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落水 东陵庆安八年,青石镇西塘村。 在一片贫瘠的荒田里,有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正在汗流浃背的给土地施着农家肥。 “阿辰哥,快去大河边…出事了!” 此时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小伙正在喊着干活的男人。 “怎么了润生,谁出事了?!” 安瑾辰挑着空粪担急匆匆走了过来。 “是…是小夏……” 这下安瑾辰不淡定了,他扔下肩上的担子,飞快的朝着村东边的大河跑去。 在一条大河的河埂上安初夏被人放在膝盖上顶着胃,吐出肚子里的河水。 她迷迷糊糊刚想努力的睁开眼睛,就觉得自己身体好像换了一个怀抱。 “小夏你怎么了,别吓哥哥啊!” 飞奔到河埂上的安瑾辰推开人群。 从正在给安初夏做急救的男子手里,把人抢到自己怀里。 “小夏!你醒醒! 哥哥不是说了么,你县试没通过是运气不好,我们明年再去考,一定能考过的。 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跳河了呢!” 刚穿越过来的安初夏,就这样被抱着自己的人,连拍带摇的再次昏死过去。 “……”大哥别摇了求你做个人吧! 站在旁边一身湿淋淋的清冷男子,实在看不下去。 声音清浅的说道:“她现在已经没事了,如果你再这样摇晃下去的话,她可能会有事!” 安瑾辰听到男人说的话,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因为刚才太担心妹妹,安瑾辰根本就没有关注到河埂上其他人。 他抬起头看见俯视着他的清俊男子,看见他身上的衣服还滴着水,就知道是他救了自己妹妹。 “木大夫!谢谢你救了我家小夏!” “先别说这个了,先把她带回去吧。 过一会儿,去我那里拿一些去寒的草药,回去熬给她喝。” 话说完男子就抬步离开了,他也要赶紧回去把这身湿衣服换下。 安瑾辰:“……”走的真快! 他默默把口中感谢的话咽了回去。 抱起安初夏朝着村西自己家茅草屋走去。 周围的人见安瑾辰把落水的妹妹抱走后,也都纷纷的散开了。 “安家小子真是脑子进水了,他妹妹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听说连考三年县试,都没通过第一场考试。 就这样他还累死累活的拼命供着,害得自己穷的连媳妇都娶不上,也不知道他图什么。” 几个村里碎嘴的长舌妇找了一个地方继续嚼舌根! 别人的议论安瑾辰没听见,他抱着安初夏回到家后,请邻居家一位和善的嫂子,帮着安初夏换了湿衣服。 安瑾辰去了趟隔壁木大夫那里,抓回驱寒的草药。 回到家正好碰到好兄弟润生,把自己之前扔下的担子送过来。 安瑾辰看见他一脸气愤的走进院子,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润生听到安瑾辰问自己,犹豫了一下说道:“阿辰哥,你知道小夏是怎么落水的吗。” 安瑾辰听到这话心中一怔,难道自己妹妹不是因为这次县试没过,才想不开去跳的河。 润生对上安瑾辰逐渐变凌厉的眼神,面带愤怒的说道:“我在回来的路上,听到碎嘴的花婶子和刘阿婆说。 她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看见小夏是和你二叔家的女儿,还有孔富户的闺女。 在大河埂上起了争执推搡中掉进河里的。” 安瑾辰气的头上青筋暴起,转身从柴棚里拿起柴刀,怒气冲冲朝着村子里跑去~ 润生看见他这样怕会出事,连忙扔下担子跟了上去。 安瑾辰手拿柴刀原本是直奔他二叔家去的,可是在路过孔家的时候,想到自己妹妹落水也有他家女儿的事。 转身就举起柴刀向那紧闭的院门砍去~ ……… 安家东屋里。 躺在一张陈旧木床上的安初夏颤抖着睫毛,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疑惑的看着这间简陋的房间。 除了她身下躺着的一张床和放在墙角已经斑驳的木柜子,房间里在无其他摆设。 自己这是在那里? ……被人绑架了?! 忽然安初夏感觉头一阵眩晕,之后脑海里出现的画面,让安初夏头疼的皱起眉心,被迫接收一个小姑娘十几年的记忆。 再次睁开眼睛的安初夏不由苦笑。 她这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现在她心里只感觉到有一群“草原马”奔腾而过。 安初夏捂住依旧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 她确定自己穿越了。 可惜她上辈子当牛做马攒下的不菲身家,正想辞职过几天有钱又有闲的养老生活。 没想到老天爷就送她这么一份大礼。 让她穿进这样一个除了空气清新,其他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古代村庄。 还穿到了一个读书天赋不高,性格懦弱的女书生身上。 要说凭着她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跟着自家特种兵出身的哥哥学习的格斗散打。 想在这个朝代再次活出个人样并不难,更何况从原身记忆中得知,这还是一个男女相对平等的王朝。 可是对于已经看尽世间浮华的安初夏来说,现在她就想过安逸悠闲的生活。 对于所谓的名利她早已看淡。 想到这里原本要起身的安初夏又重新躺了回去。 心想穿到这样一个古代的村庄也不错,山清水秀,不是正适合养老的地方嘛。 安初夏正在想着以后怎么才能让自己,过上有钱又有闲的生活。 就见一个五官明朗,肤色偏黑,身材健壮的男子走进屋子~ 2上学 安瑾辰走进房间后就看见安初夏醒了,快步走过去拉起她的手。 “你吓死哥哥了,以后你在外面受到什么委屈,别和她们动手伤到自己不值得! 回来告诉我,哥哥替你去教训他们给你出气…知道吗?!” 安初夏不太习惯和人离的这么近,垂下眼帘,才说道:“知道了。” 安瑾辰蹙起眉头,伸手摸了摸安初夏的额头。 “小夏!你没事吧?!” 安初夏心里一惊! 难道原身的哥哥发现自己妹妹身体里灵魂换人了。 不会呀!她什么都没做,多余的话也没敢说。 安初夏抬起头学着原身的样子看着安瑾辰,见他眼神里并没有怀疑。 于是暗暗的吐出一口气,没发现就好,她可不想刚穿来就被当鬼怪烧死。 “……我没事。” 安瑾辰一脸担心的说道:“要是以前遇到这种事,你早就吓的大哭了。 不行!我的去找个神婆来给你,叫叫魂!” 说着安瑾辰就要朝外走。 他原本抓着安初夏的手,这时候反被安初夏紧紧抓着不放。 安初夏“……” 不抓紧一点能行嘛! 要真让安瑾辰去把那什么神婆请来,她就要真的被叫魂,喝香灰了。 安初夏逼着自己流下两滴泪来,声音微颤的说道:“我是怕哥哥你担心,才忍着没哭的。 哥哥不需要叫什么神婆来,让我一个人哭一哭就好!” 安瑾辰“……” 呃……是这样吗?! 这时候有人在外面叫安瑾辰。 “阿辰哥!你出来一下,看看这两袋粮食和几只鸡要放哪。” “诶!来了!” 看见妹妹好像真没事,被人一打岔安瑾辰抛开找神婆的事,转过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安瑾辰又兴冲冲的走进房间,左手提了一袋粮食,另一只手还抓着三只鸡。 “小夏你看!这是哥哥去给你要回来的赔偿,这就拿去炖!给你补身体!” 刚走两步安瑾辰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对着安初夏。 语气带着解恨的说道:“小夏!害你掉下河里的那两个死丫头家,一家赔了一袋粮食。 不过我们那好二叔家,我已经把他家砸了个稀巴烂,连锅我也给他打豁口了,还抓了他家三只鸡。 要不是村长出来主持公道,我非把他们都剁了喂狗。” 安初夏:“……”这么凶残么!!! ………… 安初夏因为落水在家修养了三天,第四天一大早就被便宜哥哥强行提拎起来,要送她去上学。 安初夏反抗无效。 她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这个哥哥对她万般宠爱,但只有在原主读书上那是十分严厉。 只因为曾经有一位大和尚在向他家讨水喝后,看见尚且年幼的原主说了一句。 命中带贵,经历生死后! 如果能逢凶化吉,必然封侯拜相。 老和尚说完翩然离去~ 从那后原主父母就经常让已经启蒙的安瑾辰,以后要照顾好妹妹,也许他们家光耀门楣就靠她了。 之后兄妹两父母意外身亡,安瑾辰就把供妹妹上学光耀门楣这件事,变成了完成父母心愿的一种执念。 “小夏!到了!” 安初夏被便宜哥哥叫回了魂! 安瑾辰把借来的牛车停在一处宅院门口,这就是原主读书的地方,是镇上董秀才开办的私塾。 这时候除了安初夏也有其他学生陆续来上学,看见他们兄妹俩很多学生眼中多少都带着抹鄙夷。 安初夏眉头微皱,她从记忆里得知原主除了有点笨,性格有些懦弱以外。 在私塾里并没有做过什么特别招人讨厌的事,何至于让这么多同窗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安初夏和便宜哥哥打了声招呼,背着书篓走进私塾大门,她朝四周看了看这里是个二进的小宅子。 前院屋子做了教舍,那后面必然是董秀才一家居住的地方。 教舍里这会儿,有来的早的学子已经在那朗读课文。 安初夏也正要走进去,就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人拽住了。 “小夏呀!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秀才娘子已经问好几次了! 你还不快去把房间收拾好,再把恭桶倒了,刷干净。 要不一会儿,秀才娘子该生气了!” 安初夏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四五十岁,瘦长脸,眼角微微下垂,满脸尖酸的妇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每个字她都明白,但组合在一起,她就有些听不懂了。 什么叫做收拾房间,倒恭桶! 她不是来私塾里读书的吗? 怎么还负责做这些下人的活,真是活久见了! 听着妇人的口气,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也许这是原主不愿意想起的事情,所以在她的记忆里没有。 “快点小夏!还愣着做什么!” 这个面带尖酸的妇人看着安初夏不动,强硬的把她朝后院拉去。 她可是来帮工做饭的,这几天安初夏没来上学,秀才娘子就想让她帮着做这些。 她有些不愿意,秀才娘子还不高兴。 为了不丢掉这份工作,妇人知道安初夏今天来上学了,立马就来前院拉人。 “怎么来的这么晚,不就是落水了,还在家休息这么长时间。 还不进去,快把房间收拾干净,把恭桶倒了,老放在屋子里,怪难闻的!” 安初夏被拉进后院,就听到站在房檐下一个柳眉细目,颧骨隆起,鼻子微塌,两片薄薄的嘴唇高高翘起。 三十多岁面色带着一丝刻薄正一脸不耐烦的瞪着她。 看着安初夏呆呆站在那里没动。 皱起眉头,声音微厉的说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你要是不听话的话,我就让相公把你撵出私塾。 就你笨的跟猪一样,三次县试都交白卷,这件事不说我们青石镇的读书人都知道。 恐怕就连县城的其他地方学子们也传遍了,你离开我们家私塾,看哪个地方还愿意收留你读书。” 现在安初夏总算知道为什么原主明明不情愿做这些事,甚至在她脑海里都不愿意存储这些记忆。 最后还是捏着鼻子做了,原来是受了威胁。 可是原主怕没有地方收留她读书,但来自现代的安初夏却求之不得,她也没打算考科举走入仕途。 干嘛要去给人倒屎尿恭桶。 是她穿越来掉进河里脑子真进水了吗? 3被撵 原本安初夏想要调头就离开的,只是想到古代人都很尊师重道,如果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走了。 大家都会觉得是她的错,那些收了原主束脩钱,还把原主当做下人用的董秀才一家人,真是什么好处都得到了。 受害的原主却落的一个废物无能自行离开的下场。 世界上咋能有这么好的事,安初夏眯了眯眼睛,水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四周看了看,那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于是在秀才娘子再开口骂她前,转身进了她们休息的房间。 秀才娘子看见安初夏进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小蹄子,就是缺少管教!” 安初夏当然听见了。 应该说秀才娘子根本没有顾及她听见听不见,反正在她印象中原主性格懦弱,也不敢反抗。 安初夏脸色漠然的走进里间,屏住呼吸提起放在屏风后面的恭桶,匆匆的走出了房间。 她故意把脚步放的很重,站在廊檐下的秀才娘子听到声音转身的瞬间。 安初夏故意装作躲闪不及,拎着的恭桶狠狠地撞在秀才娘子身上,里面的便液撒到她玫红色的罗裙上。 安初夏自己却假装摔倒在另一边,堪堪躲过掉落在地的恭桶,只有很少的几点溅到她鞋子上。 “啊……啊……” 反应过来的秀才娘子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 正在前院看书的董秀才听到后院传来凄惨的尖叫声,手一抖把书掉在了地上。 急忙朝后院走来,其他学子也没挡住好奇心跟了过来。 董秀才和一众学生来到后院,就看见秀才娘子疯狂的在撕打着卷缩在地上的安初夏。 这一幕看得他们张口结舌。 就算他们平时不喜欢这个性格木讷,又懦弱,蠢笨,每天都低着头,不爱说话的女学子。 但也不得不说秀才娘子这样殴打她,也实在太过分了。 “这是干什么?还不住手!” 已经气疯了的秀才娘子这时那还能听得进人话,于是她更加疯狂的捶打着安初夏。 “……”嘴里的污言秽语更是让跟进来的学生们皱起眉头。 他们没想到以上在他们面前说话轻声细语的师娘,真实的模样竟然是这般不堪。 安初夏知道自己要的观众已经就位,虽然她前世不是演员,但作为现代人谁还没看过几部宫斗宅斗大戏。 照猫画虎还是会一点的。 “师娘你别打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以后一定把你们的房间收拾的更干净。 马桶以后我也会拎得更稳当,不会让它撒出来溅到师娘身上。 师娘看在这五年来,我不仅交束脩,还给你们家做了…五年下人做的活。 不能因为我这一次不小心碰到你,师娘真的要把我打死吗?” 话已说完,安初夏怎能让她再打到自己,她好似疼的受不了,在地上乱滚着。 无论秀才娘子怎么扑过来,最终都是自己摔到地上,显得疯狂,又狼狈之极。 董秀才在听见安初夏开口说话的时候就知道不好,这样拿学生做下人用的事,好说不好听。 他当时听自己妻子提的时候也犹豫过,只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 他拿眼角扫了跟进来的学生们,虽然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冷眼旁观,但是还有少部分人显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为了自己的名声董秀才精明的眼眸微微一沉,很快做出了一个决定。 对着秀才娘子呵斥道:“你怎么能把夏同学叫来干这种事,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躺在地上的安初夏听到董秀才这么说身体一震,这是要推卸责任装无辜的节奏。 这样又当什么,有立什么的人,安初夏怎么能让他如愿。 安初夏一脸害怕委屈地说道:“先生,你别怪师娘! 她说你上次嫌弃我恭桶没刷干净,还是她帮着我求情的呢。 师娘让我以后听她的话,要不先生不高兴,把我撵出你们家的私塾,我就没地方读书了。” 董秀才现在老脸通红,都不敢看身后的学生们了。 因为躺在地上说话的安初夏一脸木讷,语言呆板,谁也不会怀疑她在说谎。 更何况她也不算说谎,妻子拿她当下人使唤,自己是真的知道。 不过此时恼羞成怒的董秀才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他能收留这个蠢笨如猪的学生,已经算他仁慈了。 要不是他哥哥愿意出双倍的束脩供她读书,自己又怎么会愿意收她这样的学生。 看见事情已经闹成这样,无论自己说什么,恐怕也都无济于事。 于是董秀才愤怒的对着安初夏,这个让他丢尽脸面的女学生,大声的吼道:“滚…滚…现在就给我滚! 以后出去不要说你在我这里读过书,我没有你这么蠢笨的学生。” 董秀才由不解气恶狠狠的说道:“今天的事也不许说出去,要是让我听见,有你好看的!” 安初夏听到董秀才说的话,好似伤心的双手捂住了脸,在人看不见的手掌下她的唇角勾了起来。 “先生啊!不要赶我走,我会没有地方读书的!” 看见自家相公给自己撑腰出气,秀才娘子立马来了劲,站起来拖着安初夏就朝宅院门口走去。 安初夏戏都演完了,本来就要离开,于是随着秀才娘子的力道,顺利成章的被拖到门外。 也让四周看见这一幕的老娘们,勾起她们的好奇心,给他们的八卦事业添砖加瓦。 没有几天这些爱闲聊的妇女们就从自家孩子,或者左邻右舍家在董秀才私塾里,读书的学生口中得知了真相。 谁听了,都要说一句,他们这两口子真不是个东西。 收了人家哥哥那么多束脩,结果还让人家来私塾里读书的妹妹,给他们家做下人的活。 安初夏被秀才娘子拖出来刚站起身,就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走到她跟前。 好像怕别人听见一样轻声的说道:“安初夏,你这个贱蹄子。 看你离开我们家私塾,还有哪家愿意收你这样的蠢货。 还有你知道吗?我爹说我现在的学问已经很好了。 明年是乡试年,让我现在努力学习。 明年一鼓作气考过乡试,到时候我就是我们镇上,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女举人。” 说到这里董琳琳高傲的抬起头,看着安初夏的眼神如同蝼蚁。 “我要永远把你踩在脚下,等我考上科举当官后,安初夏,我要让你成为我家真正的下人。” 安初夏心中一怔,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 董琳琳的这句话让安初夏如醍醐灌顶,让她在这一刹那间彻底醒悟。 这里是古代,士农工商,皇权之下,士的地位最高。 虽然她并不想要什么功名利禄,可是同样不想被人踩在脚下蹂躏奴役。 安初夏眼眸微眯抬手推开挡路的董琳琳。 “……借过!” 然后大步朝前走去,根本就不理被自己抛在身后,气怒跳脚的董琳琳是怎样的气急败坏。 此刻安初夏双眸异常明亮! 她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里面闪耀着慧智的光芒,想要让她做一辈子下人,简直是痴心忘想。 不就是考科举么,姑奶奶奉陪到底! 就在安初夏心中燃起斗志的时候,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娘忽然伸手拉住了她。 安初夏转头看见对自己笑的和蔼的老妇人,脑海里自动出现一个画面。 好像自己碰到拐小孩的人贩子了。 4新私塾 安初夏脸上盖着一本书,悠闲的躺在顾童生家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 太阳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形成铜钱般大小斑驳的光影照射在她身上,舒服的安初夏小脚有一下没一下踢在旁边的树枝上。 这时候树下传来了女孩清脆的声音。 “安姐姐快下来!爷爷刚才过来书房,还问你去哪里了。 我已经帮你唐塞过去! 我们赶快回去吧,要是被爷爷抓住,又要给我们添加课业了。” 安初夏低头看着一脸焦急的小姑娘,不知不觉她被那个挎蓝子的大娘,顾童生的妻子古氏拐来她家私塾里读书已经一个月了。 这个小姑娘是顾童生的孙女,名叫顾芳妙,今年十四岁,圆嘟嘟的脸上带着婴儿肥,大眼睛,心思单纯,甜美又可爱。 是顾童生老两口的心头宝! 安初夏从树上下来不由叹息,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 两个人回到后院。 这是顾童生一家居住的地方。 就从顾童生发现安初夏只看一遍,就把整篇经学《小四书》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 之后他又拿了几本科举书让安初夏阅读,然后让她背诵。 无一例外,安初夏都完整的给他背诵下来! 当时顾童生就觉得董秀才的眼睛被狗屎糊了,这明明是一个蒙尘的珍珠,科举的好苗子。 愣被董秀才教成了驴粪蛋,他不眼瞎,谁眼瞎。 顾老童生高兴的昂头大笑。 原本只以为老妻这次又是为了家里能多点收入,不知道从哪捡回来的学生。 没想到这次她倒真捡回来了一个宝。 从那天开始安初夏就被顾童生,安排到后院和自己孙女一起读书。 这个朝代虽然女子也可以读书参加科举,但是因为科举是一个很花费银钱和时间的事情,最后考不考得上功名还很难说。 古代女子花期很短成亲又早。 所以东陵王朝即使有女子也可以参加科考的制度,但真正为了考科举而读书的女子还真不多。 大多也都是学会认字,为了能够嫁到一户好人家,可以管理后宅看懂账本~ 顾童生把安初夏叫到后院和自己孙女一起教导,更主要的是觉得她是一个可造之才,放在前院和一群稚童在一起学习浪费了。 安初夏走进顾家书房看着一屋子的书籍,不由再次感叹,不愧是祖上当过大官的人家。 即使家道中落这底蕴犹存。 只要有这些珍贵的书籍在,何愁子孙没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不得不说顾童生老两口都是有远见的人,平时看他们过的十分简朴,就连饭桌上也很少能见到肉。 但他们从来没想过把这些书籍卖了换银子,过更好的生活。 安初夏和顾芳妙进入书房刚坐下不久,顾童生进来时看见她和孙女,都在认真的做着自己布置的课业。 满意的点了点头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含笑迈着四方步又退出了书房。 顾童生走后,安初夏和顾芳妙对视一眼,相识而笑,又重新低下头认真的做题。 正在缝衣服的古氏看见自家相公,嘴角微扬的走出来,知道他对自己这次领回来的学生很满意。 她也不想老劝说别人把孩子送来启蒙读书,可是他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相公收每个学生的束脩又少,家里过的实在拮据。 他家收费这么少普通人家的孩子都能上得起学,多认识些字总没有坏处,外出做事少受骗,得利一辈子。 顾童看着老妻问道:“今天吃什么?” 古氏斜了顾童生一眼,“能吃什么,炒青菜,土豆丝,难道还能吃大鱼大肉~” 就自家相公每年收那点束脩,每天能把这些饭菜吃开就不错了,她也只能精打细算的过每一日。 顾童生对老妻不雅的朝他翻白眼,不但不生气,还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 然后迈着四方步去前院继续教那群刚启蒙的皮猴子读书。 安初夏今天除了做题,还看了几本其他书籍。 看着手中被真正进士批注解析过的科举书,安初夏对以后的科举路更加有信心了。 在外人看来她在秀才家的私塾念书,都能连续三年县试交白卷。 这会跟着一位老童生读书,更是在浪费时间,很多人心里多少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特别是董秀才家的人听说安初夏,进了专门给孩童启蒙的顾童生家读书。 还在外人面前说她是自甘堕落! 跟着一群幼童一起读书,要是能考上科举,他们家自愿关闭私塾,承认自己的无能,不配教书育人。 这些话也许是董秀才在激动下无意说出来的,不知道被哪个好事的人,就这么传了出去。 外人的言语没有影响到心智成熟的安初夏,她此时正兴趣盎然的看着手中的书籍,没有收到外在的任何干扰。 不知不觉夕阳西斜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傍晚下学后一群学童争先恐后的跑出私塾大门,纷纷被来接他们的家人领了回去。 安初夏等到幼童都走完了,这才慢悠悠的走出来,看见坐在牛车旁石头上的润生,就向他走了过去。 “润生哥,我哥呢,他怎么没来?” 润生看见安初夏走出来赶忙站起身:“你哥和大壮今天去给王地主家干活去了,要晚点才回来,临走时候让我下午来接你!” 说着话润生解开拴在石柱上的牛绳,看见安初夏爬到牛车上坐稳后,正要驱车离开。 两人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5邻居 “哎呦,我以为是谁呢! 这不是离开我们家私塾,只能去和一群刚启蒙的小屁孩儿,一起读书的女书生吗?” “咯……咯咯……” 安初夏转过头看见故作优雅,捂着嘴笑的像母鸡的董秀才娘子,身旁还站着女儿董琳琳。 看见她们手中拎着东西,应该是刚巧路过这里。 对于能碰到董秀才家的人,安初夏早有预料,毕竟她现在读书的地方是和董秀才私塾在一条街上。 赶着牛车的润生,因为有时候也替好兄弟接送妹妹,所以他也认出面前这个说话尖酸的妇人,就是董秀才娘子。 对他家把好兄弟妹妹撵出私塾,也心生不满,润生看着她们,口气不善的说道:“好狗不挡道,别好好的人不做,到处学那母鸡叫!” 董秀才娘子一愣,这还是她当上秀才娘子后,第一次被人当面这么骂。 反应过来的董秀才娘子破口大骂:“你这个下作的东西,骂谁狗呀,鸡呀的……” 安初夏最讨厌和人逞口舌之快,这也是她上辈子为什么工资那么高还辞职的原因。 “走吧,润生哥,别跟这些每天只会咕咕叫的东西计较,她们哪听的懂人话。” 润生惊奇的看着安初夏,这还是他认识那个连和人说话,都不敢抬头的小夏吗? 看见安初夏又习惯性的低下了头。 润生这才狠狠的瞪了董秀才娘子一眼,把鞭子向空中打了一个响亮的鞭哨。 拉车老牛早已听惯这样的声音,缓缓的朝前走去。 润生可不怕董秀才娘子,他哥从战场上退役回来,可是在县城里当捕快,虽然捕快不是官,但是吓唬吓唬人还是可以的。 站在老牛前边的董秀才娘子和董琳琳看见老牛真的向前走动,急忙侧身让开路,不敢相信他们真驱赶牛车撞他们。 “你这个黑心烂肺的小贱人,怎么敢~” 董秀才娘子对上安初夏看过来如冰刀利刃一般的眼神,下意识把嘴里要说出来的污言秽语咽了回去。 不由怀疑的眨了眨眼睛,这还是那个任自己搓圆捏扁的安初夏吗? 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董琳琳也同样看见安初夏的目光,是那么的锋利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想到那个懦弱的连头都不敢抬的安初夏,她怎么会拥有这般强的气势。 牛车离开青石镇安初夏抬起头,迎着初夏的微风轻轻抚在脸上,惬意的斜靠在车架旁。 回到家的时候晚霞已经铺满天空,整个小山村沐浴在夕阳的霞光中。 牛车驶到门口,“到了,小夏!” 安初夏拎着书篓跳下来,“润生哥,晚上留下来吃饭吧!” 润生向她摆了摆手:“不了,我回家还有点事。” 既然润生说自家还有事,安初夏也不好再挽留。 看着润生赶车离开就想转身进家的安初夏,没想到会见到那个在十多年前,谣传原主兄妹命硬克亲。 挑拨原主祖母把当时还很年幼的他们兄妹,撵出祖屋自生自灭的二叔。 对于这样黑了心肠的原主亲人,安初夏当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想都没想就准备假装没看见继续开门。 “小夏,不管怎么说,我是你亲二叔,难道你见到我不该打一声招呼吗?” 安初夏现在不仅装着没看见,她甚至把原主二叔当成空气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就走进院子把门关上了。 还是那句话,逞口舌之争是最无用的,就算他现在把原主兄妹受的委屈和苦处,大吼大叫,悲伤的说出来。 然后再骂他一顿说他无情无义陷害亲人。 能在哥嫂刚死不久,把两个懵懂的孩子赶出来不管不问生死由命的亲人,他的心早已经烂透了。 怎么还知道愧疚为何物! “不知尊卑的东西,怪不得这么多年考不过县试,不仅蠢笨,还是个六亲不认的玩意!” 就在这个黑心二叔发泄自己内心不满的时候,院门忽然打开,紧接着就是一盆凉水泼了出来。 被淋一身冷水的安守理反应过来,正要破口大骂,就见院门再次嘭的一声又重新关上了。 这时候住在安初夏家隔壁的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看见安守理一脸愤怒的紧盯着安初夏家,声音清冷冷的说道:“怎么抓了药还不离开,你在这里吵到我了。” 绝口不提安守理被水泼的湿淋淋的衣服。 安初夏在院子里听到外面说的话差点笑出来。 旁边这个救过自己的邻居还真是一个妙人! 6韭菜鸡蛋饼 安守理见木大夫清淡的脸上露出不悦,连忙打了一声招呼,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灰溜溜的离开了。 这可是他们村唯一的大夫,惹了他,以后自己家人有个小病小灾的可没人给看了。 木檀看着安守理离开,扫了安初夏家紧闭的院门,转身也进了自己家院子。 安初夏听到外面没有了动静,也拎着书篓回到房间放好,她知道哥哥他们去给王地主家干活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 于是转身去了厨房,准备做晚饭。 想到便宜哥哥干了一天活肯定很累,安初夏倒想做点好的给他补补,但是古代的农村真的是资源有限。 加上这个家因为供她读书,安瑾辰这个哥哥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个来花,剩下的全部攒下来给妹妹读书用。 不管是这世的安瑾辰,还是前世自己当特种兵的大哥,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非常疼爱自己妹妹的好哥哥。 安初夏在厨房看了一圈,门边放着一口水缸,里面装满了水。 靠墙处摆放着陈旧的碗筷柜子,旁边用石板搭建了一个切菜台。 安初夏从所剩不多的面缸里舀了一些面粉出来,和成面团放在一边醒着。 然后拎起篮子去前面她家小菜园里,割了韭菜,摘了两个胡瓜和青椒。 回来后把家里仅剩的两个鸡蛋打了,烙了一些韭菜鸡蛋馅饼,熬了个粗粮粥。 又把两个胡瓜和青椒洗干净,切成片,炒了一盘子蔬菜。 做好饭后安初夏洗了洗手,走出院门外朝着远处眺望,田间地头景色一片朦胧。 不由疑惑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安瑾辰这个便宜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难道王地主家这么黑心,这么晚了还不放人。 安初夏准备回去把饼子和菜热在锅里,等到安瑾辰回来能吃到一口热乎饭。 刚走到院子里,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糊了的味道。 她闻着味走到院墙根站在一块石头上,就看见先前给自己解围的木大夫,一脸为难的看着盘子里焦黑的炒菜。 隐隐还能听到他低声呢喃道:“我已经把柴火烧的很小了,为什么今天的菜还会糊!” “噗哧!”安初夏实在没忍住叫出了声来。 木檀听到声音转过头看了过来。 就模糊的看见一颗黑乎乎的小脑袋,趴在两家相隔的院墙上。 安初夏看见木檀看向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声音有些尴尬的说道:“木大夫,还没吃饭呢!” 木檀清浅的看着这个邻家小姑娘,以前见到他连头都不敢抬,更不要说和他说话了。 就从落水被他救了后,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现在每次见到他都会很热情的打招呼。 “……有事?” 木檀的声音很有磁性,给人一种很稳重踏实的感觉。 安初夏每次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很舒服。 “没事!就是我今天饼子烙的有点多,想请木大夫帮忙消灭几个。” 安初夏说完也不得木檀回答,跳下石头走到厨房,拿了几块放在盘子里。 又跑回院墙边站在石头上,“给你木大夫,馅饼做的一般,别嫌弃!” 因为只隔了一道院墙就算天暗了下来,木檀还是看清了小姑娘眼中的期待。 清淡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走过去接过安初夏递过来的韭菜鸡蛋馅饼。 安初夏看见木檀接过饼子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木檀看着小姑娘脸上甜美的笑容,心中不由的一阵暖流淌过,有多少年没有人这么对他笑了。 就从父亲被冤死,母亲受了打击,郁郁而终。 祖父沉迷于医道。 他就成了一个真正没有人关心的人了。 “木大夫要是不够吃,我再去给你拿。” 木檀看着盘子里的五张饼子,“够了,谢谢你,安姑娘!” 听到木檀说够吃了,安初夏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她烙的饼子也不是真的多到吃不完。 只不过看见木檀把饭菜做糊了,念着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安初夏才会这么热情的送吃食。 虽然这个缘由木檀也想到了,但他还是很感谢这个邻家小姑娘送来的这份温暖。 安初夏正要跳下石头去厨房把饭菜热在锅里,就听到院子外大壮的大嗓门。 “阿辰明天等着我,我们还一起去王地主家干活,一天二十五文钱不老少嘞!” 听到外面的动静安初夏就知道安瑾辰回来了,赶忙打了一盆水,过会儿给他清洗。 点上油灯,把桌子搬过来摆好,开始朝上面端饭。 安瑾辰进来就看见来回忙碌的安初夏。 “小夏!哥哥回来了!” 安初夏听出他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暗哑,心里既心疼又有点埋怨。 她在第一次看见安瑾辰去干苦力活,晚上回来累的跟狗一样,就曾经和他说过,自己有办法挣钱。 却被这个不知变通的哥哥镇压了,连一个字都没让她说出来,就表情严厉的说道。 挣钱的事情不用她操心,自己只要把书读好了,就是把他累死也愿意。 之后安初夏也曾经提过几次,都被安瑾辰用一种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现在安初夏也不想那么多了,只要安瑾辰这个哥哥觉得开心就好。 “回来了…就去洗洗手,过来吃饭。” 安初夏最后盛了两碗稀粥端上桌。 安瑾辰恐怕是真的饿了,用极快的速度洗完脸和手,走到桌子边坐下拿着饼子就咬了一大口。 “哥!先喝一点稀粥,垫垫肚子,再吃饼子才不会难受。” 安瑾辰听话的端起粗糙的大碗,一口气喝下了半碗粥,幸好粥已经温了,要不非烫着他不可。 “夏夏!你怎么想起来把韭菜和鸡蛋,包在面饼里的,这样烙出来还挺好吃的。” 正低头喝着稀粥的安初夏诧异的抬起头,不对呀! 她在青石镇上明明看见有人卖包子,怎么安瑾辰说的话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包馅的馅儿饼。 安初夏眼神闪了闪试探性的说道:“哥,哪天我们吃一顿饺子吧!” 安瑾辰嚼着嘴里的馅饼,觉得这样可比干饼子好吃多了。 “饺子是什么,夏夏在哪里吃过?告诉哥哥,哥哥给你去买。” 7上山 听到安瑾辰的回答,安初夏内心的猜测得到证实,这里真的除了包子,像馅饼和饺子还没有人想起来这么做。 看来这个朝代的饮食还没有发展起来,安初夏忽然想到了一个最简单的挣钱方法。 从他们村向东有一个通往运河的码头,坐牛车的话要一个时辰左右。 那里来往停靠码头的船只挺多,还有上下搬运货物的苦力。 码头这样热闹的地方,当然有眼光好的商家在那里建商铺卖货,现在的云水码头俨然成了一个热闹的小集市。 码头除了运货的货船,还有南来北往载人的客船。 有时候船只一两天或者更长时间都不会停靠码头,那样在船上吃的东西很多都是带的干粮。 如果他们在码头卖一些味道好的吃食,应该会很受欢迎。 安初夏瞄了安瑾辰一眼,小口的喝着稀粥。 看着家里的茅草屋,安初夏眯了眯水汪汪的桃花眼,心里有了决断。 次日。 是私塾每月放一天假的日子,安初夏知道安瑾辰今天还要去王地主家干活。 早早就起来做了饭。 安瑾辰早上起来把水缸挑满,吃完饭后就跟着来找他的大壮一起去给王地主家干活去了。 临走的时候嘱咐安初夏在家好好看书,有什么事等他闲下来再做。 安初夏知道这个便宜哥哥对她读书有多上心,于是满口答应。 至于做不做得到那就说不准了。 因为王地主家干活要求去的早,这会儿天才刚刚亮。 安初夏把家里家外收拾了一遍,又把这几天安瑾辰没时间洗的衣服,端到前面的大河边洗干净端回来晾上。 做完这些事,安初夏发现家里的柴火没剩下多少了。 她换了一身干活利索的衣服,从家里找出来一根绳子,又把砍刀在沙石上磨了磨就准备上山去砍柴。 把家里家外的院门锁好,快步的朝着后山走去。 从早晨起来站在院子里的木檀,就注意到隔壁的小姑娘忙里忙外,又是洗衣服,又是扫院子。 他来到这里好几年从来没看见这个小姑娘这么勤快过。 安初夏保持着原主的人设见到同村认识的人,她都是低着头木讷的打了一声招呼,就匆匆的走过去。 有几次她还听见后面的人议论,说她那个便宜哥哥自己都快到及冠之年,累死累活挣那两个子儿。 不想着给自己取个媳妇,把钱都供他这个傻妹妹读书用了,也不知道图什么。 其实安初夏也不明白安瑾辰为什么,对供自己妹妹读书这么执着。 安初夏正向前走着,忽然从斜对面跑来个姑娘拦住她的去路。 “安初夏!你怎么没被水淹死,你活着只会拖累瑾辰哥。 因为有你这个妹妹,我家里的人都不同意…我嫁给他。 我都跟瑾辰哥说了,只要他把你嫁出去,我就说服家里人,让我给他做媳妇。 瑾辰哥竟然说你什么时候科举当官了,他才会考虑娶妻生子。 安初夏你就是个祸害,你这么蠢笨,怎么可能考上科举当的了官。” 安初夏双眼冷漠的看着这个拦住自己去路,嘴里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废话。 身材有些偏胖,眼小,塌鼻,唇瓣又厚,一脸嫌弃看着她的小姑娘。 先不说她拖不拖累自己那个便宜哥哥,就安初夏现在,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也没看出这个小姑娘有哪点配得上自己那个便宜哥哥的地方。 