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不能说的秘密 卢昌华摘下油腻腻的手套,甩在东方红拖拉机的链轨上。 发动机的轰鸣震得他耳朵嗡嗡直响,灼热的气浪从他蓝灰色的工作服领口直往里灌。 拖拉机作业时带起的巨大烟尘让他喘不过气来,不得不停下喘口气。 这片黝黑的土地,紧靠山边。 整齐划一的大豆垄拉着笔直的线条,在卢昌华的身后伸向远方。看着身后紧紧追来的东方红,他思绪飘忽。 这里是黑省小兴安岭脚下,国营长水农场三分场的四号地块。 卢昌华重生了,就在两个小时前,他回到了当拖拉机学员的年代,1984年。 刚重生时神情恍惚,竟然把大豆垄起歪了,不得不重起一遍。 站在黑黝黝的土地上,眺望着远山。枯黄的枝叶和杂草正被大地的暖意唤醒,看吧,这又是一个青葱岁月! 他对于自己能重获新生既兴奋又忐忑。 兴奋的原因谁都明白,作为一枚资深屌丝,他深深的知道,重生的机会难得,自己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怎能不兴奋?! 忐忑的是,自己上辈子没什么出息,这回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吗?! 他不敢确定。 现在的处境让他一下回想起很多的往事。 此时的卢昌华是三分场的拖拉机学员,按学徒工的待遇,14块。 今年要转正了。 只要转正就是一级工,工资就是28,很多同龄人都等着这个机会。 现在的卢昌华知道,改革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自己要是抓不住机会,就会走上老路,一事无成。 听说几个月前,农垦系统改革的政策已经出台。 在前世卢昌华只是个随波逐流的人,对改革的实质看不明白,没有什么勇气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门心思的想着干点好活俏活,反正是国营农场的职工,铁饭碗,如此错失了大好机会。 当时,整个农垦系统都在大搞职工家庭农场,承包土地。 农业这玩意,靠天吃饭。 连续几年出现了洪涝灾害,搞家庭农场的职工收入惨淡。 有一于姓职工,相当聪明。 他见整天大雨滂沱,小水库里蓄积了很大的水量,就主动提出承包小水库养鱼。 别人都在为天天下雨发愁,他却养鱼发家,没两年的功夫,就成了农场有名的万元户。 “突突突突~~~” 身后的拖拉机烟囱冒着蓝黑色的浓烟,农具拖曳着长长的的烟尘,犹如呼啸而来的龙卷风,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了过来。 终于追上卢昌华的拖拉机,那辆后来者也停了下来。 从驾驶室里跳下一个小个子。 “我说小卢,你怎么停下了?食堂已经送饭来了,就在前面地头呢!” 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咳嗽一声,回头使力的吐出一口黑痰来。 “太热了,下来凉快凉快。” 卢昌华拍打了下工作服上的尘土,往边上了走了两步,躲过后面涌来的尘烟。 “呵呵,小卢,我听说老唐给你介绍对象了?” “没有的事,你可别瞎说。” “都十八了,还害臊呢?” “林师傅,你听说搞家庭农场的事了吗?” “啥?家庭农场?没听说啊。咱们是职工,好好干活就行,其他的有领导呢,你操啥心啊?” 林师傅也拍着身上的尘土。 “走吧,饿了。” 卢昌华看了眼林师傅,不再提这个话茬。 现在的人对国家政策都不太敏感,对改革开放这些事一时半会闹不明白。 卢昌华一只脚蹬在链轨上,两只手拉着驾驶室的门框边缘,手脚使力钻了进去。 看一眼前方垄沟,踩下离合器踏板,挂1挡,搬下手动油门。 东方红拖拉机发出了震天的轰鸣,缓缓抬起踏板,轰鸣声立马变得沉闷起来,前面的烟囱喷射出股股的黑烟,犹如负重前行的老牛,喘息着带起漫天的尘土。 四号地的尽头,机耕路上停着轮式拖拉机,牵引着挂车。 车厢里有几个不锈钢大桶。 几辆东方红拖拉机挂载着农具停在不远处,已经熄了火。 三个年轻的姑娘,穿着白色厨师服,站在车厢里给这些驾驶员打着饭菜。 “韩颖,再给我俩馒头,今天太饿了。” “李队长,你可真能吃,小卢还没吃呢,你就不能给他留点?!” 韩颖是食堂服务员,小姑娘长得白净清秀,是机务队大小光棍打趣的对象。 “就知道照顾小卢,老李你也得想着点不是?!” “去去去,谁想着你呀!” 韩颖拿眼剜了这个老不正经的,抬头望着远处浓烟滚滚的地方。 “老卢,你儿子可是有人惦记了。” 机务队长李振国吃着馒头,与跳下轮式拖拉机驾驶室的老卢打着招呼。 “嘿嘿,年轻人的事,我可管不了。” 卢再高是卢昌华的老子,分场食堂管理员,大小也管点事,韩颖就在他的手下工作。 “你家小卢今年要转正了,让他好好干,这小子前段时间可是时髦得很,穿喇叭裤,烫大波浪,韩主任可是跟我打了招呼,你家小卢也不听我招呼啊。” 机务队长李振国告了一状,这小子太不听话。 “哦?” 一听这话,卢再高脸色阴沉,既不高兴别人说自己儿子的不好,也生气这小子不争气,让自己丢了脸。 “哼,臭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老卢确实脸上有点挂不住。 车厢上的韩颖听见有人说卢昌华的坏话,心里不高兴,把脸一沉说道:“李队长,小卢是你的兵,你自己管不了就找家长,这算什么能耐?” 李振国自然知道韩颖在说自己的不是,他真不敢得罪这位姑奶奶,谁让她是韩主任的宝贝闺女呢?! 老李假装没听见,转到一边继续吃饭。 拖拉机的轰鸣声在地块的边缘减小,最终熄火了。 卢昌华和林师傅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老卢见儿子过来了,转身和其他人聊天去了,他才懒得见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来,小卢,我给你倒水洗手。” 韩颖见卢昌华来了,赶紧招呼。 其他两个姑娘掩口轻笑。 林师傅见状,呲着大白牙嘿嘿干笑两声,干搓了两下黑手,就接过饭菜吃了起来。 “不用。” 卢昌华拍拍身上的尘土,搓了搓手就要伸手拿馒头。 “别,等一下。” 韩颖跳下车厢,接过另一女孩递给她的白色塑料壶,拉着卢昌华走到车厢的另一侧。 韩颖一边倒着水,一边低声打着小报告。 “刚才李振国跟你爸告状了,说你穿喇叭裤,还烫头,不听招呼。太讨厌了,哼!就会告状!” 小姑娘噘着嘴,一脸的厌烦。 “哦,那我不穿了。” 卢昌华一边搓着手上的油泥,一边说道。 韩颖一下愣住,这还是她认识的卢昌华吗? 要知道,卢昌华长相英俊,皮肤白皙,又很时髦,作为食堂管理员的儿子,那是很多姑娘心目中的理想对象。 这年头,食堂管理员大小算个小头头,重要的是,卢再高和分场韩主任是老关系。 卢再高就是韩主任从其他单位调来的,专门来给韩主任做饭,可见厨师手艺不赖。 以前卢昌华经常跑去食堂,和这些小姑娘一起玩,时间一长,各种传闻就多了。 老卢就把儿子送进了机务队开拖拉机。这在国营农场来说,算是不错的技术工种,很多人想进都没机会,只能进大田。 大田队就是农业工人,说白了就是种地的,是农场最苦的工种。 “你咋啦?你可不对劲儿,感觉怪怪的。” 韩颖经常跟卢昌华玩耍,她比较敏感。 卢昌华心里一惊。 自己的改变被这个小丫头发现了。 韩颖是三分场书记兼场长韩建华的女儿,因为在卢再高手下当服务员,所以跟卢昌华很熟悉。 根据他几十年的人生经验看,韩颖好像对自己有点想法?前世怎么没发现呢? “咳咳,饿了。” 他甩甩手上的水珠,返回了挂车边。 韩颖歪着头,若有所思,跟在后面。 “小卢,你真不够意思,小颖为了你还跟李队长吵了一架呢,你怎么这样啊!” 车厢上的两个小姑娘为韩颖报不平。 卢昌华边吃边说道:“是吗?领导说的对,我以前太不懂事了,尽给领导添麻烦。” 俩小姑娘愣愣的看着蹲在地上放开腮帮子吃饭的卢昌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不远处的老卢听着儿子的话,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不少。 这小子以前挺犟的,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老卢偷偷拿眼瞄了瞄儿子,没发现什么不对。 韩颖站在卢昌华的身后,眨眨大眼睛,小卢怎么这么乖了?! 卢昌华知道言多必失,自己还是少说为妙。 他在吃饭的间隙,偷偷摸了把自己的头发,果然被烫的曲里拐弯,像个女人,难怪韩主任和李队长都对他有意见,自己得把头发剃了。 第0002章家是一辈子的记忆 卢昌华交班了。 他跟着食堂的送饭车返回了家属区。 他跳下车说道:“爸,我先回家了,今天有点累。” “你先回吧,我食堂还有事。” 卢再高看了看儿子,对着他的头发用手指点了点,一脸的嫌弃,什么都没说,带着食堂的人去忙乎了。 韩颖扶着挂车的栏杆,对着他喊道:“晚上找你玩……” 卢昌华瞄了眼她,挥了挥手。 待轮式拖拉机突突突的开走,四周生气扑面而来。 河沙铺垫的场区内部路两侧,挖着一米深的排水沟,沟边栽种着海碗粗的柳树。 咯咯咯的老母鸡身后,跟随着十几只毛绒绒的小鸡仔,叽叽叽焦急的呼唤着妈妈。 水沟里几只鸭子在污水里来回的游动,寻找着它们认为的美食。 几个小屁孩叽叽喳喳的喊着口号,“冲鸭~杀鸭~” 呼啸着踢踢踏踏从卢昌华的身边冲过,跑进了水沟边的蒿草丛里。 功夫不大,草丛里就传出了嗷嗷的哭喊声。 这条砂石路东西贯通整个家属区。 卢昌华家就在这条路的东头,坐北朝南的一趟平房,东头第一家。 四月的东北,积雪已经融化,春风强劲,把地面的浮土吹上了天空。 他沿路而行,与几个职工家属打着招呼。 卢家这趟平房住了四家,卢家居东,胡家居西,中间则是何家、毛家。 在西头胡家不远处,是一座巨大的木制瞭望塔,有二十几米的高度,底下的楼梯已经被拆除,半截楼梯吊在空中,随风摆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长水农场曾经是劳改农场,后来改变性质,成了国营农场,这座瞭望塔就是时代的见证。 “哟,昌华下班了?” 胡大妈站在院子里撒着草籽,几只老母鸡围着这个中年女人咯咯咯的啄食。 看着年轻许多的胡大妈,卢昌华心里一阵感慨,年轻真好! “毛大爷,上班去?” 在胡家隔壁的院门被推开了,走出一个皮肤黝黑小个子中年男人,他胳膊上搭着军绿色的大衣。 “啊,上班,你回来了?” “哎,回来了。” 毛大爷据说是参加过朝战的老兵,具体是什么情况人家也没说过,卢昌华只是偶尔听到别人提过一嘴。 何家没人在家,院门挂着锁头。 卢昌华家门前的这条路,一直往东,延伸出了很远,与机耕路相连。 东边二百米外,一南一北两大块田地,这是三分场的后勤菜地。 在机耕路的南侧,有一排土坯房,这是菜园的管理用房,种菜需要的农药化肥种子都在这里,还有锄头镰刀等农具。 整个三分场的职工生活用菜就是这里供应的。 所有职工家属都要参加菜园的劳动,每天1块钱的工钱,如果坚持下来,工资比一级工都高。 菜园管理房南侧则是育苗基地,各种蔬菜的幼苗都是这里培育出来的,然后再移植到机耕路南北两侧的大田里。 这条机耕路两侧植有行道柳树。这两侧的菜园专用地有二十多垧,夏秋季节这里是最热闹的地方,每天下班之后,家属们就聚集在菜园,购买蔬菜,回家准备饭食,这里成了变相菜市场。 穿过近400多米的菜园机耕路,再往东就是卢昌华心心念念的小水库了。 其实,当初就不是为了修什么水库,而是为了更便捷的转场农机具。 这里有一条宽度在400多米的南北沟,把家属区和东边地块隔离了。 沟里常年有小溪流过。 附近也形成了一片湿地。 这对农业生产和生活都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分场请示农场要建一条横跨东西的土筑机耕路,这样就能少走弯路,节省大量的时间和油料。 就这样,农场水利队规划建设了这条机耕路,在路中位置,放置了水泥涵管,作为溪流流淌的通道。 说起来,这条路经过了多次的加固和拓宽,如今已经形成了长度400多米,宽度8米的一条土水坝。 八十年代后,在涵管处增加了水闸,在水坝的南侧形成了一个占地近20亩的小型水库。 一直以来,这个水库就是提供农田灌溉的水源。 倒不是没人想到用来养鱼,而是养过。 三分场作为实际管理人,当然想要利用这个水库了。 可当时水库刚建成,水体很瘦,放进去万把尾鱼苗,不是因为洪水鱼跑了,就是鱼养的瘦弱,没什么肉,收效不大。 再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三分场附近有好几条小河流,野生鱼类丰富,很多职工都会去打鱼摸虾,场领导也就熄了养鱼的心思。 眺望了一眼东方那片还有部分冰雪的水库,卢昌华嘴角含笑。 走到自家的院门口,滋滋一阵呜咽,一条大黄狗摇头摆尾的冲了过来。 “熊宝?” 卢昌华心里一阵激动,这是他曾经的玩伴,从小养到大的,没想到时光倒流,自己还能与它相见。 他记得,熊宝在明年的打狗运动中,被人用小口径枪打中。 这件事一直是卢昌华心里的痛。 拉开院门,熊宝扑了过来,双爪死死的扒在他的身上,不愿撒手。 卢昌华看着熊宝水润润的眼睛,不禁哽咽起来,双手抱着它的脑袋,用脸一个劲儿的蹭着狗脸,熊宝的大舌头在卢昌华的脸上舔了又舔。 “儿子下班了?” 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响起,卢昌华抬头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小个子女人推开房门看着他。 “妈,我,我回来了。” “赶紧洗把脸,准备吃饭了。” “诶。” 卢昌华嘴里应着,眼睛却像进了沙子般,红红的。 一进入户门就是一间厨房,两口铁锅安在灶台上。 里边的一口是煮猪食的,带着一股淡淡的野菜味道。 外边的这口锅则是全家的饭锅,炒菜蒸馒头下面条,一锅多用。 锅盖上冒着热气,一股菜香随着热气飘散在空中。 卢昌华吸了吸鼻子。 “妈,菜真香,做了什么好吃的?!” “哪有什么好吃的,有啥吃啥。” 卢妈妈乐呵呵的说道。 熊宝围在卢昌华的身边,来回的转着圈子。 “快去洗脸。” “诶。” 往左手一拐,推开一扇木门,这里就是卢家的客厅、餐厅兼卧室的所在地。 在南侧的窗子旁,有一个铁艺的洗脸架,一盆热水架在架子上,冒着淡淡的热气。 卢昌华脱掉工作服,哗哗的洗起脸来。 很快这盆水就变黑了。 他端着水走到了院子里,把水倒在地面上,去锅台边的水缸里舀上几瓢凉水,重新再洗一遍。 洗漱之后,他打开家里的靠边站饭桌,把桌子架在了炕沿边,拿上碗筷摆好。 卢妈妈把锅里的馒头装在盆里,用锅铲子把菜铲进盘子。 “妈,还是你的手艺好,白菜土豆都能这么香!” “现在没有菜,将就吧,到了六七月就好了,菜就下来了。” “没事,这就挺好。” 卢昌华坐在凳子上,老妈坐在炕沿上,娘俩这顿晚饭吃的格外香。 “你这头发这样可不行,找个时间剃了。” 老妈虽然宠爱卢昌华,可这样的打扮太惊世骇俗,卢妈妈也受不了。 “行,我明天就剃了。” “这就对了,省得让你爸生气。” “你哥上午来信儿了,说他在广播站都挺好,让咱们别惦记他。” 卢妈妈一提起自己的大儿子,一脸的骄傲。 卢昌中是卢家的长子,卢昌华的大哥,比他大两岁。 在农场广播站实习。 自从职高机电班毕业,他就去了广播站,已经实习一年了,还没转正呢。 卢昌华知道,大哥在广播站的日子不好过。 所谓庙小妖风大,池小王八多。那种机关单位,人事斗争相当激烈,弄不好就被挤出去。 “有机会我去看看大哥,他在机关肯定不容易。” “知道就好,你也要好好争气,向你哥学。” “知道了妈。” 吃了晚饭,卢昌华抢着去洗碗,卢妈妈争不过儿子,就舀了一桶猪食,拌上了一瓢麦麸子,提去猪圈给自家的两头小猪喂食。 卢昌华在饭锅里烧上了两瓢水,待冒起了热气,这才停止烧火,把碗筷盘子放进锅里洗刷起来。 隔着山墙都能听见小猪的嚎叫声,威儿威儿的,也不知是饿惨了还是在跟卢妈妈撒娇。 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到了七点,老爸还没回来。 卢妈妈已经屋里屋外的拾捣完,此时光线极暗,卢昌华拉了下灯绳,家里的唯三电器灯泡竟然没亮。 “唉,又停电了。” 老妈自言自语道。 室内亮起了昏黄的烛光。 一个罐头瓶倒扣过来,在瓶底粘上蜡烛,这就是一个简易的烛台。 如今的卢家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家里的电器只有三样,电灯、收音机和手电筒。 收音机需要电池,一般情况下舍不得用,每个月能听上十次八次的就算高频率了。 电灯除非有必要,能不用就不用,费钱。 至于手电筒,一般也是不用的,也费钱。 这样的家庭,在农场是很普遍的。 当然极个别的干部家庭已经有了黑白电视机。 四五百块钱的价格让人望而生畏。 卢昌华记得,自己家买上黑白电视机还是88年之后的事。 看着这样的生活环境,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致富,做先富起来的那批人! 对,承包水库,来钱快,合理合法。 只是那于姓兄弟怕是要被自己截胡了。 卢昌华记得今年夏秋发生了洪涝灾害,农场受灾严重,附近炮团的干部战士都来支援,今年的粮食肯定是减产了。 可分场的小水库却得利了,水量充足,正好养鱼。 年底就有详细的职工家庭农场的政策传达到分场了,这时候就是承包小水库的最佳时机。 正琢磨着,院里熊宝发出了狂吠。 有人在院门外高喊卢昌华的名字。 “谁呀?” “卢昌华,快把狗看住,我怕它。” “没事,你进来吧。” 卢昌华听出是韩颖的声音,就把熊宝用绳子栓住。 熊宝见卢昌华来了,摇头晃脑,好不亲热。 “谁呀?” “韩颖。” “韩主任家的姑娘啊?” 老妈嘴里嘀咕着,却起身搬了把凳子过来。 一进到屋里,韩颖就拉着卢妈妈说个不停,女人之间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话题。 卢昌华给韩颖倒了杯白开水。 “不好意思,我家没有好茶。” “我不喝茶,开水挺好的。” 韩颖看着卢昌华的眼神闪着光芒。 “咳咳,韩颖,你找我有事?” “哦,你今天说喇叭裤不穿了,是不是真的?” “哦,是真的。对了,明天我要进城把头发剃了。” “啊?那不是白烫了?” “这个发型不适合我。” “哦。明天我陪你去呗?” “你?不上班了?” “我请假。” “那可得起早,不然赶不上客车。” “咱们五点就走吧,早点走把握。” 韩颖眼睛里神采奕奕。 “行吧,在队部碰头。” 第0003章叮咚,激活金手指! “妈,我走了。” 卢昌华对着正在厨房忙着做早饭的老妈交代一声,就要出门。 “等等。” 老妈走过来,递上两张票子。 “你拿着,理发不要钱啊?!” 卢妈妈嗔怪的说道。 “妈,我昨晚在兜里摸到了五块钱。” “那能够用吗?人家姑娘跟你一块去城里,还不得吃个饭啥的?!” “呵呵,也是。” 卢昌华呵呵一笑,接过老妈给的钱,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又用手按了按,这才说道:“妈,我走了。” “早去早回,别回来太晚。” “知道了。” 今天进城,绝不是卢昌华说的理个发那么简单,他是提前去找找资料,既然他想要承包水库养鱼,一点不懂怎么行?提前做个准备也是应该的。 此时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有些人家已经亮起了灯光。 家属区里的公鸡已经打了二遍鸡鸣,看家狗也逐渐的醒来,警惕着院门外过往的早起行人。 队部附近有唯一的公厕,卢昌华进去放了水,刚走出来,就遇到了从队部出来的李振国。 “李队长,早啊!” “是小卢啊,这么早怎么来队部了?” “呃,我要跟你请个假。” 说着话,卢昌华还摸了下自己的头发。 “我要去理个发,所以……” “哦?这是好事,快去快回,这几天都忙着整地,马上就要春播了,人手有点紧。” 李队长同意了卢昌华的请假,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往机务队的方向去了。 “小卢,昌华,我在这儿!” 女厕那头突然有人喊他。 一回头,一个人影站在女厕的路边。 “韩颖?” “是我。” “走吧,还有十二里地呢!” 卢昌华转身沿着队部外的便道走上了公路,韩颖一路小跑的跟在后面。 “诶,你等等我呀。” 韩颖紧跟在他的身后,小碎步一个劲儿的倒腾。 “怎么?走不动了?” 卢昌华借着微弱的朝晖看着眼前的姑娘。 “谁走不动了?我就是鞋有点夹脚。” 卢昌华低头一看,好家伙,韩颖穿着一双高跟皮鞋。 “你怎么穿这种鞋走路啊?脚受得了吗?” “用你管?!” 韩颖一噘嘴,跺了跺脚。 “不行,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这样走不了几里地,脚就磨破了。” “我不!” “……” 韩颖确实脚疼,估计后脚跟磨破了。 她竟然脱下了鞋子,拿在手里,只穿着袜子在路上走。 可仅走了十几步,也走不了了。 农场的公路都是砂石路,满路都铺着石子,不硌脚才怪。 “诶,你在干什么?开什么玩笑?” 卢昌华一把拉住倔强的韩颖。 这不是闹着玩呢吗? 黑省四月的清晨,说话还冒着白气,你敢不穿鞋走路? 脚还要不要了? “韩颖,赶紧回去,别耽误时间!” 见卢昌华的语气不善,韩颖心里委屈,人家就是想要漂亮点,有错吗?! 卢昌华见她不吱声,知道她心里不舒服,缓和了下语气,说道:“韩颖,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万一你受伤了,耽误了工作,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我,我就是想穿的好看点。” 韩颖也知道自己这个玩笑开大了,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要不这样,你想买什么我帮你买,这回行了吧?” 韩颖本想坚持跟着一起去,可自己的鞋子确实穿的不合适,低头想了一下,说道:“好吧,你帮我买几个发卡,一定要好看啊!” “行,我下午就给你买回来,你赶紧回去吧。” 韩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卢昌华这才转身大步流星的向南而去。 三分场地处长水农场的西北部,进城需要往南步行十二里,才能来到农场去县城的主干公路,这个路口被称为“岔路口”。 这条路卢昌华前世走了几百次,是他走出家乡走向城市的必经之路。 一路前行,天光渐亮。 早上七点左右,卢昌华就赶到了岔路口,早有几个人拎着大包小裹的站在路边等车了。 这趟客车还没到,他只能在路边干站着。 太阳挣脱了束缚,跃出了云层,朝霞满天。 东方射来的阳光让卢昌华睁不开眼。 就在这朝霞里,一辆破旧的客车晃晃悠悠开了出来。 客票5角,直达县城。 车上坐的都是进城的人,有的是公干,有的是私事。 很多人都认识,相互打着招呼,询问对方进城干嘛?好像他能帮上什么忙似的。 卢昌华岁数小,谁都不认识,也省去了和别人搭讪的尴尬。 在客车的摇摆晃动中,迷迷糊糊的睡去。 他怎么回到了这个时代的不得而知,可他的心态很好,既来之则安之。 前世自己没混出什么名堂,如今绝不让自己的人生再失败了。 “北宁到了,北宁到了,转盘道到了,有下车的往车门挪挪,下午三点发车,别回来晚了。” 一阵嘈杂声把卢昌华惊醒。 回了阵神,得知到了转盘道,起身往车门处挤。 “转盘道下,停一下。” 客车缓缓的停在了路边。 他往外探了下头,让过几辆自行车,这才走了下去。 当年他进城就是没注意行人,把人家骑自行车的大爷撞倒了,这样的事决不能再发生。 转盘道是农场局的所在地,一家新华书店就在转盘道的一侧。 转盘道中心花园里树立的大钟指在了十点半的位置。 县城已经车水马龙。 去年北宁升格为县级市,可老百姓还是改不了嘴,去北宁都说去县里,去市里?有点别扭。 新华书店挂着红色的横幅,白色的大字分外醒目。 “各类书籍五折大优惠!” 门口进进出出的买书人不少。 这年头读书人非常受人尊敬,自然,很多人喜欢读书。 卢昌华走进了书店。 长长的柜台把顾客和书籍分隔开来。 想买什么书,要么直接说出书名,要么就问售货员有没有哪一类的书籍。 柜台外围满了人,卢昌华只能在外围来回的走动,远远的眺望着书架。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挤到了柜台边。 “同志,有没有水产养殖类的书籍?” “什么?养鱼的书吗?” “呃,也对,养鱼的。” 卢昌华含混的答道。 那个胖阿姨穿着蓝色的大褂,回头去书架上找货,还时不时的问问其他人,看见养鱼的书吗? 很快身边的顾客都知道这个小伙要买养鱼的书了。 卢昌华很是无奈的低着头,自己的隐私呢? “没有。” 蓝大褂阿姨丢下一句话走了。 他不死心,怎么可能没有? 见卢昌华还是不愿离去,另一个年轻女售货员走了过来。 “要养鱼的书,是吧?” 卢昌华点点头。 “我帮你找找吧。” 半个小时之后,这位肯帮着找书的售货员拿着一本半寸厚的绿皮硬壳书走了过来。 “那,这本行不行?” 也不知她从哪儿找出来的,书上落着灰尘。 售货员用手拍了拍,阳光下腾起一股老灰。 封面上龙飞凤舞,《中国淡水鱼类养殖学》,也不知出自谁的手笔。 下方写着“科学出版社”。 打开目录翻了一下,还行,是自己需要的,这对养鱼绝对有帮助。 “就它了,多少钱?” 售货员翻了下定价。 “五块二。” 这可不便宜,现在是84年,五块不少了,都赶上结婚送的礼金了。 “这书不打折吗?” 卢昌华指了指门外问道。 “哦?打折呀?” 年轻女售货员回头问了一句,转头说道:“五折。” “要吗?” “要。” “交钱去。” 售货员递给卢昌华一张小票。 交了两块六,他拿着绿皮书走出了书店。 此时离客车返回农场还有好几个小时,找个地方吃吃饭看看书,挺好。 转盘道附近就有一家国营饭店,他走了进去。 里面已经有些顾客了。 找了个空位坐下,跟服务员点了一盘水饺,两角五。 等饺子的功夫,他打开了绿皮书。 这本书是“中国淡水养鱼经验总结委员会”编著的。 最早在1959年编写,61年出版。72年作出修改补充,出版第二版。卢昌华手里这本书是82年6月第六次印刷的2万3千册中的一册。 有77万5千字。 待他看完这些,继续翻页要细看目录的时候,突然耳中响起了一声电子音。 “叮咚!你已激活淡水鱼养殖知识掌握技能,请完成理论学习。” 我去! 卢昌华吓了一跳。 他不仅耳中听到了声音,眼前也出现了一行文字。 “淡水鱼养殖知识掌握0/100,阅读100次,发放奖励:1、鲤鱼鱼苗1000尾。2、鲤鱼生长促进剂10瓶。” 这行文字呈灰色。 怎么个情况? 我就是看个书而已,这就激活金手指了?! 第0004章特等奖 卢昌华利用等饺子的功夫,翻看一下刚买的绿皮书,谁知叮咚一声,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望着眼前的这行文字,卢昌华看了五六遍,又揉了几次眼睛,也没把这行文字搓掉。 看样子不是自己眼花了。 这真是金手指啊! 震惊之后,就是狂喜。 自己前世浑浑噩噩了一辈子,几十岁了一事无成。如今重新来过,一定得有所改变。 这不,自己想着养鱼,看看书就激活了养鱼技能! 老天爷都认可了自己这个想法。 怎可辜负这次机会?怎能浪费这个技能?! 激动之后,他又冷静下来。 阅读100次? 他翻开扉页,看着上面写着77.5万字,心里一阵嘀咕。 100次,相当于阅读7750万字!这样的阅读量,真不是一般人能啃得下来的! 也是,看完7000多万字,还是同一本书,不说倒背如流,也是极为熟悉了,说是专家也不为过。 他心里默算了一下。 按照每天阅读3万字的水平,看一遍需要25天左右,要是阅读100遍,至少需要2500天,将近83个月! 中间刨除去正常工作时间、休息时间,没七年看不完! 这样一想,卢昌华心里就是一凉。 七年?水库早就被别人承包走了,还有自己什么事啊?! 不行,承包水库这事决不能拖延,只能提前,不能拖后。 至于金手指,卢昌华冷静下来,心里一宽,自己有没有金手指不都得养鱼吗?都要看书学习啊! 金手指只是辅助,有了更好,事半功倍,没利用上,后面慢慢开发就是了,早晚可以阅读完成100次的。 这样一想,他心里好受多了。 把绿皮书装进随身的书包,吃了饺子,又喝了两碗饺子汤,这才心满意足的摸着肚皮走出了饭店。 这次进城理发是必须的。 这年头流行中分和烫发相结合。 可农场系统相对封闭,思想观念很陈旧,认为这是流氓发型。 卢昌华现在就是中分烫发带卷,他在县城里的回头率很高。 很多小姑娘都站在街边驻足远望,窃窃私语。 他走进国营理发店,直接要求小平头。 理发店里的老师傅看了一眼他现在的发型,得意的问道:“怎么?赶时髦挨揍了?” “嘿嘿,师傅,有点过了,影响不好。” “知道就好!哼,你们这些年轻人哪,不撞南墙不回头,还是小平头实在。” 理发师傅有意无意的给卢昌华上着政治课,拿着手推子“嘎噔嘎噔”的把他一脑袋卷毛都推了,这才慢条斯理的给他找平,把脑袋剃了个四四方方。 “好了。” 理发师傅用小毛刷子在他的脸上脖子上一顿刷掸,再用吹风机找补找补,这才解开卢昌华脖子下面的围布,又在脖子上刷了几刷子。 拍拍手,放下毛刷。 “好了,两毛。” “师傅,您这收费都赶上一盘饺子了。” “嘿,你小子,要是全活比这贵多了,五毛呢。” 卢昌华交了钱,背上书包,一边往外走,一边用手扒拉着耳朵,有几根头发茬在耳朵边扎的慌。 韩颖要的发卡在百货商店里有买的,时间很宽松,他沿街而行。 进理发店前,卢昌华是一港台小青年,出来就成了农场职工了。 北宁第一百货商店坐落在交通路与六道街交叉口,是这会儿北宁最大的百货商店。 卢昌华离着很远就见一百门口人山人海,把交通路都堵了一半,很多车辆按着喇叭缓慢通行。 还有很多车老板牵着马车驴车挪过这个路段。 有什么热闹? 走到了近前才看清。 一百的大楼上挂着布标,写着“有奖销售,人人不落!” 原来一百的门口是抽奖现场。 现场闹哄哄的。 卢昌华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 一大张红纸贴在墙上,上面写着抽奖规则和奖项。 “北宁市第一百货商店有奖销售规则” “凡在我店购买商品,满两元发一张兑奖券,多买多得。” “每天下午14:00现场开奖。” “设一等奖一名,奖金100元。” “二等奖两名,奖金50 元。” “三等奖三名,奖金10元。” “鼓励奖100名,奖金1元。” “特等奖,奖金500元。” 我去! 当卢昌华看到500元的特等奖也是一惊,这年头500元就是一年的工资,难怪有这么多人围在这里。 很多人看了规则都往商店里挤,多少买点什么,拿着兑奖券站在门口等着兑奖。 卢昌华可没这个闲心。 他挤进了大门里,去找女孩用的发卡。 现在的发卡很便宜,一两毛钱一个。 他挑选了半天,选了三个。 “同志,就这仨吧。” “同志啊,我们在搞有奖销售,你多买几个,凑个两块钱,我给你一张兑奖券,两点就开奖了,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点了!” 柜台里的大姐推销的很卖力,可他买那么多发卡干嘛?搞批发吗?! 他摇摇头,“就这仨吧,我真要不了那么多。” 大姐有点不高兴,可还是给他开了票。 “你买点其他的也行,凑够了两块就能有一张奖券。” 大姐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哦,我再看看。” 买好了发卡,卢昌华在商店里逛了起来。 很多商品物美价廉,价虽低,可真值钱。 他摸摸自己兜里的钱,还真舍不得花。 自己现在一个月工资才14块,他哪有钱? 走到男鞋柜台,那些皮鞋什么的,得他两月工资。还是看看便宜的吧,比如解放鞋,4块1一双。 再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解放鞋,鞋底都磨薄了,走路都硌脚。 狠狠心,给自己买双鞋? 可是4块多钱啊! 他在柜台前转了几圈,无法下定决心。 看着柜台里的新鞋,卢昌华心里一阵悲凉。 不致富能行吗?!一双鞋都买不起! 他摸出口袋里的余钱,把回程的车票钱留了出来,还够一双鞋钱,买了! 当他把新鞋装进书包里,手上有了两张兑奖券。 此时,商店的门外人声鼎沸,围拢的人越来越多。 “铛~铛~” 商店里的大钟响了两声。 收银员抱着一个盒子来到了门外。 当众把盒子里的奖券倒进了大箱子里。 第一百货商店的书记亲自走到奖箱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摸奖。 “现在摸的是鼓励奖,奖金1元。” 有主持人在大喇叭里高声宣布。 领导连续摸出100张奖券。 主持人当场宣布中奖号码。 场下众人都拿着自己的兑奖券认真的听着号码。 中奖的人哎呀声一片,没中的人眼放绿光,心情激动,盼着自己能中下个大奖。 卢昌华站在外围,也听的很清楚。 可他没太在意。 自己已经够幸运了,重生和金手指这种事都落在了自己头上,几辈子的好运怕是都用完了,哪里还能再中奖?!想想也是不可能。 “鼓励奖,365438,365438,再说一遍,365438,上台领奖。” 主持人连续喊了几遍,卢昌华下意识的看了眼手里的兑奖券号码。 哎哟,365438! 自己中了个鼓励奖,相当于占了一块钱便宜! 他是没想到,自己也能有这个幸运。 当他挤上台,拿出兑奖券,当场就从财务人员手里领走了一块钱。 嘿嘿。 他像是没见过钱的土鳖,咧嘴嘿嘿直笑。 在场的人也跟着乐呵。 很多人还等着领大奖呢,焦急一直挂在脸上。 卢昌华挤出人群,看着手里的另一张兑奖券,他有点犹豫了。 这里离客运站还有段距离,走路过去也得十几二十分钟,要不再等等? 心里有了念想,他也挪不动腿。 很快,台上就抽出了三等奖、二等奖。 卢昌华见自己的号码没什么动静,也灰了心,再加上客车马上要进站了,想走的心思更浓。 “一等奖出炉了!789032!” “嗷!我中奖了!我中奖了!” 一个东北大妈在台底下嗷唠一嗓子,状若疯癫。 很多人也跟着喊,好像他中奖了似的! 很快众人让出了一条通道,大妈连滚带爬的冲上了领奖台。 “我中奖了,我中奖了!” 手里高举着兑奖券,生怕别人看不着。 主持人仔细对比了奖券,这才让大妈找财务人员登记领奖。 大妈一领奖,很多看热闹的人就陆陆续续的要散了。 一等奖都出来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至于特等奖,还是算了吧,根本就不可能! 那可是500块啊! 一百再牛逼,它能舍得? “哎哎,大伙别走啊!还有特等奖呢!” 主持人赶紧招呼。 底下的人也跟着起哄。 “拉倒吧,你们能开出特等奖?糊弄鬼呢?!” 一百的书记在台上可急了。 “别走,都别走,今天这个特等奖必须开出来。” 书记在高音喇叭里一喊,所有要走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卢昌华也转身站在路边,既然领导都这么说了,自己就再耽误几分钟。 书记把奖箱搬起来,使劲的上下左右摇晃,把里面的奖券都晃出来,然后伸手在奖箱里一阵乱摸。 “特等奖马上就要出炉了,大家都看好了,马上就在王书记的手上诞生了。” “好,特等奖已经产生,让我们看看是什么号码!” 主持人也很激动,那可是500块啊,谁能这么幸运?! 他接过王书记手里的奖券,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号码,嘴唇都有点哆嗦。 “711218,特等奖,711218,711218!!!” 主持人对着大喇叭声嘶力竭。 台下众人赶紧查看自己的兑奖券,挨个数字确认。 “唉,没中!” 三十秒后,台下一片哀叹。 卢昌华见众人都说没中,他好信儿的看了眼自己的号码。 多少? 711218! 我擦! 他再次确认自己的号码,711218! “有没有人中奖?” 主持人在台上盯着下面,怎么没人领奖呢?我们没作假啊! “我,好像是我!” 卢昌华激动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轰~ 所有人都回头看着这个自称中奖的人。 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在远离抽奖台的马路边。 “快上来,我们确认一下。” 第一百货商店的王书记赶紧招呼小伙儿上来。 卢昌华这才往台上走,四周人群呼啦一下,让开了道路。 “小伙儿,行啊,你真幸运!” “小伙儿,有媳妇儿没?大娘给你介绍一个!” 台下一阵哄笑。 卢昌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上了台。 王书记先确认了一下兑奖券,主持人再确认了一遍,这才交给了财务人员。 王书记握着卢昌华的手,笑呵呵的说道:“祝贺你呀,小同志。你很幸运,获得了特等奖!” 第0005章负伤 被王书记握着手,卢昌华也很激动。 他倒不是激动和领导握手,而是激动那500块! 自己承包水库正缺钱呢,有这500打底,就好起步了。 “小同志啊,你是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 王书记极热情的询问。 这也是当领导的习惯,询问群众的情况,以示亲民爱民,没有脱离群众,没有官僚主义。 “王书记,我是长水农场的,我姓卢,叫卢昌华。” “哦!卢昌华同志,你是农垦战线的,好,获得了特等奖有什么想法没有。” “哦,继续支持第一百货,继续在农垦战线踏实工作。” 这种套话,前世他是不会说的,现在张嘴就来。 “好,好啊!” “来,来,来,咱们合个影,留个纪念。” 有人咔嚓一声拍下照片。 王书记这才放手,让财务人员登记信息。 老会计推推眼镜,压低声音对卢昌华说道:“卢同志啊,奖金数目很大,你拿着不安全,哪,这是存折和密码,你随时可去银行取款。” 这年头,银行的储蓄还没实行实名制,你随便写个名字就行,只认存折和密码。 “好,谢谢。” 卢昌华心里惦记着发车时间,揣好了存折,打个招呼就往车站跑。 六道街距离客运站有一公里多。 跑到五道街的时候,他才放慢脚步。 这年头有点乱,他怕自己被人盯上。 交通路上人来人往,机动车、畜力车、人力车并行。 他四处一踅摸,见一切正常,也就放下心来。 谁知他刚放松警惕,一辆旧吉普突然从后面冲上来,嘎吱一个急刹,四门大开,冲下四个彪形大汉来。 为首一人,干瘦的马脸,眼珠泛黄,颧骨很高,一脸的凶相。 “站住,咱们聊聊。” 他边说边挥手,几人把卢昌华围在了中间。 四周行人吓了一跳,看见这些人都远远的躲开,没人敢吱声。 卢昌华见状心里一紧,知道自己这500块钱惹了大祸。 “你们要干什么?!” 卢昌华高喊一声,想要引起路人的注意,可没人敢看热闹,都加快脚步纷纷躲避。 看样子只能玩命了。 卢昌华猛然一推面前的马脸,身子往后一撞,转身就跑。 他可没往客运站跑,而是转身跑向了第一百货商店。 “狗懒子,你敢跑,擦!” 马脸带着两人追,另一人转身开着吉普车掉头,也急吼吼的追来。 在这一追一逃的过程中,街边的行人吓得惊叫连连。 卢昌华回头偷瞄,见马脸手里已经抽出了明晃晃的家伙。 打架就怕对方用家伙,一不小心就得交代在这儿! 马脸的速度不低,很快就绕到了前面,堵住了他的去路。 身后的吉普车也嘶吼着冲来。 卢昌华见状,只得先干翻一个再说。 可能是整天摆弄拖拉机的缘故,他身体素质好,手脚灵活,力气很大。 他一个箭步就窜到了马脸身侧。 双手握紧他持械的右手,身子往前一靠,肩膀直接顶在了马脸的肩窝,就像扛着马脸一条胳膊一样。 卢昌华右腿伸进了马脸的身后,拉着他胳膊的双手使劲往后下方一拽,肩膀向前一顶。 “扑通!哎哟!” 马脸身子后仰,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四月的北宁,大街上到处是融化的雪水,这一摔,马脸直接仰躺在了泥汤子里,溅了卢昌华一身。 趁马脸摔倒恍惚的功夫,他左手按住马脸的持械右手,右手握拳,直接往他脸上招呼。 此时的卢昌华一拳的力量有多大,那可是整天抡大铁锤的手。 砰!砰!砰! 三拳下去,马脸皮开肉绽,被封了眼,太阳穴也挨了一拳。 他连叫的机会都没有,就晕了过去。 待卢昌华起身,就听身后有人惊呼。 “小心!” 他一惊,往前一扑,可还是晚了。 后背一凉,像被马蜂死命的刺了一下,钻心的疼。 此时,卢昌华也顾不得那么多。 往前一滚,翻身而起。 原来是马脸的同伙冲了上来。 其中一人愣愣的看着他,刀口上还滴着血。 卢昌华见状知道再不拼不行了。 他嗷唠一嗓子,“老子跟你们拼啦!” 瞪着血红的眼睛扑了过去。 他们这些地痞流氓,哪见过这么玩命的啊?! 谁都怕死! 见卢昌华扑上来,马脸同伙下意识的后退。 打架打的就是气势,只要气势一弱,没个赢! 卢昌华状若疯虎,一个飞踹,把后退的家伙踢倒,另一个见状更是心虚,转身就跑。 他紧追几步,一把揪住后脖领子,就是两电炮。 那小子脑袋一歪,身子就软了。 “哎呀,你流血了!” 卢昌华回头见一个女警跑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人。 他刚才孤立无援,强撑着一口气战斗到现在,可一见到救星,这口气就泻了。 “同志,同志……” 卢昌华把手伸向了女警,眼睛一阵模糊,头一晕身子一软,扑通瘫倒在地。 在他模糊的意识中,很多人围着自己,晃晃悠悠被抬了起来。 …… 钻进卢昌华鼻子的来苏尔味道很冲,有点呛。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被子,还有雪白的衣服。 这是映入他眼中的第一景象。 “小卢啊,是我们单位的好青年,这个月就转正了,小伙儿一直积极要求进步,也是党支部考察的对象。” 嗯?这声音怎么听着耳熟呢? “同志,你醒啦?” 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苹果脸小护士惊喜的看着他。 “水,水……” 卢昌华声音沙哑,说话都剌嗓子。 “好,等等啊。” 小护士拿起铁艺暖瓶,给他倒了杯水。 把水杯口对准他的嘴唇,一点点的让嘴唇沾到水面。 卢昌华喝了一小口,让喉咙适应了一下,这才大口的喝了起来。 一杯见底了,小护士轻声的问:“还要吗?” 卢昌华觉得肚里有了水分,轻轻摇头。 护士放下水杯,这才快步的出去。 门外有人说话,片刻之后走进来几人。 第一个竟然是机务队长李振国! “小卢,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李队长,你怎么来了?” “哎呀,小卢啊!” 李振国走上前,拉住卢昌华插着针管的手,激动的说道:“你的英雄事迹,场子都知道了,好样的。”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挤进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 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钢笔,一脸热切的看着卢昌华。 “卢昌华同志,我是北宁农垦报的记者,请你谈谈当时是怎么想的?!” “……” “就是你和歹徒搏斗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卢昌华很是无语的看着她。 还怎么想的?我想活命! “我是北宁日报的记者,当时的具体经过是怎么样的?” 另一眼镜男也探出头来,问着他关心的问题。 主治医生见状,赶紧出面制止。 “病人刚醒,还很虚弱,你们过段时间再来采访,现在让病人好好休息。” “对,对,对,让小卢先休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问我。” 李振国把胸脯拍的砰砰响。 卢昌华也懒得说话,把眼一闭,假寐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已黑,肚子也咕咕叫了。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旁边有个声音响起。 “昌华,你醒了?饿了吧,我去给你打饭。” “怎么是你?!” 卢昌华一看是熟人,邻居,胡家老大,胡大贵。 “大贵啊?你怎么来了?” 胡大贵也是机务队的拖拉机学员,和卢昌华算是同一批的。 “你当了英雄,英雄受了伤,我受领导指派,来伺候你月子。” “谢谢你啊,关键时刻,还得是哥们!” “嘿嘿,那是!我现在不伺候你,你上厕所都困难。” 卢昌华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我爸妈呢?” “现在春耕,忙得很。你爸食堂离不开,大娘也忙着呢,他们都挺好,你别担心。” 胡大贵拿着铝饭盒站在床边,继续说道:“本来大娘要来,领导说让我代表单位来就行了,大娘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再说她也不会办这些手续。好多人想来看你,都被领导挡回去了,现在春耕缺人手,都走了哪行?!” “也是。那就辛苦兄弟了!” “说啥呢?咱们是哥们,应该的。” 他突然咧嘴一笑。 “嘿嘿,春耕太累了,我来伺候你,那多轻快啊!” 胡大贵一副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得意洋洋的去打饭了。 待他回来,俩人吃了饭,胡大贵收拾碗筷,然后扶着卢昌华去厕所放水。 “我衣服呢?” “柜子里呢,你的书包也在,我给你收起来了。” 胡大贵打开柜子,卢昌华的上身血衣不在了,只剩下一条裤子,那双旧解放鞋放在病床下。 打开书包,绿皮书和新解放鞋安然的躺在里面,三个颜色鲜艳的发卡依然散发着塑料制品的味道。 “韩颖让我带的发卡还没给她呢。” 卢昌华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呀,命重要还是发卡重要?还发卡!好好养伤,再有人来看你就让他们捎回去。” “呵,大贵现在这么懂事了?!” “那是,我都十八了,是大人了!” 胡大贵一挺胸脯。 “把这绿皮书拿给我,其他的放回去吧。” 卢昌华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存折。 “我上衣呢?” “你上衣?那是证据,在派出所呢。” “那我衣服里的东西……” “也在派出所,人家留下证据就还你了。” 只要钱还在就好,不然这刀不是白挨了! 第0006章王瑶 第二日一早,卢昌华正在胡大贵的协助下洗漱,就有人敲门。 胡大贵开门,几个民警走了进来。 几人一身橄榄绿制服,袖口和肩章有黄杠,红领章,大檐帽上顶着警徽,胸前挂着金属警号牌。 “卢昌华同志,我们是北宁市局的,想要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一位气宇轩昂的民警走到他面前说道。 “你好。” 卢昌华咧嘴一笑,赶紧让座。 其中一位女警拿笔做记录。 卢昌华拿眼一瞄,心里一动。 这位女警很眼熟,在哪儿见过?! 见卢昌华一直盯着女警看,带队民警乐了。 “卢昌华同志,是不是觉得小王眼熟啊?!” 那女警闻言也面露笑容。 “她就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把你送来医院的王瑶同志。” “啊?哎呀,王瑶同志,你好!非常感谢,昨天医生跟我说了,要是晚来半小时,怕就回天乏术了。谢谢救命之恩!” 卢昌华从心里感激王瑶。 在他晕倒的时候,还好有她,不然自己就算是穿越者,有金手指,怕也得再穿回去! “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瑶礼貌的点头致意,脸含微笑。 “你还没吃饭吧?我们等你吃完再问?” “一起吧,大贵,多打几份。” “哦。” 胡大贵见到民警有点发憷,答应着跑去了食堂。 几位民警推辞了一番,最终也是等卢昌华和胡大贵吃完才开始询问。 一个多小时后,询问结束。 卢昌华要送他们,王瑶阻止道:“你的伤还没好,不要扯到伤口。” “哇!我去,啧啧啧!” 胡大贵见民警走了,这才啧啧称赞道:“没想到公安队伍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 “呵呵,怎么?你对她有想法?” 卢昌华开着玩笑。 “我倒是想有想法,可我一见到警察就腿软,还是算了吧。” 胡大贵缩缩脖子,好像想到了什么,身子抖了一下。 扶着卢昌华放了水,刚回到床上,昨天那两个记者就来了。 这一上午卢昌华也没消停。 他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跟记者说了一遍。 这二位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还问了些问题就走了。 卢昌华迷糊了一会儿,吃了中饭,午睡了一下,睁开眼就是下午了。 他睡的比较死,连护士换药都不知道。 有了些精神,卢昌华这才翻起了绿皮书。 他看的很仔细,看了三四千字就眼皮发涩了。 他一会醒一会睡,时间过得很快。 第三日,竟然来位特殊客人。 北宁市第一百货商店的领导,王书记。 王书记拉着卢昌华的手,很是感慨的说道:“小卢同志啊,我没想到这奖金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危险,是我们考虑不周啊,如果当时派人送你上车,恐怕就不会出这个事了。” “哪里啊,王书记。这事与你们无关,是这些人无法无天,法律会严惩他们的。” “怎么样?现在身体恢复的如何?” “挺好,再过几天就没事了。” “诶!还是多住几天,把身体养好了才能继续革命工作嘛。” “是,是。” 王书记又聊了一阵,这才放下罐头水果走了。 “他怎么知道我受伤?” 卢昌华有点纳闷。 “派出所找到了他吧?” 胡大贵含混的说道。 卢昌华一琢磨,也是。 自己的血衣里有存折,上面有开户的人名和密码。 一查就能查到存折上的人是王书记,这样他就知道了。再说,还有自己的工作证呢!这是卢昌华自己的猜测,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就不得而知了。 送走了王书记,卢昌华躺在病床上看书,而胡大贵则很无聊,也抱着一本小说看上了。 第二日,胡大贵正端着早餐回来,在走廊里听到小护士们叽叽喳喳,看到他就停下话题。 其中那个苹果脸护士就是专门负责卢昌华针水的,对着胡大贵说道:“卢昌华上报纸了,你看。” “什么?上报纸了?” 这年头能登上报纸,那是莫大的荣誉。 就见护士手里的北宁日报头版头条大标题,“有为青年勇斗歹徒,协助破获特大黑恶团伙!” 胡大贵抢过报纸就进了病房。 “昌华,你看,你上报纸了。” 他一脸的兴奋。 卢昌华看了报道,脸色就是一沉。 我去! 现在的媒体都不注意保护隐私吗?明明知道对方是黑恶势力,还把自己的名字公开,还让不让我活了?! 虽然不爽,可他也没法儿。 这个年头,强力机关说了算,自己有意见也得忍着。 “还要住几天啊?你帮我问问。” “不急,先吃饭,我一会就去。” 俩人吃了饭,胡大贵这才跑去问主治大夫。 “你急什么?至少还要住三四天,伤口愈合了才能走。” 回到病房,胡大贵反馈了医生的说法。 “你也别急,先把伤养好再说。你现在回去能干啥?再说了,医疗费也不用你操心。” “那就再多住几天吧。” 卢昌华安下心来,看书打发时间。 这书越看越深入,逐渐他就理解消化吸收了。 下午的时候,王瑶来了。 今天她一身便装。 的确良的白衬衣,蓝色过膝裙,一双黑色五分跟皮鞋。 最罕见的是,她穿了一双肉色丝袜。 这玩意现在很少见,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掏腾来的。 “王同志来了,请坐。” 胡大贵比卢昌华热情多了。 见是这姑娘来了,赶紧搬来凳子,倒了杯白开水。搓着手站在一边等着,也不知他在等什么。 “别客气,谢谢啊。” 王瑶把手里的提包放在了床头柜上,这才用手在裙后捋了一下,轻轻坐在了凳子上。 “卢昌华同志,我今天来是把你的私人物品送来。” “哦?谢谢啊,还麻烦你专门跑一趟。” “不麻烦,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卢昌华靠在床头上,下半身盖着被子,两人距离也近。他自然看王瑶一清二楚。 王瑶这姑娘很有特点,端庄大气,大眼睛小团脸,一头短发,干练飒爽。 重要的是,皮肤好。 皮肤白的发腻,说是羊脂玉也不为过。 一米六八的身高,算是大高个了。 别看身高不矮,骨架却不大,反而透着小巧。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气质,让卢昌华心里有了触动。 前两天见到王瑶,卢昌华就不敢看人家,王瑶的皮肤直晃眼睛。 今天,王瑶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不看都不行。 胡大贵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献殷勤。 “那什么,王瑶同志啊,我叫胡大贵,和卢昌华是邻居,都是拖拉机学员,不过,马上就转正了。呵呵,你喝水!”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要不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胡大贵也想表现表现。 王瑶放下手里的水杯,看着胡大贵展颜一笑,说道:“胡大贵同志,我能和卢昌华同志单独谈谈吗?!” “啊?哦。” 胡大贵一听这话,心里立马凉了半截,垂头丧气的去了走廊。 卢昌华见状,心里纳闷。 单独聊? 聊啥? 他可没往乱七八糟的方面去想,这一定是与案情有关啊。 “卢昌华同志,这次我们破获了重大案件还得感谢你啊。” 王瑶一笑,给人百花盛开的感觉,就是那么美。 “啊,哦。” 卢昌华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事就是那么巧。 “咳咳,你以后出门要注意安全,尤其是财不露白。” “是,是。以后注意。” 王瑶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提包,从里面拿出了存折,交到了卢昌华的手里。 “看看少了没有。” 王瑶笑着说道。 “啊?没少,没少。” 嘴里这样说着,他还是习惯性的打开,看了一眼。 500的字样清清楚楚。 “咳咳。” 王瑶咳嗽一声,站起身,双手拎着提包放在身前。 有些犹豫的看了卢昌华一眼,问道:“一百的王书记来看过你了吗?” “什么?啊,王书记啊,昨天就来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 “你好好休息,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 两人相视而笑。 王瑶转身走出了病房。 “王瑶同志,这就走啊?!” 胡大贵笑脸相迎。 “嗯,你忙,再见。” 王瑶英姿飒爽的走了。 胡大贵愣愣的看着远去的背影,一时没回过神来。 第0007章出院 送走了王瑶,卢昌华安心在医院里养伤。 他发现,自己阅读这本绿皮书速度越来越快。 原本计算看完一遍怎么也得25天,结果,在他出院的头一天,他就看完了,算起来陆陆续续看了7天。 这下他兴奋起来。 他不知道是穿越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因素,他的阅读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理解能力和记忆力也超强。 只要看一遍,他就能记住,还理解了书里讲述的内容。 从我国淡水渔业的历史到淡水鱼类资源,从饲养鱼类的繁殖到饵料施肥,从鱼苗鱼种的饲养到成鱼的饲养、捕捞,卢昌华一看就懂,一看就明白。 再看技能面板,“淡水鱼养殖知识掌握1/100”,这行文字已经变绿了。 这说明,这一遍的阅读是有效的。 这样的结果让他内心狂喜。 见卢昌华面含笑意,胡大贵挠挠头问道:“今天你心情这么好?” “呃,要出院了,当然心情好了。” “也是,在医院虽然自在,可时间长了真的很无聊啊。” “咱们先收拾好东西,明天你早点去办出院手续,下午咱们就回家。” 就这样,两个年轻人都很愉快的等着出院。 卢昌华的背部伤口明天早上就能拆线了。 这次他还真的幸运,刀口没有伤及重要脏器,只是流血较多,再加上送医及时,他身体素质又好,恢复的也就很快。 明天就要出院回家了,卢昌华心情极好,自然不想再抱着书啃,显得自己多爱学习似的。 “大贵,帮我个忙,买条烟来。” “哟,你这是要大出血啊?!” “医生救了我一命,我怎么也得感谢人家一下啊。” “也对。那买什么烟啊?” “红塔山,云烟听说不错。” 胡大贵身上揣着现金,这是单位预支的医药费。 很快胡大贵就用报纸包着一个长条回来了。 “这烟真不错,就是太贵,12块呢。” “我去……” 卢昌华心里一抖,自己一个月工资。 把红塔山收好,俩人吹了阵子牛逼,就睡了。 第二日很早主治医生就来给他拆线,开了出院证明。 在卢昌华的要求下,主治医生把静养三个月的医嘱改成了静养一年。 当然那条报纸包着的红塔山也放进了医生办公桌的抽屉。 昨天,卢昌华就琢磨了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拖拉机他是不会再去开了。 前世他可是开了七八年的拖拉机,劳累不说,烟尘还大,重要的是不赚钱啊。 马上家庭农场就要开始了,这几年气候反常,洪涝灾害严重,种地的都赔钱,他们这些为农业提供机械化服务的人能挣什么钱?! 还是想办法去养鱼吧。 这几年正是养鱼的好时候,水源不愁啊。 他又不可能辞职,这年头谁要是辞职那可真是骇人听闻。 那就病假呗,反正是事实,他也没撒谎。 因为这个,他才提前买烟,要休长期病假。 胡大贵办理了出院手续,卢昌华穿上了胡大贵给他带来的衣服, 两人拎着网兜,里面装着脸盆茶缸、毛巾等洗漱用品,出了医院就往客运站去。 刚走了几十米,后面就有人喊,“卢昌华,等一下。” 俩人都回头,见王瑶一身警服的追了过来。 “卢昌华同志,今天就要回去了?” “是啊,已经拆线了,还要赶回去工作。” 卢昌华一本正经的回答。 “王瑶同志,你找我们有事?” 胡大贵一脸的喜悦。 “哦,我来送送你们。” 说着话,就抢过卢昌华手里的网兜。 “别,我自己来。”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女人拎东西呢? 这也是前世他当舔狗当习惯了,他可没少给女人拎东西。 “这有什么?也不重。走吧,你们坐几点的车?” “下午三点。” “这还早嘛,这样,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我请客。” “啊?” 卢昌华感觉很突然,可转念一想,人家民警救了自己,确实要感谢一下。 “我请。去哪儿你说。” “呵呵,还是我来吧。” 胡大贵胸脯一挺,估计他现在是最有钱的。 “客运站出口有几家小吃店,就那儿吧,味道挺好的。” 三人有说有笑的沿着交通路往站前的方向走,客运站就在火车站的边上。 来到了小吃店,卢昌华赶紧接过王瑶手上的网兜,把它放在了椅子上。 然后请王瑶坐下。 胡大贵则大大咧咧的招呼老板点菜。 其实小吃店也就能炒几个小炒,主食就是馒头、面条和饺子。 “王瑶同志,你来点吧。” 胡大贵把老板手里的菜单递到了王瑶手里。 王瑶笑呵呵的指着单子点了几个。 地三鲜、猪肉炖粉条,三盘饺子。 待三人吃完饭,胡大贵招呼结账,老板却摆摆手。 王瑶笑呵呵的说道:“行了,胡大贵同志,我说了请客就请客,你的工资也不高吧?” 胡大贵被戳中了痛处,小脸也涨得通红。 “卢昌华同志勇斗歹徒,协助我们立了大功,这顿算我的也是应该的。” “边上就是客运站,时间还早,在店里多坐一会儿。” 王瑶大大方方的站起身,说道:“我还要去上班,就不陪你们了,咱们有机会再见。” “我送送你,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卢昌华起身相送。 “送就免了,救你也是我的职责,再见。” 说完对着俩人笑笑,转身出了小吃店,消失在了人群里。 胡大贵痴痴呆呆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我擦,真飒!” “嗯。” 