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凶顽硬汉 神雕之末,倚天未开。 正是蒙元灭宋两年之后…… 六月初,晴,东海波涛之上。 范字大旗招扬下,十万大军,三千五百艘战舰,浩浩荡荡正往东海岛国方向航行,他们已在海上航行了近一个月。 三层楼高的旗舰甲板上,范卓远上身精赤,浑身肌肉虬实如铁。 四名健卒手持熟铜棍,围绕在他身旁。 这四名健卒是此行统领范文虎的亲兵,皆有百人敌的勇力。 此刻他们围绕范卓远,身高竟才刚到范卓远的胸膛,而范卓远仅是一条手臂就当得上其中一健卒的大腿。 他的身躯有如玄铁铸就,从胸膛至双腿几乎同等粗细,直筒筒的宛如一根擎天立柱。 他的脖颈短而粗,以异常强壮的斜方肌为桥,几与后背肌肉合而为一。 他的眼神冰冷,面容有如刀刻斧斫,没有半根眉毛的眉弓高高拱起,更衬托出一股狠戾霸道。 “来,打!” 范卓远张开双臂,沉腰坐马,虎吼一声。 四名健卒凛然听命,双手持棍怒喝一声,猛然击向范卓远身躯各处,包括不限于:后脑、咽喉、心窝、肋下、丹田、会阴、足三里等人体要害。 击打方式不限于抽、鞭、砸、劈、捅等等形式。 数十下后,熟铜棍弯折,四名健卒虎口崩裂,气喘吁吁。 范卓远汗流浃背,依旧保持原先的坐马姿态,没有移动半分,身体表面竟无半点痕迹。 “换人!再来!用利器!” 脚边四名累瘫的健卒慌忙翻滚出去,外围站成一排的上百健卒再有四人跃出,两人持长枪,两人持大刀,怒吼一声,当即杀来! 范卓远依旧岿然不动,任凭劈刺。 刀砍在肌肉上,崩出阵阵火星! 枪捅在咽喉处,枪杆当场弯折! 又是几十数百下,直到累瘫无力为止,再换人上。 范卓远目光有如万年冰山,谁也不知道,他的双目前方有一道蓝色的对话框浮现,当中正闪现着一排排文字。 “范卓远:南宋降臣范文虎次子。 名声:奸佞之子,南方武林公敌(浅)。 天赋:天生神力。 功法:排打功(大成);铁布衫(大成);金钟罩(大成);硬气功(初成); 进阶功法:??? 武功:综合格斗技(大成);辛酉刀法(大成); 正在修行功法: 硬气功熟练度:入门10000/10000;初成20000/20000;中成29563/40000;大成0/80000; 任务:率领舰队无损抵达日本,成功登陆建立营地。 奖励:功法熟练度10000;” 他此时盯着的就是中成后面跳动的数值,每一次硬抗打击,这个数字就能提升一点。 但并非每次都能成功提升,这取决于他的硬气功是否造成了有效防御。 硬气功练膜,就是皮肉之间的筋膜,每一次打击,必须得鼓动筋膜形成空腔气压,将打击来的力量分摊开去,才能算是一次有效防御。 但十次攻击之内不能重复击打一个位置,且力道要达到相应的标准,否则算是作弊,数值也只会提升一点,而不是十点。 一百名士兵抡完一遍后,范卓远中成的数值终于变成了30000/40000,他这才停止了修炼,让父亲的亲兵自去休息。 士兵们如蒙大赦,跌跌撞撞的返回舱内。 别看他们只是打人,每次打击在范卓远身上,那恐怖的肌肉都能反弹回一股力道,能坚持打得上百下的,都堪称骁勇之士了。 范卓远汗出如浆,自己的亲兵端来一桶清水。 范卓远如鲸吞牛饮,一口喝了一大半,剩余的淋在身上,让亲兵擦拭躯体。 他的脸仿佛面瘫一般,没有半点表情,事实上,他也的确就是面瘫。 范卓远是名穿越者,前世是UFC签约的职业拳手,出了意外来到这个世界,投胎进了南宋奸臣范文虎家里,成为他的次子。 六岁大病,眉毛脱落,再也没法长出,同时患上了面瘫。 十三岁目睹襄樊防线崩溃,郭靖一家战死于樊城,次年父亲范文虎于江州投降蒙元。 十四岁目睹南宋临安城破,一寸山河一寸血。 十八岁目睹十万南宋官民崖山蹈海,以此殉国。华彩文章,彰显风流,却不能救国于难。 而今二十有二,奉蒙元朝廷征召,随父征伐东瀛。 作为穿越者,他却没有机会改变历史,襄樊防线被攻破时,他太过年幼,无可奈何。 十岁时范卓远曾意欲拜郭靖为师,却被郭靖告知他根骨不足,一辈子无法炼气。 如要习武,只能以外入内,使横炼大成,方可于筋骨血脉中凝练出元气。 这等资质,虽说不能修炼内家功夫,范卓远依旧不愿放弃。 十六岁以前修炼前世的综合格斗,融合散打、拳击、泰拳、摔跤、巴柔等种种现代搏击技法。 有系统帮助情况下,他虽然也要苦练,但可以根据熟练度数值增长来判断练得对不对,从而进展飞快。 最重要的是,只要熟练度满了,那么怎么样都不会生疏,一旦练成,自动锁死,终身不忘。 他没考虑过修炼这个世界的其他外门武技,因为都比不上现代搏击。 要知道在不用内力的情况下,现代搏击已将人体能够做出的所有格斗方式都开发了出来,怎么可能是传统技法能够相提并论的。 至于功法横炼,范卓远等到十六岁身体初步长成之后才开始修炼。 因为这些功法对身体损害太大,是严禁在年幼长身体的时候修炼的,那样练出的暗伤,什么样的药品都修复不了。 自十六岁开始练排打功入基,铁布衫练皮,金钟罩练筋,直到现在硬气功练膜,一旦大成,就能解锁隐藏的进阶功法。 如今硬气功中成只差一万就能彻底练满,那样的话,硬气功皮膜的弱点就只有七窍、腋下、会阴、肛门。 其他地方的防御力会非常完美,不过不能抵御穿透性内劲和异种内劲。 所谓穿透性内劲就类似螺旋内劲和离体后还能继续操控的内劲,异种内劲则是冰寒炎热剧毒一类的。 这些内功前者带破甲属性,后者等于魔法攻击之于物理防御。 纯凭大成后的四大横炼功法,是练不出魔抗和抗穿甲的,也许一切都要到进阶功法才能得到答案。 当然,如果敌方内外功都远胜自己,也能强行击伤自己。 不过这样的人,江湖上非顶级高手不能做到,自是屈指可数。 这时,站在桅杆上的水手对范卓远高喊道:“少帅,前方已可见陆地!” 范卓远一阵兴奋,计算时间,也应该快到岛国了,只要成功登陆抢滩扎营,那么系统任务就能完成,硬气功中成熟练度就可圆满。 他如灵猿一般爬上桅杆,接过自己创造的千里镜,配合自己发明的六分仪,开始计算航线。 第二章 抢滩登陆 这已是蒙元二征日本,历史上,蒙元东南两军会师壹岐岛,然后在进攻九州时,十数万人覆灭于台风之下。 这回范卓远跟随范文虎远征日本,当然吸取了历史教训,出征时提前了一个月。 五月初出发,如今是六月初,六月至九月是台风季,舰队踩着时间的尾巴到达目的地。 即便没有系统要求,范卓远也要尽快安排登陆,否则光是淡水补给就已不多,更何况吃了将近一个月的鱼,船上所有人都受够了。 范卓远正指挥登陆,其父范文虎来到旁边。 “恒武,我们不禀报主帅擅自更改登陆地点,不与会师,为父忧心陛下会怪罪。” 恒武是范卓远草字。 范卓远心中是瞧不起父亲这个南宋叛臣的,不过他对自己很不错,没有他,范卓远也无法在乱世有一处安身之地成长到如今地步。 “父帅,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这是茫茫大海,就说遭遇风暴偏航失期,朝廷也无法问责。 再者,这是蒙元而非大宋,领军之将只要能达成战略目标,便有临战自决权。” “大元,不是蒙元。你不要总是对朝廷如此蔑视,会给家中招祸的。” 范文虎看着一片平坦广阔的陆地,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极利于大军登陆的地点。 但他向来胆小,又忧心道:“我们不与东路军会师,不知道东路军那边会不会到陛下面前参我一本。” 范卓远心道:他们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个问题,先逢武士联军凭元寇防垒固守,不得登岸,再逢台风强袭,全军覆没!我何用担心他们? 口中却道:“父帅,东路军由汉蒙高丽三族联军组成,互不相服。 再加上登陆地点与七年前第一次征日时一样,镰仓幕府定有准备。 我料定他们登陆必然艰难,而我们十万大军如今登陆地点是九州东南角的小国日向国。 这里有大片海岸线,平坦且无人防守,一旦我军在岸上站稳脚跟,因粮于敌,必可克取大胜! 朝廷最重拓土之功,到时任凭东路军如何污蔑,他们也改变不了铁一般的事实!” 范文虎回头一想,儿子所言确有道理,不禁喜笑颜开。 “恒武,我们这十万大军,除了一万亲军以外,其余基本皆是张世杰旧部。 他们不大服为父管教,也就服你,你可替为父带好了。 克取日本,奏报朝廷,如此大功,必能在北方蒙汉诸族面前彰显我们南人风采!如此朝堂中枢,必有我们范家一席之地!” 范卓远微微低头,心中颇不以为然,他可没有为鞑子卖力奉献的觉悟。 此行攻打日本,虽有无奈之意在其中,但同样也是为这十万南宋降卒寻找一条出路。 元帝忽必烈一直不放心这十万张世杰所部,担心他们迟早有一天带动江南两淮怀念故宋的百姓和士大夫同反。 但一直没有太好的方法处理这支部队,如果没有这次征日之机,未来他们极有可能会面临更加悲惨的结局。 况且此行征日也是个良机,把握得好,完全可以在海外建立根据地,积蓄实力,等待来日再造华夏。 在范卓远指挥下,不到一个时辰,先遣部队已经成功登陆。 滩头是一片广袤的平地,可纵马驰骋,比起九州西部那一片片破碎岛屿组成的狭地要更利于登陆。 岸上只有几个破落的渔村,渔民看到大军前来,早已吓得离开了村子。 出乎范卓远意料的是,岸上竟赶来了一千余武士和足轻。 看他们旗号统一,该当是日向国留守的武士。 范卓远站在旗舰上,抱臂观察岸上的武士,看到他们人人面如土色,心底不由一阵不屑。 日向国海岸线无险可守,又有两条支流直通内地,你们如何能挡? 根本不用范卓远指挥,全军按照既定战术,自船上开启投石机、床子弩,同时士卒张弓射箭。 这千余日向国武士何曾见过如此密集的火力,丢下数十具尸体,纷纷慌乱后撤。 先遣登陆的部队为三千人,此时逢敌,列阵而战,军势整严,光是行军就已瞧得对面一众武士心中胆寒。 大军作战,条理分明,又势不可挡,根本不是这个时代技战术落后的日本武士集团所能对抗的,他们在没有任何防御工事掩护下,只能瞠目结舌的看着。 那位指挥官终于等待不下去,拔出长刀,骑着马来到一箭之地前,以生硬的汉话喊道:“我是日向国北条家家老北条宗浅,也是九州国的名武士、大剑豪,尔等元寇可有人敢与我决战!” 先遣部队面面相觑,这人莫不是脑子有病,打仗谁跟你单挑? 范卓远下了道军令,大军依令分左中右三部散开,左右两部包抄向敌军侧翼,中间一部却停留在原地。 范卓远想打一场歼灭战,彻底吃下这支人马,令日向国再无寸兵可守! 但他需要拖住面前这支部队,以免他们在接敌之前就已自行溃散。 “正闲的无趣,我来活动一番筋骨。” 他选择的拖住方法,就是接受敌方将领的一骑讨! 北条宗浅左右旁顾,发现敌军正要三面包抄自己,本有些慌乱,想要带领军队后撤。 不想,这时范卓远主动走出,接受了他的挑战。 岛国人一向赌性深重,国运都敢赌,这场单挑为什么不敢? 北条宗浅看着范卓远,已打定主意斩下对方的头颅,然后趁着敌军慌乱之际,采取中央突破,将之彻底击溃。 如此敌军分兵之举反倒有利于自己战术实施,关键的是必须击败这个元寇将领。 北条宗浅观察的一步步走来的范卓远,心中惊叹一声:“好个雄武的战士!可惜,武学之道并非长得壮实就代表实力强大!” 七年前元军第一次征日,日本武士见识了元军强大,但对于元军单打独斗的能力却不大看得上。 以至于七年后这些武士形成了呆板印象,以为元军都不擅长单挑格斗,只擅长集团作战,是以,北条宗浅对自己更有信心了! 北条宗浅见范卓远面瘫,既不穿甲也没有手持任何兵刃。 当即持刀喝道:“日向国武士不斩手无寸铁之辈,拔出你的兵刃来。” 范卓远指了指对手,摇摇食指,再换拇指向下指地。 一切尽在不言中,北条宗浅怒而色变,骑着战马朝范卓远冲去,锋利的太刀寒光烁烁。 第三章 一骑讨 北条似乎只要轻轻一劈,就能轻松斩下范卓远的首级。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这十步,刹那即至,他的刀锋已然平举,只要借着马力横过,便足以发挥斩金断铁的强大力量! 后方的一千武士已经发出欢呼,到了这个距离,那名元军将领竟然还什么都不做,简直是自寻死路,他们仿佛已经看到家老斩下元将首级。 元军士气大衰,然后所有人在家老带领下发起绝死冲锋,一举击溃当面这群强大的敌人,将他们赶往大海全部淹死! 就连南宋降军看到这一幕,也以为少帅犯了痴,要吃大亏! 范卓远的亲兵脸色大变,呼喊一声,纷纷张弓搭箭,但已经来不及了! 战马呼啸而至,然而一直保持不动的范卓远足下猛的一蹬,有如猛虎跳涧一般刹那间就来到了战马身前。 他的肩膀迅速向一顶,正面与战马的胸膛撞到一块! 一阵两军皆可听闻的沉闷骨裂声传来,战马发出震天悲鸣向侧面栽倒过去,它四蹄乱蹬,口中流出鲜血,已然活不成了。 而范卓远则双足深陷沙地半尺,纹丝不动,依旧保持着撞击姿态。 北条宗浅的马刀虽然锋利,却连劈中对手的机会都没有,便随着战马前冲的惯性摔飞出去。 日本与南宋诸军士兵同时发出惊呼,实在没有想到有人竟然可以凭借单纯的肉体力量,硬抗全速奔跑的战马冲击,那副景象太过深刻! 这时,北条宗浅不愧他自吹的九州大剑豪之称,即便身着沉重的大铠,也能在落地前单手撑地,借力一个空翻稳稳落地。 他眼中神光虽然惊诧,不过反应极快,实战经验丰富,刚稳住身姿,锋利的长刀便带着斩破海风的厉啸,往范卓远后背颈部劈去! 此时范卓远双腿陷于沙地,显然行动不便,他又并未身着铠甲,在北条宗浅手中名刀之下全身都是要害! 南宗主角与日本武士团体同时发出惊呼,战场形势变化极快,攻守瞬间易势,让人反应不及。 长刀凌厉,猛然斩中了范卓远脖子,但也只是斩中了范卓远脖子。 它触及皮肤,连半毫也不得入! 众多日本武士,和势在必得的北条宗浅一脸不可置信。 而南宋诸军却纷纷对视一眼,放声狂笑,全军谁不知晓少帅横炼无敌,全身刀枪不入,根本无需着甲。 范卓远好整以暇的将脚从沙地里抽出,缓缓转过身来。 北条宗浅浑身冷汗,几乎以为遇到妖怪,口中疯狂怒吼,手中名刀疾斩不断,就连剑气、剑芒也丝毫不顾消耗的疯狂使出。 一连在范卓远身上砍了十几刀,直将他身上的皮甲稀碎,内里露出的黝黑肌肉崭亮如故。 范卓远面无表情,他也无法做出任何表情,随手撕去皮甲和内衣,任凭一身虬实如铁的肌肉展现于两军之前,顶着北条宗浅的名刀步步走去。 北条宗浅这才看清面前这个男人恐怖凶恶的形象,再加上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已将范卓远当成了传说中的恶鬼,心中万分惊恐。 他一边退一边砍,嘴里不断喊着“席嗫!席嗫!” 对手就是不席…… 最后一刀砍在范卓远锁骨之上,锁骨没事,刀却断成了两半。 这一变故令战场都寂静了几分,北条宗浅精神忽然崩溃,嚎叫一声,竟舍弃了武士的荣耀,背离他的武士道,疯狂往后方逃去。 范卓远只踏前一步,抓住了他的大铠扯了回来,不带任何感情波动的说道:“你斩我数十刀,我只还你一拳,若能不死,我给你们投降的机会。” 北条宗浅目呲欲裂,口中流涎的看着范卓远,只见他举起沙包大的拳头,然后猛的冲脸部砸来! 拳影瞬间放大,一切陷于黑暗,他终于不用在恐惧中崩溃下去。 北条宗浅的脸部完全塌陷,拳头击中面部的瞬间,带动脖子疯狂后仰,将颈椎拉断,死得不能再死。 范卓远随手甩下手中的尸体,目光冰冷的看着当面千余惴惴不安的武士,闷声的吼道:“全军进攻,一个不留!” 此时三千大军已完成合围,当即三面同时拥上! 一方气势如虹,一方心惊胆战,战局毫无意外的向一边倒去。 千余日向国兵马无一逃脱,尽数被斩杀在岸旁。 在附近窥视意图捡漏的野盗农夫,当场骇得尿了裤子,纷纷逃离这个可怕的地狱。 此后十万大军登岸,再无任何阻挡。 这十万大军并非全部都是战兵,其中包含大量工匠、农夫、商人等等。 如此庞大的数量,登陆至少要数天时间。 范卓远却一点也不急,他率领精兵大索周围百里。 以三千兵马,不费吹灰之力,直破日向国左土元城、妖肥城、高锅城、延岡城,城下町中的财富粮草尽为所夺,缓解了十万大军粮草危机。 三日时间,范卓远轻松将日向国全境控制下来,将不肯投降的武士家臣尽数斩杀。 对途中所遇平民商人,既没劫掠,也未杀戮,只是当做民夫强征过来,协助舰队工匠兴修临时港口,还管一日两餐。 他们初时畏惧,后来发现这支军队给予的餐食颇为丰盛,不仅有他们极少吃到的白米饭,居然还有海里打上来的各种鱼类、藻类。 一时间,居然有不少听到风声的普通平民主动赶来为范卓远他们工作。 这令建造临时港口和营地的速度快上许多,四日就已完成,十万大军终于登岸! 此时日本各个地方的军事力量都集中在九州岛西面,对抗蒙元征日的东路三族联军,无暇东顾。 范卓远看见岸上营地扎成,心下一喜。 果然,系统弹出任务完成的提示。 那一万点熟练度,他直接点进了硬气功中成那一栏,只见数值闪过一道微光,彻底固化下来。 他亦感觉全身筋肉皮膜之下有了些微变化,自己似乎可以凭借意念控制任意一部分筋膜,令其浮起绷直,内部蓄上空气。 这就有点像充满气的皮垫,能将打击产生的震荡借助内部空气将其缓冲分摊开来,大大削减伤害。 尤其对内脏的保护,效果极佳。 当然,除了那几个罩门位置,范卓远还是无法有效控制,那得彻底大成以后,才能全身无漏。 不过就当前这种程度,不仅对刀枪棍棒有强大的防御力,即便面对重锤铁锏这样具备穿透力的打击,也能充分抵御。 除此之外,能够自如控制全身大部分筋膜,对范卓远的搏击技法也有极大提升。 第四章 对马岛之魂 人体的力量虽然全部由肌肉提供,但协调肌肉发力的也不仅仅是韧带等组织,包覆全身肌肉的筋膜在其中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传统武术当中,许多涉及整劲的发力技巧,就是以筋膜附带全身肌肉运动,将每部分肌体的力量更加完整的传递到一块,从而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筋膜控制得越完善,则越能在各种角度、距离、环境之中爆发出最大的力量,比如寸劲。 甚至还能在被人击打的时候,利用筋膜的拉伸震荡,使肌肉中的力量反震回去,给攻击者造成伤害。 这种发力的方式,在有些国术小说中称其为暗劲,但描述得比较玄乎,扯到毛孔关闭开合释放气血元气,就过于玄幻了。 范卓远正沉浸于功法和武技提升的喜悦中,忽然系统再度传来提示。 “任务:四十五日以内,占领九州。 奖励:六万点熟练度。” 他目光一凝,扫向熟练度硬气功大成那一栏,现在还没开始。 六万点熟练度,已经能让自己少挨十几万的打,平时挨打练功都不是每下皆成的。 他当即叫来斥候,下令让他寻找向导,了解九州各大领主所在,他要带领军队一一扫灭! 此时,蒙元东路三族联军四万兵马,已攻陷对马岛、壹岐岛,又攻陷距离博多湾陆地不到十五里的志贺岛,以此为跳板强攻博多湾,意图在此登陆拿下太宰府。 然而刚刚靠岸,却发现滩涂上筑起了一道长达数十公里的长堤,大军根本无法立足! 六月是日本的雨季,连日的雨水令弓箭火器威力大降,只能强行以小舟载以小队人马密集冲岸。 然而这等小规模混战并非三族杂乱的元军所长,依托长堤工事的日本武士更擅长一骑讨的混战战法。 双方于滩涂之上奋力厮杀,鲜血将海岸线染得通红,元军从白天一直冲锋到黑夜,发动起了十几波攻势。 但在早有准备的镰仓幕府武士联军阻击下,始终未能立稳脚跟,终于在黄昏时吹响了退兵金号。 武士这边也是伤亡惨重,但终究撑过了这地狱般的一天。 镜井仁手提家传名刀立于鲜红的海岸之旁,看着元军战舰远去,双眸非常深邃。 旁人有受伤的武士相互搀扶,但是都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私下的说话声中,偶然能听到对马岛之魂,镜井家的战鬼之类的称呼。 武士联军总指挥少贰经资走了过来,“镜井君!不回去休息吗?” 镜井仁没有回头,说道:“战争没有结束,必须将元军全部击垮,不惜一切代价!” 少贰经资拍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 “这已是你第二次参与对抗元军了吧。” 镜井仁没有表情的说道:“身为对马岛的领主武士,我这已是第二次失去家园。” 少贰经资也是对马岛的守护,属于镜井家效忠的大名。 听到镜井仁这句话,安慰道:“元军来势凶猛,连大宋都已覆灭在其手下,对马岛军力有限,区区八十名武士,如何能当数万大军,你不用自责。” 镜井仁道:“如今我家覆族灭,只有杀更多元寇,才可消我心头恨意,纵是违背武士之道,化身战鬼也在所不惜!” 说着,他凝聚内力,逼入刀锋,大喝一声,凌空斩向海面! 凌厉的剑气如一道惊雷划过,所经之途,海水中分,远达三丈之外! 剑气之末,依旧能劈开礁石,凌厉霸道! 少贰经资惊叹道:“你的剑术已精进至此,恐怕整个九州的剑豪,无一可及得上你吧。” 镜井仁血振纳刀,没有回答少贰经资的话,沉默的往回走去。 少贰经资微微摇头,这时手下有人策马匆忙来报,“太宰大人,不好了!” 周围的武士侧目看来,就连准备离去的镜井仁也停驻脚步。 这个斥候是少贰经资家的武士亲兵,平时向来稳重,一定是出了大事才会显得如此惊慌。 少贰经资皱眉道:“何事惊慌!” “在…在九州岛东南面,雾岛山的位置,发现了大批元军!他们…他们好像是从日向国登陆的! 如今已经接连攻破日向国、大隅国、萨摩国、肥后国! 现在正分别向筑后国和丰后国挺进,看起来是想一举占领九州!” “什么?!” 在场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同时色变,九州岛之所以被称为九州,就是因为这里有九个行政区。 如今中部与南部最大的四个行政区已经被攻占,等于九州已被拿下一半! 与此同时,日向国国主北条久时、大隅国国主北条时章、萨摩国国主岛津久经、肥后国国主安达泰盛,四人同时来到少贰经资面前。 名义上,他们属于少贰经资的御家人,这次对抗蒙元入侵也全部听令于少贰经资。 北条久时为四人代表,一脸焦急的向少贰经资说道:“太宰大人!我们为了对抗元寇,尽发家族精锐来此,可没想到后方却被另外一波实力更强的元寇偷袭! 如今各家领地皆归敌手,如果大人你拿不出主意来,我们只能要求退兵,先返回领地驱逐入侵家乡的元寇!” 此时海上风浪越来越大,看上去即将刮起大风。 少贰经资安抚了一会儿众人,他虽然名义上是整个九州的守护,但实际上根本管辖不到九州各个封地内,必须依赖这些地方大名的支持才能作战。 众人一边往堡垒而去躲避风浪,一边讨论如何面对今日局面。 岛津久经作为萨摩国的实力派,说道:“太宰大人,说漂亮话是没有用的,你有没有办法吧!” 这时对马岛之魂镜井仁冷声说道:“元寇的实力,经过这段时间连续激战各位也领教过了。 若非有着预先准备好的元寇防垒,我们甚至连对面这些混合了蒙古、汉人、高丽三族的军队都打不过。他们总兵力才四万左右。 至于南边已经登陆的那伙元寇,按照斥候回报的信息,他们原本是大宋降军,具体有多少人马虽然不知,但肯定远多于当面这支三族联军。 从他们能够如此迅速的攻城略地来看,实力不会比当面这支元寇差多少。 你们现在依靠地利都不一定能战胜对手,如此匆忙回师,就确保能敌得过南边那支元寇吗?” 第五章 武士联军 岛津久经四人听了很是不满,正待指责镜井仁。 少贰经资说道:“镜井君说得没有错,我也是这个意思。现在大家聚集在一起,我们九州精锐,加上中国精锐已有十万。 现在幕府将军那边还在调集四国、近畿、本州各个地方援军赶来。 就连各大剑术流派的宗师,也纷纷率领弟子聚集而来,为保家卫国奋战。 到时估计能够聚集超过二十万的兵力,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的话,就未必不能击退南边那支元寇,这岂不比各位此时领兵回去各自为战胜算要高?” 四人齐齐对视,心有不甘,却也知道太宰大人说的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太宰少贰见压下四人的不满,旋即又道:“不过筑后国不能有失,否则这支元寇会出现在我们后背,情况会非常危险。 北条君,你率领所部前往守御,我会派遣一万兵马与你协同作战,务必要将那伙元寇阻击在筑后国! 切记,元寇擅长野战,千万据险而守,不可浪战!” 筑后国守护北条宗政站出来道:“正有此意,感谢太宰大人支持,我这就领兵出发!” 有人嘀咕道:“那西边这支元寇怎么办,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镜井仁看着窗外,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的说道:“海上起风了,已经到了神风席卷海岸的季节,如果他们迟迟不能登陆,等待神风一起,必将全军覆灭!” “那么,就这么等着?” 少贰经资道:“只能这么等着,同时整训大军,我们要学习元寇的列阵而战的战法,不可再做一骑之战!” 镜井仁靠着柱子说道:“也并非什么事情都不做,可以派出少量精锐,持续打探南边那支元寇的情报。 如果有可能,就将他们的统兵将领刺杀,或有奇效。” 少贰经资问道:“镜井君,你打算去做此事吗?” 镜井仁说道:“身为对马岛的战鬼,我早已背离武士精神,如果有机会暗杀,我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将其杀死!” 来自中国地区的统率宇都宫贞纲说道:“那就一起派伊贺与甲贺的忍者一起过去吧,侦查、偷袭、暗杀是他们的拿手绝活。” 镜井仁道:“随便你们。” 说完后就穿上斗笠离开了屋子,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说明台风真的快来了。 他看了看海上,雨雾迷蒙,看不到停靠在十几里之外志贺岛上的元寇舰队。 但镜井仁难得的笑了一下,他感觉他们的末日将要来了,神风再一次庇护了日本。 他准备返回自己的营帐收拾装备,却在外面碰到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这个人此时也穿着斗笠站在风雨之中,眺望大海,他内里穿着丝绸织成的名贵衣服,却一点也不怕雨水污泥弄脏。 他是宋国的读书人,却有着一身连镜井仁都很佩服的武功,尤其是内功十分精湛,远胜自己。 六年前临安被攻破的时候,他与族人一起从庆元出海逃到的日本,曾在对马岛驻留过一段时间。 这个宋人看向镜井仁,问道:“听说南边也来了鞑子?” 镜井仁犹豫片刻,说道:“不是鞑子,是大宋降军。” “大宋……降军?!” 书生目中精光外露,“不可能的,忠于大宋的将士,早已在崖山蹈海!” 镜井仁只是看着对方,并没有多做解释。 书生忽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那就是叛国降贼之辈了!吾辈国仇家恨,焉能忘之!镜井君,可知统兵者是谁?!” “据闻旗号为范。” 书生浑身一震,双目越发通红,“竟是范文虎这狗贼! 昔日襄樊破碎,这狗贼于江州不发一箭便即降元,更为元贼鞑虏做先驱攻打临安! 吾与此人,不共戴天!镜井君,你这是准备前往刺杀?” 镜井仁微微点头。 书生道:“我熟知范文虎情报,请与君同往!” “可能有死无生。” “哼,国破家亡,生之何益。我叶修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 六月在日本是梅雨时节,这几日天上一直都在下雨,久不见阳光,人的心情都变得非常糟糕。 范卓远此时正在肥后国的玉名郡藩城天守阁中,原本的守将家老已被斩杀。 城内的武士町家眷也被尽数控制,凡持刀不交者,全部当作武士斩杀。 此行攻打日本,范卓远的策略是打击上层,拉拢百姓,联合寺院。 所以对武士阶层,他全不留情,不愿降者皆杀,愿降者削除特权,与平民相当,可以分配田土,以正常生产谋生,不得触碰刀兵。 还有一条路,就是加入己方大军效力,但必须提供投名状,杀死主君家人,以明其志,否则视为诈降,斩! 此时距离系统安排任务的时间已过十二日,他几乎是横扫千军如卷席般占领下了一半九州岛。 如今每个藩城只留两百兵员维持秩序,再由其父率领家族一万兵马在宫崎郡驻军屯田,其余大军全部安排到了前方。 三万兵势集中在日向国的延岡城,由原宋将张僖统领,正向丰后国进军。 两万兵势自己率领,目前屯于玉名郡,按理说如果为完成系统任务,此时应当立刻进军筑后国。 一旦拿下筑后国,往前便是太宰府,他将与朝廷东路军形成先后夹击之势进攻太宰府的十万精锐。 基本不用考虑,一战便足以克定这场战役胜负,日本亡国也必将成为定局。 不过此时范卓远却很纠结,他盘坐在天守阁原本城主所坐的地板上,空阔的房间内没有一人。 所有亲兵都被范卓远安排去巡城,或者守卫在天守阁周围,防止城内宵小趁火打劫。 系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需要速战,可速战的结果,可能就是将蒙元东路军引入进来,不利于己方占领日本后,对本土的经营发展。 “台风什么时候会来?” 范卓远看着窗外自语道。 “你为什么会希望刮起台风?” 天守阁的黑暗中,走出一名野武士模样的人,手中提着柄锋利之极的武士刀,上面滴着血。 看起来守在外面的亲兵已经被他无声无息的干掉了。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范卓远,说道:“你可以呼救,不过周围巡逻的士兵都已死在忍者手上。 剩下的前来换班的,也被我们的人阻挡,你已经是孤家寡人。” 这时天守阁下方传来一阵激斗声,佐证了此人的话语。 第六章 刺杀 范卓远也是面无表情,就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任何变化。 对方来了些许兴致,将刀背靠在臂弯处,夹紧手臂,抽离刀锋,拭去刃上血迹。 “你比我想象的要沉稳冷静,不过很可惜,今天这一关,你注定过不了。” 范卓远站了起来,活动一下手腕、脖子和双腿,全身骨节噼啪作响,有如雷鸣。 正当此时,嗖嗖嗖! 四周的阴影中猛然飞出多种暗器! 手里剑、毒烟弹、铁蒺藜! 范卓远热身动作不变,只随手一拍,将冒着毒烟的弹丸拍飞出窗外。 任凭手里剑与铁蒺藜击打在身上,然后弹开。 对面的野武士双眉微皱,可潜伏于黑暗中的四名中忍已经跃出。 他们要在野武士之前抢夺讨取大将首级的功劳! 四柄冷刃自四个方向袭来,左右、头顶、后方! 左右两柄冷刃分前后,一斩咽喉,一斩腰眼! 头顶一柄直刺天灵,背后一刀突向心脏!招招必杀! 范卓远只看着面前的野武士,面无表情,仿佛还未曾发觉忍者的突袭。 嘣! 四柄利刃同时命中! 原本带着狂喜的中忍们神情猝然剧变,因为他们手中淬了剧毒的刀止步于这名元寇大将的皮肤表面,难以寸进。 而头顶直刺天灵盖的一刀,更是承受不住巨力而崩成两半。 他们的惊愕只一瞬间,但敌人的反击也来自于这一瞬间。 范卓远双臂朝左右伸出,在两名忍者一击脱离前已抓住他们的脸。 他的巴掌很大,抓住忍者的脸部时,不仅可以包覆住他们的整个面部,手指还能扣到天灵盖和耳根侧后。 双手就好像抓着两个小球,然后向中间挤压握紧! 两名忍者的惨叫声被手心堵在了咽喉里,他们的脸当即变形碎裂,面骨深深扎进脑仁,将脑浆刺成一团泥浆。 剩下的两名忍者如见鬼一般,充满恐惧的分两边奔逃。 可惜仍旧不够快,范卓远伸脚踢向左右两名忍者掉落在地的兵刃。 利刃发出剧烈的破空声,分前后径直追上刚刚跃出窗外的忍者后背,贯入进去,带着一飚鲜血,将二人钉在了街面上! 正前方的野武士双眉渐渐紧皱,猝然突前! 这时窗外漆黑如墨的天空,一道宛如妖龙般的闪电劈落在远方的山巅之上! 他手中的刀,仿佛已经化为那道电光,刹那间就到了范卓远面前! 窗外的闪电,与他手中的疾刃似乎合二为一,令范卓远所面对的不是单纯的一击劈斩,而是来自天地间灭绝生灵的威压! 一般的武者,根本看不清这一刀的速度!撑不住这一刀的气势!生不起与之对抗的决心! 刀中带来的,似乎是无尽的绝望。 但范卓远不是一般的武者,他的头微微偏开,任凭刀锋斩在肩膀上。 刀锋被坚韧的皮肉所阻,不得寸进。 野武士大感意外,不过他的战斗经验丰富,迅速横拉,掠过范卓远的咽喉,雷鸣炸响! 两刀俱为杀招,且都伴随着闪电雷鸣的威势,仿佛就连上天都站在他这一边,为其助威涨势! 这是刀法已达返璞归真,沟通天地自然的境界,以往只有被称为剑圣的武士,才能达到这等境地。 刀很强,很快,境界也很高,唯一的缺点似乎就是杀不了人。 不是杀不了人,而是杀不了当面之人。 范卓远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对方,咽喉处有被划过的白印。 忽然间,他如猎豹一般扑上! 野武士仿佛嗅到了某种危机,点地疾撤,居然有着相当快捷的身法。 范卓远拳脚肘膝,刚猛凌厉,迅捷无伦! 野武士一边后撤保持安全距离,一边冷静挥刀斩劈对攻。 让他惊异的是,他每一刀都没有留情,可无论劈在对方身体哪个位置都没有任何作用。 刀锋触及之处,仿佛划过干枯的藤木,坚韧滞涩,难以破入。 这是他自对马岛武技大成以来,从未遇到过的事情。 没错,野武士就是镜井仁,对马岛之魂,镜井家的战鬼。 两人一追一退,绕着整个空阔的房间转了一圈,墙壁、屏风、立柱皆是剑气和拳脚打出来的痕迹,破坏极为严重。 就连木制地板,也在多番震踏下破碎成渣。 镜井仁越战越是心惊,对方全身似乎都无弱点,刀劈不入,随手出拳踢腿,皆有着莫大的破坏力。 巨大的承重立柱,在其拳脚面前仿佛空气一般不存在,随手击过,便破碎成一堆木屑,少许飞溅到自己身上,就能划破衣衫深深扎进肉里。 镜井仁看着范卓远从始至终都没变化过的凶恶表情,一向无惧的他,竟没来由生出一阵惧意,他觉得面前这家伙根本不是人类。 “不行,这个怪物好像真的刀枪不入,拳脚当中力逾千钧,抵挡不住,应当速离!” 说着左臂外伸,一道飞索弹射而出,整个人向窗外荡去。 范卓远见状,足下猛蹬,踏破地板,反冲跟上,半空中拳已蓄势。 镜井仁忽然丢出一个燃着火花的物件,两人速度都很快,短暂的相对静止中,范卓远已看清那是元军中装备比较多的震天雷。 这玩意的火药虽没有后世那么纯,但威力依旧巨大,即便是自己,在近距离也休想无伤挨上一发。 当即他拳头砸出,将那枚震天雷锤出了窗外,它在半空就爆炸了。 而镜井仁也破窗而出,细雨笼罩的夜色下,几下纵跃就看不见身影。 听到震天雷的爆炸声,城内警声大作,众多士兵往天守阁而来。 镜井仁在一个屋顶上遇到了协助作战的甲贺流忍者与伊贺流忍者,他们的头目分别是上忍猿飞日月和上忍服部凖人。 还有一名书生模样的宋人,他距离的位置较远,手中有血迹,冷冷观察着这边。 服部凖人看着镜井仁问道:“如何?” “任务失败,速离!” “该死,号称九州第一剑豪的家伙,竟然连个元寇将领也拿不下!”服部凖人鄙视道。 镜井仁没有答话,直接撤离,那书生紧随其后。 服部凖人看向猿飞日月,“元寇大军赶来还要些许时间,万载良机,你做不做?” 猿飞日月看了眼天守阁,“任务失败,我不主动找麻烦。” 说着跃向半空,竟然消失在细雨当中。 服部凖人冷哼一声,“这个功劳,你们不要,我要!” 第七章 俘虏 范卓远此时看着窗外,对手的果断的确出乎他意料,那家伙似乎是个实用主义者,虽然刀法厉害,却并不拘泥于刀。 他摸了摸咽喉处的白印,表皮还是被斩破了,那家伙的力道再重四成,就能破了自己的铁布衫,虽不致命,却依旧危险。 “哼,措尔岛国,也倒是有些人杰。日后面对这等要害之处,我自己也多留几个心眼,横炼不是白白挨打。” 忽然间,空气仿佛冰冻起来。 身后的阴影中,数枚暗器射来,如果此时有光线照亮,必可发现上面闪耀的阵阵青芒绿光,那是淬毒后的迹象。 可毒,一般都需要接触伤口或血液才能起效果。 这几枚暗器虽然厉害,却如同撞上铁板一般撞在了范卓远背上。 “嗯,既然还有不知死活的,这个就不能让你走了。” 他往阴影中冲去,那里有三道一模一样的身影袭来。 范卓远一拳打在正面的身影上,竟是个巴掌大的稻草人。 一脚旋踢,侧面的两个影子也是稻草人! 致命的刀锋是从脚下的地板内刺出的,直指范卓远下阴,想从此直穿肚腹,用心极为险恶。 金钟罩、铁布衫虽说也增强了下面,但哪个男人都没有让人袭击那个部位的习惯。 范卓远向来古井不波的眼神,此时也闪现出一道厉色。 愤怒的他要比平时更加可怕,他吸气收腰,服部凖人的刀锋没能刺中下阴,却刺中了肚腹! 正当他狂喜的以为功成之际,发现对方的肚腹竟然将刀锋死死夹住! 狂喜立刻转为了惊惧,服部凖人想施展遁术逃离! 但已经晚了,一只大手轻松的扼住了他的咽喉,强烈的窒息感令他只能本能的做出反应。 服部凖人将空着的左手伸入怀中摸索着可以救命的道具。 