安瑾辰这个哥哥除了肤色有点偏黑以外,他和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兄妹两其实长得很像。 都有着一双涟漪魅惑的桃花眼,只不过安瑾辰五官显得更硬朗一些。 要不是有她这个妹妹拖累,就安瑾辰这个长相,恐怕早就有姑娘倒贴着嫁他了。 “我哥哥愿意供我读书,干亲何事,借过!” 安初夏前世今生都不是爱和人吵架的性子。 是一个能动手绝对不动口的主。 她早就认出来这个小姑娘,就是害原主落水的罪魁祸首其中之一,吕富户家的女儿吕如月。 还有一个害原主落水的凶手就是原主二叔家的女儿,从小受到父母影响,对他们兄妹充满恶意的安灵巧。 安初夏本来想从吕如月身边绕过去,就算要给原主报仇,她也不会傻的选在这离村子不远的地方动手。 原本她是想息事宁人,可是拦不住有人要找虐。 就见气不过的吕如月张牙舞爪的朝安初夏扑过来,想要抓她那张还算能看的脸。 现在的安初夏是谁呀! 那可是上辈子当特种兵的哥哥,怕她一个人在外工作不安全,被人欺负,只要一有时间回来探亲就对她实施魔鬼训练。 就算他离开回部队自己也不能懈怠,因为下次回来他会检查。 从十几岁开始学,整整十多年。 安初夏在那个有着严格纪律的哥哥手里,不说她的散打和格斗有多厉害了。 但对付三五个壮年大汉,那还是不成问题的,何况是像吕如月这样的小姑娘。 只见安初夏身体一斜就躲过吕如月的扑抓,顺便还踢了一颗小石子砸在她的腿弯处,让她摔了一个恶狗扑屎。 然后头也不回的,就朝着大山的方向走去。 至于身后疯狂的尖叫,辱骂和诅咒声,安初夏选择自动屏蔽。 这样不痛不痒,没有实质性伤害的叫器声,还不如放屁对她影响大,至少屁会臭着她。 虽然安初夏对这些辱骂无感,但是有人嫌弃这些话污耳。 “闭嘴!既然你口不吐人言,那要这张嘴有何用,倒不如用针线把它缝上,省的污了人耳。” 正坐在地上撒泼骂人的吕如月,被这一声呵斥,骤然就安静下来紧紧的闭着嘴巴。 因为她曾经看见过这个木大夫给一个老人的身上,扎满了银针,就从那次她就特别害怕这个爱给人扎针的木大夫。 木檀好像多看一眼吕如月,都怕污了自己的眼睛。浑身散发着清冷之气,大步的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背着采药篓的木檀远远的看着前面的人影,心想她一个小姑娘这时候去上山,也不怕碰上出来觅食的野兽。 先前在自家院子里看见安初夏从他家门口路过,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当时也没有多想就匆匆的带上挖药的工具跟着上山了。 走在前面的安初夏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向身后,随既露出一抹礼貌的微笑。 8馋肉 木檀看见安初夏对他露出笑容,也回了一个清浅的微笑。 “这么巧,你也上山采药!”安初夏礼貌的打着招呼。 “嗯!是挺巧的!” 木檀看见安初夏手里拿着绳子和砍刀,“你来砍柴?!” “是呀,家里柴不多了,哥哥这几天忙,趁着今天我休假就来砍些柴火。”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山脚下。 安初夏看着生机盎然的大山,郁郁葱葱交叉错落的树木,还有这儿一丛,那儿一簇的野花,开的色彩斑斓,煞是好看。 深深呼吸了一口没有污染过的新鲜空气,这不正是她向往悠闲生活的地方。 木檀看见小姑娘脸上舒适的表情,原本藏着冷峻的眼眸也变得温润。 安初夏走上山把挡住自己路的荆棘用刀砍断,用刀背挑到一边。 找到一颗枯树,就开始砍了起来。 木檀也从背篓里拿出药锄,开始在山上四处寻找需要用的草药。 两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就在安初夏砍柴砍的很认真的时候,从不远处的草丛里蹿出来一只灰色的小动物。 “…哎……兔子!”安初夏下意识的叫出声。 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野兔就跑的没影了。 木檀蹲在不远处挖着药草,听到动静偏过头来,正好看见小姑娘脸上满满的遗憾。 不由好笑! 安初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就从穿来这里好久都没吃到肉了,刚才看见兔子,就让她想起了麻辣兔头,红烧兔肉。 想到这些安初夏没把哈喇子流出来就已经很克制了。 不到一个时辰,安初夏就砍了一大捆柴,她用绳子紧紧的捆好。 然后就拿着砍刀,眼睛贼亮的在长满草丛,荆棘的山上乱转悠。 木檀开始还疑惑的看着安初夏,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直到她在草丛里发现一只野鸡,拼命的跟在后面追赶,木檀才明白,这个小丫头是馋肉了。 于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站起来快步走过去,帮着安初夏围堵那只被追的咕咕叫的野鸡。 安初夏为了抓住野鸡,满身都粘上了草屑。 脸上露出被骗了的表情,为什么和自己前世无聊时看的小说不一样。 那书里的女主抓野鸡就像拔萝卜一样容易,为什么自己和木大夫两个人,抓一只野鸡就弄得如此狼狈。 看着木檀清俊的脸上被荆棘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安初夏顿时觉得自己手中的这只野鸡也不香了。 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害你受伤了!” 木檀抬手摸了一下脸! “别摸!手上脏,别感染了伤口!” 安初夏抓住木檀的衣袖,阻止他摸脸上的伤。 木檀慌忙朝后退了一步,“没事,我自己回家抹点药过两天就好了。” 安初夏一愣,原本还以为自己被嫌弃了。 但在看见木檀红了的耳尖时,安初夏忽然就感觉这古代的男子也太可爱了。 自己就抓住了他的袖子,连肌肤都没挨上,就羞成了这样。 就在安初夏想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的时候,她的脸色就是一变,然后举起砍刀朝着木檀的方向砍去。 木檀看着砍向自己的砍刀心里就是一怔,正想做出反应,就被安初夏推到了一边。 随着一声惨烈的野猪嘶吼,木檀也明白过来,他是误会了小姑娘。 安初夏一刀砍伤野猪,转身拉着木檀就跑。 就连自己砍的柴和木大夫采药的背篓,都没顾的上拿。 “妈的!又被骗了!” 为什么别的穿越女主,每次只碰见一只野猪。 轮到自己就遇到了一群。 是不是她穿越的姿势不对,要不咋这么倒霉。 不就是想吃口肉么,结果自己都快变成野猪口中的肉了。 两个人跌跌撞撞朝山下跑,安初夏倒还好,毕竟被她那个当特种兵的哥哥操练了这么多年。 不说这个身体有多么强了,就是被磨练出来的意志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木檀虽然是一个男子,但是他并不会武功,加上山间的的路不好走,被杂草绊的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 “安姑娘你先走!别管我了!” 说着就要挣脱自己的手,结果又被安初夏抓紧了。 “别闹!再坚持一会儿,跑下山就没事了。” 不说木檀救过自己,就是一个选水相逢的人,在她有能力的情况下也不会见死不救。 不过再怎么说,两条腿也跑不过四条腿。 看着越来越接近的野猪。 安初夏把木檀推向一棵大树,“我拦住野猪,你快爬上去!” 木檀有些不愿,想要在下面帮她。 “还不爬上去,你在下面只会成为我的累赘!”安初夏紧握手中的砍刀,大声的呵斥到。 木檀抿了抿浅色的唇瓣,他这会也看出来了。 自己在下面不但帮不了这个小姑娘,恐怕还会真的成为她的累赘。 于是也不再纠结,果断的爬上了树。 大小十多只野猪可不会礼貌的在攻击前和你打一声招呼,追上来就朝着安初夏杵着两颗尖牙拱了过来。 安初夏早就发现原主虽然脑瓜并不是很灵敏,但她好像天生体力就比较充沛,虽然称不上天生神力,但也比一般人力气要大。 即使这样安初夏也没有正面迎上这群野猪,她抓紧手中的砍刀,绕着四周的树木转着圈的奔跑。 爬上树丫的木檀清亮的眼眸担心的随着安初夏移动,紧张的汗珠从鬓角流下。 安初夏逮着机会就毫不留情的出手,随着野猪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安初夏身上被荆棘和树枝划伤的地方就越多。 草丛里已经有两只被她砍杀的野猪。 其他被砍伤的野猪,这时候也感觉到安初夏很危险,即使是畜生也有求生的本能。 在安初夏又一次利索的举起砍刀,随着一声野猪的残叫,鲜血喷涌而出。 这群野猪终于选择了逃跑。 安初夏手里紧握滴血的砍刀,咬紧牙关看着野猪纷纷都跑远了。 这才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木檀爬下树来跑到她跟前,“你没事吧?!” 安初夏只是紧张的有些虚脱,身体并没有受什么伤。 她抬起被刮伤几道血痕的小脸。 “木大夫,你能不能回村帮我叫下润生哥…让他把牛车赶来?!” 木檀看着树木草丛间躺在血泊中的三只野猪,点了点。 “你在这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9有肉吃了 木檀走后安初夏休息会,就去把自己砍的木柴和木大夫装药草的背篓拿回来。 不过竹篓也被野猪拱翻了,药草也撒了一地。 安初夏把扔在不远处的药锄捡回来放在背篓里,扛着木柴回到半山坡等人。 看来前阵子听说有野猪下来祸害庄稼,应该就是今天他们碰见的这一群。 安初夏摸了摸自己身上被刮伤的地方,嘶了一声,伤口虽然不深,但是还真疼。 不过看着地上几只被自己拖到一起的野猪,她心里还是很高兴。 现在不缺肉吃了。 不过天气越来越热家里有这么多肉应该也吃不完。 安初夏眯了眯水润的桃花眼,眸中闪过慧智的光芒。 然后翘起唇角露出微笑,她之前还不是想要做出些美食出去卖改善家里的生活,现在有了这些肉不是正好。 开心过后的安初夏看了看天色,这都快过午时了。 就算这山离村子有一段距离,一个多时辰,木大夫怎么也该把人带来了。 难道润生哥不在家。 就在安初夏站在一块大石上朝下张望的时候,总算看见从村子的路上向这边赶来一辆牛车。 因为安初夏猎杀野猪的地方离山脚不远,木檀带着润生和安瑾辰很快就来到安初夏等的地方。 三个男人踏着杂草走到跟前。 润生看到地上躺着的三头大野猪,不由的惊叹,“这么大的野猪,谁这么厉害把它们猎杀了。” 安初夏看见安瑾辰来有些心虚的说道:“大哥,你不是去给王地主家干活了吗?怎么会来这里?” 安瑾辰原本就不好的脸色,在看见安初夏脸上的几道划痕时,更是阴沉了下来。 他没有回答安初夏问的话,只是口气生硬的说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木檀看见安瑾辰脸色不好,出声打圆场说道:“先别说这些了,还是赶快把这几头野猪拉回去吧! 这里血腥味这么重,虽然在山脚边缘,时间长了,恐怕也会招来野兽。” 从小就被亲人撵出家门,上山找吃的安瑾辰自然也懂这个道理。 也没有再纠着安初夏的小辫子不放。 三个男人痛快的把野猪抬到牛车上,还把地上的血渍用土给埋了。 安瑾辰和润生更是拿着砍刀割了很多草,把牛车上的野猪给盖的严严实实。 又把安初夏砍的木柴和木大夫的背篓放在上面,几人这才赶着牛车回村里。 幸亏安初夏家住在村子的最西头,是原本村里废弃无人居住的茅草屋,邻居也就木檀一家。 加上这时候,正是村里人吃完中饭午休的时候。 所以他们一路很顺利的把野猪带回了家。 润生把牛车停在门口,安初夏就看见安瑾辰把一头二百斤左右的野猪朝肩膀上一甩,就扛进了院子。 木檀见此诧异了一下。 润生好像知道安瑾辰力气大,见怪不怪的和木檀两个人抬起一头野猪跟进去。 就在安初夏想要不要自己也把这头野猪拎进去的时候,安瑾辰又走了出来,用眼神制止了她的行为。 这一眼让安初夏明白,原主力气大,安瑾辰是知道的。 这就难怪他上山看见被砍死的几头野猪,并没有表现出有多么惊讶的样子。 三只野猪都被弄进了院子。 润生出来把牛栓在一棵树上拿些青草喂它。 然后进去把院门关上,几人开始处理野猪。 安初夏回来后就被安瑾辰撵回屋看书,在他眼中就没有比妹妹读书更重要的事情了。 安初夏听话的把自己身上血渍洗干净,回屋后换了身衣服,这才拿着一本书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 木檀看见她出来走了过去,把一个瓷白色巴掌大的盒子递给安初夏。 “这是玉肤膏,抹在伤口上,生肌去疤,你脸上的刮痕不深,几天就会好。” 安初夏没有及时接过,看着这个盒子里面的药膏就不会便宜。 “这要多少银子,贵了我可买不起。” 木檀一双瑞凤眼带着好笑的看着她,“不要你银子,过会儿你送一些野猪肉给我,就算抵了药钱了。” “这个可以有!”就算木檀不说安初夏也会给的。 安初夏接过药膏,“谢谢了!” 木檀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姑娘,眼尾自然上翘,弯弯的像月牙,水汪汪的桃花眸,魅惑的让人深陷。 他突然感觉自己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了几下,急忙收回目光。 转过身匆匆的去给润生帮忙。 去河边挑水回来的安瑾辰看见妹妹,乖乖的在那看书,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后安瑾辰做了一顿简单的午饭,大家吃完后,三个男人用了一下午把野猪处理干净。 原本安瑾辰他们要找个地方把猪内脏埋了。 被安初夏及时阻止。 虽然安瑾辰他们并不觉得这个能吃,但还是听了安初夏的话没有扔。 无论木檀还是润生家里都没有姐妹,看着越来越懂事,软萌的安初夏,他们谁都愿意顺着她。 安初夏把洗干净的猪肚,大肠,放在锅里搁上调料和酒,还有一些去腥味的佐料,就开始卤制。 安瑾辰割下一块野猪肉说要给受伤的大壮送去,补补身体。 这时候安初夏才知道安瑾辰今天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早。 那是因为大壮今天在给王地主家盖房子的时候,从支架上摔了下来受了伤,安瑾辰是送他回来的。 安初夏只听到大壮摔下来受伤,被几个同村的伙伴抬了回来。 好像没有提到关于王地主家怎么处理这件事,不由疑惑的问安瑾辰,“大壮哥,是在给王地主家干活时受的伤,王地主就没给个说法?” “什么说法,王地主说是大壮自己不注意摔下来的,跟他没啥关系。” 说这话的时候安瑾辰眼中明显带着一丝愤怒。 毕竟谁都明白人是在王地主家出事的,不管怎么说,王地主最起码也应该出医药费。 可是王地主妹妹嫁的人,是青石镇镇长的弟弟,谁又敢真的得罪他。 当时大壮的哥哥也在,他看见几个同村和大壮过得好的兄弟,想让王地主请大夫给大壮治伤。 王地主不愿意。 叫来家丁赶他们,说不用他们干活了,也不会给他们结算今天的工钱。 最先顶不住跑回来的就是大壮的亲大哥。 安瑾辰和同村的几个伙伴,只能无奈又愤怒的把大壮抬回来。 10找茬 大壮这件事也让安初夏更是深切的体会到了,古代的阶级分明。 就连一个小小的镇上,甚至还不是正经的官员,就能让平民百姓连和他沾亲的人也不敢得罪。 安初夏也知道了,木大夫为什么会去的那么迟。 原来是他回来时碰到被抬回来的大壮,帮着治疗才耽误了时间。 安瑾辰送肉回来后脸色更加难看。 正在帮忙清理院子的润生看见他这样,问道:“怎么了,阿辰哥,大壮怎么样了?” 安瑾辰闷声说道:“大壮这次摔的挺重,以后能不能干重活还很难说。 他几个兄弟正闹着把他和他刚娶的媳妇分出去。” 润生和木檀听后不由唏嘘! 不过愤怒归愤怒,别人家的事也不是他们一些外人能管的。 晚饭木檀和润生都被留在安初夏家吃了。 当他们尝试性的吃安初夏炒的麻辣大肠和肚子的时候,还是被那麻麻辣辣的味道吸引了。 “软糯劲道,还有一股麻辣酒香味,没想到这猪大肠和肚子还挺好吃。”润生又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嚼着。 木檀夹了一块卤猪耳,耿耿脆脆,于是忍不住又夹了一块。 安瑾辰吃了一块红烧肉,想到院子里放着的几大盆肉,不由看向不让卖的安初夏。 “夏夏,你先前不让把野猪卖了,这么多肉咱们一时也吃不了呀!” 安初夏没有提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等着这个便宜哥哥问呢。 要是她一开始就说出想要做美食卖,安初夏敢保证这个哥哥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坚决反对。 “哥!你看你们现在也不能去王地主家干活了。 要不今天晚上我们把这些野猪肉卤出来,明天你和润生哥去云水码头卖卤肉吧! 把卤肉锅放在炉子上,咕嘟嘟的卤肉香味飘的老远。 长期在船上的人吃的食物非常简单,这样新奇又美味的卤肉一定会有人喜欢。” 安瑾辰虽然不愿意妹妹为了家里挣钱的事分心,但是他也不能看见这么多肉都坏了。 再说这些事情不需要安初夏动手,只要动动嘴,他就能做,这也是安瑾辰同意的原因。 木檀吃完饭走的时候,安初夏真的拿了一大块野猪肉送给他。 木檀却自己从盆里拿了一条肉,“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条就正好。” 安初夏笑了一下,也没有强求,她知道这条肉连买那个白瓷盒的钱都不够。 不过木檀说的话也对,天气越来越热肉多了的确是放不住。 大家是邻居,这份人情有的是机会回报。 润生走的时候没有收安瑾辰递给他的肉,只说明天要和安瑾辰去卖卤肉。他哥又不在家,今天拿回去放在家里明天没人吃也坏了。 等人都走后安初夏就和安瑾辰开始准备卤肉。 肉放到锅里卤,安瑾辰就让安初夏回去睡觉,因为明天她还要去上私塾。 所以安瑾辰不允许任何事情影响她。 这一天安初夏也真的有些累了,洗完澡后就躺在床上很快的睡着了。 次日,天色微亮。 安初夏坐着村里拉人的牛车等着去镇上私塾。 安瑾辰和润生带着卤肉用的家伙事,去了村东边的云水码头。 坐在牛车上的安初夏学着原主的样子低着头,其他人和她打招呼,她也和原主一样木讷的点头或者嗯嗯,两句。 反正原主兄妹和村里人也没有什么深刻的情分,在他们兄妹被安家撵出来的时候,只有少数的几家人伸出过援手。 村里其他人把他们兄妹当笑话一样看待,不在背后传他们命硬克亲就算好的了。 昨天安瑾辰就特地割了几块野猪肉,给曾经帮助过他们兄妹的几家送去了。 至于他们那些无情的亲人们,安瑾辰连一根猪毛都没给。 “夏夏!这是去上学呀?!” 安初夏抬起头看见一位五六十岁面善的妇人和她打着招呼。 “二奶奶,今天也去赶集!” 安初夏有着原主的记忆,知道这位是他们快出五服的族亲,二爷爷的老伴二奶奶胡氏。 也是一位热心肠的老太太,现在他们兄妹俩住的那间老草屋,就是她和二爷爷去村长那里给争取来的。 胡氏拎着一篮子鸡蛋上了牛车,挤了挤坐在安初夏身边,这才说道:“是呀!家里攒了一些鸡蛋拿去卖。” 村里家家都是这样,生了鸡蛋也舍不得吃,都攒着拿去换钱。 就在安初夏低着头和二奶奶轻声说着话,忽然一道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说,是谁呢! 原来是你这个六亲不认的东西! 有钱买肉也不说送给你们亲二叔吃,尽送给那些挨不着边的外人。 当年你祖母!把你们兄妹撵出去还真是做对了,连谁亲谁远都分不清的两个白眼狼!” 安初夏听到这里,就知道昨天安瑾辰给那几家关系好的送肉,不知道被谁看见,传到原主这个二婶的耳朵里了。 这才说出了这番话。 昨天收到安瑾辰送的一大块野猪肉,今天被说成关系远的安二奶奶可不愿意了。 “哼!我说守理家的,一大早晨你的嘴就没个把门的! 整天就知道胡咧咧,你们当年做的那些事,村里人谁家心里不明白。 当年既然你们嫌弃这两个孩子是累赘,不愿意养活。 现在就把你那个坑给闭上,别没事找不痛快!” 安初夏心中的小人握着拳头,举着手:二奶奶威武!!! “……你!”安守理妻子董氏正要不服气怼二奶奶几句。 就听到一声呵斥,“想坐牛车就给我闭嘴,要不就给我滚下去!” 董氏这才想起来村里去镇上这趟牛车,是安二奶奶堂兄弟家的侄子。 “石头啊!车上的人差不多了,赶快去镇上吧! 安丫头,还要去私塾读书别迟了。” 安二奶奶不想因为自己和夫家隔房媳妇打嘴仗,还牵连到娘家兄弟侄子。 赶车的红脸汉子,打了一个鞭花,“好嘞!大姑你坐好了。” 听惯这个声音的老牛自动跑了起来。 牛车上的人看见安家几房的人都安静下来,不由遗憾,没有热闹可看了。 安初夏看着他们脸上露出的表情,嘴角不由抽了抽,这些村里人还真是闲的蛋疼~ 11被罚 到了青石镇上大多数的人纷纷下车去办自己的事了, 董氏临走的时候还狠狠的对着安初夏哼了一声,这才不甘不愿的朝东街走去。 安初夏连眼角都没有施舍给原主这个二婶,把无视做到了极致。 二奶奶胡氏看见安初夏要背起牛车上那个特大的条筐,连忙拉住了她。 “你带了这么大一筐东西,怎么能背的动,我让你石头叔给你送到私塾去。” 安初夏想要拒绝,看见二奶奶已经下了牛车和赶车的侄子胡石,说了要他送自己去私塾的事。 然后二奶奶自己走去卖鸡蛋的早市。 此时牛车上还有一个长脸的妇人没有下车,身旁放着两筐菜,好像还对二奶奶让侄子送安初夏,耽误她卖菜的时间有些不满。 胡叔赶着牛车到西街就要朝董秀才家私塾去,安初夏让他停在了顾童生家门口。 胡叔有些诧异,他也曾经送过几次安家丫头来私塾,记得她好像是在前面的董秀才家读书。 安初夏掏出铜板把车钱付了,背起沉重的条筐,拎着书篓,和胡叔打了一声招呼进入顾家私塾。 因为经常送人来镇上,胡叔也知道这家开办的是给孩童启蒙的私塾。 他疑惑的多看了两眼,不由轻声嘟囔道:“安家丫头,怎么会进这家给孩童启蒙的私塾!” 这时那个还坐在牛车上的长脸妇人说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听说安家这个丫头,连续好几年考县试都没过。 恐怕人家董秀才嫌弃她太过蠢笨,不愿意教她了呗。 前阵子村里有孩子在镇上读书的人家,就流传出安家丫头被董秀才撵出自家的私塾。 原本我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是真的。” 妇人说完后还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 胡叔抿着嘴赶着牛车,没在说话。 安初夏进去后就在后院厨房找到师母古氏。 古氏看见她身上背着那么大一个条筐,不由惊讶了一下。 “小夏,你背的什么呀?这么沉?”古氏帮着安初夏把背上的条筐放下来。 安初夏打开盖在条筐上的布和包裹着卤肉的油纸,一股卤肉的香味散发出来。 把院子里散步的顾童生都吸引了过来。 安初夏从里面拿出十多斤卤肉递给看傻眼了的古氏。 “师母,这些送给您和老师,芳年留着吃。” 又从条筐里拿出一个二斤左右的油纸包,“这里是卤猪耳和猪肝,师母切切给老师做下酒菜。” 古氏反应过来,“小夏啊!你家杀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猪肉!” 还是走进来的顾童生见多识广,“老太婆,你看错了,这哪里是家猪肉,明明就是野猪肉。” 古氏仔细一看真是野猪肉,野猪肉的纤维要被加猪肉的粗。 “你哥能猎到野猪不容易,这卤猪耳和猪肝我带你老师收下了。 这什么卤肉你拿去卖吧!” 安初夏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这野猪是她杀死的。 “师母,家里还有很多,这是送给你和老师的。 还请师母借我一口锅和炉子,今天是大集,我准备把剩下的卤肉放在门口处卖。 师母可以吗?” 古氏听到安初夏这么有心对她家,连忙说道:“可以、可以、怎么不可以! 走、我带你去闲房里拿炉子!” 顾童生退出厨房捋着胡子朝前院走去,心想是个知恩图报的。 不说东西有多么贵贱,有这份心就很难得,不枉费自己让她去后院和孙女一起读书。 还有自家书房珍藏的书籍由着她阅览。 看来就算自己家的子孙不能光耀门楣,如果他的学生能够一飞冲天。 他顾昌明这一辈子也没算白活了。 安初夏在古氏和顾芳妙的帮助下,把炉子点着,卤肉放在锅里煮了起来。 安初夏还特地切了一盘卤肉片,让有意要买的客人可以品尝以后再买。 古氏问明白安初夏卤肉要卖的价钱,就把她和顾芳妙撵回后院读书去了。 反正她除了做饭也没事儿,就搬着凳子坐在那里帮着卖。 原本安初夏不想麻烦自己师母,可是看见她坚持,也只好跟着顾芳妙回到后院读书。 顾芳妙回到后院她把目光看向厨房,刚才她在帮忙的时候,就闻到卤肉的香味。 有一段时间没吃到肉的她,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她知道厨房的柜子里,有安姐姐送给他们家的卤肉,她想去拿一块过来吃。 “噗哧!” 安初夏微笑着轻轻的拍了顾芳妙小脑瓜一下,“瞧你那点出息,小馋猫,跟我来!” 顾芳妙双目亮晶晶,满含期待的跟着安初夏进了书房。 安初夏从书篓里拿出一个油纸包展开。 两个卤的油光滑亮的猪蹄和一块拳头大的猪肘子,出现在顾芳妙的眼前,“吃吧,特地给你带的!” 顾芳妙拿起猪蹄啃了一口,“还是安姐姐对我好!” “没良心的死丫头,我和你祖母就对你不好了。”顾童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院。 “鉴于你这么没良心,这些卤肉我没收了。” 顾芳妙哪里肯到手的鸭子让它飞了,连忙捂住卤肉,“祖父…祖父,这些卤肉是安姐姐专门带给我的,你不能没收!” 顾芳妙求救的看着安初夏,“安姐姐!” 安初夏斜了一眼顾芳妙,只好出来帮她打圆场,“老师,这猪蹄都是筋头难啃的很。 老师年龄大了,还是要保重自己的牙齿,要紧!” 顾童生面色一僵,脸黑了下来,“好、好、好!两个臭丫头,不仅偷偷的吃独食,还敢说老夫老的连猪蹄都啃不动。 今天你们给老夫把四书五经通篇背一遍,五言八韵诗两首。 还有给你们留的五经解答题,今天下午放学前必须给我交上来!” “老师!” “祖父!我错了!” 顾童生不顾安初夏和孙女的哀求。 走了两步仍然气不过的转过身,拿着桌子上另外一个卤猪蹄狠狠的啃了一口,来证明自己还没有老的咬不动。 这才拿着猪蹄走出去。 安初夏好笑的摇了摇头,人们常说老小孩,老小孩。 自己老师也到了花甲之年,可不就称得上老小孩了。 12卖卤肉 顾家门口随着日头的升高,人潮熙熙攘攘,来赶集的人越来越多。 也有人寻着卤肉的香味走到摊子前,询问价钱。 当时安初夏把价钱定的并不高,外面猪肉卖十五六文钱一斤。 一斤生猪肉卤成熟肉后是六七两,这样生猪肉的价钱就合到了二十文。 最终安初夏和哥哥商量后把卤肉定到三十文钱一斤。 询问卤肉价钱的人,觉得价钱也没有贵的太离谱,于是在品尝卤肉后,家庭宽裕的就会买上几斤。 古代家庭人口多,不像现在一家三口买上一两斤就够吃了。 手头紧的也会少买一些,回家给家人尝尝。 古氏笑的合不拢嘴,因为闻着香味来摊位上买卤肉的人越来越多。 刚到晌午卤肉就卖掉了一多半。 这条街上有两家头脑灵活的酒馆和饭庄老板,看见顾家门前围满人,闻着香味也走了过来。 挤进去看见古氏卖的卤肉,和他们平时见到的熟肉不太一样。 于是也不嫌自己手不卫生,从盘子里拿了一片肉放在嘴里嚼着。 浓浓的卤肉香味充满了味蕾,这样的肉正适合下酒。 于是酒馆的老板抢先说道:“顾家嫂子,你的这些熟肉我都要了。” 饭庄的老板刚把口中的肉咽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截胡了,这他哪里能同意。 “罗老板,这你就不讲究了! 咱们俩同时来,就算要买熟肉,也应该对半分!” 广源酒馆的老板罗东林是位瘦高的中年人,只见他眼中精光闪现,哈哈一笑说道:“既然杜兄,也想买这熟肉,那小弟让一半给你又何妨。” 微胖的饭馆老板杜秋志,心中一噎,去你妈的…这是想让老子领他的人情! 不过脸上还是露出如弥勒佛一样的笑容,“呵呵!罗兄说什么就是什么!” 之后古氏眉开眼笑的把还剩下八十斤左右的卤肉,愉快的分给了两人。 拿着放铜钱的小箩筐,把炉子和锅一收,就美滋滋的回到后院。 书房里,对于顾童生布置的作业,有着过目不忘天赋的安初夏,背四书五经这不算难题。 就是在解答五经题和五言八韵诗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功夫。 幸好她有原主的记忆,就算再不济,原主也读了八九年的书。 天赋不够,基本知识学的到扎实。 原主屡次县试考不过第一场,也不能说她的学问有多不好,只是原主性格有些自卑,懦弱。 造成了她有很严重的考场恐惧症,这才每次县试交的几乎都是白卷的原因。 安初夏把原主所学的知识,灵活的运用出来,解题,起韵,作诗。 虽然诗不一定作的有多好,但是最起码也中规中矩压上了韵。 而顾芳妙恰恰与安初夏相反,做五言八韵诗是她的强项,解题也难不住她。 她主要的时间,都在背四书五经。 顾童生让她两背的不仅仅是四书五经本文,最主要的还是里面的经意注解。 古氏回到后院的时候伸头朝书房看了一眼,见安初夏和孙女一个认真的低着头做题,一个摇头晃脑的在背书。 她嫁的是一个读书人,当然知道读书的时候,集中精力是多么重要。 古氏没有再打扰她们,默默的把炉子放好,又把锅清洗干净。 这才进屋把筐里的铜板倒在桌子上,数到一百个穿成一串。 除了酒馆罗林东和饭馆杜秋志给的是银锭子,其他人大多用的都是铜板买的卤肉。 数完后把钱放好,古氏就开始做中午饭。 在镇上住的孩童都回家吃饭,睡午觉。 只有少数几个村里的孩子,交了饭费在顾童生家吃午饭。 这天中午放学后王文宇,贺子杰,韩枫,三个七八岁村子里来读书的孩子。 像往常一样,来到后院厨房吃饭,就发现平时他们吃饭的桌子上多了一盘卤肉。 安初夏同样也是交了饭费,每天在顾童生家吃一顿午饭。 顾家一家人也曾邀她一起吃饭,不过安初夏拒绝了。 她看见几个孩子吃饭时,都只规矩的夹着两盘蔬菜吃,不过毕竟村里的人家吃肉的时候少,他们还是不由得会把目光看向这盘卤肉。 安初夏站起来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过来,把一盘卤肉分给了他们三个孩子。 看着他们惊讶的眼神,安初夏微笑的说道:“吃吧,这是师娘专门给我们留的。” 三个小家伙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谢谢师娘!” “……也谢谢师姐!” 说完后就大口的吃了起来。 站在厨房门口正要告诉安初夏吃完饭去她房里一趟,她好把卖卤肉的银钱交给她的古氏。 听到安初夏把她自己带来的卤肉,说成是她专门给几个孩子留的,心中不由一愣。 安初夏在放学前被古氏叫进房间里,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打开后安初夏看见是穿成一串串的铜板。 “小夏,这里都是今天卖卤肉的银子,一共六两三钱。”古氏把布包朝她推了推。 “卖了这么多…师母你真厉害!” 安初夏随手从里面拿出一个一两多的银锭子,双手递给古氏,“这是学生给老师和师母的孝敬!” 古氏用眼斜了下安初夏,“快收起来,不年不节的收什么孝敬。 你送的那些卤肉就是最好的孝敬,没看见你老师中午都多吃了一碗饭。” 安初夏水润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没有再强求。 虽然她也知道师母给她卖了半天卤肉,必然也是劳累又费心,但是自己又不好说给她钱做劳务费。 如果她真要这么说了,恐怕也会寒了老师和师母的心。 想到过不久就是端午节,到时候她再买些厚重的礼送给他们,想必老师和师母也不好推辞了。 “谢谢师母!那学生就却之不恭厚颜收下了。” 古氏这才高兴的说道:“跟师母有什么好客气,如果下次你哥哥再打到猎物,只管拿过来师母还帮你们卖!” 安初夏恭敬的向古氏行了一礼,“遵命!师母大人!” 惹的古氏咯咯的笑的特别大声。 13银子 今天放学后,安初夏像平时一样拎着书篓走出顾家私塾。 只不过背上多了一个条筐。 安瑾辰坐在牛车上看见妹妹出来,向她招了招手,“夏夏,在这里!” 安初夏走过去把条筐放在牛车上,自己也爬了上去坐好。 “哥!你们今天去云水码头卤肉卖的怎么样?” 安瑾辰赶着牛车朝镇外走,脸上的喜悦怎么也掩不住,“路上人多眼杂,小心隔墙有耳,咱们回去再说!” 看见他这样安初夏哪里还有不明白,肯定是卖的不错,怕被别人听见卖了钱,再惹了是非。 一路上安瑾辰心情好的还哼起了小曲儿。 看见这个平时为供自己读书,不管什么脏活累活都去干的哥哥这么开心。 安初夏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她不由的闭上眼睛,让晚风徐徐的吹过脸颊。 有时候她真的很心疼这个还不到及冠之年,就承担了家里所有重担的哥哥。 能看见他这么高兴,安初夏感觉自己这次做对了。 兄妹两人回到了家,安瑾辰也没有把牛车送还给润生。 给牛喂完草后,安瑾辰就开始做晚饭。 有他在家的时候就绝对不让安初夏动手做家务。 安瑾辰认为妹妹是要读书做大官的,怎么能让家里的事耽误她的时间。 兄妹俩吃完饭后,安瑾辰这才把他们今天卖卤肉的事,难掩兴奋的说了一遍。 “今天早晨,我和润生刚到云水码头,就找到一处挨近来往船只的地方,把炉子点着开始煮锅里的卤肉。 被卤肉香味最早吸引来的是搬运货物的苦力。 只不过他们都是干苦力挣钱的人,听说要三十文钱一斤,都有点舍不得。 最后实在经不住卤肉香味的诱惑,两三个人合着买一斤,配着粗面馒头吃的那个叫香。 我曾经也在那里帮人搬过货,知道做苦力是有多累人的,只要是他们买,我都会多给他们一些。” 安瑾辰自己也是干过苦活的人,对这些人他会感同身受。 “之后卤肉的香味飘到停靠在码头的船上,就有越来越多船上的人,也会跑过来买上几斤带回船上吃。 原本我还怕带那么多肉去卖不完。 没想到午时后不久来了一个船老板,把剩下的卤肉一起打包买走,说给船上的工人加餐。” 安瑾辰俊朗的脸上激动的一片嫣红,从衣兜里掏出今天赚来的十五两银子,还有一些铜板,颤巍巍的放在桌子上。 一天就赚到这么多银钱,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安初夏好笑的看着这个便宜哥哥,也从自己书篓里,把包着铜板和银子的布包拿到了桌子上。 “这是今天师母帮我卖的卤肉钱,一共六两多银子。” 安初夏从里面拿出几两碎银子,然后把布包推给安瑾辰。 “这些银子我准备端午节给师母他们一家人,买些品质好的布料当节日敬师礼。” 安瑾辰欣慰的看着安初夏,觉得自己妹妹越来越懂事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以前身上的那股颓废之气,好像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 似乎是从落水以后,又好像不是,反正自然而然,妹妹就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转变了。 “够吗?夏夏,给先生的节礼可不能马虎。” 安初夏点了点头,“够了,其他的银子,哥哥收起来吧!” 安瑾辰这才开心的把银子放在一起,又重新数了一遍。 数完后难掩兴奋的说道:“夏夏,去除要给先生买节礼的银子。 这里还有十八两六钱二十九文。” 安瑾辰清澈的眸中闪着水雾,“哥哥再也不用担心,没钱供你读书了,这一天卖的银子,就够你上两年学了!” 安初夏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安瑾辰的手背上。 她没想到这个哥哥心理压力这么大,一直担心自己无法挣到足够的银钱,供妹妹继续读书。 低落的心情只是一刹,安瑾辰很快又振奋起来,“夏夏,我明天准备去隔壁村,万屠夫家买生猪肉回来卤制,你看怎么样?” 安初夏有些惊讶,这还是第一次安瑾辰和自己讨论家里挣钱的事。 以前每次她提,安瑾辰都是一副我不听,我不听,这些事不用你管的严肃拒绝了, “当然可以,不过我们需要的猪肉量大。 你去买猪肉的时候,可以适当的和万屠夫商量,把生猪肉价钱压下来一些。” 安瑾辰点了点头,深觉妹妹说的在理。 事情说完后,兄妹俩也都洗洗各自回房睡了。 次日。 安初夏刚到私塾就被师母古氏拦住。 告诉她昨天广源酒馆和杜家饭庄的老板,从这里买回去卤肉后。 因为客人们都很喜欢这道卤肉做的下酒菜,所以今天大早就来问,咱们家还卖不卖卤肉。 想到哥哥安瑾辰想把卤肉生意做下去,于是安初夏就和师母去见了广源酒馆的东家罗林东,还有杜家饭庄老板杜秋志。 商谈后和他们签了一份合约,安家保证卤肉的味道和质量。 为了双方愉快合作,少些纠纷,两家在拿货的时候必须抽查品尝,确定卤肉没有质量问题后再称重量拿走。 卤肉被拿走后,如若出现任何意外情况与安家再无关系。 安初夏会把这条加进合约里,是防止卤肉在他们自己家店里出了什么问题。 之后他们为了推卸责任,会把问题推到安家卤肉上。 酒馆东家和饭庄老板,看见抽查品尝的卤肉,并不算在他们进货的分量中。 再说他们抽查时肯定会在每块卤肉上,都会随意削下一块吃,这样也保证了他们的利益,不会进到不新鲜的卤肉。 于是两家也答应了这条约定。 安初夏回家后把这个合约递给安瑾辰。 从此后安瑾辰和润生每天忙着买生猪肉回来做成卤肉,清早就赶着牛车去云水码头卖卤肉。 青石镇上两家要的货安初夏每天上私塾的时候顺便给带去。 云水码头的地痞小混混看安瑾辰生意好,也曾来找过麻烦,不过其中有人认识润生大哥在县衙做捕快。 最后两边都为了省些麻烦,安瑾辰还是给了一些地摊费,那些混混也再没来找过他们收其他费用。 14节礼 来到顾家私塾这几月安初夏每天都和顾芳妙,跟着顾童生学习各种知识。 阅览书房里所珍藏的书籍。 她就像一块海绵扔进水里一样,不停吸收着大量的知识。 然后与原主十年所学融汇贯通,安初夏这才真正觉得进入到古代的读书状态。 在这么长时间的教导中,安初夏发现自己的老师虽然只是一个童生。但是她觉得老师的学识却远远高过,曾经教过原主的董秀才。 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这个问题才得到了解答。 原来老师和师母古氏是亲表兄妹,从小感情就很好,长大后两人也如愿结成了连理。 只不过好景不长,在顾童生即将要去参加院试的时候,古氏遭遇难产。 一心担忧妻子的顾童生不出所料没有通过院试。 也许是近亲的原因,儿子生下来就体弱多病。 妻子因为难产身体虚弱,幼子又需要人照顾,自此后为了照顾妻子和儿子,顾童生再没有去参加过科考。 安初夏这才明白自己老师明明学问很好,身上却只有一个童生的称号。 时间过得很快,端午前安初夏去镇上最好的布庄,给老师家买了节礼。 古氏看见三匹上好的布料,两匹暗色花纹,颜色深的应该是给自己和相公的。 怎么还有匹水红色的布料。 