卢昌华也觉得王瑶确实不一般,不仅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为人处世确实有一套,怎么看她都不像一般人。 窈窕背影一直在他眼前晃悠。可他心里知道,这样的女孩绝不是自己能够觊觎的,还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赚钱最重要。 两人在小吃店喝了杯水,就去了客运站售票处,买了返回长水农场的车票。 下午二点五十开始检票。 上车后,卢昌华就把眼一闭,等着发车了。 历时一个多小时,卢昌华和胡大贵就到了岔路口。 两人一下车,就见一辆轮式拖拉机挂着牵引车在路边停着。 “昌华,回来了。” 从车上跳下一人,与卢昌华长得有几分相似。 “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卢昌华一阵惊喜。 他没想到卢昌中能从场部回来接他。 “我能不来吗?怎么样?伤没事了吧?!” “没事,都好了。” 卢昌华嘿嘿一笑。 大哥卢昌中在卢昌华的心目中是极为优秀的,学习好,运气好,长得帅,一直是自己的榜样。 “走,回家,咱妈可做了好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啊?” 卢昌华很是好奇。 “哈哈,当然是我告诉的了。” 胡大贵走到他俩的身边,笑嘻嘻的说道,一副汉奸的模样。 “擦,你咋没告诉我?” “给你一个惊喜么!” 胡大贵小脸一昂,得意洋洋。 “你小子。” 卢昌华在他的肩膀上一拍,心里对他的感激不言而喻。 三人上了胶轮车的驾驶室。 司机也是机务队的老人,都熟悉,四人一阵寒暄,司机师傅叼着卢昌华散的香烟,吐着烟圈,开着拖拉机驶上了回家的砂石路。 路上车辆稀少,遇到有步行回三分场的职工,司机就一脚刹车,把人捎上,半个小时就稍上了七八个人,一行人在拖拉机的轰鸣声中返回了家。 待车子停在了卢家大门口,胡大贵拎着自己的东西就要回家。 卢昌华赶紧喊住他。 “大贵,来家吃饭啊!” “嗨,不去了,我也好多天没回家了。” 他甩着网兜,大步往家走。 卢昌华也不好勉强,只得和司机师傅客气了几句,兄弟俩拿着东西进了家门。 熊宝早就在大门口摇着尾巴等着主人的回来,见卢昌华哥俩进来,立马扑了过去,伸着粉嫩的舌头在卢昌华的头脸上舔着。 卢昌华蹲下,抱着熊宝一阵抚摸。 听到动静,房门开了。 卢妈妈一脸兴奋的出现在门口。 “昌华,回来了?快进来,让妈妈看看。” 就走过来接网兜。 “回来了,妈。” “身上的伤没事吧?还疼吗?!” 卢妈妈一脸担忧的追问。 “没事,你看!” 卢昌华拎着网兜在原地转了一圈,还蹦了两下。 卢妈妈这才放下心来。 “你这孩子出门也不小心点,下次可别乱逞能了!” “知道了,妈。” 待走进房门,就见一人正在厨房里炒菜。 “爸?你不是很忙吗?你能离开食堂吗?” 见老爸亲自掌勺,卢昌华很惊喜。 “你这个大功臣回来,领导给我放假了,让我回来给你做顿饭,你面子够大的。” 卢再高开着玩笑,笑呵呵的看着儿子。 卢昌华这次事件,一下子让卢再高看到了儿子的不同。 也不是没有优点的,真给老子长脸! 为此,今天他专门去找韩主任请假。 老韩听说卢昌华回来了,立即同意了。 “老卢啊,你回去好好做顿饭,你儿子是好样的,我们农场要是多有几个他这样的青年就好了!” “好,我回去犒劳犒劳他。” 第0008章防汛联络员 这顿接风宴,老卢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在土豆白菜、萝卜大葱之间玩出了花样,从食堂均回来的半斤猪肉发挥了画龙点睛的重要作用。 破天荒的,老卢给卢昌华也倒上了一杯白酒。 “来,儿子,你没让我失望,干得好!今天你也喝一杯。” “爸,哪来的玉泉酒?” 看着老爸手里握着的方瓶,玉泉酒三个大字分外醒目。 “嘿嘿,我从韩主任那儿要来的,这酒我可买不起。” 老爸给大儿子卢昌中也倒上。 “你也来点?” 老卢看着坐在身边的老伴。 “来点就来点,我也尝尝。” 老妈一脸的笑容。 老两口今天高兴,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大儿子在场部广播站,工作体面,虽是实习,可转正还不是理所应当? 小儿子做出了那么大的事,都上了报纸,农场上下谁不知道是老卢的儿子?! “来,为昌华伤愈出院,咱们喝一个。” 老卢意气风发,带头一口干了。 卢妈妈也不示弱,跟着喝了一口,霎时满脸通红,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吃口菜,不算赖!” 老卢开起了老伴的玩笑。 “死老头子!” 卢妈妈白了老卢一眼,夹菜压惊。 卢昌中和卢昌华轻轻碰了下杯,“老弟,祝你前程似锦。” “诶,大哥,这话应该我来说,祝你前程似锦,我哪有什么前程啊?” 卢昌中微微一笑,看了看老卢。 老卢对着大儿子点点头。 卢昌中这才说道:“老弟,你的转正手续已经办下来了,本来你是一级工待遇,这不是你成了英雄了嘛,给你提了一级工资,现在你是二级工!” “啊?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韩主任亲自跟我说的,手续我都看见了。” 老卢乐呵呵的说道。 卢昌华也跟着乐了。 二级工可是35的工资,羡慕死那些小子! 哥俩干了这杯酒。 卢昌华一杯上头,就有点晕乎。 也跟老妈一样,一个劲的咳嗽。 “行了,喝一杯意思意思得了。” 老卢发话了,卢昌华这是第一次喝酒,可得悠着点。 这顿饭一家尽欢,卢昌华一杯酒垫底,没多大会儿就缩在土炕上睡着了。 第二日上午,卢昌华和胡大贵一起去了队部,找财务核销医药费。这事主要是胡大贵出面办理,卢昌华就是签字。 他刚走出财务室,韩建华正从办公室里出来。 “韩主任。” “哟,是小卢啊?伤都好了么?” “主任,您看看这个。” 说着话,卢昌华拿出了出院诊断书递给了韩建华。 韩书记拿着诊断书看了又看。 “还很严重啊?要休养一年?” “主任,后背疼,使不上劲儿。” “哦?你去卫生所让朱大夫再看看。” 老韩有点不太相信。这小子活蹦乱跳的样子,不像需要休养一年的状态啊。 卫生所和队部在一起,只是隔了三间房子,有药房、诊室和输液室。 朱大夫是个老大夫,是从大城市来的专家,因为各种原因留在了农场,还没调进场部医院,只在分场的卫生所里当着主治大夫。 一般的病症,老头几颗药下去见效。在分场,朱大夫非常受人尊敬。 既然韩书记发话了,卢昌华不去都不行。 朱大夫见卢昌华进来,就透过眼镜瞄了一眼,问道:“哪儿不舒服?” “呃,我刚从县城医院回来,您看看,这是诊断书。” 老头接过诊断书看了看。 “把上衣脱了,我看看。” 老头用手轻轻按压了几下伤口,点点头。 “按说,你这伤最多再休养三个月就没事了。” 他眼镜后透出疑问的眼神。 “你让他开的一年吧?!” “……” 卢昌华小脸拧巴的跟便秘似的,通红。 “呵呵,老卢家的小儿子?英雄?跟我说实话。” 老头的笑模样一下没了,一脸严肃的说道。 “呃,朱大夫,我确实需要休息,身体发虚。还有,还有我想调换一个工作,您能不能帮帮我?” “嗯,你这身体再干机务怕还真有点困难,行吧,既然你说了实话,我就帮你一回。” 老朱又变成了笑模样。 “谢谢朱大夫。” 老头点点头,起身去了韩书记的办公室。 十几分钟之后,老头回来了。 “你去吧,韩书记那儿我已经说了,你在机务队不合适,身体确实不行。” “谢谢,谢谢朱大夫。” 有了朱大夫的话垫底,他就好办多了。 韩书记正在看文件,见卢昌华进来,就笑呵呵的说道:“小卢啊,你辛苦了,你想换到哪个岗位工作啊?” 韩建华心里一阵可惜。 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身体就不行了。可惜啊,自己还想着好好培养呢。 “主任,咱们分场的小水库不是还没人管理吗?我去当个管理员行吗?” “水库管理员?” 韩建华就是一愣,没这个编制啊。 “小卢啊,水库管理员没有这个岗,要不这样吧,你干脆干防汛得了。” “这几天正好农场要成立防汛指挥部,各分场都有一个防汛联络员,你平时没啥事也把水库的管理兼上,你看这样好不好?” “行,主任咋安排咋干!” “那我就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 韩建华在一张空白表格上填上了卢昌华的名字,工资等级二级。 他拿出印章来,在表格上盖上红红的大印。 “这几天你去场部拍张证件照,直接送到水利科就行了,就说你是三分场的防汛联络员。” “诶。” 韩建华几句话,卢昌华就成了防汛联络员了,上级主管单位是农场水利科,他属于双重管理,分场和水利科都能管他。 其实,关于防汛的事,农场只是按照上级的安排行事,现在青天白日的,万里无云,哪有什么洪涝灾害啊? 老韩也是想照顾照顾这个小英雄,给他一个轻松的活,这样他的工资就能开全。如果休病假,只能拿70%的工资,那不是亏得慌吗?! 韩建华刷刷几笔,开出一张介绍信来,连着表格一起递给了他。 只要卢昌华拿着介绍信去水利科,一切畅通无阻。 出了队部,卢昌华路过食堂,进去和老爸打个招呼,找到正在忙着摘菜的韩颖,把发卡交给她。 “哎呀,真漂亮。” 几个女孩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韩颖立马试戴起来,还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照上了。 “好看吗?” “好看。” 卢昌华觉得韩颖戴上发卡是真好看,八十年代的姑娘有着别样的风情,塑料发卡更显妩媚。 “嗷嗷~好看~~” 食堂里也有小伙子,见状在一旁起哄。 韩颖把大眼睛一瞪。 “怎么?我不好看吗?哼!” 起哄的小伙们就立马灭火了,缩缩脖子转身忙活了。 老卢只是看着,并不参与。 “我走了,你们忙吧。” 卢昌华转身离开食堂,他想要去看看水库。 现如今,这个水库没人具体管理,也没人承包,自己是防汛联络员,兼管着水库,一旦政策允许个人承包了,他将是近水楼台,也就没有别人什么事了。 见卢昌华走了,韩颖的快乐一下就少了许多。 其他女孩赶紧转换话题。 卢昌华横穿家属区,先回家转了一圈。 老妈已经去了菜园参加劳动。 家里没人,大哥卢昌中一大早就回了场部,他手里的工作也离不开人。 卢昌华拿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喝了点开水,这才往菜园走去。 熊宝跟在他的后面,他走则走,他停则停。往回撵了几次,熊宝就是跟着。 没办法,他也只能带上这个尾巴了。 见主人同意带上自己,熊宝摇头晃脑的跑到卢昌华的腿边,连蹭带跳,好不亲热。 去水库,菜园是必经之路。 走在菜园的机耕路上,就见上百妇女正在路两边的大田里用锄头敲打着土块。 隔着老远,卢昌华就看见老妈也在其中。 一天一块钱的报酬是很多家属来劳动的动力。 卢昌华沿路而行,直奔东边的水库而去。 远远的,就见一条土筑机耕路横在南北沟上。 路北枯黄一片,路南则是白皑皑的积雪和冰块。 靠近机耕路的一边,冰层已经融化,风吹水动,哗哗作响。 二十多亩的冰面,靠近岸边处则杂草丛生,如今枯黄一片,有几株低矮的灌木在岸边矗立。 走上这条机耕路,路面上一层浮土,有拖拉机链轨碾压的痕迹,这些浮土之下,还是硬邦邦的,踩上去有些硌脚。 机耕路已经成为了大坝。 看着大坝中间的金属水闸,卢昌华一阵感慨,这里终于属于我了。 大坝南侧固然是水库,其实北侧的深沟也是养鱼的好去处。 只是需要投入很大的资金,没人愿意这样干罢了。 可惜了。 再看南侧,今年夏秋的大水,将至少增加十几亩的水面。 这条大坝怕是难以承受,得想办法加固才行啊。 自己不正是管着防汛吗?这也是防汛的需要啊。 找个机会要跟韩主任好好说说。 第0009章加固大坝 知道卢昌华调换了工作,老卢和卢妈妈也没说什么。对他们来说,防汛联络员好像更高级些,活也轻巧,总比扳方向杆强吧?! 卢妈妈饭后给儿子找出了一身像样的衣服,老卢的深蓝色中山装。 儿子明天要去照相,那可马虎不得。 这件衣服已经买了两年了,老卢也没舍得穿几次,看着卢昌华穿在身上,英俊潇洒,老卢咧嘴一笑。 “你就穿着吧,我上班也穿不上。” “爸,我就照相穿穿,回来就不穿了,穿这衣服没法干活啊!” 老卢想想也是。 “随你吧。” “爸妈,这个你们拿着。” 卢昌华摸出一张存折来。 “这就是你的特等奖?” 老爸老妈都一阵激动。 他们早就听说了,儿子是因为中了什么特等奖,才受的伤。这两天,儿子回来也没拿存折出来,两人虽然好奇,可也不好直说。现在儿子拿出来了,老两口心里舒坦,儿子到底是顾家的。 “爸妈,这钱明年我有用,你们可别花了!” 卢昌华到底还是叮嘱了一句。自己爹妈,该说的话还是得提前说,不然真要是花了,到时候自己真就抓瞎。 “行,我给你存着,留着娶媳妇!” 老妈一把从卢再高的手里抢过来,翻看了一眼,一脸笑容的找地方藏钱了。 老卢无奈的摇摇头,对着儿子说道:“咱家你妈当家,她说了算。” 第二日一早,机件库管理员带着胶轮车去场部进件,卢昌华早早的来到队部,跟着他们一起搭便车。 长水农场场部位于农场的中部,距离三分场有三十里地,依然是要往南来到岔路口,往东去农场场部,往西就是去北宁县城。 早上九点半就到了场部。 场部坐落在一座山坡上。 一条大河在这座山坡的西侧,横穿公路,向北而去。 公路在山坡处拐了个弯,绕着山坡走南侧上山,一条200多米的南北道与场部机关大院相对。 场部一条东西主干道,在机关大院外与上山的南北道相交。一直往东有一个转盘道,在此处就分出几条不同方向的道路来。 场部主要单位就分布在这条东西走向的主干道南北两侧。 从最西边开始是场部医院,也是挨着山坡的边缘部分。往东是机关家属区,接着就是场部机关大院。 干道的南侧,对着机关的侧面,则是机关食堂、招待所。 广播站就在招待所的南侧。 往东,道路的北侧是邮电局、通讯站、农业银行、供销社。 道路的南侧则是农场子弟中学,再南则是小学和幼儿园。 转盘道的四周还有各种单位。 转盘道西北就是供销社,西南是公检法部门,东南是农机修配厂,汽车队。 东北则是粮油供应站、汽车客运站、交通监理、派出所。 再往北则是农场的农贸市场,此处是小商小贩集中的地方,还有个体饭店、诊所、商店等等。 粮油加工厂就在市场的东侧。 胶轮车在转盘道停下,所有搭便车来办事的人都下了车,各自散去。 卢昌华则直接去了市场方向。 找到了向阳照相馆,见还未开门营业,只得在外面等着。 此时天气尚寒,他穿着单薄,只得来回的走动,让自己不至于冻僵。 很多路过的人见他在这来回晃悠,觉得奇怪,也没人搭话。 半个小时之后,市场里陆陆续续有商家开门营业了。 饭馆开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煤炉子捅燃,敞开房门。一股煤烟从门中涌出来,直呛鼻子。 就在这煤烟子的缭绕中,一人走了过来,矮下身子稀里哗啦的把铁链子打开,推开了照相馆的大门。 “师傅,我照张相,下午就要。” 那人回头看了卢昌华一眼,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这么急?明天不行吗?” “急。” “那要加急了!” “多少钱?” “证件照1块,加急5毛,1块5。” “行。” 农场就这一家照相馆,价格自然就高,你还别嫌贵,不讲价! 照相馆很简陋。 一进门就是摄影棚。 “坐那儿。” 砰,打开灯光。 然后他把脑袋伸进一块布里。 一手拿着椭圆形小气囊。 “看这儿,看这儿,笑一点,别眨眼,头摆正。好。” 咔嚓。 卢昌华眼前灯光猛地一闪,就照完了。 师傅探出脑袋说道:“下午两点来拿。” 卢昌华给了钱,拿过一张取相片的小票,就走了出来。 此时,大街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他本想去找大哥,可想到他们单位复杂的人际关系,还是别去添乱了,只能去供销社消磨时光。 农场的供销社是很多来场部办事的人消磨时光的最好去处。 供销社里,三五成群的人靠在墙边,嗑瓜子、抽烟聊天,反正就是跟城里的茶馆有得一拼。 别人都吹牛逼聊天打屁,卢昌华则翻着绿皮书,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自从第一遍看过之后,再看这本书真的就事半功倍,很快他就看了一小半了。 到了下午,卢昌华总算拿到了照片,这才急匆匆的去了机关大院。 水利科也在大院里。 打听了几个人,他来到了挂着木牌子的一间办公室。 待卢昌华进去把相关的文件交上去,办公室里的人这才让他坐下。 核对了相关文件之后,他们从文件柜里拿出一个小本本来,把卢昌华的相片贴上,盖上印章,交给了他。 “你以后就是三分场的防汛联络员了,有什么情况及时打电话来汇报,这是防汛知识手册,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好的。” 卢昌华把手册放进了书包,这才问道:“同志,有今年的气象预报吗?” “总局和管局都有气象预测。” “今年有洪涝灾害?” “现在还说不准,不过要防患于未然嘛。” 说着话,那人拿出一张纸来。 卢昌华一看是“黑省未来六个月天气预测分析图”。 “这个你也拿一份。” “好,谢谢。” 根据预测分析,今年雨季的雨量有突破历史的可能性。 “嗯,有了这个,就好办了。” 当天回到分场,卢昌华就去找韩建华。 “韩主任,我找您有急事。” 办公室里,李振国和韩建华正在商量春播的事。 见卢昌华有事,就招呼他进来。 “韩主任,我刚从水利科回来,根据总局和管局的预测,可能有大雨,雨量有突破历史的可能性。” 卢昌华拿出预测图交给韩建华。 “这么说,今年很有可能有涝灾了?” “嗯。” “这下麻烦了。” 李振国也有点着急了。 一旦发生涝灾,所有的机械都下不了地,只能人工收割了。 “那怎么办?” “防患于未然,早作准备。” “嗯。” 三人脸色都有点难看。 第二日,卢昌华提交了一份清单。 “水库大坝加固工程,四辆推土机,施工15天。” “铁锹100把,镰刀500把。” “雨衣、雨靴500套。” “抽水机四台,软管200米。” “发电机两台。” 看到这份清单,韩建华就是一喜,是个可造之材。 当晚,队部召开了支部会议,各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都来参加了。 会上到底说了什么,卢昌华不得而知,反正老爸回家后,对儿子进行了表扬。 说会上,韩主任表扬了卢昌华,说老卢有个好儿子。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小麦播种已经完成,大豆开始了播种。 全场干部职工都在为春播忙碌。 采购员忙着往返县城之间。 很快就有大批的物资被一车车的运了回来。 这段时间,卢昌华每天都会往水库跑,熊宝成了他的保镖。 一进入5月,水库里的冰雪就全部融化了。 他打开了水闸,哗哗的放水,水坝南侧的水位迅速下降,只剩下四五十公分的高度了。 5月15日,韩建华把卢昌华找去,给他安排了具体工作,指挥推土机加固大坝。 李振国带着卢昌华去了机务队。 抽调了两台拖拉机,挂载上推土铲,交给卢昌华指挥。 卢昌华心里直乐,太好了。 “老林和老唐,他俩的车归你指挥。” “哈哈,小卢,这回我们听你的。” 林师傅乐呵呵的说道。 “都是革命工作,挂上铲子走吧?” “走。” 唐师傅笑眯眯的看着卢昌华,“小卢,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啊?” “啊?别,我岁数小,以后再说。” 林师傅和唐师傅都哈哈大笑着开车去了。 卢昌华又坐进了拖拉机的驾驶室,晃晃悠悠的往东边水库去了。 连续十几天的放水,水库里的水基本放干了,只剩几处凹陷处还有水。 两辆推土机怒吼着在水库里艰难的爬行,一趟一趟的把库底的稀泥推到岸边。 卢昌华则坐在大坝上看着绿皮书。 这种活,只要跟师傅们讲清楚,人家比你会干活,根本就不用操心。 熊宝早就未卜先知,跑来卢昌华的身边守着,对偶尔路过的行人虎视眈眈,好像水库已经是它家似的。 到了中午,驶来了一辆胶轮车。 一个女孩在车厢上对着卢昌华挥手。 待车近了,他才看清,是韩颖来了。 “昌华,招呼师傅们吃饭了。” “你怎么来送饭了?” 卢昌华记得韩颖是给大田送饭的。 “呵呵,我跟她们换了。” 卢昌华对着库里的推土机挥手,两位师傅这才把车停了下来,跳跃着来到了大坝处。 要说这两位师傅干活是真卖力气。 一上午就没停车上过厕所。 “来,吃饭了。” 伙食不错,主食馒头,菜是茄子焖肉。 三人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熊宝这回也不对韩颖叫了,摇头晃脑的往跟前凑。 老林和老唐都掰下点馒头给它,韩颖更是挑了几块肉给了这个馋嘴狗。 又忙前忙后的给三人倒水。 “嘿嘿,我们这是沾了小卢的光吧?这服务,没得说。” 林师傅还是嘴欠。 “吃你的得了,就你话多。” 韩颖对着老唐一瞪眼,“听说你又要给小卢介绍对象?” “谁说的?诬陷好人!我能干那事么!” 老唐浑身一激灵,赶紧赌咒发誓,绝无此事! 卢昌华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下午二位师傅还要辛苦辛苦啊!” “嗯嗯。” 他俩可不敢再说多余的话了。 第0010章水库值班室 连续一个礼拜,两辆推土机在这个二十多亩的小水库里来回的推土。 原本修建机耕路的时候,就是把两侧的土推到中间,筑了这条土路。 由于没有挖掘机这样的先进机械,只有推土机作业,路两侧被推成了两个锅底坑。 大坝南北两侧都是缓坡,横截面看就是一个梯形。这回借着加固大坝的由头,卢昌华让他们把坝底的泥土向下加深了1米多,又向东南西三个方向多推出去了50多米。 这下,整个水库的水面就增加了十几亩。 按照卢昌华的说法,增加库容量。 把锅底清理平整,尽量做到统一深度。 经过他的实际测量,大坝的高度有近十米。 为了巩固大坝,推土机来到了大坝的北侧,把北侧的泥土缓缓的推上大坝,增加了大坝的宽度。 南北两侧缓坡不仅加厚了土层,推土机还进行了碾压,夯实了坡道。 卢昌华暗想,这样的加固若是再出问题,自己也是没法了。 在这期间,他惊喜的发现,那本绿皮书已经看完了两遍! “淡水鱼养殖知识掌握3/100”。 技能面板上的文字那么显眼,卢昌华心里的兴奋劲儿就别提了! 要是按照现在的速度,看完100遍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几天,他和熊宝就坐在光秃秃的大坝上,春风强劲,几天下来,他的嘴唇都开裂了。 看着这四周的荒凉,卢昌华突然想起,在水库的西侧,靠近大坝的位置,前世于家就修了一间房子。 对呀,自己怎么傻乎乎的没想到呢?! 防汛工作怎么能没有一个守护点呢? 值班室,对! 他仔细的琢磨了一阵这事的可行性,让两位师傅先干着,带着熊宝回了家。 把熊宝拴在院子里,这才去了队部。 春播已经结束,连队接下来就要忙着田间管理了。 说白了就是除草和防止病虫害。 卢昌华来到韩建华的办公室,大田队的负责人正和老韩说着事。 见小卢来了,韩主任又说了几句,把人打发走,这才问道:“小卢,水库现在怎么样了?” “主任,正在加紧施工,要是能多派几辆车工期就能缩短很多。” “我倒是想多派几辆,可咱们分场只有两把铲子,拖拉机再多有什么用?!” 韩建华皱眉说道。 把身子往椅子里一靠,问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主任,水库一切正常,这您放心。为了防汛,需要在水库建一栋简易房。” “嗯,也是啊,值班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去场部木材厂要点板皮,这样建个不漏雨的简易房也像那么回事。” “用板皮建?那能防雨吗?风再大点别刮倒了!” “嗯……” 韩建华沉吟了半晌,这才说道:“干脆去砖厂要点砖头吧,怎么说也比你用板皮强啊!” “啊?那太好了,谢谢主任。” “都是干革命工作,谢啥!” “我跟机务队打个招呼,安排老陆的车跑两趟。” “唉。” 原本拉砖头这事,卢昌华可以不用管,韩建华已经和砖厂打了招呼,分场去车和装卸工就行了。 可卢昌华心里藏着事,非要跟着去。 砖厂在一分场西侧,周围没什么人家。 半截砖头堆得跟山似的。 胶轮车牵引着挂车,驶进了砖厂。 卢昌华跳下车,去了砖厂办公室。 砖厂领导不在,只有一个统计员在。 卢昌华掏出烟来,先递给他一支,主动点上火,把这包烟塞到了统计员的手里。 “同志,我是三分场的防汛联络员,要在水库边上建个值班室,这不就来麻烦你了。” “这事我知道,领导已经打过招呼,拉吧,那边就是砖头。” 说着话用手往外一指。 卢昌华笑呵呵的又掏出一包烟来,塞到他的衣袋里。 “全是砖头咋建?” “哦,那边也是砖头!” 那人往旁边一指,那是一大堆码的整齐的红砖。 “好,谢啦!” 那人摇了摇拿烟的手,满面笑容。 卢昌华指挥车辆开到了红砖垛前,让装卸工赶紧装车。 装卸工暗中对着卢昌华一挑大拇指。 司机老陆则靠着大胶轮和卢昌华聊天打屁。 半个多小时,满满一挂车的红砖就装完了。 卢昌华对着办公室的方向挥挥手,车子就驶出了砖厂。 门卫室的人连看都不看,一包烟就搞定了。 连续拉了四大车,红砖就卸在大坝边上。 推土机专门把卢昌华建房的荒地推平整。 第二日,分场的瓦匠、木匠齐出动,在卢昌华指定的位置放线,挖地基。 沙子水泥也拉到了现场。 挖地基这种事有人干。 大田队派来了十几个棒小伙,沿着放线的麻绳开挖。 黑黝黝的土地,一锹下去,湿润沾锹,不得不挖几锹就要磕土。 这点活对这些小伙子来说,就不是个事。 挖下去一米深,地基沟里就渗出水来。 在沟里铺上一层沙石。 有人抬来了木夯,两人一组,挨着夯实地基。 号子声响彻水库,与推土机的轰鸣相互辉映,劳动现场激动人心。 食堂中午的饭菜送的及时,韩颖带着几个姑娘来送饭,顺便凑到卢昌华身边逗逗熊宝,和他聊上一会儿。 第二日,瓦匠师傅开始砌砖,木匠师傅测量了尺寸,返回木工房制作门窗和房梁。 仅三天时间,一栋坐北朝南,南北宽6米,东西长12米的红砖房就初具规模。 待砖墙砌到了房檐处,木匠师傅就出马了。 有马车拉着三角形的房柁来到现场。 当五架房柁立在了砖墙上,两根接在一起的房梁就架在了房柁上。 木匠师傅坐在柁上,用斧子使劲的把“门”字形自制钉打进梁坨之间,死死的拉牢。 房顶上钉上木板,铺上油毡,最后挂瓦。 在房柁下吊上顶棚,上面塞满锯末子和刨花,以作保暖之用。 瓦匠师傅开始处理室内的墙壁,抹上砂浆,刷上白灰。 室内地面整平,铺上剩余的红砖,砖缝用细沙找齐。 搞完屋顶,木匠师傅安装门窗。 瓦匠帮着木匠找补门窗的缝隙。 前前后后半个月,这栋红砖房就完工了。 还剩些红砖,卢昌华让瓦匠师傅给他盘了火炕和锅台,火墙和炉子也做了。 这就是为过冬做的准备。 房门前的空地,也被卢昌华指挥着铺上了红砖。 这栋房子真像样! 韩颖每天都来送饭,看着一天一个样的红砖房,小姐妹们都四下里嘀嘀咕咕,“卢昌华怕是给你们建新房呢吧!” 这样的话在韩颖听来,心里热切了几分,还要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对她来说真是考验演技啊。 心里暗自高兴却不能诉说是个什么滋味?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卢昌华一门心思的指挥水库的加固和房屋的修葺,他哪有时间去管小女人的心思啊。 房子完工之后,韩建华亲自来看了看。 “小卢,真不错,这我就放心了。” 他就是一句话的事,没想到房子建的这么板正。 在菜园的东边,与水库的交界处有一片荒地,这里潮湿泥泞,菜园一直没开垦,就那么撂荒着。 如今刚过荒地百十米,就是一栋红瓦红砖的房子,让人眼前一亮。 不错。 韩建华跟着卢昌华走到水库的路边,往南十米就是红砖满地的小院。 虽然没有栅栏围起来,可依然可以看出,是精心设计的。 这栋砖房有三个门。靠东边一门是仓库,中间开一门,进去就是一间办公室,西边一门是厨房。 办公室往西连着另一间办公室,只是有一铺火炕。 最西边是一间厨房与这边有一门相连。 “不错啊,这是要长期驻扎的意思啊!” 韩建华看着这样的格局,知道卢昌华对水库很重视。 “主任,既然您让建个砖房,咱不能让您丢脸啊,也得像样才行。” 不轻不重的马屁,让韩主任很受用。 “你这里没有电啊,有点不方便。” “电的问题后面再说,我觉得应该准备点沙袋和工具,以防暴雨冲垮大坝。” “嗯,你去仓库里要些麻袋什么的,铁锹,抽水机也得备好。至于电嘛,我来安排。” 两人站在办公室里正说着,猛然间,一声炸雷响起,把他俩都吓了一跳。 “看样子,雨季要来了。” 韩建华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卢昌华当天下午就去库里领取了防汛物资,值班室东头的库房很快就被堆满了。 机务队派车去拉了几车细沙堆在水库边上。 如果有漫堤的风险,就得用沙袋堵住。 分场电工这两天非常忙碌,他从水库西南方向的猪号牵了电线过来。 毕竟抽水机需要三相电,只有猪号的电源是三相的,也离水库最近。 临时拉线过来,也没时间埋正规的电线杆,只能埋了七八根大腿粗细的木杆子,暂且用着。 轰隆隆,咔嚓! 一大早,天空就阴云密布,一道道银蛇乱窜,闪电携着震天的威势,把一个个炸雷扔向人间。 “妈,我去水库看看。” “把雨衣穿上。” 卢妈妈见炸雷一个接着一个,心里有点慌。 “知道了。” 卢昌华套上雨衣,穿上了雨靴,向着东边的水库走去。 希望这雨能小点吧。 第0011章暴雨如注 五月底的白山黑水,云层低矮,天色如墨。 随着电闪雷鸣,一颗颗豆大的雨滴砸向了地面,腾起一股股的烟尘。 很快,雨滴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轰隆隆,咔啦啦! 黑色的天边闪现一条曲折的银龙,蜿蜒如枯枝挂在天上,时隐时现。 震耳欲聋的雷声时时击打着人们的内心。 每一声轰鸣都让人一抖,犹如天罚降世,洗涤人间。 哗哗哗! 风裹挟着骤雨,从天而降。 雨滴坠落地面又反弹起朵朵水花,向着低矮处汇流。 菜园的机耕路上,浑浊的水流向东而去,哗哗哗犹如溪流。 不用说,这是流进了水库。 卢昌华顶风冒雨,踏着水流向东而去。 他不放心水库。 虽然现在水库已经被清空,可雨水这么大,水库这点库容怕是一两天就得满了。 从家走到水库有400多米,还要走过一段湿地,才能到达。 