
操作员已经做好了射击准备，伴随着命令的下达，他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在每个人的心头回荡着。
子弹从枪管里击发出来，顺利命中靶心。
顾明能够清楚地听到，一旁传来安堵的声音。
378机械厂的技术人员，那一直紧张不安的脸上，总算露出了微笑。
但是很快，操作员再次扣动扳机。
这次枪声没有再次传来，而是从枪身内部，传来了轻微的‘咔嚓’声。
操作员看了眼样本枪，再次尝试击发。
可结果仍旧是一样，无论如何扣动扳机，枪身仍旧无法击发，始终传来轻微的‘咔嚓’声。
他站起来举手说道：“退弹延迟，不能排出弹壳！”
顾明带着遗憾看向站在一旁的378机械厂的几名技术人员，他们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中间那名被搀扶着的女性技术人员，直接晕倒，幸亏被搀扶着，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上。
“哎……老胡昨天还跟我打赌来着，他对手下的几个崽子似乎有充足的信心，在我面前吹得天花乱坠的，没想到却是第一个被淘汰。”
张万和摇摇头。
眉宇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顾明也是暗道一声可惜了，这种环境测试，最是考验枪身的合理性和严格性，但凡枪械之中有不合理的地方，哪怕只是细微的小瑕疵，最终也会引起故障的发生。
“612机械厂样本！”
另外一名操作员在本子上记录了写什么，很快进行了下一名的测试。
还是那名操作员，从上弹，到装上弹夹，动作行云流水。
顾明偷瞄了两眼，发现这把枪的构造，与上一把被淘汰的样本枪结构基本相同，只在几个细微的地方出现了差别。
“准备就绪。”
“进行测试。”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阻碍地进行着。
这次，操作员看了眼水槽，选择性地直接略过，来到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沙槽旁边。
这里放满了被筛出来的细黄沙。
枪身被操作员放在了装满黄沙槽里，左右摇晃，当确定这把样本枪已经经受到了足够的黄沙灌溉之后，才将其从槽内拿出。
黑亮的枪身上，沾满了细微的黄砂砾，操作员抬枪瞄准，扣动扳机……
“咔嚓。”
细微的卡壳声，从枪身内部传出。
操作员皱着眉头，再次尝试拉动枪栓，试图排出子弹，但遗憾的是，枪栓似乎已经被完全卡死了，无法移动一丝一毫。
“点火故障，枪栓堵塞锁死。”
操作员放弃了拉动枪栓，摇了摇头，对612机械厂的样本枪宣布了死刑。
这把样本枪，最终也难以逃脱被锁进箱子的命运。
相比于378机械厂的反应，612机械厂的技术人员显得相当的淡定，他们一脸凝重地接过样本枪，几人痛惜地抚摸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心血，最终黯然离场。
台上的大佬们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这两把枪，被他们寄予厚望，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岔子，这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特别是当那位酒气熏天的老毛子，迈着王八步姗姗来迟，看着那一脸得意的表情，几名军长级别的大佬，已经握紧了拳头，几欲把拳头砸在这碍眼的大鼻子上。
很快，又是一家机械厂的作品出现故障，被淘汰下来。
“……”老毛子咧嘴嘴角，表情越来越显得得意，他看着台上几名军长，呜哩哇啦说了一通俄语。
一旁的翻译员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他说什么了？”台上的军长一挥手，表现得十分大度：“但说无妨。”
“他说……”翻译员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将老毛子的话原原本本翻译出来：“安德烈·叶夫根尼先生说，你们国家技术人员的水准连我们国家的实习生都不如，设计出来的枪械就好像小孩子的玩具，还是先回去念两年书再来吧。”
这一骂，几乎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骂了个遍。
几个机械厂的技术人员直接破防了。
“这老毛子说什么玩意儿，让他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啥，说咱们设计的枪械是小孩子的玩具？老子现在就用这把玩具给他老小子开个眼！”