但左手臂骨又被迅速捏碎,惨叫声还未发出,服部凖人便感到咽喉处气血受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被范卓远当死鱼一般扔在了地板上。 此时,天守阁外传来激战声。 那是来不及退走的忍者与守军发生战斗。 范卓远一脚踏碎了服部凖人的双膝,将其痛醒过来,发出一阵非人的惨叫。 范卓远说道:“等会儿我有话问你,在这里好好等着。” 说完后,他自窗户跳下,路上逢见忍者当即击杀。 盏茶功夫以后,甲贺与伊贺留下了四十余具忍者的尸体,还有几名忍者惨遭俘虏,连服毒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所有俘虏被集中到了天守阁处,他们看见伊贺流上忍服部凖人竟然也在这里的时候,都是吓了一跳。 亲兵搬来椅子,范卓远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细细品茶。 服部凖人双目充血的死死盯着范卓远,不断以激烈的弹舌进行辱骂。 可惜,范卓远一句也听不懂。 旁边的翻译是个商人,年轻时经常出海前往高丽和宋国,颇为精通汉话,此时脑门上面满是汗珠。 范卓远问道:“他说什么?” 那商人当即跪了下来,“将军,他一直在辱骂您!” “我知道,但我听说日语骂人的词汇很匮乏,不如我们中土花样繁多,所以十分好奇。” 边上的亲兵发出一阵哄笑声,有人说道:“少帅,这贼厮鸟暗算了我们不少兄弟,如果不千刀万剐,实难消除心头之恨!” 范卓远点了点头,说道:“话问完之后再杀。” 那商人听得眼皮一跳,同情的看了眼这些忍者。 “你去问他们,他们是哪里的忍者,如何进的城,又如何潜入的城主府,还有那个前来暗杀我的野武士又是谁。” 商人当即遵命,走到服部凖人面前正要说话,给服部凖人一声怒斥,吓得往后栽倒在地。 服部凖人不断威胁辱骂,商人已是面如土色。 “他说什么?”范卓远再次问道。 商人颤抖道:“他说他是伊贺流上忍服部凖人,其他的就都没有开口,后面是威胁我,说伊贺忍会杀光我全家。” 范卓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不用怕,帮我们把事情做好就可以回家。 如果做不好,不用等他来杀你全家,我的士兵会很高兴代为效劳。” 这一句话,当即令商人再次跪了下来。 “将军,请饶过我们吧!” “好好翻译,他说什么你就翻译什么,不要顾虑那么多,否则你就再也没有顾虑的机会,明白吗?” 商人抬头看了眼范卓远那没有眉毛,凶恶狰狞之极的面容,骇得心胆俱裂,连连点头。 “继续问。” 然后叫来专门的审讯人员,以及一套套用于审讯的刑具。 那些刑具是非要有一定的想象力才能琢磨清楚它们究竟是怎么用的。 很快,酷刑之下无好汉。 在场所有忍者被折磨得全无人形,他们当中最好的手脚也都被折磨得怪异扭曲。 稍微惨一点的,身上肌肉多有撕裂,上面爬满了各种虫子,进进出出,让人作呕。 更惨一点的,那就无法述说了,总之比起凌迟酷刑而言,一点也不遑相让。 在这样酷烈到能让旁观者纷纷作呕的折磨下,范卓远想知道的东西都知道了。 这些忍者皆是受镰仓幕府将军所托,前往协助少贰经资作战。 当然,他们本人也有强烈对抗元寇的意愿。 刺杀自己的野武士名叫镜井仁,曾在第一次征日战争中刺杀过多位千夫长级别的蒙元将领。 与此同时,参战者除了各地大名、武士、忍者以外,还有部分寺院以及各地剑术流派当中的大师、宗师,都将在近期汇聚于福冈太宰府。 甚至就连南宋逃亡至日本的一些高手也参与其中,显然将日本当作自身最后的容身之所,不容蒙元破坏。 而这次针对范卓远的刺杀,不过才是开胃菜。 他们这么多人能顺利进城,当然得到了城内一部分人的帮助。 如今名单已经列出,服部凖人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硬汉,数轮受刑下来,几乎被剐了一层皮,如今他只求速死,像只臭水沟里的老鼠一般蜷缩在地上。 除此之外,包括日军整体动向,范卓远也已拷问出来。 九州联军总指挥少贰经资,已安排了北条宗政率领三万部队驻守在筑后国与肥后国交界的三池郡布置防御。 那里基本都是山地丘陵,地形复杂,不利整军列阵。 而负责守御的阵屋建正好建在山上,周围也多有木寨等防御工事,将高低起伏的碎片化山地布置成了一片极难攻克的要塞式防御体系。 再加上过来守御的武士和北条宗政都是筑后国本土人,作战意志一定非常坚定。 似乎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范卓远这里。 第八章 乱战策略 北条宗政既然选择那样一处山地作为防守,一定是想借助地利令己方难以发挥阵战优势,从而将战斗拖成利于小股队伍散兵作战的山地战。 范卓远看着俘获的地图,敲打着桌面,转头看向下属将领,问道:“东征以前,我让大家演练的鸳鸯阵现在掌握得如何了?” 将领傅师道抱拳说道:“少帅,这鸳鸯阵并不复杂,适合小规模乱战,不适合集团大战,你打算用吗?” 范卓远将手指向三池郡那一片依山傍海的起伏山地处,“这里不适合打阵战,只需一部兵马结大阵为堡垒,余者要清剿倭寇山间木寨,难免要与敌散兵作战,却正适合鸳鸯阵发挥。” 众将没再管那些一个个咽气的忍者,围到范卓远身旁,看着桌上的地图。 在场都是经历过宋元战争的宿将,且都经过张世杰调教,本身就擅长水战和山地战,一看这样的地理情况,当即明白了范卓远的意思。 “少帅,我等已经明白,此战定会给倭寇一个惊喜!敢问何时出征?” 范卓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风越来越大,说道:“等风停,即刻出发!” 而后,范卓远写了两封书信,一封寄给父亲范文虎,一封寄给已经攻下丰后国的右翼三万大军统帅张僖。 他已定下后续的作战方略,定要一举拿下筑后。 至于蒙元东路军,如果这场风继续刮下去,也就没有东路军了。 做完这些事情,范卓远将方才拷问出的协助刺客入城的人员名单放在桌子上,叫来了翻译。 这个商人从未见过如此残酷的场面,早已吐得腹中空虚,此刻如同行尸走肉般跪在范卓远身前。 “你叫什么名字?”范卓远的语气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小人石井攸斗……” “很好,带着我的士兵,按照这纸张上的名字,一户一户寻找出来。” 石井攸斗猛然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之色,“将军,你这是要……” “我治理的领地下,不允许老鼠存在,所以只能拜托他们全族跟老鼠一样,安静的去死。 而你,作为我们的好朋友,会被推举为城内的税务官,帮助我们好好治理此地。 我们来此,不为破坏,而为拯救日本的百姓,摆脱武士领主们没有底线的盘剥压榨。 我们带着善意来此,一定会缔造一个和平繁荣的世界。” …… 范卓远在等风停,可风不仅没停,还越刮越大,大到能将一些不那么大的树木连根吹起。 不仅是风在吹,还夹着雨,暴雨! 如果不是因为城建立在山上,否则这样的雨足以将整个城池都给淹没。 这样的天气没有人能够行军作战,范卓远一直等了七天。 与范卓远一样在等待的,还有镜井仁。 当日刺杀失败,他立刻返回了筑后国三池郡,向领主北条宗政汇报结果。 “镜井君,也就是说目前屯兵于肥后的只有两万余兵马?” 镜井仁点了点头,“具体情况,你可以询问猿飞日月。” 甲贺上忍猿飞日月已将相应的情报做了汇总,直接交给北条宗政。 “城主,这伙元寇只是一部分军队,他们做了分兵,还有一部分正在攻打丰后国。想必丰后国已经被拿下。” 北条宗政摇头道:“那就只能看太宰大人的部署了,外面的风可真大啊。” 三人一起看向窗外,镜井仁道:“神风已经来了,不出意外福冈那里的四万元寇应当会葬身于波涛之上!” 屋内的所有武士尽皆振奋,一个家臣说道:“如此说来,等风停了之后,太宰大人就能腾出兵力支援我们和丰前国了!” 丰前国与丰后国相邻,如今大宋降军的右翼三万大军已经进驻丰后国领主藩城,等待风停后就将进军丰前国,与范卓远这支部队形成钳形攻势。 但前提是,范卓远必须在约定的时间内攻克筑后国。 不仅是范卓远知道这一点,在此处的筑后国众多武士心中也很明白。 北条宗政道:“我将主力带来此地,就是要借助山地复杂,不利于元寇排列成大阵作战,也不利于他们的骑兵优势。 只能在不熟悉的山林地带与我们打犬牙交错的乱战。 前段时间在博多湾与元寇东路军交战,他们虽然装备精良武力强悍,可是在散兵游斗的情况下是占不了多少便宜的。” 众人纷纷赞赏,不少家臣拍起马屁,“家主深谋远虑,此番元寇若是敢来,必定惨败而归!” 镜井仁看着北条宗政,也没有多少话说,毕竟这位领主安排得没有任何问题,日本各个大名的精锐,是没办法在平地上与元寇决战的,哪怕有十倍兵力优势。 但他听不下去种种阿谀奉承之言,告罪一句,转身离去。 有家臣见状,不快道:“丧家之犬罢了,与浪人有何区别,还在这摆他对马岛守护的架子。” “就是,而且之前信誓旦旦的表示这次刺杀一定能成功,结果还折了伊贺上忍服部凖人,看起来所谓对马岛之魂,也不过是自吹自擂罢了。” 北条宗政喝止道:“够了,镜井君为了对抗元寇出力良多,不许在背后说其不是。” 镜井仁离开后不久,猿飞日月也走了出来。 “那个元寇将领的实力到底如何?服部凖人竟然连脱身都做不到。” 镜井仁看着廊外风雨,将斗笠扣在头上,沉声说道:“是个可怕的家伙,就如恶鬼一般,无法用寻常的法子将之斩杀。” 猿飞日月疑惑道:“恶鬼?什么意思?” “这个人刀枪不入,我用了元寇的震天雷勉强将其逼退。” 猿飞日月嗤笑道:“刀枪不入?可能存在这样的人吗!” 这时,叶修平从角落转了出来,“中土的确有能够将人肉体修炼至刀枪不入的武学。” 猿飞日月微微错开两步,他对这个宋人书生似乎颇有些忌惮。 “那是什么功夫?” “外功横炼,铁布衫、金钟罩一类的,只要练至大成,凡铁难伤。” 猿飞日月诧异道:“会这种武功的人多吗?” “这种武功几乎烂大街,很多人都会。” 猿飞日月先是一惊,再是讥讽道:“胡说八道,你就不会!” “哼,我说很多人都会,可不代表所有人都能修练至大成。 未得大成以前,此类横炼功夫无非站着挨打罢了,且还存在罩门。 只有练至大成,身体防御形成本能,不仅防御力大增,还能极大的增强人的力量体魄,这位范少帅恐怕就是如此。 虽然是流传极广的横炼之法,不过因功法修炼过程十分痛苦,初期实战效果还很差,甚至极易自伤,能真正练成的人,简直凤毛麟角。” 第九章 攻城拔寨 镜井仁微微点头,“任何一种功夫练至大成都有超乎寻常的力量,最困难的是将武学练至大成的毅力。 叶先生,你可知晓如何破解这门功夫?” 叶修平点头道:“这外门粗浅功夫,要么借力打力,令其自伤,不过此法需要有极高的武学修为,你我皆无此实力。 还有就是以异种真气,或热或寒,攻其经脉,伤其脏腑。” 镜井仁道:“中土武学,博大精深,我们日本武士多修剑术,对内功的层次要求没那么深,以上方法可都无法做到。” 叶修平眼中闪过一丝利芒,“方才所说的,都是以武学之道应对。 还有最后一种,这厮虽将铁布衫金钟罩练至大成,筋骨皮肉坚如钢铁。 可依旧承受不住绝强的打击,只要将钝器头部嵌以尖锐坚硬之物,必能破之。” 猿飞日月疑惑道:“斧头吗?” “斧锤之力可能不足。” 镜井仁笑道:“我已知晓,可做一个尖头锋锐的锤子,只要足够沉重,打击力必然非同凡响。” 叶修平却补充道:“为防止意外,我建议尖头锤锐利部位嵌入钻石,世间万物,皆无超过钻石之硬的。 任凭此人钢筋铁骨,也必然无法抵御!” 镜井仁眼前一亮,“很好,如果此番他来攻打筑后,就以此法针对!” 猿飞日月道:“我部甲贺忍者,可每人携带尖头锤,哼,人海战术下,就不信他能抵御得住!” 七日后,风停,难得的是阴雨依旧的天气也渐渐出现阳光。 但岛国的天气十分压抑,即便如此,空气依然显得潮湿闷热。 范卓远的时间已经不多,台风既然起来了,那么蒙元东路军的下场就不用考虑了。 接下来,只要全力拿下九州岛,尽灭十万日军,再向大阪、京都进军,一步步蚕食日本! 两万兵势浩浩荡荡开往筑后国三池郡,果不其然,三池郡破碎连绵的山地之上筑满了木寨。 每个木寨当中都陈兵千余,连绵开去,就是一片水网般的防御体系,一处遭到攻打,各处皆可支援。 范卓远见状,微微皱眉,不敢掉以轻心。 筑后国守军看见范卓远大军齐至,立刻响起警钟,号角声不绝于耳,又有烽火狼烟升起,各大木寨已做好绝死一战的防御准备。 范卓远骑在马上,举起手中长刀,身后掌旗兵当即摇晃旗帜,将旗语传达出去。 外围的一万兵马当即散开,化作一个个小阵,每个小阵由十一人组成,两名刀盾手在前,掩护小队前进。 他们两人各自携带三发震天雷,接敌时可以震天雷轰乱敌方阵势,再扑击作战。 后有两名狼筅兵手持枝丫分叉的狼筅紧随其后,中部是四名长枪手,后方是两名镗钯手,负责警戒侧后,以及随时支援前方作战。 镗钯手皆负有弓弩,前进接敌时,可做第一波远程打击。 最后有一弩手或弓箭手,负责输出远程火力,弓弩手通常为队长,位于队列任何位置指挥作战。 除弓弩外,队长皆负长达四尺(1.5m)长刀,用范卓远教授的辛酉刀法,随时可以弃弓拔刀作战。 这一个个鸳鸯阵,可散亦可聚,散时,漫山遍野,聚时,立成方阵,最适合应用于地形复杂的区域灵活作战。 距离最近的一个木寨上,倭寇首领看着范卓远大军的变化,深感惊讶,但又摸不清深浅,高叫道:“稳住,等他们近前再战!” 范卓远的大军,一万化为散乱的鸳鸯阵,但中军五千依旧保持着严整的空心方阵,刀盾在外,长枪手在内,空心处则是六门秘密武器与一众民夫工匠。 还有五千骑兵游走于外,山地战不适合骑兵发挥,但他们可以游走于山脚平地,一旦有溃败的敌军兵势,则可肆意绞杀,也能随时策应战败的己方部队。 范卓远指着当面山上的寨子,冷笑一声,这等纯木结构,也想挡住我军进攻? 军队一步步压至合适位置,而守军似乎等着元军发起猪突式进攻,这样就能以箭雨进行消耗。 可范卓远并非那些不恤部下性命的冷血将领,他手底下的每个兵都很宝贵。 所以在一箭之地以外,中间的空心大阵打开,那六门用两轮拖车搭载的秘密武器被齐齐推出,固定山坡上。 士兵揭开油布,却是六门以青铜铸成的火炮! 这是范卓远瞒着蒙元,甚至是老爹,在此次东征前亲自主持铸造的火炮,就连发射药都是自己安排亲信工匠制造的颗粒火药。 威力不知比这个时代混合了各种杂质的黑火药强出多少倍,拿来打日本,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利器。 准备完毕后,将拖运六门火炮的驮马耳朵塞住,牵往一旁。 范卓远再一声令下,六门火炮点火齐发! 由于仰角压得较低,火炮对准的皆是木寨木墙中段位置,一轮齐射,全部命中! 木寨这一面外墙当即出现巨大缺口,爆碎的木墙碎屑崩散开来,守在附近的日军立时伤亡惨重,一片哀嚎,而被炮弹弹射后直接命中的,下场更惨。 离得稍远些的守军,大多数人也已吓懵在原地,就连指挥官也是目瞪口呆,做不出任何反应。 而范卓远这边,士兵们由于是首次发射,未曾料到轰鸣声与威力是如此可怕,吓得一个个瘫倒在地,少数人甚至尿湿了裤子。 五千大阵竟一时惶恐不已,充满惊愕的瞧向范卓远,就连山下的各个鸳鸯阵与骑兵,也是惊疑不定的看着山上。 这导致很长时间内,竟然没人去碰那六门青铜炮。 范卓远见状,微微皱眉,亲自带着五名亲兵来到青铜炮旁边,重复装弹上药的工作,然后调整角度,瞄准一处箭楼。 五名亲兵有些惴惴不安,“少帅,此物有如天雷,威力巨大,却也危险之极,少帅万金之躯……” 范卓远冷冷道:“青铜制的,别担心炸膛,随我点火,捂住耳朵。” 旁边的人还没等开炮,就已匆忙捂住耳朵,下意识远离这六门大炮。 范卓远点燃火门,静静的看向面前的木寨,而身边五名亲信已捂住了耳朵,根本没做重新瞄准。 轰然炸响! 第十章 浪战 六发金属炮弹飞向木寨,范卓远那一发精准命中简陋的箭楼,立刻将其轰塌。 另外五发,有些从破口处炸进去,打碎了里面一些房屋后变化角度,又命中了寨墙,以至于当面这一片寨墙全部倒塌。 这只是两轮齐射而已! 范卓远微微摇头,让亲兵发出旗语,山侧的鸳鸯阵小队立时冲向木寨的缺口。 他们不明白本阵发生了什么事,总之这一战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已轻取。 木寨内的守军以为遭遇天罚,甚至连反抗都没做,被尽数缴械俘虏。 范卓远不愿浪费粮食养俘虏,占领木寨后,下令将降军尽数斩杀,然后将目光瞧向周围其他山头。 他要在两日之内,将之全部拔除干净,再攻打主城! 三池郡主城上,北条宗政与一干家臣居高临下,已看到数里外最外围的一处木寨上方被换上了元寇的旗帜,心中惊讶。 “元寇何等凶猛,竟一举而下!难道守军皆是马鹿吗!” 镜井仁站在一侧,看到这副场景也感震惊,说道:“方才听闻平地惊雷,莫非元寇携有类似震天雷这般的秘密武器?” 叶修平微微摇头,“恐怕震天雷也未必有此威力。” 镜井仁道:“城主,如今来看,不可完全指望外围所有木寨防御体系,当勇敢出兵,与之进行山地浪战,尽量夺取中军当中的秘密武器,否则纵然主城坚固也难以久守。” 北条宗政当然知道其中道理,立刻传达旗语,并命令军中精熟武艺的剑术高手一起出阵。 镜井仁和叶修平也收拾了一下装备,跟随出发,寻找机会接近元军中央大阵。 当范卓远领军再次攻向下一处木寨时,各大木寨忽然涌出大量武士,他们亦都组成小阵,向范卓远中军攻来。 可中军外围布满了大量的鸳鸯阵,双方野战,一触即发! 范卓远将攻陷的木寨之中补给全数掠夺后,领兵向右,再攻一处山头上的木寨。 此番日军做好了准备,滚木礌石自山间不断扔下,大大延缓了全军登山的过程。 而此时,各大寨门之内涌出的武士们,手持长短不一的武器,嚎叫着从不同方向掩杀过来,很快就与分散在周围的鸳鸯阵撞到一块。 这些武士生长于筑后国山越之间,身强体壮,步履纵跃如飞,剑术高强。 十数人组成一列,在队头挥扇指挥下,迈着诡异的步伐迅速接近当面一支鸳鸯阵小队。 这支武士队伍,随着队头手中的扇子晃动,刀锋忽左忽右,队列也前后诡异摆动,似扑实退,似退实扑。 后方又跟来五人手持大弓,在前队武士突袭前,先行拉动大弓向鸳鸯阵小队射出劲箭! 小队立马靠拢收缩,藤牌手与立牌手撑着盾牌站在最前方,轻易将直射而来的箭矢挡住。 大弓弱小的弓力,甚至无法令箭矢钉在盾牌上面。 五人见状,发现找不到直射敌方的角度,遂以抛射袭取。 箭矢高高抛射,绕过持盾的两人,猛的斜射下来,鸳鸯阵小队的士兵微微低头,他们戴着的是斗笠形的铁盔,头顶覆盖范围很大,轻易挡下了抛射的箭矢。 武士小队见状,自是不甘大怒,前队十名武士在队头指挥下,顺着山坡冲下,猛的跳跃过来。 此时却见鸳鸯阵中分出三人,各持黄弩,扣动机扩,三发弩箭射出,准头极精! 除一发弩箭被剑术高强的队头提前横刀挡下,另外两发则各自命中一名武士。 武士的意志倒是十分顽强,中箭后居然一声不吭,只是重伤后不得不坐倒在地等候救援。 拿着扇子的队头大怒,一声命令,同时急速摇动扇子,前方还剩的八名武士与后方五名持弓的武士,一起挥刀杀向前方。 鸳鸯阵小队施放冷箭的三人回队,将弩机挂在腰后的挂钩上,两人挺起镗钯,队长拔出苗刀。 忽然前方举盾的两个士兵,已各自点燃了手中的震天雷,在盾牌遮掩下猛的抛出,正好炸在一众突进而来的武士脚下。 嘭!嘭! 两声巨响,立时倒下数名武士,其震天雷的火药威力虽然一般,可内藏的铅弹杀伤力却是不俗。 趁着武士小队混乱之际,鸳鸯阵的对长举起长刀,一声令下! 狼筅手在前冲锋,四名长枪兵散开紧随其后,刀盾手各据两翼以随时支援近身作战。 镗钯手依旧守在后阵,不做贪功之举。 剩下的武士凶性未灭,又见了血后,几乎狂性大发,口里不断弹舌大骂,腾跃半空跳劈而来,杀势极端凌厉! 可在前的狼筅手利用手中狼筅一阵横扑乱打,纵横交错的枝丫当即锁住这几名武士的刀锋,令其难以寸进! 四名长枪手同声呼喝,齐齐攥刺,太刀被锁的武士空门大露,当即被刺杀倒地,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交手时间不超过一盏茶功夫,鸳鸯阵小队无人受伤,而十六人的武士小队全军覆没。 山地林间各处,都在上演着同样的戏码。 有些武士小队察觉此阵厉害,意图从侧面偷袭,可多个鸳鸯阵之间也都是互为犄角,相互掩护。 一遇意图从侧面偷袭的武士团伙,必定有一支后方的鸳鸯阵小队截断过来,迫使对方正面决战。 双方交手不到两个时辰,便看到武士带着一众足轻,被各个鸳鸯阵追得漫山遍野撒丫子到处乱跑,实已被彻底杀得胆寒。 但他们也并非完全没有战果,如镜井仁、叶修平、猿飞日月这样的高手,还是凭借非同一般的武学,灭了几队鸳鸯阵。 但紧接着被更多鸳鸯阵围拢过来,镜井仁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狼筅,他凭一身剑术居然难有发挥余地。 只能依靠内力蛮打硬拼,可对方长短相护,狼筅之后是长枪,长枪之前又有刀盾,紧跟着又有镗钯与苗刀同步袭来。 刹那间他要面对多种武器和不同角度的打击,任凭个人武艺再强,也难以在这种情况下占得便宜,只能掩护更多同伴退回堡垒。 他们必须将这件事告知给北条宗政,这一战,恐怕会非常危险! 第十一章 强大 中军当中,副将见此情景,兴奋得拍起了大腿。 “少帅,鸳鸯阵对付这些倭寇,简直就是雷公劈豆腐! 我打了半辈子的仗,从未经历过如此畅快的战斗! 少帅果然有先见之明!” 中军众将也都是齐声赞扬,范卓远依旧面无表情,目光冷静的观察着周围。 方才乱战,武士们太过自信,认为山地战必可取胜,各大木寨取了重兵出来,此番能回去的十不足二三,防守正是空虚。 就连当面这木寨,甚至连站在墙头射箭的人手都不足。 范卓远下令,“攻城拔寨就在当日!我料倭寇援军已然出发,不日即将到达。 此地终归不利阵战,必须速速拿下!全军听令,急攻主堡周围木寨,务求今日全数攻克!” 一番野战,一万多武士葬身于野,凄惨之极。而范卓远军队损失微乎其微,几不过百。 这直接导致外围木寨守军不足,哪怕不用火炮,仅是伐木撞门也可轻易攻破。 天黑之前,三池郡各大山头的据点便已被彻底拔除。 范卓远选择了一个距离三池郡藩城最近的木寨作为临时扎营点,命令工匠与强征而来的日本民夫通宵制作攻城车具。 主要攻城器械当然还是那六门重千斤的青铜火炮,虽然没有后世动不动两千斤的量级,但攻打日本这个时代的城池却已绰绰有余。 实在不行,范卓远也准备好了改进后的黑火药,大概相当于太平天国时期的水平,足以用穴地的方法炸塌城墙。 攻城对范卓远而言,根本不是难题。 此时,三池郡藩城之内,北条宗政根本没法安睡,他将众人召集起来,商量明日如何守城的事情。 “没想到这伙元寇如此犀利!我们在外围布置的十多个木寨全部被拔除干净了! 他们明日必将攻城,各位有什么办法没有!” 众将面面相觑,原本以为预先安排的策略占尽孙子兵法中的天时地利人和,谁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有那等古怪的战术,完全克制大家的散兵乱战。 阵战不敌,散兵乱战也不敌,接下来还有什么方法能够阻止他们? 众人心头闪过层层阴霾,无人能够解答这个问题。 镜井仁问道:“北条城主,太宰大人那边的援军何时赶来,如果不出意外,博多湾的元寇应该已经葬身海底了。” 北条宗政一脸严肃,“信使还未做回报,不过我估计那伙元寇已经覆灭。 太宰大人一定已经安排人马前来支援,可终归还要几天时间。 我们必须将敌军拖在这个地方,否则若是后退,便是柳川城。 那里的地势你们都知道,一马平川,不仅能发挥元寇阵战的威力,就连他们的骑兵也可纵横肆虐,我们根本无从抵挡!” 危机感在每个人心中升腾而起,可任凭他们如何讨论,也拿不出应对方法。 北条宗政捂着额头,大感头痛,手下这帮人不中用,他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死守了吗……” 镜井仁这时站了起来,“夜袭!” 所有人惊讶的看着他,北条宗政说道:“夜袭有用吗?我看他们扎营深合兵法要领,简直无隙可入。” 镜井仁沉声道:“夜袭佯攻,制造混乱,再如何也能疲兵。 我打算借此混乱,杀入营中,再次尝试刺杀敌将!” 在场有家臣质疑道:“镜井君,你已刺杀失败过一次!” “就是,上次甲贺流与伊贺流忍者损失惨重,还连累了那么多协助我们的义士被元寇报复,家族尽灭!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镜井仁握紧双拳,他的确无法解释。 “我愿意相信镜井君。” 说话的是甲贺流上忍猿飞日月,他笑道:“况且除此之外,你们又还有什么应对之法呢?依靠明天死守吗?” 众人面面相觑,北条宗政站了出来,力排众议。 “如此,也就只有拜托镜井君了!” 说着,他朝镜井仁下拜下去,镜井仁连忙侧身,将其扶起。 “无论如何,我也是在守家卫国。” “镜井君,计划何时夜袭?” 镜井仁说道:“五更时分人是最为怠惰的时候,那时请安排一千武士下山佯攻制造混乱。” 北条宗政摇头道:“不是佯攻,今日观察对面用兵之稳重,佯攻是难以动摇中军的。 我愿出三千死士,强攻敌营!必然能制造大量的混乱,到时就拜托镜井君你了。” 镜井仁深受触动,反过来拜了拜北条宗政,转身往外走去,准备工具。 猿飞日月追了上来,“喂,这次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见识一下那个刀枪不入的怪物到底怎么回事。” 镜井仁笑道:“那可是会死的。” “呵呵呵,甲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虽然是忍者,却也知道死要死得有价值。” 一旁的叶修平说道:“这回我也去,我和猿飞日月牵制住他,你用那件秘密武器完成一击必杀。 横炼大成的人,往往对自身防御颇有信心,疏于锻炼身法,较为笨拙,我们有很大的机会的。” 镜井仁想起当初在天守阁一战,范卓远攻势狂猛霸道,的确对自身的防御力异常自信,没做过任何躲闪。 他微微点头,“我已领教过,这回不会再失败的!” 范卓远在军营中一如往常一样,练习过武功,安排好营务,便立即入睡养精蓄锐。 睡觉前,他看了一下系统,在熟练度硬气功那一栏,大成一项上,如今已是11786/80000。 这是他这段时日,每天勤修不辍的结果,要照正常方法修炼下去,恐怕要好几个月才能将大成全部练完。 如今系统给了他这个机会,只要能尽夺九州岛,就有六万熟练度,那么本月完成任务的时候,应该就能彻底大成了! 希望到时候能解锁一个了不起的武功,不过我修炼不了内功,不知道解锁的武功能不能助我解决这方面问题。 他入睡后,梦中听闻警声,当即睁眼起身。 此时亲兵来报,“少帅!倭寇趁夜袭营!前军正在抵挡。” “多少人马?” 范卓远穿上鞋子,披上铠甲,边走边问。 “目前情况不明,不过前军似能抵挡。” “各营警惕,无军令不得出营!遇冲营者,警告后若是不从,格杀勿论! 安排一千兵马前往前营,收拢溃兵,重整军势,注意,任务不是与敌交战,而是重整军势!” “是!” 亲兵当即领命而走,有了范卓远的命令,各营也总算安定一些。 不过前营的混乱还在持续,敌方似乎一点也不怕死,疯狂往中军突来。 范卓远看了看天色,很黑很暗,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也是人最困倦的时候。 只能说这帮倭寇袭营找的时机很好,范卓远搬了张凳子,就这么坐在中军大营之前,坦然看着前营方向。 第十二章 袭营 日军三千死士,厮杀得异常惨烈。 他们虽然选择了这个时辰袭营,不过依旧被潜伏的暗哨发现,提前发出了预警。 以至于袭营之举只达成一半,未造成太大影响前,中军的一千余兵马便逐一稳定住了前营,使得他们开始组织起反击,并逐渐将这三千余死士困入营中,慢慢绞杀。 镜井仁躲在暗处,看了眼功败垂成陷入围困的三千死士,心头都似在滴血,握住长刀的手已攥得发白。 叶修平怒骂道:“往日他们是宋军时,何曾有过如此军纪战力,难道加入鞑子以后,这帮没有气节的武夫就一个个都转了性吗! 果然,武夫皆不可靠,国贼,尽该诛!” 猿飞日月在后面催道:“镜井君,别让他们的死白费!” 镜井仁用力点头,趁着前营混乱,冲入中军营当中。 此时坐在空地上的范卓远正擦拭着手中的苗刀,他在兵刃上面学的功夫是后世名将戚继光所创的辛酉刀法。 这门刀法简洁实用,虽然粗浅,但于自己而言却已是足够。 他更多的时候,依赖的是拳脚功夫,只有一次性对付大量敌人的时候,才会使用辛酉刀法。 为了配合这门刀法,范卓远打造的长刀也是特制的,长达五尺三寸(170公分),厚一指,刃宽三指,重十斤。 只前端三分之一处开刃,甚至在尖端还开了反刃,利于挑刺。 这么长的刀,对旁人而言太长太重,不利于使用。 可对身形异常高大强壮的范卓远而言却是正好。 只是这么长的刀,已不大好配刀鞘,所以他的刀从来不入鞘,仅以粗布裹缠,用的时候直接挥舞便是,十分方便。 麻烦的是必须时常保养,否则近海地区,不需两日就能锈迹斑斑。 正当此时,周围惨叫声四起。 戍守在附近的亲兵忽遭忍者偷袭,血洒当场! 一众刺客,核心目标直指中间空地上坐着的范卓远! 而外围的亲兵刚刚举起兵刃,根本来不及支援。 范卓远面无表情,巨大的苗刀迎面挥出! 在其天生神力加持下,接敌之人被迅速弹飞出去。 但他身后有十数人,忍者加剑客,皆是高手,一举扑来。 范卓远抬头一看,微感诧异。 所来之人,无论是忍者还是剑客,全部弃刀用锤。 那是一种尖端凸出的钉锤,看起来他们已经思考过破解自身横炼功夫的方法。 可他们忘了,此时的自己不仅有一身横炼功夫,可还穿着三层重甲! 最内是一层锁子甲,中间外罩与锁子甲固定的皮甲,最外围一层则是南宋扎甲,重一百二十斤! 三层甲加起来则超过一百五十斤!如果再加上范卓远本身的重量,那么就是接近四百斤的可怕重量! 这就是一座无可撼动的铁塔! 此等分量的铁甲足够压垮任何一个军中壮士,也就只有像范卓远这样的猛士才可活动自如。 他横刀回斩,瞬间腰斩三人! 然而其他人却已扑上,用尽全力的挥舞钉头锤疯狂锤向范卓远身体各处。 沉闷的锤击声传来,范卓远纹丝不动,他甚至连半点痛觉都感知不到。 刺客们很快察觉到不对,但范卓远手中的长刀再次如旋风般舞动起来,银光掠过之处,又是三人倒地丧命。 刺客当中有一身着宋人服饰的人高喊道:“此贼身着重甲,需解其甲方可击杀!” 范卓远疑惑看去,问道:“你可是宋人?” 那人正是叶修平,他冷冷看着范卓远,说道:“不错!叶某本大宋临安人士!与尔等叛国狗贼不共戴天!” 范卓远微微皱眉,“南朝苛待武人,却不知若无武人手中刀剑,如何护得家国平安,有此灭国之局,实乃必然。” “哼,大言不惭,尔等武夫五代之时,无忠无义、无信不仁,以文制武本为国策!若让尔等权势滔天,早就河山破碎、生灵涂炭!” 范卓远沉声道:“所以威逼狄武襄是正确的,冤杀岳武穆是合理的,闲置韩忠武也是无错的。 甚至国家危亡时刻,逼反刘整令其投元献策也无关大碍,弃用北方汉儿勇将,也是合乎国策的。所以,南朝如何不亡?” 叶修平怒道:“粗鄙武人,安敢议论国策!” 范卓远冷笑,“吾率大军,跨海征日,灭国拓土,便是国策!” 镜井仁拦在叶修平身前,以生硬的汉话说道:“保家卫国,也是我辈武人之职,今日,你死我活!” 范卓远亲兵杀来,给一众武艺高强的剑客和忍者拦在外面,以命阻挡救援。 中间只剩镜井仁、叶修平和猿飞日月三人。 他们知晓时间紧迫,必须速战速决,三人围绕范卓远倾力进攻。 范卓远铠甲在身,只攻不守,不过这身铠甲的确太重,严重影响到了行动的灵活性,范卓远大开大合的进攻始终未能摸到对方衣角。 而三人穿插游斗,时不时冷刃递出,挑断一两根铠甲上的绳索。 不多时,外层的扎甲便松脱下来。 范卓远索性一个旋身,将铠甲剥离下来砸向对方。 三人闪过,猿飞日月诧异道:“竟还有两层甲?!” 范卓远将刀插在地上,解开皮甲和锁子甲,活动一番腿脚。 “不错,这等散兵游斗,还是轻身作战比较方便。” 镜井仁三人眼中厉芒闪过,“杀!” 镜井仁与猿飞日月持刀而上,架住范卓远长刀。 叶修平一个滑步,贴地而入,双手如穿花蝴蝶,刹那间攻入了范卓远内怀。 此人心怀恨意,双目血红,两掌看似绵柔,实则内劲暗蕴,以双峰贯耳之势扣向范卓远耳根要害。 范卓远双目一凝,知道对方这等轻柔的手势,若非花架子就一定是内家高手! 他在硬气功未曾大成以前,不会去赌对方的内劲有没有超过自己最大承受力。 这个距离,范卓远迅速以泰拳技法顶膝猛撞。 这一击后发先至,迅捷无伦。 叶修平果然不敢硬接,他身体软若无骨,猛然扭曲弓背,同时双掌回手交叠下按,撑在范卓远膝盖上向后腾空而去。 此时他眼中精芒闪过,半空中掌势再变,横向一夺,居然扣住了范卓远持刀的右手。 镜井仁与猿飞日月配合默契,见状纷纷取出各自破除横炼的兵器,镶嵌进了钻石的尖头锤,猛的突前而入,挥锤砸向范卓远上下两处要害。 第十三章 魔神 这一击必中! 这一击必杀! 这是镜井仁与猿飞日月心中共同的想法。 身强体壮,神力万钧,钢筋铁骨,不可撼动,这是所有人对范卓远的固有印象。 而这样修炼硬功且肌肉过分强壮的人,伴随而来的便是协调性的缺失,身法行动必然相对迟钝。 这个时候,他似乎只有硬抗两人尖头锤砸击一途。 可这柄锤子重达十斤,重心高度集中在前,尖端镶嵌世间最硬的钻石,再配合两人的外功内劲。 绝对不是任何血肉之躯能够抵挡得住的! 两锤轰落! 预料之中砸中肉体骨骼的感觉却没有传来,两人只见眼前一花,一道人影已飞速窜离开去。 “什么?!怎么可能这么快?!” 这是镜井仁与猿飞日月心中闪过的同一个疑惑,叶修平手中夹着夺取过来的长刀,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对面范卓远摆出格斗式,凶恶狰狞的面部已经没有任何表情,眼中却仿佛燃烧着一团火,显得异常兴奋。 “很不错,比南朝武林那些来我家行刺的所谓大侠要厉害许多,能让我玩得更加愉快。” 叶修平指着范卓远道:“你怎么可能这么快!” 范卓远冷哼一声,一腿朝头顶蹬去,做了个令三人目瞪口呆的朝天蹬动作,两腿在站立状态形成稳定的一字,这是要有何等出色的柔韧性与核心力量才能做出的动作。 “范某筋强骨键,可不代表柔韧不足。” 镜井仁道:“没有退路了,杀!” 他与猿飞日月继续手持锤头分左右猛攻而去,叶修平以拳脚技法正面硬攻。 范卓远脚下踏着拳击步法灵活移动,有如穿花蝴蝶,轻松闪避镜井仁与猿飞日月的攻势。 偶以迅捷无伦的刺拳反击压制,光是拳风就已令二人刮面生痛,怎敢硬接。 而刺拳迅疾,一息之内能有十八道拳影刺出! 如此狂风骤雨般的拳锋,不做提前预判如何能躲? 镜井仁实战经验丰富,凭借对危险的提前感知力,尚能勉强躲闪,但是这也令他的攻势难以发挥出来。 他手中的锤子毕竟不是用惯了的太刀,锤子重心太过靠前,操控难度极大,这类钝器的打击方式又必须大开大合,用不了灵活多变命中率高的小巧招式。 当面对范卓远灵活的步法与狂暴的刺拳压制时,竟难以发挥。 猿飞日月亦是久攻不中,心急之下强行进攻,先以火遁喷火之术扰乱范卓远视线和感知。 再以分身之法,一分为三,突袭杀向范卓远。 而本体腾空,自范卓远头顶悄然举锤砸出。 满以为必中的一击,结果三道幻影被范卓远一记回旋踢全部打出稻草人原形。 他在半空砸落的锤子,因动静太大,也被范卓远侧身闪过,紧随而来的就是如狂风暴雨的刺拳。 猿飞日月睁大双眼竭力闪避,躲过大部分拳影,却仍被连中两拳! 他当即颧骨碎裂,半边牙齿脱落,若非镜井仁及时挥锤救援,迫使范卓远滑步后撤,他就已经当场交待。 “可怕……可怕……” 猿飞日月脑中混沌,本能的接连说出这两个字,充血的眼睛当中再无一丝战意。 一个能扛能打还很快的敌人,浑身上下简直全无弱点,如何不可怕? 镜井仁也始才知晓上次在天守阁此人根本没有出全力,他甚至只是抱着玩耍的心态在与自己交手。 叶修平方才一直追着范卓远进攻,可对方的滑步太过灵活,在有意不与自己交手下,他竟然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摸着。 此刻叶修平羞怒交加,怒吼一声,强压而上! 范卓远看向对方的眼神有几分同情,这更激怒了叶修平。 他将习练的家传绵掌发挥到极致,柔极成刚,一个挫步弹射上前,叠加全身势道,同时经脉之中内劲狂涌,猛的攻向范卓远胸膛! 范卓远眼中精光闪过,两人身高臂长相差极大,范卓远的手臂等同于对方一条腿的长度。 他微微偏头,一个垫步正面迎上,嗖嗖嗖——拳影一通激闪,而后便听到连成了一串的嘭嘭嘭声发出。 叶修平掌劲未能及体,头部、胸口连中三拳,整个人被打得仿佛被定在半空。 而后范卓远一记快如闪电的鞭腿甩过,抽中叶修平腰部。 