刚走进值班室旁的荒地,就见污水横流,汇集在一起的大股水流竟然把地面冲蚀出了一道深沟。 沟内水流湍急,从高处落向沟底,轰隆作响,声震几十米外。 待他走近水库,听到了震天的哗哗声。 水库自从加固之后,水闸就没有关闭。 卢昌华知道,就是打开水闸都不一定来得及泄洪,关上?还是算了吧! 果然,这才不到一个小时,水库的水面已经蓄了一半。 四面八方的溪流都往这里汇集,水质浑浊,呈灰白色。 这是水流携带了大量的泥沙所致。 如果雨停了,两三天就会沉淀下来,水质自然清亮。 他沿着堤坝一直往东,仔细的查看了大坝的情况,见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往回走,来到了值班室。 打开房门,脱下湿漉漉的雨衣,他立马感到了一股寒意。 窗外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屋檐下挂着的水流就没有断过线,犹如挂着水帘,自己就在洞中。 在值班室里休息了个把小时,卢昌华再次穿上雨衣,走上了大坝。 大坝上也是污水横流,向着两侧流淌,一汪汪的水坑遍布坝顶,眺望四周,一片雾蒙蒙的,看不见远处的景色。 时近中午,天色昏暗犹如傍晚。 卢昌华只能再次猫进了值班室躲雨。 虽有雨衣雨靴,可雨水太大,根本无济于事。 进来屋里,他脱下雨衣晾起来,雨靴倒扣过来,控干雨水。 脚已经泡的发白,晾在空气里,感觉阵阵的凉意。 他光着脚,来到厨房,往铁锅里舀上几瓢凉水,把灶台旁的干树枝和豆秸塞进了灶坑,摸起灶上的火柴,点燃了柴火。 橘红色的火焰在灶坑里缓缓的燃着,秸秆上冒出了淡青色的烟。 他伸手在灶坑口烤着火,待里面的火焰小了些,这才又塞一把秸秆进去。 火焰噼噼啪啪的燃烧,带着暖意,烘烤着卢昌华僵硬的身子。 一点点的,他身上的寒气散了。 “唉,这雨太大!” 卢昌华听着屋外的雨声,坐在灶坑前自言自语。 他虽然知道今年有涝灾,可却没有想到雨水这么大! 前世自己怎么没有感觉呢? 如今,卢昌华知道,水库必须要挺过去。否则年底的水库承包就要泡汤。 你想,水库都没了,还承包啥? 要是真冲垮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修起来。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汪汪的犬吠传来。 嗯? 犬吠声越来越近。 卢昌华一激灵,赶紧起身跑进办公室,推开了房门。 房门口,浑身湿淋淋的熊宝正甩着身上的雨水,老妈一身雨衣闯了进来。 “妈?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回不去家,给你带点吃的。” 卢昌华这才注意到,老妈怀里抱着一个袋子。 “快把雨衣脱了。” 他赶紧帮着老妈脱下雨衣。 老妈的衣服已经湿了,头发也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滴。 “厨房有火,烤烤火吧。” “没事,我先回去了,你爸回来也得吃饭。” 老妈抖了抖雨衣,又穿上了。 转身推门走进了雨里。 卢昌华想要说什么,张张嘴又闭上了。 现在的人不就是过这样的日子么! 熊宝一直在抖毛,把地面抖湿了一片。 他从老妈拿来的袋子里,拿出了几个馒头,还热着。 卢昌华掰着馒头,一小块一小块的送进嘴里。 熊宝见有吃食,就抬起头看着主人,而后凑了过来,一脸渴望的望着。 “就你无忧无虑啊!” 卢昌华把送到嘴边的馒头递给了熊宝。 熊宝像是听懂了一样,歪着脑袋,小心的张开嘴巴,露出粉嫩的舌头,轻轻的含住了馒头块,待卢昌华把手收回去了,它才咬着馒头走到一边,眯着眼细嚼慢咽起来。 雨一直下。 中间雨势发生了些变化,时大时小。 用雷电交加来形容恰如其分。 时近傍晚,韩建华穿着雨衣闯进了值班室。 “小卢,怎么样?水库没事吧?” “主任,暂时没事,可如果连续几天的话,怕是……” “水闸打开了吗?” “打开了。” “看样子要往外抽水了。” “我这就去。” “别,让电工来。” 韩建华拉住了要去接抽水机的卢昌华。 卢昌华知道,在这样的大雨天,一个操作不好就会触电,搞不好就挂了。 还是让专业人士来干。 韩建华转身就进入了雨里。 卢昌华赶紧穿上雨衣跟着去了。 熊宝淋了雨水又吃饱喝足,如今躲进了厨房,不愿意出来。 两人在大坝上,看着水库的水面。如今水面距坝顶只有1米的距离。 “小卢,这很危险,要马上抽水。” “是啊,我马上就办。” 卢昌华知道,水库现在很危险,只要再有几个小时,就要漫坝了。 他转身跑回了值班室,拿出仓库钥匙,打开库门,把里面的抽水机搬了出来。 抽水机有十几公斤的重量。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大坝,把机器放在坝顶,又跑回去拿帆布管子。 韩建华的注意力都在大坝上,卢昌华只能一个人来来回回的跑。 待他把成卷的电线打开,一直捋到了抽水机旁,电工才深一脚浅一脚的跑来。 他见卢昌华做好了准备工作,就对着他笑呵呵的说道:“行啊,小卢,干活挺利索。” 然后拿出螺丝刀,拧着抽水机上的接线柱。 他接上电线,缠上了防水胶布,又把软管接在抽水机的两头。 与卢昌华一起把进水软管扔进了水里,另一头横跨大坝,扔在了大坝的北侧。 “你离抽水机远点,防止漏电。” “诶。” 卢昌华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抽水机。 这时,韩建华走了过来。 “怎么样?接好了吗?” “主任,接好了,我去值班室接上电就行了。” “嗯,注意安全。” “嘿嘿,主任你就放心吧。” 电工去了值班室,卢昌华和韩主任守着抽水机。 十几分钟后,就听翁翁一声响,抽水机轻微的抖动起来。 插进水面的软管瞬间鼓了起来。 随后,抽水机后面的出水管也鼓胀起来,哗哗哗的喷射出水流。 “这抽水机有点小,你去把另一台也拿来,一起抽。” 韩建华对着刚气喘吁吁跑过来的电工说道。 “好,我这就去。” 看着电工去了,韩建华这才对卢昌华说道:“要想办法保护这条大坝,不然这条路就断了。” “就你一个人不行,我从大田队调人来,先把沙袋装起来,把大坝堆上。” “好。” 韩建华转身返回了队部,他要去安排人手。 卢昌华蹲在大坝上,水库的水面还在缓缓的升高。 看样子漫坝是早晚的事了。 一个小时之后。 电工终于带着抽水机来到了现场,这次不是他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徒弟。 两人一阵忙活,把另一台抽水机也安装好,开始抽水。 此时已是晚上8点多了,四周一片黑暗,只有西边的家属区还亮着为数不多的灯光。 为了夜间工作,电工只得冒雨在室外安装了几盏电灯。 “突突突突!” 黑暗中射来两道雪亮的灯光。 胶轮车牵引着挂车来到了值班室的近前。 后车厢里跳下十几个人来,拿着工具,抬着铁桶进入了值班室。 胶轮车也跟着熄了火,驾驶室里下来几个人。 卢昌华把这些人让了进来。 “今天要夜班了,你们先吃点东西吧。” 摘下雨衣的帽兜,韩颖嘴吐白气,出现在卢昌华面前。 “这么晚了你还来送饭?” “领导安排,这么多人值夜班,能不吃饭吗?” 正说着,老卢从门外一步跨了进来。 “吃饭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爷俩相互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卢亲自掌勺,给这些人打菜。 韩颖和其他几个姑娘忙着分馒头,盛热汤。 值班室里霎时热闹起来。 第0012章抗洪救灾 夜里的雨突然又大了。 吃饱喝足的人谁愿意大半夜的在雨里淋着?! 两台抽水机一直就没停过,水闸处都卷起了漩涡,眼看着大坝就要漫堤了,水花已经拍打着坝顶,卢昌华哪里坐得住?! “走,干活了。” 他是防汛联络员,现在只有他有职务,他不张罗谁张罗?! 大田队的爷们虽然不愿意,可见18岁的卢昌华穿上雨衣,拎着撮子就走,不得不拿上工具,冒雨来到沙堆边。 卢昌华见没人指挥,只得硬着头皮领着干活。 先是做了分工,有人撑着化肥袋子,有人拿着撮子往里灌沙子,有人拿着十几公分长的大马针,穿上细麻绳,给装好沙子的袋子封口。 一袋袋封好口的沙袋立在了旁边。 两人上肩,其他人扛袋子,往大坝上摞。 大坝顶留下两人,专门摆袋子。 分好工,效率就提高不少。 在雨中干活的爷们,一开始还穿着雨衣。可干着干着,衣服也湿透了,干脆就脱了雨衣,甩开膀子大干起来。 卢昌华也脱掉了雨衣,去扛沙袋。 农场使用的化肥袋子都是25公斤装的,装上滴水的河沙,重量突破了50公斤。 沙堆离大坝有三十多米。 夜里视线极差,虽有昏黄的灯光,可在大雨中也是朦朦胧胧。 两个上肩的人,双膀一较劲,沙袋淌着污水甩在了空中。 卢昌华一个闪身,用肩膀接住沙袋,一面用脖子和头死死的靠住沙袋,另一面用胳膊扶住,不让沙袋歪倒。 50多公斤的重量猛地压在他的肩上,整个身子往下一沉。 小心的往前挪动了下脚步。 脚下泥水横流,每迈一步都要掌握住平衡,否则脚下一滑就一个大筋斗。 其他扛沙袋的爷们看着卢昌华的样子,哈哈大笑。 “小卢,不行就算了,别逞强!” 这些人都是干体力活干惯了的人,同样的条件下,人家就是干的利索。 大坝上的沙袋越垒越多,很快就从西头垒到了东边。 “休息一下,喘口气。” 一口气干了三个小时,众人都是人困马乏,再加上雨水淋湿,夜风一吹,就打摆子。 “走,进屋暖和暖和。” 众人放下工具都跑回了值班室。 有人去了厨房烧开水。 这也没有女人,老爷们都脱下了湿衣服,穿着湿透的裤衩烤着火,还有人干脆光着屁股。 此时已是后半夜1点多了。 这种活干的急,最耗体力,大家都饿了。 正摸着肚皮咽口水的时候,窗户被灯光一照,突突突突的胶轮车轰鸣响了起来。 “我擦,娘们来了,快,把衣服穿上。” “把门挡一下,哎,我裤子呢!” 值班室里瞬间陷入了混乱。 众人一阵忙活,待房门被推开,老卢带着一众小姑娘小伙子抬着铁桶进来,房间里瞬间哄笑起来。 “笑啥?”老卢不明所以,指挥着姑娘小伙摆好铁桶。 “你们发什么神经啊?!” 小姑娘们见这里的气氛尴尬,嘟着嘴嘀咕。 房间里的笑声更浓了。 在人群之后,还有几个人忙着穿裤子。 韩建华带着连队的干部们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同志们辛苦了!” 他摘下帽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道。 “给饭吃就不辛苦!”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下面的人也跟着说道:“不辛苦。” “我们刚安排完明天大田的巡查工作,就带着干部们来了,不能只让同志们干活,我们也要上。” 此话一出,大田队的爷们沉默了。 他们默默的吃了热乎乎的饭菜,而后又再次走进了雨里。 韩建华、李振国等领导也跟着冲了过去。 老卢指挥着收拾好铁桶碗筷,安排小姑娘们在值班室厨房烧开水,准备给大家暖暖身子。 他则带着食堂的小伙子们随后跟进,冲进了雨里。 在这种时候,没人在乎你的身份,只要是抗洪,人人都得出力。这涉及到几万亩的小麦和大豆,涉及到农场职工的口粮。 大坝上下参与劳动的人越来越多。 很多人都是自发的从家属区摸黑跑来,跟着扛沙袋。 待到天色微亮时,大坝上已经有百来人了。 长长的沙袋墙在坝顶码了起来。 从西到东,犹如一堵城墙般死死的挡着,水库的漫坝终于被阻止了。 “老卢,你别干了,赶紧回食堂做饭,按150人准备。” “好。” 卢再高抹了抹雨水,招呼一声徒弟,就往食堂赶去。 看着大坝里洪水一浪高过一浪,拍打着沙墙,韩建华很是担心。 “主任,我看还是要及时泄洪,光这么堵不是办法。” 卢昌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泄洪?把大坝扒开?”李振国瞪着眼珠子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忙乎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筑起了沙墙,你说扒就扒了?! “主任,队长,洪水堵是堵不住的,必须要泄洪,否则大坝真有垮塌的危险。” “你!” 李振国还要说什么,被韩建华止住。 “怎么个泄法?” “在大坝的两端,也就是东端和西端,各开一个一米深的口子,协助泄洪,减轻大坝涵洞的泄洪压力,这样兴许还能保住大坝。” “那你昨天怎么不说?既然泄洪早泄不是更好吗?还堆沙墙干嘛?” 李振国急红了眼。 这一宿不是白费功夫吗?! “队长,垒上沙袋是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如果不垒沙袋,洪水早就漫堤了。垒上,我们才有泄洪的时间。” 卢昌华转头看着韩建华。 “韩主任,必须派推土机在两侧推出泄洪口,否则大坝不保。” “只有这个办法了?” 其实谁都不愿意刚垒好又扒开。 “主任,不是全部扒开,是两端。” “两端紧挨着岸边,有支撑点,不会轻易垮塌,要是扒开中间瞬间就完了。” “好,老李,你赶紧安排推土机进场,越快越好!” “好吧。” 李振国听完了解释,心里一琢磨也就通透了。 他转身跑向了胶轮车,让司机送他去找林师傅和唐师傅。 天光大亮,雨水朦胧。 两辆推土机冒着股股的黑烟,怒吼着从菜园机耕路上冲来。 后面跟着一辆胶轮车,突突突的溅起泥水。 卢昌华在大坝处迎着推土机,把泄洪口的具体位置交代清楚。唐师傅点着头,加大油门冲上了大坝,他负责东端。 林师傅负责西端,也就是紧挨着值班室的这端。 推土机的轰鸣成为抢险队员们早餐的音乐。 值班室里根本就坐不下这么多人。 很多自发来支援的人只是拿了个馒头,蹲在砖地上吃了起来。 卢昌华坐在林师傅的副驾驶座上,看着他推开大坝边上的泥土。 每一铲下去,就淹过些水来。 十几铲下去,一股几十公分高的水流就轰隆隆的涌了过来。 “倒车,倒车。” 卢昌华赶紧喊道。 林师傅一个倒档,油门拉到底。 轰轰轰! 推土机举着铲子,两条履带玩命的倒转,卷着泥土和水花离开了泄洪口。 此时,两人也是惊的一身冷汗。 望着五米外滚滚而过的洪水,卢昌华心里安定了许多。只要两端的泄洪口打开,那么大坝的压力自然会减小,希望大坝能挺住。 “昌华,林师傅,给你们的饭。” 韩颖带着另一个小姑娘端着菜碗和馒头走了过来。 “谢谢啊。” 林师傅笑呵呵的接过饭菜,露出一口白牙。 “昌华这是你的。” 韩颖把自己手里的饭食递给卢昌华。 “谢谢。” 他接过吃了起来。 “你们吃了吗?”卢昌华问道,他想知道老爸忙乎了半天吃没吃饭。 “这就去吃了。” 韩颖看着湿漉漉的卢昌华,一脸的心疼。 “你的伤还没好利索,要不跟我爸说说,回去休息吧!” “不用,我是防汛联络员,怎么能离开?” 正说着,大坝东端也发出一阵轰鸣。 唐师傅的推土机也退到了岸边。 只是他被洪水隔在东边,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水库两侧的泄洪口轰隆隆的奔涌着洪水,水位也渐渐的开始下降。 一天之后,水面已经下降到了泄洪口之下。 测量水位在7米左右,还有近3米的富余。 这两处泄洪口再次被推土机填平。 水库保住了,大坝保住了。 可农田里的涝灾严重。 很多麦苗淹在水里,豆垄也成了水沟。 卢昌华被韩建华安排,成立了一个抢险突击队,卢昌华是队长,专门去农田涝灾严重的区域排涝。 老陆的胶轮车成了抢险队的专用车。 挂车里装上柴油发电机,抽水机、帆布软管、铁锹、电线、电控箱都装载车上。 七八个小伙子成了临时抢险队员。 胡大贵也被卢昌华要进了队里。 要知道,抢险队每天有1块钱补助。 整个六月,卢昌华就是在田间地头渡过的。 好在六月中旬以后,天空放晴。 可五月底六月初的大暴雨使得整个长水农场处于内涝之中。 抗涝排涝成了这一阶段的工作重点。 “把出水管扔到排水沟里。” “推闸。” 嗡嗡嗡! 抽水机如龙王吸水把洼地里的积水吸走,排进了防风林边上的水沟里。 卢昌华双腿陷在稀泥里,拔不出来。 “拉我一把。” “昌华,不是兄弟不救你,是我也自身难保啊。” 胡大贵坐在十米开外的干爽豆垄上,就是不起身。 “你小子跟我闹,是吧?今天你好像迟到了。” 卢昌华老神在在的说道。 “哎,别呀,我这就救你。” 被人捏住了脉门,胡大贵利索的起身,拿起身边拇指粗细的麻绳,甩了两圈,使劲丢了过去。 卢昌华接住麻绳,缠在腰间,系好。 这才说道:“拉。” 胡大贵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卢昌华一步一步拉出了稀泥潭。 第0013章叮咚,激活属性栏! 麦田犹如绿色的地毯,铺在大地上。 白云之下,整齐的麦苗随风摇曳。 经过抢险队大半个月的排涝,两台抽水机昼夜不停,大部分地块的内涝已经排除。 一部分被淹的麦苗抢救了回来,可还是有一部分麦苗被淹死、倒伏。 减产是注定的事,只是减产多少的问题。 豆苗也迎风抽叶。 由于雨水较大,田间的杂草生长茂盛。 大田队的男男女女都扛着锄头,顶着太阳在豆垄里除草。 而麦田里则是拖拉机背着药壶,喷洒着除草剂。 大部分的低洼涝地该抽水的都抽了,抢险队也完成了使命,解散了。 卢昌华又去关注他的水库了。 喷洒农药需要大量的水稀释,因此有水罐车每天往返多次,到水库抽水。 卢昌华则给予协助。 这段时间,他的绿皮书已经被他刷了多次,最高纪录每天一遍。 看着技能面板上“淡水鱼养殖知识掌握18/100”,他面露喜色。 时间过的很快。 一进入七月份,小麦已经开始抽浆,五十公分高的小麦随风起伏。 此时雨水又开始渐多。 卢昌华的水库依然保持在六米的水深。 水面面积近四十亩。 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这些日子,他除了看书就是协助水罐车抽水,工作清闲了许多。 天气炎热,他真的想下水去游泳。 前世他倒是会游,只是说不上好。他是在游泳池里学会的,像这样六七米深的水库,他还没试过。 这天一大早,下了一阵小雨。而后温度就像脱缰的野马,上升到了三十八度。 卢昌华从家里出来,浑身冒汗。 熊宝也伸着舌头呼呼直喘,舌头上滴着口水。 一人一狗穿过绿油油的菜地,来到了水库值班室。 打开房门,一股闷热的气息涌了出来。 卢昌华耐着性子,舀了瓢凉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这才一屁股坐下。 熊宝喘息着露出渴望的眼神。 “你也渴了?” 他起身又舀了瓢凉水倒进狗碗里。 熊宝皱着鼻子,跑到了水碗前,粉嫩的舌头舔舐着水碗,水花滴滴答答的溅了出来。 自从值班室建好之后,熊宝就成了这里的成员之一。 它的水碗饭盆都备了一份。只要卢昌华在值班室吃饭,它就要跟着一起进餐,从无例外。 这样的天气,卢昌华想下水凉快凉快。 可他还有心结。 前世,这个水库曾经有人溺亡过,所以到现在他都不敢下水。 望着几十亩的辽阔水面,他又心有不甘。 倒不是他喜欢野泳,而是明年他要是承包了水库,想游都游不了了。 可下水他又有心结。这如何是好? 诶?要不做一艘小渔船? 他一琢磨,对。 以防汛的名义申请一艘应该不难。 说干就干。 他先把熊宝送回家,这才去了队部。 找到韩建华,向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主任,秋汛即将到来,这么大的水面要是没有一艘船也是不便。我申请咱们自己做一艘铁皮船,你看行吗?” 五月底的大雨把韩建华吓住了,要是再发生类似的洪水,自己还能抵得住吗?! “搞一艘也行,紧急情况还能下水查看汛情。” “好,那您写个条子,我找潘师傅做。” 当卢昌华拿着条子去找钳工老潘的时候,潘师傅正在钳工房里抡着小锤敲打着水桶。 “潘师傅,有大活了。” “什么大活?” 老潘是个瘦高的黑脸汉子。 他放下手里的水桶,看着卢昌华。 “那,这是韩主任的条子。” 老潘拿过来看了看,嘿嘿笑道:“还真是个大活。” “要做多大的船啊?” “怎么也的五六米吧,具体我也不懂,你看着办。” “嗯,六米五长,宽度至少得一米八才行。” “一米八是不是窄了点?宽点更稳吧?” “那长度就得增加。” “要不按照三米宽弄?” “三米宽?长度就得十四米。” “你看着来吧。” “行,我看着弄。” 老潘在草稿纸上连画带比划,写写算算。 算出了需要的材料,要多少铁皮,多少铁管,多少角铁。 填了一张材料申请单,找韩主任签字去了。 这些事跟卢昌华没有多大关系。 他交代完四下转了一圈,就回家了。 半个月后,队部广播里发出了通知,让他去钳工房一趟。 此时的卢昌华正在值班室看书。 淡水鱼养殖知识掌握已经完成了33遍。 这几天他正准备废寝忘食,尽快突破50遍。 听到大喇叭一遍又一遍的紧急召唤自己,想必是渔船做好了。 他锁了值班室的房门,这才带着熊宝赶回家,安置了这条尾巴狗,他就往钳工房去了。 钳工房就在机务队的旁边。 紧挨着铁匠坊、电焊房和车床房。 待他赶到钳工房,韩建华和李振国这些领导已经在验收老潘的杰作了。 这条铁皮船整体长度9.5米,宽度2.4米。 型深65公分,吃水45公分,载重5吨,满载排水量6.4吨。 呈前尖后方的流线造型,船头还往上翘起。 整船刷着深咖色的哈巴粉。 反正是做了防水防锈处理。 船两侧放置着船桨。 不过船身太宽,一个人是没法在两侧划桨了。 “以后你就摇橹吧。” 韩建华指着船尾部安装橹的位置说道。 “这船不小,下水会稳当许多。” 李振国点着头,好像在想着他摇橹的样子。 “下水试试?” 韩主任看着老潘。 “试试呗。” “装车。” 韩主任一摆手,胶轮车牵引着挂车开了过来,机务队来了二十几个小伙子。 大家七手八脚的打开挂车的车厢板,车上有人接着,下面一起使力就把这艘铁皮船举上了挂车。 “走,多去几个人,要不没法卸下来。” 于是呼啦啦车上坐满了人。 卢昌华也跟着坐在挂车上,韩建华和李振国、老潘则挤在胶轮车的驾驶室里。 一路颠簸一路吹风。 此时似乎毒辣的阳光都柔和了许多。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大坝边。 众人又七手八脚的抬下了渔船。 “谁会水?上去操作一下。” 别看老潘照葫芦画瓢能造出船来,可他不会水,也不会操船。 韩建华和李振国作为领导肯定不会去冒险。 卢昌华会水,这船还是他提议做的,自然不能不下场啊!他硬着头皮爬上了渔船。 铁皮船被他一踩,左右摇晃了一下,他也不敢乱动。 人群中陆续走出两个会水的职工,在老潘递上来两只船桨之后,小船就被人推进了水里。 铁皮船飘飘悠悠的滑进水面。 那两人一左一右各自拿着船桨,左一下右一下的划了起来。 小船还真就走了起来。 卢昌华平缓了一下心情,也在船尾用手划了几下水。 “叮咚!激活亲水属性,+1” “叮咚!船只操控+1” 卢昌华不仅听到了声音,还看到了文字。 在“淡水鱼养殖知识掌握33/100”文字旁,出现了属性栏。 我去,这是还有隐藏属性啊! 就在这恍惚之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对这艘铁皮船无比的熟悉,好像已经操作过百遍一般。 至于这白晃晃的水面,说不出的亲近。 心里有股想要去亲近的冲动。 这要不是卢昌华知道自己是重生者,有了金手指,恐怕还以为是有水鬼在诱惑自己呢。 前边两人笨拙的操浆,左一下右一下,把铁皮船划得左右直摆头,船速反而越来越慢。 卢昌华在船尾,伸出两只手在水里轻轻一摆,铁皮船像是安装了发动机般,瞬间提速,向着水库的中心滑去。 那两人被吓了一跳。 也不再划桨了,而是紧紧的抓着船舷,脸色发白。 “没事,我会划,你们给我一只船桨。” 那两人听见卢昌华这么说,心里稍安,这才颤巍巍的递过桨来。 船桨一入手,卢昌华就觉得自己身经百战,非常熟练的划了起来。 渔船在水面上翘起了船头,犹如快艇一般,飞速的前行。 待快到南侧岸边时,他一个掉头,铁皮船甩出一道弧线,水面被压出一道深沟。 那两人吓得说不出话来。 大坝上的众人也发出惊呼。 韩建华和李振国哪里想到,卢昌华操船如此娴熟?! “好,这以后我们查看汛情就方便了。” 韩建华点头赞道。 “是啊,没想到小卢还有这手呢?!” “嗯,老卢养了个好儿子啊!” 第0014章别样的秋收 北大荒有句谚语,种在冰上,收在水里。 这话是实践检验出来的经验之谈。 每年的四月中旬,大地回春,万物复苏,正是春播的季节。 黑土地冰雪融化,春风把浮土吹干,可十几公分之下依然还是冻土,硬邦邦的。 此时只能播种小麦,小麦播种到七八公分的深度即可。 所以说是种在冰上。 收在水里就是指的秋雨。 在八九月份的时候,正是白山黑水间秋雨的季节。 而九月下旬就是麦收的最佳时间。 此时,如果麦田发生涝灾,小麦就被泡在水里。 泥泞的麦田根本就下不去机械,只能人工收割。 因此有收在水里之说。 八四年的九月格外让职工揪心。 从八月起,雨量逐渐增大。 一进入九月,更是一场接着一场。 韩建华每天都在田间地头查看情况。 卢昌华不得不继续排涝的工作。 现在离麦收还有十几天,小麦还没有完全成熟,如果大雨继续,今年的小麦怕都得发芽了。 发芽这是农场职工的说法,就是麦粒水分太大,直接在麦穗里发芽生长,那这些麦子就废了。 有了春季排涝的经验,卢昌华他们倒是得心应手。只是每天都是湿漉漉的,光是排涝用的油料就用了几十吨了。 九月二十二日,突然雨过天晴,秋风扫过,麦浪翻滚。 只要能放晴三天,小麦就会进入成熟,二十五六号就能麦收了。 虽然雨停了,可很多低洼地的小麦倒伏严重,麦穗都浸在水里,有的已经发芽。 趁着天晴,赶紧抽水。 轰隆隆的积水喷射而出,流进了水沟里。 洼地里的积水很快就被抽干,太阳一晒,秋风一吹,半天时间,地面也就干爽不少。 这段时间卢昌华的绿皮书阅读停留在了68次。 主要原因就是排涝太忙了。 忙到他们抢险队都没时间回家休息,累了困了就躺在挂车里眯上一觉,可抽水机却是24小时不停的。 农场防汛指挥部的领导都到三分场来取经视察。 没办法,现在整个农场只有三分场的排涝工作进展的最顺利。 其他分场不是物资不足就是油料不够,说起来还是认识不足。所有分场的受灾情况基本相同,为什么三分场就能及时排涝? 你们的低洼地小麦都发芽了,还在水里泡着。看看三分场,及时抢险及时补救,如今大多地块的积水都抽干了,剩下的也不多了。 老天爷真给力。 果然连续三天放晴。 麦田里金色麦浪翻滚,随风起伏。 “马上组织麦收!” 虽然排涝工作已经完成,可连续多日的雨水让整个麦田都吸饱了水分。 没有了明水,可机械还是没法下地。 也没有那个时间等着麦田自然晾干,只能人工收割。 不仅是大田队的职工,其他人都得下地,包括家属。 每人发把镰刀,划分出地块任务,自己去收割完成。 卢昌华一家也有任务。 卢家三口人,分得一垧地的任务,必须要在三到四天内完成。 胡大贵家也有一垧。 老爸每天忙完食堂的工作,就得赶去地里割麦子。 老妈和卢昌华才是主力。 望了一眼黄灿灿的麦浪,卢昌华把白线手套戴在左手,往右手心啐了口唾沫,拿起镰刀弯腰割麦。 左手往前一抓,往怀里一拉,右手的镰刀往前一伸,向后一拉。 “嗞啦!” 一把麦子就割了下来。 他往前再进一步,继续抓麦割麦。很快左手里的麦秆就多了起来。而后用一把麦秆扭几下劲儿,当成草绳把麦秆捆起来。 这一捆麦穗就被立在了田里。 卢昌华到底年轻,体力好。 弯下腰一口气就能割出去十几米远,待起身时,身后就立着十几捆麦捆了。 熊宝倒是乖巧,老老实实的趴在地头,望着逐渐远去的卢妈妈和卢昌华,它一点都不慌,因为它身下就是主人带的吃食,用袋子装着,还有一小壶凉白开,这可是好东西,不能让别人偷了。 卢昌华和卢妈妈正在割着麦,突然听到熊宝汪汪的叫声。抬头就见田间小路上走来几个身穿绿色军装的战士,手里拿着镰刀。 “老乡,我们是来支援的。” 其中一位穿着四个兜的干部服,腰里扎着武装带,一脸笑容的打着招呼。 “你们是解放军啊?!” 卢妈妈一脸的惊喜。 “是的,老乡。” 其他几个战士二话不说,卷起裤管,就走进了泥泞的麦田。 他们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挥汗如雨,学着卢昌华的样子,把麦捆立在田里。 “哎呀,这是我们的任务,怎能让你们干呢!” 老妈哪里好意思让解放军帮忙,一个劲儿的阻止。 “大娘,老乡。我们来了一个团,已经去了农场各个连队。您放心,三分场我们来了一个连,不把麦子收完,我们是不会走的!” 那解放军干部拉着卢妈妈的手解释道。 “可……” 卢妈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转身就往家里走。 卢昌华抬头四望,这一大片的麦田里,早就出现了一片绿色的身影。 他们不叫苦,不怕累,除了给老乡做解释工作的几个干部外,都默默的干着活,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只有实际行动。 卢昌华知道,这些指战员真的是老百姓的坚强后盾。 很快,卢家和胡家的麦田就收割了大半。 此时卢妈妈和胡大妈一前一后的走来,她们抬着装着馒头的大盆,还拎着一个大塑料壶。 “解放军同志,休息一下吧,喝口水,吃点东西。” 卢妈妈和胡大妈站在地头喊了起来。 卢昌华也起身招呼这些战士们。 他们没人起身,他们只听从命令。 “好,同志们休息一下。” 那些埋头苦干的战士听到命令,立马起身,对着连长敬礼道:“是。” 回答铿锵有力。 卢昌华看到,这些战士也仅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有些人脸上稚气未脱。 他对这些指战员打心眼里喜欢,他们都是人民的子弟兵,真正的革命军人。 立在田间的麦捆要暴晒两三天,让麦粒去去水分,收收浆。 这些日子,解放军战士每天很早就去了田里,很晚才回去休息。 就在胡家的西侧,有一趟砖房,这是当年知青的宿舍,如今早已空了出来。 这一个连的临时驻地就在这里。 门口有值哨的战士。 一身军装,红红的领章和帽徽,这都是在电影里才能见到的,却真实的出现在了农场里。 卢昌华对这个临时军营很好奇,站在胡家门口与胡大贵闲聊,拿眼偷瞄着不远处的营门。 有几个孩子也在看稀奇。 他们聚在一起,蹲在营门口四五米的位置,一蹲就是一个多小时。 见这些孩子不走,战士们也没有恶语相向。 一个班长见了,转身进去营房,拿了几个面包出来。 走到孩子们的面前。 “来,小朋友,知道这是什么吗?” 农场的孩子哪里吃过这么高级的东西? 一个个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班长蹲下身,把面包掰开,分给这些孩子。 