“干！这是看不起谁呢！是爷们咱们拿拳头说话，叫嚣谁不会？”
“行了！”
一名头发花白的军长用力一拍桌子，刚才卯足了劲，准备跟人家干上一架的、来自各个机械厂的技术人员纷纷放下了撸起的袖子。
“吵什么吵，技不如人还有脸了是吗？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
军长站起来，背着手看向下面的这群技术人员，张嘴便骂，一点也不客气。
他自然是知道自家的这些技术人员已经十分努力了，但毕竟环境摆在那里，论条件条件没有，论经验经验又少，哪一样都没有办法跟人家比。
要想做出一把合格的自动步枪，谈何容易？
见到下面的骚动平息，军长缓缓坐了下来，朝着操作员点了点头。
很快，又是一把来自232机械厂的样本枪出现了问题，连一发子弹都没有射出，便被砂砾堵死，无法扣发。
一些已经被淘汰的机械厂的技术人员没有离去，他们看着剩下不到2支样本枪，心中忐忑不安。
现在，他们只想看到，剩下的那把来自451机械厂的自动步枪，能把老毛子研发的步枪比下去，好给大伙儿争口气。
第四十九章 与老毛子打赌
“怎么样，你那把行不行啊？”张万和现在也已经紧张起来了。
他不停眨着眼睛，好像眼睛里进了沙子一样。
“……应该没问题吧。”顾明迟疑片刻回答道。
这把枪确实是按照规格参数做出来的，按照道理来说，无论是怎样的极端环境，应该都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这把枪毕竟不是靠用先进的军工机床制造而成，也不是从标准的流水线上下来的。
而是451机械厂那些工人们，用眼睛测距，用简陋的机械，纯手工打造出来的。
看到前面那些步枪都被淘汰得这么惨，现在他都有点没信心了。
“别应该啊，现在大伙儿都把希望寄托在你那把样本枪上了，你得给我保证啊。”
张万和眼睛眨个不停。
他紧张的时候，又或者喝酒上头的时候，就会忍不住眨眼睛，不停的眨眼睛。
同时，顾明也注意到，那些机械厂的技术人员，包括小组的负责人，一双双满怀着期待的眼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甚至连台上的几名大佬，两眼也跟灯泡一样盯着自己。
顾明感到如芒刺背，肩膀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好像被泰山压在了脊梁上。
“安德烈样本！”
“开始测试！”
操作员看了眼那大鼻子，黄头发的老毛子，从组装台上拿走步枪，上弹上膛，在水槽中充分浸泡之后，在射击位置匍匐下来。
“开始射击！”
枪声随着扳机的扣发。
几声枪响过后，水花随着空气的压缩，从枪身中被挤压出来。
接下俩，操作员再次换成了自动模式，扣住扳机不松开。
子弹顿时宣泄而出，人形靶上多处了无数颗弹孔。
在水环境中的测试，无论是自动还是半自动，这把由老毛子安德烈研发的样本枪，都能出色的完成任务。
这在之前测试过的几把样本枪身上，是全然没有过的。
老毛子安德烈满不在乎地与翻译官开始了闲聊。
安德烈似乎并不在乎这场比赛的结果如何，他仿佛认定自己是赢定了，兴高采烈地与一旁的翻译人员说着写什么，不时又哈哈大笑着。
翻译人员尴尬地点头，在一旁赔笑着，看向周围的目光不停躲闪。
操作员看向教官。
教官点了点头，挥手道：“开始进行砂砾测试！”
接下来，操作员更换了弹鼓，重新上了满子弹。
在黄沙中充分搅动之后，来到了射击点位。
首先是半自动。
随着扳机被一下下扣动，子弹顺利出膛，没有任何问题。
操作员切换到连发状态，扣动扳机不放。
子弹连续从枪口喷泄而出，可子弹还没有射完，枪身却戛然而止。
操作员一愣，重新按下扳机。
枪身之中，传来了连续的‘咔嚓’声。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安德烈的样本枪上。
安德烈本人也少见的停下了交谈，眼神认真地看向自己的样本枪，不断抚摸着自己的下巴。
在教官的示意下。
操作员又尝试着拉动枪栓，可枪栓却十分的生涩阻碍，再反复尝试之后，才得以拉动，褪出弹壳。
再次尝试扣动扳机，这次子弹才得以重新宣泄出去，畅通无阻。
“一个小瑕疵而已。”安德烈的声音，通过翻译员的嘴巴传达了出来：“是机框复压不到位导致的，这种情况只需要重新拉动几次枪栓即可，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
“我看，这场比赛已经不需要比了吧，相比于我的样本枪，你们的样本枪问题可大得多了，现在，我需要回去睡觉了……”
在场的技术人员都低头不语。
人家虽然是嚣张了一些，但是说的没错。
相比于这点小瑕疵，他们的样本枪问题实在太大了，根本没有办法拿到战场上，还需要改进的地方实在太多。
“请等一下，安德烈先生，我的枪还没有上场。”人群之中，顾明走上前一步，拦住了即将要离去的安德烈。