他身体折叠着飞了出去,撞塌了几处兵器架,直到砸在营地中央的大树上,才喷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 此时外围阻拦范卓远亲兵的忍者剑客都已战死,众多亲兵包围成圈,手持十尺长矛,层层叠叠向中间围拢过来。 这样的枪林,任凭什么样的高手也休想敌得过! 范卓远看着剩下的两人,淡淡说道:“降或死。” 刺杀计划已经宣告失败,就连前营的混乱也已渐渐中止,想必夜袭进来的三千死士都已魂归天国了吧。 镜井仁这么想到…… 他搀扶着猿飞日月,两人对视一眼。 猿飞日月含糊不清的苦笑道:“没有办法了,预估错了此人的实力。” “这是我的责任。”镜井仁紧紧握住手中的锤子,这是他唯一能倚仗的兵器。 猿飞日月忽然说道:“镜井君,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战士,如果要说全日本谁有希望杀死这个男人,恐怕也就只有你了。” “猿飞日月……” “所以,给我好好的活下去!为我们报仇!” 说着,猛的运转内劲,将镜井仁向外投掷而去。 镜井仁惊讶间,只看到下方猿飞日月猛的扯开衣服,露出内中所藏的数发震天雷,再以喷火之术将之引燃,猛的扑向范卓远! 如此变故,出人所料。 范卓远睁大双眼,脸上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亲兵叫喊着让他后退,范卓远却前进两步,猛的一脚撑在咆哮中的猿飞日月胸口。 这一脚不仅踏碎了他的胸骨,震碎了他的内脏,还将他本人踹飞至远处的空地处。 数枚绑定在他身上的震天雷猛的炸响,粉身碎骨。 而此时,镜井仁以刚强果决的意志,忍着心中强烈的痛苦,猛的窜向军营之外的山区林地。 范卓远冷冷的看了眼他的背影,重重的朝其挥下手臂。 数十名擅长夜战且武艺不弱的斥候立即跟随而去! 第十四章 惊恐 天明一早,范卓远大军集结,全力攻城! 六门千斤青铜火炮与投石车轰鸣了一个上午,一整面城墙的箭楼等防御工事都被轰塌,城墙更被砸出了两处缺口。 再用一个下午时间猛攻,三池郡主城宣告破碎。 城破之时,三池城内所有守军都丧失斗志,被范卓远围三缺一下,向北方逃离。 然而他们忘了范卓远部下有五千精骑,一路追杀,伤亡惨重,城主北条宗政亦死于逃亡途中。 此役,两万的守军战死过半,还有将近七千的士兵彻底丧失战意,放下兵刃投降,无条件接受改造。 后世历史书上,将此役称为三池合战,亦是将日本改国为省的第一场大战。 此时,太宰府那边…… 蒙元东路军已葬身波涛之上,只有少数幸运儿漂至岸上,却也不成组织没有威胁。 少贰经资顾不上继续围剿那些残余元寇,收到筑后国守护北条宗政的信件后,立即带领七万大军急速行军赶往三池郡。 此时已经到了上妻郡,只隔着一个下妻郡就将到达筑后国的本部柳川城。 前方道路一马平川,行军速度可以很快,不用一天就可以赶到! 他现在收到的消息还是几日前的,以为北条宗政正在带领麾下三万武士大军,与范卓远的两万军势激战于三池郡众多破碎山地之间。 北条宗政的战术在少贰经资等领主来看没有任何问题,这可以说是实力弱小的日本对抗元寇的唯一方法。 所有人都想着就算元寇实力强大,不过他们选择分兵后,筑后国这边只有两万兵马,北条宗政怎么都能守个十几天的时间。 到时太宰府七万兵力赶至,汇聚十万大军在那破碎山地区域一定能将当面的两万元寇击败。 这时再回过头应对另外一支自丰后国杀来的三万元寇,胜算也足以大增,而且很有可能近畿、四国等地方的武士援军也都赶了过来,集合全日本的力量,一定能取得最终胜利。 全军紧赶慢赶到达柳川城,距离三池郡也就不到三十里的路程。 少贰经资决定让全军在柳川城修整一夜,第二天再赶往三池郡。 入夜,他正打算安排信使往前线送信,结果前线溃败下来的部分兵马已经奔至了柳川城下。 当看到败军极其凄惨的模样,少贰经资与一众大名心中震惊。 “赤古君!景川君!你们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北条守护呢?他怎么样了?” 听见少贰经资的问话,被带进来的几名武士连忙跪下,放声大哭。 “太宰大人!我们护卫不力!撤退时家主被元寇截杀,已经当场殒命!” 少贰经资骇得站了起来,在场其他大名也是一阵慌乱。 萨摩国守护岛津久经厉声问道:“怎么回事?!撤退?你们战败了吗?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你们这里,你们居然也能战败?!” 场中大哭的一名武士说道:“元寇精通山地浪战,且又有攻城火器宛如天雷,我军用尽全力实不可守啊!” 肥后国守护安达泰盛冲上前来,双目赤红,一把揪住一名武士的领口,将其提了起来。 “你给我好好解释!为什么山地浪战你们也会输给元寇?北条这马鹿难道养了一群饭桶吗!” 少贰经资也皱着眉头说道:“此前我们曾依靠元寇防垒与元寇东路大军决战。 沙滩地域双方不成阵型的相互乱战,我们的武士英勇之处不弱元寇,屡屡占据上风! 要知道我们面对的东路军是征服了整个中土,灭亡大宋,且远征到极西之地的精锐。 而你们对抗的,不过是败于东路元寇的一伙大宋降军,按理说战力还远远不如东路元寇。 为何同样是无法列阵作战的山林区域,你们会败给他们!” 被揪住的武士高声叫道:“太宰大人,请允许我们详细说明!这伙元寇用了一种独特的阵法,我们的武士剑客无法发挥出武技上的优势!” 少贰经资让安达泰盛松手,令这几名吓破胆的武士说明范卓远这支军队的战术。 他们七嘴八舌,甚至还加上绘图表示,终于说清楚了鸳鸯阵的可怕。 少贰经资与众多大名对视一眼,忧心忡忡道:“看来这伙元寇是有备而来,否则为何没见东路元寇施展这等战法。” 几个大名看着他们画出的鸳鸯阵图纸,都是脸色难看。 岛津久经似乎看出了些许门道,说道:“太宰大人,这等阵型适合散兵游斗,却不适合大规模的阵战,我们或许可以结大阵来破解!” 少贰经资皱眉道:“他们虽是大宋降军,可曾与元寇作战过数十年,无论是攻城、守城、水战、陆战都经历过。 你认为他们可能不懂以堂堂之阵作战吗?这支大宋降军的将领懂得因地制宜,极其擅长战术上的调整变化。 纵观其选择从日向国偏远角落登陆,就知道他与元寇东路军过分依赖后勤,稳扎稳打的战术全然不同。 此人用兵大胆而果决,灵活而勇猛,大有古之名将风范,绝非一般的元寇将领能比得上的! 我们遇到的是难以想象的劲敌,他甚至可能是吞噬我们日本国的恶鬼,诸位,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说着,少贰经资取过地图,指着己方大军所在的柳川城,又指了指只有三十里之遥的三池郡,再指了指后方丰后国,然后由丰后国那里画了条线。 将这条线一直延伸到丰前国、筑前国太宰府直到连至己方所在的柳川城,然后用力拍了一下地图! “这里,元寇的右翼大军,据情报称有三万兵力,一路沿海岸线乘坐战船攻伐。 你们应该都知道,目前九州岛所有兵力和中国大部兵力都已集中至此,他们所经过的地方全无防守。 包抄到我们身后是用不了多久的,到时与正面这两万元寇自前后夹击我们,我们还能有胜利的可能吗?” 众人看着地图,已是冷汗涔涔。 大名们慌张询问,“太宰大人,当下如何应对!” 少贰经资狠狠砸在桌面上,说道:“我们只能破釜沉舟,集中全部兵力南下三池郡,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先击垮当面这两万元寇。 方有机会回头全力应对后方三万元寇的进攻,那样虽然艰苦,但至少不必腹背受敌,有可能撑到幕府下一波援军的到来。” 第十五章 大难不死 镜井仁单独一人行走在山区林地之中,昨晚逃离之时也非一帆风顺。 范卓远派精锐斥候沿途追杀,镜井仁经过一番浴血苦战,才勉强从茂密的山林中摆脱追兵。 可已经身中多箭,刀伤处处,血流不止,整个人看着苍白而憔悴。 然而身体上的痛楚,却及不上内心的痛苦十分之一。 直到现在,他眼前还闪现着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场景。 在元寇大军围剿下,一个个绝望倒下的死士,帮助自己用命拖住范卓远亲兵的那些忍者和剑客。 还有被范卓远一脚踢飞,生死不明的好友叶修平,以及为了能让自己逃走,不惜自爆阻敌的猿飞日月。 多么好的同伴,多么勇敢的战士,都这么一个个无力的倒在那张飘扬的范字旗下! 战旗之下,就站着那个高大强壮狰狞恐怖的身影,仿佛在以蔑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难道范卓远这个恶鬼,真的就是不可战胜的吗! 神风明明依旧眷顾我们,难道天照大神却已经放弃我们了吗? 痛苦的思考中,他栽倒在一处小溪中,顺着溪流向下,被冲到了一处山野中的村子。 山野之内信息闭塞,尚且还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看到一名重伤的武士被冲了下来,山村内的村民都受到惊吓,一个个躲回屋内,不敢插手。 在日本,平民与武士之间存在着一道天堑,武士不仅拥有参政的权力,还拥有着可以决定平民生死的特权,叫做斩舍御免。 一旦武士觉得哪位平民冒犯了自己,他可以随意斩杀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而农民承担的税赋十分沉重,通常情况下按照七比三的粮食产量进行交税。 也就是说一亩地的粮食七成要上交公家,三成才能自己食用。 而且还不包括领主在主税之外的附加税,这些附加税往往都是要收钱。 所以一般的农家需要出卖粮食换钱交税,以至于连吃顿大米都是奢侈的事情。 这也是众多平民看到受伤的武士,却不敢上前选择迅速逃离的原因。 只有一个原本在河边洗衣服的女子,回头看了眼镜井仁,脸现诧异之色,连忙又奔转回来,费了很大力气才将镜井仁捞上岸,然后背回家中。 邻居们看着这位少女的举动,都是异常不解。 隔壁的一个老奶奶说道:“初姬,那个人是武士,他受这么重的伤,说不定有其他的武士正在追杀他。 你现在救了他,如果有其他的武士找了上来,可能会连你也一起斩杀的。” 初姬转过头,坚定的说道:“阿婆,这个人以前在山上救过我!” 老奶奶愣了一下,叹了口气,“好吧,初姬,那你千万要小心,把人藏好了,不要被发现。” 初姬用力点了点头,在房间中为镜井仁拔除箭矢,缝合伤口,用山间采集来的药草止血。 这种生活在山上,有时要靠山生活的山民,往往都会些朴素的医疗常识,不过通常情况下治死人的机会比治活人的机会要大。 好在镜井仁身强体壮,内功深厚,高烧三天三夜后,终于从鬼门关爬了回来。 躺在陌生的榻榻米上的他,感觉依旧昏沉,隐隐约约能够听见房间外面有人在说话。 “初姬,都说他们是元寇,可匪寇只会抢劫我们的财富。 但是那些渡海而来的中原人却是买卖公道,从来不恃强凌弱。 爹爹我虽然被他们强征过去扩建城下町,但一天还能有两顿饱饭,顿顿都是白米饭! 甚至经常能够吃到美味的咸鱼、海带,啧啧,上次吃鱼是什么时候啊,早都忘记了。” 少女也传来羡慕的吞口水声,“他们对强征过去干活的民夫这么好吗?” 男人摇头道:“也许是因为他们自己吃得更好,用得更好,觉得吃白米饭和吃鱼不是什么太高级的享受吧。 我因为工期能够提前达成,他们奖励了我两条腌制好的咸鱼和一包粗盐。 还赠送了我一块户牌,说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搬去城下町居住!” “啊?元寇有这么好吗?上个月在三池郡的城下町里,听町里的人说他们非常残暴,动不动就屠城抢劫,城主们为此忧心忡忡。”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南边的那些不是,不过他们好像对武士老爷和城主的亲戚亲信很残暴,不臣服他们的都被杀光了,人头被垒成京观摆在城外。 但是没见他们对平民和商人动手,看起来他们的残暴应该也是有选择对象的。” 少女没有说话,她注意到了什么,“爹,你哪来的钱买的布?” “哦,城墙早就修完了,我本来应该提前回来的。 可是一些从中土来的商人见爹爹我能卖力气,便花钱留下了我,帮他们搬运一些货物。 实打实的给铜钱和银子,我干了几天活,赚了不少。想着你也要到出嫁的年纪了,就买了卷布回来,你有多少年没新衣服穿了。” 少女甜蜜的笑道:“谢谢爹爹,现在筑后国那边正在打仗,近期就不要出去了吧。” 少女的父亲喝了几口水,笑道:“那可不行,虽然这些从中土来的人很厉害,但是筑后那边也聚集了大量的武士。 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打得过,总之这段时间趁着他们还在,我要多下山去帮他们干活。 他们在各处都在修建市集、扩建城镇,需要大量人手帮忙,不趁现在去卖力气赚他一笔。 万一等他们战败了,以后武士城主回来,恐怕会对我们加大力度进行盘剥,难免要过一段苦日子。” “爹,我知道,那我把你赚的钱好好藏起来。你要是再下山,可要小心一点。” “怕什么,这一次回来休息两天,后天村里的男人会一起结伴出去干活。 不过你们也要小心,村里没有男人,就怕野盗过来抢劫。” 男人说着,目光下意识注意到了屋内,疑惑一声,“谁在屋子里?” “啊,爹,这个……” “别拦着我!你是不是不守妇道,带了男人回来!谁教你这样的!” 啪!清脆的耳光声传来。 一个身材瘦小,却显得很精壮的中年男人,拖着一把柴刀走进了屋内,看到刚刚坐起来的镜井仁。 他目光一凝,全身绷紧,像遇到天敌的老猫一般弓起后背。 “你?!你是武士!” 镜井仁虚弱的咳嗽一声,微微躬身道:“在下镜井仁,感谢相救!” 男人转头喝道:“初姬!怎么回事?你怎么救了个武士回家,不怕给家里招祸吗!” 第十六章 民心不存 初姬先是低下头,然后看到父亲一脸不善的看着镜井仁,于是跪在父亲面前说道:“爹,半年前我在山里遭遇野猪险些丧命,就是…就是这位先生救的我!” 镜井仁诧异的看向这个少女,隐约回想起了半年前在这附近修行时,的确从两头野猪口下救过一个少女。 那中年男人听到后,微微皱眉,说道:“武士没有一个好东西!你母亲就是被武士凌辱而死的!” 初姬扯着父亲的衣服说道:“可是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镜井仁挣扎着坐起来,他实在太清楚这个时代某些人渣一样的武士所作所为叫人不齿,平民们畏惧甚至厌恶武士都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告罪一声,握住他的刀颤颤巍巍的走下了床。 初姬连忙扶住对方,她父亲却道:“初姬!放开他,让他离开,我不去告诉元军领赏,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镜井仁道:“不错,我能一个人行动的。” 初姬道:“可是你的伤很重……” 镜井仁却看向初姬的父亲,“这位老丈,你说元寇他们雇佣你们做事,都给钱的吗?” “哼,我巴不得你们口中的元寇永远留在这里,这样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他们最近还出了政策,要分公家的田给大家,以后交税只十税其一,不用再将六到七成的粮食都交给城主!” “什么?!” 镜井仁震惊不已,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触及了统治阶层的根本利益! 他对初姬的父亲说道:“可元寇终究是外人,他们怎么可能将我们日本的百姓视如一体,到时你们走在街上也要低人一等,这样的耻辱也愿意接受吗!” 初姬的父亲冷笑道:“难道现在我们走在路上就不用低人一等吗?你们武士老爷看不顺眼,以斩舍御免为名,就能随意处决我们。 至少在元军统治下,我们不用担心随时被人斩杀。就算比元人低一等,可我们的生活也能比现在更好,那么为什么不支持他们呢?” “日本亡国灭种,是每一个日本人的责任!你们怎么能有心向异族的思想!亡国之后就是亡国奴,那地位连猪狗都不如的!” 听着镜井仁发自内心的呼吁,初姬的父亲表现得十分平淡。 “日本是天皇、公卿、幕府将军、大名和你们武士的日本,不是我们的日本。 谁在上面当老爷都是一样,我们为什么不选择一个能让我们过上更好生活的老爷?” 镜井仁看着初姬父亲,他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初姬的父亲看着对方,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快意,说道:“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想法,我们全村人,不……我去过日向国,日向国那里的每个平民都是这样的想法,希望元军能够长久的留下来。” 说着他拿出那块户牌,“这是他们给我发的户牌,以此为证,我不仅可以居住在城下町,还能从事任何可以生活的工作,还接受他们的法律保护。” 镜井仁看着对方手中的户牌,上面用汉字刻印着初姬父亲的名字和家庭成员名字:菊太郎、初姬。 曾经作为一地守护的镜井仁当然知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元寇已经在占领区域实行他们的治理方式,这是在掘日本统治阶层的根! 看起来南边这支十万大宋降军,与之前的三族联军不一样。 那三族联军攻到哪屠到哪,根本没有想过建立根据地长久发展。 就算最终败给他们,死上一大批人,可最终还是有机会凝聚人心赶走他们的。 而这十万大宋降军,既能打又能立规矩,不是肆意破坏,而是长久经营,这才是能够真正毁灭日本的最大威胁! 镜井仁看着这个男人眼中的快意,知道这是往日统治阶层结下的仇恨,自己是没有办法说服他们的。 旋即又想起此时元寇大军应该已经在攻打三池郡,他要立刻赶回去,协助北条守护防守三池郡城。 于是拄着佩刀,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初姬跟上来扶着他,“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能随便活动。” “不行,不能让元寇打下三池郡,我要去守城!” 初姬的父亲得意洋洋的笑道:“守什么城啊,几天前三池郡城就被攻下来了,连北条城主都被斩了首级,挂在了城门上面。” 镜井仁双目怒睁,回头看向初姬父亲,一股杀意弥漫而出,吓得初姬父亲坐倒再地。 “你说什么!” 初姬连忙说道:“父亲说的是真的,三池郡城连一天都没守住就被攻破了,现在到处都在传这个消息。” 随后又将城破的时间告诉给了镜井仁,镜井仁只觉一股热血上涌,身上伤口崩裂,悲鸣一声再度晕厥过去。 …… 范卓远是无法体会镜井仁此时悲痛欲绝的心理的,在攻打下三池郡后,当即组织民夫修城。 同时大军在内修整一日,再度向北方筑后国腹地攻去,那里一片广袤的平原,最利于我军作战。 晚上,范卓远拿着那柄镶了钻的尖头锤放在烛光下仔细观看。 这锤子明显铸造而成,约前臂长短,头部大约一个拳头大小,上下两端做成锥形,尖端一丁点镶嵌着钻石,整体分量颇重,约十斤大小,使用极不灵便。 范卓远自语一声,“还真是专门研究过我的横炼功夫,不过如果真的硬捱一下又会如何?”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锤头,旋即将自己的亲兵叫了进来。 “小乙,拿这锤子,照我膀子上来一下。” 小乙笑呵呵的接过锤子,“少帅,做好准备没有。” 范卓远将左膀子对着亲兵,肌肉绷紧,微微点头。 由于少帅经常做这种挨打的事情,亲兵小乙也没想那么多,双手抡圆了猛的砸向范卓远手膀。 范卓远双目一睁,本能的预感到强烈的危险,猛的缩了下手臂,喊道:“你单手挥锤,别搞这么重!” 小乙挥了个空,险些摔倒在地,委屈道:“少帅,你说用多大劲嘛。” 范卓远犹豫片刻,道:“你正常挥刀的劲。” 小乙看了看锤子,又看了看范卓远,而后单手抡锤砸了过来。 范卓远这回没有躲,硬挺着膀子挨了一下! 锤中范卓远的瞬间,他眼眶中的血丝瞬间爆了出来,双目通红。 小乙锤完后,惊叹着奉承道:“少帅真厉害!武功神力天下第一! 咦?怎么流血了?少帅你没事吧?” 第十七章 合战序幕 “出去……”范卓远背过身,故作无事道。 亲兵小乙放下锤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房间。 范卓远这才龇牙咧嘴的摸向手臂,那里整片肌肉青紫,被金刚石砸中的地方肌肉扭曲,深深凹陷下去,铁布衫与金钟罩的防御根本没起作用。 “力量太集中了,金刚石又足够硬,铁布衫和金钟罩都是被动防御,我就算用了硬气功意图将冲击力分散开,却也因为尖锐部的穿透力太强无法做到。 看样子以后遇到此类兵器得尤其注意,嗯,有些仿造如此形制的武功也得注意,比如拳法中的凤眼鹤凿。 我防御力虽然强,但也不能太过自信,武学之道上必须持续保持谦虚,否则一定会吃大亏。” 自我总结完后,范卓远给自己上了药,忍着剧痛将淤血部位按摩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才将药力渗透进去并且揉散淤血。 这才缠裹上纱布,换上衣服。 而后,他静默片刻,令人将叶修平带上来。 叶修平没死,只是给他打成了重伤,肋骨断裂四根,脏腑内出血,需要开刀放掉淤血才勉强救回一命。 叶修平虚弱的躺在担架上,以仇恨的目光看着范卓远。 范卓远冷冷的说道:“你是宋人,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只要投降我军,协助我军治理地方,你可以生活得比从前更好。” 叶修平呸了一声,“叶某不食元粟!” 范卓远冷笑道:“平时素手谈心性,事急一死报君王吗?废物也就此等心胸格局。” “你说什么!” “我说大宋的文人士大夫,全部都是一群饭桶废物。” “总比你们父子叛国投敌来的有气节!” “气节?哼,救得了国家吗?不仅救不了国家,还连累一群忠勇之士白白送死。” 范卓远站起来,走到叶修平身边,目光森冷的说道:“老子带领这么多人,冒死渡海,只为挣扎出一线生机。 你们士大夫当初做不到的,我们武人自会倾尽全力做到。” 叶修平冷笑道:“就凭你们也想忍辱负重?粗鄙武夫,见利忘义,国家坏就坏在你们手上。” 范卓远双眉一挑,看来这些士大夫至死都不知道宋亡于士大夫之手。 谈及至此,他已经知晓双方三观差异极大,根本不可能说服对方,既然如此,作为征服者,我何必跟你们讲道理。 范卓远令人处死叶修平,并下令:“日后,凡遇宋人,不降者,杀无赦!” 以有限兵马,孤悬海外,远征异域,自当杀伐果决不容留情,以剑征服,以书教化,书剑互为表里,方可令异族臣服。 全军修整一日后,即刻北上,进攻柳川城,彻底拿下筑后国。 当行出三池郡后,前方便是一马平川的筑紫平原。 这是九州岛上最辽阔的平原,中间有一条宽广的筑后川流过,冲积过的土壤十分肥沃,是整个九州岛农业最发达的区域。 历代以来,向来是九州各大豪族相互竞争的区域,因为始终不能统一,这里的农业优势并没有能够彻底发挥出来。 生活在周边的百姓依旧是大量的营养不良,积贫瘦弱。 此时,少贰经资也率领全部军团,浩浩荡荡的攻向三池郡。 不出意外,范卓远刚刚渡过筑后川这条大河,前锋侦查的斥候就发现了少贰经资的七万大军。 副将策马上前道:“少帅,如此来看似乎是要背水一战了。” 一旁众军士发出哄笑声,都知道这是玩笑话。 虽说已知晓敌方约有七万人马,己方不过两万出头,可人人皆是信心充足,毫不惧战! 范卓远的神情永远都很严肃,他举起长刀说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此战不可轻敌,全军按战斗队形列阵!” 战旗飞卷,鼓声昂扬,经历过宋元战争锤炼的老兵们,以极高的素质布置战斗阵型。 弓弩手位列最前方,后方横列四个大方阵皆是重装步兵,手持长枪以密集阵型前推。 重步兵方阵后方,是横排的四个轻步兵方阵,负责支援前方作战,以及追击逃敌。 五千骑兵分两队,置于大阵两翼,随时包抄敌军侧后。 范卓远的亲卫中军处于大阵的中央,随时策应四方。 他本人虽是一员万人敌的猛将,可每次作战并不喜欢冲杀在最前线,那是先锋战将的职责,而非一军统率的职责。 大军以战斗阵型行进半个时辰,便已能看到前方武士联军招扬而起的旗帜。 七万大军,横展开来,仿佛随时能将范卓远的两万军势包围起来。 可范卓远的军队并不因为对方兵马众多而有半分怯意,他们大多数人都经历过极为残酷的宋元战争。 以堂堂之阵作战,日本一群只打过村镇级别战争的领主联盟,如何能被范卓远的百战精锐放在眼里。 少贰经资见到前方高高飘扬的范字旗后,下令全军停止前进。 一位御家人上前道:“太宰大人,元寇阵型紧密,看上去人数不多,我们要不要将他们包围?” 少贰经资摇头说道:“围不住的。” 说着用手中的扇子指向元军两翼骑兵,“这些骑兵皆是高头大马,我们意欲包围,他们只要随意散开便能脱出我们的包围圈。 到时和中间的步兵军团里应外合,对我们而言就是腹背受敌了。” 正讨论如何应战时,对方军旗卷动,鼓声震天,三军浩浩荡荡的朝着少贰经资本部中军而来! 那大军前进,肆无忌惮的气势中,彰显出这支部队旺盛的战意! 他们明明人数少了三倍,却居然敢主动发起进攻? 肥后国守护安达泰盛派出使者找到少贰经资,“太宰大人,我家主上要求主动出击,元寇实在太嚣张了!” 少贰经资严厉指责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脱离大部队出击!难道各位都忘记了元寇极擅在平原地区进行阵战吗!” 使者心下一颤,连忙回去报告给安达泰盛。 少贰经资下令全军列方阵,保持阵型严谨,随时以弓箭手应对对方的第一波进攻,骑兵护卫两翼。 武士联军的阵型,还是俘虏的东路军军官所授的,他们原本的阵战十分落后。 只不过学习下来还不超过一个月的功夫,这么庞大的军队,当然掌握得似是而非。 范卓远三军依旧在前进,这时,两翼的骑兵忽然奔行而出。 第十八章 歼骑 这些骑兵久与元军交战,颇习骑射之术,五千骑兵时不时飞掠过武士联军的两翼,抛射出一片片箭雨。 由于日军列阵密集,这等箭雨随便就能命中敌人。 而日军着甲率又极低,每次遭受抛射都要倒下不少人。 一时间军队内部哀嚎声四起,动荡不安。 少贰经资连忙让下属分散出去,要求众人稳住阵脚不要混乱,撑到近距离交战,便可发挥人数上优势。 同时命令弓箭手散至两翼,与飞驰而来的敌军骑兵对射。 但是范卓远的骑兵部队以十分松散的阵型游走,且每人都穿了一件锁子甲。 而日军所用的大弓威力和射程都不怎么样,实在产生不了多大威胁,根本遏止不了范卓远骑兵的袭扰战术。 越来越多阵列中的武士沉不住气,纷纷要求主动出击,这种被动挨打的场面实在太伤士气。 “太宰大人!让骑兵出击吧!我们的骑兵数量是他们的一倍!就算实力比不过,至少也能将元寇的这群骑兵驱逐出去!” 少贰经资发现范卓远步兵部队在行进到一定距离后,居然停止移动,阵内似乎有些许变动。 他大感奇怪,但敌军不动,那就不能以不变应万变。 不过此时,他却必须解决两翼被反复袭扰的事情,否则若是令全军前进,极有可能部分军纪较差的大名部队,会受不了元寇骑兵袭扰,脱离部队主动出击。 眼看继续下去,两翼军团恐怕早晚士气崩溃,少贰经资索性下令,让两翼的骑兵驱逐敌方骑兵。 范卓远看到日军两翼的骑兵终于行动起来,微微点头,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 虽说日军骑兵的战马跟中土的驮马差不多,矮小力弱,耐力还差,但好歹也是骑兵,集团冲锋起来还是有威胁的,所以必须要优先拔除! 他令己方骑兵接连袭扰,引出敌方骑兵脱离本阵,就是打算一举将之击溃。 果不其然,方才饱受折磨的日军骑兵,此时憋着一口气在指挥官带领下,分别追向范家军的两翼骑兵,不知不觉便接近到了范卓远的步兵本阵。 少贰经资见状,大骂道:“不是让他们只允许驱逐,不允许追击吗?怎么都追到元寇本阵了,立刻鸣金收兵!” 鸣金声响起,不过两翼骑兵皆非少贰经资直属部队,现在气血上涌根本没把少贰经资的退兵金令放在眼里。 在骑大将的热血上头的率领下,全军发出杀给给的吼声,疯狂追杀元寇骑兵。 可无论他们怎么催动坐骑,与前面那支元寇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他们当中骑射高明的,甚至还能莽古歹反身回射,再做出个鬼脸嘲笑一番,继续加速奔行。 武士骑兵们被这莽古歹战术在不知不觉中放了不少血,但他们一无所知,只想追到敌人后,放肆大砍一番! 忽然间,一泼凌厉之极的箭雨从侧面袭来! 其中一个领军的骑大将当即给射成了刺猬摔下马背,后方大量的日骑也在箭雨当中损失惨重。 满场的哀嚎声令他们顿时清醒了过来,这才知道进入了元寇步阵的射程以内! 元军精良的弓弩不仅射程远、威力大,还十分密集。 接替指挥的副将见状,立即判断出当下如果调转马头回撤,便还要承受元寇弓弩的一轮骑射。 而当面的元寇骑兵已近在咫尺,于是下令继续追击,只要两军骑兵交缠在一起,援军的弓箭手便不敢在乱放箭了吧。 正当他以为如此时,元寇的骑兵忽然冲入步阵中让出的通道里面,骑兵刚刚进去,一群长枪手便将通道堵住。 那长达十二尺的长矛,一根根森森林立,哪怕是外行也看得出硬撞上去的下场。 “岂可修!就差那么一点点!全军,侧向转移,阵型散开,注意防御箭雨!” 这回不得退也得退了! 日军两翼追击的骑兵做出了同样的决策,似乎也是唯一的决策,然而他们不知道从一开始不听军令以来,就注定了悲惨的下场。 范卓远一声令下,又是一波密集的箭雨齐射! 元军,不,前大宋军队的箭雨,曾令勇猛的大辽铁骑喊出列阵不战的话语,这个经验一直被后面的大金、蒙古继承下来。 从日军骑兵追击进入射程以内,箭雨总共覆盖射击了三轮! 数以千记的尸体被留在了战场中间,此番背对逃跑,阵型还未彻底散开前,又中了一波,遗留下数百具尸体。 直到他们彻底散开后,元军居然没有再齐射。 日军骑大将疑惑的转过头来,更加让他惊悚的一幕出现! 元军大阵当中分开几处通道,一彪彪换过战马后的元骑疯狂冲出,前排的骑士手挺长枪,后排的骑士高举马刀。 他们脸上尽是狰狞残酷的笑意,杀机随着越来越近的马蹄轰鸣声,踏进了众多日军骑兵的心里! 元骑的马比他们更快,元骑的阵型比他们更加紧密,元骑的长矛与刀锋比他们更加锋锐! 追击的这个距离,日军骑兵连回身一战的空间都没有! 很快!元骑追击而上,长矛挺刺,一个个日军骑士被挑飞半空。 紧接着,马刀从后斩落,日骑一个个惨嚎落马! 他们的骑阵迅速崩溃了,如天女散花一般,四下奔逃。 元骑又迅速分散成百骑一队的小股骑队,分散在战场中间,肆意虐杀丧失斗志的日骑。 偶有彪悍勇敢的武士,回拨战马反身杀来,但迎接他的是数不清的马刀! 他的刀砍在迎面而来的一名元军骑士身上,而后自己首级却已腾空,就连身体都被砍成了两段! 临死前他庆幸自己总算拉了一个敌人垫背,然而中刀的元骑只是身体摇晃一下,吐了口血,居然还能活蹦乱跳的继续追杀下一个日军骑兵。 他们都穿了锁子甲,那样的一刀完全不足以丧命。 少贰经资崩溃的看着己方一万骑兵在短短的接触中,就被对方尽数消灭,四散而溃,心头都仿佛在滴血。 联军中各个大名惊恐的看着发生的一切,有人高叫需要立刻上前支援己方骑兵。 有人则因为恐惧,命令部下不可轻举妄动。 更多的人是混乱而不知所以,匆忙将目光看向中军的少贰经资。 少贰经资心头忽然闪过一个疑问,“这一战,我们打得赢吗?” 第十九章 最后的勇气 范卓远依旧面无表情的稳立本阵,旗子再次挥动。 六门青铜火炮被驮马拉到了前方,然后开始装填,开炮! 轰轰轰……! 天雷惊响!六发实心弹划着极低的曲线蹦入日军六万人的大阵当中! 实心弹犁过之处,就是一行行血胡同! 遍地的残肢碎肉,混杂着各种内脏,再加上凄厉之极的哀嚎声,令人仿佛身处无间地狱。 日军全军震恐,军势不稳! 少贰经资当机立断,站起身来,举扇前指! “全军突击!速速突击!督战队上前,迟疑不动者,立斩不赦!” 他自己也跨上了战马,拔出太刀,来到军阵前方,引领大军进攻。 他的判断十分正确,不能再等了,难道继续等元寇第二轮、第三轮火炮齐射吗? 六万大军在督战队压迫下,发出惊恐绝望的吼声,猛的扑向范卓远大阵。 范卓远冷漠的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一片,命令青铜火炮再次齐射一轮,而后全军踏上,枪矛刀斧严阵以待! 当然,首先迎接日军的是连续四轮箭雨,光是箭雨就已经将大量无甲目标重创。 接敌之后,弓弩手后撤入重步兵军阵当中。 重步兵军阵紧紧收缩,使得阵型更加密集,而后枪阵向前,随着阵中鼓点,极富节奏的迈步挺刺! 刹那间,血花飞溅! 重步兵展开的阵型化为四排,看似薄弱,实则因为面对的都是无甲的轻步兵,不需要特别厚重的队形。 而四排的阵列,展开的宽度极大,正前方的杀伤面也极大! 日军当中有大名眼前正前方难以突破,于是率领部队前往侧翼。 但是在运动过程中,外围一彪骑兵忽然冲击而来,立马将这群意图侧翼包围的兵马击溃。 此时范卓远见到双方交战的锋线呈现僵持现象,己方重步兵伴随鼓点突刺下,敌方难以突入进来。 但同时重步兵为了维持阵线,也难以前突瓦解敌军阵型。 敌军数量庞大,阵型厚重,哪怕战力不如,通过持续的前后阵列交换,始终能保持着战斗士气。 范卓远微微皱眉,再次下令,中军旗帜再传旗语。 一彪只穿锁子甲和皮甲的步兵,手持刀盾或者战戟,以较为松散的队列从重步兵方阵间隙中穿过。 随着重步兵们一声呼喝,长枪再次刺翻敌方前排大量兵马,导致敌军不得不暂缓攻势进行调整。 这一彪轻步兵当即翻滚而入,盾刀手半跪在地,持盾上举,阻挡头顶挥来的兵器,挥刀疯狂剁脚。 战戟兵紧随而入,他们排列宽松,所以战戟可以肆意挥舞不用担心砸中自己人。 而且这些战戟兵各个都是武艺精熟的百战之士,一戟扫过,大片的长枪被荡开,腾出一片空间。 后方的重步兵随即挺枪再度踏前刺入,撂倒一片敌人。 翻滚在最前方砍脚的刀盾手,此时趁着对方阵型缺损,猛的挺盾冲入其中。 他们只管冲锋,毫不停顿,刀在盾后往前突刺,既不回头,也不往左右挥砍。 看上去就是一群突入敌阵找死的莽夫,然而事实上这却是破阵之法。 刀盾兵的前冲是为了给长戟兵腾出空间,长戟兵紧随而入,战戟挥舞需要空间,一扫便是一大片,彻底搅乱了敌军阵型。 后方重步兵依旧伴随着鼓点,如城墙般挺进,锋利的长矛令突入敌阵的友军不至于被围困其中,确保了他们的后路,并且持续杀伤阵型被打开的敌军。 不多时,日军前方的大阵就这么破了,一众人马惊恐哀嚎的往回崩溃而逃。 少贰经资与一众大名瞧得面如土色,阵战果然远非中原大军的对手! 在对方的蓄意进攻下,几乎是一个照面就立即崩溃。 作为统率的少贰经资左右环顾,他从所有大名脸上已经瞧出了退意。 然而此时撤退又能退到哪去? 这位太宰大人将头盔砸落,下令让支援部队挤上前组织前军崩溃,如果前军继续后撤,督战队格杀勿论! 督战队锋利的太刀直将己方人马杀得人头滚滚,也阻止住了前军的溃退,被迫以散乱的阵型继续面对范卓远大军的进攻。 但这么打下去,崩溃依旧是迟早的事。 少贰经资带领旗本队,策马呼喊,接连叫住了一些还有战斗意志的大名。 “此战若要胜利,别无他法,只能进攻中军,只要能突入其中,击垮元寇的中军部队,那就还有胜利的希望。” 一个大名问道:“可我们连他们的前锋都突入不了!” “率领所有旗本队,大家组织起来,绕到侧面,从侧面进攻!敌军的骑兵用我们的步兵牵制,挡在外面!” “那样我们的步兵会被直接打垮的!” “这是唯一的机会,愿意随我破阵的跟来!” 少贰经资也不理他们反应,率领旗本队来到侧翼,一只退下来的步兵已被他调到了外围。 这些步兵全无士气,基本就是用来阻挡敌军骑兵的肉盾。 一群大名犹豫片刻,其中大部分为少贰经资的果敢鼓舞,热血上涌,也率领旗本队跟了上去。 不知不觉间,少贰经资身边已聚集了两千人马。 他们都是护卫大名的旗本,人人都有着高级武士的实力,无论是单独格斗还是列阵作战,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么多精锐聚集在一起,再加上统率鼓舞,士气自然万分高涨。 而此时整体局面,日军正面正在被范卓远的步兵挤压,只是仗着人数和督战队苦苦支撑。 而侧后翼,也不断被范卓远的骑兵冲击,一支支部队崩溃而逃,这样持续冲击下去,日军的两翼迟早都要彻底溃散。 