孩子们看着手里白暄暄香喷喷的东西,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面包,可好吃了,你们尝尝!” 这几个像小花猫似的孩子,张开小嘴咬了一口,眼睛就是一亮。 然后就大口吃了起来。 “慢点吃,别急,还有。” 见几个孩子意犹未尽的砸着嘴,那班长起身要去再拿。 远处有两个干部模样的军人走了过来。 “报告连长,指导员,一排三班正在执勤。” “这几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那连长严肃的问。 “连长……” 三班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嗯,还有吗?再去拿几个来。” 连长和指导员看看眼前的几个孩子,笑了笑进了营房。 一会儿,每个孩子手里都有了一个面包,孩子们喜笑颜开,纷纷往自己家里跑,嘴里还高喊着:“解放军叔叔给我面包了!” 那股自豪劲儿就别提了。 卢昌华和胡大贵看着眼前的这幕,心里感动。 这就是老辈人说的军民鱼水情吗?! 今年的秋收,就在这样的氛围下,抢收了小麦和大豆。 前方忙着收割,后方忙着晾晒。 所有的粮食收回来,都要在晒场晾晒几天,去掉大量的水分和杂质之后,才能入仓。 脱粒机直接在田间地头脱粒,一车车的麦子送进了晒场。 几十人的晒场忙得不可开交。 卢昌华也跑来帮忙。 没办法,人手不够。 望着驶进晒场的粮车,他抹了把汗,喊道:“又来一车,卸车了!” 第0015章承包 今年的秋收,长水农场虽然做到了应收尽收,可还是减产严重。 大量的小麦霉变,有些成熟度不够。 黄豆也是同样的情况。 在十月十五日的秋收总结会上,韩建华和李振国都进行深刻的总结。 汇集成材料上报农场。 在会上,韩建华重点表扬了一直战斗在一线的抢险队,当然重点表扬了卢昌华。 接下来,卢昌华参加了农场的表彰大会。 他拿着奖状返回了三分场。 十月底的北大荒,早晚出现霜降,后半夜还有冰冻。 这天,连队的高音喇叭突然发出了通知,要求全员开会。 每家必须出至少一个代表。 当卢昌华来到会议室的时候,被这里的人气惊到了。 二百多平米的会议室挤得满满登登。 声音嘈杂的像菜市场。 食堂的全员到齐,老卢、韩颖坐在最后一排,见卢昌华进来,韩颖起身拼命的挥手。 卢昌华见老爸也在,就挤了过去。 “来,坐这儿,我给你占座儿了。” 韩颖一脸喜色的拉着他坐下。 这几个月,他们食堂也跟着累得够呛,尤其是秋收期间,每天送饭就别想了,各个部门上百号人 轮番来食堂就餐,卢再高作为管理员兼大厨更是忙的脚打后脑勺。 韩颖这些服务员帮厨都忙不赢,一天到晚的在食堂里忙乎。他俩也好几个月没见着了,也难怪韩 颖一见面就忘了分寸,拉着卢昌华的胳膊说个没完。 卢昌华尴尬的要死,偷偷看了看老爸。卢再高把脸一转,和其他说着悄悄话,看都没看他一眼。 卢昌华隐晦的把韩颖的手拿开,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看着前方。 韩颖这才反应过来,小脸一红,转头拉着小姐妹说起悄悄话,时不时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韩建华和李振国等人都坐在了前面的主席台上,电工已经把话筒调试好了。 见人员来的差不多了。 韩建华拉过话筒,轻轻在上面拍了两下。 室内喇叭发出了“噗噗”的响声。 下面的人都收声看向前方。 “哦,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开这个会,是非常重要的。这涉及到每家每户的切身利益。” 韩建华说完,拿眼睛盯着下面,略一停顿,继续说道:“国家有政策,我们农场也出台了详细的文件,下面我传达一下。” “关于长水农场组建职工家庭农场的通知……” 下面的职工和家属都愣眉楞眼的听着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文件的重要性。 这是农垦系统打破传统走向转变的重要一步。 韩建华读完了文件,就有人开始提问。 有人不明白什么是家庭农场,有人问这政策会不会变,还有人问除了包地还可不可以承包其他。 现场那叫一个乱。 韩建华都一一解答,有他解答不了的,他把问题记下来,准备上报农场。 这场会议犹如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大石头,激起了层层波澜。 家庭农场不是简单的承包,而是结合土地、农机等一揽子工程。 要在农场内部形成一个个以家庭为单位的小型农场。 家庭农场不仅要有土地,还要有农业机械。 至于提供这些服务的其他工种也可以加入进去。 这本就是有史以来的首次尝试,从农场总局到管局到农场,谁都没干过,都得摸着石头过河,重要的是先干起来再说,对不对的,后面再慢慢调整。 就在八四年的年底,一场史无前例的开办职工家庭农场的行动轰轰烈烈的在黑省大地上展开了。 到这会儿,所有人都被激起了创业的激情。 有人开始到处借钱,承包上百垧土地,准备成为粮食专业户,有人几家联手,有土地有拖拉机有联合收割机,形成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家庭农场。 有人则独立出来,专门给这些家庭农场提供服务,如老潘的钳工房。 那些木工房,焊工房,车床房也有样学样,都承包了。 就连分场的水房都有人要承包。 至于老卢,则有人攒捣他承包食堂。 老卢很犹豫。 承包以后,还有没有人来吃饭也是一个问题。 前世,老卢没有承包食堂,因为成立了家庭农场,连队也不再提供饭食,他相当于提早下岗了。 后来老卢自己凑钱开了一个小饭馆,职工们吃倒是吃,可都是赊账,要年底才给钱,他哪有那么多钱垫啊?干着干着也就干不下去了。 当时卢昌华不明白,老爹为啥不承包食堂,现在他是理解的。 食堂里有七八个职工,你承包食堂,这些人怎么安置? 是继续留下还是不要了?留下成本太高,可能赔本,让他们走?这就得罪人了。 老爹是万般无奈下,才没承包食堂的。 食堂自然解散,这就不是老卢的责任了。 在农场开饭馆,你要是没有足够的资金实力,还真撑不下去。 不管你是在分场开,还是去场部开,都是赊账。 不管是个人来吃饭还是单位聚餐,都是一样,年底结账。 有的单位一欠就是两三年,领导要是换了,你这饭钱能不能要回来都两说。 所以,在农场开饭店是没有前途的。 要开就得去县城,至少县城里开饭店没有赊账的。 不过,现在食堂还在,至少要到八五年才解散呢。 卢昌华现在要操心的是承包水库的事。 会议之后,老卢和儿子一起回家。 一路上,老卢都没说话,他现在心里一定很失落吧。 路上人来人往,说话也不方便。 回到了家,卢昌华给老爸倒了杯水,这才开口说道:“爸,现在农场形势发生了变化,您也得早作打算。” “现在的政策到底会不会变,谁都说不清,还是再看看吧。” 这就是很多老人对改革的看法,都认为政策不会稳定,说不定啥时候就变了。 卢昌华说道:“爸,现在都搞家庭农场,实际就是单干。我的工作也黄了,没人发工资了,得自谋出路。” 老卢叹了口气,看着儿子问道:“那你想干点什么?” “我想承包水库?” “水库?养鱼?” “嗯,养鱼。” “能行吗?你会养鱼吗?” 卢昌华拿出了自己的绿皮书,给老爸翻了翻,说道:“爸,我已经看了一段时间了,我想能行。” “那么大个水库,韩主任能同意吗?” “爸,只要你同意就行。” “承包费从哪来?” “卖鱼的钱交承包费呗!” “年底交钱?” “嗯。再说了,退一万步讲,要是真亏了,我就用奖金给。” “哦。” 老卢这才想起来,儿子还有笔奖金呢。 “行吧,只要你能承包下来,随你。不过你可得好好干,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这您就放心吧!” 在韩建华的办公室里。 “主任,我想承包水库。” 卢昌华坐在对面认真的说道。 作为又红又专的好青年,老韩对小卢的印象非常不错。 “什么?承包水库?” 韩建华认真的看着卢昌华问道:“你没开玩笑吧?” “主任,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我是真要承包。” “嗯,这事你可想好了。” 韩建华低声说道:“这两年恐怕都有涝灾,水库能养住鱼吗?大水一来还不都跑了?!” 韩建华是真心为小卢好。 “主任,这方面我有准备,只要您让我承包就行。” “那你给多少承包费啊?!” 老韩半是认真半开玩笑的问。 “呃,我也不知道啊,现在是摸索,也没啥经验,主任您看多少合适?能照顾就照顾我一下呗!” “照顾你倒是行。” 他沉吟了一下,又说道:“那说好了,养出来的鱼可得先供应食堂。” “没问题,肯定以食堂为主。” “那就这样,按照规矩签订承包合同,你签了字,返回场部盖章。” “承包三年,承包费年底结算,就按你工资来吧。” 老韩还真是照顾他,怕他给不上承包费,就按照卢昌华一年的工资算。 “咱们凑个整,500块,我也好向农场交代。” “你小子要是连自己的工资都挣不回来,那就别干了。” “主任放心,我一定成功。” 就这样,卢昌华在合同上签了字,韩建华代表农场签字盖章,一式三份。 这合同要送回场部,加盖合同章后,一份留在场部机关,一份留在连队,一份里给卢昌华。 卢昌华刚办完手续,就有人去找韩建华。 “韩主任,我想承包水库。” “什么?你也要承包水库?” 老韩看着面前的这人,怎么水库这么吃香吗?他心下琢磨起来。 “承包费好说。” “你能给多少?” “1000,咋样?” 嘶! 韩建华倒吸了口凉气。 卢昌华在门外可是听的真真的。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主任,合同什么时候送去场部?” 卢昌华走了进来。 老韩一见卢昌华进来,就知道他们的对话被这小子听到了,这是进来提醒自己,合同已经签完了,不能不算数。 “呵呵,小卢,你是不放心吧?” 韩建华一脸玩味的看着卢昌华。 “主任说话一言九鼎,我才不担心呢!那我就去拾捣水库了。” 卢昌华对着那人点头微笑,转身走了。 韩建华无奈的对那人说道:“你看,小卢已经签了合同,没办法了。” “这!我加钱!” “小于啊,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小卢在抢险队工作有目共睹,水库又是他在管理,他要承包,我能不答应?何况已经签了合同了!” “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说。” 走出韩建华的办公室,卢昌华出了一身的汗。自己要是再迟疑那么几个小时,怕水库就从自己手里溜走了。 现在好了,终于尘埃落定,就看自己怎么干了! 第0016章100/100 十一月六号,星期二,明天就立冬了。 韩建华把卢昌华找到了办公室,把盖好合同章的承包合同交给了他。 “小卢啊,既然签订了合同,就得执行,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 “主任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那就好。” “主任,能不能拉点草籽,我喂鱼用。” “草籽啊?可以。” 往年草籽就是草籽,很少有麦子在其中。 今年的草籽与往年不同。 由于雨水大,很多小麦都不成熟,在晒场扬场的时候,那些比重较轻的麦子就会和草籽混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因此,今年的草籽里含有大量的瘪麦粒。 这可是喂鸡喂猪的好饲料。 如今大家伙都单干了,该承包的都开始承包了,草籽也是计价的,没有了白给的说法。 卢昌华拿着韩主任的条子,去了晒场。 这里是粮食晾晒的场所,也是存储成品粮的仓库。 有一个粮仓专门存放草籽。 找到晒场主任,看了条子,就让卢昌华自己找车来拉。 打开仓库,圆圆的粮囤里,堆满了麻袋。 “这些都是?” “都是。” “现在草籽多少钱一袋?” “一块五。” “这么贵?” “这还贵?这一袋有七八十斤呢。” 而后又压低声音说道:“麦粒多。” “哦,这有多少?” “三百多袋吧。” “给我两百袋。” “啊?那么多?不行,不行,太多了。猪号还得留点,最多一百袋。” 晒场主任的脸扭曲的都拧巴了。 “少了不够用,最少一百五。” “……” “咋样?” “小卢,这样,那边有一囤子发烧的麦子,你要不要?” “发烧?烧成啥样?” “有点味,捂了,你要吗?” “多少钱?” “不贵,二百块,这一囤都是你的。这回够了吧?!” 晒场主任本是气话,你不是说不够用吗?那,那边有一囤子呢,想要去买那个。 谁知卢昌华真不含糊,直接问多少钱。 打开粮囤,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带着淡淡的霉味。 “烧的可不轻啊!” “轻了能卖给你?!” 卢昌华也不和他置气,爬进了粮囤,接过探针往里面狠狠一插,拔出来再看,里面的麦粒鼓胀了起来,还有点烫手。 用鼻子闻闻,是有股霉味。 不过问题不大。 “我要了,在晒场晒几天行不?” 卢昌华见边上没人,就塞给他两包香烟。 “那有啥不行的,你晒吧。不过得你自己弄,我们这没人给你白干活。” 晒场主任小眼一眯,脸上露出了笑容。 “出工给钱啊,找几个人来,一块一天,帮我晒几天。” “说准了?” “准了。” “行,我给你找人。” “主任,这价钱……” “价钱不能少,这是韩主任定的,我改变不了。要不你去找找韩主任?” 卢昌华哪能为这事去找韩主任啊! “旁边有一个囤底子,你打扫打扫吧。” “哎,谢谢主任。” 卢昌华从书包里又拿出两包烟来。 “主任你喜欢抽,我不会,你就替我抽了吧。” “呵呵,你小子,就知道搞这套!” 晒场主任把烟揣进口袋,左右看看,就一步三摇的去了办公室。 在晒场办公室的出货单上签了字,卢昌华说好转天把钱送来。 卢昌华的工资这几月开了175块,他也没时间花,还有抢险队的补助也有60块,都在卢妈妈手里存着呢。 老卢是三级工,每月42,一家人开销之后,每月卢妈妈能存下10块,卢妈妈自己一个月也有28块左右。 家里的积蓄有400多。再加上卢昌华的奖金,现在卢家手里有1000出头的资金。 在农场1000块那可是大钱! 卢昌华先把自己的工资拿出来,再从老妈手里要了些钱。 凑了350块,买下了100袋草籽和一粮囤捂麦子,至于扫囤底子这种事一般都是晚上干。 草籽先找车拉回家,捂麦子则在晒场晾晒几天。 待100袋草籽运回家,看着满院子堆满了麻袋,卢昌华心里别提多得劲儿了。 在农场只要你家有饲料,就不愁养不了家畜家禽。 当天晚上,他找到胡大贵,又联络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去晒场打扫粮囤底子。 这不扫不知道,一扫吓一跳。 黄橙橙的小麦扫了五十个麻袋。 卢昌华心里直骂娘,这群狗日的真是祸祸人,这么好的麦子就不要了。 他喜滋滋的把这些麦子运回了家。 第二日,卢昌华跑去了值班室。 如今值班室也写进了承包合同,他还有防汛的职责。 至少水库的防汛他就有责任。 仓库里的防汛物资也用完了,抽水机也拉回了物资库,如今这个库房空空如也。 就是这样,卢昌华一算计也装不下那些捂小麦。 实在不行,只能把另一间办公室和厨房利用上,不然还真没地方放。 卢昌华是第一次体会到有东西没地方安置的苦恼。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水库早晚都结出薄薄的冰层。 前几天,他在大中午的时候,专门驾船在水面上游走了几圈,犹如巡视自己的领地。 必须要加快阅读速度了。 如今他的阅读进度已经到了85/100,马上就要满级了。 内心的期盼更加强烈。 为了加快阅读进度,卢昌华决定搬到值班室住,这样没人打扰,否则一会有事,一会来人,他哪里有时间读书?! 跟老爸老妈说了声,就带着被子褥子去了水库。 熊宝自然是寸步不离,屁颠屁颠跟着往水库跑,连家里的饭碗都顾不得了。 一连几天,卢妈妈往值班室送饭。 一进值班室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熏红了脸。 “儿子,你哪儿来的柴火?” “我烧的是媒,从我爸食堂拿的。”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看还是去山上弄点烧柴吧。” “行,过段时间上冻了再去,现在也进不去车。” 离三分场十几里地,就是二龙山林场。 山上的杂木和烧柴很多。 每年冬季,分场的职工都会偷偷上山,弄些柴火回来过冬。 往年卢家也会买两车。 一挂车售价80块,这价钱可不低,可总比烧煤便宜。 卢妈妈见儿子心里有数,也就不再说这事,本想招呼熊宝回家,可这懒狗躺在卢昌华的脚边,四爪横伸,慵懒的打着鼾,它才不会离开小主人呢。 见这懒狗不动,卢妈妈也懒得再唤它,自己回去了。 这几天,晴天白日的,还有西北风。 卢昌华每天都会去一趟晒场,看看自己的发烧麦子。 在几百平方的水泥板晒场上,金黄的麦粒躺在上面,享受着阳光。 冷风吹过,卷起一股刺鼻的霉味。 “来,抽烟,辛苦了。” 六个壮汉他都认识,是晒场里的力工,专门干些力气活。 现在他们闲着没事,就帮着卢昌华晾晒一下麦子,挣点工钱。 见小卢这么客气,六人就围拢过来,接过他散的香烟,点燃后吞云吐雾起来。 “小卢啊,这麦子都捂了,你买来干啥?” “你这话说的,人家买来喂鸡喂猪干啥不行?!” 见有人问出这么愚蠢的话,旁边的汉子呛了一句。 “就是,这麦子捂是捂了点,可只要晒好了,吹吹风,照样能用。” “听说过去这种麦子人都吃不上呢。” “可不。” 一群人七嘴八舌。 “各位辛苦,帮我用点心。” “没事,你放心吧。” 都是一个分场的老人,相互之间处了几十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每天来一次成了卢昌华的惯例,在晒场呆个个把小时,就回水库去了。 毕竟他的工作重点是读书啊。 看着每天都在上升的阅读进度,越是接近满级,他越是期盼。 他早就对奖励的东西垂涎三尺了。 这天傍晚,卢昌华看着阅读进度99/100,愣愣的出神。 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这一哆嗦了。 本想挑灯夜战,直接满级。 可肚子却咕咕的叫了起来。 熊宝也睡不着了,来到他的身前,直接扑在他的身上,用爪子直挠他。 该吃饭了。 吱呀一声,值班室的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人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 “呵呵,我那边也忙完了,放了两天假,回来看看。” 卢昌中放下手里饭盆,说道。 熊宝一转身扑到卢昌中的身上,摇头摆尾,极度亲热。 卢昌华见状,一撇嘴,说道:“嘿,你这个势利眼。” 熊宝像是听得懂人话般,闻言赶紧起身,跑回了卢昌华的身边,连蹭带摇,好一顿马屁。 “吃饭吧。” 卢昌中让老弟吃饭。 卢昌华也不客气,抓起馒头吃了起来。 “哥你吃了吗?” “我在家吃过了。” 看着老弟吃的香甜,卢昌中打量起值班室来。 “老弟,没想到啊,这栋房子是你张罗着盖起来的!” 卢昌中边看边啧啧称赞。 “我听爸说你承包了水库,回来看看。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没有。” 卢昌华含混的回答。 他边吃边问道:“哥,你们广播站怕是不太好干吧?!” “哦?呵呵,没事,挺好的。” 卢昌中顾左右而言他,眼神有些躲闪。 卢昌华知道,大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否则也不会这个样子。 “行,你先吃着,我回去了。” “啊?再呆一会儿呗?!” “不了,我还有事找咱爸商量呢。” 说着话,卢昌中推门走了出去。 望着走远的大哥,卢昌华想明天再和大哥好好聊聊。 今晚看样子必须要通关了。 今天是十五号,一个斗大的圆月挂在夜空里,繁星点点。 月下的水库泛着幽幽的白光。 当卢昌华读完最后一页,合上了绿皮书。 “叮咚,淡水鱼养殖知识掌握100/100!” 绿色的文字上仙光缭绕,他眼前一闪,蹦出一行斗大的文字。 “发放奖励!” “叮咚,奖励鲤鱼鱼苗1000尾!” “叮咚,奖励鲤鱼生长促进剂10瓶!” 卢昌华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极为兴奋的查看奖励内容。 突然又是一声“叮咚!” 卢昌华一惊,仔细一看,竟然出现了一行令他惊喜的文字。 他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此时他的耳畔响起了复述的声音,他再次确认,的确没有看错! 第0017章激活新技能 卢昌华眼前出现了斗大的文字,上面仙光缭绕。 “鲤鱼养殖初级掌握(生长周期-10%)1000/5000” 卢昌华内心的喜悦无法言说。 要知道,鲤鱼在北方意味着什么?! 那是吉祥的象征,那是富足的代表。 黄河以北地区,只要年节和红白喜事,酒席宴上就少不了鲤鱼! 最著名的一道菜就是红烧大鲤鱼! 这可是一道硬菜。 不要说现在了,就是前世,家家富足了,也得有这道菜,吃不吃的另说,就是这吉祥如意的寓意就少不了它! 现在八十年代,家家户户都没钱,物资匮乏,肉都吃不上,别说大鲤鱼了。 可是老百姓的心里总是想着年节的时候,要是有条大鲤鱼,那就意味着自个家会连年有余,五谷丰登,富贵吉祥。 这样的好兆头,不仅体现在菜肴上,还体现在年画上。 只要过年,家家户户都会买几张年画贴在家里。 最著名的年画就是杨柳青的年年有余。 嚯,画上一个大胖小子,怀里抱着一个又肥又大的鲤鱼,活蹦乱跳的样子,看着就喜庆。 这个喜庆的形象深入人心。后来发展到对联和门福上,都有大鲤鱼。 东北地区更是离不开鲤鱼。 红白喜事,婚丧嫁娶,只要是摆宴席,要是桌上没有一道红烧大鲤鱼,那就不成席。 说明主家不重视。 自然在北方,鲤鱼的价格都不便宜,基本跟猪肉一个价。 八三年,京城的鲜活鲤鱼1块钱1斤。 现在农场要吃鲤鱼是难上加难,有钱都买不着。 市场需求大,供应不足,这生意绝对有做头。 看着面板上写着“鲤鱼鱼苗1000尾”,卢昌华乐得合不拢嘴。 倒不是说没有鱼苗,而是人工培育的鱼苗比较少。 渔业公司都是国营单位,他们常年是在江河里打捞鱼苗,来供应渔场养殖。 以前都是计划经济,下达多少任务就打捞多少鱼苗,打多了也没人要。 因此一直以来都是可丁可卯的产量。 卢昌华要是去买鱼苗还真不一定能买到。 再有就是,从天然江河里打捞野生鱼苗,一网下去,捞上来的鱼苗可都是各个品种都有。 你要是只要某一个品种的鱼苗,都不现实。人家也不可能一条一条的给你挑。 一桶鱼苗就是几十万尾,要少了人家也不卖,就是这么屌! 鱼苗先不说,先说说鲤鱼的生长周期。 鲤鱼没有一年就卖的,都是要过两个冬才能上市。也就是说至少要两年才能销售。 这就是鲤鱼为啥卖的贵的一个原因。 卢昌华绿皮书都翻出毛边了,他能不知道吗?! 再看正闪着绿光的技能面板,“鲤鱼养殖初级掌握”这个倒是能理解,可括号里的“生长周期-10%”这是啥意思? 难道是可以缩短生长的时间?别人要100天,自己只要90天,是这个意思不?! 他现在可不敢确定这行字的准确含义,只是猜测而已。可就是猜测,他都心花怒放,嘴就没合上过。 猛然间,他看到了奖励栏里的“鲤鱼生长促进剂”,我去,他再看看“生长周期-10%”,又看看“生长促进剂”,这是不是说,这两项一结合,自己的大鲤鱼一年就能上市销售了?! 他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了一跳,转而又兴奋起来。 要知道,别人养鲤鱼都得两年,他如果只要一年,那还不得赚得起飞啊! 他的目光盯着“生长促进剂”,这行文字就猛然展开,出现了说明。 “生长促进剂为鲤鱼专用,一瓶可满足百亩水面的需求。” “可使鲤鱼生长速度+50%,体重+50%” “本品稀有,请慎重使用。” 哎呀妈呀! 看完这些文字,卢昌华喜的浑身颤抖。 这要是有人研究出来,还养啥鲤鱼啊,光是卖药就发了。 他再次研究说明,暗自盘算起来。 按鲤鱼两年的生长周期,1公斤计算。 生长速度+50%,就是生长周期缩短到一年,按技能-10%,再减36天,鲤鱼就可在十个月左右出售了。 如果算上增重+50%,就是在十个月左右,鲤鱼就能达到1.5公斤。 按照北方的说法,就3斤。 这在东北算是大鱼了。 如果自己在饲养上多投入一些,鲤鱼的体重怕是更高。 自己已经有1000尾鱼苗,技能只要养5000尾就能升级,可这里有四十多亩水面呢。 多了不敢养,每亩500尾应该没问题,四十亩就是2万尾。 按照3斤计算,十个月后就有6万斤。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是多少?30吨? 不对,重算。 几次下来,还是30吨。 他在值班室里来回的转悠,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他对自己学习的知识有点心虚了。 要知道,现在养鱼每亩能生产400多公斤就不少了,他可倒好,每亩能达到750公斤,不行,我再看看。 他拿出绿皮书,重新翻找起来,看了半天也没找到答案。 他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生长促进剂”上,猛然他反应过来,+50%增重不就是这样吗?否则应该与他们一样,每亩400多公斤。 想明白其中关节,卢昌华长出了一口气。 也是,自己的水面可不小,有四十多亩呢,产量多些也正常。 可是自己要去哪里买两万尾鱼苗呢? 根据书上的知识,在东北,江河里的天然鱼苗要在六月份才能打捞,难道自己还要等到明年六七月? 那不是耽误时间吗?! 这一宿,卢昌华就没法入睡,他一直在研究自己的技能和奖励。 在奖励物品栏,一条金光闪闪的小鲤鱼闪着金光,鱼脑袋上有1000的数字。 生长促进剂则是一个绿色的小瓶子,绿气缭绕,显得生机勃勃。 好东西啊。 卢昌华盯着小鲤鱼口水直流。 倒不是他想吃鲤鱼了,而是一想到十个月后,有那么多的大鲤鱼,他想到的是一叠叠的大团结。 按照现在的市场价销售,卢昌华没那么贪心,只要一斤给他八毛他就知足了。 30吨是多少?4.8万! 八五年有4.8万,他走路都得提心吊胆。 4.8万太多了吧? 要不咱六毛也卖? 就是六毛也不少了。 那还有3.6万呢! 这一宿,卢昌华胡思乱想,兴奋的睡不着觉。 在前世,这几万块钱算不上什么。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想想就不得了。 前世这个时候,卢昌华还在为一年几百块发愁呢。 一晃之间,天色微明。 一大早,卢昌华爬起来,顶着熊猫眼推开了值班室房门。 一股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挤了进来。 “我去,下雪了。” 今天已是十一月二十日了。 天上的太阳发着惨白的光芒,雪花从天而降,院中的红砖上铺了一层洁白的雪花,毛茸茸的,犹如地毯一般。 见卢昌华推开了房门,熊宝感受到了门外的寒意,好奇的挤了过来,探头探脑的试探着门口的积雪,前爪犹如安装了弹簧,迟迟不肯踩下去。 “哎呀,真冷啊。” 卢昌华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可寒风还是肆无忌惮的洞穿着他的衣物,拼命的舔舐着他颤抖的身体。 这次回家一定要换上棉衣棉裤,谁再耍漂谁孙子! 前段时间,他嫌弃棉衣棉裤太厚了,穿上犹如狗熊一般,转不过身来,影响自己年轻帅气的形象,死活不穿,只穿了毛衣毛裤。 前几天还未落雪,虽早晚已寒,可中午还是温暖的。 今天的落雪让他知道,北大荒的冬天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看了一眼在水库岸边的铁皮船,不由得暗自庆幸,得回前两天自己下水后把船拉上了岸,不然今天就得冻在冰里。 “走,快跑。” 他招呼一声,用脚轻轻一推,给了熊宝最后的勇气。熊宝咧着嘴,呼呼喷着白气,一个纵身跃进雪里,在积雪中蹚出一道沟来。 卢昌华回手关上房门,锁上锁头,钥匙揣进裤兜,用手按了按,确认没有窟窿,这才撒腿往家跑。 “熊宝,快跑啊!” 他招呼一声在雪地里低头嗅着什么的熊宝,深一脚浅一脚的奔上菜园的机耕路。 跑一会儿,他就背过身去,用双手捂着耳朵。 呵呵的吐出白气,裸露在外的头脸和手,都真切的感受到,寒冷的冬季实打实的到来了。 他回头看了眼铺满洁白积雪的冰面,犹如一面平整的镜子,而岸边的铁皮船犹如弯月一般,尖角翘着。 这就是自己崛起的地方啊! 时代我来了,财富我来了! 第0018章人情世故 在八十年代,你要是被人说太世故了,那就是和奸猾、狡诈、小人联系在一起。 这会儿的人都以做人正直、善良、没有心眼为人称道。 从小卢再高和卢妈妈就一再的叮嘱卢昌华,做人不能油滑,要有一说一,不能溜须拍马,逢迎上司。 卢昌华前世就是遵循这个为人处世的准则,结果被撞的满脑袋大包! 大哥卢昌中也被人排挤出了广播站,回到了三分场种地,后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出去打工了,再也没有回来。 这块黑土地成了他的伤心地,梦里魂牵梦绕,却不想再见当初陷害他的人。 卢昌华今天赶回家,就是想和大哥好好谈谈。 推开院门,穿过摞成城墙般的草籽。 昨晚下雪,家里已经用帆布苫布遮了起来,苫布上落了一层积雪。 熊宝回到自己的领地,又蹦又跳的跑到前面,蹲在房门前吱吱的叫着门。 卢昌华瞄了一眼院里的麻袋,见盖的好好的,这才紧走两步拉开了房门。 门一开,一股水蒸气涌了出来。 里面雾气昭昭,看不清人。 “妈,做饭呢?!” “儿子回来了,饭马上就好,快进屋。” 在雾气里,老妈招呼卢昌华赶紧进来,一会就能吃饭了。 摸到左手边的房门,刚拉开,熊宝就从后面窜了进去。 卢昌华跨进去,赶紧随手带上房门,将厨房里的蒸汽阻隔在了外面。 客厅里已经摆上了饭桌。 炕沿上坐着老爸,大哥坐在对面的凳子上。 桌子上空空如也。 