安初夏看出师母的疑惑,微笑说道:“这匹是我送给妙妙的。” “这怎么行,这匹你送给老师的布料,师母做主收下了,剩下的两匹你拿回去。” 顾芳妙虽然很喜欢那个水红色的料子,但是她也很赞同祖母说的话。 “前不久祖母刚给我做了一身衣服,安姐姐…这匹你拿回去自己做衣服穿吧!” 安初夏却没有要拿回去的意思,只笑着对古氏说道:“我可曾告诉过师母,我们家除了给镇上两家送货。 我哥哥这一段时间,还一直在云水码头卖卤肉!” 古氏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笑着抬起手,点了点安初夏的额头。 “好!这几匹布料我收下了。” 这时候顾童生走进来看见安初夏,还有桌子上放着的布料,蹙起眉头瞪着她,“有钱了就攒起来,科举路上费钱的地方多,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安初夏早就了解到她这个老师,脸黑心软,明明就看得出他对那匹暗色竹纹的衣料很喜欢。 但又怕他们兄妹年纪小爱乱花钱,就连她家卖卤肉多带几次来,都被他严厉拒绝了。 安初夏和古氏对视一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 木着脸走过去拿起那匹暗色竹纹衣料,“既然老师不喜欢这料子,拿去换一匹就是。” 顾童生脸上一囧,胡子撅了撅~ “噗哧!”古氏笑出声来。 “臭老头子,叫你口是心非!” 安初夏和顾芳妙也抿着唇不敢笑出声来,只是那脸上的笑意,还是让顾童生红着脸,恼羞成怒的甩了一句,“哼!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我不与你们一般计较!” 伴随着身后几个女人的娇笑声,顾童生快步的迈着四方步离开了这里。 安初夏看见今天不时有人来送节日谢师礼。 村里的几个孩童基本上送的都是蔬菜和鸡蛋。镇上的学童家里送来的都是一些糕点。 见师母古氏今天要接待这些人挺忙,于是就提出了告辞。 “小夏!留下来,吃完饭再回去。” 古氏拎着一篮青菜进来热情的挽留。 “不了师母,明天过节家里还有些事要忙。” 顾芳妙走过来拉住安初夏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安姐姐,明天清水河里有龙舟赛,我们一起去观看好不好?!” 身高已经有一米六八左右的安初夏,宠溺的摸了摸只比她小一岁,个子不到一米六身材娇小的顾芳妙的头。 “想去看?” “嗯!”顾芳妙乖巧的点头。 安初夏扬起唇角,“那就去看吧!” 顾芳妙开心的说道:“那你明天一定要来找我,我们一起去!” “…好!” 古氏看见自己孙女这么依赖安初夏,不由的摇了摇头,也乐见其成孙女和安初夏交好。 这样他们有一天不在了,孙女也有个真心相待的人,相互照应。 送走安初夏后,顾芳妙好奇的问古氏,“祖母,你开始不是,不愿意收安姐姐这么重的节礼? 为什么后来又愿意收下了。” 古氏疼爱的摸着孙女的鬓角,“傻丫头,小夏说她哥哥在云水码头卖卤肉的意思。 就是她现在不缺给我们买衣料这点银子,如果我再拒绝,就糟蹋了,你安姐姐的这份心意。” 顾芳妙摸着那匹水红色的衣料,“原来是这样!安姐姐的眼光真好,这匹料子真好看!” 安初夏离开顾家在街上买了些明天端午节要用的东西,就慢悠悠的准备走回去。 刚走出青石镇就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喊,“师姐…安师姐~” 安初夏转回头看见在顾家私塾里读书的王文宇,正坐在一辆牛车上伸着头喊她。 赶车的是一个粗犷的黑脸大汉,王文宇和他长得很像,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的父亲。 牛车行驶到安初夏跟前,王文宇扶在牛车架上问道:“师姐,你这是要去哪里,是要回家吗?” “是啊!”安初夏挪到路边,让他们的牛车先过。 “师姐住在哪个村?我让父亲用牛车送你回去。” 安初夏面带微笑的说道:“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这时候王文宇父亲憨厚的说道:“你就是那个在私塾里,很照顾他们几个村里读书孩子的安师姐吧? 大郎回来经常提到你! 快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看你走的这个方向,我们居住的村庄应该顺路,正好送你回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安初夏也不好再拒绝,于是坐上了牛车。 王文宇看见安初夏愿意坐他家牛车明显很高兴,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的和安初夏说着话。 牛车赶到村口,就看见一群人正在大槐树下闲聊。 爱碎嘴的花婶子看见安初夏坐在牛车上,就满脸八卦的问道:“安家丫头,听说你现在跟着一群小孩在读书,是不是真的?!” 其他坐在大树下聊天的村里人都安静了下来,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15嫉妒 安初夏眯了眯眼睛,脸上带着惯有的微笑,“是真的! …不过听说花婶子正在凑钱想把家里长孙送去镇上启蒙。 不知道要送到哪个私塾。 也不知道私塾里的同学好不好相处,会不会被欺负。” 安初夏一脸为她忧心的说道。 这时候花婶子才想起来,镇上启蒙的私塾好像就顾童生家教的最好。 她准备到秋天后把大孙子送去顾家私塾启蒙,如果这会真惹恼了安家丫头,到时候她在学校找人欺负自己儿子怎么办。 此时花婶子有些后悔自己多嘴。 原本有几个想看热闹的村里人,看见花婶子熄了火。 就想自己也上来说几句,被王文宇黑脸大汉父亲拿话堵了回去。 “没见过你们这样居住在一个村,还互相贬低的同村人。 就算西塘村是个杂姓村。 不是同宗同德,好赖也是左邻右舍,你们这样的德行,真是让我一个外村人开了眼界。” 几个年龄大的老人羞红了脸,就连有些爱八卦的村长媳妇也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匆匆的走了。 他们没想到被一个外村人看了本村的笑话。 村长听说后差点没气出个好歹,把自己的妻子也数落了一顿,让她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光站在一边看戏。 之后村长又把村里一些爱挑事八卦的人好一顿敲打,慢慢的西塘村的风气多少也有些改善。 这边王文宇父子把安初夏送回家后,婉拒了安初夏让他们进屋喝口茶水,休息一会儿再走。 不过在他们走之前,安初夏还是把家里留着自己吃的卤肉拿一块包起来,放进牛车上的筐里。 王文宇父亲挠了挠头还想要拒绝,安初夏阻止道:“是自己家做的,你们拿回家添个菜。” 王文宇毕竟是小孩子,闻到卤热的香味,咽了咽口水,“爹,师姐家卤的肉可好吃了。” 看着儿子没出息的样子,王文宇父亲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抬起头对着安初夏道:“谢谢…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不用这么客气,我还没谢谢你帮我解围呢!” 王文宇父亲摆了摆手,打了一声招呼,就赶着牛车离开了。 安初夏目送王文宇父子赶着牛车走远,就听到身后有声音。 回头看见是木檀从自家院子里出来,微笑开口打着招呼“木大夫出去呀?!” 木檀看见安初夏目光流转,眼神中少了以往的清冷,多了一份细腻。 好像怕被人看见一样,低头掩饰般抬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安姑娘!” 安初夏发现木檀耳尖微红,不由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就从上次在山上拉着木大夫逃离野猪攻击后,总感觉他每次见到自己都会害羞一样。 “那个…安姑娘,我以后能和润生他们一样…叫你夏夏吗?” 对于现代人来说名字只是一个称呼,何况安瑾辰在村里处的几个好兄弟都这么叫她。 于是安初夏也没有多想就答应道:“当然可以,哥哥的同伴都这么叫我。” 木檀脸上一僵,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涩然,哥哥的同伴,就哥哥的同伴吧! “明天会有龙舟赛,夏夏要去观看吗?” 安初夏想到自己答应顾芳妙,明天会陪她去观看龙舟赛,于是回答道:“会去,我答应了一个学妹,会陪她去看龙舟赛。” “……”就在木檀要和安初夏说,明天可以一起去的时候。 从两人身后传来一个故作娇媚的声音。 “木大夫~” 安初夏被这娇柔做作的声音雷了一下,和木檀同时转过头看向来人。 安初夏看着站在不远处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姑娘,眯了眯漂亮的桃花眼。 眼前的姑娘穿着一身浅青色的衣衫,弯眉杏目,樱桃小口,皮肤不算白,但也并不黑,妥妥的一枚小家碧玉。 这不就是另一个害原主落水的罪魁祸首,原主那个黑心肠二叔家的女儿,安巧云么。 安初夏看见安巧云痴迷的看着木檀那张,轮廓分明,颜如冠玉的俊脸。 而原本脸上还带着疑似羞涩的男人,却秒变成了清冷君。 声音清冷冷的说道:“有事?!” 安巧云被这一声清冷的声音惊醒。 她看见刚刚还对着那个贱丫头笑的木檀,在面对自己时脸上只剩下了冷漠。 安巧云底下头不甘的咬了咬牙,眼眸中闪过阴狠的光芒。一个蠢笨如斯的贱种,怎么配得到俊美绝伦木大夫的笑颜。 “木大夫,我来帮弟弟拿药!”安巧云用着自认为最甜美的声音说到。 “…你在这等着!”木檀转身进入自家院门。 很明显木檀并不想让她跟着进去抓药。 安巧云红着眼咬了一下嘴唇。 眼神憎恨的瞪着站在门口的安初夏。 都怪这个贱丫头,肯定是她在木大夫跟前说了自己的坏话,要不木大夫怎么会这么排斥她。 安初夏只是冷冷的看着安巧云。 明明是她父母把尚且年幼的原主兄妹撵出家门,现在倒好像是原主兄妹,对他们家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真是恶人有理论,到哪里都有。 面对这样的脑残! 安初夏决定找一个机会,要为原主报了那次落水之仇。 既然不能现在动手,安初夏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和安巧云大眼瞪小眼,比谁的眼睛大。 于是转身回家哐当一声,关上了院门。 安巧云动了动嘴唇,虽然很想讽刺安初夏几句,但是又怕被木檀看见。 只能用眼睛恶狠狠的看着安初夏,当着她的面关上院门。 要不是不想在爱慕对象这里露出不好的一面,她又怎么会让自己这个蠢笨的堂姐,这个轻易的离开。 木檀拿着草药出来看见安初夏自己离开,他眼神闪烁了一下。 走过去把药递给安巧云说道:“还是和往常一样煎就可以了。” 木檀嘱咐完就要离开。 安巧云想也没想就拽住了他的衣袖。 木檀皱了皱眉头,拽出了自己的袖子,“还有事?” 安巧云只是心有不甘才下意识的做出这个动作。 她咬了咬嘴唇,有些羞涩的看着木檀,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事!” 这次木檀再没有停留转身快步走进家门。 让安初夏没想到是,就因为这次安巧云碰见她和木檀两人在一起说话。 不久自己就迎来一场针对她的算计。 16害人害己 翌日,端午节。 安初夏兄妹俩刚吃完饭,润生就赶着牛车过来了。 这一段时间润生跟着安瑾辰卖卤肉也没少挣钱,普通一个壮劳力一天出去干苦力,也就赚个二三十文。 而润生赶着牛车陪着好兄弟卖卤肉,每天能得近百文钱,这样算下来除去天阴下雨每个月有二两多银子。 可比有的人家两三个壮汉打零工的收入还要多了。 村里有人眼红他们的营生,也买了生猪肉回家煮,可是味道和普通人家煮出来的没多大区别。 这样自家就能做出来的熟肉,谁又愿意花钱去买。 安初夏看着长相清秀穿着一身新衣服的润生,微笑着说道:“润生哥,今天穿的这么帅去看龙舟赛,是想给我找个小嫂嫂了。” 润生挠了挠头,嘿嘿的傻笑,那还有往常的机灵劲。 “夏夏妹妹,你就别笑话我了。” 安初夏放过已经红了脸的润生,自己也进屋换了一身衣服。 木檀刚走进来就看见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人儿。 穿着一身略微宽松的交领上儒衫,袖口宽大,较高的腰际线,显得小姑娘略有男子的高挑俊逸,颇有潇洒之姿。 头上依然扎着发髻,只是在发髻上插了一个小巧的铃兰发簪,清雅而不失俏丽。 一双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的桃花眼,此时露出盈盈笑意,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带着天然的魅惑。 安初夏看见人都到齐了,就朝着也回房换衣服的安瑾辰喊道:“哥!好了吗?大家都在等你了。” “唉……唉…来了!” 安瑾辰捋着自己的衣服慌忙的走出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穿这么好料子的衣服。 是妹妹专门给他选的浅青色衣料。 不过安瑾辰别扭的觉得,新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如家常衣服穿的舒服,刮着蹭着也不心疼。 安初夏看人都到齐,美美的甩了甩宽大的衣袖,“…走吧!” 安瑾辰锁好家门,他们这才坐上牛车去清水河边看龙舟赛。 不过在这之前安初夏还是去顾家私塾接了顾芳妙。 等到他们到清水河的时候,河堤上已经站满了人。 几个男人护着安初夏和顾芳妙从人群挤到前面,就看见河中已经并排停着七八艘狭长,细窄,龙头的颜色有红、黑、灰等色。 桡手们已经在舟上做着最后的准备。 “安姐姐你看,龙舟比赛快要开始了!”能出来玩顾芳妙显然很开心。 安初夏看着宽广的大河,微风吹起凌波,两岸站满了人潮。 古代没有什么特别的娱乐,每年过年过节举行的这些活动,就是他们呼朋唤友最喜欢来凑的热闹。 只不过安初夏不知道,在这一片喧嚷热闹的环境中,有两个姑娘正眼神不善的远远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巧云,你说这次真能帮瑾辰哥,把他那个累赘的妹妹嫁出去?” “如月,你这次放心吧!白得的媳妇,没有人能拒绝! 到时候只有我们这么做…… 二赖子跳下水救了她,那么多人看见她衣衫不整被男人抱上岸,那个蠢笨的贱人不嫁也得嫁!” 鼓声响起,一年一度端午节的龙舟比赛正式开始。 桡手们坐进窄小的龙舟,手中的木桨翻飞,划的飞快。 龙舟上敲着气势磅礴的鼓声,河岸边的人潮也跟着热血沸腾,纷纷为自己认定的龙船,加油。 安初夏也被这气氛感染,双眼随着飞快前进的龙舟移动。 就在她感觉到危险的时候,等反应过来还是迟了。 不过安初夏从来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恐怕是两个心肠歹毒的姑娘,谁也不想一个人承担这个责任,竟然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比赛的龙舟上。 又想故计重施,把她推下河里。 安巧云和吕如月推完人后,就想收回作恶的手。 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住了,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俩人惊恐的看着安初夏脸上露出抹邪魅的笑容。 随后扑通一声! 就听到河岸上的人惊呼道:“有人落水了!” 安初夏好歹也是现代的社会精英,怎么能不会游泳,不能说堪比游泳冠军。 但在水里来个花式游泳,还是不成问题。 就见她在水里憋着一口气,拉着两个坏了心眼的小丫头,看她们水喝的差不不多了。 隐约间又听到有人跳下河,安初夏这才放开手,如鱼儿般朝着另一个方向游去。 安巧云和吕如月终于得到了自由,可是因为喝了太多河水,她们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挣扎了。 听说有姑娘落水河岸上一下子跳下七八个男人。 这里面不乏有别有用心的人。 清河的水很深,润生死死的抱住同样不会水的安瑾辰,焦急的说道:“冷静!阿辰哥!木大夫他会泗水,已经跳下去救夏夏了,你先别急!” 已经瘫软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顾芳妙,因为离河边太近,裙摆已经湿透。 润生腾出一只手搁着衣服把她拉起来,安慰道:“顾姑娘,你安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润生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心中也很着急,夏夏也是他从小如妹妹般看着长大的丫头,他怎么会不担心。 但偏头看了看已经濒临崩溃的好友,还有手中这个悲伤的小姑娘,他也很无助好不好。 安瑾辰恨自己,他就站在妹妹旁边,结果还是没注意让她被那两个该死的丫头推下了河。 等他看见的时候已经晚了。 木檀在发现安初夏掉进河里的时候,他就跟着跳了下来。 等他在河里看见人影游过去的时候,就被人紧紧抓住了衣摆。 看清是两个要害安初夏的姑娘,木檀毫不留情从她们手里拽出自己的衣角。 然后顺着波动的水花,追随着前面如鱼儿一般的身影而去。 至于身后水中两个只能张嘴求救,却发不出声音的安巧云和吕如月,木檀连一个眼角都没有再施舍给她们。 这边发生的事吸引了很多岸边围观的人。 很快安巧云和吕如月被下河救人的男人抱上了岸。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热,她们穿的衣服浸湿后完全贴在身上。 十四五岁的姑娘凹凸有致的身体,看的围观的男人们血脉膨胀。 安瑾辰看见两人被救了上来,疯狂的不顾众人阻拦,要把安巧云和吕如月再次推下河。 “凭什么我家夏夏还没被救上来,这两个该死的害推人者,能被救上来! 我要把她们推下河陪夏夏!” 就在这混乱的场面中,从人群里挤进来一个七八岁的孩童。 他左右看了看,走到穿着浅青色衣服的安瑾辰跟前,脆生生的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正拉着安瑾辰的润生,被这突如其来孩童问的一愣。 不过润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回答道:“他叫安瑾辰!” “哦,那你们跟我来吧!有个姐姐让我来找你们,说她和木大夫在一起,让你们不要太着急。” 孩童的一番话,让已经陷入疯狂的安瑾辰和嗓子已经哭哑的顾芳妙,瞬间又振奋了起来。 “在哪?快带我们去!” 安瑾辰几人跟着孩童来到镇上的一间成衣铺子,看见安初夏和木檀已经买了新的衣服换上了。 “安姐姐,你吓死我了!” 顾芳妙的嗓子已经哑的不成样子,扑过去抱住她。 安初夏轻拍着顾芳妙的背,“害你担心,是安姐姐不好。” 安瑾辰也想过去抱住自己的妹妹,来安抚自己惊慌不安的心,可是妹妹已经长大了。 他已经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把她抱起来举高高了。 这真是一个让人悲伤的事情。 “夏夏~” 安初夏看向脸色还有些发白的便宜哥哥,心中就是一暖,他是自己在这个异世界的唯一亲人。 “哥哥不用担心,就从上次被淹后,我有偷偷的学习游泳。 这次我并没有被淹着,而且还让那两个害人的丫头喝了一顿河水。” 安瑾辰还是没忍住走过去疼爱的顺了顺,妹妹额头的碎发。 “没淹着就好!” 然后转过头看向已经换了一身月牙白衣袍的木檀,“谢谢你!” 木檀面带浅笑回答道:“夏夏自己会泗水,我也只是在上岸时,借了一件外袍给她披着。” 安瑾辰想到河边被捞上来的那两个姑娘,浑身不雅的被许多人看见,他这会儿真心觉得怎么感谢木檀都不为过。 他决定以后木大夫家的肉菜他就包了,以报答他没让自己妹妹出丑的恩情。 看着几个大哥哥,大姐姐说的没完没了,这时候带路的小童走到安初夏跟前,脆生生的说道:“姐姐,我已经把人带来了,你答应给我钱买糖人的!” 安初夏并没有忘记,只是看着安瑾辰和顾芳妙惊慌不安的脸色,一时没有腾出空来。 她微笑着向孩童招了招手,向安瑾辰要了二十文钱递给他,“这些钱够买十个糖人,别一次都买了。 等到下次想吃的时候再买,知道吗?” 孩童没想到跑了一趟腿能得到这么多钱,高兴的点了点头,接过钱就去街上买他心心念念的糖人了。 闹了这一出大家也没有看龙舟赛的心情了。 润生去到寄放牛车的地方,把牛车赶过来,大家坐上后,又把顾芳妙送回去,这才回了村。 只不过送顾芳妙的时候,被顾童生和古氏看出异常。 询问过后也跟着担心愤怒了一场,古氏直说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小姑娘。 回来后安瑾辰要去安守理家和吕富户家讨要说法,被安初夏拦住了。 两个小姑娘听说昏迷着被人送回来,从此后名声尽毁,他们兄妹这会儿再去闹,别人只会同情弱者,说他们得理不饶人。 安初夏倒是想息事宁人。 不过却有人拎不清,竟然闹到安初夏家门前。 口口声声,说什么要给他们的女儿讨要一个公道。 17脑残的极品 安初夏看着满脸愤怒的安守理和懂氏。 真是活久见了! 他们女儿自己害人不成,结果把自个赔了进去,还来找受害者讨要公道。 要是他们口中的胡搅蛮缠也算是公道的话,那这天地间才真正的没有公道可言了。 “安瑾辰、安初夏、你们这两个六亲不认的小杂种。 害得我们家巧云好苦啊! 为什么上次落水不是你被二赖子救上来,而是我们家巧云被他从水里捞了上来。” 董氏站在安初夏家门口叉着腰,破口大骂。 抬手指着安初夏凶狠的说道:“你这个小杂种,丧门星,现在二赖子非要赖着我家巧云嫁给他,以报他的救命之恩! 我听巧云说是你这个小贱人拽她下去的,必须为此负责,你去嫁给二赖子,让他少在外面胡说八道。” “呵呵!”安初夏头回见到这么无耻的人。 恶人有理论,再次重出江湖! 虽然安初夏家居住的茅草房,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这边吵闹的声音还是吸引来了,村里一些闲着没事干的人。 也不知道这大忙的天,他们咋有这么多闲工夫看热闹。 真是人心不死,八卦不止! 安初夏眯着眼睛,淡漠的看着一脸严肃的安守理,和插着腰如茶壶状的董氏。 估算着和他们说道理这两个脑残听不听得懂,需不需要让木大夫先给他们研制出两颗脑残片,给他们清清脑子里的浆糊,再和他们理论。 想了想,不管这两人听懂听不懂。 至少要让村里人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少在后面议论他们兄妹也是有必要的,毕竟自己已经决定要走科举之路。 安初夏在董氏骂累了,中场休息的时候。 才悠悠的开口说道:“你们来我这里闹,好没道理,我可是受害者。 当时你们女儿安巧云和吕家姑娘吕如月,两个人把我推到水里,结果用力过猛…自己也跟着落了水。” 安初夏看了看四周围着的人,“当时在堤坝上的人很多,不是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龙舟上。 当时就有好多人看到你们女儿她们推人的一幕,你们怎么狡辩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我是看在你们终归和我们兄妹是血亲的份上,才没有去衙门告她们,害人性命的事。” 周围围观的人一脸晃然大悟的样子,有些人小声的议论到安守理夫妻无理取闹。 自己女儿推人下水,结果自己也落了水,怎么好意思来找受害者讨要公道。 要不是安初夏看着两家是血亲的份上,真去告他女儿害人性命,那可真是不得了的事。 安初夏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对着安守理和董氏露出一抹,看似非常友善的微笑,“如果你们还要在这里讨要公道的话,我不介意去公堂上和你们认真分辩…分辩。” 安初夏把分辩两字咬的极重! 董氏还要上前口吐芬芳,被还算有点脑子的安守理拦住了。 因为他们女儿推人落水的事,是真的有人看见,就连他们村当时去看龙舟赛的人里,其中一个就看见自己女儿和吕家姑娘推人的那一幕。 幸亏那个人平时爱喝酒,在他把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前,自己打了两壶上好的酒,这才暂时把他的嘴堵上了。 如果他们还在这里闹的话,安初夏真的要去告,只要官老爷派人下来一调查,此事必然瞒不住。 不过安守理虽然心生退意拦住了自己婆娘,但是心中到底还是对安初夏自己被推下水,还要拉着安巧云掉入河里,现在被二赖子缠上心生不满。 语气愤怒的说道:“好赖你们也是堂姐妹,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思竟然这么恶毒,自己掉入河里,还要拽上你妹妹。” 安初夏本来就没对他们的人品抱有希望,所以更不想和他们打嘴仗。 现在已经把真相说了出来,他就不想和这两个人墨迹了。 “如果你们女儿不存害人之心,又怎么会被二赖子缠上。 你们走不走,再不走的话,我可是要找人报官了。 到时候官府调查,知道你们女儿害人的人更多,恐怕到最后连二赖子那种人都嫌弃娶她。” 董氏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如果安初夏真的去报官,他们家女儿这辈子那就真的毁了。 最后安守理两口子只是阴狠的瞪了安初夏一眼,气势汹汹的来,灰溜溜的走了。 之后村里还是传出安巧云和吕富户家姑娘,心思歹毒推人下水,谋害人命的事。 吕富户家三个儿子,就吕如月一个女儿,他家人除了把这唯一的女儿宠坏了。 一家人还算有些脑子,至始至终都没有来找安初夏理论这件事。 应该也是打听出了真相。 给把自己女儿捞上来的男子一笔钱算做报酬之后,暗暗的把吕如月和一个较远的人家定了亲。 有时候安初夏也会想这两个姑娘是不是脑袋真有问题,堤坝上有那么多人,就算她们做的再隐蔽,也会被少数人看见。 俩人是不是认为只要她被淹死了,那些陌生的人也不会站出来把这件事说出去。 要是她们真这么想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两个姑娘还真是幼稚,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情早晚会被传出来。 等到安瑾辰和润生卖完卤肉回来后得知此事,安瑾辰拎着砍刀就要去安守理家算账。 不过被安初夏拉住了。 “哥,咱们这次先放过他们!” 安瑾辰不解的看着她。 安初夏勾起菱角般淡粉色的唇瓣,“哥这次不需要咱们动手,就安守理家这次被村里的二赖子缠上了。 他们家不脱了一层皮,就别想摆脱二赖子,这种无耻又没有下限的无赖。” 站在旁边的润生听到这里,不由得脱口而出,“真是恶人,自有恶人魔!” 听了安初夏的话,安瑾辰硬朗的脸上这才好些。 端午后,安初夏又要去私塾上学。 趁着这个时候安初夏提出家里现在经济也宽裕了,想要重盖一处院子的想法。 不在这处老屋重新翻盖,是因为这老屋本来就不属于他们兄妹的房子,这么多年只能算借住在这里。 18新家 安瑾辰盘算了一下家里的存银,卖卤肉的这两三个月时间,差不多每个月能存下十多两银子。 加上那几头野猪卖的钱现在有六十两左右,盖一处青砖瓦房还是没有问题。 安初夏家要重新盖房子的事让木檀知道了,于是安瑾辰拎着一块卤肉去找村长买宅基地的时候,木檀也跟着去了。 安瑾辰最后花了六两银子买下村西一大块宅基地,四周加起来差不多有二三亩。 木檀等他买完后,就向村长买下和他们家相邻的一块宅基地。 倒是比安瑾辰买的宅基地小了一些,差不多一二亩左右。 这次他们家要盖的屋子安初夏亲自设计,在古代房屋原建筑上加了一些现代实用的改建。 比如洗澡的地方,还有厕所。 院子也建的比较大,里面有种菜的地方,也有几个花池。 安初夏还留了一处种葡萄架和紫藤的地方。 这样在下面放上石桌和石椅,就可以悠闲的品茶和看书了。 房屋上也向前伸了一截廊檐,这样下雨和下雪,也不会一出来就踩着一脚泥。 木檀看见安初夏画的图纸后,死活要和她家建的一样。 更让安初夏无语的是! 木檀建的屋子竟然和他家用了一堵墙,中间连个滴水檐都没有,就这样连在了一起。 幸亏等到两家房屋建起来后,在中间砌了一道院墙,要不的话还真以为是一家建的房屋。 就在安初夏家房屋盖好后,邀请几家关系好的人家来暖房。 因为现在家里做着卤肉生意,经济上比较宽裕,安初夏家的暖房宴,肉菜上的比较多。 其中来帮忙的几家族亲,列如二奶奶胡氏就把安初夏拉到一边。 语重心长的道,“让他们有钱也别这么乱花,来的都是亲近人家,有几道肉菜就行了,不需要这么破费。” 安初夏微笑着点头答应,只道这次鸡鸭鱼肉已经买回来了,不做出来吃也坏了。 只说下次请席再不这样了。 二奶奶看见她这么受教,满脸欣慰。 也知道这次东西已经买回来了,他们兄妹两个又吃不了这么多,最后也只能做成席面待客。 安初夏在席面上看见了,脸上略带消沉颓废的大壮夫妻。 心中不由一怔! 当时她刚穿来时就是大壮媳妇给换的衣服,当时她虽然迷迷糊糊没有完全醒来,但是还是辨认出了大壮媳妇的声音。 因为大壮媳妇的声音不像其他女子那般清脆娇柔,而是偏中性的低沉沙哑。 在暖房宴后,安瑾辰和几个好兄弟,帮着收拾送还桌子板凳。 安初夏和大壮媳妇在厨房里清洗锅碗,擦拭灶台。 两个人边做活,边聊天,话题慢慢的聊到了,他们两口子现在生活的状况。 大壮媳妇赵氏,有些偏黑的脸上面无表情的叙述道。 从大壮在王地主家受伤后,有一条腿走快了就会跛,以后也不能出外做零工挣钱交公。 家里几个兄长,嫂子,嫌他两口子是拖累,闹着分了家。 因为家里兄弟多本来就不富裕,父母跟着老大养老,所以分给底下兄弟的东西就少。 分家的时候他们不但没分到多少东西,还把大壮治伤的欠债让他们自己还。 大壮媳妇最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小夏,可不可以把你们先前住的老屋,借给我们两口子住一段时间。” 因为大壮家里兄弟多,分家的时候,他们没有分到住处,又没有银子自己盖屋子。 现在他们两口子还住在老屋那边一间西房里,每天听着大嫂打狗骂鸡的指桑骂槐。 公婆,大哥,也只装作听不见,由着大嫂挤兑他们。 大壮媳妇真的不想每天这样过日子,所以她这会才厚着脸皮问安初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厨房收拾干净后,安初夏打了一盆水,她和大壮媳妇洗干净后。 安初夏拉着赵氏进了她的房间,高高的屋子,明亮的大窗户。 家具虽然只有最简单的柜子和床,还有窗台上放着的一盆野花。 但是这简单的一切,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两人坐下后,安初夏给赵氏倒了一杯水,这才说道:“那处茅草屋本来就不是我们的房子,怎可做主。 前几天我们兄妹搬到新家,就把那间老屋归还给了村里。 嫂子和大壮哥想要住进去的话,现在还要去问村长。” 赵氏听说房子已经归还给村里,心中不免失落,脸上也带出一抹愁苦。 村长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是也并非是好说话的人。 他们两口子现在什么都没有,空口白牙的去借村里遗留下来的空屋住,恐怕村长不一定会答应。 就在赵氏发愣的时候,她的手心一沉。 “小夏…这…这是?!” 赵氏看着手心里白灿灿的银锭子,呆呆的问道。 “嫂子拿回去买一些东西再去找村长借屋子,也许村长会答应。 剩下的这些银子,嫂子先用着,等到嫂子和大壮哥以后宽裕再还我!” 赵氏眼含着热泪看着安初夏,在他们夫妻最困难的时候,婆家,娘家的兄弟姐妹。 都怕他们这对穷苦的夫妻沾上他们,对自己和大壮俩避之不及。 没想到丈夫的好兄弟妹妹,却向他们伸出了援手,让她心里怎么会不感激。 “好,等到嫂子以后有了,一定会加倍还你!” 赵氏也是个干脆爽利的性子,没有磨磨唧唧,这份感激她放在了心里。 安初夏发现赵氏是个不错的人,性子爽利不尖锐,还带着一份韧劲。 于是就想着帮他们夫妻一把。 “嫂子,我这里有几样小吃食,可以在来往的官道上,还有赶集的时候去摆摊卖。 不过做小吃生意会很累,不知道嫂子愿不愿意去做。” 大壮媳妇赵氏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急忙说道:“愿意!怎么会不愿意!”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安初夏只要有空,赵氏就会来跟她学做饺子,混沌,油条。 至此后大壮夫妻开始做起小吃摊的生意,两个人也得到村长的同意,住进了安初夏家原来的老屋里。 日子也慢慢的好过起来。 19县试报名 庆安九年,一月初。 庐山县,县署房门口今天格外热闹。 许多今年来参加县试的学子都要到这里来报名。 学子们正在认真的填写着,亲供,互结,具结。 亲供:就是要填写本人姓名,年龄,籍贯,体格,以及容貌特征。还要填写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存殁履历。 安初夏填写完亲供,又提笔填写互结和具结,把这些都填写完毕后,报名的官吏把名册分存县署。 这样报名的程序就完成了。 署官这才递给安初夏一块准考木牌号。 署房内报名的人很多,安初夏填写完后就走出门外,一阵寒风袭来,她把手缩进袄袍袖子里,等着还在署房里报名的顾芳妙。 此时从街口走过来五六个男学子,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一位身着藕粉色袄袍,柳叶眉,杏核眼,长相清秀的女学子。 其中一个身材偏胖的男学子看见安初夏站在墙角,面带嘲讽故作惊讶道:“董学妹!你们看!那不是三次县试交白卷的安同学吗? 她今年又来报名考县试了,真是勇气可嘉。 蠢笨如斯,还这么厚颜不放弃,真是叫我等惭愧!” 这位男学子话刚说完就惹来了,那边一群人的嘲笑声。 安初夏抬起头眯起水润的桃花眼淡漠的看着,站在董琳琳身后的一群男学子。 这样明嘲暗讽的语气是要闹哪样,安初夏着实觉得这群人吃饱撑的,没事喜欢磕牙。 她站在这里招谁,惹谁了。 是抢他们家钱了,还是点他们家房了,至于这么不依不饶吗? 董琳琳看见安初夏被这么多人嘲笑,脸色都没变一下,只觉得自己心中一堵。 相貌较好的脸上带着甜笑,但那不停翻转腾挪的眼神,显现出她肚子里正藏满了坏水儿。 董琳琳似好心提醒一般说道:“你们都不要这么说安同学啦! 要是哪天她真考上举人,进士,做了大官,到时候可有你们受的了!” “哈……哈!这是我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 就凭她三次县试都交白卷的愚蠢,还说什么考上举人、进士~ 只要她能考过这次县试,我王富贵就甘愿给她当驴骑!” 安初夏看见很多学子听到这边的动静,都停下脚步站在那里观看。 在听到三次没考过县试,大家都没觉得什么,毕竟几次没考过县试的大有人在。 但听到三次县试交白卷的女学子,四周许多人都露出了一副,原来是她的表情。 看来原主在庐山县学子圈名声还挺响亮,至少大多数学子,多少都听说过她三次交白卷的事。 安初夏转过头看向身材圆润的男学子,眯起桃花眸,声音清浅的说道:“你可不要乱认亲戚,驴的身体可没有你这么……呵呵!” 虽然安初夏没把话说完,但是该听懂的人,还是听懂了。 有涵养的只露出笑容,没忍住的还是有人笑出了声。 董琳琳见王富贵还一脸懵的看着四周人在笑,眼睛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怎么有这么笨的人。 要不是他家里有钱,又是镇长家的亲戚,她真想让父亲把这个蠢货撵出自家私塾。 董琳琳用手向王富贵比划了一下说道:“安初夏,你怎么能说周师兄和猪像是亲戚呢!” 王富贵看见董琳琳用手比划自己的身材,这才明白过来~ “安初夏你找死,你竟敢暗示我的身形更像猪!” 安初夏看了好心替王富贵解释的董琳琳一眼,脸上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淡然的看着他们。 “我有这么说吗?” “你!”眼看王富贵就要举起拳头恼羞成怒的动手。 安初夏淡然自若的揉了揉手腕,白皙的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根本没有即将被打的自觉。 打架!她从来都没带怕的! 到时候谁挨打还不知道呢! 眼看事情越演越烈,即将上演全武行。 也许署房也属于衙差巡逻范围之内,这边又聚集了这么多人,很快就吸引来了衙差。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报完名还不离开,想在这里就地考县试吗?” 大步走过来一个高壮的衙差,眼神既严肃又锋利,很快就驱散了,聚集在这里的学子。 董琳琳看见有衙差过来,知道今天要教训这个不听使唤的贱丫头是不可能了。 于是带着董家私塾里来报名的学子离开时,心有不甘的看了安初夏一眼。 然后清秀的脸上露出抹倨傲,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蠢货!咱们考场上见! 想要反抗不愿意给我家干活,看我是怎么把你一点点踩在脚下,磨平你那一身贱骨,让你成为真正听话的下人。” 安初夏淡然自若的听完董琳琳说的话,没有生气,也没有发怒,只淡淡的回道:“蠢蛋,咱们拭目以待!” 看见衙差越走越近董琳琳咬牙切齿的甩下一句,“咱们走着瞧!”然后匆匆离去。 不过是一个蠢笨之人,只要自己今年能够一鼓作气考过乡试,收拾这个不听话的贱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等聚集的人都散去,刚才还怒目金刚的衙差走到安初夏跟前,脸色柔和了下来,“小夏来报名县试,你哥没陪你来?” 安初夏面含微笑看着穿衙役服的高大男人回道:“是呀!来报名! 润松哥! 我哥和润生哥也来了,在那边茶棚等着我们。” “臭小子来了县城也不说一声。 小夏,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和人换个班,带你们去吃完饭再回去。” 说完话高壮大汉大步流星的就走了。 安初夏“……”其实想说不用那么麻烦。 这边顾芳妙报名后刚走出署房门口,就被急着进去报名的人撞了一下。 眼看就要摔倒的时候,被一双粗壮有力的胳膊扶住了身子。 “你没事吧?!” 顾芳妙站稳后,朝后退了一步,抬起头就看见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高大,肩膀宽厚,腰杆挺拔。 