所以少贰经资的时间不多了,他高举太刀,发出怒吼,率领两千旗本精锐自左翼猛冲范卓远侧翼。 处在附近的范卓远骑兵见状,立马冲来阻止,但少贰经资是在己方左翼步兵掩护下发起的冲锋。 范卓远的骑兵一波冲锋砸进了这支左翼步兵当中,立刻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这些步兵虽然崩溃了,不过也成功延缓了骑兵的速度,只能目送少贰经资他们攻入本阵侧翼。 正当此时,本阵当中旗语再现。 侧翼阻敌的轻步兵居然往左右散开,放这两千人进入中军! 第二十章 扑灭 少贰经资一时没反应过来敌军为何会主动让出位置,不过此时冲锋已经发动,不成功则成仁! 然而主动让开的通道又岂会是那么简单的,阵型之内,遍布铁蒺藜与绊马索! 冲在前方的旗本精锐当即摔倒一片,不过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 可能预见到这是唯一的胜利机会,这些意志坚定的旗本武士甘愿牺牲自己,一个个飞扑陷阱,用身体为后续兵马铺平道路。 这一幕,看得主动让开通道的众多步卒震撼不已。 范卓远的中军距离前锋和侧翼大约四十步的距离,面对少贰经资这燃烧着最后蛮勇的冲击,他只淡然的挥下长刀。 他身侧亲兵三千人早已严阵以待,弓弩上弦,随着范卓远一声令下,飞矢如蝗,猛的爆射进少贰经资的部队当中。 弩箭只能射一轮,但弓箭却可连射! 四十步的距离不远,他们却挨了三轮齐射,倒下大量人马,但终于还是冲到了中军阵前。 少贰经资冲锋在前,铠甲上插满了箭矢,但他浑然不觉,挥刀斩断箭杆后,死死瞪着前方林立的枪阵,以及那个站在枪阵后方,放下长刀,拾起巨大反曲复合弓的总大将范卓远! 箭上弦,松手,一道疾电划破空气厉啸而至! 少贰经资凭着本能趴在马背上,感知到箭矢掠过了头顶,划伤了头皮,然后命中身后一名旗本武士。 他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被巨大的动能贯下马背。 少贰经资双目圆睁,此时的他已经忘了恐惧,骑马冲击枪阵是不可取的,武士们胯下的战马会主动降低速度,不由人所控制。 在不到十步远的距离,少贰经资带头跳下马背,众多武士有样学样。 以为他将带头步战冲锋,没想到少贰经资一刀刺在马屁股上,战马吃痛,不辩方向的直接冲向范卓远的亲兵本阵。 众多武士见状,立时明悟过来,也纷纷刀刺马臀,数不清战马疯狂冲向了范卓远布置的枪阵当中。 范卓远十分惊讶的看着日军的临阵反应,不由生出一阵佩服之意。 他放下弓箭,手持长刀,缓缓往前走去。 此时己方正面已经击溃敌军前阵,两翼骑兵也已击溃对方侧翼,同时放敌方旗本队进来的左翼轻步兵,也已完成了对这支由大名和高级武士组成的精锐合围。 现在可说胜利在望,而敌军唯一的翻盘希望就是在这个战场上,突袭本阵击杀自己。 可惜,他们的统率虽然果断,但实力差得太远了…… 范卓远此时身着三层重甲,这是战斗开始后才换上的,平时他若这样穿着,什么马都背不起他。 前方,日军旗本以空马冲阵,将亲兵部队的横阵撞得中间凹陷下去。 大群武士跳跃而出,或持长刀,或持戟枪,踩着马尸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杀而来。 他们虽然没有阵型,但冷兵器战场拼的就是一股气势,气势上来了,人敢拿命去拼,什么阵都能给你破掉! 这些高级武士,即便是被数支长枪透体而入,死前也要以内力将长刀投掷而出,拉着一名士兵陪葬,十分刚烈。 他们以近乎一比一的交换比朝着范卓远所在杀来,如此气势险些令范卓远手下亲兵动摇。 直到范卓远这个杀神正式踏入战场…… 一名突进至前的武士,踩着亲兵的尸体,脸上带着狂热的杀意,挥刀斩向范卓远首级。 范卓远不闪不避,单手一刀前刺,对方如烤串一般被串在了五尺长的苗刀之上,然后像破麻袋般被甩了出去,撞倒数个敌人。 头盔下,范卓远的声音非常沉闷,却依旧能让所有人听见。 “全军听令,向前,冲锋!” 亲兵们发出怒吼,不再后退,拿着武器顶着重甲,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与众多旗本武士脸贴脸的撞到一块。 范卓远的刀在这个空间内只能竖劈直刺,他每踏前一步就能斩杀一人,刀下无一合之敌。 三层重甲让他宛如铁塔,无视任何伤害,攻击他的武士们刀劈枪刺、锤砸斧斫,没有任何一种兵器和杀敌手法能够起到作用。 而此时,范卓远已经孤身杀进了敌军人群当中,与己方部队脱节,陷入前后左右都被围攻的境地。 他的长刀因为太长,甚至都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用随身携带的两柄铁骨朵乱锤。 这样的战斗实在没有什么技巧,你打我一下,我回敬你一下,没有任何防守架势,谁能扛得住打谁就能活下来。 这里还有谁能比范卓远更能抗打? 显然没有,所以不过盏茶功夫,范卓远的脚下已经尸积如山。 他站在高高的尸山之上,浑身上下已被腥臭的鲜血淋透,银甲变成了赤甲。 铠甲的缝隙处还挂着没来得及甩掉的残肢碎肉,甚至内脏…… 两支铁骨朵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形,头部沾满鲜血和脑浆,粘稠的液体还在往尸山中滴落。 他宛如地狱爬出来的魔神一般,居高临下俯视着最后数百敌军,这份气势不仅彻底震撼了敌军,便是己方大军也看得心惊胆战,忘记了继续进攻。 此时敌军已经被包围了,四周密不透风的都是刀枪剑戟,只要一次进攻,就能彻底将之剿灭。 两千旗本精锐,如今被杀得只剩数百人,如此可怕的战损早已令幸存者丧失了全部斗志,他们聚拢在一起的原因,只因为统率少贰经资还未投降罢了。 少贰经资身上的铁甲彻底破损,身上遍布着数不清的伤口,能支持他站着的,是那股不愿亡国的信念。 “你这个恶鬼!迟早必遭天诛!”他举起残破的名刀指着范卓远骂道。 方才几乎就是范卓远一人,以纵横无双的杀戮,彻底将这群旗本队的士气扑灭。 范卓远认出了此人就是第一个用空马破枪阵的家伙,他的勇敢和机智令范卓远印象深刻。 不过他在战场上从无怜悯之心,此刻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他打得有些累了,需要稍微喘口气。 他歪着头看向少贰经资,说道:“这个人给个体面,留全尸。其他人,斩尽杀绝!” 大军如惊醒的猛兽,刀枪剑戟从四面八方攻来,不超过片刻功夫,哀嚎求饶的大名和武士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说斩尽杀绝,就斩尽杀绝,现场没有一个活口。 而正面战场已经进入了追亡逐北的阶段,这种活是属于骑兵与轻步兵的,重步兵则留下打扫战场。 广袤的原野上,轻步兵正面追逐,骑兵侧翼驱赶,大军的目的是将众多逃亡的败兵集中赶向蜿蜒的筑后川处。 这些败兵真正在前线被杀的顶多一万出头,大部分皆是在逃亡途中毫无抵抗的被砍杀。 更多的则是被驱赶到了筑后川,迫使他们跳入大河之中。 数万尸体积于川中,令河水几乎为之断流。 而数日之后,下游出海口就看到大群尸体冲刷入海,将附近的百姓吓得几年之内不敢靠近。 此役被后世称为筑川合战,受到历史学家广为称颂,称这是日本融入华夏集体当中所迈出的最重要的一步。 这一战,之后,九州、中国两地再无可守之兵,途经之处传檄而定。 而系统此时传来提醒…… 第二十一章 大成 “任务:四十五日以内占领九州。 达成状况:已完成! 奖励六万熟练度。 征服九州岛耗时二十二日,提前二十三日完成任务,评价上甲。 额外奖励两万熟练度。” 范卓远心下一跳,立刻明白是己方右翼的三万大军,此时应该已经攻下了丰前国和筑前国,所以也被算在了自己的任务范围内。 战争结束后,范卓远留下两千人监督民夫打扫战场,同时将少贰经资的盔甲与兵器收拾起来,留做战利品。 他本人很佩服这个颇有决断力且十分勇猛的统率,令人将其尸体放于棺椁,厚葬在战场之上。 而后领兵进占柳川城。 城内少数守军知晓七万大军全军覆没后,完全没有抵抗意志。 部分毫无气节的武士主动将城主一家老小进献给范卓远,范卓远随口下令处死,不留祸患。 对这批主动投降的日奸,当然是予以重用,千金市马骨,令更多没有骨气的武士们投降自己,纳入统治范围。 当然,范卓远也不会重用这群没骨气的家伙,只当他们是擦屁股的纸。 征伐日本之时会利用,等灭国之后,就可以随便抛出来令口服心不服的那群家伙拿来泄愤,从而稳固自己的统治。 此时范卓远处理完基本事务后,令全军修整两日,再北上筑前国太宰府,与右翼张僖统领的军团汇合。 而后,他单独来到天守阁,屏退众人,开始观察系统。 “范卓远:南宋降臣范文虎次子。 名声:奸佞之子,南方武林公敌(浅),武家恶鬼(日本武家极度仇恨、极度畏惧)。 天赋:天生神力。 功法:排打功(大成);铁布衫(大成);金钟罩(大成);硬气功(大成); 进阶功法:???(待激活) 武功:综合格斗技(大成);辛酉刀法(大成); 任务:暂无。 熟练度:17633。” 如今硬气功也已经大成了,除七窍、肛门这类直通体内的位置以外,周身再无弱点。 一身皮膜控制自如,尤其是被动反击能力大为提升。 现在就算有人用钢刀直斩自身肚腹,范卓远也可凭借皮膜肌肉的被动反击能力令刀刃崩缺。 除此之外,在硬气功刚刚大成后,范卓远感觉气血奔涌之中,似乎生出了一股特殊能量。 这股能量不受自己控制,但凡是气血流经之处,尽皆充盈。 也正是这股特殊能量,令范卓远舍筋骨皮膜以外,再增一层防御。 由于气血流经身体各处,这道防御相对于筋骨皮膜,显得更加立体,充盈于身体各处,包含脏腑。 范卓远令亲兵小乙使钢鞭攻击自己腹部,一鞭砸下,先是皮与肉硬抗打击,然后再是筋膜拉伸分散力道,并且反震一部分力道回去,令小乙钢鞭脱手。 最后腹部血脉之中自行奔涌出一股能量,将冲击力导入血脉层层化解,散于体内的空气当中,随着范卓远张开嘴巴,这股冲击力便从喉中散出,对他本人没有丝毫影响。 测试完防御上的能力后,他又来到庭院,这里种着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郁郁葱葱。 范卓远深深吸入一口空气,目光一闪,重拳轰出! 那股伴随于气血中的能量再次浮现,不过没有像范卓远预料的那样附着于拳面上,而是积蓄于肌肉皮肤等血管之中,并反复刺激着身体。 这一拳轰出的瞬间,范卓远心有所感,自己肌肉爆发出的力量再被增加了三成! 嘭! 一声闷响传来,大树中间印出一道深深的拳印,拳印没有弥漫扩散,而是仿佛印泥一样,完美无暇的烙印着范卓远右拳的拳面形状。 这是速度与力道过强,被集中到了一块,没有被扩散出去的迹象。 如果没猜错,拳印之后的纤维应该已经炸开了。 为了印证自己所想的,范卓远又是一拳从侧面砸来,立马崩开一阵木屑,将适才拳印的位置从侧方砸开道缺口。 透过这个缺口,范卓远果然看见了深层次被穿透劲震断的纤维。 范卓远看着自己双手低语道:“由外入内,横炼而出的元气原来是这样的。 总结一番,它游荡于气血流经之处,不由我的意志控制。 却能在被击和攻击的瞬间,通过身体的本能而激发。 被击时可以将敌方来劲导入血脉,层层化解,等于是将力道分摊到了全身的血管里面,防御力极大增强,不知道能不能抗住镶了钻的那种尖头锤? 攻击时,这股能量似乎可以从某种程度刺激我的肌肉,让我能够发挥出超过以往三成的力量。 不过肌肉纤维并没有因此改变,我这种纯粹的外功蛮劲的上限实际没有提升。 之所以能打出超过正常状态的力量……原因就只有一个。 这股元气可以帮我解除人体限制器,发挥出被限制的那部分力量。” 每个人都有一个限制器,防止用出过大的力量而损伤自己,这本已成为了常识。 当解除这个限制以后,哪怕一个不怎么锻炼的普通人在各方面都能超过职业运动员,当然,不受限制的爆发过后很可能就是全身肌肉撕裂而死亡。 范卓远思考片刻后又自语道:“我发挥出超过平时三成的力量,理论上必定会拉伤肌肉,甚至在击中大树时震伤骨头。 但实际上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说明解除人体力量限制后,这股元气发挥了保护我身体内损的功效。 虽说是攻击时展现的特性,但这实际上仍然是一种防御,预防内部损伤的防御。 不过也不错,人体肌肉力量被大脑限制在百分之二十左右。 我以往经过各种残酷锻炼,能发挥出的肌肉力量达到了正常人的极限,也就是百分之三十。 如今要是全部解除限制,提升的力量能超过三倍!刚刚只是三成,纯粹就是小儿科,不妨来实验一番?” 范卓远再次吸气,令精神彻底集中,感觉到身体血脉的跳动,以及那狂躁的爆发欲望。 终于他不再压制,爆喝一声,一拳轰出! 哐当! 当面的大树被直接砸出了一个巨坑,深达树心位置,周围蔓延开的裂缝,几乎要令这颗三人合抱的大树摇摇欲坠。 第二十二章 童子功 范卓远看着毛细血管爆裂,渗出不少鲜血的右臂微微皱眉,自语道:“只解开了百分之六十,似乎这是我目前能发挥出的极限肌肉力量。 而且还是会受伤,不过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是以前没练出元气的情况,恐怕大树反震回的力量也足以令我这条手臂骨折。 看起来这应该是刚刚生出来的元气不够强大的原因,如果强大到它可以轻松保护我不受内耗损伤,那么这一拳…… 这棵树就不存在了!” 范卓远令人过来将这颗生长了千年的名树砍掉当柴烧,自己返回了天守阁里面静坐。 已经测试完硬气功大成后所拥有的实力,当然要看看四项横炼大成会换取一个什么功法。 进入系统,激活进阶功法。 一道光芒闪过,进阶功法那一栏终于不再是问号! 范卓远看着新出现的功法,眼皮一跳。 “这是……童子功?!” 他沉默片刻,面无表情的点开童子功的介绍。 “元阳之体方可修炼的武学,且修炼以后切忌女色,元阳之体若破,则功法立废! 鉴于宿主自身根基无法修炼内功。 童子功只呈现外功部分,同样可以由外入内,功参造化。” 范卓远隐有怒意,心中骂道:“忍痛吃苦这么多年,竟还是得不到改善我自身根骨的法门吗?难道要我在外功一途上跑到黑?” 现如今,上乘武学都是内家功法,哪怕表现得像外功的龙象般若功,其实也是内功。 但范卓远没得选择,只能继续深入浏览童子功究竟有何特异之处,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童子功由外入内篇,主修炼精化气,精为精血,气为罡气,气血一体,表里共存。 依境界划分为五境:气关、髓成、生聚、凝罡、五气朝元。 气关:初步生成罡气,于体内结为网状防御体系,解除六成人体限制器,并能初步控制心脏收缩,导引血气奔流,额外增强防御与杀伤。 髓成:骨髓造血能力进一步提升,使全身所有鲜血全部化为精血,精血更加旺盛,可解除全部人体限制器。 同时对毒素有较强抵抗能力,对于迷药类和情药类的药物,基本可以免疫。 生聚:精血可在人体五脏六腑凝聚节点,非再依赖心脏挤压输送血脉,可利用其余脏腑辅助输送精血。 通过对各大脏腑精血输送的调整,可初步调控精血之内的罡气,使之集中分散。 凝罡:精血在五脏六腑的节点彻底与各大脏腑融合,每个脏腑皆包含心脏的少许功能。 纵使心脏受创,其余脏腑也可临时替代,并逐步修复心脏。 但是如果心脏全毁,精血的关键节点消失,其余脏腑是没法完全替代心脏的,只能渐渐随之枯萎消亡。 这个阶段,对于罡气的凝练和控制达到更高水准。 五气朝元:凝聚于心肝肾脾肺的精血节点,随着五脏本身对应的五行属性,各有特异,因此流经于不同脏腑的罡气也带有不同性质。 当五种性质的罡气全部剔除杂质后,返流于脊柱骨髓,便可破开人体宝藏,打破肉身极限,达到更高一层天地。 此境界等同于内家武学中的三花聚顶,后天归先天。” 看到这里,范卓远始知这才算是真正进入到武道修行当中,而系统文字再有变化。 “换算为宿主能理解的现代说明,精血就是血红细胞返祖变异,生成细胞核与线粒体。 所谓精血就是带有细胞核的血红细胞,所谓罡气就是血红细胞中自带的线粒体生成的能量。 童子功外功篇与内功篇殊途同归,由于宿主并无内功资质,是以内功篇不做介绍。 而外功篇,可以理解为持续引导身体进化的一个过程,其过程就是用精血和罡气对自身从内至外,从微观到宏观的进化变异。 直到破除肉身极限,达到更高层次。” 范卓远微微皱眉,问道:“既然主体是细胞核与线粒体,那么对于骨髓里面的造血干细胞,岂不是根本中的根本?” 系统答疑道:“不错,脊髓比你的心脏更加重要。” “如何修炼?” 系统展现出了三幅动态图画,外功不同于内功,依靠打坐吸取天地之间游离的灵气提升内功。 外功就注定了必须要以十分艰苦的运动修炼来锤炼肉身气血。 系统给予范卓远的三张动态图,就是三款分别应用于早上、下午、夜晚的动功。 动作毫无攻防意义,只是纯粹的锻炼气血,这些古怪而复杂的动作兼容了爆发力、耐力、平衡性、柔韧性等方面。 每个动作搭配相应的呼吸节奏,又兼备了有氧运动与无氧运动。 最终体现的效果,就是持续刺激精血,也可令造血干细胞生成更多带细胞核的精血。 与此前四大硬功的挨打训练方式类似,这些动作一样有着熟练度,当熟练度达到要求后,就能进入下一个阶段。 而且每个动作必须绝对标准,包括呼吸长短,每一处肌肉的细微调整,只要有一个不标准,熟练度就没法提升,极为苛刻。 范卓远目前是气关境界,到达下一个髓成境需要熟练度……二十万! 这个熟练度,范卓远看看通过修炼能不能达到。 于是他尝试起这些动作…… 耗了整整两个时辰,他才勉强掌握一套动作,要标准无误的练满一套才能增长一点熟练度。 而练完一套动作,即便十分熟练且不出错,最快也要三分钟,满打满算一个小时可以增加二十点熟练度。 一天修炼五个时辰,也就是十个小时,不出任何错误的话,只能增加两百点熟练度,二十万要多久? 范卓远随便计算了一下,至少也要一千天! 也就是三年多的时间,如果是正常习武,提升一个武学大阶段,这个时间算不上长。 人家乾坤大挪移前期升级一个层次,也最少要四年。 可是对范卓远而言,这个肯定不能让他满意。 更何况练习这动作时,随着体力下降,出错的可能性一定越来越高,一天根本不能达成两百的熟练度。 正常修炼一定要耗费不止三年多的时间,至少都要四年。 范卓远想起之前战斗结束后,系统除了直接奖励的六万熟练度,后来还额外奖励了两万点。 除了直接用于将硬气功练满,现在还剩17633,范卓远一次性将其全部投入到了气关境里面,那还有182367。 “看来最好的升级方法,还是完成系统提供的任务,奇怪的是,为什么它现在没有给我发布任务?不应该是限定一个时间,让我占领日本全岛吗?” 第二十三章 战后 对于系统的变化,范卓远是摸不清楚。 可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实力都有巨大突破,可惜无法以日本这边的武士作为参考,无法判断目前自身在中土武林算是哪个层次。 军队在柳川城修整两日后,留下一千兵马驻守,其余人马全部前往筑前国太宰府。 大军浩浩荡荡的踏过筑前国福冈平原,前方便是筑前国,甚至九州岛的统治据点——太宰府。 筑前国有两大平原,一为福冈平原,二为筑丰平原,以及九州第二大河流远贺川,因此农业最为发达,物产最为丰富。 且因为紧靠博多湾,渔业和商业也是十分发达,经济繁盛。 此地距离对马岛两百五十里,而对马岛至高丽也只有两百五十里,乘坐海船轻易可至! 拿下此地,不仅有一个重要的对外窗口,也是征服日本的最大战略根据地。 太宰府之外,范卓远远眺海边,果然看到构筑了一道长达数十公里的元寇防垒。 想象当初如果从这里登陆,恐怕即便是自己也会被动的在元寇防垒下无法登岸吧。 前段时间东路军就在这里撞了个头破血流,如今不知有多少人葬身海底。 当然这不是范卓远关心的事情,他来到城门口,右翼军团统率张僖亲自出城迎接。 “少帅,恭喜大胜归来!” 范卓远微微点头,一如既往的严肃,不过一众手下也不以为意。 他的面瘫反倒加强了在众多下属心中的威严。 在张僖的带领下,大军安顿进了城内。 张僖汇报道:“少帅,近段时间,我们常派人在无风的时候沿海岸线搜索,找到了六千余东路军的幸存者,都已接入城内。” 范卓远双目一凝,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少帅请放心,大多都是普通士卒,如果是级别比较高的军官,不用少帅吩咐,我们自然晓得怎么做事。” 做什么事?当然是宰了抛尸入海!难道救下来恶心自己吗? 范卓远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都是寻常士卒,那就打散了安排在各个部队中,要将他们当做自己人! 不管是北方汉儿,还是蒙古人或者高丽人,在这里,就都属于没有根的自己人。 他们必须依靠我们才能生存,而我们也需要他们协助,才能增强实力,毕竟我已不想要蒙元朝廷支援太多给我们。” 张僖点了点头,“少帅说得是,如果让鞑子皇帝派他的蒙古大军过来,那这里到底听谁的?难不成要先火并一场再说?” “哼,真要火并一场,我却也不惧他们。 不过大家伙包括我和父帅的家眷此刻还在江南。 我们这些杀千刀的糙汉子,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却也值不得什么。 可若是让家里孤儿寡母的受人欺负,就实在不甘心了。” 周围一众亲信深以为然,有人叹气道:“此番少帅领兵作战,大家伙打心底服气,事实上在少帅统领下,也的确无往不胜,不像东路军那些倒霉蛋。 原想跟着少帅在这日本国立足,建立一个我们宋人的海外国度,忍辱负重,等待机会反攻中原,复我河山!以报崖山之耻! 可若是家眷尽在江南不得团聚的话,恐怕众多将士未必能与我们保持一条心,蒙元朝廷再派几个监军或者文官之类的,更加不好轻举妄动。” 范卓远沉声道:“此事,我自有办法解决,大不了等灭了日本,我亲自带着天皇全族前往大都,以我为质,换众位将士家眷来日团聚!” 众人惊讶,张僖说道:“少帅!我们江南军若是离开了你,等于群龙无首,又如何成事呢?” “忽必烈在位,就暂时不要考虑那么多,到时先稳固根基,以海上贸易寻求发展,纵使我们这一代做不到的事,下一代也是有机会的,胡无百年运!” 范卓远眼神深邃,似乎看透了历史的发展。 “如今先将消息告知大帅,请他来此坐镇,调度粮草,以及应付朝廷的问话。 我们继续筹备兵力,准备海船,接下来拿下四国与中国两岛,进入关西之后,也就是面对他们天皇所在的京都之时。” 范卓远没有急攻,他还需要筹备粮草军资,打仗不是两军对垒那么简单的事,一名合格的统率在平日里一定是非常繁忙的。 后勤粮草军资,事无巨细都要妥善安排,城防间谍、情报搜集,也是必不可少的动作。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除了每日练功,便是一直忙于此事。 与此同时,竟有越来越多的宋人前往他所在的天守阁要求见面。 这些宋人大多都是南宋的士大夫,在宋灭以后乘船出海远渡日本避难。 靠着这个时代的日本人极度崇拜宋朝文化,他们在日本普遍生活得不算差,光靠给贵族公卿与武士传授汉文化就足以保证生活。 还常有日本贵族妹子倒贴借种,快活得不得了,因此听到蒙元竟然打算远征日本时,吓得一日三惊。 自宋亡以后,日本大范围流传着一个说法,所谓崖山之后无中国,这里许多日本武士和贵族都自以为他们是中国亡于异族后,最正统的文化继承者。 而避难至此的宋人分为两派,一派以故国沦丧,而岛国亲近中华文化,孔圣先师曾说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所以他们更愿意帮助岛国人建立华夏正统。居然也相信这个论调,与他们站到了一块,比如叶修平就是其中之一。 而另一派,则对此论调不以为然,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切以现实为标准,先苟命活下来再说。至于文化什么的,他们始终坚信根在华夏,正统为我。 而这两部分人面对蒙元的东征,起初都是担心受怕,蒙元的残暴他们可是见过不少,因此没少出钱出力支持本地军队。 当见识过范卓远那摧枯拉朽般的实力后,这两派人士所行所为又走向了两个极端。 支持崖山之后无中国的一派,认为范卓远如此攻伐是助纣为虐,汉奸为主效命之举,打算彻底灭绝华夏,因此大多数人在九州岛沦陷后,大多投效幕府,出力抵抗。 还有一派,看到范卓远这十万大军多是江南兵,且并没有动辄屠城的野蛮行径,考虑着前往接触一番。 范卓远对愿意投效的一概接纳,但政务上的事不归他管,统统将人调度向正在日向国主持开发事宜的老爹,由他具体安排事务。 自己依旧忙于军务,决定尽快灭亡日本。 第二十四章 月冷霜寒 镜井仁在初姬家中修养了半个月,伤势也已恢复得大半。 此前镜井仁昏迷过去后,初姬的父亲菊太郎坚决不同意收留。 但初姬以死相逼,最终菊太郎也没有办法,只希望镜井仁早点醒来早点滚蛋。 所以为了照顾,菊太郎并没有随村里的男人一起前往日向国打工,而是在山间四处寻找治伤的草药来治疗镜井仁的伤势。 不过七天后,元军的书吏带着一些士兵来到了村子统计户口。 菊太郎以为他们是来搜查逃亡武士的,为了掩护家中藏了武士的事,寻找借口说愿意跟随书吏他们一起去修城。 正好,肥后国一些被破坏的城下町也需要修建,就将菊太郎征召了过去,随便拿着他的户牌统计下户口,没有去屋中查看。 镜井仁醒来后,身边只有初姬。 “初姬小姐,感谢这段时日的照顾,我身上只有这一枚金判,还请收下!” 初姬摇头道:“不,你当初救过我,我就你只是报恩,不是为了你的财物。” 镜井仁叹了口气,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离开了。” 初姬眼中期盼的神情骤然消失,微微点头,“那么还请在等待一日,让我给你准备些干粮再走吧。” 镜井仁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下来。 夜晚,初姬正在厨房制作干粮,镜井仁却看着外面的月亮,想着如今的战事。 正当此时,外面传来阵阵喧嚣。 镜井仁下意识的握住了刀,微微皱眉,走到门口。 初姬有些惶然的跑了过来,“镜井先生,请随我躲起来,有野盗来了,正在四处杀人劫掠! 村里的男人都下山为元军工作,一群老弱妇孺是没有办法抵抗的!” 镜井仁一听,连忙道:“身为武士,守护百姓本就是武家职责,怎么可以因危险而躲避!” 初姬拉着镜井仁道:“可是至少有三十多名野盗,你伤势刚刚好……” 镜井仁摇头道:“不用担心我,就算有伤在身,对付一些野盗还是没有问题的!初姬小姐,请藏好来,动起手的时候我恐怕顾不上你!” 说着挣脱初姬的拉扯,一个人推门而出。 村内各处已经燃起了火,那些野盗有如野兽一般,闯入每家每户,见到老人和孩童立即拔刀就杀,见到年轻的女人,当场进行恶性犯罪! 他们来这里似乎不单纯是为了劫掠,因为只为钱财的野盗是不会做出这么残暴的事情的,他们根本就是为了发泄,发泄他们心中的恐惧! 镜井仁的眼睛能够窥透这些野盗的心,同时也看出了他们根本不是一般的野盗,他们本应该是武士,跟自己一样的存在! 如今却做着连野盗都不屑为之的事情,他们已不配称为武士! 镜井仁怒而拔刀,冲入人群。 月光下,剑冷霜寒! 围攻而来的野盗连他的衣服也未曾沾到半分,凌厉的刃锋,轻易撕裂每个人的咽喉,让鲜血成为这凄美月色下的点缀。 剩下的野盗终于集中起来,为首之人以精湛的剑术挡下了镜井仁凌厉的攻势,两刀交击,乍然分合,相对而立。 这个野盗首领穿着高级武士才能装备的大铠,他用刀指着镜井仁,神色中充满诧异。 “镜井家的战鬼!竟然是你!镜井仁!” 镜井仁通过村子里燃起的火光,也认出了对方。 “藤原君?!你作为太宰大人的御家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你不配称为武士!更不配为太宰大人效力!” 藤原面容狰狞如鬼,放声狂笑,“太宰大人?太宰大人已经战死了,九州已经彻底沦陷于元寇之手,难道你不知道吗!” 山间信息闭塞,镜井仁初次听到这个消息,一脸震惊。 “什么?!太宰大人身边七万大军,这才过去半个月,他就…他就…” “镜井仁!你奉命去刺杀元寇统率,三千死士为你铺路,大宋武者和甲贺上忍与你携手。 结果你呢?你临阵脱逃了!就连那个宋人为了对抗元寇也战死当场,猿飞日月更是死无全尸! 三千死士全军覆没,被元军斩下首级筑成京观,你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你的首级本应该在三千烈士的最上方! 你对不起信任你的北条守护,对不起太宰大人,你对不起所有相信你的人,你但凡还有一点耻辱心,此刻就该切腹谢罪!” 镜井仁脑海中不禁又回忆起那地狱般的一晚,他握着刀的手颤抖起来。 藤原见状,猛然挥刀斩来。 镜井仁本能的抵御着,连挡三刀被砍翻在了泥土地里。 藤原立刻乘胜追击,举起长刀,准备一刀刺杀镜井仁。 镜井仁眼神空洞,他似乎丧失了反抗的欲望。 这个时候,一直躲在旁边观看的初姬跑了出来,猛的扑在镜井仁身上。 眼看这一刀即将刺中初姬,镜井仁看着初姬眼中含泪的面容,忽然清醒过来,搂着她的腰肢一个翻滚,间不容发的躲开藤原的这一刺。 藤原弹舌怒骂,“八格牙路!镜井仁,你逃什么!你不敢面对你的宿命吗!” 镜井仁反手握刀,说道:“我的宿命……就是斩杀范卓远,为太宰大人、北条守护、叶修平、猿飞日月复仇! 所以我还不能死,全日本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他的实力,也没有谁比我更有机会击败他!我不能辜负他们对我的期望!” “你在发什么疯,叛徒!纳命来!” 镜井仁眼中厉芒闪过,左手将初姬揽至身后,右手反刃迎上,接触对方刀刃的瞬间,借力将之偏移至一侧,再回旋手腕扣刀向内横掠而过,正好抹过藤原没有大铠保护的咽喉。 割裂的大动脉处喷出的鲜血映照着月光,可以听到仿佛轻微掠过耳旁的丝丝风声。 剩下不到十名的野盗见状,骇得纷纷后退。 镜井仁看着他们,问道:“村民无辜,你们为什么要残害他们!” 其中一名野盗颤抖着说道:“藤原大人说…这些村民都领了元寇的户籍,甘心成为元寇的子民。 他们…背叛了我们,所以必须要给予惩戒…是藤原大人主导的,我们…我们这就放下武器投降!” 镜井仁看着月亮,神色之中满是悲苦惆怅。 “是我们没有保护好百姓,怎么能怨百姓为了生存投靠敌人……” 他紧了紧手中刀,想要将这些武士中的败类全数斩杀。 然而方才一番剧斗,尚未完全恢复的伤口又崩裂了,流了不少血,此刻有些体力不支。 于是只能狠狠的看着他们,说道:“放下你们的刀和抢来的东西,你们不配成为武士,也不配拿着武士刀!” 剩下的野盗立马丢下身上所有东西,慌忙往村外的山林中逃去。 第二十五章 浪人的决意 镜井仁虽然凭借一己之力救下村子当中大部分老弱妇孺,不过一场大火依旧焚毁了村子。 村民们揪心抱团,商量过后,决定一起前往山下,寻找在山下打工的男人们。 以后就彻底搬家吧,元军允许他们住进城内,甚至可以给没有土地的人分配土地,或许那里有着新的希望。 隔壁家的老奶奶依旧在劝初姬,“初姬啊,我们平民跟他们武士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武士只能娶武家或者公卿家的女人。 你作为一个山民,在过去连住进城下町的权力都没有,是不配高攀那个人的。 跟着你父亲一起住到城下町,或者领一些田地谋生吧,以后嫁给一个农家子弟,一定会对你好的。” 初姬摇摇头,“奶奶,请告诉我父亲,等我将镜井先生送离九州,就会回来找他的。” 老奶奶也只能摇摇头,嘱咐两句小心,便跟随村人一起下山了。 镜井仁再次固定好伤口,既然九州已经彻底沦陷,他不得不北上前往四国前往近畿之地。 镜井仁实在没有想到范卓远的大军如此强大,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彻底击垮了少贰太宰。 如今作为一个浪人的他,是没有办法与这样的强敌交手的。 他打算去近畿播磨国法华山一乘寺寻找自己的师父,再做修行提升实力。 正思考的时候,初姬带着干粮走了过来。 “镜井先生,村人都已经走了,我们也下山吧。” 镜井仁诧异的看着对方,“初姬小姐,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跟我在一起,会时刻遭受元寇的追杀的,现在的我无法保护你。” 初姬眼睛转向一旁,“正因为你还在被元军通缉,我可以掩护你,我有户籍又是个弱女子,你跟我在一起扮做夫妇,他们才会放松警惕……” 镜井仁想了想,如今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安全离开九州岛,便答应下来。 下山后,二人很是历经了一番艰险。 如今范卓远在占领区域颁布刀狩令、禁武令,禁止非官方人员携带收藏兵刃,即便是短兵也绝不允许! 就算是以前的武士,也必须主动上缴武士刀,否则诛连全家。 虽然引起极大的反抗,但也给极其残酷的手段强行镇压下去。 镜井仁就多次与人动手,好在其武艺高绝,再加上往日里行侠仗义颇多,得到一些同情他的商人和百姓相助,总算是在禁武令引起的混乱下逃到了一个私港,乘坐渔船北上,往近畿而去。 镜井仁原本被初姬送出海时就要分别的,但是陆地上太过混乱,一旦遇到元军与武士或者强盗,初姬一个弱女子绝对没有抵抗能力,索性就带在了身边。 初姬用手捞着海水,悄悄看向镜井仁问道:“镜井先生,你这回前往京都是去找谁?” 镜井仁一边划船一边说道:“去找我师父。” “镜井先生的师父?那剑术一定很强吧。” 镜井仁笑道:“他出身于鹿岛,年轻时行走日本全境,挑战过多家剑道场,无一败绩。 但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中年时常在追杀中度过,杀人与被杀中,他磨砺出了无以匹敌的杀人剑。 一直杀到无人再敢追杀他为止,至于剑术到底如何,只从昔日杀他的人已经全部离世,而他还依旧好好活着就足够窥见。” 初姬忍不住一番畅想,“那以你师父的实力,能不能击败元寇的统领……” 镜井仁的声音忽然有些沉哑,说道:“他叫范卓远,即便是我师父我也不敢保证。 师父年纪已经很大了,我十六岁免许皆传时,他已经七十岁了……而我也是他所收的最后一个关门弟子。 如今隐居在播磨国法华山一乘寺内,剃度出家做了僧人,法号叫念阿弥慈音。” 免许皆传类似于中原的出师,镜井仁十六岁出师,足以说明其天份之高。 初姬说道:“那你师父如今岂不是已经八十多岁了?” 镜井仁点头道:“是的,就算是他那样的剑客,到了这个年纪也已经精力衰退,虽然不是一般的剑豪能够近身的,但也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力量了。 有时候真羡慕中原那边的武道传承,可以常年累月积累真气,哪怕年纪很大了,肉体活力不如从前,却也可以在内功方面笑傲群雄。” 说着,镜井仁看向了播磨国岸上的连绵群山。 “我大师兄北条长秀继承了师父的衣钵,在一乘寺下开了间剑术馆,正式确立了师父的剑术流派,名为一刀流! 在战场上,斩杀或被斩杀都是在一瞬间便会决定的,所以,最初的一击通常也是最后一击。 一刀流就是要在最初的一击上,发挥出最强大的力量彻底击垮对手。” 初姬想起镜井仁与那些化身为强盗的武士交手时,出手基本都是一击必杀,立刻深切领会了一刀流的意义。 “镜井先生,你大师兄比你更加强大吗?” 镜井仁笑道:“这个,恐怕只有在师父心中才有正确答案吧。” 两人上岸后,面对幕府武士的盘问,镜井仁贿赂以两枚银锭便得到成功放行。 找了间客栈休息一夜后,便往法华山赶去。 山腰位置人流络绎不绝,即便在此战乱时刻,仍有不少人上山敬香。 其中不乏身穿道服的武士,一大早便前往了山间。 这里有一家地处幽僻的剑道馆,镜井仁与初姬还没走到附近,便已听到里面传来练剑的声音,十分高昂激烈。 镜井仁对初姬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我大师兄北条长秀所开的剑道馆。” 两人来到门口,镜井仁自报了家名身份,守在门口的弟子连忙向馆主禀告。 北条长秀当即与弟子们迎了出来,这是个身形健硕的昂藏中年男子,身高与镜井仁相当,亦与中原人相当,在日本已经属于巨人级别。 但是他比镜井仁更加壮硕,腰间所佩的刀也更长更宽。 来到门口后,十分热情的双手抱住镜井仁肩膀,“元寇入侵以来,师父和我们都很想念你!” 