爷俩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卢昌华进来,大哥站起来,拉过凳子说道:“老弟,来坐。” “大哥你坐吧,我去拿碗筷。” 卢昌华转身出去,在雾气里摸着家里的碗架。 这是一个木制的小柜子,里面摆放着碗盘碟子,还有一个筷子笼,家里的筷子就放在这里。 用的久了,没了柜门,只用一块纱布钉在上面,权作柜子帘。 “妈,咱家的门帘要挂上了,不然晚上进风。” 东北的平房,每到冬季,不仅要在窗户外面糊上报纸,还要钉上塑料布,就是为了防风。 两道房门都要挂上棉帘子。 一道挂在入户门里。 一道挂在进客厅的门外。 其实,就算是这样,每天早上棉帘子也都会结冰。 “一会吃完饭,你们哥俩挂上吧。” “诶。” 卢昌华答应一声,数了碗筷,进了客厅。 刚摆上,老妈就在屋外喊了起来。 “儿子,来端菜了。” “来了。” 卢昌华和卢昌中都往厨房去。 老妈已经铲起了一盘土豆丝,递给了卢昌中。 转手又把一脸盆的馒头递给卢昌华。 “妈,你快来吧。” “你们先吃,我还要热下猪食。” “吃完再热呗!” “一把火的事。” 熊宝跟出跟进的,犹如缠脚的绊马索般,在家人的脚边来回的缠绕。 老妈还是坚持先热猪食。 卢家爷仨坐在饭桌前,没有动筷。 桌子上的土豆丝飘着热气,一股鲜香勾的人流口水。 热腾腾的大白馒头散发着麦香。 “嘶嘶。” 卢昌华使劲儿抽了两下鼻子。 “爸,这馒头怎么有股霉味啊?!” 卢再高刚要说话,卢妈妈一推门走了进来。 “能没有霉味吗?今年小麦都泡水里了,面粉厂只能用这种麦子做白面,有点味将就吃吧。” 老妈一边说一边走到桌边,坐在了老爸的身旁。 “吃饭。” 老爸没说什么,拿起馒头吃了起来。 “大哥,你们机关也吃这样的馒头?!” 卢昌华挑起话题。 卢昌中看了一眼在对面吃饭的爸妈,这才小声说道:“一样,这段时间吃的馒头都有股味。” “吃饭别说话。” 卢再高皱了下眉头,有点不高兴。 大哥立马闭嘴,埋头吃了起来。 卢昌华只得不再说话。 在卢家就是这样的规矩,吃饭不许说话,要安静的吃,有什么事,吃完了再说。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 此时熊宝乖得让人心疼,它默默的趴在桌下,就那么看着,也不知它在盯着谁,在看什么,可能在它小小的心灵里,一直在等待主人的怜爱或者希望主人能够想起它来。 饭后,卢妈妈去忙着喂猪,卢再高则去了食堂。 卢昌华这才得空和大哥聊了起来。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有,你别瞎打听。” 卢昌中这次回来,的确有事。 广播站隶属于农场党委宣传部。 卢昌中在广播站实习了一年多了,一直没有转正。 他自己也不敢去询问情况,只能瞎琢磨。 前段时间,广播站突然招进来一王姓小伙。 长得尖嘴猴腮。 王猴子嘴甜,会来事,刚来个把月,就和机关上上下下打成一片。最近有一个京城的培训班,卢昌中毕竟是先进广播站的人,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就想着去京城学习。 可这王猴子也不知怎么运作的,最后他去了。 卢昌中知道消息也无可奈何。 当然,这是卢昌华前世的记忆。 他知道大哥备受挫折,最后被王猴子挤出了广播站。 “大哥,你是不是想在广播站干下去?” “啊?那当然啊!” 对卢昌中来说,农场广播站是他唯一的出路,不在广播站,自己能去哪儿?! “大哥,你为人太直了。” 卢昌华的话,让卢昌中一愣,他眨眨眼说道:“正直做人不对吗?!” “大哥,为人正直没错,但是我们要做一个外圆内方的人。” 说完这话,卢昌华看看大哥,耐心的说道:“爸妈教育我们做人的准则都没错,而我们要学会灵活运用,不能死抱着这样想法,不知变通。” “比如,你发现有人在背后说同事的坏话,你会怎么做?” “当然要告诉同事啊。” 卢昌中觉得这么做理所当然。 “呵呵大哥啊,你直接告诉人家,某某人说了你的坏话,你想没想过后果?!” “什么后果?” “这个同事不一定感激你。” “为啥?” “因为,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在挑拨,同事要思考。也可能他就觉得你在挑拨,别人根本就没说过这样的话。” “你同时得罪了两个人。听的人不一定相信你,说的人知道了会恨死你。” “还有,万一这个同事是个暴脾气,直接去找他打架呢?” “如果因为你一句话出了人命呢?” 卢昌华的连续追问,让大哥卢昌中哑口无言。 好半天才说道:“难道是我的性子太直了?” “你这样的为人处世是会碰壁的。” “就说你们单位出去学习这事,你是怎么处理的?” “啊?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这个。有没有这事吧?!” “有啊。” 卢昌中见老弟已经知道了这事,也不再隐瞒。 “我想去,可是领导迟迟不提这个话。” 他皱眉说道:“王猴子上蹿下跳,我担心……” “不需要担心,王猴子去差不多已成事实了。” “啊?唉……” 卢昌中失望之余叹了口气。 “这就气馁了?” “那我还能怎样?这小子太奸猾了,我斗不过他。” 卢昌中双手捂在脸上,使劲儿的揉着脸颊,把面皮都搓红了。 “你不是斗不过他,是你根本就没跟他斗!” “唉,也是,我也没想着和他争,可他……” “大哥呀,这就是人情世故。” 卢昌华看着垂头丧气的卢昌中。 “做什么事都要自己去争取,想尽办法的争取。能不能成功交给老天,可你连去争取的勇气都没有,领导就算有心栽培你,见你这么不主动也会熄了心思的。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再说,你平时工作努力踏实,领导是看在眼里的,千万别灰心,只要去积极争取,就有成功的希望,如果不争取,那就什么希望都没有。” 卢昌中看着小自己两岁的弟弟,仔细琢磨了一阵,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对啊,能不能成先不管,自己得主动去争取。” 他握了下拳头,给自己打气。 “对,主动争取。” 他自言自语着,起身就去找他的书包。 “哎,大哥,你急啥!” 卢昌华一把抓住卢昌中的胳膊,让他坐下,这才说道:“做任何事都要先想好步骤,如果你去争取,领导拒绝了怎么办?领导犹豫了怎办?领导拖延了怎么办?” “是啊,那怎么办?” 卢昌中疑惑的抬头问道。 “这些问题都要想办法解决。最关键的是,要事先想好对策才行。” “我记得你们的领导是孙部长吧?” “是。” 卢昌中点点头。 “这样,你先别回单位,去一趟二龙山林场,那里有个养鹿场……” 卢昌中瞪着眼睛,听着老弟出的主意。 随后,卢昌华又数出了十张大团结,递到大哥的手里。 “你快去办吧。” “别,我这有钱。” 卢昌中起身推拒。 “大哥你先拿着,按照我说的办。要是方便就多买点,我也正好需要。”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 “咱们兄弟你客气啥?快去快回。” “诶。” 卢昌中收拾了一下,穿上了棉袄棉裤,戴上了棉帽子棉手套,蹬上了棉鞋。 把钱整理了一下,揣在贴身的口袋里。 这才对着老弟挥挥手。 “老弟,我走了。” “哥,注意安全啊。” “放心。” 此时的卢昌中满脸喜色,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望着往西而去的大哥,卢昌华站在院门口,天上稀稀落落的飘着雪花。 熊宝蹲坐在卢昌华的身边,也遥望着远去的卢昌中,它心里的牵挂也如亲人一般吧! 第0019章何去何从 送走了大哥,卢昌华和老妈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去了晒场。 开始降雪了,卢昌华的霉麦子也该运回来了。 熊宝死活要跟着卢昌华走,没法,他只得狠心把熊宝拴在院里,这样他才放心。 晒场主任见小卢来了,就不满的嚷嚷道:“小卢,你小子可真行,买了麦子仍在晒场就不管了?!” “谁说不管了,我每天都来。” 卢昌华回应着,就往晒场的值班室进。 进入冬季后,晒场除了出粮之外,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要找人只能来值班室。 因为只有值班室有炉子,烧着煤。 值班室其实就是门卫室,紧挨着晒场的大门。 每天来晒场办事的人和那些找零活儿的力工都会集中挤在门卫室里,抽烟聊天打屁。 能找到活儿就去干上一阵,找不到也无所谓,聊一个上午,肚子饿了,就各自散去。 卢昌华拉开房门,一大股热气扑面而来。 浓重的蛤蟆头旱烟味直打头。 晒场主任也跟着进来,对着卢昌华说道:“赶紧的,找人把你的破麦子拉走,过两天我要倒囤,别耽误事。” “误不了。” 他俩的话音还未落,就有人插嘴问道:“装麦子?我来。” “什么你来,我们早就说好了,不信你问问。” 原先跟卢昌华晾晒麦子的几人当然要宣示主权,这个活儿早就有主了,你们别惦记! “那什么,主任,借我点麻袋,没麻袋怎么装啊?!” “行,一会儿让小孙给你拿,我可跟你说,麻利点,别耽误大事。” “放心吧。” 晒场主任交待清楚了,这才用眼一扫屋里的众人,转身出去了。 砰的一声合上房门,众人轰的一声放高了嗓门,高声呼喝起来。 “你们赶紧装袋,我去找车。” “好嘞。” 那些人起身跟了出去,该找麻袋找麻袋,该装袋装袋。 卢昌华去队部找老陆出车。 在农场这地方,很多事都是人情,你帮我我帮你。 但凡你一提钱,就伤了和气。 老陆哪里能要钱?出车就是费点油,也不是自己出钱,还能落个人情。 当天下午,老陆就开着胶轮车牵引着挂车来到晒场。 晒场的粮囤前,早已经堆满了封好口的麻袋,每一袋都装的胀鼓鼓的。 “行啊,进度挺快!还有多少?” “没多少了,还能装一百多袋吧。” 粮囤里的霉味挺大,一进去就呛鼻子。 “这些是多少?” “刚查了,三百八。” “辛苦了,干完活喝酒。” “好嘞。” 中午装卸工都回家对付一口,下午三点多钟,装袋完毕。 老陆的车至少要装两车。 装好第一车,卢昌华带着三个人跟车去了水库。 把这些捂麦子卸进库房,原本空空如也的库房一下就挤得满满登登。 卢昌华在水库值班室等着,老陆和装卸工返回了晒场,把剩下的麦子一股脑的装上车。 待他们晃晃悠悠来到水库时,月亮都挂上了夜空。 值班室里,老卢和卢妈妈正在里间收拾饭桌。 熊宝早就跟在卢昌华的身边,忙出忙进,感觉现在就它最忙。 韩颖也跟着忙活。 自从韩颖知道卢昌华承包了水库,也抽空来了几次。 卢昌华正忙着读书,也没空和她多聊,这让小姑娘觉得有些失落。 今天是个好机会。 卢家要请司机和装卸工吃饭,她在食堂就听说了。 卢再高在食堂炒菜,装进饭盒里,要带去水库。 韩颖自然跟着忙前忙后。 把卢妈妈乐的合不拢嘴。 卢昌华指挥着装卸工,把麻袋先送进厨房,让开灶台和炉子,摆进去一百多袋,其他就只能摆在办公室里了。 原本他是想放进有火炕的房间的,可考虑既有火墙又有火炕,他怕小麦再次发烧,到时候就麻烦了。 只能临时堆放在办公室里。 反正现在办公室也只有他一个人。 卸完车,老陆熄了火,和装卸工一起洗手吃饭。 虽然是十一月份,已经落雪,天寒地冻了,可这些装卸工人人热气腾腾。 从外面进到里屋,温暖如春。 饭桌上摆满了下酒菜。 东北第一下酒菜就是油炸花生米。 这道菜喝酒必备。 第二道菜,极为实惠,还解馋,卤猪头肉。 肉片切得极薄,一照都透亮,片片一样,厚度均匀,再拌上香菜、辣椒红油,啧啧,那叫一个香! 第三道菜,属于滥竽充数,红烧白鲢。 原本是要红烧大鲤子,可不是没有嘛,只能用白鲢充数,不过老卢的手艺过硬,依然吃出了大鲤子的味道。 第四道菜是一道家常菜,素炒土豆丝。 也不知道老卢从哪儿找来的青椒,土豆丝根根透亮,四四方方,青椒丝竟然也跟土豆丝一样,炒在一起,黄绿搭配,春意盎然。 第五道菜是一道自创菜肴。 白莲花。这是老卢自己取的名字。 大白菜去叶留帮。 一劈三层。 取中间层留用。 用片刀法,片下薄片,自带锯齿状边缘。 用秘法拌出肉馅,以片出的白菜片为皮,旋转成上头开口下面为圆锥形,将肉馅放进去。 放入笼屉里蒸熟,然后出锅装盘。 盘中的一朵朵锯齿状的白莲花盛放,肉馅鲜香诱人。 “卢师傅,就你这手艺,绝了!不去开饭店可惜了!” 一众人流着口水齐声赞道。 第六道菜更绝。 叫落雪。 这也是老卢自己琢磨出来的。 鸡蛋打发之后,下油锅搅拌,瞬间鸡蛋成丝,缠绕在木棍上。 连着木棍和油炸鸡蛋丝一起装盘,再洒上白糖。 犹如大地落雪,山川披银! 一瓶玉泉酒放在桌子上。 “来来来,大家都辛苦了,喝点酒暖和暖和!” 老卢作为家长肯定要出头招呼。 小卢在这种场合只能退居二线了。一是他的酒量不行,没法陪酒。二是有老子在,哪还能轮到儿子发言?! 卢妈妈和韩颖张罗完也跟着坐在卢昌华的旁边,帮着招呼客人。 众人见卢家热情,也就放开了吃喝。 熊宝感受到了现场的热烈气氛,围着众人直转圈,终于被它找到了机会,低头钻进了桌子底下,老老实实的扒在卢昌华的脚边,等着主人想起桌子底下还有个自己。 众人推杯换盏,一瓶酒下肚,各个醉意朦胧。 老陆把这些醉鬼拉上,回了家属区。 卢妈妈和韩颖收拾残局,老卢望着饭桌出神。 “爸,你有心事?” “食堂这边过了年怕是要解散。” “哦?谁说的?” “是韩主任告诉我的,让我早做准备。” 老卢叹了口气,“我能准备什么?” “爸,这是好事啊。” “这还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了。” 老卢看着小儿子,一脸的疑惑。 “爸,解散了更好,你就可以利用自己的特长挣钱了。” “挣钱?你是说自己开饭店?” “是啊。” “唉,你想的简单了。咱们农场开饭店,谁给你钱,都是赊账,到时候哪来那么多钱垫?还不得开黄了?!” “再说了,要账也是个麻烦事。我都打听了,场部有几家饭店的老板我也认识,他们都说要账太难,有的欠账好几年都不给,也没法跟人家翻脸。唉,难哪!” “爸,您就没想过去城里开吗?” “城里?那得多少钱才能开得起来?再说了,房租、菜钱,料钱,人工钱,哪样都不少!” “爸,先说你要是在农场开饭店是不是也涉及这些成本?” “那倒是。” “咱进城挣得是现钱,没人赊账了,这就是最大的利。” 卢昌华扳着手指头跟老爸算账。 “在哪儿开饭店,这些成本都少不了。只是房租要比农场贵这是肯定的。” “再有就是食材的成本,这也是大头。” 卢昌华对着老爸嘿嘿一笑。 “爸,你儿子养鱼,你就开个专门做鱼的馆子,我给你供应,你还怕我多收你钱吗?!” “是倒是,可专门做鱼的馆子会有人来吃吗?” 老卢虽然觉得儿子的想法新颖,可到底能不能行,他心里没有把握。 “爸,您听说过一招鲜吃遍天这话吗?” “就是一个绝招打天下的意思?” “对。” 卢昌华跟老爸解释起来。 “咱做生意不能求全。连人都无完人,更何况是生意?” “咱们饭店专门做鱼,夏天一种吃法,冬天就是另一种吃法。” “比如夏天酸辣鱼,冬天鱼火锅。” “这样,冬夏菜品有变化,顾客有新鲜感,生意自然不愁。” “至于您说的有没有人来吃的问题,这您就放心吧,只要做的有特色,好吃,价格实惠,就不愁生意。” “至少比农场的生意更好,客人更多。” “这种专门做鱼的饭店,咱们就叫鱼府。” “诶,是哈!” 老卢眨眨眼睛,突然一拍大腿。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好像打通了关节一般。 “我开个鱼府,你供应我鱼,你的鱼也卖了,我的饭店也开了,两全其美啊。” “嗯,这个可行。” 正说着,卢妈妈和韩颖从厨房走了出来,两人把剩菜和馒头拌了一小盆,递给早就等的不耐烦的熊宝。 熊宝见状,呜咽一声,低头冲到了饭盆前,此时哪还有功夫搭理别人,吃饭最大啊。 “卢叔叔要进城开饭店?” 韩颖瞪着亮晶晶的眼睛。 “啊,有这个想法。” 老卢眨眨眼,没明白韩颖的意思。 “我想跟着您去开开眼!” “啊?可拉倒吧,你爸能同意?” 老卢看了眼韩颖说道:“食堂就是解散了,你也有去处。跟着我去城里,有上顿没下顿的。你爸给你安排个铁饭碗,不比跟着我熏油烟子强啊?!” 老卢根本没把韩颖的话当回事。 韩主任有两孩子,一个儿子参军在部队,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他能舍得让闺女去城里瞎混去?! 不可能的事。 “卢叔叔,这个您就别操心了。我就是想去城里看看,长长见识,这没错吧?!” “可这工作的事,不能开玩笑,错过了机会后悔都来不及。我不同意你去。” 老卢知道韩主任心疼闺女,他一定不会让她走。 “卢叔叔,我爸的工作我来做,你就说要不要我吧?” 韩颖的脾气还挺犟,认准的事就不回头。 “我可听你爸说了,他打算让你去卫生所,先做个护士。这是多好的工作啊?!一辈子的铁饭碗。别人想去还没这个机会呢,你可要珍惜啊!” “我可不想当什么护士。” 韩颖噘着小嘴一脸的委屈。 “你呀,还是太年轻!现在不懂事,叔叔不怪你。回去好好听你爸的安排,他可是为你好,别辜负他。你爸岁数大了,就你一个闺女在身边,你哥还在西南打仗,就让你爸省点心吧。” 不管韩颖怎么说,老卢就是不同意。 他要是敢答应韩颖进城当服务员,老韩怕是要跟他绝交。 韩颖见说不通老卢,就把目光落在了卢昌华的身上。 “别看我,我说了不算。” 卢昌华躲都来不及,哪里敢把韩颖划拉到自己身边啊。 “我回去跟我爸说!” 韩颖气呼呼的回家,找韩主任做工作去了,至于结果如何,卢昌华不用想都知道,老韩就是舍不得打她,也得臭骂她三天。 卢妈妈见韩颖气呼呼的走了,赶紧招呼一声,拿出平时舍不得用的电器之一,手电筒追了上去。 “闺女,拿着手电,天黑路滑,小心点。” 韩颖接过手电,和卢妈妈告别,自己一个人走了。 卢昌华见老爸想通了,心里也跟着高兴。 前世老头在农场开饭店,那么好的手艺竟然开黄了,让人不胜唏嘘。 如今,卢昌华打开了卢再高的思路,进城去寻找出路,总比憋在农场机会多。 第0020章野味狍子 第三日,卢昌中回来了。 是二龙山林场养鹿场送回来的。 天空依然稀稀落落的飘着雪花。 车厢里拉着三只狍子一头鹿。 听到门外机动车的轰鸣,老卢和卢昌华迎了出来。 熊宝也像个急先锋一般,抢先一步冲到了车前,审视着远来的客人。 把这四个大家伙卸下车,人家养鹿场的人进屋喝了杯开水,暖和一下就走了。 “老弟啊,还是你说的准啊!我一去养鹿场,他们正好在杀鹿,我就买了一头。” “这三个狍子是咋回事?” 老卢今天刚回来,正好遇上儿子买鹿回来。 “说起来也是巧了,他们鹿场有人上山打猎,刚打回来的,就让我碰上了。这不,一块买回来。” “这些多少钱?” “二百。” “可不便宜啊。” 老卢啧啧牙花子,直抽冷气。 卢昌中见老爸嫌贵,心里也打起鼓来。这就是家底薄的结果,没钱买啥都嫌贵。 “贵是贵了点,可这不是要办事么,贵点值。” 卢昌华赶紧解围。 见老弟在关键时刻向着自己,卢昌中嘿嘿一笑,这贵不贵的事就算过去了,买都买了,买贵了咋的?你还能退回去啊?! “要过年了,领导们都会相互走动。他们手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你这玩意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这样,明天晚上,我安排车,你送到孙部长家去,什么话也别说,就说提前拜个早年。” “哦,啊?什么都不说?他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哎哟,我的傻哥哥诶,你傻人家可不傻,只要你一去,人家就知道你的意思,多余的话就不要讲了,言多必失,你可记住了。” “诶。” 就这样,第二日傍晚,卢昌华私底下找到老陆,让他开车跑趟场部,别的什么也别管。 老司机能不明白这些事么,点点头,揣起卢昌华递过来的两包香烟,直接发动车子来到卢家。 拿上了一只狍子一头鹿,带着卢昌中去了。 老卢看着剩下的两只野狍子,问道:“昌华,这些你打算怎么处置?” “爸,咱们在三分场住着,要过年了,咱不能没有表示,再说了各个环节都要照顾到才行。”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送韩主任一只。” “剩下的那只呢?” “给晒场的张主任。” “你怎么想起他来了。” “爸,你以为咱们买这么多草籽和麦子是咋来的?” “不是你买的么?!” “买是一方面,人家也照顾了。” “比如说那五十袋好麦子,值多少钱?!还不值一只狍子?!” “呃,那倒是。” 老卢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突然发现,这小子变了。 变得老奸巨猾了,这还是自己儿子吗?! “爸,咋啦?” “哦,没事。” 老卢收回心神。 “那你去办吧,我就不出面了,老嘴老脸的被别人碰到不好。” 老卢到现在还害羞呢。 “那我去办。” 为了不让熊宝捣乱,卢昌华先把熊宝拴了起来。 当晚八点,卢昌华扛着一只野狍子去了韩建华家。这只狍子能有六十多斤,两家相距有二里地,他扛出一身汗来。 韩家亮着灯光,敲门之后,是韩颖开的门。 “昌华?你这是……” 韩颖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呵呵,快过年了,别人送了几只狍子过来,我们吃不完,想着给主任尝尝鲜。” 正说着,韩妈妈走了过来。 “哟,是昌华呀,快进来。” 卢昌华把这只冻得硬邦邦的大狍子放下,抬头问韩妈妈:“韩姨,狍子放哪儿?我直接搬过去。” “先放着吧,你从家一直扛来的?看这满脸的汗。” 韩妈妈笑眯眯的看着卢昌华,真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感觉。 “小卢来了,进来坐。” 韩建华从里屋走出来,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狍子,没说什么。 “主任,过年好!” “你小子啊,就是嘴甜。现在离过年还有两月呢,你这早年拜的也太早了!” 韩主任坐在沙发上,招呼卢昌华坐在对面,韩妈妈让韩颖倒了杯水递给他。 韩颖放下茶杯,就盯着墙边的那只狍子,她现在正琢磨怎么吃呢。 “你呀,拜年就拜年呗,还拿什么东西呀。” 老韩嘴里埋怨,却笑眯眯的看着卢昌华。 “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这一年您太辛苦了,趁着过年这段时间,好好补补。” “你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了吧?” 韩建华看着卢昌华问道。 “主任,我还需要买点麦麸子……”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臭小子一定是有事。” “呵呵,人家小卢遇到了困难,能帮着解决就解决一下嘛。” 韩妈妈对着老韩敲着边鼓。 “就是。爸,猪号库存的麦麸子那么多,匀点出来也是可以的啊。” 韩颖跟着帮腔。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们。” 韩建华投降般的摇着手,对卢昌华问道:“缺多少啊?” “麦麸子我是一点都没有。” “嗯……” 老韩沉吟了一阵,说道:“麦麸子猪号也没多少了,晒场还有点碎豆子,本来是要批给猪号的,那就先给你吧,不过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韩建华严肃的说道。 “这是肯定的,咱不能占公家便宜。” 这年头是拿钱都买不着东西,并不是有钱就行的,还得看人家卖不卖给你! “明天我给张主任打个招呼,你直接去办吧。” “诶。” 卢昌华又坐了一会儿,这才回去。 回家的路上,他专门绕了一圈,从张主任家门前走过,见房里亮着灯,这才快步回家。 又扛了一只狍子,直奔晒场张主任家。 卢昌华扛着一只大狍子闯进了张主任家,把他们一家子吓了一跳。 他还是那套嗑,拜个早年,感谢主任对他的照顾。 当韩建华找到张主任,说起把碎豆子卖给卢昌华的时候,张主任眨着小眼睛,东西也收了,领导也发话了,自己也就是做个顺水人情。 当卢昌华笑呵呵的来找张主任时,老张眯着小眼睛说道: “呵呵,小卢啊,主任跟我说了,碎豆子都装好麻袋了,你拉走就行。” “谢谢主任的照应。” 一包香烟又塞到了主任的手里。 张主任看看香烟,点点头。 “行,小卢,你找车拉吧。” 主任撂下话回了队部。 头天晚上老陆跑了场部,今天白天卢昌华就又找上他了。 一条香烟直接放在老陆家的炕上。 老陆是个明白人,二话不说,直接发动了车子跑去了晒场。 装豆子的人依然是上次的那几个。他们知道老卢家是讲究人,绝不会亏待他们。 豆子都是装好的,标准的麻袋封口,码的整整齐齐。 有一百多袋。 几人甩开膀子,一个多小时就装完了车。 跟着车把豆子卸在了老卢家的院子里。 原来院里就堆着草籽和麦子,已经够挤了,如今再挤进来一百多袋豆子,只能把积雪打扫了,打开苫布把草籽倒下堆,空出一小片地方,摞豆子。 左支右绌,终于卸完了车。 卢昌华每人给了一包烟,承诺改天请饭,这才把这些人打发走。 过了一个礼拜,卢昌中突然回来了。 一进家门,一脸兴奋的拉着卢昌华的手。 “老弟啊!真让你说着了,事成了。” “怎么个情况,你仔细说说。” 卢昌华让大哥坐下慢慢细说。 卢昌中这才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那天他和老陆直接拉着鹿和狍子去了孙部长家。 还真把部长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这个老实巴交的卢昌中突然开窍了! 孙部长是个有隐疾的人,身体虚弱,常年吃药。 这些事,老孙是极力隐瞒的,除了他老婆没人知道。 这消息还是卢昌华前世偶然听说的。 如今卢昌中给他送去了一头鹿,这可是好东西,有钱都不一定买得着! 要不说送礼要送到别人心里,才是高手呢,卢昌中这回算是一击必杀,让老孙心里极度舒适。 俩人啥实质性的话都没说,只是闲聊了几句,说了些拜年的话。 可几天之后,孙部长突然宣布,卢昌中在实习期间表现优秀,给予转正,卢昌中公费参加京城广播电视学习班。 消息一出,整个机关哗然。 广播站里的那只王猴子上蹿下跳的不服气,到处散布小道消息。 就在卢昌中回来的这天,王猴子被领导找去狠狠的批评了一顿。 卢昌中始终记着老弟说的话,言多必失,这些天一直沉默,如今尘埃落定,他才跑回来报喜。 “太好了,恭喜大哥。” 卢昌华看着还处在兴奋中的大哥说道。 “咱们要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就算咱们胜了,也不能张扬。要知道很多人都在看着。你要一个不慎,就可能落入他人的陷阱。” “嗯,我知道。” 卢昌中从这次事件中知道了老弟的厉害,他决定有什么事都要找老弟商量商量,决不能像以前那样自己瞎琢磨了。 第0021章烧柴 时间很快进入了十二月。 天气日渐寒冷,积雪厚达两尺,个别地方有一米的深度。 而三分场水库冰面上的积雪更深。 卢昌华这几天正忙着张罗拉几车烧柴,准备过年。 今年雪大,去二龙山林场的便道上,积雪太深,胶轮车已经难以行走。 为此,他不得不去找林师傅,重新启动东方红54拖拉机,由它牵引挂车跑几趟林场。 胡大贵也跑来帮忙。 要说冬天启动拖拉机是很困难的。 首先油库里要有-35号的柴油。这种型号的柴油才能在这时候保持流动性。 像HLJ对面的国家,他们冬天使用的柴油必须要-40号以上,否则就得冻在半路上。 由于农场十一月、十二月还有些活需要出车,因此会备些-35号的柴油。 这也就有了先决条件。 再有就是要给拖拉机更换机油和齿油。 拖拉机夏天和冬天使用的油料是不同的。 夏天,燃油是0号柴油,机油和齿油都是粘稠度较高的油品,夏天天气炎热,油料会变热变稀薄,这样才能保证润滑。 一进入十月份,燃油就得更换成-10号柴油,十一月份-20号,十二月-35号,如果转过年进入一、二月份,机车就基本不动了,如果非要动车,没有-40号以上的燃油是没办法的。 进入十一月份以后,发动机机油和变速箱、后桥的齿油就要更换粘稠度较低的油品,冬天天气寒冷,油料会凝固变粘稠,所以必须要更换,否则拖拉机再大的马力也会动力降低,行动迟缓。 除此之外,冬季发动拖拉机是很麻烦的。 首先要先烧一大锅开水。 在烧水的同时,要在发动机的油底壳下点燃一个火盆,把油底壳里凝固的机油烤化,增加它的流动性。当然变速箱和后桥也得烤,一般冬季出车都会在拖拉机底下放三个火盆。 锅里的水烧开了,加入拖拉机的水箱里。这里有个关键,必须要检查水箱的放水阀处在关闭状态。 否则,你这边加水,地下流,不是白忙活么! 开水加好,底下的火也烤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启动发动机。 这种大型拖拉机启动可不是小马力的“小四轮”,用个摇把子自己摇,这得用拖拉机自带的汽油起动机来发动机车。 先给起动机喝上汽油,然后用麻绳在启动飞轮上缠绕几圈,用手使劲一拽,汽油机就会“扑棱棱”的转动。 待汽油机着火了,赶紧控制汽油机化油器的风门,加大进风量,使汽油机高速运转起来。 而后打开起动机的减压阀,使整个柴油发动机处于减压状态。合上起动机一档。 汽油机就会带动起动机,让柴油发动机的曲轴缓慢的转动起来。 待转速提升之后,立马合上起动机的二档。 此时,柴油发动机已经开始高速旋转了,待转速达到一定的速度后,迅速把减压阀关闭。 此时拖拉机的发动机立马进入正常压力状态。 柴油发动机的燃烧室内会迅速产生高压,压燃柴油,发动机进入着火状态。 林师傅带着徒弟一顿操作,总算把拖拉机发动了。 然后再去加油,挂上挂车,车厢上站着胡大贵几人,一路怒吼着向着二龙山林场而去。 此去十几里地,大雪阻路,拖拉机是强行开道,碾压着积雪而行,身后留下两道一尺多深的雪沟。 有了拖拉机的开道,分场家属们才有可能用其他的运输工具去林场拉烧柴,不然想都别想。 只能用麦秸豆秸对付做做饭了。 冬季行车,想快都不可能。 时速十几公里的样子,缓慢的行驶在雪地里。 熊宝被卢昌华抱在怀里,坐在拖拉机的副驾驶座上,可这机车的轰鸣声实在太大,熊宝一个纵越跳下了车,跟在拖拉机的后面慢跑,它还有富裕时间沿路闻闻嗅嗅,偶尔在路边撒上一泡狗尿,作为自己新领地的重要标识。 从外后视镜里看到熊宝始终跟着,没有掉队,卢昌华也就不再纠结它是否在车上了。 待来到林场的场区外,车子停下,卢昌华下车把熊宝用绳子牵起来。 场区里的狗很多,一只外地狗进来,极有可能遭到攻击。 