好戏都快上演了，重要的观众走掉了怎么能行。
面对眼前这个高他一个头的老毛子的疑惑眼神，他看向一旁的翻译员。
翻译员短暂地一愣之后，将顾明的原话翻译给了安德烈。
这位带着任务来的外国友人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年轻的华夏人，从宽厚的鼻翼里哼出一声道：“我看，结果已经十分明显了，已经不需要再进行比试了，难道不是吗？”
通过翻译人员的嘴说完后，安德烈看了一眼排在最后的451机械厂的样本枪，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这把枪也和前面那些枪一样，仅仅只是想法新颖了一些而已，但却不是一把合格的自动步枪。
差太多了。
无论是这里的条件还是这里的酒水。
“安德烈先生，难道你害怕了吗？”这次，顾明直接用俄语说道：“你害怕用自己的样本枪来跟我的样本枪比较，你害怕失败，所有想要提前逃跑，难道不是吗？”
“什么！？”安德烈显然没有预料到对方居然也会说自己国家的语言，但还未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惊讶，便被对方那挑衅的语言所激怒。
“我是一位优秀的设计师，我五年前设计的步枪仍然被各个国家争相模仿，其中也包括你们！”安德烈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年轻的华夏人，他不懂这种狂妄的话，究竟是怎么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我的步枪装备了一个军的战士，至今已经生产了将近10万支，你呢？”
“狂妄的小子，难道你们国家的人都是如此的狂妄吗？”
“依我看。”顾明掰开安德烈的手，冷冷的说道：“狂妄的人是你才对吧，安德烈先生，你真的认为自己的样本枪能够稳吃我们吗？”
卧艹……
一旁的技术人员见到俩人居然吵了起来，居然还掰起了手腕，心道这还得了，看这样子八成得干上一架啊。
暗自叫好的同时，心里却也开始担心起来。
老总们可是都在看着呢。
这要是真干起来，那到底是帮还是不帮啊？
台上的几名军长，包括司令员，见到这一幕，也都紧张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次老大哥给了情面，派遣了优秀的枪械设计师，来帮助他们设计步枪。
如果自己这边反而跟人家发生争吵，来了个面红耳赤、不欢而散的话，那这事儿……可说不过去啊。
为了避免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免得双方都下不来脸，一名军长站起来挥手道：“这个兵是哪个部分的？赶紧让他们分开！”
“是……是！”
张万和手心全是汗，心里已经慌得不行了。
老弟这人真是的，酒桌上喝红了脸也没见跟人动手啊，怎么今天没喝酒就跟人干上了？
这一愣神的功夫，还跟人家老毛子直接杠上了，而且还呜哩哇啦说了一通听不懂的话，好像还给人家给惹毛了。
顾明可是他带来的，出了事情他也跑不了责任，搞不好半年的工资没了，自己还得从后勤部长的位子上下来。
他立刻紧张不安地搓着手跑上前去，不停地道着歉，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
末了，看翻译人员愣得跟冬瓜似的，抬脚提了去过：“愣着干啥，翻译啊！”
翻译人员揉着屁股：“这点话人家听得懂，我翻译啥啊我。”
张万和见道歉不好使，只好又对着顾明说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咋把人家惹毛了？”
顾明笑了笑：“也没说啥啊，我就呜哩哇啦随便说了一通，没想到这老毛子突然就急了。”
“哪儿能啊！你八成是说了人家的坏话！”张万和不信，顾明这小子的秉性他太清楚了，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无法无天的，跟李云龙一个样。
“别整了，军长都发话了，你小子要是不想死的话，赶紧道歉啊。”张万和催促道。
“好啊。”顾明点点头，又用俄语对对方说道：“安德烈先生，我确实没你那样的傲人成绩，但是我也不认为，我制作的步枪会比你的差……既然我们谁也不服谁，不如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张万和感觉不太对，这对不起拢共就三个字，顾明又呜哩哇啦说了一大堆，他小声跟顾明嚼着耳根子：“你小子是不是又骂人家了。”
正当张万和紧张不安地跟顾明嚼耳根子的时候。
安德烈突然大笑道：“打赌好啊，我最喜欢打赌了，我们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