第二十六章 寻师 入门后,镜井仁取刀以右手相握,这是武士拜访友人家的礼节,代表着没有敌意。 否则左手持刀,右手便可随时拔刀伤人,这属于警惕姿态,极不礼貌。 进入屋内后,初姬被北条家的女眷带往了后院,师兄弟二人坐在一起。 北条长秀忍不住问道:“九州那边的战斗,打得很惨烈吧。” 镜井仁苦笑一声,将所遇之事叙述了一遍。 北条长秀惊讶不已,“那个元寇统率如此厉害?真能刀枪不入?” 镜井仁摇摇头,说道:“说是刀枪不入就太过夸张了,用特制的武器还是能伤到他的。” 说起那种尖头锤,镜井仁也很无奈,“只是用上那样的兵器,一身武艺难免就要大打折扣。他的协调性和速度也出人意料,用锤类兵器甚至连碰都碰不到。” 北条长秀皱眉道:“太刀伤不了,重兵器打不中,如此岂非无解了?” 镜井仁道:“或许还有一种方法……” 北条长秀挑动双眉,“你想跟师父学那手禁忌剑术?师父可是说过,他用那手剑术杀了太多的人,沾满业报,以至于家人死尽,无子无孙。 他是要将这手剑术彻底封禁,永不传承的,你去求他,估计他也很难传你。” 镜井仁一脸凝重道:“如今元寇入侵,国破在即,我们武家本当全力抗敌,就算是业报缠身的剑术,只要能重创敌人,又如何不能传,我会找师父说明情况的。” “你下午去吗?” 镜井仁认真点头。 “好,我随你一起去吧,当初师父传下来的弟子,也只剩我们两人了,一刀流也该为国做出贡献!” 后院,初姬看着装饰高雅的北条家宅邸,有些不知所措。 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山里的农家女孩,如何见过这等场景。 北条长秀的妻子抚子微笑着安抚几句,问道:“初姬小姐,请问你和镜井先生是什么关系?” 初姬脸上一红,“镜井先生救过我两次……” 抚子笑道:“好了,我就不追问了,初姬小姐换一身衣服吧。” 初姬讶然看去,只见侍女托着一套和服踏着小碎步走来。 抚子说道:“镜井君是我们的家人,初姬小姐将来也一定会是我们的家人的,初次见面,没有别的礼物,就送初姬小姐一套和服,镜井君看到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初姬连忙俯身道:“夫人可能误会了,我出身农家,跟镜井先生是不可能的。” 抚子道:“国破山河碎,血统如何,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初姬小姐不必客气。” 最终,女孩子爱美的天性战胜了心中的自卑,初姬还是换上了这套漂亮的和服,穿在身上,一旁的抚子和侍女连声称赞。 初姬见对方并没有嘲笑,也稍稍安心,跪坐在地上,与抚子谈起接触镜井仁以来的诸多冒险。 述说的时候,见房间一角摆着一副古筝,充满好奇的看过去。 抚子笑道:“我母亲年轻时曾随父前往中土,偶遇一书生,从书生那里学会了一手古筝技艺。 后来怀了书生的骨血,便远渡重洋返回日本,生下了我,没事的时候,我思念起母亲,总会弹奏母亲所教的曲谱,初姬小姐想听一下吗?” 初姬心道:难怪夫人这么高挑美丽,原来身上有宋人血统,不知道我能不能成为像她这样的落落大方、心地温柔的人呢? 初姬一边想一边局促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宋人的古筝弹奏出来的音乐是什么样的。” 抚子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取过古筝开始弹奏曲谱,不知是否伤怀如今天下局势,一曲辛弃疾的水龙吟演奏而出。 初姬亦被这古筝音乐所震撼,不知不觉间,忽然想跟着抚子学习弹奏古筝。 听完一曲,她下意识的开口道:“夫人,我很想学古筝,请问能不能教我……” 说完以后便深感自己失礼,又道:“如果……如果觉得冒昧,那就算了吧。” 抚子笑着让初姬靠近过来,抓起她的手,只见上面虽然有些做过农活的老茧,不过整体依旧修长秀气。 于是笑道:“初姬小姐有这个天赋,为何不能学?” 而镜井仁这边并没有等到下午,两人谈论如今局势危急,决定先往山上去寻找他们的师父。 一乘寺内,二人在僧侣带领下来到后方的禅院。 只见枫树之下,有一须髭皆白的老僧身披袈裟,怡然自得的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一副棋盘,上面是个残局。 他自己与自己对弈,思考着如何破解残局,极为入神。 此人正是镜井仁与北条长秀的师父,念阿弥慈音,一个纵横日本数十年,甚至做过幕府将军剑术教习的老剑客。 当下只见其人眉目和善,神情平静,怎么看也不像年轻时杀人如麻的剑客,而是一名得道高僧。 镜井仁与北条长秀对视一眼,来到慈音身前,双膝跪地,无声磕头。 慈音没有说话,独自一人下棋,直到终局无解,才抚乱棋局,转头看向二人。 “阿仁,你是来跟我学那一剑的吧。” 镜井仁诚心正意道:“师父!元寇肆虐,弟子无领军之能,唯有以一己之力,斩杀元将,方能救国!” 北条长秀亦求情道:“师父!阿仁两次与元寇统率交手,深知其强大可怕,若非没有办法,也绝不会来找师父你学那一剑的!” “我教你。”慈音淡淡的说道。 俩兄弟抬头愕然,没想到师父这么痛快便答应了。 “那一剑,杀无辜者是积业,而斩杀外敌,是斩业!这一点为师分得清楚。 不过能逼得你来向为师寻求学习那一剑,恐怕那个元将的实力也是非同小可吧。” 镜井仁再次详细述说了与范卓远的交手经过,最后说道:“弟子唯一担心的是,学了那一剑,依旧难以将其斩杀。 如果师父再年轻二十岁,恐怕他必定无法抵挡吧。” 慈音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望着远方出神,最终微微点头,说道:“无妨,再强的防御也不可能没有破绽。 听阿仁你所说,我已有所计较,这段时日你就住在你师兄家里,每日来寺中寻我,我教你那一剑和破解之法。” 第二十七章 幕府震动 此时,九州国灭,十万大军覆没的消息已扩散至全日本。 京都一夕三惊,甚至粮价上涨,民有饥色。 远在关东的镰仓幕府,也终于无法安坐。 幕府执权,也就是镰仓幕府最高统治者北条时宗听着密探的报告,大致知晓了元寇登陆以来的几场战斗。 他颓然无力的坐在原地,一声长叹,“我若是早些调度四国近畿兵力给少贰太宰,也不至于如此结局啊。” 家老劝慰道:“主公不必如此自责,谁也没有料到元寇一部兵马竟然会从九州日向国登陆,否则早应当与东路那四万大军葬身神风之下。” 北条时宗看着下方众多臣下,说道:“不错,事已至此,再如何后悔也没有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对付这群数量庞大的元寇!卿等可有计策。”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名颇擅政务的家老说道:“主公,幕府现在能够集结的常备兵力达八万。 如果再召集各国守护豪族集中兵力,可聚兵二十万左右。论数量自然远超元寇,不知谋求一场合战,能否胜过他们。” 北条时宗沉声道:“元寇曾以两万兵力力敌少贰太宰的七万军势,战果是将少贰太宰全歼! 自身损失微弱,并且还收集了不少在神风下幸存下来的东路军士卒,兵力甚至可能得到扩充。” “这……”众人愕然相对,没想到元寇实力竟然如此强大。 按照这个战斗力对比,二十万对十万,似乎根本占不了上风。 “八格牙路!你们一群饭桶,没有办法了吗!难道就坐等元寇上门来砍我们的脑袋?” 北条时宗大骂。 这时门口护卫进来禀报,“将军,有一群宋人想要面见将军,商讨应对元寇事宜。” “宋人?”北条时宗微微皱眉。 一名家老说道:“主公,不妨见一见,宋国与元寇曾有数十年的大战,想必能提供给我们一些方略。” 北条时宗于是令人将那几名宋人延请进来。 几个宋人依倭国礼仪拜见北条时宗后,分别做了自我介绍。 领头之人名叫胡启,原是南宋禁军,参与过临安保卫战以及后续的一系列战争,后被打散,从海上逃亡至了日本。 胡启道:“将军阁下,敢问如今幕府能够派遣出来对抗元寇的兵力有多少?” “二十万。”北条时宗如实相告。 胡启道:“那也就是倍于元寇,没有绝对把握取胜。” 众人面现尴尬,但也知晓胡启所说为事实。 北条时宗道:“本国久疏战争,故而兵员不如中土能战。” 胡启说道:“如此,若没有办法继续扩充兵力,或者以奇谋而胜,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升幕府现有兵员素质,以保证可与元寇正面一战! 占据九州岛的元寇,本为大宋降军,在下对宋军十分了解,愿为将军阁下练兵,以创针对之法!” 北条时宗大感惊讶,“你愿奉献练兵之法?” 胡启点头道:“我等目前依托日本生存,若日本灭亡,则不得不食元粟,为鞑子走狗。 亡国可罢,但无论如何不能亡了华夏。如今华夏文明传承于日本,如此火种若灭,吾等一死亦难辞其疚,故而愿奉献全部力量以抗强敌!” 北条时宗大喜,起身扶起几位宋人,“如此,就拜托各位了!” 胡启道:“如果幕府大军平日也有习练步操军阵的话,四个月便可形成战斗力,半年当可与敌正面一战,但是前提是每日都需勤修不辍,且后勤必须全力供应。” 北条时宗道:“我军当然也练过一些基本方圆之阵,亡国在即,一切物资当然全力供应军队,请先生放心!” 然后他看了看窗外大海,说道:“台风季仍未过去,我们还有时间。 请先生一边为我练兵,等台风季过去,我想要聚十五万大军于近畿,号称四十万,和元寇决一死战!” 胡启问道:“我看镰仓此地三面环海,山地林立,极利防守,将军阁下为何不引元寇渡海来此决战?” 北条时宗摇头,指着东北方向道:“那边乃是甲斐、骏河、信浓皆是幕府重要产粮经济区。 若引元寇于此决战,恐将造成极大破坏,元寇亦可就地获取大量补给。 所以我宁可在近畿险要之地与之决战,也绝不愿将他们引入关东。” 说到底就是御敌国门之外,要损失也只损失的是京都和近畿豪族,不是他幕府的势力。 幕府远在关东,与九州尚有一段距离,因此镰仓幕府还能坐得稳。 可京都距离九州就只隔着一个四国之地,且京都缺乏足够兵力,根本不可能抵御得住进攻。 龟山天皇多日以来茶饭不思,人也瘦了一圈,考虑再三,终于决定修书一封,秘密派遣使者携带礼物往九州而去。 …… 此时已进入七月中旬,正是台风高发时节,范卓远要征服日本,不可不依赖海军战舰。 如此暴风时节,自不利于出兵,索性他便守在四国,一边整训军队,一边给予优惠政策招纳本地农民为兵。 由于范文虎严格执行土地政策,许多农民都分得了土地,并且减轻税赋,大收民心。 这些农民为了防止武家再度杀回夺走自己的土地,因此不少人积极参军,他们当中许多都在领主的部队中服役过,有些甚至在九州还与范卓远的部队交过手。 只不过普通的民兵战斗力低下,往往一触即溃,反倒少遭杀戮。 加入范卓远的部队后,先是集中训练,等台风季结束后,自会打散编入到各个军队当中以为充实。 由此,范卓远此时的部队,原本有战兵六万,其余四万皆是半民半兵,此时都已被调去做屯田以及经济开发,以及操作战舰。 因此范卓远手中可用军队也就整整六万,再加上新近补充的农兵和部分早早投降并经过改造的武士,战兵扩张到了八万。 此时,天皇的使者到来。 他携带着认罪国书,猛的跪在地上,高举国书说道:“此行上国因罪征伐我国,天皇陛下已然认罪。 愿意接受上国的一切处罚,年年遣使者朝拜,只求上国能够大发慈悲,尽收干戈,勿要再使生灵涂炭。” 对于天皇派使者过来求和,范卓远有所预料,但更多的是以为对方会迁都。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你们天皇是在教本将军做事?” 那使者原本还想挺一挺骨气,不过跪都跪了,心里面最后一点倔强也随着范卓远一句冷言消散得干干净净。 他干脆五体投地趴在地上,托举着国书,泣声道:“此前擅杀上国使者,实非天皇陛下所愿!一切都是幕府执权北条时宗所为! 上国将军还请务必知晓其中缘由,天皇陛下无罪,愿助将军共诛武家国贼北条时宗!” 第二十八章 天皇朝廷 范卓远大感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们天皇要跟我合作,去打你们日本拥有最强武备的镰仓幕府?” 使者说道:“一切都是镰仓幕府的错,他虐待公卿,废立天皇,以下犯上!又冒犯上国,为我国招灾,是一切灾祸的根源,只要拿着他的人头,想必上国皇帝陛下定会息怒。” 范卓远冷哼一声,心下冷笑,暗道:天皇竟如此天真,也许忽必烈的确会承你们的情,最多废你这天皇为国王,常派军队驻守于此,建立征日都护府。 不过我可是要以你们日本为根据地,默默发展力量,为以后复我汉家河山积蓄资源,岂会如你们所意,很抱歉,幕府我要灭,天皇我也没打算留! 他口头上却说道:“原来如此,你们天皇能拿出什么合作条件?” “天皇陛下并无实权,居于宫中,却连京都都掌控不了……” “哼,既然如此,还来跟我谈什么助我攻灭镰仓幕府?我为何要跟一个无兵无权之人合作?” 使者这时猛的抬头,说道:“天皇陛下虽然没有实权,可作为皇族却是日本唯一合法的统治者。 无论是在公卿贵族还是在武士庶民心中,等若是天照大神在人间的代表。 镰仓幕府只能称为名不正言不顺的逆贼!更何况,北条时宗向来刚愎自用,镰仓幕府常常任用私人,控制日本大片膏腴之地。 早已引得各地武士、豪族大为不满,若非实力相差悬殊,恐怕他们早已起身与之对抗。 天皇没有实权,却有大名!以天皇名声,只要对外宣传上国是来助陛下剿灭逆贼的,天下就有数不清的豪杰之士加入! 到时上国天兵与忠于天皇陛下的各地豪杰联手,如此上国要问罪擅杀使者之事,便可轻而易举,何乐而不为?” 范卓远微一沉吟,好像还有那么点利用价值。 的确能助我攻灭幕府后稳定局势,就算当个傀儡用用也是无妨。 他手指敲打着桌面,思虑片刻。 这片刻时间却令使者度日如年,跪在地上,全身颤抖,冷汗涔涔。 “你们天皇想要如何做,我已知晓。国书我收下了,届时自会等待天皇的诚意。 如果不能令我满意,那么很抱歉,天皇与幕府的下场不会有任何区别。” 使者见范卓远收下国书,语气中有接纳投降之意,微微松了口气,爬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天皇陛下为表诚意,特意奉送将军一些微薄礼物,还请笑纳。” 范卓远看了对方一眼,令人将礼物呈上,却是数箱金银珠宝、美玉珊瑚,简直价值连城,很难相信一个岛国竟有如许庞大的财富。 除此之外,还有十二名堪称秀色的女子。 使者说道:“天皇欲与将军这等英雄豪杰结交,故而献上些许小礼,并奉送两名皇室公主与十位国色美人专门侍奉将军寝居,还请将军莫要嫌弃。” 范卓远说道:“如此重礼,多多益善,范某人笑纳得起!” 使者以为拍到马屁,非常高兴,正待介绍几位美人。 范卓远却道:“谁是公主!” 十二位美人中走出两位最是娇小的,这是对双胞胎姐妹,看上去甚至尚未成年,容貌甜美可爱,只看一眼便极易让人心生怜惜。 只是她们二人此时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即将舍身侍奉的,竟然是这样一个魔神般的男人。 范卓远的体格即便放在前世众多大力士当中,也绝对数一数二,再加上一副天生无眉的恶汉模样,如果在后世,往银行门口一站,工作人员恐怕得随时把手放在报警键上。 没想到范卓远却道:“本将奉命征伐日本,岂可与敌国皇室有染!公主退回去!其余女子与财宝,分与众有功将士!” 亲兵小乙大喜,拱了拱手,当即领命下去。 此前已列好了功劳簿,只需按照名单将人唤上来便是。 美人由各大万户以及有功将领全部分了,财宝当众按照功劳大小赏赐给了军士,人人欢呼少帅万岁,显然对其更加忠诚。 天皇使者目瞪口呆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喃喃道:“这就分完了?” 他深刻明白了范卓远此前说的多多益善是什么意思…… 征日将士太多,又不允许肆意屠杀百姓,那就只能从其他方面找补,他巴不得天皇常常贡献这么多美人和珠宝,如此士气绝对旺盛。 使者的声音虽小,却都被范卓远听进了耳中,他说道:“带着你那两个公主回去,日后再行此事,本将便只能当着你们的面辣手摧花!听见没有!” 使者与公主吓得浑身剧颤,最后只能狼狈离去。 而范卓远却借花献佛,赏罚分明,更增自己在军中的威望。 财宝发下去之后,军中不少抱怨不允许肆意劫掠的怨言也跟着消除不少,同时练兵也更加积极有效。 京都之内,龟山天皇焦急的盼望使者返回。 最初他是打算迁都的,可天下为众多豪族所有,这近畿之地朝廷或还有一定权威,也能得到不少豪族效力。 可一旦迁都,那么生死都将操之于他人之手,比起被元寇攻陷京都也好不到哪去,况且逃得了一天逃得了一世吗?日本只有这么大! 再加上天皇从商人口中得知,这伙元寇并非肆意烧杀抢掠的野蛮之辈,或许有合作的可能。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龟山天皇想要报复曾数度废立天皇的镰仓幕府。 反正都是当傀儡,只要元寇能保证自己的地位,那么做元寇的傀儡和做幕府的傀儡也没太大分别。 况且元军再怎么说都是外人,他们在日本没有根基,而我们皇室在日本是许多公卿贵族和武士的精神旗帜。 元军作为一条强龙,灭了镰仓幕府后,大不了到处抢劫一番,吃亏的也是镰仓幕府和普通百姓,最后终归是要与我们合作才能在日本完全站稳脚跟的。 如此一来,我们皇室的地位岂不是反而要比幕府时期更加高了? 想到这里,龟山天皇反倒没有了一开始的恐惧,在宫中等着使者返回。 终于使者回来了…… “陛下!陛下!元寇……不,元军实际统率范卓远将军答应合作了,这是他亲笔写给你的书信!” 龟山天皇大喜,抓着书信问道:“礼物他们收了没有?” 刚问完,便看到使者身后跟着的两名公主,那是他的亲生女儿。 龟山天皇勃然大怒,走上前,狠狠将两名公主踹倒在地! “我让你们用尽所有方法去讨好、去服侍元军统率,怀上他的血脉! 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竟然不顾我的命令,自己跑回来了?!” 两名公主委屈得嘤嘤哭泣,前方的使者连忙说道:“天皇陛下,这不关两位公主的事。 事实上不止两位公主他没有手下,就连奉送的金银珠宝与十位美女,都被他转赠给部下以收揽人心。” “纳尼?世间竟真有如此高风亮节这人?” 使者叹气道:“这位将军不是凡人啊。” 龟山天皇冷哼一声,“如果不收,那事情就难办了,原想让他与我们皇室建立关系。 像他这样在外征战的将领,如果与敌国皇室有染,岂会不受君主所忌?那样一来,我们就有机会将其彻底拉拢过来。 成为我们皇室的庇护,不仅能为我们击垮幕府,还能更有力的守护整个日本!没想到他竟然不收,真是可惜了。” 第二十九章 灭国任务 说着,天皇看起范卓远写给他的书信,信中内容并没有直接答应联手之事,只是告诉天皇,元军征日自有战略,不受外界影响。 如何选择,让天皇自己决定。 愿降,则保其现有地位和荣华富贵,如要对抗,刀剑之下,皇室亦与庶民没有任何分别。 只看得龟山天皇脸色发黑,紧紧握住了拳头。 “陛下,他在信中说了什么?” 天皇将信件丢给了使者,使者捡起来一看,脸色煞白。 “陛……陛下,不可因小失大,范卓远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武夫,恃武而骄很正常,我们万万不可与之作对,况且他已答应保证陛下地位。” 龟山天皇沉着气道:“你说得不错!不过他如此强硬的态度让我始终不放心。 先联系近畿亲近皇室的豪族,乱世之中再小的力量也要掌握在自己手上,即便是卖,我也要把自己卖出个高价!” 天皇的书信很快传遍近畿各地豪族,远的甚至到了伊势、美浓、越前等近关东地区。 大量不听从于幕府调度的豪族第一时间决定前往京都,支持天皇陛下的举动。 而播磨国法华山一乘寺的念阿弥慈音也收到了天皇的信件,作为曾经的日本第一剑豪,哪怕已经出家且有八十岁高龄,依旧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威望。 山洞内,慈音一手观看书信,一手随意捡起地上的石子砸向不远处正在拿着石英刀练功的镜井仁。 每一发石子皆以内力掷出,既快且重。 镜井仁必须以石英刀正面劈中,否则若是以刀身被动格挡,则极易被石子击断,毕竟石英刀本身坚硬,但是质地颇脆。 慈音信手连发,镜井仁单手持刀,随着节奏变化,不断劈砍,竟将数息之内弹射出的三十余发石子全部劈碎。 慈音身旁没了石子,放下书信微微点头。 “比起前段时日进步许多,今日没有漏,也没有令石英刀折断,已算初步入门。” 镜井仁道:“师父,我感觉自己最近力量与内力都有所增长,这石英刀如此沉重,如今已如臂使指,是否可以开始修炼那一剑?” 慈音呵呵笑道:“那一剑?你以为那一剑必定能斩杀你说的那个元寇统率?” “师父!如果连你那一剑都无法将其斩杀,恐怕这世间再没有什么武功能杀得了他了!” 慈音叹气道:“我只能说那一剑他挡不住,但是没有说单凭那一剑就能杀得了他。” “师父?” 慈音说道:“等你能将石英刀练到与你的太刀技艺一般精熟再说。因为除去此法外,别无它法可以给你创造使用那一剑的时机。” 听到这句话,镜井仁瞬间明白师父要表达的意思,遂郑重点头。 慈音拿着信件,说道:“天皇陛下发来的。” “天皇陛下?他是邀请师父一起下山协助幕府大军对抗元寇吗?” 慈音笑道:“不,是邀请共赴国难,拱卫京都。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各地豪族,以及全日本的剑道名家皆受到了邀请。” 镜井仁点头道:“我们武家原本忠诚的就是天皇陛下,既然如此,自然应该前往京都效力。” “嗯,全日本的剑道名家聚集一堂,好久没有此等盛世了,正好也有利于你们师兄弟的剑道修行。” 镜井仁摇头道:“师父,外敌当前,当以国难为先。” 慈音忽然问道:“阿仁,你见过那些从九州过来的商人和百姓吗?” 镜井仁心下一惊,已经知道师父想要说什么,毕竟他亲眼见过元寇统治下的百姓和商人生活究竟怎样! “师父,虽说元寇的确在沦陷区实施有利百姓的仁政,可这更是在掘我们日本的根!当百姓都认同他们而不认同我们,恐怕日本就要真的覆灭了。” 慈音笑了笑却不说话。 镜井仁急道:“师父!只要驱逐了元寇,有此教训后,想必无论是武家还是公家,皆会尽力善待百姓,以此来巩固国力!” 慈音却微微摇头,“不会,他们只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加大对百姓的盘剥。 算了,说这些没有意义,你回去好好收拾一下,随为师前往京都吧。” 镜井仁神色纠结,他知道师父说的是对的,初姬以及她父亲经历的那些足以说明一切。 也许日本交给元寇统治,真的会变得更好? 他迅速摇头,让自己放弃这种危险的想法。 此时的他或许不知道,他对元军是否攻占日本已无太大执念。 唯一的执念就是斩杀范卓远,为死去的好友和信任自己的少贰太宰复仇。 镜井仁离开后,慈音加速拨动着手中的念珠,不自觉的,竟将念珠全部捏成了粉末。 慈音看着风将粉末吹散,叹了口气,自语道:“那一剑不能传他……” 忽然神色变得狰狞,又道:“可所有弟子里面,就他牵挂最少,最适合修炼!” 慈音神色剧烈变换,内心疯狂挣扎,终于再度恢复慈和,说道:“剑中魔性如此之重,我佛前修行数十年也未能完全镇压,怎能教他?” …… 六到九月是暴风频发时节,海上风暴直到十月方才停止。 此时系统忽然发布最新任务: “任务:四个月内灭亡日本! 达成条件:1、俘虏天皇全族; 2、消灭镰仓幕府大军; 3、斩杀幕府执权北条时宗。 奖励:达成一三项目标奖励五万熟练点,达成第二项目标奖励六万,总计奖励十六万熟练点。” 看到这个新任务,范卓远知晓自己无法再等练兵结果,况且此时八万大军以老带新,战斗力并没有下降。 还趁这几个月,利用九州岛的铜矿库存大造铜炮,扩充军备,实力比之前更加充足,四个月灭亡日本,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事。 范卓远当即做好准备领兵继续征伐日本,而他父亲范文虎此时也已到了太宰府。 范文虎告诉范卓远,风暴刚停之日,他已派遣了信使出海前往朝堂汇报战况,同时也是为了邀功,以防东路军撤退回去的将领诬告。 范卓远听后,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 使者渡海再走陆路回元大都,起码需要近两个月时间。 元庭再内部讨论一下军情,定下针对日本的策略,再派军队或者钦差过来,那也要至少两个月时间。 如此下来,往返四个月,正好与系统规定的任务期限相同! 范卓远也不知系统是不是有未卜先知之能,总之他必须赶在朝廷使者到来前,尽快征服日本,揽下灭国之功。 如此一来,重视军功的朝廷再无人能与自己争功,也在国内为一向遭受北方歧视的南人获取到一定的政治地位。 最关键的是,只有将灭日办在朝廷前面,才能在日本早日建立根基。 第三十章 讨伐幕府 当这十万南宋降军将士彻底在日本扎根下来,生儿育女,最多二十年以后就是一股强大的反元势力。 忽必烈一死,大元便会进入好几代的权臣当政当中,朝中腐朽黑暗不堪,或许就有机会重建汉家江山。 范卓远统兵出征,进境极速,迅速横扫四国与中国之地。 而此时幕府执权北条时宗正在京都附近近畿的播磨国,他已调集了幕府控制下各大豪族共二十万兵马聚集于此,包含正规军与农兵,对外号称四十万。 早在海上风暴频发期间,范卓远率领大军整训于九州岛时,北条时宗就已通过陆路行军至了播磨国,优先布置起了战场。 他手中兵力虽盛,可也知道这并非全日本的军事力量。 因为还有不少浪人野武士以及自称只忠心于天皇的豪族,没有汇集于此。 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墙头草,坐望不动,还有一部分目前已受天皇召唤,聚集京都,也有两三万兵势。 播磨国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地势复杂,又处在近畿之地,比较利于防守,后勤充足。 唯一的缺点是京都若是受袭,幕府难以发兵支援。 但他也无所谓,京都不是他的大本营,沦陷就沦陷了。 如果元寇敢去打京都,他就敢袭扰四国与中国,断其后路。 正好与京都在战略上形成犄角之势,只不过北条时宗不指望天皇手下那三万兵力会支援自己罢了。 如今,幕府直属的八万由纯粹的武士组成的军队,已经在宋人胡启等人调教下,整训了三个月,已颇具阵战之力。 再继续整训一个月,依靠众多豪族联合的兵力优势,就足以上战场和元寇厮杀。 想到这里,北条时宗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在战场上大败元寇,追亡逐北,再次将幕府的威望推至最高,直令天下所有不愿臣服自己的豪族,全部跪在自己脚下效力! 至于天皇,原本就废立由心,到时无非也是在自己面前跳一段能舞以做庆贺。 自己这个幕府执权,方可完全掌控全日本! 攻占下四国与中国地区后,范卓远又用了十天时间,彻底扫荡清四国与中国地区零散的武士团体。 禁武令的实施过程异常残酷,直杀得人头滚滚,每个城市门口都筑起了京观,对于不服从自己统治的,他向来没有很好的耐心。 而对于服从自己的普通百姓与商人,他能给予相当优惠的政策进行拉拢。 于是统治阶层和被统治阶层,就这么被他给分裂。 早晨,范卓远检阅完部队。 如今从各处扫荡敌军的部队全部集中到了阿波国德岛县,这里靠着港口,乘船往前不出五十里便是淡路岛,那里是他进攻京都的跳板。 目前范卓远汇聚八万兵势,可说兵强马壮,士气高昂。 海上还停留着一千五百艘战舰,还有两千艘战舰停靠在四国岛土佐国海岸运输补给,凭此力量足以横扫碾压全日本的舰队,令幕府彻底失去制海权。 可范卓远并没有即刻用兵,他并不因为急于完成系统交待的任务,而忽略战争的实际情况。 从最近侦测来的情况,范卓远已经知晓幕府号称四十万的精兵汇聚于地势险要利于防守的播磨国。 对方不堵在京都门口,而故意让开京都大门,目的就是以京都为诱饵,从而派遣精锐自中国地区偷袭九州,断去己方补给。 主意打得很好,可范卓远又不是傻子。 打这种灭国之战,对于侵占对方首都从来都不是最优选择。 只有将敌方有生力量彻底歼灭,灭国之时才能游刃有余,无后顾之忧。 所以范卓远定下的策略,就是在播磨国跟镰仓幕府打一场决战,彻底歼灭其主力部队,达成系统任务中最困难的一项。 如今,他已准备正式进军,发起灭日之战。 当天,范卓远点兵,跨海攻入淡路岛。 淡路岛的守护连与范卓远交战的勇气都没有,干脆利落的率军乘船往播磨国而去。 但没想到一万兵马在海上被范卓远舰队阻截,当着播磨国陆地上幕府大军的面,将之尽数全歼于海上,无一人得以生还。 此举志在耀武扬威,打击敌军士气,并且再次提醒幕府执权北条时宗,海上作战,由我们范家军说了算! 这一战之后,近畿附近诸国,就连渔民都不敢出海打渔。 而后,舰队以投石机、床子弩,甚至是新造的火炮,持续打击播磨国海滩边建立的种种工事以及元寇防垒,清空路障。 此时已过台风季,海面上风平浪静。 上千艘战舰日夜轮流轰炸,幕府效仿少贰经资建立的元寇防垒等工事根本无法守御,半个月时间就被尽数扫平。 待登陆地区被空出后,范卓远这才领军跨海绕行,进入播磨国最大的河流加古川,然后沿河而上,寻找登陆地点。 这一战必将决定日本未来的命运! 于镰仓幕府而言,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生死决战,如果败了,哪怕幕府执权北条时宗成功逃走,没有落到范家军手上,他平时以强权捏合的众多武家势力也会趁机将其反噬。 而对于范卓远而言,八万大军就是他的全部,此战登岛作战,一败即无退路,必将全军覆没! 那么九州岛丢失也是随之而来的事情,紧接着肯定就是日本武家的集体复仇,还有蒙元朝廷的问责,以及他范家的覆灭! 可是自从率领十万南宋降军踏上日向国以来,范卓远除了向前,就再也没有任何退路! 大海波涛之上,千余艘战舰排开,接天连地,极是壮观! 如今距离海边五里以内再无幕府军队的任何工事,更没有一个守军。 他们在五里外借助山势地利,重新构筑了连绵的堡垒防御体系,由于人力充足,建造速度出奇的快! 这些堡垒足以限制范卓远麾下骑兵的发挥,同时幕府大军居高临下,也可以避免与范卓远大军进行大规模阵战。 单纯比纸面力量,范卓远的八万大军再是精锐,也不可能击败得了对方。 河岸边五里,范卓远指挥大军从容登岸,构建营地。 第三十一章 迫敌三策 远处的幕府大军人马虽众,却是人人紧张,不断派遣斥候抵近侦查,皆被范家军的精锐斥候击退俘虏。 登岸以后,范卓远下令占据水源和高地,就地构筑营垒。 他是靠着播磨国加古川登陆的,此地为活水,不必担心投毒,且水流充沛,可于江上行船。 战舰沿加古川北上进入内地,对岸上军团进行火力掩护,这样的背水之战,退路充足,可以随便打。 范卓远领兵在岸上列却月阵站稳后,看着远方连绵的堡垒防线微微皱眉。 这个战场有点类似于三池郡一战的放大版,三池郡的北条宗政以为己方不善散兵浪战,结果吃了大亏。 可如今幕府这边肯定已经知道三池郡的交战经过,一定不会轻易的跟自己野战。 纵使自己有攻城妙招,但对面的寨墙防御体系过于严密,又充分借助了地利,一个个拔过去可能赶不上对方修理的速度。 但是不管再怎么样,也是要上前碰一碰的。 他率领两万兵马,副将张僖随同,携带两门五百斤的铜制火炮,沿着加古川河岸而行,河上有战舰相随,可随时接应后路。 日本铜矿、金银矿藏资源丰富,范卓远占领的九州四国地区,就有不少已经开采出来的铜矿石。 这三个多月时间,范卓远将所有铜矿石全部熔铸,基本都做成了火炮,足足造了四十几门大小不同的。 用铜来铸炮,唯一的缺点就是原材料太贵,但制造加工难度比起钢铁要低不少。 现在让范卓远用铁造炮,造出来他也不敢用。 范卓远领军来到一处高地,这种木寨用铜炮去打都是浪费,投石车都能轻易砸毁。 但架不住数量庞大,连绵不绝。 范卓远命令部下炮轰木寨,果然几炮就炸垮一面墙,里面守军根本不与交战,一面寨墙垮了,立刻从后面哭爹喊娘的撤退,大部分竟然都是农兵。 范卓远领兵进占后,发现除了背后的加古川,周边都是敌军木寨。 副将张僖提醒道:“少帅,我们若是攻打其一,其他地方寨内守军恐怕会来袭扰我军侧后翼,甚至断我后勤补给。 此地不利骑兵奔驰,他们袭扰完毕,我军若追,必会迅速退回寨内。 若是拔寨,趁我军夜间休息时,他们又会加快抢修。 我军若是分兵据守占领下来的木寨,但如此绵延数十里的广大区域,我军兵力必然大量分散,力量反而会不足应对突发情况。” 旁边有万户问道:“何妨直破中军,集中部队,直接进攻他们木寨集群守卫的中央县城!打下县城,这么多木寨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张僖解释道:“岂有那般简单,你用千里镜看看!” 说着将千里镜交给方才质疑的万户,他往姬路县城方向看去。 只见县城之外绵延一大片的壕沟,纵横交错,鬼知道这些壕沟内有没有修建藏兵洞。 己方大军开过去,如果不把壕沟填平,那么连立足之处都没有,更何况周围这么多木寨又不是死的。 一旦强攻姬路县城,他们直接出兵袭扰,或者包抄后路断绝补给,麻烦就会很大。 这名将领微微皱眉,摇头道:“这等守城布置,让我想起了当初的襄樊城防体系,这绝不是倭寇能想得出的战法,该是有宋人老兵在背后指点!” 张僖接过千里镜,点头道:“不错,我们表面上要对付的是几十万倭寇,但实际上还包括一些铁了心帮助倭寇的宋人!这一战搞不好就是场苦战!” 范卓远微微皱眉,淡淡的说道:“先威力侦测,令一万兵马出战,看半日内能攻破几座木寨,再来讨论对策。” 一万兵马前驱,一万兵马守卫后路,一个上午攻破三座寨堡,利用骑兵绕袭,斩杀敌军千人,这其中大部分都是战斗力极其低下的农兵。 范卓远以千里镜观察,心中已有定策。 中午收拢兵马后,聚将开会。 范卓远为主将,加上张僖等八名万户,围坐在篝火旁烧烤着野猪肉,一边打量远处连绵的寨堡防御体系,一边讨论策略。 范卓远撕扯着手中坚韧如硬纸板,毫无油水的野猪腿说道:“号称四十万大军,战兵必不少于十万,这么多人马牲口,要多少后勤补给?你们算过没有?” 边上有万户嫌弃的放下干瘪的野猪肋排,说道:“才刚刚秋收完,这近畿地区也算富庶,敌军收集的粮草支持几个月到半年我认为问题不大。 更何况,我们虽封锁了海上,但他们更熟悉陆路,一定有运输道路。” 张僖皱眉道:“少帅可是想切断敌军补给?可是日本地势破碎,山地连绵,我们不熟地形,如何去阻断对方的粮草补给?” 方才的万户分析得没有错,范卓远心里也很清楚。 己方后勤实际也不成问题,毕竟有着绝对的海上优势。 然而系统给的时间如今只剩三个多月,这个底线无人知晓。 对此,范卓远在上午威力侦查的时候,就已有策略逼敌决战。 他说道:“其他我不多说,此战我有三点策略逼其决战,接下来一段时间只需执行,不需多问。 其一、正面战场,我们持续放血,合兵而不分兵,每日拔寨焚烧,以最大限度消耗敌军资源,各部轮战,保持锐气。 如有机会,以消灭敌方有生力量为先,不急于短时间内歼灭幕府大军!改鲸吞为蚕食,零敲碎打。 其二、利用商贾与俘虏释放谣言,就说朝廷即将派遣十万大军前来,到时合兵一块,一举灭日! 其三、分五千骑兵、五千轻步兵共一万兵马,乘坐战舰,直插日本关东地区,到敌军后方进行破坏,引起混乱,掠夺物资、截断补给!” 除了第三点众将心有疑惑,凭一万兵马绕去敌后袭扰倒是问题不大,可不熟地形的我军,如何能截断幕府补给? 至于一二点,众将不仅心领神会,却都觉得这是妙招,尤其是第二点,如果听到朝廷即将派遣后续援军,那么幕府将再无兵力优势,急的将是他们! 如此便能反客为主。 第三十二章 无奈决战 此时在幕府大军中军当中,幕府执权北条时宗看着地图,眉头深锁。 这种乌龟堡垒战术,已经透出了幕府的无奈。 海上运输路线被断,他能依靠的就是本州与近畿库存的粮食储备,还有其余各地通过内陆零零散散持续运输过来的粮食。 依靠这些,能支持作战半年左右,这已是极限。 北条时宗视线转移回县城之外的绵延堡垒上。 如此密集的堡垒防御体系,很是给北条时宗提升了不少信心,那些故宋老兵的针对性设计,起到了很大作用。 这些宋人比自己更加恐惧甚至痛恨元寇,因此格外尽心用力。 北条时宗与一众幕府家臣,原本是想让范家军在硬碰这个防御体系时大损锐气。 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以逸待劳,从容派出精锐与他们阵战获胜。 