熊宝也嗅到了大量其他狗的味道,显得有点紧张,可主人把自己牵在身边,它立马又神气起来,尾巴向上翘着,还打着卷,犹如一朵盛开的鲜花。 林场对外销售的烧柴分很多种。 最贵的是桦木和松木。桦树皮油脂含量高,容易点燃,火力旺,味道不好闻,呛人。松木除了油脂多,味道还好闻。 可这两种木头的缺点就是不扛烧,过火快。一般人家都是用来引火,取暖光用这种木头烧不起。 柞木、榆木属于硬杂木,扛烧,但是不好引火,需要其他木头先燃烧,把它引燃才行。 一般购买烧柴都会各买半车,凑成一车,这样才是最经济的方式。 卢昌华就是按照这样的搭配买的烧柴。 这次他买了两车烧柴,在林场办公室办理了购买手续,给了两张小票。 到了烧柴堆放处,有小票好使,看守人就让众人装车。 人多力量大,很快一车烧柴装好了,打道回府。 轰隆隆的拖拉机往回返。 满载的拖拉机返回更是费劲儿,烟囱里喷射着浓烟,声震几里之外。 熊宝一路跑来,累得直伸舌头,呼呼喘气。回去就老实多了,它也不再嫌弃拖拉机的噪声,跟着卢昌华挤在驾驶室里。 功夫不大就眯着眼睛,陷入了假寐。 到了家,这车烧柴卸在了路边,由胡大贵带着小票去装下一车,卢昌华留下整理这些烧柴。 老卢早有准备,拿着从别人家借来的油锯,爷俩在路边开始截木头。熊宝回到了自己的领地,蹦蹦跳跳,围着爷俩转。 烧柴都是二三十公分不成材的原木。 爷俩把烧柴抱到平坦处,老卢按住木头,卢昌华一拽油锯的发动绳,轰轰轰的油锯爆发出强劲的动力,锯条随着油门的大小飞速旋转,尾部喷射出刺鼻的青烟。 “慢点。” 老卢不放心儿子干活,叮嘱道。 “没事。” 卢昌华按照烧炉子和烧锅台两种规格来截取木头。 烧炉子的木头每根在三十公分左右,长了放不进去。 烧锅台的木头可以长些,在四十至五十公分之间即可。 “呜呜!” “呜呜!” 爷俩两个多小时才把这车烧柴截完。 剩下的工作就是把这些截好的木头码放整齐,等到使用前再用斧子劈成木绊子。 为啥现在不劈?是因为现在的木头还没冻透,里面还有水分,不好劈,待春节前,木绊子冻透了,木头里面的水分都冻成了冰,那时候用斧子一劈一个准。 码木头要分门别类。 桦木和松木码一起,柞木和榆木码一堆,这样烧火的时候就知道哪边是引火的,哪边是扛烧的。 卢昌华抱起木头来到院子东边。这边是堆放柴火的地方,紧挨着猪圈。 在上冻前,已经拉了两车麦秸和豆秸,这是作为引火之物备用的,也是给猪圈保暖用的,直接堆在了猪圈上面。 截好的木头就堆在麦秸垛边上。 卢妈妈也出来帮着码木头。 一个小时后,三人这才码放好木头,回屋里歇息。 熊宝也跟着进了屋,趴在卢昌华的脚下。 歇息了半个小时,老卢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招呼老伴一起准备饭菜。 卢昌华也帮着洗菜,削土豆皮。 正忙活呢,屋外就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 卢昌华带上油锯,领着熊宝就出去了。 胡大贵他们已经回来了,一个个冻得小脸通红。 “走,去水库。” 卢昌华和熊宝在前边走,拖拉机在后面跟着。 来到了值班室外,众人跳下车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这才开始卸车。 林师傅先进了值班室里避避风,其他人跟着卢昌华截木头。 “呜呜”的油锯轰鸣声在水库响起。 人多力量大,一边截一边抱到值班室的墙边码放好。 油锯由众人分头掌握。 油锯看着锯木头省力,可使用油锯的人还是耗费体力的,十几二十分钟就会手酸胳膊发麻。不换着使也受不了,何况卢昌华都锯了一车了。 胡大贵干活不偷奸耍滑,舍得使力气,卢昌华让他悠着点,别闪着腰。 林师傅见这车木头拾掇完了,走出了值班室。 一众人上车返回卢家。 约好明天胡家也要买车烧柴,林师傅自己也要买一车,拖拉机就不回机务队了,直接停在了卢家门外的路边,林师傅的小徒弟打开了水箱的放水阀,先把水放了,否则一会吃完饭出来,水箱怕是冻裂了。 进到屋里,众人轮番用热水洗手,然后就围坐在饭桌前。 老卢的下酒菜已经出锅了。 大菜是小鸡炖蘑菇,早就炖好的。 用一个脸盆装着放在了饭桌的中间。 每人面前放着一个透明玻璃杯,喝水用的,现在用来喝酒,据说能装二两。 “满上,满上。今天兄弟们辛苦了,喝点暖和暖和。” 卢昌华接过老妈提过来的白色塑料壶,里面装着散装白酒。 这年头能喝上这个就不错了,天天喝瓶装的?那可喝不起,一瓶好几块呢。 透明玻璃杯都满上了白酒,倒的急了,玻璃杯里旋转着泡沫。 “今天在昌华家喝,明天到我家,大家都来啊!” 胡大贵端起酒杯,先把话放出去,省着这些懒家伙明天放他鸽子。 “行,你家就你家。” 大家伙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朝气挡都挡不住。 “慢点喝,千万别干!” “咋?你家没酒了?” 胡大贵脖子一梗,脸红脖子粗。 “什么没酒了,我怕你喝的急,呛着!” 你不说这话还没事,一提这话,胡大贵就起急。 他举杯“吨吨吨”几口就干了杯中酒,脸色涨红的举着空杯,对着众人一一示意。 卢昌华立即闭嘴,谁让自己是“卢一杯”呢。 第0022章滑冰场 第二日,卢昌华帮着烧水加水,发动拖拉机。 而后等人到齐了,这才一起进军二龙山林场。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 这就是农场的还人情。 大家都是你帮我我帮你,否则那么多活,自己一家人怎么干的完? 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 这些人家都把烧柴的问题解决了,卢昌华这波人情才算还完。 虽然林师傅的出车费用,大家伙还是根据农场的规定给的,可这些人干活可是看人情的,人缘不好还真没人愿意帮你。 人家有事招呼你帮忙,你推三阻四的,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再找你了。同样的,你去找别人也是找不来的。 还完人情,卢昌华一身轻松,准备好好休息几天。 就在他准备懒炕,想要多睡一会儿的时候。 有人找上门来。 卢妈妈赶紧把还在烀猪头的卢昌华叫醒。 他睁眼一见来人,赶紧就爬了起来。 “刘校长,您怎么来了?有事啊?!” 老刘是三分场小学校的校长,曾经是卢昌华的老师,他对刘校长极为尊敬。 见卢昌华还没起床,老刘笑呵呵的开着玩笑:“我来打扰你的美梦了吧?!” “没有,我也想起了。” 卢昌华尴尬一笑,赶紧抓过棉裤就套在腿上。 老妈在边上忙着倒水。 “刘校长,真是稀客啊,来坐。” “老卢没在家?” “他去食堂了,还没回来呢。” 卢昌华趿拉着棉鞋,系上裤带,把棉袄披在身上。 “校长,啥事您说。” “还真有事求你。” 老刘还是笑眯眯的样子。 卢家小儿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以前卢昌华的存在感一直很低,没人把他当回事。 今年这小子突然变了样,为人处世各个方面都发生很大的变化。尤其是当上了防汛联络员之后,他的表现很是显眼。 快年底的时候,卢昌华突然承包了水库,这个大胆的举动让整个分场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才十八的小伙子就敢独自承包水库,就凭这份勇气和胆量就值得佩服。 今天老刘来也是迫不得已。 冬季寒假,学生们都没什么课外活动,老刘就想着能不能搞点冰上运动。 想到冰上运动,自然就想到了卢昌华的水库。 老刘已经偷偷的去看过了。 整个水库四十多亩,2万多平方,这要是利用起来,这是多大的冰场啊?! “学校想利用你水库的冰面搞一个滑冰场,搞搞冰上运动,让寒假里的孩子们有个正经的去处。” “哦?这是好事啊!我支持。” 卢昌华一边系着棉袄的扣子一边高兴的说道。 “支持就好。你也知道,咱们学校穷,没什么办学经费……” “呵呵,校长说的哪里话,我不收钱,您随便用。” “好,我就等着这句话呢!” 刘校长一脸的高兴。 “我就知道小卢是个好孩子,会支持学校的。” “还需要我干什么?” “你要是没事,跟我们一起把冰面的积雪打扫了。” 刘校长也不客气。 “行,什么时候干?” “这就去了。” 刘校长说道。 “有工具吗?” “有木锨、扫帚、推板,就这些。” “校长啊,那么大个冰面,咱用这种工具啥时候能把积雪扫完啊?那可是两万多平方的面积!” “那怎么办?咱条件有限啊。” “您找过韩主任了吗?” “还没有,我这不是先找你来了么。” “这样,您去找韩主任,让他派个胶轮车,带上防滑链,再把晒场推麦子的铲子挂上,让胶轮车推,咱们再打扫打扫,这就快多了。” “是啊!那行,我去找韩主任商量商量。” 刘校长转身去找老韩了。 卢昌华赶紧吃了早餐,再拾捣一下,就拿起家里的木锨往水库去了。 要说农场人家,每家都会有那么一把两把的木锨,那是从晒场拿回来的。 在晒场忙不过来的时候,有大量的家属去帮着晾晒粮食,自然的会顺手拿回来一两把工具,下次再去干活直接带着去就行。 卢家也有这种木锨。 卢昌华带着尾巴狗熊宝来到值班室,他把木锨立在门口的墙边,拿起斧子劈了几块木头,准备把室内的炉子烧起来。 一会儿来的人多,也得有个地方歇歇脚。 他把松木劈成一根根筷子粗细的木棍,又把桦木的皮剥下来引火,最后才劈了几块榆木。 把这些备好了,抱进了厨房里。 打开炉子的上盖铁圈,先把桦树皮撕成小条小块,放在炉子的最底部,再把松木棍放在桦树皮上。 把铁圈盖好。 擦着火柴,先把手里的一长条桦树皮点燃。 就见火花瞬间蹿升起来,火头上还冒着黑烟,一股刺鼻的味道飘了出来。 卢昌华把这火头从炉子的前门口伸进去,点燃里面的桦树皮。 一开始火头有点闷,黑烟在炉膛内翻滚。 一会功夫,松木棍被点燃了,火头猛地一蹿,嗤嗤直响。 肉眼可见的松油从木头里渗出来,在火焰里滋滋的冒着气泡。 松木易燃,只要火头一起,很难熄灭。 见炉膛里火光大盛,火苗被吸的向烟道里瞟,卢昌华知道火候到了。 他再次打开炉顶铁圈,把榆木疙瘩这些杂木放进了炉膛。 火头瞬间被压住,火苗开始舔舐着这些后来者。 很快,榆木疙瘩也开始泛红,蹿升出火苗来。 炉顶铁圈很快就变红了。 室内的火墙开始散发出热气。 室内温度在徐徐的上升,熊宝早躺在炉子边上,与温暖同在了。 突突突! 室外传来一阵胶轮车的轰鸣。 卢昌华赶紧出去查看。 见老陆的胶轮车挂着推粮铲突突突的驶来。 车子停在了水库边上。 卢昌华拿起木锨走了过去。 刘校长从驾驶室里跳下来。 “小卢啊,老陆的车来了,现在上车行不行。” “嘿嘿,校长,我也没试过啊。” 卢昌华憨憨一笑。 “哎,你没试过?那你出这个主意?” 老刘被这小子气着了。 见刘校长脸色不对,卢昌华这才说道:“开个玩笑,现在的冰层厚度已经一米以上了,上个车不算什么。” 听到这话,老刘的脸色才好起来。 也难怪他着急。 他可是用上了老脸,央求韩主任派的车,要是干不成,那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弄了。 卢昌华指挥着老陆,把胶轮车驶进了水库里。 一开始老陆也是提心吊胆的,小心翼翼的驾驶,后来他下车查看了冰面,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根据刘校长的意思,把积雪推到冰面的四周,推出一块冰场。 太大了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用,还浪费油料。 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积雪要一层一层的推,一次推多了,拖拉机打滑,就是有防滑链也不行,照样轮子干转不走道。 基于这样的情况,刘校长最终改变了想法,决定推出一个大圆圈就行。 只要有个十几米宽的跑道,圆圈中间的积雪就放着算了。 那就先划线吧。 这会学校来了十几个男女老师。 还有两个班的学生。 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 卢昌华在值班室找来一根几十米的麻绳,又接了一段,算出五十米的长度。 以此为半径,刘校长找了个圆心位置,拉着绳子站定,有一男老师拉直绳子站在另一端,然后绕圈走。 用腿把冰面上的积雪蹚出一道沟来。 其他老师和学生拿着木锨沿着这道雪沟铲雪,扩大雪沟的宽度。 然后第二次转圈时,这绳子又接了二十米。 两圈下来,两道雪沟中间的位置就是冰道。 老师和学生们沿着两道沟往中间铲雪。 老陆的胶轮车则把冰道上的积雪推向两侧。 很快,冰道就推出了一小半。 刘校长乐得满脸褶子。 干了一阵活,卢昌华让学生们进值班室暖和一下。 众人断断续续的干了四五个小时。 见天色已晚,刘校长这才带着众人回去。 老陆则卸下推铲走了。 卢昌华看着冰面上形成的一个残缺的圆环,心里一阵安慰。 前世,刘校长也做了一个冰道,只是那个冰道很小。 如今因为自己的原因,水库的面积增大了很多,如今的冰道更像那么回事了。 自己虽然还未致富,可是能用手里的资源帮助到学校,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第0023章首次滑冰 水库冰道上的积雪终于被推完。 老陆完成了任务,终于长舒了口气,欢欢喜喜的走了。 在冬天出车,司机遭罪。 主要是天气原因。 拖拉机驾驶室里冻手冻脚,相当遭罪。 积雪虽然推完了,可冰面上还是沾有一薄层雪花,作为冰道这层雪也得清除。 如果不好清除,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往冰道上重新浇上水。第二天冰道就会光亮如新了。 如果再下雪,用扫帚一扫就行,不影响冰道的使用。 刘校长用爬犁拉上汽油桶做的水桶,边拉边洒,几次下来,冰面就重新结出了冰层,光亮如镜。 至此之后,卢昌华的水库就热闹了。 来这儿溜冰的人,不仅是老师和学生,其他家长也来。 这年头冰鞋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学校只有三副冰鞋。 一副是正儿八经的冰刀,冰刃薄而快,在冰面上一滑一道冰痕。 还有两副是普通的业余滑冰鞋。 冰刀无刃,似一块磨亮的两毫米钢板,在冰鞋的前端有锯齿状的牙口,这是控制加速、减速和转向的。 为了感谢卢昌华的支持,刘校长特意让他穿上冰鞋先滑。 说实话,卢昌华没穿过这种冰鞋。 小时候,自己动手做过“滑子”。 用四根电焊条或者8号线,钉在两块木板上,当然,电焊条是要刮去焊药的。 在滑子的前端,钉上两颗钉子,用来控制速度。 在木板的两侧钉上麻绳或者钉上小皮套,再穿上麻绳。 这样滑子就做好了。 使用的时候,直接绑在棉鞋上。 只要质量过关,依然能起到冰鞋的作用,这就是东北孩子在大冬天里的玩具。 卢昌华挑了双合脚的冰鞋,穿上之后,胆战心惊的站在冰道上,双臂左右横伸,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来一个屁蹲儿! 稳定了下心神,他把脚下的冰鞋想象成以前的滑子,保持平衡,右脚尖往冰面上一蹬,左脚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往后一倒。 他右脚的重心一下就后移了,左脚跟着又蹬。 只见他在冰面上双腿连甩,胳膊左右上下的乱摆,小腰忽左忽右的乱扭,最终还是一屁股跌坐在冰面上。 卢昌华躺在冰道上,屁股和大腿生疼。 我还就不信邪了! 我既然有亲水属性,就不能征服一块冰? 他越不服气摔得越重,几次下来,脑瓜子嗡嗡的。 他最后躺平了。 周遭的学生和老师笑的前仰后合。 卢昌华一琢磨,自己也太丢脸了。 他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后缓慢的坐在冰面上,他脑子在想着自己的动作,和“滑子”有啥差别? 突然他想到了姿势,对就是姿势。 姿势影响着重心,重心的改变又会影响平衡。 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卢昌华缓缓起身,蹲在了冰面上。 双脚摆正方向,控制好冰鞋的平衡,双手在冰面上同时划动。 刷! 卢昌华就那么蹲着滑走了。 此时他的内心充满了兴奋和喜悦。 待在冰道上滑了两圈,他感受了平衡的感觉,又缓慢的起身,双腿半蹲,撅着屁股,上身前倾。 缓缓的向前滑动,虽速度越来越慢,他也不着急,控制着右脚脚腕,使右脚的冰鞋保持平衡,左脚轻轻的离开冰面,就那么悬着,这样滑了一段距离,左脚缓缓的落向冰面,在冰面上用脚尖轻轻一蹬,得到了力量的卢昌华,迅速恢复了速度。 待左脚落在冰面上,他有意识的控制好左脚的平衡,右脚再缓慢的离开冰面,悬了一会,再落下,用脚尖在冰面上又一蹬。 就这样,卢昌华左一蹬右一蹬,身子也慢慢的直了起来。 双脚和身子保持着平衡,重心始终在屁股以下。 他竟然在冰道上滑了起来。 体育老师穿着冰刀鞋,左一脚右一脚的蹬着冰面,在冰道上飞速的滑着,那些女老师站在冰道边羡慕的不得了,高声的欢呼起来。 卢昌华从一个摔着屁蹲儿的滑冰小白,到现在已经可以颤颤巍巍滑着走了。 就在体育老师大显身手的时候,卢昌华也滑的有模有样起来。 那体育老师见卢昌华也滑的像那么回事了,一个急停倒转停在卢昌华的面前。 把他吓了一跳,也一个转身急停。 冰面被冰鞋上的齿牙划出两道深深的划痕。 “小卢不错,有进步,继续啊!” 甩下一句看似褒奖实则嘲讽的话,就一个漂亮的转身,加速离去。 这把卢昌华气的,好,你小子等着。 刚才他的这个动作极度危险,要是卢昌华没能及时刹住车,可能会一头撞上去,也可能摔出去,伤势就难说了。 这个体育老师是新来的,长的高大帅气,把学校里的几个未婚女老师耍的团团转。 这种事本不关卢昌华什么事,可今天你什么意思?我滑冰不好你嘲笑几句也就算,可你搞那么危险的动作干嘛?你还想故意伤害?! 这么想着,卢昌华心里就不爽起来。 虽然不爽,可他也没当场起急,毕竟自己活过几十岁的人了,咱不跟小生牤子一般见识。 再说自己滑的确实很烂,慢慢学吧。 卢昌华转身滑了起来。 体育老师见卢昌华没言语,心里得意至极,还多次有意在卢昌华面前划过,嘴角含笑,意味不明。 卢昌华大度的不想跟他纠缠,只想着好好滑冰。 人只要心无旁骛,打消杂念,身体自然而然就平衡了。 你见谁骑自行车边骑边盯着车轱辘的? 都是盯着前面的路嘛。 这么一想,卢昌华抬头看着冰道前方,不再关心脚下如何了。 这样一来,反而越滑越顺畅,不仅前进速度快,弯道也逐渐的掌握了重心偏移的尺度。 卢昌华的速度逐渐提升。 原本冰道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现在见体育老师和卢昌华都越滑越快,连跟着慢滑的刘校长都停下给他俩让道了。 体育老师见卢昌华进步神速,心里不服,有心打压一下他的气势。 他准备好好让这小子知道知道,在体育这块,我才是专业的。 俩人在这二十米宽度的冰道上,一前一后,冰道上的划痕越来越多。 卢昌华只是滑冰,可那人却有一争长短的心思。 滑着滑着,他就感觉出不对来。 这个体育老师是咋回事? 总在自己眼前晃悠! 身子就是压着卢昌华的冰道,你快他快,你慢他慢! 我…… 你有病啊?! 卢昌华狠狠的瞅了那人一大眼,一拐转了个道,快速的向前滑去。 那人竟然追上来,依然要压着卢昌华。 嘿,我操你大爷的! 这下,卢昌华的火腾腾的往上窜。 冰道边上看热闹的人也看出不对来。 刘校长脸色难看。 他见两人滑了过来,就高声的招呼。 “闫老师,你来一下。” 那闫老师咧嘴嘿嘿一笑,唰的一声从刘校长身边滑了过去,依然压着卢昌华的去路。 卢昌华见状知道这小子一定是针对自己。 连校长打招呼他都不给面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卢昌华滑冰的感觉越来越好。 已经能掌握住自己的平衡了。 让你小子给我使坏。 他猛地向右前方加速,身子往前一顶。 闫老师也往右一压,始终挡着卢昌华一头。 此时,卢昌华猛地向左一转,从闫老师的左侧超过。 闫老师见状哪里甘心,竟然往左一伸腿,想把卢昌华挡住。 可外人看来,则是他伸腿绊人。 卢昌华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右腿猛地向前一脚。 带着一尺多长滑刀的冰鞋踢在了他伸出的左腿上。 闫老师直接一个大劈叉,横在了冰道上。 “哎呀!” 闫姓老师劈着叉在冰面上转了720度,面色痛苦,摇头晃脑的差点晕过去。 卢昌华就势在冰面上转了两圈,把冰面划出了两个同心圆来,而后倒下了。 “你混蛋!” 刚停稳,卢昌华高声喝骂道。 “你这人是怎么当上老师的?你想要害死人吗?没有道德的家伙!你就是这么为人师表的吗?”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刘校长冲了过来。 “昌华,你没事吧?” “哎哟!疼死我了。” 卢昌华就势往冰面上一趟,高呼浑身疼。 有老师跑过去查看闫老师,还要把他拉起来。 此时的闫老师早已不能动弹。 几个人男老师嘴角含笑的把他拉起来。 “闫老师啊,怎么这么不小心?!” “是啊,伤着没有?” “应该没事,闫老师是体育老师么,人家是专业的。” “……” 这会儿闫老师也不提自己专业了。 他在其他老师的帮助下,缓缓的闭合了双腿,坐在冰面上脸色苍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哎呀,我动不了了,我要去医院。” 卢昌华在另一边高声的呼喝,生怕别人听不到。 哪里像是一个受了伤的人。 第0024章冰鞋生意 自从闫老师大劈叉之后,再也没看见他。 韩颖得知卢昌华滑冰摔倒,紧张的一匹,跑到卢家看望养病的卢昌华。 见是韩颖,卢昌华也不装了。 韩颖瞪着大眼睛问道:“昌华,你没事吧?” “没啥大事。” “那就好,吓死我了。” 韩颖长出一口气,拍拍胸脯给自己先压下惊。 卢昌华心里有点感动,这个傻姑娘这么关心自己。 可这年头不比前世,男女之间不敢有啥过分的举动,独处一室都紧张的不行。 卢昌华找了个借口把韩颖打发走,这才松了口气。 不是卢昌华无情装逼,而是他对韩颖撞不出火花,没感觉啊。 那年头,所有人对婚姻都是非常严肃的。 如果自己不喜欢,可不敢海王,否则等待自己的就是法律的严惩和道德的谴责,是人都受不了。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心理年龄在作祟,总觉得对方是个孩子,自己哪敢下手?罪恶啊! 此后的每天晚上,刘校长都会给冰道重新浇水,冻出新冰层来,供第二天学生们来滑。 学校的冰鞋少,学生们都得排队滑冰。 而那些学生家长们则开始想各种办法,来满足孩子的要求。 自制“滑子”就是解决问题的一个办法。 因此每天来水库滑冰的人越来越多。 可是这种自制“滑子”最大的问题就是对冰面的破坏极大,钉子拉出的冰痕很深,因此刘校长就不让这种自制冰鞋上场了。 快临近元旦的前几天,有一些附近其他分场的职工也跑来滑冰。 一分场、二分场、北岗、十二队、十四队,这都是距离三分场较近的单位。 还有些是从场部来的。 只是他们也很少有冰鞋,来了只是在冰上玩耍一阵,过过干瘾而已。 卢昌华见状心里生出一个主意,他想着买几双冰鞋出租,应该很受欢迎。 说干就干。 他从老妈那儿拿来存折,就去了北宁县城。 还是去第一百货商店。 在体育用品柜台找到了冰鞋。 这种业余滑冰鞋,并不是正规的冰刀鞋,相对价格也便宜。 他正查看着冰鞋,想着能不能便宜点的时候,一群人走了过来。 “王书记。” “王书记。” 柜台里的售货员和来人打着招呼。 卢昌华回头一看,见是一百的王书记。 他立马满脸堆笑的和王书记打着招呼。 “你……你是小卢?” 王书记觉得眼熟,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是他们的特等奖获得者。为了这事还挨了一刀。 “是我呀,王书记。” “小卢今天来干嘛?买点什么呀?” “是这样的,我承包了一个水库,现在搞了个滑冰场,我想着来买几双冰鞋。” “哦。” 王书记看看卢昌华手里拿着的冰鞋,对售货员说道:“我记得咱们库里有一批处理的,你给小卢找找。” 王书记交代了一句,就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卢昌华赶紧道谢。 原本销售的滑冰鞋都在一百多块一双,最贵的三四百。王书记提的处理品就便宜了许多。 售货员从库房里抱着一堆纸盒子出来。 “这些是处理品,您看看行不行。” 售货员见王书记给这个小伙子开绿灯,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不由得她不乱想,说话都小心了几分。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变成处理品了?” 卢昌华从纸盒里拿出冰鞋,翻来覆去的查看。 “呵呵,这批冰鞋本来质量都很不错,进货价都不便宜。这不是夏天的时候雨水大么,在库房里被水泡了,冰刀有锈,皮子有点开胶,所以……” 哦,卢昌华明白了。 这都是大雨闹的。 “多少钱啊?” “有王书记发话,绝不多收您的,原价一百五一双,现在内部处理价三十。” 卢昌华把这些冰鞋挨个查看了一遍,共有十双,毛病不大,冰刀上的锈蚀可以磨掉,开胶的地方找街边修鞋的缝上,一切OK。 “行,这十双我都要了。” 花了三百块,买了十双处理品。 虽然占了便宜,可三百是大钱,一下子花出去了卢昌华也心疼。 让售货员找来包装纸绳,把这十双冰鞋打成两捆,一手拎一捆。 出了第一百货,沿街一找,不远处就有一个修鞋摊。 到了跟前,卢昌华就问道:“师傅,补鞋多少钱?” “哪坏了?” 老头抬头问。 “就是开胶了,想让您给缝上。” “哦,两毛一双。” 卢昌华一琢磨,一毛一只,划算。 “您给我补补。” 说着话就一屁股坐在了马札上。 他解开纸绳,从盒子里拿出冰鞋来,老头的眼珠子都瞪大了。 “感情你这是新买的?” “啊!您不修?” “修,怎么不修。” 就这样,卢昌华坐在马札上等了两个小时。 回到家,他第一件事就是去钳工房找老潘。 “潘师傅,给我磨磨鞋。” 他这话把老潘搞懵了。 他听说过磨刀磨斧子的,啥时候有磨鞋的?! 待卢昌华拿出冰鞋,指着上面的锈迹说道:“把这儿磨磨。” 他这才反应过来。 一阵嗞啦嗞啦的声音响起,火花四射。 十双冰鞋上的冰刀被打磨的光亮如新。 在老潘的账本上签了字,卢昌华拎着鞋子回家了。 第二日,待这些学生和家长来到水库,就见一个木牌子插在冰道边的雪堆里。 上面写着一行大字。 “出租冰鞋,每小时一毛。” 很快就有人来询问情况,卢昌华拿出了冰鞋,这些人都眼前一亮。 一毛钱租金跟冰鞋的价格比起来,便宜太多了。 十双冰鞋瞬间被租了出去。 为了让这些人多玩一阵子,卢昌华找来了电工,拉出电线来,在冰道的四周拉上电灯,做了一个灯光冰场。 嚯!这下子可不得了。 不仅孩子们贪玩,连大人也对冰场恋恋不舍。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陆续的离开。 这会儿,卢昌华就跟着刘校长一起淋水了,谁让你要靠这个赚钱呢。 第一日十双冰鞋连续出租了十五个小时,租金收入十五块。这让卢昌华很是欣喜。按照这个计算,二十天回本。 从此,冰鞋出租就开始排队了。 要玩的人多,冰鞋少,这价格自然就要调整。 第三日开始,租金分不同时段收费不同。 早上7点到10点,一毛一小时,11点到13点,一毛五一小时,下午14点到17点,一毛一小时。 18点到20点,两毛一小时。 21点以后一毛一小时。 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到水库游玩,卢昌华找来了胡大贵,让他跟着忙乎。 两人用水桶打满水,放在值班室外冻上半宿,然后再拿进室内。 此时水桶内靠近铁皮的部分已经冻硬,而中心位置还有水。 在室内暖和一会儿,铁桶与桶内的冰坨子就分离了。 倒出冰坨子,用木工钻头在底部钻眼,放出水来,就形成了一个中空通明的冰壳子。 将眼扩大,能放入灯泡即可。 这样的冰坨子,两人一宿冻出七八个来。 然后把这些冰坨子摆放在冰道的两侧。 这样两人连续干了一个礼拜,终于在冰道的两侧雪堆上摆了一圈的透明冰坨子。 用各色油漆把灯泡染色,备用。 待把灯泡接进去之后,再通上电。 刹那间,整个冰场变得五光十色,精彩纷呈。 水库一下子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冰上乐园。 很多人跑来拍照留念。 孩子们晚上根本就不愿意回家,就想在这五光十色的冰雪世界里畅游。 这件事口口相传,场部广播站都知道了消息,派人来现场查看,写了好几百字的新闻稿。 据说不仅要在场部广播站播送,还要给管局农垦报投稿。 搞得卢昌华心里毛毛的。 虽然他和胡大贵搞得这个冰灯很简陋,可架不住它成规模啊。 虽没有什么造型,可重在色彩丰富,老百姓喜闻乐见。 孩子们立马就觉得在自家门口玩耍不香了,每天晚上非要去水库玩耍,不玩上几个小时都不过瘾。 元旦这天,卢昌华把值班室的门一锁,带着熊宝回家了。 今天都在家过元旦,也没人来水库。 刚一进家门,就见大哥卢昌中满面红光的和老爸聊着天。 这次他从京城培训班回来,卢昌华明显感受到了他的巨大变化。 卢昌中变得自信了很多,也开朗了很多。 看样子,人就是要去大城市开开眼界。像大哥这样,去了一趟京城,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弟,我听说你在水库搞了个冰场?” “嗨,就是搞着玩的,闲着没事。” “你的这个思路很好。” 卢昌中看着老弟侃侃而谈。 “夏秋养鱼,冬季搞冰场,随季节变化转换经营项目,不错。” 卢昌华愣眉楞眼的看着大哥。他是没想到,卢昌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是搁以前,打死他都不会这么说。 “大哥,你变了。” “是吗?!” 卢昌中一愣,看看老爸。 老卢也是点点头。 “确实变化挺大。” 老卢说完满脸绽笑。 “不过这样挺好。” “我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啊?!” 卢昌中抓抓头发,羞涩的一笑。 这个神态还有些以前的影子。 “大哥,你们培训完了吗?” “结束了,我元旦后就回单位报到去。” “嗯,你先去孙部长家汇报一下你的思想工作,多讲讲外面的情况。” “嗯,我已经有了准备。” 