穿着一身衙役服的汉子站在自己面前。 “谢…谢谢你!”顾芳妙感谢男人扶自己一下,没让她摔倒出丑。 高大壮硕的男人看着身前娇小的女子,古铜色的脸上微红,攥紧拳头,“不…不用谢!” 然后大脚板踩到地上泛起一阵阵尘土,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撵他一样,健步如飞的走远了。 “呃……”顾芳妙摸了摸自己粉嫩的小脸,她有这么吓人吗?! 摇了摇头顾芳妙朝四周望了望,看到安初夏站在墙角那边,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安姐姐,我报完名了,咱们走吧!” 20捕快润松 安初夏拉住要走的顾芳妙,“等一下,在衙门当差的润松哥说请我们吃完饭再回去。” “哦!” 没过多久润松就和同伴换好了班,走到了他们跟前。 “是你!”顾芳妙惊诧的看着来人。 润松轻轻的搓了搓自己的大手,好像刚才那一扶软软糯糯的感觉,还在手掌心中。 安初夏站在一边悠闲的看着俩人,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认识。 润松抬起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走吧!我带你们去云客居酒楼吃饭!” “云客居!那可是庐山县最大的酒楼,听说里面的桂花鱼,八宝鸭,还有好多招牌菜都可好吃了。 我也只听过祖父和同窗来这里吃过饭,回去说的。” 顾芳妙想到什么,又收起了脸上一副小馋猫的样子,“听说那里的菜好贵~” 润松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露出如此可爱的模样,心脏不由漏了一拍。 “走吧!我们就去云客居吃饭!” 安初夏他们来到街边的茶棚,看见安瑾辰和润生已经在茶棚边的一棵大树下。 应该是时间长了两个人不好老占着位置,这才走出茶棚坐在那里。 “哥!润生哥!” 正在聊天的安瑾辰和润生转过头看见他们,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过来。 “大哥?” “润松哥!” “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臭小子!来到县城也不去找我,要不是在署房门口碰到小夏,我还不知道你们来了。” 润松脸上再没有对着两个小姑娘时尽量放松下来的柔和,虎着脸瞪着自己的亲弟弟和看着长大同村的弟弟。 润生缩了缩脖子,安瑾辰俊朗的脸上堆着笑,“今天就是送夏夏和顾姑娘来抱名,也没什么事,就没去打扰润松哥!” 说完后安瑾辰有些紧张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们从小最怕这个既护着他们,又不善言语一脸严肃的哥哥了。 润松轻哼了一声,没有在说什么。 “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饭!” 安瑾辰和润生对视了一眼,牵着牛车,乖乖的跟在后面。 几人来到云客居酒楼,里面的掌柜明显认识润松,连忙让小二把牛车拉到后院喂料,吩咐人带着他们上了二楼包间。 不愧是庐山县最好的酒楼,包间里清洁雅致,里面放着几盆花草自然的散发着芬芳。 安初夏几人都知道这里的饭菜不便宜,只随意的点了几样素菜。 就点一向爱吃的顾芳妙也只点了一个芙蓉豆腐。 润松看见他们点的菜就知道他们想给自己省钱,于是自己拿过来菜单,把刚刚顾芳妙提到的几道招牌菜都点了。 什么桂花鱼,八宝鸭…… 在上菜的这段时间里,润生还是没忍住问哥哥,为什么刚才掌柜子会对他那么客气。 润松刚毅的脸上放松下来露出丝笑意,“他酒楼开的再大,偶尔也会遇到麻烦,这时候就需要衙门来处理。 而我们这些捕快经常在街上执勤,基本街面上的三笑九流都认识。 这是做生意的人精明着呢! 和我们打好关系,他们不吃亏!” “哦!原来是这样!”大家这才明白为什么掌柜子会对他们笑脸相迎。 菜上来后看着大家都吃的津津有味,而吃过真正美食的安初夏却只觉得一般。 鱼的腥味没有完全去除,八宝鸭做的口感也有些发柴。 安初夏暗暗叹了口气,要不是安瑾辰这个哥哥执着于让她走科举这条路。 自己在这个世界做些美食或者开一个小酒楼,饭庄,也许也能过的悠闲自在。 前提是在这法律还不健全的古代没遇到强权的人,歧视她做出来的美食配方。 如果遇到了,别说过悠闲生活了,能不能自由的活着都很难说。 也正是明白了这些,安初夏最终才会顺着安瑾辰的意选择考科举。 用完饭安初夏他们就和润松告辞要回青石镇,毕竟县城到镇上需要两个时辰左右的路程。 润松把他们送到街口对着自己弟弟润生嘱咐道:“拿了阿辰那么高的工钱,就要好好给他干活,要是让我听说你有偷懒,看我回去怎么拾掇你!” 润生眼神躲闪,重重的点了点头,“大哥,我知道了。” 他从小就怕这个哥哥。 润松去当了几年兵上过战场杀过人,回来后身上的锐气更重了,润生就更怵他这个大哥了。 安瑾辰看见回去天不早了,于是对着润松说道:“润松哥,我们走了。” 润松眼神幽深的默默看了顾芳妙一眼,给他们摆了摆手,“走吧,再不走回去天就要晚了。” 安初夏看见润松偷看顾芳妙眼中露出一丝了悟。 回头看见浑然不觉吃饱后已经开始迷糊的顾芳妙,不觉一阵好笑。 润松哥一看就是个心有成算的男人,配上自己这个吃货小师妹,安初夏摇了摇头。 就怕老师他们看不上润生哥这么一个捕头。 牛车缓缓的驶出县城,润松站在那里目送他们离开,直到牛车转弯后再也看不见,这才朝着衙门走去。 牛车上有午休习惯的顾芳妙已经靠在安初夏身上,闭上眼睛打起盹儿。 一月的天还很冷,安瑾辰从牛车上拿起带来的薄被递给安初夏,“你们两个快裹上,别冻着了。” 安初夏接过薄被把自己和靠在身上的顾芳妙裹住。 安瑾辰挪到妹妹的后面,让她也斜靠在自己的后背上,这样路上会舒服一些。 安初夏把被角拉出一些盖到安瑾辰的腿上,免得他腿在车上盘久了会冻僵。 前面的润生已经穿上那件专门赶车用的大棉袄,手上戴着一双安初夏给他们做的棉手套。 安初夏能想到做手套,那是因为去年冬天她发现安瑾辰和润生在码头卖卤肉,那里湿气大,水边的风又阴寒,两个人手上都生了冻疮。 下午的太阳已经不如上午热烈,徐徐的清风,刮的人脸疼。 安初夏把脸朝薄被里缩了缩,顾芳妙整个人已经缩在她怀里。 因为今天是县试报名的日子,回去的路上马车和牛车还挺多。 安初夏坐在牛车上随意的看着路上的风景,就听到从牛车旁驶过的一辆马车上,传来一声轻蔑的冷哼声。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就对上董琳琳从马车窗口望过来嘲讽的眼神。 21县试前 县试报名回来后,安初夏就被老师顾童生留在私塾里,和自己孙女一起备考。 “安姐姐!我要不行了, 祖父每天让我们做这么多课业,还要读这么多关于科举的书,这是要累死我们的节奏!” 顾芳妙娇小圆润的身子自然瘫倒在椅子里,好似没有骨头一般朝下滑去。 直到躺舒服了才喘了一口气说道。 安初夏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头都没抬,她正在阅读一篇,乡试才考的策论。 这一年多来,这书房里的书籍,基本她都翻看过。 里面的书籍有关于天文地理,游记,还有名人自传,就连顾家珍藏的孤本书籍,老师也没吝啬的拿出来给她看过。 之后又小心翼翼的保存好,放了起来。 现在安初夏所掌握的知识,就连老师顾童生自己也曾说过,他已经探不出虚实。 因为他拼尽所学出的题目,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会被安初夏解答出来,有的题目甚至超过了他的预期答案。 解答的比他自己想出来的答案还要完整。 二月初八考县试。 初七这天晨曦的第一道曙光慢慢升起,南方的二月天气已经转暖,草长莺飞,许多花儿都含包怒放。 润生手拿着鞭子赶着牛车朝庐山县驶去,牛车上还是坐着安初夏,顾芳妙,陪着妹妹来考试的安瑾辰。 这次还多了两个不放心硬要跟来的顾童生和古氏。 牛车颠簸晃悠的刚到县城门口,就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 “你挪到后面去,我来赶牛车!”润松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道。 润生惊讶的看着他,“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润松没有搭理自己的弟弟,转过头瞄了眼趴在一位老妇人膝头的小姑娘。 然后对着顾童生夫妻和安初夏兄妹说道:“这几天县试,客栈里面住的人多,会很吵。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暂住到我租的小院里,那里不仅幽静,还能自己做饭吃。 这样也避免客栈里住的人太多,饭菜供应的不及时的问题。 以及一些其他不方便的地方。” 润松的声音既沉稳而又调理分明,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因为润生经常也会来接安初夏上下学,顾童生和古氏也都认识润生。 刚才听见他喊这个赶车的男人叫大哥,也明白这人是个知根知底的人。 所以他们没有一口回绝。 在安初夏询问他们老两口意见的时候,顾童生和古氏,想到住在客栈里的确会有这些问题。 如果是别人,他们肯定不会答应。 但老两口看的出来,安初夏兄妹很是信任这个高大壮硕的男人,而且他还是润生的亲哥哥。 如此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于是便果断的答应了下来。 老两口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孙女,被一个大尾巴狼给盯上了。 要是知道的话肯定是催他一脸吐沫,可是现在老两口不知道。 润松得到同意,直接把牛车赶到他居住的小院,然后停到门口。 “…到了!” 安初夏他们下了牛车拿上带来的东西,润松打开门把他们领了进去。 四四方方的小院,打扫的干干净净,一排三间正房,二面还有东西厢房,拐角处还有一口水井。 院中一棵老树刚刚发芽。 安初夏好笑的看了润松一眼,看来润松哥是早有准备。 润松看见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摸了摸鼻子,转开了视线,带着大家进了屋。 大家都找了位置坐下,主座让给了顾童生老两口。 润松带着弟弟和安瑾辰端上茶水,看着顾童生和古氏说道:“老先生和夫人,这几天居住在正房东屋可行?” 古氏一愣,正房东屋是主家住的房间,一般是不会让给客人借住。 看见润松明亮有神的眼眸中对他老两口的尊重,古氏和顾童生对视一眼,还是客气的说道:“我们老两口身体还算硬朗,不用特殊照顾,随便给我们分个住处就好了。” 润松尽量缓下脸上刚硬的线条,放轻声音说道:“那就这么决定了,老夫人和先生住在东屋,小夏和顾姑娘住在正房西屋。 我们兄弟三个就住在东西厢房。” 房间安排好后,润松看不早了,就想带他们出去吃午饭。 最后愣是被勤俭节约惯了的古氏给拦住了,按她的话说就是外面的饭菜又贵又不好吃,哪又家里做的干净,有营养。 还怕男人出去买菜不会讲价钱,愣是让润生哥带着她出去买的食材。 古氏买菜回来还在嘀咕,润松不会过日子,一下子买了这么多鸡鸭鱼肉。 润松粗犷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由着老人家唠叨。 晚饭后顾童生亲自检查了,安初夏和孙女顾芳妙的考篮里,所要用到的东西是否都准备齐全。 随后两个准考生便被要求早早进屋休息了。 古氏看着两人睡下,这才走出屋子。 回到东屋顾童生正拿着一本书在灯下看着,看见古氏进来问道:“…都睡下了?” “两个丫头向来懂事,你让她们早早休息,她们敢不听?” 古氏进来前顺便打来一盆热水让顾童生洗漱。 顾童生向来拿自己的老妻没有办法,接过古氏递过来的毛巾擦了脸和手。 和老两口一样操心的还有安瑾辰,想到妹妹前三次考县试的情况,他这会儿正紧张的在屋子里转圈圈呢。 “阿辰哥,算我求你了,别再这么绕了,你这样转的我头晕!” 润生洗完脚坐在床上,不由自主的看着安瑾辰走来走去,两只眼睛都快变成蚊香了。 润松走进来拍了拍安瑾辰的肩膀,安慰道:“小夏看着和以前不一样了,这次一定能考好。” 安瑾辰“……”谢谢哥,我有被安慰到! 正方西屋里,两个小姑娘睡在一张大床上,忽然黑暗的房间里响起一身哎呦的声音。 “安姐姐!你为什么打我屁股!”顾芳妙捂着被打的地方委屈巴巴的说道。 黑暗中传来安初夏无奈的声音,“小妙妙,你再给我翻来翻去,我就把你踢到地上去睡!” 两个人都躺在床上已经一个时辰左右了,安初夏愣是被顾芳妙在床上翻来覆去,弄得到现在都没闭上眼睛。 “安姐姐,你不紧张吗?” 安初夏翻个身轻轻拍着顾芳妙的后背,“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没有什么可紧张的,只要把我们会的答出来就好了。 至于能不能通过县试,这不是我们现在应该关心的事。” 安初夏现在心情很平静,紧张什么的不存在,上辈子不知道考过多少次试,心理素质早锻炼出来了。 22县试 次日,天还没亮安初夏就迷迷糊糊听见院子里,有人走动的声音而醒来了。 听到顾芳妙均匀的呼吸声便没有点灯,从床头拿上衣服摸索着穿上,打开门走了出去。 “小夏你醒了,是不是我们的动静太大,吵到你了。”古氏双手沾满面粉从厨房伸出头问道。 “没有师母,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应该起了。” 安初夏走进厨房看见古氏正在烙饼子,不解的问道:“师母这么早就起来烙饼子!” 没有亲自经历过古代考试的安初夏,还没有意识到古代科举考试的残酷。 古氏把最后几张饼子从锅里铲出来放在盆里,这才回答道:“因为考试时不允许去净房,早晨你们也不能多吃喝。 所以就要带食物和水,等到休息的时候方能进食。 这样就算有什么不便,忍一忍,县试也快考完了。” 安初夏在厨房里不仅看见了古氏,还看到在灶前烧火的安瑾辰,“哥,你也起来的这么早?!” 古氏推了推安初夏,递给她一盆温水,“快端出去洗漱吧! 你哥比我起来的都早,只为给你们卤几块美味的卤肉,让你们带去夹在饼子里吃。” 说完古氏就去西屋把自己家那个小懒货,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臭丫头,快起来,人家考试都紧张的睡不着。 你倒好,睡得跟头小猪似的,还要人来叫!” 顾芳妙顺着古氏的力道坐起来,还顺便伸了一个懒腰,这才诺诺的说道:“祖母,就是因为昨天晚上太紧张睡不着,今天才醒的晚。 要不是昨天晚上有安姐姐把我拍睡着,今天我都不一定能起得来。” 古氏用指头点了点自己孙女的额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快起来!你安姐姐都快洗漱完了。 到时候因为你耽误了时间,看你祖父怎么收拾你!” 想到祖父的黑脸顾芳妙麻溜的穿上衣服,古氏看见孙女起来,就走出房间去忙别的了。 顾芳妙把头发梳好刚走出屋子就看见润松端着一盆温水,朝她走过来,“顾姑娘,我把温水放在木架上,你去洗漱吧!” 顾芳妙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徐大哥,你不用这么客气,我…我自己来就好!” 润松看着小姑娘刚睡醒,红润的脸颊,眼神闪了闪,“没事,赶紧去洗洗吧! 还有你也可以跟小夏一样叫我润松哥,不用按姓来叫。” 说完把盆放在洗脸架上就红着耳尖,匆匆的走出堂屋。 顾芳妙看着徐润松宽阔的后背,有些莫名其妙的呢喃道,“徐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怪怪的!” 安初夏和顾芳妙洗漱完后,又解决完个人问题,这才拎着考篓坐上牛车,在家人的目送下被润松和安瑾辰送到县试考场。 到了考试地点那里已经有好多来考试的学子和他们的家人。 这时候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随着哐…哐…哐…的铜锣声,随后走出一位衙吏大声喊道:“排好队,男左女右,经过搜查无误后,方可进入考场。” 安初夏就看见男考生那边排着一条长长的队形,而排在右边的连上她自己也没超过十个女学子。 虽然现在考试时搜查,不需要把全部的衣服都脱了,但是安初夏她们还是被两个女吏,挨个的领进旁边的小房间进行仔细的搜查。 包括脱了鞋子,解开头发。 幸好她们的头发也和男子一样,只在头顶梳成一个髻,用块方巾包裹。 这样大大的减少她们把头发再梳起来的时间。 男子那边一样,因为搜查时同样要把头发散开,所以大家被检查完出来,头发都有一些散乱。 经过一系列搜查,终于在黎明前所有的考生都进入考场大院。 这里放着一排排拉开距离的桌子,每个桌子上面都有对排号。 大院阶梯上站了一群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绿色七品官服的人,他应该就是今天的主考官县令大人。 这时候从旁边走出来一位官吏手里拿着本册子,点名,让担保的廪生出来认领,确保无误后,方才拿出报名时领的木牌对桌号入座。 安初夏在被担保自己的廪生确认后,走向自己座位时扫了一眼考场,就发现董琳琳就坐在自己后面不远处。 两个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火光一闪而过,董琳琳神色间的不屑更加明显。 但全部的学子都做到位置上后,官史就把考卷发在每个人的桌子上。 安初夏把自己考试要用的东西都拿出放在桌子上,她把事先研磨好放在瓷罐里的墨汁,到在砚台中,这样就省去了研磨的时间。 这个身体已经经历过三次县试,不出所料县试的题目规格没有太大的变化。 安初夏在现代经历过中考,高考,考研……一系列考试。 对考试很有心得,她早就把原主记忆中县试的题目,像现代高考前一样模拟做了无数遍。 县试五场考试。 第一场为正场,试四书文两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 安初夏阅完卷子后虽然胸有成竹,但是她也没有自傲大意,还是认真阅览完这才动笔答题。 她的毛笔字写的没有多好,但胜在工整。 加上安初夏心智成熟,胸有乾坤,字里行间透着端严方正。 安初夏写完一半卷子的时候,停下来喝了一些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她已经很控制时间了,但做完一半卷子才发现,很多学子好像才阅完卷子,研好墨汁,拿起毛笔答题。 这就很过分了。 不知道别人看见她已经做完一半的卷子,会不会忍不住来打她。 为了和大家同步,安初夏觉得自己有必要等等其他的学子。 坐在后面不远处的董琳琳看见安初夏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白皙的脸上露出讥讽的表情。 心想蠢货,就是蠢货,无论来考多少次县试,都一样交白卷。 同样站在上首监考的庐山县令郭成林扫了一圈考场,惊奇的发现竟然有人在县试中睡觉。 县令大人本来还算白净的脸,当下就黑了,竟然在他监考的考场上睡觉,这让他怎么能忍。 于是郭县令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八字形步伐,走到胆大包天敢在科举考试时,坐在椅子上闭眼睡觉的女学子桌子跟前。 23排名 安初夏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看见是主考官县令大人,对着脸色发黑的大人,露出抹友善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然后坦然自若的坐直身体拿起毛笔蘸上墨汁,展开卷子,开始继续答题。 脸色发黑的郭县令这才惊讶的发现,这位看着在睡觉的女学子,已经做完了一半的卷子。 而且卷面整洁干净,他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题答的也巧妙。 默写的段落,更是一字不差。 郭县令给了点头,脸上早已不见刚才的怒意,甚至还露出了赞赏之色。 县令大人离开后,安初夏一鼓作气把剩下的卷子全部认真的做完,看见休息时已经有人在吃东西。 她也把师母放进考篓里的饼子,和卤肉拿出来细嚼慢咽的吃完,又喝了一些水。 再把做完的卷子仔细的从头到尾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无误后,放入卷袋里,这才又坐在椅子上继续闭目养神。 县令大人一直有意无意的注意着这边,知道她是真的能力超群,而不是盲目自大。 就从看见安初夏把做完的卷子,认真的翻来覆去检查好几遍,郭县令就对她的印象更好了。 不仅学问好做事还很认真,不会因为自己能力强,就盲目的自信。 这样做事稳重谨慎的人,无论男女必有一番作为。 考场里也有不少考生认出安初夏,就是每年县试交白卷的女学生,这次考试看见他又在考场中睡觉。 都不由的摇了摇头,觉得她如此蠢笨,根本就不适合读书。 也认为安初夏的家人有些糊涂,书都读成这样了,还继续供着,她家人不糊涂,谁家人糊涂。 董琳琳检查完自己做的卷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她对自己的学问很有信心。 父亲跟她说过,以她的学问早两年就可以通过县试,之所以一直没有让她来考,只想让她再多学两年,这样考试时名次会更靠前。 对于这次县试的第一名,董琳琳握了握拳头,她势在必得。 随着铜锣的敲响,第一场县试正式考完。 随后进来的官史迅速的把卷子收了上去,考场大门敞开,考生们如潮水一般涌出去。 安初夏看见学子们都争先恐后的朝大门口走,她站在那里没动,顾芳妙从人群里穿插过来走到她跟前。 “怎么还不走,安姐姐?!” 安初夏拎起考篮拉着她,“等你!”然后也随着人潮向门口走去。 “夏夏,顾姑娘,在这里!” 两个人一出来就被站在大石头上的安瑾辰看见了。 连忙和润生跑过来把两个小姑娘的考篮接过,润松护着他们走出人群。 因为润松是在衙门当差,租的房子当然离这里也不远。 润松把他们几个送到拐弯的巷口说道:“你们先回去,我还要在这里巡逻一会儿。” “好!那润松哥,我们先回去了。” “嗯!回吧!” 安初夏他们走出巷子就看见,顾童生和古氏已经站在大门口,向这边张望了。 古氏看见他们回来连忙迎了上去,顾童生向前迈了一步,又故作严肃的站住了。 安初夏发现老师同样很关心她们,还要在那里强撑着面子,假装淡定,不由扬起唇角看过去。 然后就被顾童年狠狠的瞪了一眼,嘴里还嘟囔着,“臭丫头,想要看我笑话,没门!” 然后就一甩袖子转身进入院子。 “老东西!也不知道是谁就从两个孩子走后,就像驴一样在院子里转圈圈,这会儿装什么淡定,稳重!” 顾童生没想到这么快,自己的老底就被掀了,对着古氏撅了撅胡子,哼了一声走进屋。 古氏疼惜的看着安初夏和顾芳妙说道:“你们先洗洗,我去把锅里热的饭菜端上来,吃完饭你们再休息。” “谢谢师母!” “傻丫头,跟我还客气!” 顾童生看见老爱揭自己老底的老妻离开后,就从屋子里走出来。 观察了一下,看见安初夏和自己孙女脸色还好,也没有考试后的焦虑。 提着的心就是一松,这才问道:“怎么样?考试还顺利吗?” 安初夏一脸认真的说道:“嗯!都做完了。” 顾芳妙更是没心没肺,轻松的回答道:“我和安姐姐一样,都做完了。” 顾童生瞪着眼睛胡子一翘一翘的,怎么看都有一种想要骂人的感觉。 “……”他问的是这个意思吗?! 两个人不应该把考试的过程和题目,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和他说一遍吗? “先让孩子们吃饭,有什么问题过后再问!” 古氏把两菜一汤端上桌子,一句话就又把顾童生撅回了屋。 考试虽然不费体力,但很耗费精力。 安初夏觉得还好并不觉得有多累,不过还是听古氏的话,吃完饭回屋休息了。 经过一下午和一晚上的批阅。 第二天清晨。 第一场县试的榜单就被官史贴在一堵特筑,高一丈多,上面有檐的墙上。 因为看榜的事不需要安初夏和顾芳妙亲自去,所以一个比一个心大的两个姑娘。 一个早起坐在窗前看书,另一个还在床上没起来。 古氏紧张的到处找活干,家里的桌子都被她擦拭两三遍。 顾童生手里拿着一本书,不过他不停看上门口的眼睛,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虽然他觉得自己的得意学生和孙女的学问都能通过县试。 但是考试的时候,除了自己的学问,还要有一定的运气,不到榜单放出来谁也不知道到最后的结果。 “你读书就读书,别老在院子里转圈圈,看的我头晕!”古氏嫌弃的说到。 顾童生脚步一顿“……”他又转圈圈了吗? 就在老两口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传了进来。 “上榜了,上榜了……” 就见跑的满脸通红的安瑾辰使劲推开院门,眼角微红的看着从窗户望过来的安初夏。 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按耐下自己激动的心情,转过头对着顾童生和古氏说道:“恭喜了,顾姑娘县试榜上排在第五名!” 古氏面色一喜,又关心的问道:“那夏夏呢?!” 24不甘 安初夏坐在窗前也同样看着安瑾辰,就连醒来得知自己上榜的顾芳妙,也快速的套上衣服走到了安初夏身边看着外面。 安瑾辰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关注过,不过他还是没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也许太过激动,声音竟然带着一丝沙哑,“我们家夏夏,这次竟然在榜单第一的位置!” “我就知道,我都能排到第五,比我还努力百倍的安姐姐肯定能考到榜首!” 顾芳妙高兴的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安初夏的胳膊说道。 院子里的顾童生压着上扬的嘴角,故作淡定的说道:“这才是第一场,后面几场你们也要认真努力考,知道吗。” 谁都知道县试的第一场很重要,只要后面平稳的发挥不要出现大错,排在前几名的学子通过县试应该没有问题。 古氏更是高兴的连声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去买菜,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庆祝一下。” 说完就要挎着篮子去买菜,被顾童生出声阻止了,“老婆子,你消停会儿吧! 她们这几天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小心吃坏了肚子,你还像平常给她们做的饭菜就可以了。” 润生跟在安瑾辰身后回来,看见院子里的人激动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已经得知县试上榜了。 县试榜单墙前,董琳琳已经站在那里有一刻钟了。 她看着榜单上排在第二位的自己,又把目光向上移了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怎么可能! 那个废物怎么可能排在自己前面。 她从小读书就被父亲和他的几个同窗说过很有天赋,怎么会被那个蠢货压了一头。 在董秀才家读书这次来考县试的其他学生,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都一言不发的看着脸色阴沉的董学妹。 王富贵更是脸色涨红的难看,没想到自己在报名时嘲讽过的人,竟然排在了县试榜第一,而自己却连第一场县试也没有通过。 他此时好像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在脸上,不疼,但火辣辣的发烧。 正在吃着碗里鸡大腿的安初夏可不知道,有人因为她考的好,而心生怨怼和不甘。 就算知道了,她也只会发出一声“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谁会在乎一个本来就对自己有敌意人的想法。 古氏虽然知道不能做太油腻的食物,但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喜悦买了一只鸡回来炖。 吃饭时她把两个鸡腿夹给了安初夏和顾芳妙。 “好好吃,好好考,师母这辈子能不能享清福就靠你们了!” “就是,就是…哥哥以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靠两位妹妹了。” 润生也想给安初夏和顾芳妙夹点好吃的菜,讨好一下,被自己大哥一个眼神扫过来,立马停停的收住了筷子。 安瑾辰拿过公筷把两根鸡翅膀分别夹给顾芳妙和安初夏,眼神明亮的说道:“哥哥把最爱吃的鸡翅膀都给你们了,能不能过上有人伺候的生活,就看你两了。” 安初夏和顾芳妙对视一眼,眸中藏着笑意同时把鸡翅膀还了回去,戏谑的看着安瑾辰。 “……”她们是两根鸡翅膀就能收买的人么,最起码也得给三根! 顾童生看见他们都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了,胡子撅了撅,没好气的说道:“吃饭…吃饭,两个臭丫头科举的路刚开始,这才哪到哪呀! 想要跟着她们享福还早呢!” 安瑾辰想想也是,然后就不客气的把退回来的两个鸡翅膀都吃了。 “呃……” “大哥你这也太现实了吧!” 安瑾辰送给安初夏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这个意思很明显不好好读书的话,不说鸡翅膀了,就连鸡屁股都不分给她吃。 次日是县试的第二场考试。 安初夏在考场内碰见董琳琳发现她看向自己时,不再是轻蔑与不屑,而是更加阴沉的怨毒。 也不知道这姑娘哪来的这么大怨恨,自己不就是泼了她那尖酸刻薄的母亲身上一点粪便,那还是他们自己家产出的东西。 难道不愿意被他家奴役,就是错! 那这姑娘性格还真是不敢恭维! 董琳琳卯足了劲想在第二场县试扳回一局。 可是在第二场县试放榜后,她依然站在那里很长时间,如果眼神能够燃烧物品,那贴在墙上的那张榜单,将会瞬间灰飞烟灭。 董琳琳紧紧咬着下唇,自己的排名没有变,可同样没有变的还有上面这个名号。 怎么可能一个连续三年交白卷的人,自己竟然被这样一个废物压的死死的,真是好不甘心。 要不是撕了这张榜单会被问责,董琳琳恐怕早就忍不住动手了。 之后的连续三场县试,排在第二名的没有变,稳坐第一名宝座的也没变。 唯一变的就是顾芳妙从排名第五爬到了第四。 安初夏在县试中拔得头筹,成为名副其实的县案首,一考成名。 只因为在县试中交白卷的人太少,连交三次白卷的人根本没有,以前学子间都会偶尔把她拿出来当笑话一样闲谈。 以前她有多招人说,现在她就有多出名。 就连以前不知道是她连续三次县试交白卷的人,现在也知道了。 这次县试竟然有三个女学子进入前五,要不是后来学子间打听清楚,三个女学子都是普通家庭培养出来的学生,他们都要以为这次县试有什么黑幕了。 润松站在县城门口不舍得看着牛车渐渐远去,他租住的小院里短短几天的热闹让人留恋。 再进入家门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寂寥,让他皱起眉头。 他的心情有些失落,那么娇柔可爱让他一见倾心的小姑娘,以后会变得越来越优秀。 自己一个捕头又怎么能够配得上,可是让自己放弃,又怎么甘心。 安初夏他们和来的时候一样润生赶着牛车,安瑾辰坐在他旁边和他聊天。 老师顾童生靠在车架上闭目养神,顾芳妙靠在古氏怀里。 安初夏看见田里的农作物已经泛绿,田间地头的草丛里也开出了小花。 牛车行驶两个时辰左右终于到了青石镇,知道老师夫妻年龄大了,颠簸一路肯定也需要休息。 于是安瑾辰他们婉拒古氏让他们留下来吃完饭再回去,把顾家三口送到门口后,就赶着牛车回村了。 25回家 青石镇上董秀才家。 在两口子还没来得及为女儿考到县试第二名,这么好的成绩高兴时,就看见董琳琳双眼冒着火光把架子上的观赏瓶拿下来摔了。 “琳儿,这是怎么了?” 秀才娘子赶忙上前拦住还要继续摔东西的女儿。 董秀才这时候也收起了脸上的喜悦,微皱眉头看着满脸阴沉的董琳琳,“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惹到你了?” 董琳琳发泄完心中的郁闷,看着地上摔碎的瓷片,眼神微闪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甘的眼眸中似有泪花滚动。 “父亲,你还记得一年前你撵走的安初夏吗?” 董秀才眼眸中闪过一抹厉色,他当然记得就是因为这个女学子,他们家还被这条街上的那些妇人说道好长一段时间。 可恶也不知道谁这么多嘴,把那个女学子帮自己家干活的事情说出去了,之后就传出他家把学生当下人用的谣言。 “她怎么了?是不是没考好,还去找你麻烦了?” 董琳琳听到父亲的问话,脸色变了几变,紧咬的下唇似是难以启口。 董秀才娘子看见女儿委屈的模样,更是破口大骂,“我就知道那个贱蹄子,不是个好的。 肯定是看见我们家琳儿这次县试考的好,就心生嫉妒,又记恨你当初把她撵出咱家私塾,这才来惹我们家琳儿生气。 真是蠢人多作怪,就是没把她撵出去,就凭那个贱丫头愚蠢的脑子,还能比我家琳儿考的好!” “不要再说了!”董琳琳忽然大声喊道。 吓得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弟弟董安安睁大眼睛看着她。 董秀才娘子瞪了女儿一眼,帮忙拍着儿子的后背。 “琳儿!”董秀才的声音也沉了下来。 “父亲!你知道这次的县案首是谁吗?就是那个被我们家私塾撵出去的安、初、夏!” 董琳琳咬牙切齿说完后,也不管惊讶过度愣在那里的父母,然后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董琳琳把自己摔在床上流着泪憋屈的想,只要这次县试的第一名不是安初夏,换成任何一个其他学子,她都会为自己排名这么靠前而高兴。 可是看着五场县试安初夏的名字死死的压在自己的名字上面,董琳琳就觉得自己这个第二名像个笑话一样。 安初夏不管别人怎么着恼,她现在没有时间关心。 县试回来后第三天,她和顾芳妙就被老师顾童生提溜着送到县城长青书院去读书。 因为他自认已经教不了,安初夏这个妖孽了。 谁能在一年内,一边跟着他学习科举知识,还能把他们家珍藏的书籍都看完记在脑子里,除了他这个妖孽学生,就连自己孙女这么多年也没做到。 安初夏看见自己便宜哥哥十分赞同老师的做法,愉快的把自己打包送到县城,然后连书院都没进去,就把她抛下和润生哥两个人,忙着回家卖卤肉挣钱去了。 安初夏和顾芳妙跟在老师身后,前面是带他们进来的门丁。 长青书院建筑在庐山县东边的青山脚下,这里环境幽静,古树参天,一簇阁楼庭园也点染了亲幽风雅的韵致。 门丁把他们领进书院专门接待人的客厅,顾童生带着俩人坐在客厅里,他已经和师弟约好今天来。 没让他们多等,很快就有一位面白留须,淡眉细目,五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的先生走了进来。 顾童生看见此人也站了起来,两人互相作揖行了一礼。 “对不起师兄,刚才有点事耽搁了。” 顾童生明显见到自己的师弟很高兴,摆了摆手,“无事,我们也刚到!” “初夏,这是你裴师叔!”顾童生介绍到。 安初夏和顾芳妙早在人进来的时候已经礼貌的站了起来,这会二人听话的走过来,给这位裴师叔行了一个晚辈礼。 顾童生没有给孙女做介绍,明显顾芳妙是认识这位裴师叔。 “一年没见妙妙又长高了!” 顾芳妙圆脸上笑出了两个酒窝,“真的吗?裴叔爷!” 裴彦华被自己师兄孙女可爱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是真的,叔爷爷还能骗你!” 逗完自己师兄的孙女,他又把目光看向安初夏,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不过并没有掺杂着什么恶意,“我听过学子们闲谈间提起过有个女学子,连续三年县试都交白卷,原来就是你呀!” 安初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总不能告诉别人前几年交白卷的不是她吧。 这个锅她不背也得背! 裴彦华又笑着说道:“没想到现在你是师兄的学生,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不用师兄在信里提起。 你这个逆风翻盘的县案首,已经在学子间传疯了。” 安初夏“……”呵呵这让她怎么回答! 26长青书院 裴彦华看见小姑娘脸上露出不好意思,也没有再说别的。 他把手中带来的两份试卷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说道:“今年我们书院童生入学考试已经过去了。 虽然你们两个现在还不是童生,但是这次县试你们考的很好。 只要四月份的府试你们能正常发挥,通过童生试应该是没有问题。 我和卢山长说了,他也同意你们如果通过这一次考试,就可以和丙字班的童生一起上课。” 裴彦华没有提起很多读书人都知道的事,今年是当今天子五十整岁诞辰,按照以往皇家惯例会加一次乡试的恩科。 所以原本三年两次八月份考的院试,会在今年五月进行。 裴彦华之所以没提,因为他不认为安初夏和顾芳妙有这个能力去参加这两次考试。 最多她们两个通过府试后,再次尝试一下考秀才的院试。 至于乡试考举人他连想都没想过这两个丫头有勇气去考。 卷子放在桌上,安初夏和顾芳妙把自己带来的纸墨笔砚从书篓里拿出来,一人坐在一边开始答题。 顾童生和师弟裴彦华坐在旁边椅子上默默的喝茶,谁也没有说话。 裴彦华看着师兄脸上轻松的表情,心里有些奇怪,他们书院的入学考试题可不简单。 他难道就不担心带来的两个丫头通不过考试。 顾童生看出师弟脸上的疑惑,只但笑不语,要是连常青书院的入学考试都通不过,那这两个死丫头就白读了,他们家一屋子的书了。 在安初夏和顾芳妙聚精会神认真答卷子的时候,从外面陆续走进来几个人。 裴彦华和顾童生连忙想要站起来,被其中一位两鬓斑白,双目很有精神的老人,抬手示意,让他们不要多礼。 自己悄无声息的走到安初夏两人身边,观看了一会儿,她们答的卷子,点了点头,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不到半个时辰,安初夏停下手中的动作,把笔放在桌子的笔架上。 脸色淡然不慌不忙拿起答完的三张卷子,开始习惯性的检查。 半个时辰刚到顾芳妙也做完卷子,认真检查了一遍,是否有错字和遗漏。 