并且这样的堡垒体系也可为他赢取时间,如今他麾下挑选出来的八万纯武士组成的精锐,每日都在进行严苛的阵战训练。 那些教头也是故宋参与过宋元大战的禁军,每个人都有着极强的实力与丰富的作战经验,如今已整训四个月,初步形成了阵战能力。 如果再能给他两个月时间,这些精锐武士的战力当不比元军步兵差,只是远程力量薄弱一些。 同时军中正在新造的铁甲也能装备更多精锐,时间拖得越久,越有利于幕府。 到时凭借数量优势,定可胜过锐气已失的元寇! 然而事情却出乎北条时宗预料,范卓远的大军每日都会拔除几座木寨,但并不持续扩大战果,及夜便回营休息。 哪怕夜间幕府大军重新抢占回白日被焚毁的木寨,并迅速重建,也毫不在意。 十天过去,幕府大军光是砍伐树木重建木寨,都折磨得一大批民夫与士兵憔悴不堪。 而范家军却似看笑话一般,每日进行着正常的攻寨焚烧活动,就像是寻常的军事训练,全无紧张感。 幕府执权北条时宗的疲兵策略,不仅无效,反倒还加持到了自己身上,疲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 当即他下令,不再抢修外围木寨,收缩防线,只坚守特定的防御节点,其余外围设施,视情况修理。 如此一来,倒是让前线的士兵松了口气。 此番幕府大军后撤,范卓远看在眼中,挥手压上。 你们放弃的地方,我们就完全占领下来,进一步对敌方施加心理压力,同时照样进行每日拔寨焚寨的活动。 八万大军,以一万兵马为一部,每日轮流出战,仗着先进的火器与自身强悍的实力,每日都在蚕食幕府大军的寨堡体系,以杀伤有生力量为要,持续放血。 北条时宗见范卓远蹬鼻子上脸,心中大怒,派遣一部精兵前往邀战,同时在两翼木寨布置伏兵。 这点小把戏,当然不可能瞒过打老了仗的一众范家军。 照常派遣一万兵马正面交战,待两翼伏兵杀出时,左右忽然又跟着杀出两彪骑兵,轻松将这群伏兵连同正面邀战的幕府步兵击溃,斩俘数千,杀伤无算。 北条时宗无奈,只能继续之前白日范家军拔寨焚烧,入夜己方夺回修理的过程。 但此时范家军改了花样,有时晚上会在木寨之外布置伏兵,幕府军队过来抢修时,伏兵忽然杀出。 什么都不干,就是斩杀幕府大军的有生力量,重挫其军队士气。 结果北条时宗布置的大量寨堡集群,不仅没能成功消耗到范家军,反倒被其所累。 北条时宗听着近期一场场失败中伏以及被寨堡被强袭攻破的报告,没想到零敲碎打之下,居然白白损失了近三万兵马,气得七窍生烟。 但他依旧能沉得住气,还是坚持防守,尽量收缩防线,控制关键节点,等待装备与精兵练成。 然而更坏的消息再次传来…… “纳尼?!你说元寇有大军在关东登陆?!还大肆破坏,劫掠粮草,阻断补给道路?” 军议上,北条时宗听着传信兵的汇报,脸色剧变。 在场的武家豪族和幕府家臣也各个睁大双眼。 有家臣喝问道:“元寇纵然海上无敌,可登陆以后,他们又不熟关东地形,如何能阻断我军补给道路的?” 那传信兵全身发抖的说道:“元寇经常将劫掠的粮草分与地方百姓,不少贱民就开始暗中相助,通报我军补给的运输通道,以及作为向导指引道路…… 因此哪怕深入内地,我军也常常被元寇抓住行迹……虽然好几次设伏意图围攻,可也在地方百姓的帮助下,让元寇得以识破。” “八格牙路!” 北条时宗怒拍桌子,下方家臣与豪族也是怒火中烧。 “这帮贱民!等仗打完了,回去我一定要扒了他们的皮!” 北条日见是北条时宗最亲信的家老,在幕府中相当于宰相的地位。 他起身说道:“主公,元寇分兵一万骚扰我军后方断绝补给,可前方粮草库存依旧可以支撑近半年时间。 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应对眼前情况,是继续闷守以待时机,还是与之决战?” 一些豪族这段时间守在外围据点,给范卓远的部队欺压得够呛,纷纷高叫与之决战。 但北条时宗压下众人意见,说道:“未到决战之机……” 刚刚说完,便有忍者众悄悄进来,耳语一番。 北条时宗听后,睁大双眼,“你说的可是真的?!” 忍者点头道:“从元寇那里逃回的俘虏,以及各地的商人皆在流传这个消息,更何况元寇占领九州已经超过四个月,情报很有可能是真的。” 下方的北条日见皱眉问道:“主公,发生了何事?” “何事?哼……”北条时宗冷笑一声,“情报得知,蒙元朝廷已经派遣十万兵势,从高丽渡海而来,恐怕要不了一个月就将到达九州。” “什么?!”在场众多豪族家臣再也坐不住。 北条日见惊道:“如此一来,时间岂非站在了元寇一方,拖得越久,越对他们有利?臣请主公出兵,与当面之敌决一死战,若能将之歼灭,也许还有机会构筑防线应对元寇新派遣的大军!” 北条时宗沉默片刻,他不敢赌这个情报真假,最终拍案说道:“整备兵马,速与元寇决战!” 第三十三章 合战 第二天一早,范卓远在营中就发现了幕府大军动向。 绵延数十里的寨堡防御体系,如今却是黑压压的一片,数不清的兵马出寨集结,往己方占领的三处高地行军而来。 范卓远所部骑兵抵近侦测骚扰,敌军也以骑兵驱赶,在人数加持下的士气,竟然敢与范卓远的骑兵正面交战。 最终结果当然是落个惨败,夹着尾巴逃了回去。 不过敌军步兵阵型严密厚重,层层挤压过来。 而山地之间缺乏足够的腾挪空间,范卓远所部骑兵与敌交战片刻,便打马返回。 范卓远通过千里镜观察,镜头内,满是绘制着各大豪族家纹的旗帜。 “看来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副将张僖在旁,一脸欣喜道:“少帅这段时日三管齐下,终于逼得他们不得不出来主动求战。 正面放血,后方袭扰,再加上放出朝廷即将出兵支援的谣言,他们果然按捺不住了!” 范卓远神情凝重道:“纵然我军战力强大,可敌方兵力极众,此战必是一场苦战,传令全军,不可轻敌,严阵以对!” 接连数日,幕府大军采取高位压迫战法,在北、东、南三个方向集结数万优势兵力,不断攻取被范家军攻占的高地。 此时范家军占领了超过二十里范围的高地,在对方以绝对优势兵力的高位压迫下,全数放弃,往西面收缩至最后三个高地上。 这三个高地成三角分列,互为犄角,相距各五里左右,每个高地工两万兵马,防御工事稳固。 范卓远所在的最前面的高地则有三万兵马,所有骑兵集结于此,随时游走于山下。 三处高地西面背靠加古川这条大河,有战舰巡游于河上,此时战舰的射程虽然到不了高地,不过只用突袭出去两里地,就能进入战舰的掩护范围,退路可保,人人心下安定。 如今幕府派上前线的不止二十万主力,不少征召而来的民夫被驱使在前,推车前进,用命来消耗范家军箭矢弹药。 他们以三面合围的方式包抄过来,采取的是围三缺一战法。 当然,缺出来的那一路,很可能是不想面对战舰的远程火力投送,十分忌惮因此不做布置而已。 范卓远透过千里镜观察敌方,视野内,一片黑云压城。 他微微皱眉,指着敌军中军八万兵马对左右参赞幕僚人员说道:“中路八万倭寇有大量身穿铁甲之辈,必为主力,如此军不破,幕府难灭!” 一名吕姓幕僚站了出来,他本是襄阳守将吕文焕的亲戚。 而范文虎又是吕文焕的女婿,此人可说与范卓远也有着亲戚关系。 他说道:“如今敌军所有兵马齐出,比我们更急于求战,不如以守代攻,继续消灭敌军有生力量,磨去锐气后,再一举击破中军?” 范卓远点头道:“那就先以远程火力磨其锐气,再寻机看看能否先破一部。” 交谈间,幕府大军前锋已接近到三座高地之下,他们前锋部队为有效抵御范家军强大的远程火力,推以厢车在前,步卒隐藏于后。 但此时,高地上却摆上了数十门火炮。 除了最初从江南带来的六门千斤重炮外,其他都是在日本就地取材,以铜铸造的火炮。 最重只有五百斤,多数都是两三百斤的小炮,专门用来野战克敌的。 六门千斤青铜火炮先发! 炮鸣炸响,六发铁球带着难以形容的恐怖势能,在密集的厢车阵前蹦跳而来! 开炮时的角度很低,因此炮弹是先砸中地面,再反复弹跳进入的敌阵。 有些炮弹直接砸中了厢车,爆碎的木屑溅射之下,后方躲藏的一队民夫当即哀嚎着躺倒在地。 这些木屑的杀伤力一点也不会弱于寻常弓箭,触之必然重伤! 而有些炮弹在弹射间,诡异的弹道竟然绕过了厢车,从侧面砸中一队队民夫,当即就是一地的残肢碎肉,极度血腥。 同队的士兵见状,立刻士气崩溃,没命的往回逃去。 六门千斤炮开过两轮,便轮到六门五百斤炮发射,火力密度更大。 更多的厢车被砸垮,造成更大的杀伤面。 逃回的民夫被后方的武士重新驱赶着上前,不听命令者被当场斩首,血腥味逼得这群民夫不得不哭嚎着上前。 范卓远见状,微微皱眉,“这都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张僖问道:“将军,继续吗?” “但出现在我军对立面,那也就只能说句抱歉了。节省弹药,对付这些毫无士气的平民,一波冲锋的事而已。 我们现在居高临下,火炮与床子弩等延伸射击,攻击民夫之后的幕府阵列!” 传信兵将相关指示传达到位,等待民夫们冲到山脚,等待已久的轻步兵当即无情杀出。 只一波冲锋便立刻将之冲散,同时火炮与床子弩的延伸射击,也令后方幕府军队损失惨重。 此时双方距离已经缩短,幕府武士精锐越过败逃的民兵,本能的往前加速奔跑,顶着盾牌冒着弓弩手射出的密集箭雨,迅速杀向高地! 然而在高地前方,还有八门两三百斤的小炮,只见旁边的炮兵狞笑着塞了一堆炮子进去,然后点燃火门。 轰然炸响! 炸出来的不是一颗颗单独的实心铁弹,而是一片散开的弹幕! 无数散弹扩散开来,张开的是一张足以吞噬任何血肉的大网。 冲在阵地前的大群士兵,有如被耙子扫过,瞬间倒了一地,死相极其凄惨。 如此血腥的一幕,令后来者胆气崩溃,不要命的疯狂往回逃去。 然后才是弓弩手自由点射,直到敌方逃出射程外,又有骑兵从一侧杀出,驱赶着败兵直冲本阵。 各个豪族手下的督战队硬是杀得刀都断了两条,才止住这样的溃败。 骑兵处于慎重,到达敌方射程之外便即止步返回,整体进退有序,精锐程度绝非幕府之中任何一支部队可以比拟。 北条时宗震惊的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虽然这段时日已知晓元寇火炮攻城犀利,但从未料到在野战中也如此霸道。 扭曲的面容生出绝望之意。 正当此时,宋人胡启出来献策,“将军!还请振作,我军兵力依旧占据优势,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北条时宗眼神渐渐聚焦,问道:“面对如此犀利的军国重器,还能有何法可破?” 胡启道:“别忘了我军这段时间制作的五十余架床子弩和五十余架投石车! 拼射程虽不如元寇,可只要分散前进,快速进入到六百步以内,凭借数量一定能一个个点掉元寇据点上的火器! 再不济,也能火力压制,掩护战士攻杀!” 第三十四章 砲战 “命令各军稍事修整,下午再发动进攻,让各部将领来我帐中讨论进攻方案!” 北条时宗听从了胡启建议,决定做好充分准备再发动进攻,况且此时前军的士气已经被弹幕打崩了,也组织不起有效进攻。 幕府大军如潮水般退下,这场战斗似乎有些虎头蛇尾。 然而范卓远哪会让他们这么轻松想打就打想走就走,幕府大军刚刚撤军,骑兵和轻步兵就分散冲了出来。 就趁着中午袭扰敌军驻扎在木寨之外的部队,正好趁着敌军士气低迷,中午一番袭扰,最少又造成千余杀伤。 范家军战意如此高昂,令幕府各个部队忌惮不已,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及至下午,幕府大军再次成三面包围过来。 人若满万,便无边无际,若数十万呢,恐怕眼底之下尽是人潮。 范卓远为了看清敌势,爬上望台,以千里镜细细观察,忽然看到敌军中央八万军势的大阵内,有上百架床子弩与投石机正缓缓推上前线。 他们分得极散,主要是冲着自己所在高地而来。 范卓远当即下令,“所有火炮集中在中路,按照常规战法作战。” 张僖问道:“那火炮何时用?” 范卓远指着远处那上百架床子弩与投石车,说道:“等它们进入射程,一个个给我点掉!” 半个时辰后,幕府大军三面大军以松散阵型发起进攻,意图减少范家军远程火力的杀伤。 他们依旧是令民夫牵拽牛马拖着巨大的床子弩和投石车前进,幕府大军跟在后方。 范卓远看到幕府大军的投石机还是落后的人力牵拉式投石机,一台需要二三十人同时控制,力道和准头根本无法保证。 而己方所用的是从中亚传来的配重投石机,配重稳定,因此依据抛石重量,可以有效控制着弹点,且射程更远更稳定。 而床子弩双方都是一样,这玩意对防御工事的摧毁效率没有投石机高,范卓远倒是不惧。 他亲自指挥军队,等待对方前进,直到进入一千步距离,对方要想形成火力优势,那些分散的弩车、投石机就必然要渐渐集中。 范卓远等的就是集中的时候。 敌方进入八百步,范卓远扬手向下劈去。 炮火齐鸣,弩矢与飞石齐发! 他们居高临下,射程自然更远! 瞬间,敌方民夫一片哀嚎,不少投石机与弩车被命中损毁,溅起来的木屑造成更大范围杀伤。 没有多少士气,甚至对幕府充满怨恨的民夫只被攻击一次,便疯狂向后逃命。 然后被后方的士兵逼着前进,范卓远这边三大高地火力延伸,又往后方大军砸去,引起哀嚎阵阵。 北条时宗紧握拳头,怒骂道:“没用的废物,怎么不前进了!” 胡启说道:“民夫不堪重用,仍需士兵们亲冒矢石前进,将军如果将士们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恐怕难与元寇阵战!” 北条时宗用力点头,挥动令旗,让豪族们亲自带着投石车与弩车前进,同时令督战队前出,谁不动就杀谁! 前方的豪族们没有办法,只得令自家军队带着器具前进,必须要前进至六百步,才能与敌对射。 然而这两三百步距离,简直有如天堑。 远方三处高地飞来的实心炮弹、泥弹、石弹、巨矢,让他们很是品尝到了此前民夫经历的一切。 即便再勇敢的武士,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争,精神上也绝对无法坚持。 豪族军队推进数十步,往往就要崩溃一波,再被督战队斩杀一批人马后,重整阵势继续前进。 反反复复十几次,各大豪族兵力不仅大损,士气更是难以维持。 有豪族直接来到北条时宗的中军面前,高喊道:“将军!不能再打了,请让我等部众下来调整之后再上吧!” 北条时宗冷硬着说道:“马上就要进入六百步范围,岂可半途而废!谁若再敢后退,连家主一并斩杀!” 中军之中,八万精锐齐声呼喝,兵刃前指。 众多豪族身上寒气直冒,纵有悔意,此时也无法后退。 豪族士兵几乎是哭嚎着强拉投石车和弩车前进,此时这些器具已被毁去了三分之一,人马更是死伤无算。 胡启观察着距离,借助影子比着手指计算一下,说道:“将军,摆阵对射吧,一旦火力成功压制,可令后方修整的一部兵马进攻高地。” 北条时宗微微点头,令旗卷动。 前方大军如蒙大赦,停止脚步后,依旧承受着六百步范围内元寇更精准的打击,开始布置反击压制。 范卓远见状,对张僖说道:“张将军你去统领骑兵,潜伏于侧,听鼓号冲锋!” “末将尊令!” 幕府近七十架投石机与床子弩,在布置过程中,又遭受两轮齐射,再度报废十几架。 处在投石机和床子弩附近的士兵最是胆战心惊,因为所有的打击都冲他们而来。 床子弩倒还好,八个人即可操作。 但一架投石机却至少要三十人才能满足射程,这么多人挤在投石车前面,就是纯纯的活靶子。 他们匆忙列队,待后方上好石弹后,甚至不敢用太长时间瞄准,便在指挥官口号命令下,齐齐拽动绳索,拉着抛竿将飞石抛出。 结果因为用力过度,飞石飞到了三座高地侧方空地,什么都没命中。 指挥官连忙让他们控制小一点力道,再进行投掷。 这回拉拽绳索的二十几人都放小了力量,结果石头只飞出三百多步,距离三座高地差得极远。 后续的投掷,二十几人用力参差不齐,再加上时刻在高地火力的威胁下,人人胡乱发射,准头就更没法保证。 甚至都没完成过一波整齐的齐射,基本是谁准备好了谁就立即发射,散乱不堪,稀稀拉拉,完全不成弹幕。 床子弩倒还好,利于瞄准,发射出去后,基本能朝着高地上的工事飞去。 不过破坏力有限,难以命中高地上隐藏起来的火炮等器具,更不用说想要伤到人。 不像范卓远这一边的床子弩和配重投石机,视野开阔,居高临下,一轮修正射击后,调整角度或者改变石头重量,下一轮打击都能更加接近目标。 以至于在幕府大军眼中看来,简直精准得不像话。 北条时宗双目血红的看着前方的情况,发现想象中的火力压制并没有出现,反倒还在被对方所压制。 他转头看向胡启,“贵国神器竟是如此不堪一用?” 第三十五章 夜战 胡启满脸通红,只解释道:“未曾料到夷狄器具更胜一筹,这是我等之过……” 北条时宗忽然笑了一声,说道:“也对,宋国本就是元寇手下败将,我怎会将希望放在你们这群废物身上?当真可笑了!说到底,还是要按我们自己的战法来!” 胡启看着北条时宗站起来,然后挥扇下令,“令民夫向前,消耗元寇弹药。 我就不信他们的器具能用一整天而不出现损坏!” 家臣迟疑道:“可民夫已毫无士气。” 北条时宗冷冷看来,“我不需要他们有士气,我只需要他们以血肉之躯为我挡在前方,然后拖到天黑!” 家臣惊讶道:“这……主公,你是要打夜战?可夜战旗号不辩,无法指挥啊?” 北条时宗冷笑,“需要什么指挥?敌军就在三个高地上面!入山的道路就那么两三条,白天耗他们弹药耗他们体力。 入夜以后,使督战队封锁路口,只许上不许退,令全军往前搏杀,鼓声不停,鏖战不休!” 这就是要以人肉来换取优势了。 不多时,幕府所有攻城器械停止,大群民夫再被逼着往三处高地而来。 范卓远当然不可能心软,持续绞杀。 一时间尸横遍野,血流漂橹。 鏖战良久,日近黄昏,范家军战斗得麻木了,火炮滚烫难以发射,投石机与床子弩在高强度磨损中出现种种故障,基本已经无法使用。 但幕府大军攻势依旧未停,疯狂的北条时宗以他那八万中军为督战队,又继续迫使豪族大军前进攻杀。 甚至为此斩杀了几个豪族家主,以极其血腥残暴的方式,逼其进攻! 各大豪族纵然心生怨恨,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硬着头皮强攻。 此时缺乏火炮等武器的范家军,还有弓弩与震天雷可以消耗,即便是高地之下的近战,有重甲枪阵在前,幕府豪族军队也只能撞碎于此。 双方一直鏖战至黄昏近夜,各大豪族军队损失惨重,终于无法坚持,纷纷趁着光照不明,寻隙逃离战场。 不过疯狂的北条时宗却已无所谓了,在最后一缕阳光落下大山前,他已将本部精兵分成了三个部分。 丝毫不顾忌范家军远程弓弩,立大盾在外,遮掩住元军试探性射来的箭矢,就守在三个高地的山道之下,看他们人人无所畏惧战意昂扬,又有部分人身披铁甲,当是劲敌! 最后一缕阳光终于落下大山,不过天际之上倒是皓月当空,并没有那么黑暗,借助战场各处点燃的火把,依旧可以看见敌我双方所在。 这对双方而言都是好消息,毕竟完全摸黑下的夜战,双方砍死自己人的概率跟砍死敌人一样,尤其被迫进入混战后。 北条时宗却是微微皱眉,他知晓元军战斗力强悍,甲具精良,摸黑作战或许对他更加有利。 不过元军鏖战一天,体力和锐气一定比不上己方,此番作战也未必没有把握。 点起火把的范卓远,看着下方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亮起道道火把,幕府大军坐在尸体上原地休息,吃着饭团恢复体力。 其中的军官还能喝到清酒,四下鼓舞士气。 他们已是幕府大军在这个战场上最后的王牌! 此前范卓远让张僖率领骑兵从高地后方集结,张僖也是一员宿将,此时没有上来,想必已趁着天黑,迂回到了一侧。 三座高地上的将士,经过一整个白天鏖战,虽然主要依赖远程武器,可精力与体力消耗仍是非常严重。 而且并非没有因战受伤的,那些豪族兵马并非全是废物,近距离对射以及肉搏战中,疯狂的下级武士一样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哪怕是用手撕用牙齿咬,也给己方造成了不少杀伤。 不过这样就畏惧了吗? 范卓远看向四周,将士们眼神明亮,趁着战斗休息的间隙,啃着鱼干喝着清水。 所有人都是老兵,最擅长的就是在战斗间隙恢复体力,保持战斗续航,他们的士气依旧高昂,没有半点颓势。 范卓远微微点头,忽然下令道:“夜战无大阵,列鸳鸯阵!” 众军士一听,轰然应是,各自做好准备。 而范卓远也穿上了三层重甲,手持铁骨朵,走在最前方。 只等幕府大军发起疯狂进攻,压上高地时,就率领众多鸳鸯阵迎击而去。 一旦入夜,又是地形复杂的高地,已无法维持阵列,只能进行浪战,正适合鸳鸯阵发挥。 此时另外两个高地范卓远已指挥不上,但他充分相信那些宿将的能力,必定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忽然,山下鼓声大作,耳朵里面听到的尽是震耳欲聋的疯狂吼叫。 敌军近乎歇斯底里的往山上攻来,但又不是全部进攻。 还有一部分兵马在后方维持着方阵,看来北条宗政也顾虑到己方不知隐藏到哪去的骑兵,仍旧保持应有的谨慎。 只要这支方阵存在,己方骑兵就难以支援背冲,毕竟黑夜对骑兵的进攻也有很大影响。 眼见如此,范卓远反倒抛开了一切,这个时候,什么战术策略都失去了意义。 狭路相逢勇者胜! 狰狞的铜面甲内,范卓远的声音显得十分沉闷,他高声吼道:“我在前,众将士随我冲杀,今夜只求杀个痛快!” 主将勇猛最能提振士气,中国从无弱兵只有弱将,将雄则兵雄,将孬则兵弱。 范卓远这样的熊虎之将,当然不可能带出一群怯懦之兵。 他冲锋上前,背后数不清的鸳鸯阵争先恐后。 黑暗中,铜面具内狭窄的视野看不清敌方挥来的钉头锤、狼牙棒。 范卓远任凭对方砸在自己三层重甲之上,发出阵阵沉闷的金属嗡鸣,铁塔般的身躯连晃都未曾晃动一下。 他全身气血奔涌,精力万分充沛,豪气直冲云霄。 手中双锤居高临下的肆意砸击,一锤便能砸死一人,偶有武艺精湛的举起兵刃格挡,却架不住范卓远一身神力,往往连人带兵刃一并击碎。 范卓远有如冰冷的杀戮机器,每进一步,身前必倒下两具尸体,踏出十几步身前已倒下一片尸体。 敌军无奈,正面只能令两人上前以大盾相抵,不断承受范卓远手中铁骨朵一下一下锤击,持盾之人放弃武器,双手扶盾,已震得双臂发麻撕裂,苦苦支撑。 但趁着阻挡这个杀神的短暂时间,其余武士从两侧蜂拥而入,意图将范卓远与身边士兵隔离开来。 却只见范卓远两侧伸出狼筅,护卫侧翼,左右挥舞之下,直将幕府武士手中的长刀、钝器架住。 对方仗着铠甲在身,想要继续突进,跟着就是数根长枪从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刺入,日式大铠往往难以抵御全力一刺,武艺精湛的武士当场身死。 而有些换上了近日锻造的铁甲的高级武士,仍旧往前挤来。 他们突破长枪与狼筅的拦截后,挥舞专门破甲的钉锤砸向狼筅手,却被刀盾手所拦,而后被镗钯手袭腿,钩翻在地。 最后被敌我双方数不清的脚丫子踩上,生生踩死。 乱战之中,鸳鸯阵有着绝对优势,范卓远一直顶在最前方,任凭武士们的冲击如何凶猛,他都如礁石一般稳固,只会向前无一步向后。 充足的防御令范卓远只用进攻,不必防守,宛如一辆坦克。 他高大的身躯在皓月照耀下,反射着铠甲的银辉,宛如地狱中走出的魔神! 起初自然引起围攻,但围攻者都变成脑浆迸裂的尸体后,这份高大就成了一个恐怖的阴影,见者无不肝胆俱裂。 第三十六章 溃敌 范卓远像个无情的杀戮机器,速度不快也不慢的往前横推,过了不知多久,前方的阻力忽然大减。 此时山道之中,当面所有看着他的武士都是一脸恐惧,没有任何人敢于上前。 不能上前,就只能后退,他们疯狂的攻势就这么在范卓远率领下,被渐渐逼回到了北条时宗所部。 身后的亲兵小乙喘着粗气来到范卓远身旁,问道:“将军,我数了一下,你大概锤杀了超过一百零七人,累不累?” 范卓远只觉全身大汗淋漓,精力倒还充沛。 之前筑川合战,他好像也亲手杀了这么多人,当时已经非常疲惫。 可现在却仍觉体力充足,想必是精血充沛的缘故,倒是弥补了自身续航上的短板。 他摇摇头,“我可以战个三天三夜,你们呢!” 听到将军的询问,众多将士哈哈大笑起来,小乙高声道:“不破倭寇誓不还!” 众军齐吼,“不破倭寇誓不还!” 吼声自黑夜当中扩散开去,另外两个高地也在苦战,不过没有范卓远这样的猛将当先,只能做到僵持于山腰,不像范卓远将敌军反推回了本阵。 但此时听到中路大军的高亢吼叫,也跟着士气大作,同声高喊:“不破倭寇誓不还!” 幕府本阵当中,北条时宗在一群旗本队的护卫下,听到元军传来的怒吼,脸色剧变。 他此时有如疯狂的赌徒,将一切都赌在了这一战上,不得不说有其高明之处。 但怎都没想到,通过一整天的人命消耗,这群元寇竟然还有如此高昂的士气,他们还能称得上是人类吗! 旗本队的侍大将此时慌忙来报:“主公!元寇统率范卓远亲率部众杀往本阵来了!” 北条时宗惊起,“纳尼?!前锋是吃马粪的吗!竟然这都挡不住?! 不对,元寇统率既然亲自杀来了……立刻令其余两支攻打高地的部队回来,我要对其三面围攻,合力绞杀!” 侍大将道:“将军!如今是黑夜,看不清旗号,攻出去的部队除非打下敌军高地,否则只有败退一途,此时能依靠的只有中军这两万人马!” 北条时宗神色一凝,稍稍清醒些许,看着五里外两侧高地山腰上犬牙交错的火光以及阵阵喊杀声,他知晓侍大将所说没错。 然后咬牙狰狞道:“既然如此,我们没有其他退路,给我顶上去,杀退他们!他们鏖战这么久,不可能还有多少体力!” 侍大将只能无奈领命,调集了一万兵马往前杀去。 此时前方被范卓远三万兵势逼退下来的大军,甚至挤乱了中军外围方阵,杀出去的部队也不得已陷入到乱战当中。 正当双方纠缠之时,黑夜中,幕府大军后方忽然亮起一串火光如龙,同时大地震颤轰鸣。 那是骑兵,范卓远麾下的精骑终于出现,杀到了幕府本部之后。 北条时宗如梦清醒,惊叫道:“快,列枪阵!列枪阵!阻止他们袭营!” 一万余旗本队当即收缩阵型,将北条时宗护在中央,同时枪林向四方展开,宛如一道刺猬。 统率骑兵的张僖率众而来,手持长枪看似直突枪阵,却在枪阵之前五步勒马回旋,手中抛出一个黑漆漆冒烟的东西砸入阵中。 跟随张僖一同掠过的骑兵都是如此,一时间数不清的黑色铁球抛入枪阵之内。 北条时宗亡魂大冒,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因为那玩意是震天雷,砸入阵中不久后立刻爆炸。 当面的四排枪阵倒下一片,然后早有准备的一支千骑队挥刀踏入,肆意砍杀破坏。 紧跟着迂回至一旁的张僖率领众骑持续扩大缺口,这支万人旗本部队立刻崩溃!被骑兵驱逐着朝前方正与范卓远激战的前军靠去。 恐惧在黑夜中迅速蔓延,再加上入夜后旗号不明难以指挥,幕府本部在两面夹击下立刻崩溃! 范卓远当即在小乙帮助下脱去三层重甲,取过一匹战马,追向慌不择路打马奔逃的北条时宗。 系统任务在身,怎么可能叫你跑了? 日本马哪里及得上蒙古马的脚力,北条时宗很快被范卓远率领的小队骑兵追上。 护卫在侧的武士一个照面就被尽数击杀,就连北条时宗本人,亦被范卓远斩去首级! 本阵大败,五里外其余两处攻打高地的幕府大军也跟着崩溃,黑夜中,这片荒原上有如末日降临。 范卓远所部以鸳鸯阵小队模式四下追杀扩充战果,骑兵也是到处奔跑,逢敌必斩。 敌我双方完全不成组织,如果这时再冒出第三支部队,恐怕失去组织的范卓远军队也要吃一个大亏。 事实上的确有第三支部队在二十里之外,那是龟山天皇统率的三万豪族兵马。 三天前…… 纪伊豪族佐原家连带头联合众豪族与浪人武士进宫劝说龟山天皇出兵。 “天皇陛下,如今幕府正与元寇激战于播磨国,虽说幕府平日跋扈专横,可如今全有赖他出力抗敌,我们才能得一时安宁。 当下我们不可只是作壁上观,关键时候必须给予支持!否则百姓将如何看待朝廷?” 与佐原家连一同出来恳请的还有八位豪族家主。 龟山天皇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他并不愿出兵与元军作对,再者说帮助幕府击败元军对他而言并无好处。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掌控得住这些豪族兵马,可没想到傀儡就是傀儡,哪怕这些所谓忠诚的豪族与浪人武士,也都只是想利用自己这个天皇实现各自的利益而已。 这已非各大豪族第一次请自己准许出兵支持幕府作战,之前他都以需要镇守京都为理由拒绝。 但如今播磨国的一场合战已然开始,豪族们就再也坐不住,竟然联合起来集体逼宫。 龟山天皇藏在袖子中的手在颤抖,他依旧保持着天皇的威严说道:“卿等执意要出兵,京都安危如何保证?” 佐原家连说道:“天皇陛下,如今元寇集结全部主力与幕府激战,他们兵力本就不占据优势,怎么可能还有经历攻击京都。 目前日本能不能守住,全在幕府这一场合战!等仗打完了我们再去,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请陛下速做决断!” “请陛下速做决断!”八位家主同声催促。 第三十七章 倒幕 龟山天皇就是在众人催逼之下,无奈御驾亲征,从陆路赶赴战场。 距离前方战场还有二十里的时候便已经天黑,不得不原地扎营。 佐原家连安排忍者众趁夜前往战场,原本是想联络幕府执权北条时宗。 然而忍者骑马赶到战场后,看到的却是一片宛如末日般的场景。 遍地数不清的尸骸,加上正在被追杀的幕府散兵,让他们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为首的甲贺上忍最先反应过来,一挥手,几人救下两名逃兵,带往一旁的树林。 这两名逃兵已经跑到几近虚脱,在忍者们喂他喝下几口清水后,方才渐渐回过神来。 “败了…我们彻底败了!” 见到这名武士留下惊恐而痛苦的泪水,甲贺上忍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幕府有四十万大军,怎么会这么快就败了的?” “元寇甲械精良,又有那个恶鬼冲杀在前,我们无人能挡!家主大人也战死在了他手中。” “什么?!幕府执权大人也已被杀?!”忍者众知晓事态严重,带着两名武士返回了军营,直接面见天皇与众位豪族首领。 众人从败军口中得知了白日交战经过,如同天崩地裂。 龟山天皇惊慌道:“这该如何是好?” 佐原家连被推举为众豪族的代表此时皱眉道:“元寇与幕府数十万大军鏖战多日,今日一场决战虽胜,但也一定损失不小。 天皇陛下勿要惊慌,我们遣人出去收拢败军,等天明以后看情况再做行动。” 这一夜,无数人为之失眠。 及至天明,范卓远手下部队重新集结,整合兵势。 范卓远杀累以后,在沙场上枕着尸体浅睡一觉,醒来后,令人点兵,查看此战损失。 张僖靠近过来,坐到范卓远身旁,说道:“夜战对双方都很不利,昨晚追杀溃兵不是那么理想,我看有不少人逃回了县城之内,保不齐还要打场攻城战。” 范卓远说道:“几十万大军,聚集在数十里的战场区域,谁也没办法在这么大的战场范围追亡逐北。” 说着,他拎起一旁的北条时宗的首级,“敌军主帅已死,幕府核心已失。纵然还有十数万兵马汇聚于孤城,也可一战必破。” 说话的时候,范卓远看了眼系统上的任务进度。 “任务:四个月内灭亡日本! 达成条件:1、俘虏天皇全族(未完成); 2、消灭镰仓幕府大军(未完成); 3、斩杀幕府执权北条时宗(已完成)。 奖励:任务三已完成,奖励五万熟练点,完成其余两项,奖励十一万熟练点。” 两人坐在尸体上,随手吃了些干粮补充体力,半个时辰以后,手下将部队情况汇报到了范卓远手中。 原本八万大军,此时只剩五万出头的兵力能战,而且所有人皆是疲惫不堪,难以为继。 范卓远看在眼里,当下只能巡视各军,许诺封赏,鼓舞军心,士气才有所振作。 昨日一战,直接战死与无法救援的多达一万,其余的伤兵皆聚集在高地上,今日准备送回加古川的战舰上,运送回后方治疗。 全军集结完毕后,往前方被遗弃的堡寨而去,先做修整再攻打县城。 而此时,天皇所部趁着夜晚,已收拢两万败军,既有溃退的幕府豪族部队,也有幕府直属精锐。 此刻不论是豪族兵马还是幕府直属精锐,都是一样的双目无神,宛如惊弓之鸟。 天皇所部有人想要安慰一下他们,某个大大咧咧的豪族武士在一个浑浑噩噩的幕府武士肩膀上轻拍一下。 没想到此人一阵颤抖后就是歇斯底里的尖叫,而尖叫声刺激下,更令周围其他败兵惶然失措,放声嚎叫起来,其中甚至有人拔刀乱砍。 一个小小的玩笑,竟引起一阵不大不小的营啸,好半天才彻底压制下来。 此等士气自然也影响到了天皇所部兵马,令他们逡巡不前,不敢在这个时候进入战场。 龟山天皇召集众人开会,“诸位,如今幕府大败,元寇兵锋无敌,我们……我们……” 一名豪族眼见天皇神色不对,立刻起身喝道:“陛下,你不会想投降吧!” 龟山天皇一愣,佐原家连递了个梯子说道:“陛下怎么可能投降,只是惊惧于幕府大败而已,是吧。” 龟山天皇眼见众多豪族神色不对,只能勉强点头。 “可如今元寇如此强大,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应对?” 众人议论纷纷,却是拿不出有效办法。 而在姬路县城内,这原本是幕府二十万大军的核心据点。 正是以此城为核心,沿破碎的山脉地势绵延形成的广大寨堡防御体系。 这个防御体系极为庞大厚重,即便是范卓远,也至少要半年以上的时间才能慢慢清剿完毕。 可惜为范卓远三策所破,幕府大军不得已出来寻求决战,然而一战大败,三军尽失,更将整个日本的抗元势力打破了胆气,自此以后哪怕聚集的兵力再多,也难成气候。 这个寨堡防御体系被遗留下来,数百年过后,虽然大部分木制结构的堡垒都已经腐朽,但依旧留下了许多基座,供华夏子民游览,作为人文旅游胜地,人气极旺,红遍全球。 尤其是范卓远战后在此刻碑记功,更为后世所铭记,当地博物馆所保存。 在历史书上,此役被称之为倒幕之役。 此战之后,日本抗元势力虽此起彼伏,不过恐元之心已深入骨髓,每逢元军进绞,则战必败,攻必馁,守必破。 渐渐的,在禁武令和刀狩令下,数十年时间,武士这个阶层便完全被地主文人阶层所替代,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 当然,此时的范卓远想不了未来那么深远,他灭亡日本的初衷,只不过是为这十万南宋降军找一条生路,并图谋发展而已。 而当下,幕府这边除却战场上战死的,以及逃亡至山里彻底失去斗志失踪的。 剩下的溃兵大概还有八万,皆在白天陆陆续续回到了姬路县城。 可现在他们面临更重要的问题,幕府执权已死,其下各大豪族互不服气。 原本当由幕府中地位最高的家老出来号令三军,不过昨日幕府强令各家撞碎在元军大阵之前的举动,将所有豪族得罪了一遍,自然无人肯遵循幕府其余家老的命令。 这一日下来,幕府残军、范家大军、天皇所部,三方面人马保持着诡异的安静,谁也没有动作。 不过范卓远麾下斥候已经侦查到二十里外的天皇所部,是以留下全部骑兵,如果天皇所部敢来进攻,则以骑兵持续袭扰,减缓行军速度。 一日过后,范卓远率领所有步兵来到姬路县城之下。 刚一顿兵,城内便有使者出来,想要与范卓远谈判。 范卓远未见使者,令人将其枭首,送还城内,然后令士兵在城下奉送一句话:“一个时辰内开城投降,如若不然,城破屠城!” 第三十八章 惊乱 屠城令一出,纵然城内兵多将广也陷入慌乱之中。 有人对昨日一战充满阴影,极端恐惧元军,要求立刻投降。 有人誓死不降,要求整合所有资源,借助城池坚固,死守到底。 有人既不愿投降,也不愿留下死守,提出建议抛弃城中百姓,自城后逃走。 守军意见不一,意图投降的,还没出城就被誓死不降的拦住斩杀。 意图逃跑的,却发现城中百姓也想跟着逃跑,阻拦了去路,先于元军之前发动屠杀。 正义之士看不下去,想救护百姓,又与这帮意图逃跑的人混战到一块。 还未开战,姬路县城已经自己与自己打成一锅粥。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有人将城门打开,一群豪族家主模样的人效仿负荆请罪,赤裸上身,自缚双臂于背后,绑着荆条跪在城门两侧。 其余士兵也放下武器,等待接受投降。 还有一部分人终于统一意见,不再内斗厮杀,打开北门,仓皇出逃。 范卓远策马在前,昂然阔步,领军入城! 此战结束,亦昭示全日本——镰仓幕府彻底灭亡! 此消息传至关东以后,镰仓本部军心大乱,再加上镰仓藩城内商人里应外合,助范卓远那一万偏师轻易破城。 幕府执权北条时宗全族被俘! 而全日本剩下的成组织的抵抗力量,只有京都天皇。 进入天守阁后,范卓远看着系统面板…… “任务:四个月内灭亡日本! 达成条件:1、俘虏天皇全族(未完成); 2、消灭镰仓幕府大军(已完成); 3、斩杀幕府执权北条时宗(已完成)。 奖励:任务二三已完成,奖励十一万熟练点,完成最后一项,奖励五万熟练点。 熟练点剩余:128362。” 如果再完成最后一项,熟练点将有接近十八万,童子功达成下一境界髓成阶段需要二十万熟练点。 最后两万多,正常修炼还需要四个月时间。 不错此时距离任务要求的期限过去才一个半月,提前了一半时间完成任务,按照系统风格,肯定还会有额外奖励。 在范卓远彻底控制下姬路县城后,天皇所部再次收拢了大量败军,聚集到了十万兵势。 兵马虽多,但其中大部分都是被元军杀出阴影的败军,全无士气。 这期间,佐原家连曾组织骑兵与范卓远五千骑兵交手,结果被杀个大败,就连支援过来的步兵也被骑兵顺势冲垮。 全军整整退了十五里,才勉强重整了阵型,之后再不敢与元军野战,只能速速往东退回京都。 镰仓幕府大败的消息,也随着他们的回转,迅速传遍近畿地区,引起一番舆论地震。 消息传到念阿弥慈音、镜井仁、北条长秀等人这里时,他们心中宛如经历了一番日本陆沉般的地震。 京都之内,大量武士剑客于酒肆买醉,幕府的惨败基本宣告日本灭亡的倒计时,只看元军何时来攻打罢了。 虽说京都还有十万兵马,可谁也不相信这十万败军能够凭借地利抵挡住元军的进攻。 由此街上治安大乱,借酒撒疯的武士们肆意妄为,将斩舍御免的特权胡乱使用,不止如此,武士浪人们凌辱妇女之事也时有发生。 这个时候,朝廷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人去管这些武士浪人剑客的所作所为。 京都求告无门的百姓们受尽屈辱,此时反倒希望元寇能尽快占领京都,将这些胡乱杀人的武士老爷们全部赶走。 此时,镜井仁的师父,念阿弥慈音坐在京都某个小寺庙的佛堂内,背对墙壁,一边念经一边拨动着手中的佛珠。 所有人都没注意,他那一串佛珠,有几粒珠子沾着血迹。 而闭着双眼的慈音,脸色时而狰狞如鬼,时而慈善如佛,变幻不定。 镜井仁安顿好初姬后,和师兄北条长秀一路阻止京都街上武士浪人们的胡作非为,最后实在管不胜管,直接前往师父所在的寺庙。 刚一进庙,便闻到一阵血腥味。 两人全身一震,扶住刀柄猛的向内冲去,但是路上没有一个人阻拦他们,因为目光所及之处,遍地都是庙中和尚的尸体,还有几个武士的尸体。 二人不及细查,以为这些和尚都是发疯的武士所杀。 如果他们仔细查看,必能看出不论是武士还是僧侣,身上剑痕都是干净利落的一击必杀,如出一辙,非绝顶高手不可为。 他们直接冲进了师父所在的佛堂,看到师父没有事后,长长吐出口气,并排跪坐在门口。 北条长秀颤声道:“师父,武士们……都疯了……” 慈音听到此话,面色忽然变得狰狞,目光猩红满是戾气,然而他的语气竟然还能保持慈和。 “知道了……阿仁,如今这局势,也该教你那一剑了。” 镜井仁双眉一挑,“师父!我愿承受习练此剑因果,只要能顺利斩杀那元寇统率,纵是同归于尽也心甘情愿!” 慈音仍旧背对着二人,他这张修罗恶鬼般的狰狞面容,绝不能给弟子们看到。 “阿仁,你已具备习练这一剑的基础,但是未必具备习练这一剑的修为。” 镜井仁和北条长秀皆感疑惑,北条长秀代为问道:“修为是内功欠缺吗?” 慈音摇了摇头,“我们日本剑术不类中土武学,内功的要求没有多深。 这一剑更加注重精气神三者合一,而要三者合一,需得做到心境无念。 无念之境便是一种修为,可遇而不可求。” 镜井仁下拜道:“请师父赐教,何为无念之境?” 慈音长叹道:“无念啊,便是无所杂念的意思。” 两人更加疑惑,北条长秀不禁问道:“师父,我们静修打坐时,不就是无所杂念吗?” 慈音笑道:“那是内视观我,精神集中在体内真气运行之中,与其称为无念,不如称为集念。” 镜井仁道:“师父,如何方能做到无念?” “摒弃一切念头,包括自己。可是人生于世,有情有爱,有欲有恨,如何能够摒弃所有念头呢。 那就得斩情绝欲,抛弃一切希望绝望,彻底无牵无挂,身与心绝对自由,方可无念。” 师兄弟面面相觑,在他们看来,这样的无念依旧无法理解。 慈音转过身来,他的面容已恢复佛容,只是笑容显得阴森而恐怖。 “知道为师是如何学成这无念一刀斩的吗?” 两人莫名间感觉浑身汗毛倒立,同时摇头。 “呵呵呵呵,呼呼呼呼,哈哈哈哈,桀桀桀桀……” 这阵笑声,立时令两人冷汗淋漓。 只听慈音幽幽道:“先斩父母,再屠兄弟,后戮妻儿,剑法自成!” 第三十九章 举国皆震 范卓远攻陷姬路县城后,将城内以及各大寨堡中,所有幕府储备的战争资源,如粮草、金银、军械等等,全部清点了一遍。 这批资源原本是确保幕府二十万大军半年所用的,极为巨大! 拿来供养范卓远大军,足可节约大量资源。 范卓远首先大肆赏赐了军中有功将士,并抚恤战亡将士,用以弥补重大伤亡后陷入低迷的士气。 即便如此,剩下的金银、粮草等辎重仍旧无法点清,堆积在面前宛如一座座大山。 为了筹集这批粮草金银,幕府几乎将近畿之地的百姓和商人积储尽数搬空。 当然,范卓远也没那份善心来替幕府善后,近畿之地的百姓和商人饿死也好,破产也罢,必须等自己拿下京都以后再说。 到时即便有所补偿,也只会按照最低程度来安排,就像中土赈灾,必须以工代赈,绝不会平白赐予粮食。 如此就白白多了大量廉价的劳动力。 就在姬路县城处理这些杂事的这段时间, 却有意思的接到许多信件,有意图投效的各地豪族,基本要求就是保存现有地盘和利益。 也有举信来骂,咒范卓远不得好死的。 对于后者,范卓远还有一支万人精兵正在四下袭扰游走,待查清此人地址后,直接乘坐战舰上岸覆灭其族。 范卓远用兵狠辣之处,一览无余。 而当初天皇派来的使者,也再次前来面见范卓远。 这一次他哭丧着脸,跪在地上对范卓远道:“将军,天皇陛下并非不愿投降,而是下面多家豪族,他们在吸收了原幕府兵马后,多达十万之众,认为还能与将军一战,故而挟持陛下不能投降,请将军勿要怪罪陛下!” 范卓远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淡然说道:“此事易办,让你们天皇催促他们出城与某决战,范某将之尽数斩尽杀绝,不就将天皇解救出来了吗?” “啊…这…恐怕天皇将会担负一身骂名……” 一旁的张僖冷笑道:“都想做女表子了,还想要牌坊?” 使者哭丧着脸道:“可天皇陛下毕竟维系着全日本上下的尊严,若以战败之姿,被…被将军解救,那么……” 范卓远道:“那么什么?本将当初答应会保证天皇一族荣华富贵,难不成你们天皇还想得寸进尺,手掌实权不成?” “不敢,不敢。”使者连忙五体投地,又说道:“只是想将军能给陛下最后一点体面罢了……” “体面?本将攻破京都,那可就什么体面都没有了。 本将不欲与你多说废话,五日后,本将必会起兵渡海,你让京都那边早做准备吧。” 说完后,范卓远令人将使者轰了出去。 他根本不在乎天皇投不投降,京都已是囊中之物,唯一担心的是让天皇全家逃了。 是以下令给那一万偏师,让其前往琵琶湖,封堵京都向东而逃的路线。 然后又唤来收编的一万倭军,他们无甚斗志,但是封堵东边这条山道还是不成问题的。 主力则从京都南部的摄津国,也就是后世的大阪登陆,堂堂正正的从正门进行攻打! 龟山天皇收到使者的回报后,整日在寝宫内来来回回的行走。 即便是落座,也仿佛屁股上长了针眼,不时扭动。 饭也吃不下,茶也喝不进,脑子里转着的念头就是逃跑! 可是往哪逃? 能逃的地方通常是东面大津的琵琶湖,可不久前才传来消息,有元寇军队出现,显然那位范卓远将军已将这条路堵死。 然后就是西面的爱宕山,那里有山道通往播磨国,但此时播磨国已被元军占领,有多少部队和日奸等着自己,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再就只剩北面狭窄崎岖的山道,不仅难走,而且极长,山路不仅没什么补给,还经常有野兽出没。 不过元军既然想到要提前封堵自己,那两条山道自然也不会放过。 因此龟山天皇此时万分纠结,他只剩投降一途可以选择,按照那位范卓远将军所说,至少能保自己一条性命吧,能活下来就很好了! 可是朝中那些该死的武家豪强,竟然要自己与国玉碎! 他们干嘛不去玉碎!我这天皇当得明明就是傀儡,凭什么要我承担国家兴亡的责任! 日本人临大事而逃避责任摆烂的性格,在龟山天皇身上彰显无遗。 “不行,必须想办法投降,不如把这些豪族混蛋先卖了,可是该怎么卖?” 龟山天皇心下一狠,将使者叫来,给了副地图给他,上面标注着各大豪族军队部署情况以及进入京都的密道…… 范卓远将姬路县城搬空后,只给当地百姓留下一点最基本的粮食,然后便在淡路岛用了两天时间整备部队,紧接着直接渡海进攻摄津国。 摄津国作为京都门户,却是利攻不利守。 范卓远几乎没受任何抵抗的就成功登陆,大多数守军闻风丧胆,远远望见范字旗便匆忙溃逃而去。 以至于骑兵纵横捭阖,全无阻挡,竟一马平川的奔行到了京都城墙之下。 而范卓远将摄津国能战之兵或斩或逐后,领五万兵马驻扎在距离京都只有三十里的丰岛郡麻田城内。 此刻他展开使者暗送给他的那张图纸,图纸中的密道可以直接进入皇宫。 只要能派一部精兵深入皇宫内部,同时从外施以压力,范卓远有把握一日破城。 他微微摇头,如今整个日本已被其踩在脚下! 可范卓远心中却无甚得意之处,因为前天在淡路岛,他收到范文虎寄给他的信。 称朝廷已派出使者前往日本,预计一个月内就将抵达九州岛。 之所以如此快,是因为之前三个月在刮台风时,朝廷就已安排人前往了高丽,准备打探东路四万大军覆灭的情况。 范文虎派遣的使者在高丽登陆,就遇到了朝廷使者,交换完消息后,使者一边派人将情况继续报之朝廷,自己则决定亲自赶赴而来,因此比范卓远预料的时间要早两个月。 这只能逼得范卓远尽快攻灭日本,将灭国之功落袋为安,否则那使者来个临机授命,强制夺权,那就会很麻烦。 第四十章 乱世离人 这一日,范卓远领骑兵前往京都门口侦查地势,他打算两日后就行攻城。 此时京都之外的繁华市镇一片末日场景,虽说元军军纪已被广为宣传。 不过临到战争来临,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元军的真实军纪,他们大多数人都往野外或者村庄奔逃而去,毕竟京都还有一群肆无忌惮的武士,并非安全之所。 范卓远率领一千骑兵还未到市镇,里面已是一片混乱,商人百姓自相奔走。 初姬原本和抚子在这里一家宋人的制琴坊挑选古筝,她刚学会弹奏一首完整的曲子,想要单独为镜井先生演奏一番。 最近镜井先生在练剑,初姬却能感受到镜井先生心中的痛苦矛盾,她希望以筝音为对方驱逐烦恼。 正好抚子也想来挑琴,又有慈音师父相伴保护,两位女子才敢出来。 此时忽然听闻元寇骑兵袭来,琴坊老板匆忙关闭店铺,带着一家人往外逃去。 初姬抱着古筝,也随涌动的人流往回而退,抚子却被人流冲散不知去了哪里。 镇上逃亡的有,趁火打劫的也不少! 初姬一个弱女子,长的又极美丽,自然被人盯上。 “嘿嘿,小姑娘,这兵荒马乱的,你要躲哪里去?不如跟我们在一起,一定能确保你安全的。” 面前四个五大三粗,手持太刀的男子堵住初姬道路,人流敢不长眼冲来的,便被他们一刀斩杀。 如今已是末世,谁还敢来管他们目无法纪? 初姬大感慌乱,说道:“不劳各位,我要回京都!” “京都之内全部都是肆意妄为的武士,像你这样的姑娘,与其被那些没用的武士玩弄,不如给我们……” “咳咳……” 一声短促的咳嗽从四人背后响起,四个流氓转头看去,却是一名老态龙钟的僧人,手持念珠,面色慈祥的缓步走来。 “各位,放过这位姑娘吧。” 为首的流氓啐了一口,说道:“老秃驴,滚开!” 和尚摇了摇头,依旧缓步走来。 “八格牙路!” 为首那人一刀斩去,普通人毫无技巧的乱砍,怎么可能砍中这位曾经日本第一的剑豪! 他与流氓头目错身而过,对方的刀已到了和尚手中,然后半空中出现一道银芒,刹那间自四名流氓喉间划过。 四人睁着不可思议的眼睛重重倒在地上,和尚就是慈音,他杀人之后丢下了太刀,朝初姬颂了声佛号。 初姬大为惊喜,“慈音大师!抚子姐姐不见了!” “她已跟着人流前往了京都,不必担心。” “那我们也快回去吧。” 慈音却不动,他盯着初姬说道:“阿仁最近在练一门剑术……” 听着慈音将那门剑术的道理简单说了一遍,初姬渐渐睁大眼睛。 慈音道:“初姬姑娘,阿仁一定会挑战元寇统率的,可你会不会是他剑术大成的阻碍呢?你也不想他死在元寇统率手下吧。” “我……” 慈音目光延伸出去,看向远处,已能见到范字旗在远处招扬。 “元寇来了,再见,初姬小姐。” 说着,慈音向后几个纵跃,以极不可思议的身法速度消失在视野当中。 范卓远纵兵进入市镇,此时尚有不少未曾逃走的人。 范卓远也不客气,一声令下,“就地强征青壮民夫!后天将此作为炮击阵地!如遇抵抗者,杀无赦!” 一干下属轰然应诺,范卓远只会对占领区实施仁政,非占领区,那只能说很抱歉,一切都要为胜负让步! 他带着几名亲兵,孤身策马沿主干道向京都门口而去,不用千里镜,此时都已能看到京都城墙之上,那群守军慌张惊恐的面容。 范卓远心下冷笑,就这样的士气,也能挡我? 未曾注意,前方道路中间站着一名女子,手扶古筝,茫然无措。 亲兵小乙指着那女子道:“将军,这怎么会有个女人?” 另一个亲兵嘻笑道:“长的还挺标致,将军何妨带回去暖暖床?话说这日本十一月也当真挺冷的。” 路中间的女子自然是初姬,范卓远看也没看她一眼,倒是注意到她身前的四具尸体,一眼瞥过,微感诧异。 “刀法很不错,锋锐凌厉,皆是恰好切断动脉,而且只出了一刀,了不起。” 然后看向女子,问道:“你杀的?” 女子抬起头,看见范卓远那张不似凡人的脸,本能的吓得坐倒在地。 范卓远冷哼一声,自语道:“原来不是。” 他抬头再次看向城墙,却与一“熟人”对视。 当元寇来袭的消息传来,镜井仁当即想到初姬已去了城外市镇,连忙想要出城寻找,却被守军强硬的拦住。 他无奈来到城头,希望居高临下查看一下城外市镇的情况,再攀城而下去寻找。 可没想到刚来到城头,便与范卓远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发生对视。 范卓远本想笑,可他的面瘫只让他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看似极为轻蔑的神情。 他扬起马鞭遥指镜井仁,充满邀战的挑衅意味。 镜井仁扶着城墙,却没有任何怒意,他的目光全部都在范卓远马旁的初姬身上,整个身体都在恐惧得颤抖。 范卓远看见对方表现出的种种细节,微微皱眉。 他与此人交手两回,知道对方绝非寻常武士,不可能恐惧自己,那他在恐惧什么?他的目光看向哪里? 范卓远转头看向坐在地上的初姬,这个女人明艳得像春日里盛开的樱花,看来是他的红颜知己? 范卓远一把将初姬揽上马背,在他的力气面前,初姬的挣扎倒显得像是欲拒还迎的娇羞。 城墙上,镜井仁目呲欲裂,他的呼喊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根本无法被范卓远听见。 范卓远再次朝他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看起来极其不屑的神情,顺便让亲兵将地上的古筝捞起,转身策马回营而去。 镜井仁悬绳挂墙,想立刻攀城而下,却被后面冲上来的师兄北条长秀抱住,两人不断纠缠挣扎。 之后满脸泪水的抚子和一脸平静的慈音也走了上来,一同拦住了镜井仁,目送范卓远带着初姬离去。 他们不敢想象被元寇带走的初姬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镜井仁跪在城墙上,眼神满是空洞。 第四十一章 都城破 范卓远将初姬带回营内,一路上并未有任何轻薄之举,他只是为了挑衅镜井仁而已。 范卓远不是武痴,但他生性好战,战场上的杀伐让他心醉,但能与顶尖武者交手,则更让他沉醉。 他从来不怕对手强大,只怕对手不够强大! 镜井仁就是很不错的对手,他希望对方最好今夜就来袭营,范卓远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布置一个场地,痛痛快快打一场! 初姬一直在挣扎,此刻已经挣扎得没有了力气,被范卓远骑马带到民夫营,然后粗鲁的扔下马背。 身侧的两名亲兵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忍卒读的感觉,认为将主实在暴殄天物。 民夫营的一名统管带着下属赶了过来,范卓远说道:“编入民夫,你来管理!” 统管也是十万南宋降军之一的工匠,拱手笑道:“老朽晓得,似这样的姑娘就与妇人编在一起吧。” 统管身旁的一名日本下属目光有些疑惑的看着初姬,然后神色大惊,扑了过去将初姬扶起来。 两人说了几句话,竟然抱头大哭起来。 范卓远等人大感愕然,那名民夫统管用日语问了几句,然后对范卓远拱手道:“少帅,这女孩是我新提拔的副统管菊太郎的女儿。 菊太郎原来的村子被野盗袭击焚毁,她女儿被一个野武士带走,竟不知出现在了京都这里。” 范卓远点点头,他对这样的小事全无兴趣,让小乙将古筝还给初姬,而后带人返回中军。 初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做梦般的再与父亲见面,她原本认为自己被范卓远带回去后,一定少不了一番侮辱。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咬舌自尽的方法,总之即便要死,也一定要以清白之躯死去。 但是让她意外的是,这一路上那个元寇统率除了限制自己活动,并无任何轻薄之举,这样一个人真的让人十分意外。 “初姬啊,既然回来了那就安全了,元军的军纪很好的,他们从来不会骚扰妇女。 你就在为父的安排下,做些缝补衣服营帐一类的工作吧,既轻松也不会让人抱怨你偷懒。 等少帅打下京都,以后就不会再有大的战争了,全日本都会实行中土制度,大家伙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我这段时间为元军工作存了很多钱,可以置办很好的嫁妆,不输给以前那些低级武士!一定能风风光光让你出嫁! 嘿嘿,将来生下外孙,我也能好好享受儿孙福! 跟你说,我已经暗中帮你物色了几个好男儿,有肥后国的平八郎,他父母双亡孤身一人,人很勤快,既会种田还会打渔。 还有商人家的稻山君,人长得俊,也很正派,不歧视我们这些穷人,当然,为父现在在元军当中也担任了一个小头目,以后也不能算是穷人了,跟他家是门当户对。 要是这些你都看不上,那还有上国的一名百夫长,无妻无子,正好想在日本扎根,你要是愿意与他见一见,他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怎么样?等战后想好去见谁了吗?” 初姬神不守舍,忽然说道:“爹,战后……日本就亡国了啊!” 菊太郎显然对亡国没什么感触,“亡就亡了呗,亡的是那些武士、公卿和天皇,关我们老百姓什么事?” 初姬愕然,她这才醒悟过来,自己不过是平民家的女子,按照传统是没法跟武士结合的。 那些想要跟武士在一起的女子,没有一个最终有好下场,多数都怀了孩子被始乱终弃,甚至更惨的还会被武士斩杀全家。 可镜井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历史不会在意车轮底下芸芸众生的悲苦哭诉,当它滚滚向前时,必将碾碎一切拦路之物。 而范卓远此时的大军,代表的就是历史的车轮! 大军横于京都城下,城头之上已是一片混乱。 城内明明还有十万守军,却没有任何一部敢于出城迎战。 数十门火炮齐声轰鸣,砸向高而坚厚的城墙,投石机抛射的泥弹压制得城头守军不敢射箭。 高筑而起的楼车,上面站满弓箭手,不断向城头宣泄箭雨。 城头被驱赶着守城的士卒,死了一批又换上一批。 豪族大名们近乎绝望的指挥部众向前抵抗,庞大的军队可以勉强确保城池的坚守,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必然忽略来自后方的危险。 皇宫以内,此时已聚集起八千重甲精兵,他们全部都是通过天皇开启的密道进入的。 而这八千重甲精兵的领军者,正是身穿三层重甲的范卓远! 他那魔神般的身躯钻出密道时,皇宫内,周围包括天皇在内的所有宫人全部颤抖的跪在了地上。 戴着鬼面铜甲的范卓远,此时更像是幽冥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他走到天皇身前。 “我代表天朝上国,接受你的投降,安静的在皇宫中等待战争结束,我可确保宫中无恙。” 龟山天皇带领全族浑身颤抖的趴伏在地,在这个强大的征服者面前,他只有妥协的余地。 安排五百人守卫皇宫,当然主要任务是看守天皇一族。 范卓远亲自率领所部往城门方向而去,临出发前,朝天空射出一枚黄色的烟火信箭。 城外主持进攻的副将张僖见状,当即下令步兵攻城,加大牵制守军的力度! 此时城墙之上的所有防御工事,皆被火炮与投石车摧毁,只有不断补充的士兵在勉强对射。 即便如此,火力也被数十台楼车上的箭雨所压制。 对于推车冲车、云梯的重装步兵,他们很难予以反制。 城内越来越多的武士堵到了城门口以及城墙上,京都只有一面城墙朝外,其余三面被山势包围,整体格局易守难攻。 不过那要看面对什么样的对手! 正门激战正酣时,范卓远的兵马忽然从城内后方杀出! 那一列列身穿沉重步人甲的士兵,排成方阵将整个街道挤满,手持长枪挺进而入。 他们光是出现,就给城内守军一个重大打击。 尤其守军当中超过半数皆是当初在播磨国一役上被杀出阴影的武士,他们看着这群铁甲铮然,扛着范字旗的元军,还未交战便已军心动摇。 不少人不顾军纪,四下寻找逃跑的道路,更多人发出不明其意的嚎叫,仿佛噩梦重现。 重甲长枪之下,迎击者尽化齑粉,数个照面的交手,令守军伤亡更加扩大,城破了喊声四下惊起。 令即便是有心坚守的战士也心灰意懒,十万之兵再众,军心一失,也如待宰羔羊。 第四十二章 都城破 续 当天,京都城门便被攻破! 有豪族意图进攻带领天皇一族撤退,却发现宫门位置竟然还有元军! 因此只能自己撤退,败军毫无组织的在城内四下奔逃,趁火打劫、杀人放火的事情屡屡发生。 范卓远大军进城后,按照原定计划,分成多部,先控制皇宫、军械、粮草等重要区域。 然后再按照不同街区坊市逐一清剿,失去组织的十万大军,在这等有组织的绞杀中全无抵抗能力。 偶有剑术高强的武士,通过偷袭等手段发起反击,不过在最初得手后,面对长短相护,全无短板的军阵,也只能被逼入死角,死于丛枪乱刀之下。 这个时代即便强如郭靖那样的武者,面对大军也难有作为。 否则民间武力更为充沛的南宋,怎会灭亡于蒙元之手? 战国时期,齐技击不如魏武卒,魏武卒不敌秦锐士,或者便是这方面的写照。 进入全面围剿的阶段,范卓远已不再参与具体的战斗,他位于宫城城楼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城内情况,偶尔以传令兵发出指示。 龟山天皇就在范卓远身旁,他身高本就矮,站在身型异于常人的范卓远身边,站着也如跪着。 范卓远此时已摘去了鬼面铜甲,首次看到范卓远真面目的天皇,此时更加全身一个激灵,从未见过如此凶恶之人! 他暗道:将军你还不如带着鬼面甲反而更加慈祥。 范卓远打量过天皇后,就再没有任何兴趣,剥开那层君权神授的身份,他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更何况如今已是阶下囚,任凭自己处置,而范卓远也有些犹豫该如何处置天皇一族。 究竟是杀光族灭,还是杀光族灭? 此时没有收到朝廷下一步指示的范卓远,的确可以随意处置,将来找个借口就说天皇抵抗激烈,不得已之下在乱战中杀了他全族。 不过真这么做虽满足了民族复仇欲望,却不符合当前利益,就天皇这个招牌,对未来统治日本还是有一些帮助的。 如果杀了他们全族,说不好会引起民间到武士阶层全面反扑,虽说不是不能镇压,但肯定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自己手下也会死不少人。 他这十万大军为了征日,已经损失了两万多人,范卓远是不想手下再死更多人了。 思忖间,范卓远忽然眼前一亮,再次看了看天皇,直看得天皇浑身一颤。 范卓远心道:既然不好杀,就把他全族绑回元大都,让他们在鸿胪寺跳舞好了,总之这辈子别想回来。 这样既不用杀死天皇全家引起大范围叛乱,又能消除未来有些人以天皇为精神旗帜联合造反的风险。 最重要的是,同样做到阉割了日本人武士道精神最终效忠的对象。配合当前种种政策,必定能让武士阶层彻底消失。 就在范卓远在宫城之上思考未来如何阉割改造日本之时,混乱的京都城内,也在发生着种种惨案。 北条长秀所在的剑道馆内,此时已经完全封闭。 他收纳了不少逃难而来的武士,此时京都沦陷,北条长秀知道继续抵抗也是无用之举,不如留着有用之身以待将来。 这时,剑道馆的大门被元军砸开,一队身穿铁甲的士卒持枪进来,身旁带着个翻译。 那翻译进来后,一脸仇恨的看着这群武士,“就是他们!我亲眼看见他们躲进来的!这群混蛋,前段时间当街凌辱并杀害了我妹妹,今日就要你们偿命!” 士兵队长微微皱眉,给了翻译一耳光,鬼面甲内声音沉闷。 “只让你宣传我军政策,非是让你来指挥我军所为的!如果不听命令,我们不在乎杀了你再换一个翻译。” 那翻译全身一个激灵,连忙转头对这群武士说道:“元军命令,只要肯遵从刀狩令与禁武令,放下兵器投降,关闭剑道馆,元军可以保证各位全家周全。” 众多武士大怒,北条长秀说道:“武士刀就是我们的第二生命!岂可让出!而且关闭剑道馆,又让我们未来如何培养剑术人才!” “这是元军的政令,在统治区都已完全推行,没有让步的余地!你们还以为现在是你们可以斩舍御免,胡作非为的时候吗!” 听到对方竟有反抗之意,这翻译大感快意,巴不得他们反抗然后被元军所杀。 “八嘎!” 一名武士大怒拔出了太刀,一刀就斩杀了那名翻译,血溅当场。 士兵们当即列阵,长枪向外齐齐朝那名武士走去。 那武士也是刚烈,且武艺高强,怒吼一声朝着枪阵狂奔而去,连斩数刀,荡开当面长枪,侧身挤入阵中,太刀斩向当面士兵的脖子。 可步人甲全身防御,几无外露之处,脖子处甲片极厚,这一刀下去,将士兵砍倒,却没能真正伤得了他。 附近的刀盾兵立刻持盾冲撞,挥刀从不同角度反劈而来。 双拳难敌四手,这武士当即被推出枪阵,更多的长枪迎面刺来! 将其捅穿后挑至半空,再摔落在地。 北条长秀看到同伴被杀,也拔出长刀,高声道:“关门,将他们全部诛杀于此!勿要让人知晓!” 将近二十名武士们早已忍耐不住,纷纷拔刀,与这二十几名士兵厮杀起来。 战斗盏茶功夫,双方死伤十分惨重。 士兵们有军阵和装备优势,武士们则有着精湛的剑术。 北条长秀以内劲震开厚盾,闪身避开这士兵挥来的佩刀,双手持太刀自下而上,从对方没有甲胄保护的腋下刺入,将当面的士兵杀死。 步人甲厚重,也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造成有效杀伤,否则哪怕凝聚剑芒挥斩,也只能斩伤对方,很难造成致命伤。 杀死当面士兵后,北条长秀剑下已倒下五名士兵,他满头大汗的四下看去,武士已将元军阵型冲散,并阻止了他们预警,这一战应该能胜了。 可己方似乎也剩不下几人……顶多只能算是惨胜,等打赢后,就得立刻考虑如何出城的事,必须要叫上阿仁,他这个时候不知道去了哪里,真是伤脑筋啊。 这时门从外面被推开,北条长秀讶然看去,发现居然是自己的师父念阿弥慈音。 他手持念珠,一身僧袍出现于此,踩在血泊之中,宛如地狱当中出现的佛陀。 北条长秀高兴道:“师父!京都不能待了!” 慈音微微点头,徒手冲入剩下散乱的元军当中,很快将他们尽数杀死。 “哦,慈音大师年纪这么大了,居然还有这样的实力,真叫人佩服。” 幸存的一名武士气喘吁吁的佩服道。 慈音对他露出笑脸,忽然一掌刺出,插穿了他的心脏,从后背露出。 众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北条长秀额角流下汗水,愕然道:“师父?” 慈音依旧保持着微笑,他夺过了这名武士的刀,然后挥着凌厉的剑势杀向幸存的武士! 第四十三章 斩绝牵挂 武士们纷纷倒下,北条长秀看着师父如此可怕的实力,知道自己绝非对手,匆忙向后院跑去,他要叫上抚子一起逃跑,师父疯了…… “抚子!我们快走!” 抚子起身道:“元寇攻进来了吗?” “是师父!” 抚子不解之时,已被北条长秀握住手腕,疯狂朝后门逃去。 眼见即将跑到后门的时候,一个穿着袈裟的身影从天而降挡在了二人面前。 握着染血太刀的慈音,身上竟然没有沾染任何血腥。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慈善温和,“长秀啊,打算去哪里啊?” 就连这声询问,也像往日在法华山的问候。 北条长秀持刀警惕,拉着抚子一步步后退,出于顶尖剑客的本能,他感受得到师父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杀机。 “师父,为什么?” 慈音看着手中的刀,叹气道:“长秀啊,你的天资虽然比阿仁稍差一点,但也是我最骄傲的弟子呢。” “所以……我不明白啊!”北条长秀绝望的叫道。 慈音自顾自的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教你无念一刀斩吗?” 北条长秀说道:“要绝情绝性,无牵无挂,要斩绝身边所有让自己记挂的一切,那样的魔剑,不学也罢!” “可这的确是日本,不,也许包括中土上国……天下最强的剑术啊! 这样的剑术,是你师父我用了多么大的代价才完全掌握的? 我怎么能让它失传?” 北条长秀吞了下口水,抚子靠在长秀身上,惶然问道:“大师,长秀只是不愿学这门剑术罢了,你放过我们吧。” 慈音呵呵苦笑道:“做不到呢……因为,你们是阿仁仅剩不多的牵挂了啊。” 北条长秀目光一凝,“你是要逼阿仁学会这一剑!” 抚子道:“所以当时初姬被留在镇上,也是你故意所为的。” 慈音看了眼抚子,说道:“至少你的下场会比初姬好很多,不是吗?” 北条长秀既然知晓慈音的意图,当下反而没了惧意,双手握住太刀,说道:“那么慈音大师,今日在下就领教一下你那冠绝日本的魔剑!” 慈音依旧单手握刀,微微点头道:“好!” 他双目猛睁,脸上慈和的神情骤然变得有如修罗恶鬼。 手中的刀自行震鸣,蠢蠢欲动。 北条长秀不敢继续等待,猛然前冲,施展一刀**粹,以孤绝之势横斩而去! 这是全无守势只有攻势的一刀,既是第一刀,也是最后一刀! 这样的一刀,其凌厉之处甚至能斩破元军厚重的步人甲。 方才他就连使过两刀这样的刀术,斩杀了两名元军士兵,只是对内力和体力的损耗极大。 北条长秀也是拖到现在才恢复些许内力和体力,支持他再次挥出这一斩! 在北条长秀的刀即将斩中慈音时,慈音手中震颤的刀忽然斩出! 它就像一头嗜血的恶鬼,在半空闪现,先劈中了北条长秀的太刀,将之一刀两断,又猛然突进北条长秀胸膛里面! 北条长秀的断刀颓然垂落,他胸膛裂开,自心脏处喷涌而出的血液溅到半空,沾湿了慈音的袈裟。 然后双膝无力跪下,伸出一只手抓向慈音的衣服,最后趴倒在地。 慈音看着这个得意弟子的倒下,眼中漠然一片,没有任何情感。 他能斩父母、斩兄弟、斩妻儿,那么斩一个弟子又算得了什么? 抚子抱着北条长秀的尸体哭泣,慈音顺手一刀,也了结了她的性命。 杀完剑道馆内所有人后,慈音忽然病态的大笑起来,“阿仁啊,你的牵挂都被斩完了!哦……好像还有一个,不知道为师算不算你的牵挂呢?” 他脸上的笑容极度扭曲,“那就让你亲眼看着为师的谢幕,这将是为师给你准备的最后的大礼!” 扭曲的笑完后,他迅速跳出了剑道馆。 而此时镜井仁护送完一队豪族首领离开城池,连忙转回剑道馆,想带师兄一起走。 结果一进入剑道馆,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大门处,横七竖八交错在一起的元军尸体与武士尸体,一眼就知这是双方冲突下的结果。 “师兄!” 镜井仁不敢停留,朝内狂奔而去,但一路竟没发现其他尸体,说明战斗只发生在门口。 镜井仁微微松口气,以为师兄已经逃了。 直到来到后门,师兄以及抚子的尸体让他彻底呆住。 他颤抖的走向前,翻过抚子的尸体,她那修长洁白的颈部有一道细微且深刻的剑痕,刚刚切开动脉,绝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这样精准的剑术……不可能是元军所为!” 然后又去看师兄北条长秀的尸体,他注意到了北条长秀的那被斩断的佩刀。 北条长秀身型高大,他的刀较之一般的太刀更厚更宽,如果与人互拼是绝不会落于下风的。 可这样的名刀却被一刀两段,对手还顺势斩进了他胸膛,刀芒剑气直破脏腑,内中心脏与两肺尽皆碎裂。 此等刀法,即便是镜井仁也看得心生寒气。 他见过无念一刀斩,可从未见过被无念一刀斩所杀的人,所以一时没有想到是谁所为。 “这是师兄得罪的哪个剑客所为?可有这样的剑术又何须等到今天才找上门来?” 正思考时,前门处已经闯入更多元军,显然看到剑道馆内躺着的众多同伴的尸体,元军纷纷大怒,结阵往剑道馆内寻去。 镜井仁无法久留,只能放下师兄的尸体,跃墙离去。 范卓远并不知晓京都城内这一角之地发生的小插曲,他在宫城城头看着京都内部骚乱被渐渐平定,以及一个个被俘虏的豪族武士全数斩首,心情十分畅快。 他反过头来看向天皇。 “日本乱局已定,接下来我们会慢慢将统治秩序一步步扩张到全日本,必会为海外日本行省带来极致的繁荣。” 龟山天皇浑身一颤,“将军此言何意?” 范卓远坐在椅子上,伸手拍着矮小的天皇肩膀,每拍一下,天皇身体便弯下一分,拍了三下,他不得不成弓腰听命的姿态。 “意思就是,以后日本将不会以一个国家存在,而是会彻底纳入我天朝上国的行省体系,成为天朝上国万世不可分割的一员,且是自古以来!” 龟山天皇血冲脑际,颤抖着低声说道:“此事……小国国主希望能见到上国天朝皇帝陛下的旨意。” 范卓远不屑的看了对方一眼,并未说其他的话,对于日本灭国,他会好好给这个国家举办一场丧事。 第四十四章 髓成境 范卓远信守他的承诺,保证了天皇一家安全。 等到彻底控制下京都后,系统传来提示。 “任务:四个月内灭亡日本! 达成条件:1、俘虏天皇全族(已完成); 2、消灭镰仓幕府大军(已完成); 3、斩杀幕府执权北条时宗(已完成)。 奖励:总计奖励十一万熟练点;提前两个月完成任务,额外奖励三万熟练点!” 范卓远看着剩余的熟练点,又看向当前整体状况。 “范卓远:南宋降臣范文虎次子。 名声:奸佞之子;南方武林公敌(南朝武林仇恨);武家恶鬼(日本武家极度仇恨、极度畏惧);日本省缔造者(日本百姓、商人崇敬,皇室贵族极度敬畏)。 天赋:天生神力。 功法:排打功(大成);铁布衫(大成);金钟罩(大成);硬气功(大成);童子功(气关)。 武功:综合格斗技(大成);辛酉刀法(大成); 正在修行功法: 童子功熟练度:气关(20051/200000) 任务:四个月内灭亡日本!(已完成) 熟练点剩余:208362。” 范卓远还没投入熟练点,他看着名声那一项,后面新增的倒也无所谓,可是南方武林公敌怎么一下变成南朝武林仇恨了? 他远在日本,难道还能做出跟南朝武林作对的事? 此事实在莫名其妙,范卓远一时想不透,干脆不去想。 他将熟练点全部投入童子功中,童子功当即从气关境进入到髓成境。 髓成境的特点是,骨髓造血能力进一步提升,使全身所有鲜血全部化为精血,精血更加旺盛,可解除全部人体限制器。 同时对毒素有较强抵抗能力,对于迷药类和情药类的药物,基本可以免疫。 他看了看自己双掌,似乎没有太大变化,然后拔出匕首,往手心割去。 皮肤肌肉自生抵抗力,竟一时割不破! 四大横炼修成以后,效果是永久驻扎于身,即便不运劲也有着难以想象的防御力。 范卓远只能用蛮劲强行割裂手心,鲜血不是流出来的,而是飞溅出来的! 且血色鲜红,并非寻常人抽血时看到的红中带暗的状态,哪怕是动脉里面的血,也绝对没有范卓远此时飞溅出来的血这般鲜艳。 血色越是鲜红,说明其中的含氧量越是丰富。 血液的作用本就是运输营养和氧气,维持内外环境平衡。 范卓远的血红细胞如今全部替换为了精血,精血自带细胞核,拥有比较特殊的线粒体,能够通过这些线粒体自行生成有别于体能的特殊能量。 所以他的血液中含氧量比一般人更加丰富,颜色也更加鲜艳。 范卓远甚至推测,如果自己到了一个高氧环境,精血线粒体生成的能量会更加丰富,自己的实力更能提升一个档次。 看到自己的血后,范卓远控制手心的肌肉缓缓收缩,轻易就将伤口堵了起来。 这是他对自身肌肉控制再度提升到一个档次,才能做到的事,以前他身上出现伤口,只能依靠缝针来修补。 当下,除了能够控制伤口自行弥合以外,他感到伤口处断开的血管,似乎也能根据细胞记忆,自行相互寻找,并结合起来。