裴彦华有些惊讶的看着安初夏和顾芳妙,没想到她们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三张不算简单的试卷做完了。 明显看得出来两人脸上并没有遇到难题时,露出来的焦急,说明这些题目都在她们所能解答的范围之内。 裴彦华走过去接过安初夏和顾芳妙两人递上来的试卷,看着上面整洁的卷面,工整的字迹,然后双手递给了旁边的老人。 “…卢老您先看!” 长青书院山长卢明渊摇了摇头,说道:“此郎以管中窥豹,时见一斑。 无需再看,把她们俩带去乙班吧!” 跟着卢山长进来的其中一个方脸教书先生,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可是卢老,两位女学子,也才刚通过县试,连童生都不是。 如何能把她们和今年进入书院的乙班秀才,放在一个教舍里读书。” 卢山长挑了挑眉,他是一位真正的进士及第,曾经官至从三品礼部侍郎,年过五十才辞官回来接替家里的书院,现在儿孙还在京城当官。 不说别的,就是现任的庐山县县令见到他也要礼让三分。 他偏头看向说话的教书先生胡正岳,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我知你素来看不上女学子,放心,不把她俩放在你的班里。” 说完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仿佛又想起什么,转过头对着安初夏说道,“试题答的不错,继续努力!” 这才带着其他两个先生走出客厅。 胡正岳有些不服气的拿过一份,裴彦华手中的试卷看了起来。 看完后虽然觉得题审的也透彻,答的也不错,破题也很有见解,勉强也能进乙班。 不过他也觉得自己没有说错,毕竟两位女学子身上连一个童生的称号都没有,一来就进乙班还是有点过了。 何况前两天他也向山长推荐了,自己好友的儿子进入学院,身上还有童生称号。 经过考试后,阅卷的王教学还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勉强让他进入了丙班。 凭什么自己推荐的学子只能进丙班学习,而是教学的裴彦华推荐的人就能进乙班。 难道就因为自己是教书先生,而裴彦华是书院里管理先生的教学。 胡先生把自己看完的卷子重重的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脚部不忿的走出去了。 等胡先生走了后,裴彦华才笑眯眯的把自己手中紧抓着,没有递给胡先生的另一份卷子从头到尾看完。 “不愧是卢老,亲定进乙班学习的人!” 站在书桌边的顾芳妙靠近安初夏轻声的说道:“安姐姐,我好像沾着你的光,也能进入乙班,和群有着秀才功名的人一起学习了。” 安初夏却不这么觉得,“不要妄自菲薄,能进乙班靠的是你自己。 如果你考的不入刚才那位老先生的眼,他同样不会让你我一起进乙班。” 客厅里已经没有了外人,两个人说话虽然轻声,还是被顾童生和裴彦华隐约听到了。 “你安师姐说的不错,卢老做事十分严谨,要是你试卷答的一塌糊涂,不堪入目。 恐怕你今天就会被请出青山书院的大门,还不要说进乙班学习了。”裴彦华肃然的说道。 自己得意的学生和孙女能得到如此的肯定和认可,顾童生也非常高兴。 之后安初夏和顾芳妙被裴彦华这个师叔,吩咐人带到专门给女学子居住的院子。 这个院子守门的是一个粗壮婆子,看见安初夏和顾芳妙拿着铺盖被人带来,还非常友善的帮忙拿东西。 这处院子里大约五六间房子,也许是因为女学子少的原因,安初夏和顾芳妙分配的房间里并没有住人。 安初夏在现代念书的时候经常住宿舍,自理能力非常强。 她向开门的婆子借来扫把,拿出她们自己带来的盆,然后从院子里的一个储水缸里,打了一盆水。 就开始清扫擦拭两人要居住的房间。 顾芳妙虽然不是什么大家小姐,但是在家的时候更多的是读书,她的很多事都是祖母古氏帮着做的。 不过顾芳妙被顾童生和古氏教育的品行很好,看见安初夏借来了扫帚,她就接过来开始扫地。 安初夏擦拭屋子里放着的桌椅板凳。 两个人很快打扫干净,床铺铺好,这才坐在床上休息。 27甲班 顾童生在和师弟裴彦华把酒言欢促膝长谈一夜后,次日就要回青石镇了。 安初夏和顾芳妙把他送到雇来的马车上,顾芳妙第一次要离开家这么长时间,看见马车渐渐走远她的眼泪也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就在顾芳妙难过的时候,有一只并不粗壮的胳膊揽住她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以示安慰。 坐着马车回到家的顾童生付车费的时候,马车夫才告诉他,安初夏已经提前把车费给付了。 顾童生捋了捋胡子,虽然不赞同安初夏把银子浪费在他这里,但是想到学生这么贴心,心里还是感觉很欣慰。 安初夏和顾芳妙昨天在长青书院报名后,缴了每月五两银子的束脩后,还每人领了两套书院学子专门穿着的青色儒衫。 今早两人就换上衣服送走顾童生后,等着裴师叔来带她们去乙班读书。 裴彦华在安排安初夏和顾芳妙去乙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难题。 因为长青书院招收的学生,最低要求也是有童生称号的学子,像安初夏和顾芳妙这样只通过县试的学生,而且还是到了定亲年龄很可能退学的女学子。 不说乙班的先生,就是丙班的教书先生也不愿意要她们。 最后这件事情被卢山长得知,满脸睿智的卢老直接让裴彦华,把两个姑娘领到他自己教的甲班去读书。 卢山长这话一出裴彦华高兴的差点没笑出来,原本他就不放心把师兄的爱徒和孙女交给别的先生教导。 特别是看过那份近乎完美的答卷,他恨不得把这样的学生抢过来。 可是卢山长已经开口把她们两个安排到了乙班,他一个教甲班的先生,也不好和乙班抢人。 现在好了那些眼皮子浅的人,都不愿意把两个小姑娘收到自己班教导,这下可别怪他不客气的把人领走了。 裴彦华脚步生风的走到,等在亭子里的安初夏和顾芳妙跟前,向两人招了招手,“过来!老师带你们去班里,认识,认识你们的师兄们!” “老师!”安初夏疑惑的看向裴彦华。 五十多岁的裴彦华因为气色好,可比大他几岁的顾童生显得年轻多了,这会他正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嗯呐!以后妙妙也不用随着你祖父辈分,叫我师叔祖了。 因为以后你们将会跟着我读书,同样也是我的学生了。” 安初夏和顾芳妙这会还不知道裴彦华是教甲班,只以为他是想要照顾她们,才把两人安排到自己班里。 “学生愚钝,以后还请老师多多教诲!” 安初夏和顾芳妙对视一眼,双手凑拢,深深一揖行礼。 裴彦华高兴的哈哈大笑,“两个丫头不必多礼,跟我走吧!” 长青书院虽然设在庐山县,但在整个江宁城都很有名,不仅有很多本省城的学子来这里求学,就连很多外地的学生也会选择来这里读书。 不过长青书院不是什么人都收,即使你是秀才想要进书院读书,都需要通过入学考试。 如果通不过那你还是要从哪来回哪去。 安初夏和顾芳妙能留下,第一有裴彦华举荐,再有也是她们自己有真才实学。 要不当时卢山长又怎么会那么巧,也会来到先生们会客的客厅,还正好赶上安初夏和顾芳妙考试的时候。 裴彦华领着安初夏两个人穿过庭院走廊,这时候已经是上课的时间。 他们路过其他教舍的先生已经在讲课。 安初夏和顾芳妙被裴彦华带到一间宽敞明亮的教舍,里面坐着十几个学生。 而且学生的年龄参差不齐,有十八九岁,也有看起来近三十的学子。 看见他们进来十几个人齐刷刷的看向这里,安初夏相对还好,与上辈子所见所闻,这样被十多个人盯着看只能算是小场面。 可对于没怎么出过远门的顾芳妙来说,被看的浑身难受,红着脸低下了头。 裴彦华轻咳了一声,把十几道目光吸引了过去。 指着安初夏道:“这是你们安学妹。” 又把顾芳妙拉到前面,“这个是你们顾学妹,以后你们要多多照顾她们,别让别人欺负了。” “是!”老师都发话了,作为学生的他们能不答应么。 然后安初夏和顾芳妙就被裴彦华安排人,搬来两张新桌椅,坐到前排听课。 和两人并排挨着的是一个身材偏胖,长相讨喜十八九岁的男学子。 也许是出于好奇,在上课的时候总是偷瞄安初夏和顾芳妙,结果被讲课的裴彦华看见了。 最后手心上赏了两戒尺,这才不敢上课时开小差。 上课的时候安初夏听的很认真,虽然她一开始穿过来的时候,觉得这古代更适合悠闲的养老生活。 但在明白底层的平民生活并不是那么美好,只要有点特权的人都可以奴役压迫,无权无势的百姓。 就像大壮给王地主家干活受伤,最后连医药费都没有,害得大壮两口子被分出来时,还欠了好多债。 从那后安初夏就收起骨子里那股散漫的性子,不想被董秀才那样的人家当下人奴役使唤。 她就要努力站起来,做最好的自己! “镗镗”下课的破罗声响起,裴彦华对两个姑娘学习的态度非常满意。 他让刚才被打手心的那个胖学子和一个长相俊雅,面带清高的男学子,带着安初夏和顾芳妙去学生食堂吃饭。 “墨子洛,刘飞你俩带着师妹去食堂打饭,别让那些一下课就像饿死鬼投胎的男学子给冲撞了。” 刘飞“……”老师我感觉被包括了,但我不敢说出来。 “是,老师!”墨子洛面无表情的看了,安初夏和顾芳妙一眼答到。 裴彦华安排好后就离开了。 安初夏和顾芳妙只好跟着那个墨子洛和刘飞的身后去食堂。 叫刘飞的小胖子脚步慢下来和安初夏并排走,想要表达自己的友善,直接把自己的眼睛笑没了。 安初夏看见他笑起来,脸上的肉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隙,压了压嘴角,把自己的表情管理的非常好。 刘飞赞叹的说道:“没想到你们两个姑娘这么小,学问会这么好。 已经成为秀才,被选进我们学院最好的甲班学习了。” 刘飞话刚说完,安初夏和顾芳妙惊讶的面面相觑一眼。 安初夏收敛了惊讶问道:“你刚才说我们班是甲班?!” 28同班师兄 刘飞点了点头,“是呀!我们学院五个甲班里,都是有秀才功名的学子。 不像乙班还参杂着学习好的童生在里面。” 安初夏扯了扯嘴角,心想昨天不是说让她和妙妙去乙班学习的么。 怎么今天莫名其妙进了甲班。 她看着身边虽然有些胖,但笑起来很讨喜的刘飞,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要说…我们两个才刚通过今年的县试,身上什么功名都没有。 就连童生都不是,你会不会觉得跟我们在一个班上课,感觉到了被侮辱!” 这下不仅刘飞惊讶的站在了那里,就连走在前面的墨子洛也骤然的停下了脚步,返回头看向他们。 “呵…呵呵!”安初夏和顾芳妙两个人紧紧的并排站着。 路过的其他学子都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又匆匆的朝食堂快步走去。 墨子洛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俩一会儿,转过身继续朝前走着,显然刘飞还没有从这个令人不可置信的信息中反应过来。 平时看老师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啊! 不像那种会无原则走后门的人儿,怎么就把两个刚通过县试的小姑娘,放进他们这种甲班里的尖子班学习。 “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刘飞边走边摇头晃脑的感叹到。 “噗哧”顾芳妙笑点低,刘飞这样滑稽摇头的动作成功的让她破防了。 当刘飞听到笑声看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姑娘,一个抬头看向天,一个严肃着脸,双手背在身后,认真的朝前走。 要不是他还年轻,耳朵好,就要以为刚才的笑声是错觉了。 几人来到饭堂,安初夏看着一条条长长的桌子,还有两边做满人的板凳,要不是这些东西都是实木做的,她都要觉得回到现代学校食堂了。 “墨子洛,刘飞,快把两个师妹带过来,我和陈翰已经把你们的饭菜一并打过来了。” 安初夏他们刚进来挨着墙的那条长桌上,就有一个壮实的男学子喊着他们。 “子洛,王师兄已经把我们的饭打好了,我们快带着师妹过去吧!” “嗯!走吧!”墨子洛平淡说道。 看见安初夏他们过去,王立斌利用强壮的身体硬把一排的人朝旁边挤了挤,留出足够的空间给墨子洛和安初夏他们坐。 果然坐下后安初夏看见桌子上摆了四份饭菜,每一份都是一碗米饭,一个盘子里一半是素菜,一半荤菜,还有一碗丝瓜鸡蛋汤。 饭量不多不少,差不多正好是一个人的量。 安初夏刚才听说喊他们过来吃饭的这个壮实男学子姓王,还有一个叫王翰的,应该就是坐在他旁边低着头吃饭的这位秀气男学子。 于是安初夏坐下后礼貌的向他们道谢:“谢谢两位师兄为我们打饭!” 王立斌笑容憨憨的说:“师妹快吃吧,别客气,一会儿饭菜就凉了。” 安初夏笑了笑,不再言语,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顾芳妙因为和这些人不熟,多少还有点腼腆,看见安初夏开始吃饭她才跟着。 可是女孩子的饭量比较小,吃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安初夏和顾芳妙就都吃饱了。 为了不浪费粮食两个人还是坚持把饭菜都吃完。 陈翰抬头瞄了两个师妹一眼,秀气的眼眸闪了闪,又继续低下头吃自己饭。 王立斌明显一份饭不够吃,中间又去加了一些饭菜回来。 等到大家都吃完了,这才各自打了招呼回去午休。 当安初夏和顾芳妙回到她们女学子居住的院落,就看见昨天晚上看见的其他三个女学子已经在了。 “你们回来了?”一个长相端庄大气的女学子礼貌的和安初夏两人打着招呼。 “嗯!回来了,师姐还没有午休?!” 端庄大气的女学子拿着泼了水的盆,微笑着说道:“吃完饭刚回来,洗把脸! 我叫徐雪珍,不知两位学妹如何称呼?” 安初夏微笑着回答道:“我叫安初夏,她叫顾芳妙!” 顾芳妙听见提到自己,她向徐雪珍点了点头,“师姐好!” 徐雪珍指着靠东边的屋子,“这是我住的房间,如果以后有时间的话,两位师妹可以过来坐坐。” “好的!” 然后互相点了点头,各自分开回到自己居住房间。 这个院子里一共五间房屋,原本里面只住了三个女学子,一人一间,还剩下两间。 开始安初夏和顾芳妙并不知道,等今早看门的婆子和她们说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再打扫一次房间,搬出去单独住的意思。 刚才安初夏两人和徐雪珍在院子里说话,其他两个房间的女学子也听见了,都没选择出来认识一下。 安初夏和顾芳妙回来后也去储存水的缸里,大盆水回来洗了洗,然后躺在床上睡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午觉,又被一阵破罗声惊醒了。 下午安初夏进到班里的时候,就感觉有好几道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和顾芳妙,等到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些目光又消失了。 看来刘飞那个大嘴巴,是把她和妙妙只是两个科考菜鸟的事说出去了。 为什么猜是刘飞说的,而不是墨子洛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那还用问吗? 就墨子洛那一脸清高模样,坐在班里就没一个人主动和他搭话的主,他想说倒有人听呢! 好在大家只是带着审视的目光,倒没有感觉到有人轻视她们,看来裴师叔挑学生的眼光不错。 一晃半个月过去,三月的天非常招人迷糊,古代的文章又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让安初夏听的昏昏欲睡,然后她就一边迷糊,一边听老师在上面讲课。 班里有好几个学生都发现安初夏眯着眼睛在打盹儿,顾芳妙发现老师的脸越来越黑,伸出手碰了碰安初夏提醒她好几次了。 就连坐在安初夏另一边的男学子,也拿起自己没蘸墨的毛笔,捅了捅她的胳膊。 安初夏并没有睡着,她感觉到有东西碰了碰她,然后动了动睫毛睁开眼睛。 就看见站在自己不远处老师裴彦华,那张还不算太老的脸。 29人品好的师兄们 裴彦华黑着脸问道:“安同学,刚才我讲的是什么?” 安初夏也没有真的睡着,于是很快就答道:“中庸!” 虽然安初夏回答对了,但是裴彦华并没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那你把中庸第一章节,背诵下来,并释义!” 安初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想是如了老师的愿,让他教训自己一顿,还是为了自己的手心着想,把他提出来的问题答出来呢。 她看了看自己粉嫩的手心,有了决定。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意思是说,人们喜怒哀乐的感情没有表露出来的时候无数偏向,叫作中;表现出来以后符合法度,叫作和。中,是天下万事万物的根本……天地一切都各安其所,万物也都各遂其生了。” 清脆的声音澈响在整个教舍。 大家听完安初夏背诵完中庸第一章节和释义,都不由的愣了一瞬。 她是怎么能做到在半睡半醒之间,还能把这些听进耳里并且记住。 之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更是震碎了他们这些师兄的三观,只想昂头长啸,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 同样的课文他们要背很久,不提安师妹那个妖孽,怎么就连看着软软糯糯的顾师妹也比他们背诵的快。 裴彦华也没想到当初师兄只是提了一嘴,自己的爱徒记性比较好。 可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好,简直就是过目不忘,天生科举的好苗子。 他现在的心情就和当初顾童生发现安初夏天赋时一样,想要昂头大笑。 幸好当初那些教书先生都不愿收她们两个小姑娘。 他这段时间可没少被这群眼睛糊了屎的先生,在背后说他收了两个拖后腿的累赘。 想要在今年年底的教育考核中把他拉下教学的位置,自己上去。 现在看来这些人要失望了。 裴彦华也发现自己班里这群男学子,这段时间被两个小姑娘打击的有点狠。 于是歇了好长时间都没在让安初夏和顾芳妙站起来背诵课文。 渐渐的大家看见班里的其他人和自己一样,也就把那份起伏不定的心情放下了。 学院里的其他学子在路上碰见安初下和顾芳妙时,也会奇怪的看着她们,不明白俩人连童生都不是的女学子。 她们是怎么在学院最优秀的班级里和群秀才在一起读书,还没有自卑的自己离开。 当有人问起裴字甲班学子这个问题时,安初夏她们的十几个师兄,只能闭紧自己的嘴巴,默默的走开了。 因为这个问题,他们不知道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被虐的快自卑的是他们吧! 所以要脸的众师兄,就连一向爽朗嘴快的刘飞,这次被人问起时也选择沉默。 所以学院里都传裴字甲班里的男学子品行好,不愧个个都是优秀的秀才。 就连两个什么功名都没有的小学妹,他们也不愿在背后说一个字的不是。 四月三日,是府试的日子。 这次安初夏和顾芳妙都要参加,原本两人准备四月一日回去休息一两天,再启程去南临府考试。 没想到二十八日这天在府衙做捕快的润松哥,会急匆匆的找来。 说润生和安初夏的哥哥安瑾辰在卖卤肉的时候,和人起了争执被打伤了。 因为他准备回去,所以过来问问安初夏要不要一起回去看看。 安瑾辰可是安初夏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安瑾辰这个哥哥在安初夏心里,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重要。 听到他受伤安初夏内心焦急,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不过她这样还是被和她在一起朝夕相处很长时间的顾芳妙,一下子就看出来她表面下的急切。 没剩两天的时间,顾芳妙决定和安初夏一起回去。 裴彦华得知安初夏哥哥受了伤,什么都没说就批准她们提前回去。 并说道:“有什么要帮忙的,就找人送信过来。” 班里十几个师兄,也说让他有什么事可以来找他们帮忙。 让安初夏最没想到的是,在她们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碰见了徐雪珍。 她看出安初夏脸色不好随口问了一句。 安初夏也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隐瞒,加上一两个月的相处,也知道徐雪珍是一个端庄圆滑的人。 虽然有些心机,但是人也不坏,就把家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徐雪珍听后什么都没说,只不过在她们收拾完东西出来的时候,递给安初夏一封信。 “我父亲是青石镇的镇长,你回去后如果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拿着这封信去找我父亲。” 这下安初夏真的被震惊到了,她没想到徐雪珍竟然是青石镇镇长的女儿。 “谢谢你!师姐!” 徐雪珍端庄一笑,“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安初夏感谢的向她点了点头,然后拎着包袱和顾芳妙走出她们居住的小院儿。 就看见刘飞和墨子洛,还有王立斌和书呆子陈翰。 “师兄,你们怎么不去上课,在这里干什么?” 墨子洛默默的走过来说道:“我父亲是县衙主薄,你哥哥要是被人欺负了。 当地镇长不管,你就可以来找我,我带你去县衙找我父亲给你哥哥讨回公道。” 爽朗又热情的刘飞拿出几张百两的银票,要递给安初夏,吓得她退后几步。 “刘碎嘴,你这是干什么?”安初夏一时情急,把刘飞在班里的外号都喊出来了。 “死丫头,我送银票帮你,你还要埋汰我,真是枉费了,师兄的一片真心!”刘飞假装一脸受伤的说道。 安初夏可不吃他这一套,不过还是很感动,“刘师兄谢谢你,银票我暂且不需要,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一定向师兄开口。” 书呆子陈翰清秀的脸上萌萌哒,语气木讷的说道:“我舅祖父,是这个学院的卢山长,你要有什么需要学院帮忙的,我可以帮你向舅祖父开口。” 王立斌看见终于轮到他了,声音粗狂的说道:“安师妹,我家没有当官的,银子也没有刘飞家多。 但我家祖上是开镖局的,现在是云山镇的大地主,你要需要找人打架的话,可以来找我。” 安初夏感激的看着这几位师兄,要是眼眶软的话,早就感动的稀里哗啦了。 虽然安初夏没有流泪,但是她还是被感动到了。 “我知道了,谢谢师兄们!” 说完话后,安初夏和顾芳妙就被几位师兄送出书院。 在安初夏他们离开小院门口后,徐雪珍从里面走出来,她端庄的脸上露出一抹庆幸。 庆幸父亲从小教导自己,要端庄不是圆滑,为人处事先礼让三分,在看后续。 看来自己今天还要给父亲去一封信,刚才她虽然也给了安学妹一封信件,但是信里自己只说尽量帮忙,最后要不要帮忙还是父亲说的算。 可是刚才她在门内听到安师妹几位师兄说的话,如果父亲在安师妹找他帮忙的时候,他却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真被告到县衙主薄这里,那就不好了。 30船舫之迷 安初夏三人下午才回到青石镇,原本顾芳妙不放心要和安初夏,一起回她家看看。 最后被安初夏说服,把她先送回顾家了。 回到柳树村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马车赶到门口刚停下安初夏就心理急的跳了下去。 润松下车后付完车费,拎着东西也快步的跟了进去。 安初夏直接推开西屋房间的门,首先看见的是坐在床边的木檀。 然后又把目光移向了床上。 安瑾辰虚弱的看向推门进来的安初夏,原本双眼无神的目光瞬间红了眼眶。 “…夏夏!” 原本红润的嘴唇,此时起着干皮,整个人像失去了精气神一样虚弱的躺在床上。 安初夏也忍不住喉咙酸涩,慢慢的走到床边,拉住安瑾辰的大手,艰涩的喊道:“哥!你怎么样了?” 安瑾辰拉着安初夏的手,顺便把自己的整张脸捂住了,一滴泪水顺着他的眼角落下。 惹的安初夏也忍不住眼角湿润。 安初夏用另一只手小心的掀了掀被子,发现他穿着衣服,于是大胆的把被子掀开。 看见安瑾辰衣服穿着整齐干净,露在外面的肌肤除了有一些淤青外,也没发现什么严重的伤口。 安初夏的桃花眼无意扫到安瑾辰露在外面,少许的胸口肌肤时,瞬间睁大了眼睛。 安瑾辰发现妹妹看的地方,手忙脚乱的拉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眼神躲闪再也不敢看她。 安初夏眨了眨眼睛,机械一般的转过头看着木檀。 木檀漂亮的瑞凤眼同样不好意思的闪烁着,最终在安初夏眼神的催促下,还是对她点了点头。 这时候润松拎着东西走进来,安初夏把脸上的惊讶收敛了一些,看着木檀问道:“润生哥,现在在哪,他伤的怎么样?” 木檀是大夫,这么长时间相处大家也算是朋友,去通知他们的人也是木檀找的。 现在问安瑾辰和润生的情况,问他准没错。 木檀恢复了往常清淡的样子,“润生现在…就在隔壁,他伤的比较重,好在年轻没伤到要害。 用点好药养一养,也就恢复了。” 润松听见润生没伤到要害,明显松了一口气。 “瑾辰现在睡着了,我去隔壁看一看!” 安初夏也从床边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润生哥!” 润松和安初夏来到隔壁的屋子推门进去,就看见润生鼻青脸肿的斜靠在床上。 “哥!小…小夏,你们怎么回来了?” 两人走到润生床前。 润松到底心疼弟弟,走过去在他身上检查了一遍,看见多数都是外伤,就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 得到的答案和木檀说的差不多,润松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父亲在打猎的时候被猛兽咬死,母亲不愿意守着他们兄弟两过日子,跟着一个货郎跑了。 平时别看润松这个大哥对弟弟润生有多严厉,但现在看他眼中的担心和害怕,就足以可见兄弟两个的感情有多深。 安初夏也关心的问着润生,问他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和需要的物品。 润生堪比安初夏第二个哥哥,就从穿来这里,可没少接送她上下学。 “小夏,我想吃肉!”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安初夏果断的答应了。 “行!今天晚上我就给你做!” “呵!某人肚子被踢了一脚,伤到了脾胃,暂且还不能吃油腻的肉食。”木檀刚走进来就听到安初夏的回答,不由的给两人泼了一盆冷水。 “……”安初夏无辜的看着润生,果断的说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润生哀怨的看着木檀,好像那深闺怨妇看着负心汉一般。 之后润松问起弟弟,他和安瑾辰受伤的始末。 安初夏看见润生躺的不舒服,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枕头塞在他的身后。 润生这才缓缓道来: 原本昨天两人和平时一样,赶着牛车去云水码头卖卤货。 午后时,码头上驶来了一艘挺豪华的采舫,上面的彩绘和雕工都不是一般客船可比。 船停靠在码头,从上面下来一个穿着缎面的侍从,来到我们卖卤肉的地方。 说要把我们剩下的卤肉全部打包买走,我和阿辰哥当时都很高兴。 可是那人又说他买这么多一个人拿不完,就指着阿辰哥,让他帮忙送到船舫上。 当时我和阿辰哥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阿辰哥去送卤肉,我就把东西收拾到牛车上,等到他回来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我左等右等都没看见阿辰哥回来。 心里就有些着急,找了一个相熟的力工帮我看着牛车,就跑到码头想要上船舫找阿辰哥。 结果被两个带刀的壮汉拦住,无论我说尽好话,他们都充耳不闻,我想硬闯被他们推倒在地。 润生说到这里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安初夏,“小夏,我真的硬闯了,可是…可是我打不过他们! 之后无奈的只好蹲在船舫边等着阿辰哥。” 安初夏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的事怪他呢。 “润生哥,这不能怪你!” 润生看见安初夏脸上只有关心,于是又继续说道:我上不了船,就在那里等着。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我看见两个人,把已经昏迷不醒的阿辰哥从船上背了下来。 我赶忙跑了过去,那两个人把阿辰哥朝我怀里一放,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又回到了船上。 我眼睁睁看见船驶离了码头,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船离开后,我检查了一下阿辰哥的身上,并没有受什么伤,只发现他的身上有一点一点的红印,还有抓伤。 “咳” “…咳!” 安初夏和木檀同时嗓子不舒服的咳了一下。 “那润生哥,你这一身伤,又是怎么回事!”安初夏不解的问道。 说到这里润生满脸愤怒,“我身上的伤,并不是那艘船上的人打的。 而是王地主儿子,王富贵带着家丁,拦在我和阿辰哥每天必经的路上。 看见我们不由分说的上来就打,看见阿辰哥昏迷在车上,只把他从车上拉了下来,恐怕也是怕出人命,没敢再下重手打。 家丁们就把我重打了一顿,然后就又跟着王富贵离开了。” 31凤纹玉佩 安初夏唇畔露出冷冽的微笑,好看的桃花眸中似融入熊熊的火焰。 语气里更是透着说不尽的冷厉,“好、好、好的很!” 屋里的几个男人奇怪的看着她。 安初夏对着润生和润松抱歉的说道:“对不起,这次润生哥会挨打,也许是因为我。” 润松蹙起眉头,他从小到大经历的事多,好像也在其中明白了些什么。 安初夏看见他们有些不明白,于是解释道:“王富贵,现在在董秀才家私塾里读书。 他有些爱慕董秀才的女儿,董琳琳。 我因为不想再给董秀才家做一些下人的活,所以就离开了董秀才家私塾。 就因为这件事,我被董琳琳记恨上了。 几次扬言等她考上科举当官后,就要用强权让我做她家真正的仆人。 这次会发生这种事恐怕也是因为上次县试,我的名次太过靠前,对他们造成了威胁。 所以他们才会在府试前闹出这种事,以打伤我的亲人,来阻止我去考试的目的。” 安初夏眯了眯桃花眼继续说道:“我和王富贵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他这次县试没有通过,是没有资格去考府试。 这样不想我去考试的那就只能是另有其人。 而且能指挥的动王富贵打人的人,不用多想,只能是那家。 只不过,不知道是那个表面衣冠楚楚的董秀才,还是他那个长相娇美的女儿。” 润松听完整件事情后,也认同安初夏的话,阴沉着脸说道:“不管怎么说,王富贵无缘无故打人。 仅凭这条我作为捕快,就可以捉拿他。” 这时候木檀却说道:“一般村里这种打架斗殴的事,就算要找说法,也会先去镇长那里处理。 如果觉得镇长处理的不公,才可以告到县衙。 就算告到县衙像这种打架斗殴的事,县官大人最多也只会打他二三十个板子。 毕竟这件事从表面上来看就是一件打架斗殴事件,并没有证据证明后面还有指使者。” 润松缓了缓心中的愤怒,他也是看见弟弟受伤,心里存了一股怒火。 作为捕快他也知道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想要抓住幕后的指示者很难。 安初夏没有再说什么,她看了看天色不早,就站起来准备出去做晚饭。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沉闷,木檀给润生换完药后就离开了。 润松搬了一个竹床放在润生住的房间,留下来照顾弟弟就没回去。 安初夏收拾完厨房,打了一盆温水进去给安瑾辰洗脸,洗手。 然后搬了一个板凳坐在床边看着他。 安瑾辰被妹妹看得心里毛毛的。 安初夏看着安瑾辰发现他眼睛里有了光泽,不像她刚回来时那样满脸虚弱,双眼无神。 “不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安初夏语气里的关心,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安瑾辰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忽然就变得嫣红一片,他缓缓的把头缩到被窝里。 嗡里嗡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安、初、夏,你别问了,我死都不会告诉你的!” 安初夏作为现代人,当看见安瑾辰身上的印记,还有润生哥说他们昨天发生的事情。 她已经对安瑾辰这个便宜哥哥身上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些猜测。 加上她在问木檀自己哥哥身体情况的时候,木檀作为一名大夫耳尖微红,眼神躲闪,语言不清,最后只说安瑾辰是伤了元气。 一个男人被困在船上一个时辰左右,身上没有什么外伤,却伤了元气。 她又不是真是古代十五六岁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如果还不知道,那一个时辰中发生了什么事,就真的像那些人说的蠢笨了。 安初夏看见安瑾辰虽然神情中有羞恼,有被伤害到,但是并没有被强迫后的生不如死。 这就说明和他发生关系的人,应该不是什么猥琐的男人和不堪的老女人。 “夏夏,你在想什么?” “在想和你发生关系的到底是什么人?”安初夏下意识的回答到。 “安、初、夏!你给我滚出去,有你这样向哥哥心口插刀子的妹妹吗?!” “啊!我有说什么吗?”安初夏被喊的反应过来,无辜的看着安瑾辰。 安瑾辰深吸口气,平复一下心情,“…你怎么知道的?” 安初夏没有说话,只朝着她胸口处耐人寻味的看了一眼,安瑾辰就秒懂了。 之后他也没有否认,翻身从床里边的被褥下面,拿出了一叠纸和一块翠绿通透的玉佩递给安初夏。 “当时我被推进去的时候,那个姑娘已经处在崩溃边缘,不过她还是和我说。 她被人下了药,需要有人给她解毒,但不想和自己侍卫牵扯不清。 因为她在船舫上看见我,所以希望我能帮她。 虽然最后她还是没忍住使用了强迫手段,好像我也并没有那么恨她。” 安初夏数完手中一叠纸也不由的炸舌,看着那块雕刻着凤纹的玉佩。 安初夏看着自己的便宜哥哥,不知道他是幸运还是不幸,在古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佩戴凤纹玉饰。 “哥哥不恨她,不会是因为这五万两银票吧!” “安初夏你给我滚出去!老子现在一眼都不想看见你!”安瑾辰气的就差做起来掐死她了。 “不是就不是!你吼什么!” 看着安瑾辰被自己气的暴跳如雷,身上总算有了精气神,连最后的一点颓废之气,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安初夏这才站了起来,她把银票和玉佩放在安瑾辰手边,这才十分严肃的说道:“哥哥最好把这些收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要是有人发现你手里有这些东西,怕我们兄妹两个以后都不得安宁。” 安瑾辰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点了点头,“妹妹放心,哥哥知道!” 安初夏这才端着哥哥安瑾辰洗完脸的水走出去泼了。 回到自己房间后安初夏并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她从柜子里翻出一身黑色的衣服换上,又找出一块黑色的布巾。 等到院子里的人都睡着后,安初夏脚步轻盈的走出门,手掌一托翻过院墙。 夜晚的宁静中,远远能听见村子里大黄狗的叫声。 32黑影 木檀从安初夏家吃完饭回来,从房间窗户边的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件。 看完后原本清淡的脸上变得暗沉,“哈!催我回去,你们又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木檀抬起头朝灰暗的院子里看去,只见一道黑影翻过隔壁的院墙。 他急忙想要走出去喊人,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骤然的停了下来。 然后勾起唇角,摇了摇头。 安初夏提起一口气,快速的奔跑到四五里路外的井王庄,翻进一个住着二进院子的农村大户人家。 进去后看了一下房屋的建造位置,直奔西正房而去。 东正房肯定是给家里年龄长的主人住的房间,西正房才是家里子女住的房间。 据说王富贵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都已经出嫁。 现在住在西正房的也只有他。 二进一排有七八间房屋,安初夏在西二间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睡着打呼噜的声音。 仆人是不会和主人住在一排房屋,不用想这间房子里就知道住的是谁。 安初夏拿出她在铁器铺买的防身匕首,轻松的翘开了木门栓。 她的脚步像猫儿一样敏捷悄无声息走到床边,在熟睡的王富贵颈部穴位上,狠狠的按了几下。 睡梦中的王富贵停止了呼噜声晕死过去。 感谢原主天生的力大无穷,安初夏轻轻松松就扛起一个二百多斤的人,来到院墙边把人先扔了过去,自己翻墙而过。 至于王富贵被扔出墙后会不会受伤,那不再安初夏的考虑范围之内。 安初夏把王富贵扛到一处树林里,然后就把它扔到了地上。 用脚在他身上的几处穴位上踢了几下。 王富贵咯哼几声慢慢的醒了过来,夏天的夜晚,即使没有月亮,也不会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当他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站着一个黑影,吓得哎呦一声,肥胖的身体滚了几圈坐起来。 颤抖着声音:“你…你是什么…什么东…西! 还…还是…人!” 夜风吹着树叶沙沙的声音,更添了一份鬼魅的色彩。 穿着一身黑衣,头和脸都用同色布巾裹的一丝不露,安初夏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不动。 王富贵更害怕的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痛哭失声恳求饶他一命。 “银子,我家有很多银子,只要你愿意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安初夏看着这个仗着家里有千亩良田,平时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王地主家儿子。 现在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王富贵,怂成这样,不由觉得一阵无趣! 想到哥哥从牛车上被拖下来,后背上脱破了一层皮。 润生哥身上更是被打的到处都是伤痕,安初夏眼儿一眯瞄了一下,跪在地上磕头的王富贵。 脚步不紧不慢,就像夜间的幽灵一样走到王富贵跟前,一脚踹在他胸前,把他踢翻。 然后一只脚踩在他的小腿骨上,只听的喀嚓一声断裂,一阵杀猪的声音冲破了小树林。 “如果以后再仗势欺负无辜,就不是断一条腿这么简单了。”粗犷而沙哑的男声警告道。 当井王庄有人闻声结伴拿着火把,进到小树林一探究竟。 就看见一个肥胖圆润的人,卷缩着身体抱着自己的腿,疼的在那哼哼着。 安初夏在警告完王富贵后很快退出小树林,身影消失在朦胧的黑夜里。 木檀坐在自己院子里的石桌旁,靠近石桌上的油罩灯看着手里的医书。 安初夏翻上自家院墙,自然而然的朝着隔壁亮光处看去,四目相对,她朝着木檀点了点头,神情自若的跳进自己家院子。 木檀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端起油罩灯回了屋子。 没过两天王地主家的儿子,被人黑夜里扛出去打断腿的事情,传遍了四村八邻。 被他家迫害苛待过的村民,都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一声好。 木檀也知道了,那天晚上某人出去干了什么事。 这天安二奶奶得知安瑾辰受伤拎着一篮子鸡蛋来探望,听说安初夏次日就要去府城准备考试。 因为安瑾辰和润生都受伤,安初夏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两人陪同一起去。 于是一拍大腿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安家又不止你安瑾辰一个姓安的哥哥。 于是立马跑回家把自己二十五六岁,已经有两个孩子的三儿子,叫过来陪同族侄女去考府试。 “小夏呀!我们家就你三表叔小时候读了几天书,认识几个字。 人还算机灵,让他跟着你去,帮你拿个东西跑个腿!” 安初夏挠了挠头,其实想说自己可以一个人去府城考试。 可是在古代只要不是独门独户,像家里有人去考科举,都是有人陪着去照顾帮忙跑腿。 毕竟在古代还是很看重同宗同德。 而且自己就这么拒绝了,热心和善的安二奶奶心里肯定会不好受。 安初夏看着站在安二奶奶身后的精壮汉子,礼貌的叫了一声,“三表叔!” 安守宇爽朗的说道:“平时我老在外面做零活,没想到小夏已经长这么大了。 现在已经要去考科举,为我们老安家光耀门楣了。” “三表叔过奖了,这次能不能考过府试还不知道呢!” “不许说丧气话,一定能考过的,我相信小夏!”安二奶奶年纪大了,有些迷信,不许他们考前说这些不利的话。 安瑾辰虽然已经能够起来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了,但是毕竟被中了药的女子要的有点狠,后背上又有伤,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原本他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去府城考试,现在有二奶奶家的三表叔陪着去,他这才放下心来。 安二爷爷二奶奶家的人品都不错,他们兄妹俩被撵出来的时候,可没少帮他们。 只因为他们家人多,农村家家都不富裕,能在饿极了上门给一碗稀粥喝,半个饼子吃,那就算心肠好的人家了。 次日天不亮,安初夏和安守宇就被请假在家照顾弟弟的润松,架着牛车送到青石镇上顾家门口。 安初夏到的时候,马车老师顾童生已经雇好等在那里了。 这次去南临府,师母古氏并没有跟去,因为一辆马车的空间有限,根本就做不下那么些人。 安守宇坐在前面的马车架上陪着赶车的马夫聊天。 安初夏和顾芳妙,还有顾童生坐在马车厢里,人到齐后马车夫赶着马车渐渐的远去。 古氏和润松站在那里目送着他们离开。 33府试 为了能在天黑前赶到府城,中午的时候安初夏他们只停下来吃了带来的干粮,喝了水。 紧赶慢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入了南临府城门。 马车去了靠近俯试考院的几家客栈,里面都住满了考生。 安初夏他们只好去稍远的客栈投宿。 因为这段时间住宿的人多,客栈也调整了住宿的价钱。 一个普通的客栈,现在高的房间竟然要一晚五两银子,中等房间三两,下的房子一两银子。 下等房间在楼下靠着大堂非常的吵闹,最终安初夏和老师顾童生商量后,决定住在二楼中等房。 为了省钱安初夏和顾芳妙住一间,顾童生提议自己和安初夏带来的三表叔安守宇一间住。 安守宇虽然怕自己和顾先生住一间房会打扰到他,但是听说住一天那么贵,于是就沉默的站在一旁决定听他们的安排。 安初夏他们提前来了两天,就怕来迟了,客栈都住满了。 来到府城后安初夏没有再看书,她大多时间都在休息,顾芳妙也渐渐受到她的影响,不知不觉把紧张的心情放下了。 安守宇是带着光耀安家全族使命来的,虽然他们安家在柳树村这个杂姓村,才五户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人家。 但无论宗族大小同宗同德的荣誉感,他们还是有的。 临来的时候除了安守理这个六亲不认的安家人,其他安姓人家听到自己母亲说,安初夏要到府城考科举。 都来给安初夏这个即将去考功名的同宗女娃送来了盘缠,不管多少,都是一份心意。 来到府城两天他看见安初夏除了吃就是在休息,这个粗糙的汉子又不敢问,又不敢说,生生憋的嘴上长了一圈燎泡。 顾童生看见他这样嘴边的胡子翘了翘,对着他安慰道:“夏丫头心里有数,你无需这么忧心。” 安守宇对顾童生还是比较信服,听了他的安慰后,急躁的情绪平静下来一些,安心的照顾着自己的族侄女。 顾芳妙本身就是一个爱吃又贪睡的小姑娘,放松的休息两天后精神倍棒。 四月初三,府试正式考试的日子。 府试和县试的程序都差不多,只不过县试考五场,府试考三场,保结的廪生要多加一名。 府试的主考官是知府主持。 安初夏和顾芳妙还是天不亮就起来了,检查考篮里纸墨笔砚是否有问题,遗漏,还有准备休息时候吃的食物和水。 一切都没有问题后,两人就开始拎着考篮走出房门。 安守宇看见她们出来什么话都没说就接过,两人手里的考篮。 安初夏看见跟在后面的顾童生,站在客栈门口看了看黑蒙蒙的天空,转过头说道:“老师你就别去了!我们自己去就可!” 顾童生固执的一个昂头,越过安初夏和自己孙女,跟着带头的安守宇走在了前面。 安初夏和顾芳妙对视一眼,都无奈的笑了笑跟了上去。 来到考试大院前,安初夏和顾芳妙随着人潮排队进行检查。 这次女学子要多一些,有二三十人,男学子那边更是乌压压一片。 而这成百上千学子里府试只录取五十名左右,成为今年的童生。 府试的检查和县试时差不多,女学子由女史带到门边小房子里,脱了外衣,解开头发,脱了鞋袜,检察里面是否有夹带。 据听说男学子那边比他们女学子检查的还要严格。 安初夏和顾芳妙带来的饼子,被女史撕开好几块,俩人都没说什么,这样的情况顾童生已经和她们说过了,两人都有心理准备。 顺利通过检查安初夏和顾芳妙约好考完试在门口等着,就分开各自去找自己的考试位置。 府试三场考试内容包括,诗、赋、策、论、性理论,圣谕广训。 每次考完安初夏都会认真检查,里面是否有犯庙讳(已故皇帝名)御名(当今皇帝名)等。 每一场考试都有人落榜,未取者,不能再考下一场。 熬到最后一场的学子不足二百人,女学子更是剩下不到五人,其中一个还是董琳琳。 安初夏和顾芳妙依然坚挺的坐在了第三场的考场上。 因为这样的考题对两人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不说裴彦华这个名师教导几个月。 就是安初夏和顾芳妙已经把顾家那些书籍都阅读了一遍,她们的学识也不止如此。 三场府试考完,两人终归是耗费了一些精神,脸色略有一些苍白。 而从两人身边走过的董琳琳却脸色煞白的吓人,好像生病了一样。 只见她恶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脚步发飘的走过去,好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安初夏两人每次考试,安守宇都在外面等着她们,这次也一样。 看见两人出来连忙跑了过去,接过她们手中的考篮,问道:“要不要租个马车,把你们拉回去。” 因为他看见好多学子脚步蹒跚的走出考场,有离得近的被家人扶回去,离得远的就雇了马车,所以安守宇才有此一问。 安初夏看顾芳妙精神还好,不过还是用眼神询问了她的意思。 顾芳妙摇了摇头,“路上人太多,坐马车反而不好走,我们慢慢走回去吧!” 安守宇跟在两个姑娘身后看着她们,如果觉得她们体力不支,自己就赶紧雇马车拉她们回去。 府试的榜单每个地方出榜的时间并不同,有的地方考生人多需要五天,人少则只需三天。 安初夏把客栈房间的费用付到府试出榜后,老师顾童生虽然嘴上说她乱花钱,但是明显也想早点知道府试的结果。 在这几天里除了顾童生和安守宇心中记挂着府试的结果,安初夏和顾芳妙休息恢复后,彻底放飞了自我。 每天都去逛大街,给家里人买礼物,安初夏不仅给哥哥安瑾辰买了成衣,还一并买了四件。 润生哥每次送她上下学,还为哥哥受了伤,怎么能少了他的。 润松哥上次住在他家好几天,吃喝从来没用他们花钱,必须还礼。 木檀,哥哥他们这次受伤全凭他医治,医药费也没收,其他人都有了,也不差他这一件。 34案首 恩师顾童生和裴彦华,安初夏给他们买了一条松烟墨做礼物。 师母古氏安初夏也没什么好买的,就买了一匹布,让她自己做衣服穿。 又顺手买了两匹细棉布,等着回去送给安二奶奶家,也不能让三表叔白跟着跑一趟。 至于那些送来十几,二十文盘缠的同族,安初夏决定回去的时候每家给带一份糕点,聊表心意。 顾芳妙看见安初夏买了那么多东西,也想给她买,被安初夏阻止了。 她买东西是感谢恩师,自己和顾芳妙就不用了。 最后安初夏建议顾芳妙可以也给家人,和老师裴彦华带点礼物,聊表心意就可以了。 毕竟顾家只开了一间私塾,老师顾童生束脩收的又低,即使家里有些存银,恐怕也是留着给顾芳妙考科举用的。 她就不同了,家里这一年多来就镇上,一家酒馆,一家饭馆,每年的卤鸡,卤鸭,卤鹅,卤肉量,总共纯收入有一二百两银子。 还有哥哥去码头那里卖卤肉,他们家里现在的储蓄还是很可观。 买这些礼物她还是拿的出的。 两个人高高兴兴的买了一堆东西,雇辆马车送到客栈门口,搬回房间后,被顾童生叫到房间狠狠的说了一顿。 两个小姑娘这才消停,不敢再去府城里浪了。 三天很快过去,安初夏接受过现代教育做起事来很理智,但她骨子里的懒散也是真实存在。 每次只要有人帮着去看榜单,她自己是绝对不愿意去挤着看榜。 这次也是一样,三表叔因为读过两年书看榜单是没有问题,他天不亮就按耐不住跑去放榜的地方等着,就差在那过夜了。 这次就连顾童生也没忍住,天刚亮就溜溜达达的也去看榜了。 安初夏洗漱完回来,看见还在床上睡着比自己还心大的姑娘,不由好笑的摇了摇头。 也挺好,心思简单,这样的人最容易得到幸福。 安守宇拉着衣衫被揪歪的顾童生回来,两人的脸上同样都带着喜色。 安初夏不用问她和顾芳妙应该都上榜了。 如果有一个没上榜,他们两个都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顾童生看着自己这个妖孽的学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份沉稳,竟然看见他和安守宇进来。 竟然还能一脸淡定的吃着她碗里的馄饨,不问府试的结果。 相比之下,自己的孙女就逊色了一些。 满脸满眼的都是询问,虽然这才是正常人应该表现出来的样子,但终归是心性太过浅薄,不够沉稳。 “小夏,你是我们安家的骄傲!”安守宇唇边挂着笑容,眼角却有些湿意的说道。 顾童生也一脸骄傲的撅了撅胡子,就怕在大堂里吃饭的人听不到似的,高兴的大声说道:“臭丫头,又考了一个案首回来。 回回都压着你师妹,老师,我都快不高兴了。” 如果不是看见他那快要,咧到耳根子的嘴,别人就真的要相信他说的话了。 坐在大堂里吃饭的其他几个教书先生,都默契的转过了头。 这样赤裸裸的炫耀真的是太过分了。 安初夏把最后一口馄饨吃完,站起来扶着自己的老师坐下来,转头让小二再送两碗馄饨过来。 如果老师再站在那里昂着头,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样炫耀,她怕坐在其他几桌的教书先生忍不住会拿碗扣他。 “三表叔也坐下,混沌一会儿就上来,喝一碗馄饨,暖暖身子。” 真是佩服他的精神,大半夜就跑出去了,这会儿竟然还能神采奕奕的站在这里。 “祖父,你们太过分了,怎么能把我忘了。 我到底有没有在榜上,你们还没有告诉我呢?!” 顾芳妙等了好大一会儿,看见祖父和安姐姐的表叔都没说自己考的怎么样,不依的说道。 顾童生这才发现自己一高兴把孙女忘了,看了安守宇一眼,意思你怎么没说。 安守宇无辜的底下头,他不是也忘了么。 四周的人听到这里心里总算平衡了一些,他们以为顾童生没说另一个学生的成绩,是因为顾芳妙落榜了。 可是事实终归是让他们失望了。 顾童生这次声音小了许多,但是声音里同样能听出喜悦,“你这次和上次县试一样,还是排在第三名!” 就算这样,离得近的几桌学子和先生,还是把他们说的话听见了。 他们不觉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位老先生是有多么高深的学问,才教出如此优秀的两位女学子。 有的学生已经动起了心思,决定回去后打听打听这位老先生在哪里教书,自己可不可以也拜在他的门下学习。 既然已经知道了成绩,吃完早饭后看见天色还早,雇马车回到镇上应该能行。 顾童生就不愿意再多花一晚上这么贵的房费,坚持要今天回去。 马车行驶到半路忽然安守宇想起了,安初夏让他看榜的时候,顺便看看有没有一个叫董琳琳的人。 于是坐在马车前的安守宇,转过头对车厢里的安初夏说道:“小夏,你让我看榜上有没有一个叫董琳琳的人。 我好像看见这个名字排在倒数几名,应该也上榜了。” 安初夏听到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县试能考前几名,不代表以后考试就会考的名次高。 董秀才把自己女儿基础学识打的非常好,受他本人的学问限制,越朝后考,董琳琳所学的知识越不够用。 为什么寒门难出贵子,大多数还是因为底蕴不够。 如果她不是机缘巧合进了顾家私塾,被自己老师顾童生看重,让她把那一屋子无比珍贵的书籍,通通阅览了一遍。 她今天就算再努力,也不会考出这样好的成绩。 马车奔跑了一天,终于在傍晚的时候进了青石镇。 到了顾家,古氏死活不愿意让他们趁黑回家,非要安初夏和安守宇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安初夏盛情难却,只好留下住一晚。 她把给顾童生和古氏的礼物拿出来送给他们,又被嗦落一顿,让她下次别乱花钱。 他们老了,吃的,穿的,用的,有就行了,不必那么讲究。 安初夏满口答应,但心里想,只要她自己有,就不会少了恩师二老用的东西。 35吕家花痴闹事 翌日,安初夏和三表叔坐着雇的牛车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家门口围满了人。 安二奶奶叉着腰指着另一个老太太,神情不悦的大声说着什么。 安初夏他们走近才听见二奶奶愤怒的说道:“赵氏,你不要倚老卖老,你家孙女大清早的跑到我侄孙家里,说着那些不着四六的话,还让我家侄孙阿辰娶她。 你们吕家人找来不说了解一下前因后果,几个大孙子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家阿辰打了。 你们吕家当我们安家没人了是吧?!” 其他几个安家族里的叔伯婶娘,也跟在后面应声说道:“就是…你们别看瑾辰兄妹两个父母早逝,就想欺负他们。 那你们也要问问我们安家其他人答不答应!” 安二奶奶看了眼安瑾辰脸上的伤,由不解气的说道:“你家孙女凭什么要求我家阿辰娶她? 难道就凭她害人不成,自己落到清河里,差点光溜溜被男人抱上岸~” “安老婆子,我要撕烂你的嘴!”吕家祖母听到安二奶奶这样说她孙女,气的脸色通红的扑向安二奶奶。 眼看吕家和安家两边的人,都拉开架势要打起来了。 众人只听见身后一声清呵,“都给我住手!” 大家转过头就看见,安初夏从牛车上跳下来云淡风轻的抚了抚,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身姿挺拔的走到人群中间,看了看自己哥哥脸上的乌青,瞳目一寒。 来到安二奶奶身边转过头看向吕家的人。 神色清浅的说道:“刚才二奶奶说的话我已经听见,现在我想听听你们吕家的人,说说事情的经过?” 吕家的老太太满头白发,圆圆的脸很有福气,长得倒也不像一个刻薄的妇人。 刚才两个老太太能这么激动的对骂,多数还是因为心疼后辈。 吕家的几个男人,看见安初夏没有一上来就说是谁家的对错,而是想要了解情况后,再做分辨。 和他们兄弟几个一上来就打人,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吕大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声音有些弱的说道:“安家妹子,我们也知道有时候小月做的是有些不对。 但我们兄弟就这一个妹妹,从小对她有些太宠溺了。 刚才是我们不对,没了解情况,看见阿辰把我妹妹推出门摔倒在地。 一时冲动就动了手,对不住哈!” 安初夏虽然恼吕家兄弟动手打了自己哥哥,但是听到他们这么说,就知道吕家的人并不是完全不讲道理。 她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站在安家人前面满脸皱纹的老汉,安二爷爷。 见他老人家对自己点了点头,于是转过头平淡的说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如果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安初夏绝不会像今天这样,让你们能这样安然的离开。” 吕家的人和村里看热闹的村民,看见一脸肃然,威势外放的安初夏,都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安家姑娘一般,心生畏惧,不敢直视。 吕家的人看见事情已经处理成这样,匆匆拉着还想朝安瑾辰身上扑的吕如月回了家。 围观的人还没有走远,安初夏家门口剩下的都是关系亲近的人家。 安守宇就忍不住内心的骄傲和喜悦,大声的说道:“爹…娘,我们老安家要光耀门楣了,夏夏就是那什么文曲星转世。 她不仅上次县试得了县案首,这次也考了第一名,是什么…读书人口中的府案首!” 安守宇说完就看见安家的人都愣在那里,顿了一会反应过来,人人脸上都露出喜色。 “三儿,真的!”安二奶奶高兴的问道。 “是啊!是啊!老三?!” 大家伙啊!都一脸喜悦的问着安守宇。 没走多远的村里人,也都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脸色平淡的安初夏。 这个安家丫头不是听说三次没通过县试么,还被镇上的董秀才嫌弃蠢笨,撵出了董家私塾。 现在不是跟着顾童生家私塾里一群孩童在一起读书吗? 是什么时候通过的县试,又什么时候去考的府试。 看安家人的样子,好像这丫头去府城考试他们都知道,那这安家族人瞒的还挺紧。 安家有一个族人忽然惊喜的说道:“通过府试,那不就是说…安丫头现在已经是真正的童生了。” 安守宇大笑着拍在,那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安家族人肩膀上,“守望,你现在才想明白!” 高高兴兴热闹了一会儿,都恭喜安初夏能够考上童生。 安初夏趁着安家族人都在,就让安二奶奶和哥哥安瑾辰把带回来的糕点,给他们分了。 大家渐渐散去,安初夏这才把两匹细棉布从底下翻出来,递给安二奶奶和她家媳妇。 一匹颜色深的老人和男人都可以做衣裳,一匹浅色的适合女人和孩童。 虽然安二奶奶和几个表婶口中都说是一家人,不必如此破费。 但安初夏如此知礼,她们还是很高兴。 安二爷爷临走的时候高兴的拍了拍安初夏的胳膊,满是皱纹的脸上笑的合不拢嘴,直说安家祖坟埋的好,出了安初夏这个文曲星。 安家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安二爷爷又提到安家凑钱为她请宴席的事,被安初夏拒绝了。 只说今天会增加恩科,五月份要参加院试,如果侥幸通过,八月份还有一次乡试。 她现在学业紧,最多在家待一天,后天就要去庐山县城长青书院里继续读书。 请客的事,以后再说。 安二爷爷心里再高兴想要请客,让更多的人知道他安家也出了一位读书人。 但也不敢因为自己这点小心思,而耽误安初夏的学业。 之后吕家人听说安初夏通过府试现在是童生了,都很庆幸没有和安家人彻底撕破了脸。 安守理听说后,脸色难看中带着一抹迟来的后悔,从此后再也没来找过安初夏兄妹的麻烦。 人都走完后,安初夏付了牛车钱,和安瑾辰把最后的东西都搬回了家。 润生伤势好些后就和润松回了自己家,现在家里就安瑾辰一个人。 安初夏把给他们买的衣服递给安瑾辰,让他有机会送给润生兄弟和木檀,也把送他们礼物的原因说了。 安瑾辰也觉得有理,润生兄弟对他们兄妹多有帮助,木檀给他治疗也没收药费,是该买点东西还礼。 安初夏在家待了两天,看哥哥安瑾辰身体是真的恢复了,就是脸上被吕家兄弟打了一片乌青也消散了不少。 这才收拾东西去镇上和顾芳妙汇合,前去县城长青书院继续读书。 36阅览楼 读书人之间的信息通的很快,安初夏在家的这几天,长青书院已经得知她这次得了一个府案首。 当她回到书院认出她的学子,看安初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十几个师兄都以有她和顾芳妙这两个优秀的师妹,在书院里走路都带风。 虽然他们现在还只是童生,但是学院里这么多童生秀才,又有几个即是县案首又是府案首的学子。 安初夏和顾芳妙找了一个机会,两人把买的礼物送给了裴彦华这个老师。 她们这次考的好,裴彦华心里也为她们高兴。 还有书院里当初一些不愿意收,她们两个女娃的教书先生,现在也隐隐有了一丝后悔。 没想到当初两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姑娘,学识底蕴会这么强。 特别是当初最嫌弃安初夏和顾芳妙的那位胡先生,听说安初夏这次考了府案首。 特意去找出当时安初夏入学时答的那份考卷,看完后只把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好像是在嚼裴彦华的骨头一样:好你一个裴彦华,我说你当时怎么把这份考卷背在身后,却把另一份考卷递给自己。 原来你这只不要脸的老狐狸,跟我玩了这一手。 不管胡正岳气的怎么捶胸顿足,两个学生裴彦华是不可能还给他的,谁让他们当初自己不愿意要,管他什么事。 有几个教书先生气不过,跑到卢山长跟前转弯抹角的说,裴彦华心机深沉,不适合做领导其他先生的教学。 卢山长只用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就把他们几个教书先生羞的抬袖掩面而去。 一群老东西自己当初嫌弃两个女娃娃,现在心里不甘,还想让自己给他们出头。 这点小把戏还在他面前玩,那他之前多年的官不是白做了。 卢老不屑的看着那几个跑的比兔子还快的先生,悠闲的端起茶抿了一口,对身旁的贴身常随说道: “你去书房拿一块阅览楼,三楼的对牌给甲班的安学子送去。 就说这是她这次考上府案首学院给她的奖励。” “是!”常随领命而去。 休息的时候安初夏走出教室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没想到会碰到徐雪珍。 安初夏这几天在居住的院子里没看见她,应该是徐雪珍这几天也回了家。 “安学妹,你哥哥的事处理好了吗?怎么没找我父亲帮忙?” 安初夏又怎么会轻易的去欠人情,读书人的人情可不好欠。 “谢谢徐学姐的关心! 不是什么大事,哥哥的伤势也不重…没必要把事情闹大了。” 两个人本来就不十分熟悉,聊了一会儿就分开了。 这时候卢老的常随把长青书院阅览楼三楼的对牌,拿着送到安初夏面前,“安学子,这是山长听说你这次府试考上了案首,送给你的奖励,请收下。” 安初夏看着常随递过来的紫檀木,兰花牌,上面写着阅览楼三楼的小字。 她听说过这栋楼,里面珍藏了许多书籍。 学院每季考试前五十名可以阅读一楼的书,二十名以上的可以去读二楼的书。 只有前三名的学子方才能进入阅览楼三楼看书。 徐雪珍回头看见安初夏手中拿着的木牌,即使她从小被徐镇长教育端庄又不失圆滑,内心也忍不住产生了一丝丝嫉妒。 她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去年刚考上童生。 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因为脑子有些问题,父亲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她身上。 因为就算要继承父亲镇长的位置,学识也不能低于秀才,所以父亲对她的最低要求就是要考上秀才。 如果她也能进去阅览楼里看书,那她考上秀才的机会就会大大的提高。 徐雪珍最终抿了抿嘴唇转过头离开了。 知道这样的机会难得,如果这次安初夏要是去求她父亲帮忙,欠了她一份人情。 她还可以厚着脸皮提出让她带自己进去,可是偏偏安初夏回去后看见自家哥哥没受重伤,就没想过把事情闹大。 自然也没求到她父亲那里。 同样她送那封信没起到任何作用,也不存在有任何人情,最多算是好心。 徐雪珍心里黑暗的想,那人为什么不下手重一点,这样安学妹肯定会为了自己哥哥,求到父亲那里帮忙。 这样欠下人情,她也好开口。 安初夏并不知道徐雪珍心里如何懊恼,常随走后她把木牌放好,就回到教舍里继续上课。 也没把自己得到进出阅览楼木牌的事拿出来炫耀。 不过晚上回去后,她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顾芳妙。 没心没肺的顾芳妙从小就被祖父逼着看了一屋子书,早就厌烦了。 不说她现在没有木牌,就是有她也不想去。 安初夏轻轻拍了她的头一下说道:“没有阅览楼木牌,也别想偷懒,给我赶快过来把这份策论写完在睡觉。” 顾芳妙有时候会想,明明那边还有一间空屋子,自己为什么不去住。 非要赖在这里和安姐姐一起居住,她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有受虐倾向。 看到安初夏不善的眯起好看的桃花眼,顾芳妙从床上轱辘一下爬起来,走到房间里的书桌边开始做晚间课业。 安初夏拿着手中的书摇了摇头,老师和师母把唯一的孙女拜托给了自己,她又如何能够不对顾芳妙用心看管。 院子里偶尔有人走动。 同在一个院子里居住的另外两个女学子,一个是乡绅女儿苏笑笑,另一个是布庄绣楼女儿韩霜。 两个人出来打水时从敞开的窗户看见,安初夏和顾芳妙认真的趴在桌子上做着课业,都不由的撇了撇嘴端着水回去了。 对于院子里居住的几个女学子,安初夏和顾芳妙抱着不亲近,不招惹的原则。 窗外的月亮挂上了树梢,两人做课业直到戌时末,才洗漱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安初夏并没有及时睡着,她看向窗外明亮的月光,想到前段时间发生在哥哥安瑾辰身上的事。 是什么样身份的姑娘,才有资格佩戴凤纹玉佩。 而且出手那么阔绰,竟然随随便便就能拿的出五万两银票,送给和自己春风一度的男子。 想着想着安初夏就闭上了眼睛。 虽然心里有所猜测,但那样的人,毕竟现在离他们兄妹还很遥远。 想再多也无用,伴随着顾芳妙小呼噜声,安初夏也传出均匀的呼吸睡着了。 37逛街前的闹剧 就从安初夏得到出入阅览楼的木牌,她现在除了每天上课,其他空闲的时间都泡在阅览楼里看书。 她一开始从一楼看,觉得一楼的书太过浅薄。 上了二楼,把自己有兴趣的书读完后,就毫不犹豫的上了三楼。 三楼不愧是长青书院前三名学子才能进入阅读的书籍,不能说本本都是珍藏,那里面所收集的书也包括了各种各样。 不仅有科举考试的书籍,像各国游记,田农济事…… 满满一楼的书籍,让安初夏看的欲罢不能。 她不是光看科举类的书籍,只要感兴趣的书安初夏都会看。 当班里的十几个师兄得知安初夏得到卢山长,送给她进出阅览楼木牌作奖励时,都羡慕的看着她。 安初夏无奈的耸了耸肩,因为书院有规定进出阅览楼的对牌不能外借,所以她就算有这个心也无用。 这时候刘飞走过来趴到安初夏书桌上,神秘兮兮的说道:“安学妹,明天放一天月假,我和立斌…陈翰约好出去玩,你和顾学妹要不要一起去?!” 安初夏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拽了拽,她转头对上顾芳妙渴望的眼神,然后点了点头。 下个月又要考院试了,就让妙妙出去好好玩一玩,放松一下心情也好。 次日,安初夏和顾芳妙穿了一身同样的浅湖色衣裙。 顾芳妙梳了一个垂挂髻,发间带着两朵翠色珠花。 安初夏还是在头顶盘着发髻,上面插了一根青玉簪,除了换一身衣服和平时并无二样。 两人走到书院门口,刘飞他们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安初夏看见墨子洛也在,不由好奇的问道:“墨师兄家不是就住在县城吗?怎么放假没回家去?” 墨子洛还是那份清高样,只拿眼角扫了一下安初夏,清浅的说道:“家里没什么事,下午再回去也可!” “……”这就算回答了。 他们一行人刚走没多远,身后就匆匆忙忙跑来两个姑娘。 一个身穿百蝶度花裙,梳着美美的双螺鬓,用两个粉色的丝带扎起,留下一节飘在耳鬓的乡绅家女儿苏笑笑。 另一个穿着刺绣妆花裙,梳着单螺鬓插着一根金步摇的布庄绣楼家闺女韩霜。 两人身后还跟着端庄大气,慢步走来的徐雪珍。 “刘师兄你们也去逛街呀!能不能带上我们?”满脸可爱娇羞的苏笑笑问道。 站在她身旁的韩霜也目含期盼的看着墨子洛,明显她的目标就是墨师兄。 安初夏拉着顾芳妙朝旁边站了站,不想搅和到这种少男少女狗血的事件中。 “……”她有一种想要拉着自家单纯,善良,可爱的小姑娘回去的冲动。 就在安初夏想要不要真的拉着顾芳妙朝回走的时候。 就听到刘飞这个死直男呛死人的说话声:“不能!” 苏笑笑擦满胭脂水粉的脸上僵了一下,又满脸委屈的看着刘飞,“我们只跟在你们后面,不打扰你们,这样也不行吗?” “不行!”刘飞面无表情的说道。 安初夏抿紧浅色的红唇抬头看天,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平时嘻嘻哈哈的刘师兄,这么面无表情的说着直男宣言。 几个跟来的姑娘看见苏笑笑含着泪败下阵来。 韩霜脚步轻移到墨子洛面前,轻声细语说道:“墨哥哥,上次我回家听母亲说,伯母在我家做了一套衣裙。 你今天放假可以路过我家,正好顺便帮伯母带回去。” 墨子洛清高的抬起头,连一个眼角都没给韩霜,声音清凉的说道:“母亲的衣服自然有下人去拿,何须劳烦我去带回。” 安初夏把自家妙妙面带笑容,看戏的脸扭到了一边。 省的那边几个姑娘得不到自己爱慕的男学子注意,看到妙妙的笑容,以为是嘲笑她们。 再脑羞成怒的乱咬人就不好了。 安初夏想的果然没错,苏笑笑和韩霜被自己爱慕的男子驳了面子,的确眼神不善的看向她和顾芳妙。 发现她两一个在看天,一个脸扭到了一边,这才脸色珊珊的收回目光。 王立斌虽然现在是个读书人,但他骨子里还流着祖辈镖局人的强悍血脉。 早就烦了那边几个唧唧歪歪的人了。 粗着声音说道:“还去不去逛街了,不去我就回去了。” 墨子洛用行动告诉他,自己的答案。 就看见墨子洛高昂着头,鼻孔对着天大步朝前,连多看一眼后面的人都没有。 书呆子陈翰要去逛街了,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证明他有多努力。 刘飞向安初夏递了一个眼色,也跟着朝城里的方向走去。 安初夏不雅的对天翻了一个白眼,只好拉着自家的小可爱跟在王师兄身后走着。 别看王师兄身体长的壮士,但他的心特别细腻,故意放慢脚步和安初夏两个小姑娘并排走。 苏笑笑不甘心的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韩霜讥讽的看了站在那里,一直没有言语的徐雪珍一眼,也朝城里走去。 徐雪珍看着路上走着的一群人,端庄的眉眼闪了闪,转身朝书院里走去。 她知道今天就算跟去了,只会更招那几个男学子的厌烦,得不偿失,于是果断的回了书院。 进了人潮涌动的大街刘飞看着身后紧跟不舍的两个姑娘,开朗的眉眼也不由的皱了皱。 然后分别和墨子洛,王立斌顺便也和书呆子陈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然后王立斌和陈翰,就带着安初夏与顾芳妙去了一家茶楼。 而刘飞和墨子洛就带着身后的两个姑娘,穿插在人群中。 没过一会儿,刘飞就和墨子洛走进茶楼,向他们招了招手,“快走…快走,再不走,那两个跟屁虫找过来,又要想办法甩掉他们。” 之后财大气粗的刘飞就带着他们去一家酒楼大吃了一顿。 又带着他们去听曲的雅香馆,那里娇俏柔美的姑娘和白净略带魅意的小生,嗯嗯,唧唧的唱着小曲。 安初夏不知道是不是睡惯了午觉,她就在大家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自己靠在挺大的椅子里迷糊着了。 38反噬 当大家把一曲听完后,看向安初夏的时候都不由失笑。 她还真是不解风情,怪不得他们点的那个小生,越唱越没味了,原来底下有一个不给面子的。 竟然听曲听睡着了。 那个白白净净唱曲的小生临走的时候,还狠狠的朝着安初夏这里瞪了一眼。 就没见过这么不给面子的客人。 下午的时候墨子洛回了家,他们去书斋买了需要的纸墨笔砚,一群人也走累了。 最后雇了辆马车回的书院。 安初夏和顾芳妙回到居住的院子里的时候,就看见苏笑笑眼神不善的看着她们。 至于和她在一起的韩霜因为家就在庐山县,所以应该是回家了。 顾芳妙看着苏笑笑这样,拉了拉安初夏的衣摆。 安初夏却像没看见般,拉着顾芳妙从苏笑笑身边走过,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苏笑笑看见安初夏无视自己,更是愤怒的口无遮拦说道:“贱人,狐狸精,看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就知道不是一个好东西~” “啪!” 苏笑笑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圆圆脸上带着满脸愤怒的顾芳妙。 反应过来就想去抓这张圆润粉嫩的俏脸,手就被安初夏紧紧的抓住了。 安初夏也没想到平时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听见苏笑笑话里更偏向骂她的意思,会愤怒的动手。 顾芳妙身材有点偏胖,五官长得可爱有余,妩媚不足,和狐狸精这个词不搭边。 而安初夏长着一双天生带着魅惑的桃花眼,笑意盈盈时,双眸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更显十分勾人。 可见苏笑笑刚才骂人的话,主要还是冲着安初夏来的。 既然这巴掌是小丫头为她不平打的,那她又怎么会做事不理。 安初夏眯了眯勾人的桃花眼,把这双眼睛的魅惑最大化,然后又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阴森森的说道:“不想让你两边的脸,被打对称的话,给我收起你的爪子。” 苏笑笑这才知道这两个平时看起来不言不语,一副好欺负样子的村姑,恐怕并不像她们表现出来的那样软弱可欺。 也是! 能凭一个女学子身份,群压众多男学子成为府案首的女子,自己怎么会认为她好欺负。 同样能考上童生的苏笑笑到底没有蠢的无可救药,虽然心中愤怒,被打了一巴掌。 但到底服了软,从安初夏手中抽回了手,轻哼一声。 转身进了自己居住的屋子。 站在窗户边看完这一幕的徐雪珍,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到底是被长青书院山长看入眼,亲自送木牌进出阅览楼的人。 身上的这份气质就不是一般女学子可比。 安初夏朝着那边窗户瞟了一眼,眼神微闪,拉着自家小姑娘回到她们自己居住的房间。 回去后安初夏以师姐的身份,罚顾芳妙抄科举文题两篇,以警告她不能随便动手打人。 不是那人不应该打,而是如果当时她不在顾芳妙身边。 以顾芳妙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又从来没有和别人动手打过架的情况来看,很可能就被身高有一米六五的苏笑笑压着打。 那今天自家小姑娘这张圆润娇俏的小脸蛋,可就要遭殃了。 顾芳妙撅着嘴偷瞄了自己安姐姐一眼,看见她扫过来的眼神,立马低下额头装乖巧。 安初夏勾唇露出笑容,又很快收敛回去,继续看着自己手中的书。 安初夏明白没有老师顾童生,也许她也能走上科举这条路,但这条路不会走的这么耀眼和顺利。 老师夫妻已经年迈,不需要她的过多回报,安初夏也只能把这份恩情,转移到他们视若珍宝唯一孙女身上。 而顾芳妙的单纯善良也值得她这么对待。 青石镇董秀才家,一副愁云惨淡。 董琳琳虽然在府试中榜上有名,但是却排名靠后。 这样的排名大多数去考院试的时候都会落榜。除非是此人当时府试发挥失常,才会在院试中通过考试。 显然董琳琳不属于这样的情况。 也许因为在一道道难住她的考题中,她自己也明白,所以府试回来后董琳琳就病了。 让董秀才家惨淡的原因还不止如此。 青石镇下井王庄的王地主竟然派人来,给自己家瘸了一条腿的儿子王富贵,向董秀才刚考上童生的女儿董琳琳提亲。 当时董秀才就愤怒的把媒婆赶了出去。 第二天媒婆就又带着提亲聘礼的人,来到了董秀才家,还递给他一封誊抄的书信。 