令血管内的血液不再溢出,且在伤口处迅速凝固,起到止血作用。 这番妙用让范卓远大感惊喜,为了验证,他再度自残,于手臂上切出一道长达一掌,深达一公分的伤口! 然后控制肌肉蠕动,令其外部弥合,肌肉之内的血管果然依据各自细胞记忆,相互寻找断裂之处,自行接合! 流血只在数息内止住,多余的鲜血从肌肉的伤口处溢出,很快就凝固起来,根本不需要缝针处理。 看着这一幕,范卓远心下狂喜,确定这项能力的可控。 这意味着以后寻常的外伤,哪怕破了自身防御,只要不伤及脏腑,也难以对自己造成致命伤害,最多也就是轻伤。 他不禁感叹一声,“看来我这副身体,是向着保命方向越跑越远了。” 这个时候,系统忽然又传来提示。 范卓远打开一看…… “可选任务: 1、割据日本,抵御三次元廷进攻!奖励五十万熟练点,易经洗髓法门全篇,可改进根骨,内外兼修。 2、回返中原,成就蒙元第一勇士称号。奖励十六万熟练点,生聚境武功降龙神掌外功篇,可活用精血罡气以之作战。” 范卓远愣了一下,思忖良久,按他的本心,当然想选第一条,割据一方以待时机。 不过系统的任务中明显确定元廷会进攻割据日本的自己,还至少有三次! 这一回恐怕不可能会像前两次征日一样,朝廷以江南军为主力,目的是消耗江南军有生力量,以解心腹之患。 而是直接进攻以江南军为主力的自己,想必到时忽必烈一定会派遣更庞大的军队,更优秀的统率,如伯颜甚至忽必烈亲征。 虽有隔海天险,但日本利于登陆的又不止九州岛博多湾一处! 只要忽必烈研究了自己征日的过程,想必到时会选择非台风季进攻,并且多处登陆同时进行。 自己手下就算整合日本军队,加起来勉强组织出二十万兵力。 可这二十万大多都没有士气,腹心之地甚至还有未被完全剿灭的日本豪族暴动,到时内忧外患,还真不一定能挡得住元廷进攻。 更重要的是,自己手下作为核心的十万人马,亲属家眷皆在江南,包括自己范氏一族。 到时元廷进攻前,只要派军前往江南控制住诸军家属,不用打己方士气就直接崩溃了,更何况他老爹范文虎还是个投降派。 所以系统给出的第一个任务,虽说奖励丰厚,能让自己连破髓成、生聚两境,进入到凝罡境,还能奖励一个彻底改变根骨可内外双修的武学。 不过代价自己无法承受,完成的难度也非地狱级能够形容,该以逆天级来形容才对。 系统没有给自己开逆天挂,锁死全军士气,锁死全日本岛民心在鼎盛层次,那么这个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 至于第二个任务,居然是要返回中原,且成就蒙元第一勇士。 第四十五章 任务布置 这蒙元第一勇士如何成就是个问题,系统当下也没给出任何提示。 范卓远记得曾经神雕侠侣就有一个剧情,就是忽必烈领军攻打襄阳时,曾大力悬赏郭靖首级,谁能取他性命,谁就是蒙古第一勇士。 因此激得金轮法王、尹克西、潇湘子等人疯狂争夺,也相互掣肘,给予了郭靖与杨过从万军之中逃离的机会。 如今蒙元已经一统天下,外无敌手,内无威胁,自己要争这蒙元第一勇士,到底如何去争? 打遍天下无敌手吗?那也未必能成功,毕竟勇士并非武功天下第一,自己真那么去做,很有可能南辕北辙。 范卓远思来想去无法确定,最后干脆不去思考,直接按任务二做下去便是,走一步看一步,毕竟两个选择里面,也就这个选择有可行性。 至于奖励的武学降龙神掌,也不知跟丐帮神功降龙十八掌有没有关系。 降龙十八掌为内外兼修的武功,但要修炼到最高深处,就得有深厚内力,光外功强还不够,这一点无论是萧峰、郭靖、洪七公还是反面例子史火龙,都有例证。 史火龙就是因为内功不够,强行修炼以至于练得身体残废。 而对于纯外功武学,范卓远始终不相信有什么能及得上自身已经掌握的种种搏击之术,可这门降龙神掌外功篇,系统有提醒会涉及到如何运用精血罡气。 有关这一点,倒是令范卓远十分在意。 不过既然选择了任务二,将来自己一定会回返中原的,可日本的基业却不能轻易丢下。 趁着朝廷命令未达以前,先行安排好日本的一切,名义上没有割据,可未必做不到暗中割据。 因为蒙元在政治上比较慵懒,对基层的统治非常薄弱,国家税收在许多方面采用的是包税制,也叫买扑制。 将税务权力基本下放至了基层,由商人或者地方豪强先交纳一定税额,然后再向地方百姓收取相应的税额。 当然商人和豪强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对国家缴纳的税自然要远少于向百姓搜刮的税。 此时忽必烈对于这项制度有做小的调整,国家税收还是能有所保证的,因此中央财政依旧比较富庶,维持住了蒙元的强大实力。 可是自他死后,权臣当政,这些规矩自然被破坏得干干净净,自此揭开了商人豪强的狂欢盛宴。 尤其是对民心不附的南朝地区,更是纵容了地方贵族土豪劣绅的胡作非为。 这等多方面原因,直接造就元朝中期流民遍地,全国居然有三分之一的百姓处于流民状态。 及至元末,南方民间抗元势力一经兴起,朝堂根本无可奈何。 就连朱元璋也曾说过,元以宽仁失天下,这里的宽仁不是对老百姓的宽仁,而是对贵族、地主、豪强的宽仁,这也是包税制造成的影响。 朝廷对南方如此,那么对跨海而治的日本,自然也可以想象,最多派一些贪官污吏等流官上任,只要喂饱他们,基层治权基本都是放开的,交给地方处理。 所以对范卓远而言,哪怕到时他不在日本,只要这几个月安排妥当,让手下中高层军官把握住各大富庶之地与战略要地的经济,就等同于在元廷眼皮子底下进行暗中割据。 等到元廷衰弱,那么派遣来日本的流官则更加等同于无。 那时向南可以开拓东南亚,联合浙江、福建、广东沿海之民,完全可以殖民东南亚各岛国,发展经济贸易,解决日本缺粮的问题。 向北,经北海道过白令海峡,还可前往阿拉斯加,发掘土豆、玉米等高产作物。 同时如果蒙元朝局混乱,还可通过海运大量吸收蒙元流民到日本来扩充自身实力。 那时,一旦天下有变,恢复汉家河山根本不是臆想。 范卓远思考了一会儿后续治理之法,写了封信将自己的意见寄给范文虎,并且写下种种制度,交给军中八大万户统领。 以后他们将是把持日本一切的重要节点! 处理完这些以后,范卓远稍稍松了口气,如今天色已晚,不过从明天开始,将会越来越忙碌。 然后再度观察起目前这具身体,按照髓成境的描述,周身血液会经过新陈代谢,在一夜之间全部转化为精血。 那么便可以解放全部人体限制器,发挥出肌体百分百的力量而不伤自己。 范卓远原本天生神力,再加上横炼以来增加的力量,足以堪比扛鼎之霸王。 再以百分百的状态发挥,恐怕郭靖鼎盛时期也没法跟自己角力。 当然,走内功路线的武者,他的战斗跟自己蛮来横去迥然相异,自有一套化解敌方攻势的巧妙法子。 尤其是进入先天以后,对外劲的化解更是润物细无声,堪称神奇。 不过范卓远并未妄自菲薄,真正的强弱,总是要通过实战打出来的! 他看向宫殿之外,可惜没有什么能让自己试拳之处,否则还真想验证一下此时拳劲上的杀伤力。 范卓远正在思考时,没想到数天以后他就获得了这个机会。 这几天时间,除了巩固修为,就是指挥安定京都,恢复秩序,搜查武士乱党,清算抗元人士。 杀的人极多,菜市场上挂满了武士与豪族首领的尸体。 皇城门前,垒起了多处人头京观,城外更是挖出了一个个万人坑用来埋葬被歼灭的守军。 尤其是京都被攻陷后,数万豪族兵马意图从京西的琵琶湖逃走,却遭受元军埋伏于此的一万兵马伏击,被驱赶进琵琶湖内,淹死无数,全军覆没。 有本愿寺高僧瞧见这一幕幕炼狱场景,不由大病一场,而后将此场景画了几副浮世绘流传后世,亦成为经典文物。 系列画作之名就叫做日本陆沉!亦从侧面真实记录下了范卓远的赫赫之功。 然而此画流传到后世,不仅无人骂范卓远的残暴,反倒认为及时清算旧的统治阶层,有利于为后世日本省的繁荣奠定基础。 而本省之内,范卓远的历史崇拜者更是不知凡几。 为了庆祝征服日本,范卓远邀请军中有功将士,以及京都之内各大豪族、商人、知名公卿、佛道高僧共聚皇宫饮宴。 并令工匠现场刻碑记功,他要让在场天皇公卿豪商高僧尽皆署名,将碑铭立于皇城门口。 然后正式宣布天朝上国对日本的统治,以及日本这个国家的灭亡! 第四十六章 国丧之酒 殉国之酒 当晚收到范卓远请帖的人,没人敢找借口不来,不来也会有士兵强行请他过来。 请不动?那就全家共赴万人坑吧。 征服者的屠刀之下,岂有道理可讲? 中午时分,数百人如丧考妣的前往皇城。 平时议会的宫殿内,范卓远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座之上。 他有些遗憾,因为日本流行的是跪坐,基本上一个席子就够了。 但中土礼仪可不是这么落后,跪坐之仪自唐以后早已改进,更符合科学。 否则跪坐久了,一双腿都能坐成罗圈腿,丑陋之极。 所以他令人搬来桌椅,这桌椅临时准备,当然十分粗陋,缺乏了些许正式感威仪感,这就是让范卓远遗憾之处。 不过改风易俗,从今开始,一切旧式礼仪都要按照中土的程朱理学而来! 虽说程朱理学受人诟病良多,但却也是这个时代儒家最为盛行的思想。 范卓远粗人一个,懒得自己去构思一个新的思想文化,直接照搬就是,反正军中不乏擅长这方面的文人,也更好广为推行。 范卓远居中央上首,龟山天皇位于其侧,他不敢有丝毫不满,脸上还挂着微笑,也不知是不是强颜欢笑。 而后左右而下,皆是军中悍将,各个闻名于日本,当然都不是什么善名,与范卓远一样,足可吓止小儿啼哭的存在。 及至中午前,一个个京都贵族、富商、高僧等等哭丧着脸来到大殿之内。 宴会采取的是一人一座分餐制,从大殿中央往两旁扩张开去。 中央流出一块颇大的空地,用来表演歌舞助兴。 当然,日本没什么好的歌舞,一群将脸涂得寡白,像妖怪更胜过像人的舞女,在中间拿着扇子跳着节奏极慢的舞蹈。 这些舞女当中很多都是皇族女子,包括天皇要送给范卓远的双胞胎也在其中。 她们的舞步搭配着日本传统宫廷乐曲,这场面简直不像能够助兴的歌舞,而像是一场丧事。 当然,这的确是一场丧事,国丧! 所有人都是一脸哀色,唯有范家一众征服者畅言欢笑,尽享胜利的美酒。 而此时大殿之外,有一丰碑,正由十数名工匠按照军中文人所写的碑文进行雕刻,记录征日以来范家军的诸多丰功伟绩。 所有人进场前都曾目睹这座丰碑,忽然感觉那简直就是个墓志铭。 午时钟响,范卓远举着酒杯站起身来,目光环视四周,面瘫脸上尽是严肃。 在场上百人连忙起身,却无人敢与他对视! 范卓远声如洪钟,说道:“今日饮三杯! 第一杯!祝我天朝上国江南大军奉命跨海,半年征日,讨伐不义,大获全胜,武运昌隆!” 他举杯饮下,在场无人敢不跟酒。 “第二杯!祝日本百姓,从今以后必将与我华夏万民共享天朝荣光,再无分彼此,共尊共荣!” 范卓远再饮而下,在场众人相互对视,有人跟杯饮下,有人一脸迟疑。 天皇瞥见范卓远的目光往自己瞧来,连忙笑着喝下,险些呛住。 再有人见到天皇饮酒,也无奈跟饮,仍旧有一部分人举杯不饮。 范卓远没有说话,副将张僖目光不善的扫来,“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 围在宫殿外围的重甲卫士纷纷踏前一步,在场众人尽皆骇然,不饮也得饮下,还真没有一个硬骨头。 范卓远继续说道:“第三杯!祝日本国灭!日本省立!” 这一句话极其简短,范卓远说完后一饮而尽,目光冷然的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所有人举着酒杯,怔在原地,龟山天皇也是如此。 范卓远冷冷道:“怎么,喝不下?” 天皇眼角抽搐,躬身道:“将军阁下……日本国灭还是存,是否该由上国皇帝而定?” 范卓远拱手敬向西方,说道:“本朝立国以来,对外征伐,岂有征而不灭之国?” 龟山天皇虽然恐惧范卓远,但此时面临社稷崩塌,群臣所视,却也难得的生出一股胆气。 他打翻酒杯,怒道:“上国皇帝未曾下旨以前,日本不灭!” 范卓远微微点头,一挥手,走来一名宫人,手上提着另外一壶酒。 “阁下既然不欲饮此国丧之酒,那便饮下这杯酒!此酒名为殉国!” 龟山天皇看着宫人斟下的这杯酒,整个脸一片煞白,他颤抖的指向范卓远,“你…你答应过不伤我性命的!” “那么阁下究竟是敬国丧,还是殉国呢?”范卓远再问道。 龟山天皇当然不愿死,但也不愿喝下那杯国丧之酒。 范卓远并无太好的耐心,“看来天皇陛下是想殉国,范某尊重陛下意见!” 既然选择殉国,范卓远也不介意让其以国君身份去死,所以口称其为陛下。 两名士兵从后钳住龟山天皇双臂,宫人举着毒酒就要给他灌下。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龟山天皇疯狂摇头扭动身体挣扎,大吼道:“不!我不想死!我喝酒!我喝酒!” 范卓远再次挥手,士兵松开天皇双臂,他连忙将国丧之酒重新斟上,颤抖着饮了下去,然后媚笑着冲着范卓远翻了下酒杯,示意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侧目,有人哭道:“陛下,国丧如此,汝不悲呼!” 一时间,哭声此起彼伏,龟山天皇笑容僵在脸上,掩面坐下。 范卓远看向在场其他人,说道:“国丧之酒与殉国之酒,诸君自选!” 很快,每个人桌上就被上了另外一壶酒,两壶酒,国丧与殉国,无论哪一种选择都极为艰难。 一者死的是信仰,一者死的是肉体,范卓远这一手杀人诛心,无过其甚! 此时,一个八十岁的僧人颤颤巍巍走出,他与本愿寺住持一起前来,旁人以为他也是本愿寺高僧,因此无人在意。 直到这个时候走到了殿堂中央,佝偻的身子挺得笔直,带着微笑看向范卓远。 “上国将军,贫僧法号念阿弥慈音,修持于法华山一乘寺。” 旁边有日本翻译凑到范卓远耳旁说道:“将军,念阿弥慈音出家前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剑客,不,应该说是日本第一剑客。” 范卓远微微点头,看着下方,问道:“汝作何选择!” 慈音微笑道:“贫僧做第三条选择。” 第四十七章 挑战 两侧的将军们同时发出哂笑,“今日邀尔等来此,岂有第三条路供你们所选?” “有的。” 慈音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他松弛衰老的身体忽然动了,一道残影划过,瞬间来到刚刚说话的那名将军面前,在其尚未反应前,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 那将军疯狂挣扎,却在他这只枯瘦的手臂下全无反抗之力。 旁人纷纷抽出刀剑逼近而去,殿内重甲卫士更是持戟在手,集结而来。 范卓远喝道:“放手!你不会以为挟持一人,便可要挟本将?” 慈音笑道:“当然,将军铁血,天下皆知,自然不会在意一个寻常手下的性命。 这里甲士众多,任凭贫僧武功如何,也必定无法生离,不过在死前,以这副衰老之躯多杀几个上国将领,还是全无问题的。” 范卓远神色阴沉下来,“你最多只有杀死一人的机会。” 慈音打量着范卓远,“上国将军气血异于常人,定是武功超卓之辈。 贫僧今日谁都不想杀,只想与将军正大光明的比试一场,若死于将军手下,便权当殉国,不知将军是否愿意成全? 或者说,将军丝毫不在意这位下属性命?” 范卓远昂然走下,“其余人退开,既然想打,我成全你!” 众将士虽心中狐疑,却依旧听令的散往各自岗位,就连其他有功将领也返回自己座位。 将军答应和尚此举要求,虽显荒唐,但在场众人皆知将军实力,故而认为和尚不过自寻死路。 慈音送开手中几乎被扼断气的将领,从容走到大殿中央,与范卓远相对而立。 “将军,贫僧虽为僧侣,但今日却想作为一名剑客死去,还请将军赐剑。” 范卓远招了招手,便有宫人送来一柄太刀。 慈音神色一敛,缓缓拔出鞘中之刀,寒光映照在他那衰老的脸上。 他缓缓说道:“一定要看好了!” 能被称为日本第一剑客,哪怕已经年老体衰,范卓远也绝不可能掉以轻心。 可他却不知道慈音这句话并不是对自己而言的,这是对潜藏在场的镜井仁说的! 当日慈音杀了北条长秀之后,原想引诱镜井仁跟来,然后让他看到自己向范卓远挑战并死去的一幕。 可惜当时范卓远之下聚集着众多甲士,即便以慈音之强,也绝对无法突破。 因此挑战范卓远,并死于范卓远手下,从而斩断镜井仁最后一丝牵挂的想法未能实现。 而后慈音只能汇合镜井仁,又刚好听说范卓远邀集京都名士齐聚皇城。 便决定带着镜井仁而来,自己先挑战范卓远,试探出范卓远全部实力。 然后令镜井仁暗中窥视,找出破绽后,来日再寻机会以无念一刀斩将之斩杀。 那个时候,镜井仁身边绝对再无牵挂,能够真正做到无念之境。 念阿弥慈音就是这么一个疯子,为了能找到传承自己魔剑的人,不惜将之珍惜的一切全部毁灭,哪怕包括自身在内。 此时镜井仁低着头藏在人群当中,看着大殿中央的一切,身体微微颤抖。 “初姬被掳,恐怕已惨遭凌辱而死,师兄死于神秘剑客之手,如今就连师父也要离我而去了吗?” 念阿弥慈音不同于其他武士,单手持刀走向范卓远。 他每一步皆是前脚掌着地,宛如一只灵猫,以似缓实快的速度接近而去。 范卓远扭了扭脖子,左脚后撤半步,以侧身格斗式姿态,垫步向前! 同一时间,慈音上身前俯,嗖的衣袂破空声传来,两人以近乎拉出残影的速度骤然接近。 一刀流讲究最初的一刀也是最后的一刀,出手即必杀。 所以身为剑客的慈音将杀意凝聚,干枯的手臂肌肉在内劲催动下猛然膨胀,竟显得粗壮有力。 他手腕一翻,借前冲体势,刀锋翻过一道圆月银光向前疾斩而出! 在旁观战的众人眼中似还残留着那道刀光的华彩,宛如一轮满月闪现,华美凄厉! 凝聚必杀之势的满月切过范卓远的身体,透了进去,剑气爆射,木制地板裂出一道长达五丈的剑痕! 这样的威力,让在场懂剑道知内功的习武之人,看得目光呆滞,不由自主握紧双拳,肌肉绷紧。 这一刀,体技势三者并存,即便是最初的一斩,在日本也可令绝大多数武士当场殒命! 哪怕在中原,也是极上乘极高明的刀法。 然而残像消散,这一剑竟只斩了个空?! 范卓远的本体已然以巧妙的滑步错开刀锋,如疾风般闪至不及回头的慈音身侧。 除了少数人,任谁也想不到他如此粗蛮庞大的躯体,竟有着异乎寻常的灵敏行动力。 镜井仁更是微微眯起双眼,他隐隐看出范卓远展现的身法,更超过上一次交手! 庞大的身躯,灵敏的步伐带起一阵狂风,吹得慈音袈裟飘荡半空,跟着他袈裟飞起的,却是横扫而来的一记重腿,用上了范卓远解限后六成力量! 腿势拦腰而至,如大戟重斧,刚猛凌厉!然而偏偏又听不到半点破空之声,那是快到风也追不上的缘故。 这样的一击,别说血肉之躯,就算坚石钢铁,也能一力摧之! 眼看瘦弱的慈音即将被这一脚踢成破布娃娃,但谁也看不到的是,那银月斩空后,他衣着之下干瘪的腿部肌肉如绷紧的弹簧猛的一抽! 正好借势弹跳而起,踩在范卓远横扫而来的重腿之上,宛如一只猕猴,手提太刀弓腰沉背的沿着范卓远的腿踏进内怀! 慈音矮小瘦弱的身躯,以范卓远大腿为桥,疾奔而来。 范卓远收腿之时,就是对方挥刀之时。 这个时机,范卓远除了招架是做不出任何应对的。 而如果不收腿,那么连自身平衡都保持不住,外门功夫最重躯体平衡,失衡状态难以发挥打击效果,因此更加无法应对慈音攻势。 范卓远也没有料到这老家伙实战经验如此丰富,步步算计在前,若非如此,仅凭临机应变,是绝不可能避开方才那一记扫踢的。 慈音狞笑中,刀已抬起。 跟着他的刀,旁观的一众日本人纷纷抻长了脖子,他们握紧的拳头已满是汗水,目光中有着急切的盼望。 盼望这一刀斩下这该死的元军统率的首级! 什么日本国丧,今日该是你的丧日! 第四十八章 摧毁 范卓远的腿没有放下,直到慈音进入攻击范围,刀挥了起来,落了下来,这时他的腿才猛的沉下! 慈音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而后,刀锋斩在范卓远脖颈动脉之侧,如斩枯藤,难有半分力道渗透而入。 但他似早有所料,带着阴沉凝重的表情急速借力远远弹开。 在场刚刚有所期待的人,同时陷入极大的失望当中,遗憾的叹息声此起彼伏,引得前排所坐的元军将领冷然回头怒视。 有精通剑道的高手十分不解,大声问了出来,“慈音师傅!方才为什么没用一刀流奥义断岚,如此岂非胜券在握!” 他们认为纵使范卓远一身铜皮铁骨,也不可能挡得住慈音这样的老剑客施展奥义时的全力一击。 慈音微微摇头,佩服的看向范卓远,“范将军果然老辣,无论何种武术,力皆需从地而起。 方才贫僧位于半空,可借之力源于将军大腿,你于我挥刀需借力的瞬间,向下而撤,便如釜底抽薪。 彻底断去贫僧发力的根基,那一刀奥义也就变得只是寻常的一刀,然而将军一身横炼却非寻常。” 众人这才知晓方才那一瞬间发生怎样微妙的变化,心底震惊于范卓远这粗莽汉子展现的细腻。 范卓远抬起双臂,脚踩丁字步,摆出标准的格斗式。 “时间耽误得太久了,国丧还要继续进行,请阁下殉国吧。” 他踩着灵巧的蝴蝶步,时左时右,极富节奏感的接近至慈音身前,拳腿肘膝,能应用到的攻击手段尽数展现而出! 灵巧而刚猛,简洁而迅速,攻势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这样狂风暴雨般的密集攻势下,注重全力蓄势一刀而斩对手的一刀流,应对起来便显得十分狼狈,因为他没有蓄势的空间和时间,一切只能被动应对。 纵然慈音曾经身为日本第一剑豪,也从未见过如此霸道凌厉刚猛持久的攻势,看来当初徒弟的描述还是不够具体真实。 他在没有停顿的运动战中,刀锋不忘挥击,攻击的尽是肌肉纹理的间隙、穴道要害、关节骨缝等人体弱点区域。 在一息之内,双方变换五六个动作的高频交战中,他的刀依旧保持着难以想象的精准和力道,可惜效果不大。 这样的战斗,注定不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剑客能持久应对的。 范卓远暴躁之极的连环组合拳,猛然打在姿势变形躲闪不及的慈音身上,然而入手之处,全无打中肉身的实感。 慈音竟然狼狈的施展金蝉脱壳之法,在瞬间褪去外衣和袈裟,被迫翻滚到了范卓远攻击范围之外。 此时的他浑身大汗淋漓,气喘如牛,显然体力内力消耗十分剧烈。 范卓远撕去手中的衣服袈裟,面无表情的一步一步带着沉重的压迫感,朝对方走去。 如同冰冷的机器,没有怜悯,没有愤怒,没有亢奋,有的只是杀人如麻的淡漠。 他每一步都似踏在大殿内所有人的胸膛,沉重而令人窒息,压抑而充满绝望。 慈音脸上却浮现一抹笑容,“看清楚了吧,这是最后一刀!” 场下的镜井仁心中一痛,就想冲进场内。 一旁本愿寺的如信方丈用他那枯瘦的大手按在了镜井仁肩膀上,内力透入穴道,令其无法动弹。 如信方丈悄声说道:“看清楚了,不要浪费慈音大师用生命试探出来的一切!” 镜井仁已泪水模糊,进入大殿时是没有佩刀的,他双拳紧握,全身颤抖,目光死死盯着大殿中央发生的一切。 慈音终于一改此前片手刀的架势,改用双手握刀,眼中神光一变,魔念立起,跟着佛面慈容化作修罗恶鬼! 在范卓远进入攻击范围的瞬间,刀中似有紫芒闪过! 无念——一刀斩! 刀锋厉啸而至,有如厉鬼哭嚎! 这凝聚精气神,毫无斧凿痕迹的一击,其势难挡,其力难破,其锐难撄! 只是这一刀终归需要蓄力,蓄力的时候,范卓远已完成了自己的蓄力,因此刀锋一起,范卓远就已突进至了有利位置。 实战不同于练功,练功练的是力技速,而实战打的是经验,控的是距离,动的是角度,拼的是精准,目的是让对方无法全力发挥,而令自己可以接近全力发挥。 范卓远突进的这一下,控的就是距离,距离的压缩,令刀势被迫改变角度,角度一变,原有的百分百的力量必然会大打折扣。 刀锋斩下,范卓远叠臂在前,飞膝冲顶! 这一系列动作,人体限制器解开!百分之六十力量爆发! 速度与力量绝非常人所能想象,很快突进到了慈音内怀。 刀锋斩中范卓远之前,慈音的手腕已被范卓远叠臂架住,狂猛的刀势虽然仍旧落下,劈在了他的肩膀上,却只能斩出一道深达一寸的伤口。 不过力止于此,慈音胸腹被宛如冲城锤一般的膝盖撞上,整个人身体后凹,胸骨碎裂前被狂暴的力量挤压到后背的脊柱之上,一起撞了个粉碎! 力量扩散到五脏六腑,将之尽数挤压爆裂。 可清晰听见骨碎的声音传来,就像是玻璃闷在装满水的罐子里被打碎。 慈音狂喷鲜血,如断线风筝般,一直飞到了大殿门口,一击毙命,毫无痛苦。至死,刀仍旧握在手中不松。 范卓远侧头看了眼肩膀的伤痕,鲜血流出,他控制肌肉收缩蠕动,闭止伤口,浑然无事的转头向主殿座位而去。 坐回座位,他自斟一杯,遥敬大殿门口死去的念阿弥慈音。 而后朗声道:“老剑客死得其所,甘为国殉,本将佩服! 在场诸位,还有谁要向本将挑战?本将今日一力应之! 如果没有,那么各位桌上之酒,国丧还是殉国,请自选!” 国丧还是殉国,如何选择? 念阿弥慈音的死令在场许多人泪洒当场,有人激愤而起,指着范卓远破口大骂,“什么天朝上国!什么融入中华文化共尊共荣!你们就是一群强盗侵略者!” 范卓远冷冷看来,“看来阁下选择的是殉国之酒。” 第四十九章 切腹 对方斟满毒酒一杯,放声狂笑,“只恨自己无能为力,那就以此酒殉国吧!” 说着一饮而下,不多时,七窍流血,腹中剧痛,浑身抽搐的摔倒在桌子上,打翻众多碗碟。 “好一位殉国义士,可还有人愿行此举?” 范卓远说话的语调十分佩服,但他那毫无情绪波动的面容,却让人误以为是嘲讽冷笑。 一个个热血之士站出,皆出口大骂以后,饮下毒酒七窍流血殉国,零零散散竟有二三十人! 其中一名武士列众而出,跪坐在大殿中央,目光憎恨的看着范卓远道:“我是武士!纵然要以死殉国也当以武士之礼死去! 毒酒不饮,只愿当众切腹,将军可敢为我介错!” 对方竟然想在死的时候去恶心一下范卓远,居然敢邀他介错,真当范卓远惧怕杀人吗。 范卓远放下酒杯,微微点头,说道:“还有哪些人是武士,想要以切腹之礼殉国的,请一并出来,本将可为诸位一同介错!” 紧接着又有七八名武士站出,一起跪坐到中央,可能受这股豪气影响,又或者不愿受旁人鄙视,有数名武士跟了出来。 范卓远令人为每人奉上切腹用的胁差和清酒,自己扛着着那柄极大极长的苗刀走出,他如一道山峦一般站在十几名武士身前,冷冷的看着他们。 “本将尊重武士的礼仪,既然殉国,自当庄重。” 最先站出的那名武士仰头看了眼范卓远,嘿然一笑,饮了口清酒,拔出身前胁差,将酒液喷在寒光烁烁的胁差之上。 而后双目圆睁,带着几分决意几分恐惧几分骑虎难下,高声大叫着倒握胁差,猛的刺向腹部,然后拧转刀柄,横向一拉! 血液混合着肠子流了出来,不少旁观之人看得场面血腥,当场呕吐。 范卓远有意等了片刻,微微点头,“果真勇士也!” 那切腹的武士一时不得死,满头大汗充满痛苦与挣扎的抬头看向范卓远。 刀光一闪,苗刀破开粗布,猛的斩落而下! 刀法极精极准,自后颈斩首同时,竟还能残留一层皮膜连接着喉间数寸皮肤。 斩首而不断首,这通常只有行刑极多,杀人极广的刽子手才能办得到。 旁边武士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又看向正在滴血的苗刀。 范卓远说道:“本将尊敬他的决意,故而斩首而不断首以做回敬,诸位切腹,皆可享此待遇。 时间不早了,请诸位速速动手,莫要耽误良辰吉日。” 众武士只从方才那人切腹时的狰狞表情,都可猜到这是何等痛苦的死法,但众目睽睽之下,岂有退路可言? 第二个上来的武士,故作豪迈的唱了几声范卓远听不懂的俳句,然后一口饮下一壶清酒,似乎想以酒精麻痹痛觉。 范卓远只扛着刀,冷冷的看着他的表演。 清酒度数太低,纵然一壶下去,意识仍然清醒,对方无路可退,只能面目狰狞的拔出胁差,咆哮自刺。 不过此人没有之前那人意志坚定,自刺以后,竟然没有拧转刀柄,横向划拉。 范卓远又等了片刻,说道:“这是刺腹,而非切腹,阁下少了一个步骤,令此等崇高的礼仪未臻圆满,还请勿使殉国之葬蒙受尘埃。” 刺腹的那名武士嘴角抽搐,看着手中刀柄,嘴里发出疼痛难忍的声音,迟迟不敢拧转刀柄横向切割。 此时,一旁的武士看得面色惨白,想说话而碍于面子又不敢说话。 本愿寺住持如信无法忍受,站起身来说道:“上国将军,切腹虽是武士最高荣耀,不过过程极其痛苦惨烈,还望将军怜悯,勿要再使武士忍受不必要的痛苦,请为他介错吧!不然……请让他人前来介错。” 范卓远认真摇头,“本将虽是天朝之民,但亦知切腹之礼实为武士最高礼仪,尤其是如今为国而殉,更增圣洁,岂可因惧痛而侮之? 如果因疼痛无法完成切腹全礼,本将可令下属代为实行。 至于介错,本将对武士道精神充满尊敬,必须亲手而为,试问谁人介错,能有本将斩首而不断首的能耐?” 本愿寺住持如信被堵得哑口无言,目瞪口呆的看着范卓远,其他人也是一脸惊恐的看着场中一幕,下意识的摸向肚子。 副将张僖站了出来,嬉笑道:“将军,此人既然迟迟无法完成切腹,便由末将前来相助!” 范卓远瞪着张僖道:“严肃点!此等庄重场合,岂可嬉皮笑脸,我等必须尊重这些选择切腹殉国的勇士们,怎可轻侮!” 张僖愣在原地,一时也猜不透范卓远到底是真的尊敬对方武士道精神,还是故意这么做,专门用来折磨这群切腹的傻子。 不论如何,他都收敛了笑容,轻手轻脚的走到那名刺腹的武士身前,眼角余光看了眼范卓远,然后朝那名武士用中原礼节拱了拱手表示佩服。 最后握住胁差刀柄,先是一拧,再是横拉! 不仅血流满地,连肠子也被一并带出,这每一个动作,都痛得这名武士浑身抽搐,痛叫连连,简直毫无任何尊严可说。 范卓远却一脸虔诚尊敬的朝对方点了点头,一刀挥下,终于了结了此人切腹时承受的亢长痛苦。 然后范卓远再看向下一位武士,对方浑身一抖,目光呆滞的看向面前的清酒、白布加胁差,就连脸皮都在抽搐。 “请阁下切腹殉国!” 啊啊啊的狂叫声中,为了面子,武士还是豁出去了,不过没有竖刺再拧转刀柄横拉,而是匆忙的横刺再直接横拉,免去了中间一个令人剧痛的步骤。 武士切腹的过程惨烈而痛苦,但执行的勇士还真不少,七名武士达成了他们切腹的夙愿,趴倒在了地上,血腥味混杂着肠子里让人恶心的臭味弥漫得到处都是。 这不免让旁观众人想到,这所谓的武士道最高荣耀,究竟荣耀在哪? 剩下的武士们早已瘫坐在地,等待执行切腹的过程,要比直接切腹更加考验人的精神承受力。 在目睹前面七名武士切腹的痛苦过程后,第八名武士终于崩溃,他跪在地上,涕泪横流,朝范卓远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将额头都给磕得满是鲜血。 “在下……在下愿奉天朝上国为主,以有用之身效犬马之劳!不敢轻易舍弃性命!” 一旁的范家军将士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气节吗? 第五十章 国葬 范卓远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却是微微点头,“看来你要饮国丧之酒了。” 对方连连点头,“日本……日本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听着这名武士的摇尾乞怜,身旁等待切腹的武士竟都没有做声。 反倒是旁观的众人大为鄙视,出言讥讽怒骂。 范卓远却点头道:“不错!没想到你竟然还读过韩非子,知晓此等至理。” 那武士眼中充满恐惧,脸上挂着狗一般的媚笑,“在下一向崇拜天朝上国学说,往日里是猪油蒙了脑子,今日在将军教导之下终于开窍,愿永世效忠上国,效忠将军!” “很好,本将麾下就是需要你这等能文能武的人才,去把国丧酒喝了,今后在本将麾下担任百夫长,京都的治安交给你负责。” 对方一听,竟还有封赏,且是主管京都治安的! 自己不过是个小家族的族长,手上无兵无权,很多时候甚至连饭都未必能吃饱,经常要敲诈些商贾来维持生计,甚至一些背后有着大豪族的商贾还不敢得罪。 没想到今日此举,居然让自己咸鱼翻身!早知道就早点卖国了! 当即毫不迟疑的再磕了几个响头,得意洋洋的跑回原本的位置,斟上国丧之酒,当众饮下。 一路上,辱骂之声不绝于耳。 喝下国丧之酒的这名武士一扫此前绝望颓丧之态,趾高气昂的看向方才辱骂他的人。 “你们既然如此胸怀家国大义,那就把殉国之酒喝了啊!为什么不敢喝! 其实你们还不是一样,都是一群无胆鼠辈,有什么资格来骂我? 再说了,韩非子之言有什么问题,日本以小国辱大国,合当该灭! 灭亡了有什么不好?!能合并入天朝上国,以后我们都是天朝子民,华夏贵胄,身份岂不比偏鄙夷狄尊贵?” 这几句话直接回击到了方才辱及武士之人的弱点上,他们没有在一开始饮下毒酒,此时当然更加没有那个胆子。 尤其有人还打着主意,眼见早点投靠元军还有好处,那为什么要平白去死呢?这样家族不仅得不到半点好处,日后还很可能被清算。 想的越多,迟疑的人也越多,也就有越来越多的人起身饮下国丧之酒。 那武士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变化,大有一种我投降不是我的错,你看,大家都投降了,既然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也就没有谁能鄙视得了谁! 然后面向范卓远,准备鞠躬,心觉不妥,改为双手合抱,拱手躬身。 媚笑道:“将军,属下日后定为平定日本治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敢有二心!否则天诛地灭!” 范卓远很满意对方的带头效应,微微点头,转过身来,看向其他武士。 连忙又有几名武士朝他跪下,表达效忠之意,范卓远全数笑纳,并封以相应官位。 剩下的见状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果断跟着一起效忠,这类后投靠的,自然也没有前面先投靠的待遇,都被安排在先投降的人手下工作,让他们相互制衡,作为征服者才能居中获取最大利益。 这帮开头刚烈的武士,一个个放弃气节后,那么气节也就不再值钱了。 现场只有少数死脑筋的人痛哭几声,饮下毒酒自尽,大多数人都默默饮下国丧之酒。 范卓远回到座位,“很好,良禽择木而栖,各位都是有远见卓识的人,为日本国灭的大功臣,自当留碑刻名,为后世所知。” 说着拿出文房四宝,让众人写下自己名字,然后令人交予外面刻碑的工匠。 有了前面的妥协,这一步即便再让人难以接受,他们也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留下如此耻辱之名,恐怕日后为了不让子孙蒙羞,必会全力襄助元军镇压其余地区的反抗者,然后彻底在历史的车轮后推上一把,加速日本与中国的合并。 此时丰碑已接近刻完,范卓远令人将现场的一片狼藉处理干净,尸体全部搬了出去。 而后继续跳舞奏乐,日式风格的舞乐,大约就像放缓调子的《樱花》一曲,显得着实哀婉,立时让国丧之丧更加名副其实。 待饮宴之后,范卓远领着众人出来,观看丰碑入土屹立,固定于宫城门口,向整个日本昭示着范家军作为征服者的赫赫功绩,亦正式将日本这个国家彻底埋进了历史的坟墓。 待所有人向丰碑行礼致意后,范卓远才令众人散去。 慈音的尸体被本愿寺住持带走,一路带回了本愿寺后山,与镜井仁的师兄北条长秀夫妇葬在一起。 镜井仁跪在墓前,今日所经历的一切,那种耻辱那种悲痛,有如噬心之蛊,无时无刻不在啃咬着他的内心。 他拔出藏好的家传名刀,站在墓碑之前,面向一颗枫树。 这种凝滞的静止持续了很长时间,巨大的悲痛与仇恨之下,他感觉自己仿佛可以抛弃一切,不,或者说他原本就已失去一切。 在七年前元军第一次征日之时,他的家族就全部被元军屠杀在了对马岛之上。 这第二次抗元,自己的好友、长辈、恋人、师兄、师父,全部死于元寇之手。 如今这个世界又有什么可以牵挂执念的? 既然没有,天地之间,仅我一人而已。 他闭上眼睛,感悟着师父曾经提到过的无念心境,双手已缓缓握住了名刀。 而后,他猛然睁眼,双目猩红如血,一刀倾力斩出,似一道紫电劈落! 这一刀的威力,竟丝毫不比他师父劈出来要差! 仅仅一击,不仅把上百年树龄的枫树一分为二,狂暴的剑芒还将树后的观赏石斩出了一条极为深刻的剑痕! 镜井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背对着墓碑说道:“师父,师兄……无念一刀斩,我已经完全掌握了……可是却付出了我永远不愿付出的代价。” 感叹完这句话,镜井仁纳刀还鞘,目光看向刚才被斩裂的观景青石。 这一瞬间,他神情一凝,然后一阵扭曲。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了师兄北条长秀胸前的那道刀痕,不由自主的反推起劈出那道刀痕的过程。 此前是他修为未到,而如今,竟渐渐的与师父还有自己斩出无念一刀斩的状态而重合。 也只有这样的一刀,才能劈出那样的伤势。 所以说……镜井仁疯狂而痛苦的摇了摇头,笑了笑说道:“不可能的,一定是我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