董秀才展开看完后,就匆匆进入董琳琳的房间,把誊抄的书信扔在她身上。 “这封信的原文内容是不是你写的!”董秀才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他看着女儿躲闪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愚蠢!” 董秀才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愤怒的喊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愚蠢的女儿,做这样的事,你竟然给人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董秀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并不认为女儿这件事情做错了。 他所愤恨的是,女儿吩咐人做这样的事,竟然用书信这样的方式授人以柄。 打伤了安初夏的哥哥,却没有阻止的了她去考府试,还得了案首回来。 “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董秀才这句话不知道说的是自己女儿,还是没有把事情办成功的王富贵。 愤怒过后,他有些颓然的问道:“你以后还想不想走科举这条路了?” 董琳琳微缩着身体抬起头,两行泪水从脸颊滴落。 “父亲!” 董秀才看见女儿这样,心也软了下来,放低声音说道:“现在王地主家,要为王富贵向你提亲。 王富贵在打伤安初夏哥哥不久,就被人打断了腿,要说这件事情没有关联,恐怕很难说。 只不过现在王家没有证据,这件事情是安初夏那个女学子家做的。 加上王家现在已经得知安初夏府试考上案首。 好像王地主还得到了,徐镇长的警告。” 董秀才垂下眼帘,声音低沉,“因为现在王家不敢明目张胆找顾家的麻烦,所以只能把心中的这份不满,冲着当初写信吩咐他儿子做这件事的你来了。” 39意外怀孕 停了一下,董秀才有接着说道:“如果你现在不答应,这门亲事。 王家很可能把这封信的原件公布于众,到时候你的科举之路也算到头了。” 董秀才能条理分明把这件事情理顺,恐怕他对这件事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毕竟王富贵原先也在他家私塾里读书。 ……… 京城,皇宫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里。 王公大臣齐聚一堂,正在给龙椅上的帝王庆祝诞辰。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宫娥舞姿曼妙。 席间觥筹交错,君臣之间言语欢畅,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可是在座的大臣,谁不知道因为皇帝年轻时过于宠爱潘贵妃,放权与他父兄。 时过境迁,造成现在帝王权势隐隐有被架空之势。 因为贵妃善度,也造成皇室子嗣不丰。 皇子更是凋零殆尽,只剩下潘贵妃自己所出的三皇子,萧亦凌。 还有三位皇女,其中只有五皇女萧清玥是高位妃嫔,淑妃所出。 四皇女萧清琬是林美人所生,因为生产后血崩而死,皇上念她生育有功。 死后特封号静嫔,算一个中等位分的妃位。 还有一位二皇女,是伺候帝王的宫女所生,到死都没有封号。 导致二皇女从小就在宫里活的最卑微。 就在这热闹非凡的席间,仅剩的几位皇家子嗣,还明争暗斗提防着对方。 谁让东陵王朝有男女皇嗣都可以成为诸君的先例。 美艳的潘贵妃厌烦的看了眼下面几位皇女。 如果不是怕自己做得太过,把除了自己生下的子嗣,其他的都给弄死,会有人弹劾她是妖妃而要清君侧。 她就不会留下这几个碍眼的东西。 潘贵妃凌厉的目光主要扫向淑妃所出的五皇女,再有就是神色唯唯诺诺的二皇女。 至于贪吃肥胖的,快一个椅子都装不下的四皇女。 潘贵妃连多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就算这位有什么野心,大臣们眼睛又不瞎,谁会去拥护这位除了吃啥也不会的皇女。 肥胖的四皇女萧清琬强忍着胸口翻腾的感觉,坚持到宫宴结束。 赶忙吩咐人把自己抬出宫回到自己府里,婢女端来痰盂,她把婢女挥退出去。 自己抱着痰盂,吐了一个昏天暗地。 四皇女的奶嬷嬷胡氏,心疼的给她轻轻拍着后背。 暗骂四皇女的外祖林家不是东西。 自己主子好心去江宁看望他们,回京时却遭到送行的表兄暗算,只为再次攀附上皇家。 他们竟然给主子下药。 主子生在皇家为了自保,装作贪吃愚笨。 可是她毕竟有自己的骄傲,又怎么愿意轻易让人算计。 在把林家送行的人撵回去后,又强忍了大半天,几个侍卫倒有这方面的意愿。 但主子并不想与自己的侍卫牵扯不清,在路过一个码头的时候,看见一个卖肉食的俊俏小哥,于是就动了心思。 事后还把自己身上带的全部银票,都塞到那位累的昏迷不醒的小哥衣兜里了。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原本只当做一场意外,作为皇女婚前有几个男宠这并不算什么。 可是就从前几天自己主子就开始呕吐,作为四皇女的奶嬷嬷,最贴身亲近的老仆。 她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四皇女。 当时自己的主子只是惊讶的顿了一下,之后只让自己不要对外声张。 胡嬷嬷就知道自己主子恐怕真的看上了,那个卖熟肉的俊俏小哥,要不凭着她对自己主子的了解,她不会留下肚子里那个还没有成型的血脉。 四皇女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然后被胡嬷嬷使劲的扶到床上躺下。 不使劲不行呀! 就自己主子这快二百斤左右的体格,胡嬷嬷能把她扶上床,那也是四皇女自己也在用力了。 “嬷嬷,你说我这么胖的身体,留下这个孩子会被人看出来吗?” 想到那个虽然不愿,但还算英俊乖巧的男子,四皇女眼神柔和的问道。 胡嬷嬷恭敬的站在床边说道:“主子,真的要生下这个孩子吗?” 四皇女抬起头,神色冷然的看着她。 胡嬷嬷心中一凌,她知道自己的主子,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愚笨。 于是低下头,认真回答主子的问题:“因为主子身体的原因,在穿着上在遮掩一番。 应该大家都会以为主子又吃胖了,不会朝那方面想。 只要在生产前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应该没有问题了。” 四皇女听着自己奶嬷嬷的话,反而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她双目忽然晶亮,好像想通了什么。 于是挪动肥胖的身体穿上鞋子走到窗前的书桌边,提笔蘸墨简单明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写在信上。 其中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怎么可怜怎么写,用最愚笨的话语,描述出她此时的惶恐与无助。 然后把墨迹吹干装进信封用蜡封印,传来自己近身侍卫让他把信件递进宫里,让大太监容零传给自己父皇。 当皇帝看完四皇女传递给他的信件后,眼眸中翻腾着怒意。 林家竟然敢给自己皇女下药,做这种龌龊之事,要不是四皇女在信中求情,他真想砍了林家那些不要脸的人。 不过他还是随手写了一道旨意,痛斥林家教子无方,限制他们这一代不许科考。 可想而知江宁大族林家接到这道旨意后,是有多么痛恨林家大房。 四皇女在信里只说在码头边随手抓了一个人,替自己解了药性。 她虽然觉得对不起那个被自己迫害的男人,但是在信里也说明已经送给一笔银子作为补偿。 所以也希望作为父亲的帝王,不要再追究此事。 信中最后提到她现在已经怀有身孕,因为自己肥胖的原因,京城里并没有公子少爷真心愿意娶她。 所以她想留下这个孩子陪伴在自己身边,以防自己嫁不出去,孤独终老。 东陵皇帝看见自己女儿自暴自弃的话语跃然纸上,不由心痛。 自己女儿不过是肥胖了一些,何至于此,招人这么嫌弃。 最后也许出于疼爱自己的女儿。 也许也是出于皇室子嗣凋零的厉害,东陵帝还是默许了,四皇女把孩子留下了。 四皇女用一招把自己贬入尘埃里,换取腹中孩子过了明路,出生后也会记入皇家御牒,成为真正皇家的子嗣。 40千人过独木桥 西塘村的夜晚格外宁静,安瑾辰洗漱完斜靠在床上,拿出那枚翠绿通透的玉佩在手中抚摸着。 想到那个衣着华贵,肉嘟嘟的脸上染满红霞,一身雪肤柔软细腻,安瑾辰不由心跳加快。 开始他被带进房间的时候,那个肥胖的姑娘已经忍到了极限,因为她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破了。 不过她并没有急着对自己做什么,而是克制着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跟他解释。 说她被人下了药,需要有人帮她。 虽然自己始终没有点头同意,但在过程中他也没有极力反抗。 也许是在那个胖姑娘用白嫩的手碰触自己脸时,他并没觉得有多么反感,反而温润的让人留恋。 虽然最后做到他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但是他也没有多么怨恨那个胖姑娘。 安瑾辰吹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油灯,躺下来手中握着玉佩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慢慢传来小小的呼噜声。 在庐山县长青书院里,安初夏和顾芳妙,正在商量着这次再去南临府考院试的事。 安初夏决定自己这次不再回去麻烦家里人。 因为府试和院试只相差一个多月,在来的时候安初夏就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她带的银钱足够这次去府城考院试。 顾芳妙是顾童生和古氏唯一的孙女,两人在银钱方面对她肯定不会吝啬,每次来上学的时候都给的很充足。 经过商量后两人一致决定这次不回去了。 因为学院里的大部分童生这次都会去参加南临府的院试,所以学院里这次也会派先生跟去。 长青书院不愧是庐山县最大的书院,光是童生就有近二百人。 快有那些小县城整个县的童生多了。 庐山县属于大县,每次会去参加院试的童生大约四五百人。 相比其他小县城二三百童生人数,它比人家两倍还多。 好像每次的秀才录取率是百分之五,南临府辖下有七八个县城,每次参加院试的人数应该是两千人左右。 想到这些安初夏也不由的瞪大眼睛,这么多人最后录取的人数,竟然只有一百多人。 等到去府试那日,在领队的先生里看见自己老师的时候,安初夏和顾芳妙都有被感动到。 因为裴彦华的甲班里除了她两都已经是秀才,如果不是老师自愿,他根本就不会被选跟着去。 长青书院除了回家直接去府城考试的学子,还剩下像安初夏他们一样,准备直接从书院去考院试的五六十人。 裴彦华向自己的两个学生眨了眨眼睛。 安初夏和顾芳妙眼睛含笑的走过去,邀请自己的老师坐她们雇的马车一起走。 裴彦华向俩人摆了摆手,表示学院给他们几个先生专门雇了马车,不需要去跟她们挤。 然后告诉安初夏两人他们几位先生住的地方,学院定在悦华客栈。 裴彦华递给自己两个学生一个号牌,说道:“这是悦华客栈的房间号牌,拿着这个就可以入住了。” 安初夏问道:“那老师您呢?!” 裴彦华依然向她们摆了摆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在府城有一位老友,早就邀请我去秉烛夜谈。 这次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了却他的心愿。” 安初夏和顾芳妙看见老师不像说谎的样子,礼貌的感谢行礼后,就坐上自己雇的马车朝着府城而去。 南临城离青石镇是整整一天的路程,从庐山县出发,会提前两个时辰左右到府城。 安初夏他们在夕阳西斜的时候马车进入府城大门。 安初夏两人没有再去找别的客栈,只吩咐马车夫跟着前面那辆长青书院夫子的马车,到了悦华客栈门前付完车费,然后进入客栈大堂。 俩人走到柜台前向掌柜子拿出老师裴彦华送给的木牌,胖胖的掌柜子笑眯眯的叫来伙计,带着安初夏两人去了二楼入住客房。 这是一间中高档的客房,住一晚最少在二三两银子。 现在两人有些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这是怕她们两个这次没有回去,向家里要钱来府城考试。 会因为银钱不足,亏待了自己,这才把书院给他定的客房,让出来给她两住。 顾芳妙感动的有些眼角湿润,糯糯的说道:“安姐姐,老师对我们太好了!” 安初夏没有说话,只默默的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因为上次已经来这里考过府试,这次就没有提前来熟悉环境。 所以明天就是正式考院试的日子。 两人把带来的东西放好后,就准备下去吃顿晚饭,赶快回来好好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天好应对院试。 安初夏和顾芳妙下来后向伙计点了两盘小菜和主食。 两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后,看见大堂里挺多的熟面孔,都是她们在学院里见到过的学子。 即使没有说过话,但是碰见次数多了,大家也会眼熟。 因为这几天客栈入住的人多,饭点的时候桌子就有些不够用,大堂的伙计就会来询问客人能不能拼桌。 安初夏两人也遇到了这种情况。 当安初夏看见要和他们拼桌的人时,只想问问老天能不能再狗血一点。 41书院放假 董琳琳看见是安初夏和顾芳妙两个人也是一愣,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再也没有当初的倨傲。 几次的科举考试安初夏都稳稳占据第一名,就连她旁边的姑娘就算名次没有上升,同样也没有下落。 只有自己越考越糟糕,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董琳琳,内心充满了挫败感。 从原先对安初夏的轻蔑不屑,到现在的慢慢憎恨,此时两只眼睛就像萃了毒一样看着安初夏。 扭曲的表情把站在一旁的伙计都吓了一跳,赶忙把她和另外两个男学子带到了另外一桌。 董琳琳脸上不善的表情被旁边几桌的学子也看见了。 其中有两人高瘦的男学子,走到安初夏和顾芳妙跟前问道:“学妹,没事吧?!” 安初夏礼貌的微笑道:“没事,谢谢师兄关心!” 其中一个学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额头,耳尖微红的说道:“大家都是一个书院的学子,在外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看见真的没事,两人又回到了自己的饭桌。 五月初九,院试正式开始。 两千多个童生,半夜就要去排队搜查入场。 院试分两场,由各省城学政主持,内容与县试,俯试大致相同。 两场院试落幕,安初夏拎着考篮,随着人流慢悠悠的走出考场。 在和顾芳妙约好的地方等她。 远远看见淹没在人潮,脚步漂浮走出来的顾芳妙,安初夏走过去把她提拎出人群。 “还能走吗? 如果不行的话,待人潮散去,我们雇辆马车。” 顾芳妙扯了扯唇角,无力的说道:“没事,我们住的客栈离这不太远,应该能走回去。” 安初夏点了点头,两人相扶着慢慢的向悦华客栈走去。 两人刚走出人潮,就听见有人喊她们的名字,抬头看见裴彦华正在向她两招手。 安初夏扶着顾芳妙走过去。 裴彦华看见安初夏还好只是因为精神耗损,脸色微白了一些。 看见师兄的孙女眼下黑青,面色憔悴和大多数考试学子一样,这才正常。 裴彦华指了指停在路旁的马车,“上去吧! 虽然客栈离这里不是很远,但照你们这种速度走回去,也得半个时辰。” 安初夏和顾芳妙被自己老师带回去后,在府试又住了一晚,没有等院试放榜而是跟着裴彦华回庐山县了。 两个姑娘自己去府城考试的事,可把古氏和安瑾辰他们担心坏了。 好在安初夏在临行前让书院里一位回青石镇的学子,给两家人捎了信。 即便这样两人回来后也被古氏念叨了很久。 院试考完后,因为书院会给这些去考试的童生放半个月假,方便考上秀才的学子,在家设宴席款待亲朋。 所以安初夏和顾芳妙两人,就包袱款款的雇车回家了。 金锣密鼓的两次考试终于考完,安初夏觉得天都蓝了。 至于院试结果,安初夏没有想过。 她这个人有一个习惯,就是在做事的过程中会竭尽全力,至于结果不是你能力有多强,结果就是好的。 特别是在读书赶考这方面,有一小部分还是看运气。 至于这次院试安初夏感觉上榜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名次靠不靠前,那她就真的不知道了。 在送顾芳妙回去顺便看望了老师顾童生和师母,安初夏就坐车回了村里。 因为安瑾辰不知道她今天回来,所以安初夏回到家看见门上的铜锁傻眼了。 哥哥这是又和伤好后的润生哥去卖卤肉了,还真是两个勤快的轻年。 在院子里晒草药的木檀,听见门口有动静走出来就见,安初夏看着自家锁着的院门发呆。 他勾起唇角,抬手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安初夏回头看见木檀,微笑着说道:“怎么了木大夫,是着凉了吗?”语气里的调侃很明显。 木檀看着心情很好的安初夏,自己心情也明朗了起来。 “小夏回来了,你哥哥和润生去云水码头卖卤肉了。” 安初夏眯了眯好看的眼睛她就知道,两个掉进钱眼里的男人,怎么会听话的好好在家养伤。 木檀看见安初夏手里拿着包袱,知道她是刚从县城书院回来,挪了一步让开门,“先进来休息一会儿,喝杯水。 差不多,你哥他们一会回来了。” 家里的门锁着进不去,安初夏只好跟着进了木檀家院子。 安初夏放下了包袱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 看着这一处院子安初夏就像回到了自己家,只不过她家住在东边,正房建了五间,三间厢房在东边。 而木檀家住在西边,因为东边是院墙,所以厢房是建在西边。 两家的房子无论用料还是建造都一模一样,如果把中间的一堵院墙砸到,那就是一个妥妥的完整大院。 就连房屋伸出来的廊檐都是连在一排的。 “看什么呢?喝茶!”木檀把茶盏放在石桌上招呼道。 木檀招待安初夏喝茶后,自己又去旁边晒着草药。 木檀家的石桌上方同样栽种着紫藤花,因为年限不长,长得并不茂盛。 安初夏坐在石凳上还是有阳光斑斓的照进来。 木檀翻晒着手中的草药,仿佛随口问道:“小夏,如果你今年八月通过恩科,明年会去参加春闱吗?” 安初夏没想到木檀会问她这个,而且她还真没有想过这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木檀回头看见她一脸懵的看着自己,不由微笑说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必急着回答。 等你有了答案再告诉我! 因为我有些事要去京城,所以如果到时候你要去京城赶考的话,咱们可以一起上路去京城。” 安初夏有些好笑的说道:“这次院试,我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八月的乡试更是不敢想!” 木檀倒是对她挺有信心,瑞凤眼坚定的看着她,“我相信你一定会通过院试!” “谢你吉言!”安初夏微笑道谢。 安初夏歇了一会儿,也站起走过帮忙。 安瑾辰和润生两个人直到太阳西斜的时候才回来,顺便把明天要用的卤肉材料,也买回来了。 还好镇上两家要的卤肉,都是大清早自己派人来取,要不就安瑾辰和润生两人还真忙不过来。 等安瑾辰回来的时候,安初夏已经站在自己家门口了。 42割麦子 放假在家的安初夏彻底放飞了自我,无论安瑾辰这个哥哥怎么严防死守不让她做任何事,只想让她看书练字。 她也只是装装样子,安瑾辰一离开她就放下书本,悠闲自得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过了一把梦想已久的悠闲养老生活。 这样的日子过了六七天。 这天安瑾辰没有再和润生去卖卤肉,而是从闲房里找出来一块砂石,坐在院子里用破碗端了一碗水开始磨镰刀。 磨刀嚓嚓的声音,听的安初夏有些牙疼。 “哥!今天怎么没有出去,磨刀干什么?” 安瑾辰继续摸着手中的镰刀,头都没抬的回答道:“咱家开荒的那几亩田麦子熟了,要趁着天好赶紧收回来。 如果碰到下雨天,那可就毁了。” 安初夏这才想起来,他们家在西山边还有安瑾辰兄妹被撵出来,长大后开的三亩地。 安初夏看见安瑾辰只磨了一把镰刀,就从凳子上站起来自己去东屋闲房里,又找出来一把生锈的镰刀,放在安瑾辰旁边。 “哥…把这把镰刀也磨了,我和你一起去割麦子。” 安瑾辰看了一眼安初夏白嫩的小手,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安初夏看安瑾辰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不用点非常手段,安瑾辰这个宠妹狂魔是不会同意的。 于是在安瑾辰把镰刀磨好放在一旁,安初夏就趁他不注意拿在手里,挑着一边柳眉说道:“哥,我先去割麦子,你磨好刀赶快来啊!” 安瑾辰还没反应过来,安初夏已经快步的溜出门。 原本想要阻拦妹妹的安瑾辰又重新坐了回去,开始拿着那把生锈的镰刀磨起来。 妹妹想去割麦子玩,就让她去吧! 这几天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看书,肯定憋坏了。 等她玩累了,手疼不想割,就让她坐在田边树下休息。 不知道让安瑾辰这个哥哥看见安初夏,每天惬意的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他会不会还这么想。 来到西山脚下,因为是开荒出来的地,和其他人家肥沃的土地并不挨着。 所以安初夏很容易就找到自己家的麦地。 安初夏走到地头弯下腰一只手抓着麦子,一只手拿着镰刀开始割。 上辈子安初夏的父亲是公务员,在机关里面也算是一个小领导,母亲倒是一位农村出来的姑娘,和安爸是大学同学。 因为安初夏很喜欢农村干净的空气,农作物的生机勃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原始而又朴实的生活。 所以上辈子只要她有时间都会经常去看望外公外婆,在那小住一段时间,顺便帮他们干干活。 就是因为如此,她这会儿干起活来才会像模像样。 安初夏刚割了一个地头麦子,站起来捶了捶腰,就看见安瑾辰和大壮夫妻两个朝这边走来。 几人走到跟前看见安初夏割的麦子都不由得笑了。 安初夏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这有什么好笑的,麦子不都是这么割的么。 大壮媳妇赵氏看出安初夏的疑惑,走到田里一边割着麦子,一遍说道:“夏夏以前是不是没割过麦子?” 安初夏想了想原主的确没有下地干过活,于是点了点头,“嗯!是没有!” 赵氏说道:“那就对了,因为割过麦子的人,都不会把麦茬留的这么高。” 她看见安初夏还是不懂,就又给她解释道:“麦茬留高了,第一收回去烧火的草就变少了。 第二,这地离山太近…村里不允许放火烧麦茬,来年无论用牛耕地,还是自己翻土地都会费劲。” 听到赵嫂子这么说,安初夏才翻然醒悟。 现代人敢这么割麦子,第一,不用留着麦茬烧火,因为现在土地耕种都用上了机械化,不存在地难耕的问题。 她会割麦子,还是因为老人家舍不得花钱雇收割机。 安初夏割一段麦子就要站起身舒展一下弯疼的腰,渐渐的她就被甩在了最后。 还好赵氏在她前头并不远。 安初夏弯下腰继续割,还百忙之中和赵氏聊起了天。 “嫂子和大壮哥今天怎么没去出早点摊?” 赵氏手里干着活,脸色不好的说道:“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老屋那边的人。 分家的时候只给我和大壮分了不到二亩地,里面种的还是杂粮,这会还不到收的时候。 当时分家的时候人人抢着要地,现在倒好地多了…活干不完,又让老太太找我和大壮回去帮忙。 我和大壮刚走出老屋就碰见你哥,得知他要来西山这边割麦子。 既然这么巧碰上了,我们就跟过来,先把你家麦子割完再说。 那群遇到一点难事就不认亲兄弟的人,说实话,我其实也并不是很想去给他们帮忙。” 安初夏听到赵嫂子爽朗豪迈的言语,惊愕的差点没割到自己小腿,“你和大壮哥这样能行吗? 到时候夫家的哥哥和嫂子不来找你们闹!” 赵氏撇了撇嘴,来闹又怎么样! 分家另灶的,去帮忙是情分,不去帮忙是本分,他们就算来闹还能闹上天咋的。 要不是小夏妹妹帮忙,他们两口子分家后还欠了那么多外债,早就不知道把日子过成什么样了。 她们夫妻为了不给小夏招麻烦,在外人面前绝口不提,做早点手艺是小夏教的。 可是就算不说他们两口子心里感激小夏,平时也帮不上他们家什么忙,现在正好碰上他们家干活人少,这会儿不来帮他家干活,难道还要去帮那群白眼狼的所为亲人。 安初夏猜的不错,赵氏夫家大嫂在田里左等右等,没等到大壮两口子。 正气的脸红脖子粗,叉着腰在田里大骂他们两口子不是东西。她都让老太太去叫了,结果两口子还是没来帮忙干活。 老实人大壮听到妻子这么说,心里也不是滋味。自己的亲人看他跛了一只脚,嫌他累赘,急忙把火的把他们夫妻分了出来。 就连一件像样的家伙什都没分给他们,更不要说肥沃的水田了。 他们两口子除了一身债,基本上啥像样的东西也没分到。 就在安初夏割麦子,割的腰都快直不起来的时候,安二奶奶家孙子跑过来喊道:“初夏姐!我祖母让我喊你快回去,说什么你家来了送报贴的人。” 43院试榜首 安二奶奶家孙子的喊声,不仅让正在割麦子的安初夏四人站起身。 就连离西山远一点在干农活的人,也都向这边好奇的看过来。 安初夏和安瑾辰兄妹两都不是爱炫耀多话的人,所以村里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安初夏这次去考院试的事。 十一岁的安瑾希气喘吁吁的跑到麦田这里,偏黑的脸上挂满了汗珠。 安初夏勾起唇角,看来如自己所料,院试她应该上榜了。 安瑾辰也反应过来惊喜的笑出一口大白牙,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安初夏问道:“这是真的吗?” 安初夏看着安瑾辰这个哥哥的傻样,含笑点了点头。 因为西塘村至今没有出过考上功名的读书人,赵氏和大壮夫妻感觉安初夏家应该有什么好事。 但他们夫妻并不知道是什么事。 一伙人回到村西,安初夏就看见自家门前围满了人。 两个穿着衙史服饰的人面露喜色的站在那里,村民看见安初夏回来了,自动让出一条路。 安初夏低头和安瑾辰说了几句话。 安瑾辰点了点头前去开家门。 安初夏这才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走上前去双手凑拢身子前斜,行一个标准的书生礼。 声音沉稳的对着两个衙史说道:“劳烦二位这么运来送报帖,还请进屋喝杯茶。” 衙史看见眼前头发全部扎起,身穿干净利索短衫,脸上还有麦芒划痕的女子。 这就是他们要找的这次院试的第一名院案首,怎么感觉和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不一样。 两人衙史脸上堆满笑容,其中一个看起来长相喜庆的说道:“女郎君好,我们是官衙送报贴的衙史。 女郎君这次院试排名榜首,喜得院案首之名,成为一等禀生,以后每年可以领米粮和发放银两!” 衙史说完看见安初夏只是面带微笑,反而是周围的人听到懂的人解释后,都到吸了一口冷气。 “还有这好事…书读好了,官府还给发粮食和银子。” 上次就听说这个三年没通过县试的安家笨丫头,考上了童生。 没想到这次更厉害,不仅考上了秀才,还能领粮食和银子。 安初夏站在那里,妥妥收了一波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两位衙史进入院子,并没有进屋,赵氏跟回来后急忙去厨房帮忙烧水泡茶端上来。 安初夏感谢的对着赵氏笑了笑,赵氏和旁边的大壮心里也为她高兴。 安瑾辰回来后进入房间找出过年时没用完的红纸,包了两个红封,一个里面装着二两银子。 满面笑容的走出来递给两位衙史,“二位跑这么老远送报贴…辛苦了,这个送给两位打酒喝。” 衙史愿意跑这么远来送报贴,还能这么高兴,就是知道每家考中的人都会给喜钱。 家庭富裕的就这一次打赏,就有他们一个月工钱多。 两人这次能竞争来给院案首家发报贴,还是因为发放任务的官史,是他们其中一个衙史的亲戚。 两个衙史说了一些客气吉祥话后接过红封捏了捏,知道里面装的是银锭子,脸上笑的更开心了。 心想还得说是院案首,一般农家考上的秀才,喜钱有个几百文算是好的了。 有那家里贫困给个几十文钱的也有。 要说这两个衙史也是碰上了,安瑾辰这个真心疼爱妹妹的哥哥才会这么舍得。 刚才安初夏可是让安瑾辰看着包个半两,一两银子的红封,谁能想到安瑾辰一高兴,会给每个红封里包了二两银子。 就算安初夏之后知道了,红封已经送出去了,她又不能要回来。 安二爷爷和安家族亲,等到安初夏兄妹送走衙史后,才提到想要凑钱给安初夏办宴席的事。 安瑾辰和安初夏对视一眼,安初夏点了点头答应了。 不过说不用其他族亲凑银钱,办宴席的钱她们自己家出,安二爷爷还想说什么,被一旁的安二奶奶拽了拽衣襟。 安二奶奶阻止自己老伴,并不是舍不得出钱给安初夏办席,而是她更了解安初夏的主意有多正。 如果他们这些族亲硬要干预她决定的事,安丫头很有可能就不会再办,这个能让他们安家全族的人扬眉吐气的宴席。 他们西塘村虽然是一个杂姓村,但是经过几代人的繁衍,也已经慢慢的形成了几个小宗族。 其中同支所出有八户的刘家人数最多,现在当村长的刘旺就是刘家人。 其次就是他们安姓族人了。 以前在村里出一个大小事,安家总被刘家压着。 就像当年要不是刘旺这个村长,暗地里分散安家的团结,帮着安守理。 他们安家族人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安瑾辰兄妹,被自己的亲叔叔啥都没有的撵出来。 无奈谁让村长有权分配给谁家水田先后灌溉水源。 只这一样,就抑制住一个农民的咽喉处,让你不能不顾一家老小饿肚子,再说出什么反对的话。 最后安二爷爷只能带着几个族亲,向刘旺这个村长帮着安瑾辰兄妹,硬要了村西这个破败的老屋作住所。 现在他们安家出了安初夏这个有功名的读书人,以后他们安家人在村里也会变得更有话语权。 不会轻易的被人桎梏住,不敢给族人出头吭声。 安初夏拥有一个成熟的灵魂怎么会不知道,安瑾辰这两个失去父母庇佑的兄妹,能够在这并不团结友好的杂姓村平安的长大。 少不了这些族亲的看护,这也是她同意在村里请客的原因。 虽然那些村里人以前除了对他们兄妹俩冷眼旁观,轻蔑嘲讽,但是为了族人能够在村里提升地位,她还是愿意这么做。 宴席所需的东西筹备了两天,第三天开席。 安初夏家院子外排着许多桌子,设的是流水席。 村里人大人小孩不限,只要愿意的都可以来吃。 席面鸡鸭鱼肉都有,不说有多出彩,但绝对够用。 院子里坐的是族亲,还有特地从衙门请假回来的润松和弟弟润生,大壮,赵氏这些关系好的人家。 可是除了这些,最耐人寻味的还是摆在堂屋的一桌酒席。 坐在上首的自然是被安初夏请来的老师顾童生,而旁边首位坐着的是一位中年面白,穿着绸缎的男人。 他就是不请自来的青石镇镇长徐怀,徐雪珍的父亲。 44不请自来的客人 而徐雪珍本人也来了,她这次也考上了秀才,只不过是三等附生。 有安初夏这个禀生和坐在她身旁的增生顾芳妙在,她这个附生就显得暗淡无光了。 最让人觉得可笑的是,临村王地主今天竟然也带着礼物亲自来祝贺,席间还说出一件让安初夏非常惊讶的事。 董琳琳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竟然同意和他家儿子王富贵定亲了。 虽然她这次落榜了,但是以安初夏对董琳琳的了解,她不应该会看上王富贵那样的人。 不过这些都不管自己的事儿,安初夏继续微笑着应对桌子上的客人。 顾童生看见自己学生看似笑的温润,实则清冷,知道她不愿意应酬,不请自来的徐镇长和跟着他一起来的王地主。 顾童生到底疼惜自己看重的学生,把应酬他们两个的事揽了过来。 安初夏感谢的看了自己老师一眼,转过头来招待其他人。 村长几次想要凑上去招待徐镇长,被安二爷爷说屋子里坐不下这么多人,强拉出去在院子里坐席了。 安初夏正夹着一块鱼肉放在口中,就被坐在旁边的顾芳妙捅了一下。她偏过头看了一眼顾芳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就发现端庄坐在一边的徐雪珍,正用眼角悄悄的偷瞄着,和安瑾辰坐在一条板凳上长相俊美的木檀。 安初夏看了一眼后就收回目光,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俊美的男子也同样不会缺少爱慕者。 徐雪珍眼光不错,木大夫不仅人长得英俊,人品也好,是一个很不错的男子。 木檀早就发现那个什么镇长家的姑娘偷瞄自己,他原本心里厌烦,但念着是安初夏的客人,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可是看见安初夏在发现这一切后,却表现的那么淡然,他内心竟然感觉到了失落。 吃饱喝足后人们渐渐散了,走的时候还顺便把自己带来的板凳和桌子捎了回去。 徐镇长明显也是来走个过场混个脸熟,以后如果安初夏这个院案首当真飞黄腾达了,至少也不会连他这个青石镇的镇长都不认识。 徐雪珍临走的时候还目中含情的看了木檀一眼,而当事人正忙着看天,把这含情回眸生生的无视了。 父女俩坐上马车,徐镇长也明显发现了徐雪珍的异常,闭着眼睛靠在车厢上。 声音有些暗沉的说道:“雪珍你以后要继承我镇长之位,那个木大夫不适合你。” 徐雪珍默默的垂下眼帘,低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抿着嘴唇再没有言语。 安初夏这边顾芳妙跟在她身后,和她分享着自己祖父祖母,在收到她考上秀才报贴后的表情。 祖父一脸淡然的拿着书读,结果书是倒拿着的。 祖母那天做的菜不是咸,就是没放盐,眼眶还红了一圈,最后弄得她也好想跟着流泪。 安初夏如疼爱妹妹一样,摸了摸顾芳妙的头,“老师和师母是高兴才那样,以后我们妙妙要更努力才是,你就是老师和师母的希望与骄傲…知道吗?” 顾芳妙眼睛湿润的点了点头,她如何不知道,父亲因为自小体弱在一场大病中没有挺过来。 母亲被临镇娘家哄回去,不知道改嫁去了那里,祖母因此从不在自己跟前提起外家人。 外祖家也许也知道自己理亏,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上门过。 自己从小就跟着祖父读书,怎么会不明白祖父祖母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嗯!安姐姐,我知道!” 顾童生站在院墙边看着石缝里努力生长出来的小草,听着自己孙女和爱徒的对话,不由欣慰的红了眼眶。 有此爱徒和孙女,他这一生足也。 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安初夏最后送走老师和顾芳妙,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夕阳染红满天晚霞。 木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的身后,一高一矮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两人都没有说话,眺望着远处微风吹着金黄色的麦浪。 安初夏在家帮着自己哥哥把麦子收完后,才动身去长青书院。 在这期间她收到已经回长青书院上课的顾芳妙,找人捎来给她的一封信。 信里写到老师裴彦华得知大儒司马恭,半月后会在松江府瀚华书院对外授业。 他准备带着班里自愿去的学子,去听大儒讲课。 顾芳妙来信问安初夏去不去。 安初夏思考了一番,觉得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的想法。 把这件事和哥哥安瑾辰商量了一下。 只要是对安初夏读书有帮助的事,安瑾辰就没有不赞成的。 安初夏知道但凡出门在外就没有不费钱的事,她也知道家里除了那笔,别人补偿给哥哥的五万两银子外。 现在哥哥安瑾辰手里大约有二三百两存银。 虽然知道家里还有存银,但这次安初夏并不想用家里的钱。 临走的时候安瑾辰怕自己妹妹出远门,在外手头拮据,给她塞了二百两银子。 不过安初夏只带走了五十两,剩下的又悄悄塞回到安瑾辰的枕头下面。 这次安初夏坐着雇来的马车没有直接去长青书院,而是去衙门找到了润松。 润松被同事叫出来看见是安初夏找他,还惊讶了一下。 “小夏!你找我有事?” 安初夏微笑着请润松和她去了不远处一家茶馆里说话,毕竟在大街上有些事还真不好说明。 两人到了茶馆,进入一间包房,安初夏从袖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 润松虽然字识的不多,但仔细看了两遍,大致还是知道纸上写的是什么。 “这是染布的方子?!” 安初夏淡然自若的点了点头,“是!” 安初夏早就发现这里的布很容易脱色,她手中的这个方子在现代只是很普通的染布方子。 但有一个优点就是不容易脱色。 润松不解的看着安初夏,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安初夏也没有打哑谜,直接说道:“润松哥,觉得这张房子卖给染房,可有人要。” 润松瞪圆了眼睛,然后又皱起眉头。 45染方 “你真的要这么做?!”润松略带一丝不赞同的问道。 不管这张方子染布的效果如何,方子这种可以传承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是没有人愿意卖出去。 安初夏却还是一脸平静的说道:“润松哥,现在我走科举这条路,哥哥以后我也没打算让他经商。 所以留着这张方子对我们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卖给更有需要的人。” 毕竟在古代,商人地位低。 无论挣了多少银子,只要有权有势的人,看上你的家业,很可能就会被人抢夺。 商人这个职业在古代还是挺危险,她并不想让自己哥哥去做。 润松听完安初夏说的话,知道她已经决定,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想让我给你找买家?” 安初夏早就知道润松是一个挺聪明的人,上次她家宴席上自己哥哥和润生哥都喝多了。 唯独他还能保持清醒,最后赶着牛车送老师和妙妙。 润松对妙妙那点心思安初夏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润松一直做事都很有分寸。 而且妙妙性子被老师和师母养的有些单纯,如果以后再找个读书人,难免会遇到心眼多的,妙妙不一定能玩的过人家。 如果找一个心悦她,宠着她的人,也许对妙妙和老师夫妻都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件事情也不是自己能管的。 既然润松精明已经猜到自己找他的原因,安初夏也爽快的点了点头,“是!润松哥在县衙当捕快这么久,对县城里的每行每业应该多少都有所了解。 我想让润松哥帮我把这张方子卖出去。” 润松端起茶喝了一口,想了想说道:“这倒没有问题,城南姜家就有一间染布坊。 姜家做生意还算实诚,因为家里生意曾经被人坑骗过,所以他家做生意最恨坑蒙拐骗的人。 你这张方子可以卖给他家。” 安初夏把方子交给了润生,因为她现在是读书人,而且还是有功名的读书人。 这样卖方子的事她已经不适合出面。 润生问她想卖多少钱,安初夏没说,第一她还真的不知道这张方子要卖多少钱。 最后安初夏想了想只说方子的价钱,由润松自己去和买方子的商家谈,无论卖了多少银子。 润生都可以从里面得两成。 事情谈完后,因为安初夏要去书院,润松也要回衙门当差,所以润松给安初夏雇了辆马车送她回书院后就分开了。 回到书院后不久安初夏就听说,苏笑笑和韩霜这次院试都落榜了。 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因为家里有事,到现在也没来学院上课。 就连挂榜附生的徐雪珍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来。 一下子女学子居住的院子里清静了很多,再也听不见偶尔的嘲讽声了。 不过她们来不来上学跟安初夏也没多大关系,更没有放在心上,她还是每天继续安心的上课和去阅览楼看书。 直到十日后,安初夏才被看门的门丁叫出去,说有人找。 安初夏走出书院大门看见润松时,就知道卖方子的事有结果了。 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润松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他这才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安初夏,说道:“姜家染布的师傅按照方子,来回试验好几次,证明用这个方子染上颜色的布,的确不容易脱色。 姜东家为人很实诚,说这是可以传承的东西,他愿意拿出三千五两银子买断这个染布的配方。 让我签了协议,以后不能再把这个配方卖给别的染房。” 安初夏听后嘴角不由抽了抽,做生意的人哪有完全实诚的,姜东家这一手买断配方不是玩的挺精明。 不过自己本身也没打算再把配方卖给别的染房,签不签合同倒也无所谓。 安初夏从一沓银票里拿出四百两递给润松。 润松退后一步,他并没有真打算收安初夏给的两成份子钱。 安初夏看润松不收,笑容慧智的说道,“这是润松哥,下次不愿意帮我办事了。” “不是!怎么会,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以再来找我。” 安初夏没说话把手里拿着的银票朝前递了递。 润松看出安初夏的坚持,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也没看多少就接过去了。 并不知道安初夏按整数给的分成。 安初夏自己也把银票揣好,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润松才步行回县城了。 好在长青书院离县城虽然有一段路,但是润松高大步子也快,用不了一刻钟也就进到城里了。 安初夏揣了几千两银票回到书院,依然表情平淡的上课。 两天后是出发去松江府的日子,安初夏天不亮就把顾芳妙拉了起来。 顾芳妙坐在床上并没有动,“安姐姐,我这次就不去了。” 安初夏怎么会不知道,顾芳妙是因为什么不去松江府听大儒讲学。 不就是因为顾家虽然存了一些供她科考的银子,但应该并没有多余的银钱供她像这样游学。 安初夏定定的看着顾芳妙,“这次去松江府游学,听大儒讲学的事,你是不是没告诉老师和师母。” 顾芳妙眼神闪了闪,咬着唇低下头。 安初夏也没说什么,只把她拉起来,“快点收拾东西,一路上你和我住一间房,花不了多少钱。” 顾芳妙就从安初夏去她家上学,就很听安初夏的话。 这次她同样没顶的住安初夏惑人的桃花眼,对她轻轻的一瞟,立马下床收拾换洗的衣物和要带的东西。 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麻利的跟着安初夏身后,来到约好聚集的地方。 裴彦华看着要去松江府的学子人数已经到齐,就领着十六个学生雇了四辆车,前去离庐山县不远的福运码头。 安初夏和顾芳妙,还有挤过来的刘飞坐在一辆马车上。 刘飞家是洪州府大族刘家嫡支,这也是他上次能轻易拿出几百两银子,给安初夏帮忙的原因。 他们班总共有十五个学子,其中有六个因为不同的原因没去。 按说裴字甲班这次应该只有九个人去,那是因为其他七个,是另外几个甲班的学子。 让安初夏惊讶的是,在那七个人当中还有一位身穿月白衣裙,长相娇艳,五官精致的女学子。 因为这次是自费自愿去游学,并不是书院组织。 其他七个学子虽然跟着一起出发,但是裴彦华并不需要对他们负责。 马车来到福运码头,安初夏他们一群人下了马车,拎上自己的包袱准备登上客船。 安初夏拉着顾芳妙防止人多挤到她。 听到身后争执的声音回头就看见,那个女学子身边围绕好几个男学子,都争抢着给她拿东西。 只见那位女学子轻声细语的在和几个男学子说着什么,不过安初夏听来听去,总感觉有一股白莲花泡绿茶的味道。 “你们都离我表妹远点!” 最后这场闹剧,终结在那位穿着绸缎的男学子,霸总宣言中结束。 安初夏拉着顾芳妙和师兄们陆续登上了客船。 他们乘坐的这艘客船分上下两层,上面那层因为能够观赏到更优美的景色,要比下面这层船费贵上一倍。 裴彦华作为老师,为了照顾几个家庭条件相对一般的学生,就买了第一层的船票。 跟上来的其他班七个人,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最终也买了底下这层的船票。 从这里坐船出发去松江府需要一天的时间,如果坐马车走陆路的话,却差不多需要两三天。 46游学 当客船路过一个码头的时候,站在甲板上的安初夏,居然看见正在岸边卖卤肉的安瑾辰和润生。 安初夏完全没到自己做的这艘客船,竟然会路过云水码头。 安瑾辰正用刀割下一块卤肉称好重量后,用油纸包起来递给买卤肉的人,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哥,润生哥……” 润生指着码头的方向,惊奇的说道:“阿辰哥,是小夏~” 安瑾辰抬头看向路过码头的客船,就见穿着青色儒衫的安初夏站在客船的甲板上,朝他们摆着手。 安瑾辰想起妹妹临走的时候说过,她这次去书院会跟着自己的老师,去往松江府听什么大儒讲学。 想到在船上没什么好吃的食物,安瑾辰赶忙拿出油纸分别包了一只卤鹅和卤鸭,还有一大块卤肉。 拿在手里跑到河边跳上熟悉的小贩船上,急忙说道:“阿莲嫂子,快把船划到那边的客船边,回来我免费送你一块卤肉。” 被叫阿莲嫂子的妇人,是常年在清水河划船,向船上客人卖东西的小贩。 听安瑾辰说只要追到不远的客船边,他就不收银钱免费送自己卤肉,这对平常舍不得买肉吃的普通人来说,是占便宜的事推辞才是傻子。 就看见阿莲嫂子并不粗的胳膊撑起一条长长的竹竿,没几下就把安瑾辰送到客船边了。 “小夏,快接着!” 安瑾辰把拿着的卤肉高举在手里。 安初夏喉咙有些酸涩,自己两世的哥哥人都这么好,她真是不知道哪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拥有这样的好运气。 正要弯腰接卤肉的安初夏,被旁边的几个师兄阻止了,王立斌说道:“我来!” 因为弯腰的幅度太大屁股就会撅得很高,女子做这个动作会很不雅,所以安初夏的几个师兄才会拦住她。 安瑾辰这时候也意识到客船和小舟高低相差太多,妹妹接她的东西,动作会很不方便。 于是在王立斌主动帮安初夏接卤肉的时候,安瑾辰非常真诚的向他道谢。 “哥!快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别担心!” 安初夏看见划船的妇人已经有些着急,要去卖她船上的物品。 妹妹第一次要去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安瑾辰竟然担心的眼睛都湿润了。 声音沙哑的说道:“好!那你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哥哥在家等你回来!” 安初夏拼命的点着头,她怕一开口自己哽咽的声音就藏不住了。 阿莲嫂子看见码头那边来了好几艘船,就想划过去看看有没有人买一些需要的东西。 因为安初夏这艘客船没有要停靠云水码头的意思,只能说明船上的客人已经在别的码头补给过了。 所以不会再有人买她的东西。 安瑾辰站在阿莲嫂子卖货的小舟上,看着高高的客船推开浪花慢慢驶远,还能隐约看见自己妹妹在向他摆手。 安初夏直到看不见安瑾辰的身影,才把手放下来,转身进入船舫里坐下。 “你们兄妹的感情真好!” 安初夏嘴角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嗯!哥哥对我很好!” 刘飞想到家里一群庶弟庶妹,堂兄妹们,不由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大家族外表看着光鲜,其实里面哪能少得了勾心斗角。 因为只有把你踩下去,他们才会有出头之日,无可厚非。 所以作为洪州大族刘家嫡房长孙,他也从来没有放松过自己,从小出外求学,考中秀才。 只为不受父亲喜爱的母亲能在家里地位稳固,别受父亲的那些妾氏欺压。 坐在离安初夏他们不远的白薇薇,原本还想去找安初夏和顾芳妙拉近一下关系。 她想能花的起游学费用的女学子,家里必然不是有钱,就是有点势力。 着实没想到安初夏家,竟然是在码头卖熟肉的低贱小贩。 这个时代和别的古代有些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商户人家的子女不能参加科举。 而普通百姓人家为了增加点收入,倒卖一点东西却不会被认定为商户,只能称之为小贩。 安初夏没想到自己哥哥卖卤肉会被人鄙视了,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乎。 只要不偷,不抢,不做害人的事,凭着双手挣来的钱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何须在乎那些自以为是人的看法。 中午的时候,安初夏看见刘飞和墨子洛去船上卖食物那里,帮师兄弟们买回包子,准备中午凑合一顿。 坐在那里的七个学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看见刘飞和墨子洛把包子分给自己班的同窗,却没有给他们捎带饭食。 有几个学子不由目露鄙夷,觉得裴字甲班的学子,又抠又自私,连基本的为人处事都不会懂就是一群书呆子。 看刘飞他们连几个包子,也舍不得花钱帮着捎带买回来。 那边的几人都觉得裴字甲班学生的家境,很可能也不比那个在码头岸边,卖吃食的穷酸女学子家强多少。 刚才那个古代版霸总穿着蓝绿色绸缎的学子,嘴里嘟囔道:“一个在码头上卖吃食的穷酸家庭,还装什么有钱学生去游学,没得浪费银子。” 因为离的并不远这些话一字不落的传到了,裴字甲班的师兄弟耳里,刘飞刚要转头刺几句。 胳膊就被安初夏拉住了。 “刘师兄,帮我把这几个油纸包打开,我哥卤的肉挺香,大家一起尝尝。” 安初夏转头见老师裴彦华也脸色不愉的看着那边几个学子,不由叹了一口气。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况还是同一所书院的学子,闹的太难看,终归不好。 安初夏用洗干净的手,撕了一根卤鹅腿递过去,“老师尝尝我哥哥卤的鹅。” 裴彦华这才收回严厉的目光,接过安初夏手里金黄发亮的鹅腿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原本还有些怒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后,这才不由赞道:“美味可口,咸淡适中,肉感香嫩,真是美味一绝。” 安初夏莞然一笑,她对自家的卤味很有信心。 因为这里的许多卤肉香料别人根本就不知道,她第一次用从药房里买回的材料卤肉时,也把安瑾辰吓了一跳。 在他们眼里药房里的都是药材,怎么可以放入膳食里。 不过在品尝完卤好的肉后,就被这样的香味征服了。 周围的人在包着卤肉的油纸打开后,就闻到了香味。 都默默决定下次再路过云水码头的时候,一定要下船去买一些这家的卤肉尝尝。 刘飞他们听见老师如此高的评价师妹家的卤味,都忍不住纷纷用手撕一块放在嘴里吃了起来。 王立斌:“真香!” 书呆子陈翰:“嗯…嗯!真的香!” “……”其他师兄们嘴里嚼着卤鸭和卤鹅猛点头。 看着一只卤鹅和一只卤鸭瞬间被九个学生,哄抢殆尽,裴彦华嘴角带着笑意忍不住骂到,“臭小子们,也不知尊师重道,再给我留些!” 安初夏看见卤肉不好用手撕,就拿去船上卖食物的地方借用他们的刀具,把卤肉切成薄片端回来给大家分享。 其他七人买回食物后,闻到安初夏他们这边的卤肉香味,都不由咽了咽口水,顿时感觉自己手里的肉包子也不香了。 刚才还嫌弃安初夏穷酸的那个穿绸缎衣袍的学子,因为家里还算富裕,吃过的肉食也不少。 但是却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熟肉味。 47熟悉的种子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当一阵阵清爽的微风拂来,水面泛起一层层涟漪。两岸堤坝外稻田中的秧苗被风吹的荡起绿波。 在夕阳即将落下,迎着满天的晚霞,客船终于停靠在了松江府的万安码头。 裴彦华带着自己的九个学生拎着行李下了客船,至于那几个嫌弃他学生穷酸的高贵人,裴彦华也没打算喊他们再同行。 本来这次去听大儒司马恭讲学就是自费自愿,他愿意花银子带自己的学生出来游学,那是他自己的事。 可没有义务带着他们。 因为松江府裴彦华来过,所以他带着自己的学生,很容易就找到一家收费合理,还干净的客栈。 不用说安初夏和顾芳妙选择同住一间客房,两个人住既安全又省钱。 其他七个师兄弟,关系铁的又为了省钱,也有选择两人住一个房间的。 像为人清高,又有点洁癖的墨子洛,家里也不缺银子的学子,那当然是独自住一间了。 王立斌虽然家里也有钱,但他心胸宽阔,为人爽朗,在书呆子陈翰提出,想和他一起住一间房的时候,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性格热情开朗的刘飞左右看看,能两个人住一间房的都配好了对,剩下的都是自命清高不愿意和人合住的家伙。 他也只能无奈的自己开了一间客房。 所有人把行李放进客房后,洗漱了一番,又聚集在大堂里开始点餐吃饭。 聚餐的费用是他们在来之前,每人自愿交给老师裴彦华保管的十两银子。 九个人就是九十两,这些银钱只管一日三餐,回去后多退少补。 吃饭的时候,裴彦华告诉大家明天可以去逛逛松江府,后天就是大儒司马恭讲学的日子。 之后半个月,他们每天都要去松江府瀚华书院听课了。 次日清晨安初夏和顾芳妙刚起来洗漱完,房门就被敲响了。 安初夏在收拾东西,顾芳妙往脸上抹着香脂膏,听见敲门声走过去把门打开,就看见刘飞和墨子洛,王立斌,陈翰四人站在门口。 几人都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说道:“老师去会友了,其他师兄也走了,你们两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去逛街!” “去!师兄等等我们!”顾芳妙听说要出去玩可高兴了。 安初夏看见顾芳妙这么高兴,也不扫她的兴致把东西收拾好后,就跟着刘飞他们出了客栈。 松江府是一个沿海城市,这里常有番邦的人来做贸易。 因为这里水路比较发达聚集的生意人也多,安初夏他们走在大街上,就看见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刘飞四个师兄把安初夏和顾芳妙围在中间,尽量把他们和人流隔开,以防有那地痞流氓趁机占女子的便宜。 顾芳妙现在左手拿了一串糖葫芦,右手拿着云瓜糖,只要没见过的小姑娘都想凑上前去看看。 安初夏跟在顾芳妙身后只要看见她确实喜欢的东西,也会给她买下来。 像精巧的珠花和绢花,还有她喜的吃食。 顾芳妙发现自己多看几眼的东西,都被安初夏跟在后面给买下来,之后她再也不敢表现出对某样东西特别感兴趣了。 蓝玄九斜靠在松江府最豪华的酒楼包间窗边向下看去。 原本百般无聊的脸上,骤然露出一抹兴趣。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是睁的圆溜溜十分可爱,宛如蝴蝶翅膀般的睫毛搧呀搧好似在与人撒娇。 挺拔秀气的鼻梁下一张姑娘家般的樱桃小口,仿佛甜蜜的诱人采摘。 如此一个身材修长,近八尺的男子,却长了一张带着天真气息与童稚未脱精致的五官。 蓝玄九轻轻的点了点自己苹果般的嫩红脸颊,那双又大又圆的瞳眸中,流露出对猎物般的光芒。 安初夏不知道她此时对顾芳妙宠溺温和的表情,会被人看入了眼。 这会他们一伙人来到西大街,松江府外地商人最多的一条卖货交易的街道。 这里虽然不如东大街那么繁华热闹,卖的东西金贵。 但是这条街上的东西都是从外地贩卖过来的,很多东西都是顾芳妙和刘飞他们不认识的物品。 安初夏虽然认出这里大部分的东西,但她并不知道这些在这个时代叫什么名字。 就在大家看着每个摊子自己不认识的物件,问老板这是什么东西,叫什么名字,也好长长见识。 忽然听见顾芳妙指着一个摊子惊奇的说道:“安姐姐你看…那像不像一颗颗金黄色的牙齿! 还有旁边布袋里露出来软绵绵的东西,像不像洁白的云朵!” 安初夏转过头看向顾芳妙所指的地方,惊讶的差点把下巴掉在地上。 “这里怎么会有玉米和棉花!” “安姐姐你说什么?”顾芳妙没听清安初夏说的话问道。 这时候刘飞和墨子洛他们四个也走过来,打趣的说道:“顾师妹,是发现什么好东西了,把你安姐姐这么急着叫过来看!” 安初夏已经走到那个摊位跟前拿起玉米问老板,这个叫什么。 老板看见自己大老远从西域番邦那里,搜罗回来的东西终于有人问了,露出一口大白牙道:“玉黍棒子,听番邦的人说这个可好吃了。” 其实当时老板是图这些东西便宜才愿意收回来的,到底怎么做好吃他也不知道。 不过他不知道没关系,这不是碰见一个知道的人。 安初夏问出这些东西是老板从外邦贩卖回来的,玉米在这里叫玉黍棒子,棉花叫白叠子。 她还在老板的摊位上看见了辣椒和西瓜种子。 安初夏捏了捏雪白的棉花,发现棉花里面还带着籽,这下她更高兴了。 看见这些东西不用多说安初夏也会买下来,虽然刘飞他们不知道安初夏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 但是这么长时间相处,他们也了解安初夏是一个稳重的性子。 既然她想买这些东西必然有她的理由,所以大家都没有问,也没有阻止。 看着鼓鼓囊囊的五布袋棉花很多,其实并没有多重。而真正压秤的是那三大袋玉米,整整三百多斤。 西瓜和辣椒种子更是用两块油纸包,就包住了。 这么多东西加起来,胖乎乎的老板收了安初夏二十两银子。 这一下可把王立斌和墨子洛他们惊到了,这些东西怎么比粮食还贵这么多。 看见安初夏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银子给付了。 “……?!”个个都睁大了眼睛,这么豪横么! 安初夏笑而不语,他们会认为东西贵,那是因为几人不知道这些种子是多么珍贵,如果真种成功了,这得造福多少人。 48瀚华书院 因为东西太多安初夏雇辆车准备把玉米和棉花运回客栈。 原本顾芳妙也说要跟回去,安初夏看见她意犹未尽的样子,就让她继续跟着刘飞他们逛街。 安初夏做的这一切,都落进一个挤在人群里仿若十五六岁少年,那双漆黑明亮犹带天真无邪圆溜溜的眼睛里。 让他对这个眼睛里有温度的女子兴趣更浓了。 安初夏把东西拉过去后就花钱,让车夫把玉米和棉花搬进自己居住的客房。 客栈的的人都奇怪她买回来的是什么,安初夏回答问自己的掌柜,只说松江府这里的粮食种子比她们那里的优良,顺便给家里买些带回去。 听到安初夏的回答大家这才失去了探究的兴趣。 这天傍晚大家回来后聚集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裴彦华递给自己九个学生一人一块身份木牌。 告诉他们这是他今天去瀚华书院替他们报名时发的,拿着这块木牌才能进入瀚华书院听课。 裴彦华还严肃的警告安初夏他们,让他们进入瀚华书院后都低调一些。 因为这次来听大儒司马恭讲学的不仅是他们这些秀才,还有许多举人。 别到时候没高调起来被人碾压摩擦的时候,脸还先着地。 许多来听大儒讲学的学子痛痛快快逛了一天街。 次日天不亮就陆续拿着身份对牌进入瀚华书院。 安初夏今天穿着一身得体的蓝色儒衫,戴同色方巾,身姿玉立,娇颜修容,嘴角浅笑。 与身着青色儒衫的顾芳妙,跟着师兄们进入瀚华书院。 他们刚走进书院没多远,就听到书院大门口传来几个熟悉的争执声。 安初夏回头就看见与他们同船而来的其他七个学子,因为昨天没有来报名领对牌。 今天而不得入门,正在和看门的门丁争论。 惹得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学子纷纷侧目。 这时候站在一旁身着芙蓉色绸缎衣裙,没有上前争论的白薇薇,看见已经进入瀚华书院里的安初夏他们,眼神里闪过了一抹恼怒。 那天他们收拾好行李下了船就不见这群裴字甲班的人,害他们找了一间住宿又贵,服务态度又不好的客栈。 就连今天来瀚华书院听讲学需要身份对牌的事,也因为昨天他们逛街忘了,没有人提醒,造成此时尴尬的局面。 安初夏看着白薇薇他们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凑近刘飞和王立斌轻声的说了些什么。 然后两人点了点头脸色漠然的朝着门口走去。 而安初夏和墨子洛找人问明瀚华书院管理人所在的地方,两人去了哪里。 剩下的书呆子陈翰和顾芳妙还有其他几个师兄,先去讲学的课堂等他们。 安初夏和墨子洛找到瀚华书院负责报名的教员那里,把自己有几个师兄妹因为昨天来到松江府晚了,没来得及报名的事说明后。 负责报名的教员知道这种情况也属于正常,就让安初夏俩人把白薇薇他们几个叫进来,如果情况属实,是可以补办进入瀚华书院身份对牌。 安初夏去叫白薇薇他们时,这群人已经被刘飞和王立斌,强行领到了一边了。 有几个还大言不惭的说,“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可是来听大儒讲学的秀才,未来的国之栋梁。 还说如果刘飞不能真有办法让他们进去,自己还是会在大门口闹,直闹到瀚华书院的人,让他们进去为止!” 安初夏魅惑的桃花眼眯了迷,轻轻的皱了皱眉头,真想掉头就走,不再管这群脑袋渗水的人。 虽然她这样掉头就走,撒手不管,也不会承担什么责任。 但是就因为这几颗老鼠屎,毁了长青书院的名声,着实有些不值得。 此事不为了他们七人,只为长青书院其他的先生和学子,再来松江府时不被人诟病,这件事她还非管不可。 只因为人要懂得感恩! 看在自己手里那块阅览楼的木牌,她也不能眼睁睁的让人以为,他们长青书院都是一群无理取闹的学子。 安初夏木着脸走到近前,把他们现在可以去教员那里,补办进出瀚华书院身份对牌的事说了。 白薇薇他们一愣,没想到真能补办对牌,七人连一句谢谢都没说,就急匆匆的赶着去报名了。 刘飞气的咬牙切齿,恨恨的说道:“一群白眼狼,就不该管他们!” 安初夏声音平静的说道:“走吧!上课的时间快到了。” 等安初夏他们离开后,从门房里走出来,两位穿着长衫的先生。 一位体态圆润的先生,笑眯眯地看着身材清瘦,儒雅,穿着湖蓝色竹纹长衫的先生说道:“司马兄看刚才那位女学子如何?!” 脸颊清瘦的老先生抬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嘴角倾着三分笑意的说道:“你很欣赏那个穿着芙蓉色衣裙的女学子?!” 瀚华书院的山长简清秋脸色一僵,然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知道这是老友在抑郁自己,然后笑着摇了摇头,“你真是越老越没正形了。” 司马恭也不在调侃自己的好友,眼神深邃睿智的说道:“穿着蓝色儒衫的女学子,处理事情大方得体。 在外知道维护教育自己学问的书院名声,是个胸怀鸿鹄,知恩图报的人。 看来卢明渊那个老家伙,也不是尽收了些…往他那张老脸上抹黑的废物点心!” 两位老先生说着话就走进了书院里,明显他们两位认识开办长青书院的山长卢明渊。 安初夏她们听讲学的地方不是在什么教舍里,而是一个类似现代操场的地方。 四周栽种着银杏,雪松,水杉树。 远处一条蜿蜒的小溪从书院里穿流而过,旁边长满绿草的高坡上修着精致的廊亭,可以供读书累了的学子休息赏景。 近百个学子接过瀚华书院里的杂工送来的一块四方垫子,铺在草坪上然后盘腿坐在上面。 最上面的位置放着一个长形的矮茶桌,上面放了一套茶具,清茶的香味慢慢散开。 茶桌后面同样铺了一块稍大的垫子,这时候就看见一位年近花甲,身形清瘦的老先生走过来坐了上去。 49怼渣举人 安初夏她们五六个女学子被安排坐在前面,而男学子们都被安排在后面。 司马恭盘腿坐在茶桌后,端起放在桌子上的香茗,用杯盖轻轻地划了划茶沫动作儒雅而流畅。 润了润喉咙司马恭拿过一卷史记开始讲课,伴着低沉浑厚的声音娓娓道来。 听完他讲解的史记,你会对世界的发展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形成一套完整的价值观,让你在以后的科考中对如何写好策略更有帮助。 底下坐的百来个学子,每个人都认真竖耳聆听,这样能听大儒对科举必考的书籍,深刻透彻讲解的机会很难得。 只要有志更上一层楼的学子,谁都不会浪费这一段时光。 之后半个月每次听大儒司马恭对四书五经,史记的讲解,安初夏都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骤然觉得以前自己认为已经读的很透彻的书籍,而真正只理解了一些皮毛。 司马恭看见听自己讲学,听的如痴如醉的安初夏,也露出老怀安慰的笑容。 看见底下认真听讲的学子们,顿觉也不枉费自己把这么多年心得传授给他们。 时间飞逝,这天是大儒司马恭讲学结束的日子。 下午授课结束后,所有在这半个月听他讲学的学子,都深深的给他行了一个鞠躬里,以感谢他的授业之恩。 司马恭穿着广袖的衣衫,双手伸出轻轻平抬示意免礼,又说了一些激励学子们的话。 然后清瘦的身姿如苍松一般挺拔的离开了,大家的视线。 司马恭走后所以的学子也慢慢的散开,安初夏和往常一样,与顾芳妙跟着师兄们一起准备回客栈。 就被刚认识不久的江芷柔拉住了。 身材丰满,长相明媚艳丽的江芷柔,是松江府通判江明达的独女,平时为人不拘小节,常进入曲楼楚馆,被许多人称为女纨绔。 东陵王朝已经建国百年,因为女子也可以通过科举当官的制度。 大大的提升女子在东陵王朝的地位,女子不仅可以立女户,经商,科考;有许多能力强,有野心的女子,接手家族产业当上了女家主。 像江芷柔这样的人,没有被养成小女人的性格,明显就是江大人有意培养自己的独女以后,支撑自家门楣的人选。 江芷柔兴致勃勃的问道:“初夏!听说今天晚上…有许多学子相约在曲幽馆,交流诗词歌赋以文会友,你们去吗?!” 不愧是松江府第一女纨绔,一说到去这些青楼曲馆,就异常的兴奋。 其实今天文人聚会这件事安初夏是知道的,因为她也被邀请了。 只因为她并不是很喜欢凑热闹,所以之前没打算去。 不过此时安初夏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把目光看向身旁的师兄们。 毕竟来松江府一趟,除刚来的次日去逛了一天街外,大家这半个月每天都忙着听讲,消化所学的知识。 精神上的紧绷,如果能放松一下,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而文人会并不限制被邀请的人,带其他学子前去。 最后他们九个师兄妹中,年龄最大的冯承德看了看师弟们脸上,多少都带了一丝渴望。 于是说道:“安师妹,要不我们今天也去感受一下,各地兄台们的文采!” 听到大家都想去,安初夏微笑着对旁边的江芷柔道:“好,那我们回去和老师打一声招呼,收拾一番,在曲幽馆见。” 江芷柔开心的点了点头,星星眼的看着安初夏他们把进出瀚华书院的木牌,交还给站在门口的先生然后离开。 她实在太喜欢这个性情淡然,不卑不亢,学识斐然的安学子了。 想到两人相识的场景,她简直觉得当时的安初夏帅呆了。 要说安初夏和江芷柔两人是如何相识,还要从大儒司马恭老先生讲学开始。 这次来听司马大儒讲学的读书人里有许多举人,其中有些举人认为自己学识和功名都比秀才高,倨傲的不行,整天牛逼哄哄的拿鼻孔看人。 那天因为江芷柔来的有些迟,匆忙中在路上不小心碰撞到一位,身上有举人功名的学子。 当时江芷柔也知道自己撞了人有错,连忙向那人道歉。 可是那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举人,不原谅也就罢了,也没有人规定你道歉,别人就一定要说没关系。 可他不该在江芷柔给他道歉后,不但不原谅,还口吐恶言,说她一个女子不在家学女红厨艺,相夫教子。 却不知廉耻的抛头露面,朝男子身上碰撞,简直是有辱斯文,道德败坏。 江芷柔当时真忍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小拳头,想朝那人脸上送两个豆沙包。 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位女学子按住了肩膀。 这一天让她深刻明白了,武夫打架靠拳头硬。 和文人发生摩擦争执,只凭着三寸之舌,就能把一个人气的吐血。 那天就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学子,站在瀚华书院里的林荫大道上。从大学论到中庸,又从诗经说道礼记,春秋,从词赋到二十四史……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随着他们交流理论的深入,最后拼的就是两个人的释解学识,还有所阅读书的储存量。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瀚华书院里的先生们。 即使被这么多人注视围观,女学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面色平和,淡然自若。 两世所学的知识融会贯通。 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引经据典。 丰富的学识,广阔的思维。 最后就连那些教书多年的先生们,也听的连连点头赞叹,声称自己多有不如也。 直到把那个口吐恶言,看轻女子的男举人怼的怀疑人生,汗水淋漓,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始终身姿挺拔如松的女学子,这才双手凑拢行了个标准的书生礼,道一声承让…转身翩然离去! 这就是江芷柔和安初夏当日初识的场景。 安初夏可不知道,就因为这件看似很平常的事,自己俘获了迷妹一只。 此时的她和师兄们回到客栈后,就去向裴彦华禀明晚上要去参加文人聚会。 得到老师的允可。 大家这才回房换上平时很少穿的体面衣服,聚在客栈大堂里等两个小师妹。 安初夏换上一件月白色缎衫,着装一如既往的简洁大方,更加衬的眉眼如画,五官精致,肤色白皙,桃花眸流转间的清冽和魅惑也让人见之忘俗。 顾芳妙换上湖水蓝衣裙,脸上略使胭脂,整个人变得更加娇俏可爱。 两人都没有过多的做发饰,只是和平常一样,盘成发髻,安初夏在发髻上插了一根白玉簪。 顾芳妙带的是那天安初夏给她买的珠花。 两人就这样简单的打扮也比平常明艳许多,走出来的时候,还是让师兄们眼睛一亮赞赏的点了点头。 总算感觉到自己真的有两位小师妹了,不是每天和他们穿着一样的假小子了。 50曲幽馆 华灯初上,安初夏师兄妹九人穿戴整齐和老师打完招呼后,刚走出客栈不运就被人拦住了。 安初夏看着拦住他们去路的白薇薇他们,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们这样所欲何为。 白薇薇见安初夏师兄妹都清冷的看着他们,脸上既没表露出厌恶,也没有见到一所书院同窗的喜悦, 只是清清淡淡的看着他们并不言语。 无奈何白薇薇只好强挤出一抹甜美的笑容,声音故作软糯的说道:“安学妹,你们出去呀!” 安初夏勾了勾唇角,算作回答。 白薇薇看见她这样脸上闪过怒色,咬了咬牙,又继续说道:“听说今晚在曲幽馆里有一场文会,安学妹收到了邀请,能带我们去吗?” 白薇薇说完自认为自己已经放低了姿态,这个家境穷酸的安学妹,应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可是她声音虽然说的软糯,但是毕竟不是专业演员,没有管理好自己脸上的表情。 细微处还是泄露出了,她对安初夏家境的不屑和轻蔑。 安初夏一个曾经的社会精英,怎么会看不出白薇薇脸上的虚假。 不过并没打算与她计较。 眯了眯魅惑的桃花眼,轻启淡粉色的唇瓣说道:“不能!” 然后就绕开他们继续朝着曲幽馆的方向走去,刘飞他们师兄弟拉着顾师妹的衣袖,拽着她飞快的追上安初夏。 从呆愣诧异中反应过来的白薇薇他们,这才意识到被拒绝了,不敢相信的看着安初夏他们离去的背影,开始口吐芬芳。 不过安初夏他们已经拐进另一条街道,谁又管他们内心有多么愤怒。 走进另一条街道的安初夏师兄妹不由感叹,松江府不愧是水路发达的府城,晚上许多商铺门前都插着大红灯笼。 虽然不十分明亮,但也不会暗不见物。 当安初夏一行人来到曲幽馆所在的这条街,简直和其他地方判若两个世界。 这里灯火透明,各个楼阁前插着许多各色的灯笼,门口还站着衣衫亮丽的少男少女正在招揽着客人。 安初夏站在街口处和几位师兄对视一眼,如果此时再不明白这条街都是做些什么生意的,那他们纯属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就在安初夏想为了自家小姑娘纯洁的心灵,要不要爽约的时候。 站在曲幽馆门口等着他们的江芷柔,看见了安初夏,带着自己的两个随从跑过来拉住了她。 “大家快进去吧!里面聚会快开始了!”江芷柔拉着安初夏说道。 顾芳妙看着江芷柔拉着安初夏的手,心想安姐姐是她一个人的姐姐,别人休想和她抢。 可爱的撅了撅粉嫩的小嘴儿,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朝俩人中间挤了挤。 被挤到一边的江芷柔,被迫放开安初夏的手。 她朝着脸上露出得意的顾芳妙,翻了一个白眼,“幼稚!” 顾芳妙小脸一昂,才不管这种行为幼稚不幼稚。 安初夏轻轻的拍了一下顾芳妙的头,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又被相约的人看见,再想爽约那是不可能了。 看着师兄们说道:“…走吧!” 男人对这种地方天生接受的就很快,他们并没觉得文人相约在这里聚会有什么问题。 师兄们很自然的就走进了,弦乐声声,靡靡之音,台上轻歌曼舞的曲幽馆。 让安初夏没想到的是,妖娆走过来的不是什么老妓,妈妈之类的人物。 而是一个脸上扑满白粉,油头粉面,看不出年龄的男人,说话的声音到是轻声细语,婉转脆韵,煞是好听! “几位公子,女郎君,快楼上请! 各位今天可是来着了,我们曲幽馆里,今晚可是有好几位鲜嫩的倌儿,**的日子。 到时各位公子,女郎,可要多捧场和怜惜他们呀!” 安初夏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偏头看见顾芳妙听的云里雾里一脸懵懂,她急忙抬手挥退这个男性老鸨,没有让他再说下去。 现在她有一些后悔带着刚十五岁的小姑娘来这里,当时只以为曲幽馆是听曲的地方,没想到竟然是一家小倌馆。 这里不仅有穿着轻薄的女妓,还有打扮妖娆的年轻男子。 他们一行人,除了经常出入这种地方的江芷柔这个女纨绔。 还有上辈子见识过酒吧,KTV,还有一些类似夜店的安初夏。 其他人多少都受到这里骄奢淫逸气氛的影响,脸上渲染了不自然的绯红。 江芷柔带着他们上了二楼进入一间非常宽阔的包间,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 一眼望去最少有二三十人,甚至更多。 每一个长条的矮几后面都坐着两三个人,正好绕着宽大的包间里一圈摆放。 中间有舞妓正在扭着曼妙的舞姿,旁边还有两位弹琴伴奏的乐师。 组织这次文会的是松江府余家的大公子余卓凯,此人二十四五岁,是一位秀才。 听江芷柔说此人自认是风雅之人,最喜欢做的也是风雅之事,从他选的文人聚会的地方就可见一二。 他所认为的风雅和真正的风雅之士,相差的恐怕是南极和北极的距离。 穿着湛蓝色锦衣的余卓凯看见江芷柔领进的安初夏,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自己当时邀请这位在瀚华书院里,一战成名的女秀才时。 她虽然没有拒绝,但是也没表露出来有什么兴趣,余卓凯还真没想到她会来。 能在大家族里混出头的人没有几个是蠢的,余卓凯虽然好一些低俗的风雅。 但是他明白能在学识上,碾压一位文采不凡举人的女秀才,他还不会蠢的去得罪。 余卓凯在看见安初夏进来后,还是礼貌的站起来抬手,把她们请到离自己不远的位置上就坐。 坐在底下的其他人,当然有些人不服气,认为她一个小小的女秀才,凭什么座位在他们这些举人之上。 不过想到那个倒霉催的举人。 被这位女秀才用文人间最熟悉的广阔学识怼的,连大儒司马先生的讲学都没有听完,就灰溜溜的提前离开了。 心里不免机伶伶的一颤,个个发怵的收敛脸上的表情,露出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笑脸。 开始了,自古不变的互相吹捧式社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