卢昌中一指地上的旅行包。 “那就好,是京货吧?” “是。” “大哥,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我就不瞎操心了。”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觉得遇到大事还得和你商量,不然我心里不把握。” “这就对了,你们哥俩相互扶持才行嘛。” 老卢见俩儿子相互帮衬,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做父母的就见不得兄弟反目,见他俩这么和睦能不舒坦么! 第0025章赚出一台粉碎机 元旦之夜,阖家团圆。 月初之时,阴云低沉,北风呼啸,大雪飘飞。 卢家人围坐在饭桌前。 桌子中间摆放着一个不锈钢脸盆,底下架着一个小铁炉子。 炉子里烧着松木,满屋松香的味道。 脸盆里红油翻滚,一条白鲢在沸水里咕嘟。 糊辣的味道充斥鼻尖。 “爸,这就是您做的糊辣鱼?” 卢昌中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盯着盆里的鱼拔不出眼睛来。 “呵呵,这还是昌华给我出了点主意。” 原来,老卢为了即将开办的鱼府,这段时间正在琢磨做鱼火锅呢。 说起火锅,东北也有。 只是不地道。 东北的火锅有一部分是从内蒙传过来了,还有一部分是从关里传来的。 大多比较清淡。 东北人吃不得辣,像什么重庆火锅之类的,要是不经过一定的改良是没法吃的。 卢昌华得知老爸为这事思虑的时候,他就提议,试试糊辣鱼的做法。 对于鱼的做法有两种,一种是油炸之后再下锅,另一种就是生鲜下锅。 今天元旦,老卢买了一条大白鲢,做了一个糊辣鱼。 糊辣的说法是指火锅的底料,辣椒经过特殊处理,保留了辣椒的糊香味,减少了刺鼻的辣味,这样东北人就好接受了。 一家人围着这锅鱼,吃的津津有味。 都说好吃,一定能大卖。 老卢听的眉开眼笑,一晚上都合不拢嘴。 元旦过后,卢昌华的冰场又热闹起来。 冰鞋的出租率高达99%,基本做到了无缝连接。 一双冰鞋一天的租金1.45元,十双就是14.5元。 整个一月份,除了元旦那天休息之外,共有三十天,收入租金436.8元。 卢昌华的书包里满满一包的零钱。 这可是四百多啊! 一个月都快赶上别人一年的收入了。 当老卢和卢妈妈亲自数了这些零票,都被这样的利润惊住了。 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不仅回了本,还有富余。 这谁想得到啊。 “爸妈,过年还有二十多天,我想让妈去水库帮我收钱,我需要去县城一趟。” “干嘛去?” “咱家饲料是有了,可没有粉碎机也不行。我打算去买个二手的,便宜,还能用。” “行,我明天去水库。” 老妈见这么挣钱,也就积极性高了起来。 以前,老卢和卢妈妈都以为儿子是瞎胡闹,好好的搞什么冰场?就是搞那也是帮学校的忙,你还买什么冰鞋啊?!这玩意能租出去吗?! 谁知道仅一个月的时间,这生意还真做起来了。 “行,是得买个粉碎机了。” “那些草籽、麦子和碎豆子都要粉碎之后才能拌成鱼饵。” 老卢点着头,赞成儿子的做法。 这段时间儿子的表现,让老卢觉得卢昌华是块干实业的料。 当即,卢昌华把打牌的胡大贵找了回来。 哥俩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好明天一大早就去县城,去机械旧货市场看看情况。 八五年二月四号,立春。 中国大地南北差异极大。 南方的二月已经是二月春风似剪刀了,可东北的二月还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派北国风光。 这段时间正是东北气温最低的阶段。 很多人都彻底猫冬了。 每天除了喝酒聚会就是打牌吹牛。 都在等着春节的到来。 今天一大早,卢昌华和胡大贵在大门口碰了头,在家都垫吧了馒头片。此时天光微亮,东方泛白,街上空无一人,连狗叫都消失了,天空还飘着清雪。 两人招呼一声,就裹着大衣沿着队部门前的砂石路去往岔路口,他们要早早的去赶车。 “等等,你俩等等呀!” 卢昌华被这叫声惊了一下。 按说,他和胡大贵去县城的事极为隐秘。 谁消息这么灵通?! 待回头看时,见一女孩穿着红色毛呢大衣,围着红色的毛线围脖,带着白口罩,往他们这边跑来。 由于穿着太厚,跑起来左右的晃动,极富韵律。 “韩颖?” 跑到近前,卢昌华才看出来,这不是韩颖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们出门啊?” “这你别管,咱们一起去。” 卢昌华转头看看胡大贵。 胡大贵急忙摇手。 “不关我的事,就是有个食堂的人问今天干嘛去,我就说和你去城里。” 胡大贵很是无辜的辩解着。 “卢昌华,你干什么?!看你把大贵吓得!” 韩颖一跺脚,小母猫示威一般。 “这么冷的天,你去县城干嘛?” “当然有事了。” 韩颖扭着笨拙的身子,抢先往前走去。 这回她吸取了当初的教训,穿着翻毛大头鞋,把自己捂得那叫一个严实。 见韩颖走在前面,卢昌华也就认了,他瞪了胡大贵一眼,加快了脚步。 胡大贵不敢招惹卢昌华,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默默的赶路。 仅十几分钟,三人的脸颊都冻的红彤彤的,韩颖的口罩上挂满了白霜。 卢昌华和胡大贵嘴上的小绒毛也挂上了冰溜子。 棉帽子的边缘变成了雪白。 雪越下越大,砂石路上的脚印被瞬间盖住,渐渐的消失了踪迹。 要不是韩颖穿着红色的呢子大衣,恐怕卢昌华和胡大贵都看不见她了。 “咱们仨一起走,雪太大了,别走丢了。” 卢昌华赶紧招呼两人靠拢。 韩颖见雪确实大,也不再意气用事,走在卢昌华身边。 胡大贵也紧走几步,跟在卢昌华的另一侧。 他们吐出的白气很快就变成白霜,糊满了帽子、口罩和围脖。 “韩颖,几点了?” 胡大贵大声的问道。 “啥?你说啥?” 此时不仅下雪,还起了风。 三人如此近的距离,说话都彼此听不清。 “我说几点了。” “哦。” 三人中,只有韩颖有一块坤表,这会儿女表都叫坤表。 韩颖费了半天劲儿,才撸起衣袖,看了眼手表。 “五点半了。” “几点?” “五点半!” “哦。” “行了,别问了,快点走吧,要不赶不上车了。” 三人加快脚步。 很快就过了十四队的路口,他们知道,到岔路口还有一半的距离。 韩颖走了一阵就气喘吁吁。 一个是风大,呼吸不畅, 再一个就是走得急,女孩到底体力不行。 为了不让她拖后腿,卢昌华和胡大贵只能一左一右的各拉着她一条胳臂,拽着她走。 再走一阵,他俩也累得够呛。 三人都蹲在路边喘气休息。 “差不多了,走。” “哎呀,累死我了。” 韩颖呼呼喘着白气,看着漫天大雪,有点气馁。 “我也累了。” 胡大贵蹲在地上不想起来。 “快到了,最多还有二里地。” “真的?” “真的,我算好的,走吧,马上就到了!” 卢昌华鼓劲儿道。 俩人这才勉力起身,一瘸一拐的跟着往前走。 见二人确实有点脱力,卢昌华居中,拉着他俩一起走。 路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 三人狼狈的来到岔路口时,那辆破旧的客车刚要起步。 卢昌华几步窜到车前,把它拦下来。 司机见三个雪人拦车吓了一跳,仔细看却是农场进城的人。 在摇晃的客车里,风雪被隔绝在外。 三人好一阵拍打,这才坐下。 车辆经过了改装,排气管子被加长,从车头横贯整个车厢。 随着客车在风雪里咆哮,排气管子逐渐被加热发红。 一会功夫车厢里就飘出一股子焦糊味。 “谁的鞋烤着了?!谁的鞋?” 司机头也不回的在驾驶座上喊。 “唉呀妈呀,不是鞋,是裤子!” 有人为了取暖,离排气管子太近,竟然把裤子烤出了一个窟窿。 众人七手八脚的帮着拍灭了裤子上的青烟。 卢昌华他们早就眯在座位里,迷糊过去了。 由东向西,横穿了大片的山林和田野,客车进入了北宁县城。 县城里的风雪小了很多。 卢昌华和胡大贵要去机械旧货市场,韩颖不想跟着他们遭罪,三人约好中午在第一百货门口见面,就分头行动了。 卢昌华带着胡大贵直奔庆华工具厂而去。 这里是非常著名的军工厂,当年从沈阳迁来的。 是国家的保密军工单位。 在庆华的附近有一个旧机械的二手市场,卢昌华到这儿来看看情况。 这个旧机械市场很小,在一条小街上。 街道的两边露天堆放着各种二手的旧机械。 这些铁家伙上落满了积雪。 街道上没什么人,只偶有一两人从门市出去办事。 街边的商户把生活污水直接泼在街边上,形成了一层冰,往来的行人都小心翼翼的踩着冰过去。 在积雪掩映中,卢昌华一眼看见了一台粉碎机,绿色的油漆有些斑驳,电线裸露在外,还飞着毛边。 他走到跟前,转了几圈,用手套把积雪打扫了一下,他确认了这台机械就是粉碎机。 这正是他前世见过的粉碎机的样子。 “老板,老板,有人在吗?!” 卢昌华喊了起来。 “来了,来了!” 旁边的一扇房门被推开了,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探出头来。 嘴里吐着白气问道:“你要啥?” “这机器是你的吗?” “是,要么?” “多少钱?” 那老头看了眼卢昌华和胡大贵,见是两个半大小子,胡乱报了个价。 “二百!” 卢昌华一听这价,高的离谱,就砍价道:“你这价太贵,便宜点?!” 那老头见这两小子还价,可能真有买的意思,就说道:“也便宜不了多少了,最多便宜十块。” 卢昌华拉起胡大贵就往前走。 “走,大贵,去别家看看。” “诶诶,你说多少?!” “不要,太贵了,老板是不诚心卖啊!” 见卢昌华确实有买的意思,老头就赶紧出来,追着他说道:“来,小兄弟,先进屋暖和暖和,咱慢慢聊嘛!” “你这价格还聊啥?新的才多少钱?” “呃,小老弟,这样,你真诚心要,我就卖你,绝不多要价,一百二,咋样?” “老板,你要是诚心,八十我要了。” “啥?那么大的机器,才八十?不行,不行。” “呵呵,不行就算了,我们再去别家再看看。” “老弟啊,废铁也不止这个价啊!” 老头的脸直拧巴。 “我们再看看,再看看。” 见卢昌华要走,老头真急了。这种铁家伙摆在这儿占地方不说,还占着本儿呢,先回本再说吧。 “行,老弟是个实在人,八十就八十!卖你了!” 老头死死拉着卢昌华,生怕他跑了。 第0026章饲料加工干起来 八十块的粉碎机,当场通电实验,一切正常。 卢昌华查看了刀头,有些磨损,可不影响使用。 付了钱,这机器就是卢昌华的了。 让胡大贵在这里看着机器,防止有人把上面的零件拆走,他则去了北宁粮库。 这段时间,各个农场都在往北宁粮库送粮,这是每年固定的任务。 长水农场汽车队的卡车,每天都有几辆往这送粮。 卢昌华找到粮库,在过磅房找到了自己农场的汽车。 “同志,长水农场的?” “是啊,你哪儿的?有事?” “我是三分场的,一会儿你完事了回场部吧?” “对,我回场部。” “哥们,我跟你商量点事。” 卢昌华把司机拉到一边,低声和他商量起来。 “我买了个粉碎机,一、二百公斤。你回去帮我拉着,到三分场绕一圈,也不耽误你啥事,咋样?” 说着话,卢昌华塞给他一条香烟。 那司机看了看香烟,想了想,说道:“行吧,不过你怎么也得给个酒钱吧?” “呵呵,咱一个农场的,你这么说见外了吧?哥们!” “哥们,不是我不帮忙,一起来了好几个车,不太好办。” “明白,我再给你一条烟,你自己安排,咋样?” “呵呵,行,我来安排。对了,东西在哪儿?” “庆华那儿,你啥时候能过去?” “下午三点左右吧。” “行,我在庆华门口等你,有仨人。” 这时候的人就是这么朴实,一句话就能办事。 这边安排妥了,卢昌华去了第一百货。 找了一圈,遇到了正在闲逛的韩颖。 他拉着韩颖去跟胡大贵汇合。 老板得知下午就来车拉货,他赶紧给粉碎机进行打包。 卢昌华让他找几个人帮着装车。 老板满口答应。 他们三人在旧货市场附近找了一家小馆子,吃了几盘饺子。 胡大贵得着机会,放开了吃,自个就吃了三大盘。 “胡大贵,你到这儿解馋来了?!哼。” 韩颖笑吟吟的看着胡大贵说道。 “就是,你来改善伙食啊!” 卢昌华跟着调侃道。 “嗯~~我还没吃饱呢。” 胡大贵嘴里含着饺子,说话都含含糊糊的。 卢昌华和韩颖忍俊不止,哈哈大笑起来。 吃饱喝足,三人回到了市场,就在老板的门市房里等着,连带着烤烤火。 下午两点半左右,卢昌华就跑到庆华工具厂大门口等着。 此时,室外的温度又降低了不少。 卢昌华瞬间就被冻透了。 脚上的棉鞋被冻得邦邦硬,都不会回弯了。 棉鞋里犹如冰窟窿一般,双脚发麻。 他只得左右脚相互踢着,活动自己脚上的血脉。 一等就是半个小时,等的都要绝望了,那辆汽车终于轰着油门停在了卢昌华的面前。 卢昌华流着清鼻涕,挤进了副驾驶,哆哆嗦嗦的指挥着车辆倒进了旧货市场。 一阵七手八脚,粉碎机被装上了后车厢。 怕机器摔坏了,卢昌华让他们把粉碎机放倒在车厢板上,用绳子固定好。 三人就挤进了驾驶室。 司机见有小美女在,心情愉快起来,一路上和韩颖天南地北的聊着天。 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就是不一样。 步行的时候累死累活的,有了汽车,一脚油门的事。 六十公里的距离,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又找来几个要好的朋友,帮着把粉碎机卸下来。 卢昌华请司机进屋喝点水暖和一下。 司机却一摇头。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改天再聊。” 他挥挥手开车走了。 卢家东边猪圈外,还有块空地。 卢昌华准备建个板皮房,专门安装粉碎机。 仨人在卢家吃了晚饭,各自回家了。 卢昌华还不能歇息,他要找车去场部跑一趟,拉些板皮回来。 当然他还是找老陆。 第二日早早的,他就带着胡大贵与老陆汇合,一路颠簸着往场部赶。 到达木材厂的时候,他们还没上班呢。 等了半个小时,陆陆续续有人来点卯了。 办公室里渐渐热闹起来。 卢昌华在办公室开出票子,去财务室交款,花了十五块买了一车板皮。 所谓板皮就是木材厂在切割原木时,切掉的外皮。这些板皮一般是用来当烧柴的,并不值钱。 花了钱就是好办事。 木材厂的工人给卢昌华装了满满一车。 他还买了几斤钉子,就慢悠悠的往回赶。 赶回家正好吃中午饭。 老卢炒了几个菜,把老陆喝的晕晕乎乎,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下午,卢昌华就开始建造板皮房。 先把地面的积雪用木锨铲除,在地面划出线来。 挑选出比较平整的板子,先钉出四面的墙壁,然后把上面锯齐,再做屋顶。 人多力量大啊,下午来了七八个人,七手八脚,很快就建的差不多了。 南墙留出一道房门,把粉碎机搬了进去。 为了稳固机器,卢昌华还用木头钉了一个底座,是一块四个平米见方的木地台,把粉碎机固定在上面。 通上电一试,机器运行稳定,没有摇晃的状况。 这就OK了。 从此之后,卢家增加了一个经营项目,“饲料加工”。 为全分场的人提供粉碎服务。 服务费按照袋子算,就是装化肥的编织袋,25公斤装的那种。 无论是什么粮食,玉米、小麦,大豆都一样,每袋加工费2毛。 这个消息一出,全场沸腾。 以前职工家里有点草籽或者饲料粮想要加工粉碎,要么去场部粮油加工厂加工,要么就去猪号处理。 粮油加工厂给加工费不说,来回的运费也少不了,很不划算。 去猪号粉碎,搭人情不说,还不一定排的上号。 现在只要出2毛钱,不用求人了,老卢家就能加工,这多好。 卢昌华自己家的都没来得及加工,家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粉碎各种粮食的都有。 每天卢家东边的板皮房里就呜呜呜的轰响。 干这活,就是埋汰,噪音大不说,灰尘还大。 一天下来,卢昌华耳朵嗡鸣,灰头土脸。 卢昌华做加工的工作,就一直没停过,每天都干到很晚。 雪地里堆着成堆的编织袋,一家一堆,提前堆在这排着队。 轮到谁家了,再来人帮着打打下手,装装袋。 这期间,韩颖来了几次,卢昌华都没时间,忙着赚钱。 一口气忙了十天,总算把这些堆积的饲料加工完毕了。 卢昌华把板皮房一锁,不干了。 再过一天就除夕了,自己也该休息一下了。 自从卢妈妈接过冰场租赁冰鞋的任务,就去上瘾了。 主要是活轻巧,除了收钱就是烤火。 除了一天三顿喂猪之外,就在冰场守着。 最近下雪,卢妈妈才算有了点活,拿着扫帚打扫冰道上的积雪。 韩颖见卢昌华没时间搭理自己,就跑去冰场找卢妈妈,在值班室里帮忙,两人还能在一起唠唠贴己话。 老卢这些天除了给领导做饭,就是抽空去场部拉年货。 有的是农场内部分的。 比如今年分的大米。 这东西可是稀罕物。 别看东北产大米,可东北人很少能吃到,都是计划经济,早就有调拨计划等着了。 卢昌华记得,老妈经常说,在生自己的时候,想吃大米饭,老爸找不到这玩意,就只能跑去北宁县城,在国营饭店里点了几碗大米饭,用塑料袋偷偷的装回来,老妈才算吃上了。 至于为啥要偷偷的装回来,听老爸说的意思是,当时只准在饭店里吃,不准带走。 今年拉回来一拖拉机大米,有几十麻袋。 老卢也分了一麻袋。 一家人打开麻袋查看,白花花的大米里夹杂着很多碎米。 按照卢昌华前世的眼光,这些都是不合格品,可现在来看就是好东西。 除了大米,就是白面和豆油。 这两样是农场自己就能加工的。 这回每户人家分得一百斤三级面粉。 这可比平时吃的白面白多了,也没有了霉味。 终于可以吃上没有发霉的面粉了。 豆油每户五斤。 还有就是农场统一采购的冻鱼。 每户白鲢两条,鲤鱼一条,带鱼一条。 猪肉一斤。 至于青菜么,你想啥呢?没有。 秋天不是每户分了两垄大白菜吗?就吃那个! 卢昌华和老爸把自家分的年货运回家。 他知道,这是农场最后一次分福利了。 这段时间,冰鞋租金收入246.5元,卢妈妈乐得嘴的合不拢,就好像她赚的一样。 卢昌华这十天的加工费也没少收。 拢共收入200块。 为啥没有卢妈妈收入多呢? 冰鞋项目是时尚消费项目,收费高点情有可原。 而饲料加工则是关乎老百姓的生产生活,是必须的一环,收费高了肯定不行。 不过,这就不少了,卢昌华现在很知足。 第0027章除夕,幸运+1 二月十九日,除夕。 今天,整个分场都放假了。 鞭炮声时常在家属区各个方向响起。 卢昌中今天紧赶慢赶的回到了家。 老卢和卢妈妈今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准备年夜饭。 卢昌中一进家门就高喊到:“爸妈,过年好!” “哎呀,过年好!大儿子回来了,快进屋。” 卢妈妈听见大儿子的声音,就迎上来,接过卢昌中手里的年货。 卢昌中把手里的一包糖果交到老妈手上,自己拎着更重的东北特产水果—冻梨。 这是他们宣传口发的年货。 有一编织袋的量,十斤左右。 见卢昌中手里拎着冻梨,老卢对儿子说道:“把冻梨放在外面冻着。” 老妈却说道:“先用脸盆缓一盆。” “好嘞。” 在炕上躺着的卢昌华听见老妈的吩咐,就一骨碌爬起来,趿拉着棉鞋去拿脸盆。 卢昌中把冻梨拎进客厅。 “老弟,打盆凉水来。” “诶。” 卢昌华舀了半盆凉水,抬着进来。 大哥已经剪开了袋子的封口。 冻梨有拳头大小,圆滚滚,黑乎乎,犹如一颗颗手雷一般。 摸上去冰凉拔手。 七八个冻梨放进脸盆里,就装满了。 这盆水泡梨就架在了脸盆架上。 厨房里炒菜的爆锅声伴着阵阵的菜香,在屋子里飘荡。 熊宝趴在火墙边,享受着难得的温暖。 “大哥,你把鞋脱了,暖和暖和,我去放梨。” 卢昌华拎起冻梨袋子就出了门。 把这大半袋子的冻梨系上口,扔在苫布上。 他看了眼苫布积雪上的三个大盖帘。 两个圆形的盖帘上摆放着半小时前完工的鲜肉饺子。 很多野猫会趁着饺子还未冻硬来偷食。 这样的事经常发生。 他轻轻摸了一把,饺子已经冻硬了,这才放心。 另一盖帘上摆着金黄的粘豆包,一个个犹如黄色的大汤圆一般。 这是东北的一大特产。 由黄黏米做的面粉,包上豆包,作为过年时候的一道主食之一。 卢昌华也用手捏了一下,硬邦邦的,早就冻硬了。 厨房的案板上,已经摆放了好几个菜。 提前炸好的花生米,油炸面果子,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 老卢把炸的外焦里嫩的带鱼用笊篱轻轻的捞起来,又在锅上轻轻的掂一下,沥沥油,这才装进盘子里。 他用筷子夹起一小块带鱼,用嘴吹了吹,递到卢妈妈的嘴前。 “你尝尝。” 卢妈妈一脸笑容的吃了起来。 “嗯,好吃。” “咳咳,爸妈,可以拿碗筷了吗?!” “拿吧。” 老卢下达了备餐的命令。 卢妈妈赶紧端起案板上的花生米递给小儿子。 “妈,好吃吗?” “嗯,当然好吃!” 卢妈妈脸一红,也夹起一块递给卢昌华。 卢昌华大嘴一张,一口咬在嘴里。 见老弟开始抬菜了,卢昌中也趿拉上棉鞋来帮忙。 很快饭桌上摆满了菜肴。 红烧白鲢算是大菜了,大鲤子是招待客人用的,自己先吃白鲢也是一样。 油炸带鱼算是个高档菜,这玩意轻易吃不着,毕竟是海味。 油炸花生米是下酒菜,必不可少。 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这算是家常菜,可平时也舍不得吃,没有客人是轻易不做的。 炒鸡蛋算是荤菜。鸡蛋一般人家都会卖点钱,不年不节的也舍不得吃。 猪肉炒土豆丝,这个串荤菜算是凑数的。 醋溜白菜,算是唯一的素菜了。 八个菜,已经是卢家少有的隆重了。 卢妈妈准备了两个碗,一碗装着白米饭,另一碗则夹些桌上的菜肴,这两碗摆放在了西侧的柜子上。 老卢拿了两双筷子,摆在了两个碗旁边,一左一右各点上一根蜡烛。 卢昌中从场部供销社买回来了两瓶玉泉酒,是过年孝敬老爸的。 老卢先倒了两杯,放在了碗前。 “开始吧。” 老卢走上前,对着柜子三拜九叩,嘴里念念有词。 他磕完了头,起身对着卢妈妈说道:“你来。” “诶。” 卢妈妈神情肃整,拍打了一下衣襟,这才有样学样的跪地磕头,嘴里念叨着祖宗保佑。 卢妈妈拜完,老卢对着大儿子说道:“老大,你去。” 卢昌中走上前去,规规矩矩的拜倒磕头。 卢昌华知道,这是卢家多年来的规矩。自从他记事起,每年大年三十的时候,都要跪拜祖先。 卢昌华这次跪拜比以往都要虔诚。 他知道冥冥之中自有一股神秘力量,左右着世间的发展演化,否则自己怎会重生?不科学的东西太多,自己解释不清,老祖宗们,保佑我卢家平安顺遂,一切都好! 他一边跪拜一边默念。 “叮咚!” 就在这庄严时刻,一声叮咚,把这个氛围打破了。 卢昌华吃惊的望着眼前的面板。 “幸运+1” 嗯? 他见到被激活的是属性面板。 “亲水属性+1” “船只操控+1” “幸运+1” 这是鲤鱼养殖初级掌握技能之外的属性加成。 他操船划水,激活了属性面板,得到了两个属性加成,今天祭拜祖先,也激活了一个属性加成。 他盯着“幸运+1”,难道是祖宗显灵,增加我的幸运值? 见老二迟迟不起来,老卢就说道:“起来吧,有诚意就行。” 卢昌华这才回过神,爬了起来。 “来,坐下吃饭吧。”卢妈妈招呼着。 “今天过年,咱家也喝点好酒,老大买了玉泉,咱们就喝玉泉了。” 老卢擦擦手坐在了主位上。 一家四口围坐在饭桌前。 熊宝见人齐了,也自觉的凑了过来,钻进了饭桌底下,趴在卢昌华的脚边。 “我来倒酒。” 卢昌华从增加属性加成中醒过神来,赶紧拿过酒瓶子,给大家倒酒。 四个小酒盅都满上了,这才盖好瓶盖,把酒瓶子放在老爸的一边。 老卢举起酒杯,看着两个儿子,一脸的笑容。 “今天大年三十,一家团圆。今年虽然遭了灾,可咱家还行。老大的工作顺利了,老二承包了水库,冰场出租冰鞋挣了点钱,粉碎饲料也能挣点,咱家经济逐渐的宽裕了,等鱼养上了,以后日子就越来越好了。” 老卢对全家的成绩进行了一番总结,提议喝一个。 于是一家人都心情舒畅的喝了一口。 今天是除夕,老卢自动解除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可以边吃边聊了,否则这个年夜饭就没法吃了。 卢家还没有电视,今年的春晚是看不成了。 卢昌华前世对每年的春晚都抱有极大的期待,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总感觉一年不如一年,形式大于内容。 后来,他再看春晚多半是一种情怀。 如今重活一世,他倒是想重温一下,可自家没这个条件,有些遗憾。 这个年夜饭因为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很难坚守到午夜。 可是十二点吃饺子这个习俗不能丢。 一家人吃到了九点多,就把饭菜撤下去了。 瓜子糖果装盘端了上来。 冻梨经过几个钟头冷水的浸泡,已经把梨中的寒气拔了出来。 这一盆的冻梨都冻结在了一起,亮晶晶的冰碴把冻梨包裹在了中间。 卢昌华用手使劲儿的掰开冰碴,从里面抠出冻梨来。 这会儿的冻梨哪还有当初硬邦邦的样子?! 已经变的柔软了。黑乎乎的冻梨饱含着汁水,被卢昌华装进了盘子里。 一股梨汁的甜香直冲鼻子。 “来,尝尝冻梨。” 老卢招呼着,自己先拿了一个。 卢昌华早就馋的流口水了。 他一口咬掉了半边梨肉。 很难想象,黑乎乎的冻梨梨肉会是白色的,香甜的口感远比鲜梨好吃的多。 卢昌华很有技巧的让开了梨核,他犹如啃苞米一般,围着梨核转圈的咬。 香甜的梨汁在他的唇齿间流淌,滴滴答答的滴满了桌子。 “这孩子,接着点吃。” 卢妈妈嗔怪的说道,也拿起一个,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哥,这梨是在哪儿买的?这么好吃。” “这次采购的冻梨确实不错,梨肉不渣不柴。” 老卢也赞叹道。 “这我没问,不过听说这次的冻梨价格不便宜。” 卢昌中边吃边回答道。 “好货不便宜。” 卢昌华转而看着卢昌中问道:“哥,你们单位没什么事吧?” “能有啥事?挺好的。” 卢昌中被问的莫名其妙。 “嘿嘿,大哥,过了年你就22了,怕是你们领导要关心你的个人问题了。” “啥?” 老卢不明所以。 卢妈妈顿了顿,说道:“是该给老大考虑结婚对象了。” “嗯,结婚年龄到了,是该考虑了。” 老卢也嘀咕了一句。 卢昌中黑着脸看着老弟。 “你瞎操什么心,我还年轻,早呢!” “大家是关心你么,你还急了!” 卢昌华打趣道。 一家人在这间平房里聊着闲话,一九八五年正悄悄的走来。 第0028章卢昌中的烦恼 卢昌中怎么都没想到,老弟的话竟然一语成谶。 正月初四,卢昌中准时来到广播站。 今天广播站正式上班了。 播音室里,两个女播音员叽叽喳喳的聊着家长里短。 录音室里,一个干瘦的年轻人在做着录音剪辑。 两个缠绕录音带的塑料圆盘飞快的来回转动,发出呜呜的声音。 技术室里,王猴子把双腿翘在工作台上,嘴里叼着香烟,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见卢昌中进来,他立马放下双腿,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抽出一支递到卢昌中面前。 “呵呵,小卢,来上班了?!” “啊,你来得早嘛。” 卢昌中微微一笑,“不会。” 他摘下书包,转身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拿起墙角的塑料桶走了出去。 王猴子尴尬的拿着香烟,见卢昌中出去打水了,就摇摇头,嘴里嗤的一声,又把这颗烟卷塞进了烟盒里。 在水房里,卢昌中遇到了来打开水的播音员小杨。 这姑娘长得漂亮,明眸皓齿,身材高挑。 “昌中,打水呀。” “诶。” 卢昌中一见小杨就心里发虚,脸红紧张。 他不愿意和小杨多聊,不仅是小杨的长相,还有一些传闻。 据说,小杨是某位场领导内定的儿媳妇。 你说,卢昌中怎敢去招惹这样的女孩子?! 小杨见卢昌中急着去打扫卫生,也就回了播音室。 卢昌中刚走到录音室门口,那个忙着剪辑的高瘦小伙子抬头对着他笑着说道:“昌中,以后你可得照顾着哥们。” “啊?” 卢昌中被搞得莫名其妙。 今天是什么情况?平时一个个人五人六的,高高在上,今天怎么都对自己有笑脸了?! 中午,卢昌中去机关食堂吃饭。 今天有点奇怪,食堂服务员围着他一个劲儿的聊天,搞得他莫名其妙。 下午一上班,孙部长就打来了电话,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宣传部办公室在机关大院里,与广播站相隔了几百米的距离。 待卢昌中气喘吁吁的跑到宣传部,孙部长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 见他进来,就热情的招呼他坐下,而后聊起了广播站的工作。 卢昌中简单说了自己工作范围内的事。 孙部长静静的听着。 待他说完,这才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昌中啊,你今年多大了?有22了吧?” “啊?啊,22了。” 孙部长的话让卢昌中有点紧张。领导问自己的年龄是什么意思? “有对象没有?” 孙部长笑眯眯的问。 “呃,没有。” “啊,是该处个女朋友了。” 孙部长这话一下子让他想起老弟大年夜对他说的话。 “……” “怎么?你不想处对象?” 孙部长好奇的问。 “不是。部长,我岁数还小……” “不小了,处对象要趁早,好好相处,相互了解。” 孙部长说完,见卢昌中没有其他表示,就继续说道:“我给你介绍个对象。” “啊?” 卢昌中心里一紧。 “是我家邻居,姑娘不错,你应该也认识。” 这话倒是让卢昌中好奇起来。 自己认识?谁呀? “就是机关食堂的……” 孙部长说了女孩的名字,卢昌中回忆了一下,这才对号入座。 原来是食堂服务员,人高马大,满脸的青春痘。说好听点就是一个丰满的女孩,说的实在点,就是一个胖子。 我…… 卢昌中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喜欢。 可看着面前的孙部长还在不厌其烦的介绍女方家里的情况,他也不敢说自己的意见。他想起老弟说的,言多必失,自己不表态就好。 待部长的长篇大论结束了,这才不急不缓的说道:“部长,处对象这事,我得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毕竟我年轻,也不知道现在处合不合适,还是得尊重父母的意见。”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我不能私下就处对象了,父母的意见很重要。 “也对,你跟家里说说,问问他们的意见也好。” 虽然孙部长心里有点不舒服,可他还挑不出毛病来。这年头尊重父母意见是理所当然的。 卢昌中恍恍惚惚回到单位,下班了他都不敢去机关食堂吃饭,生怕遇到胖妞尴尬。 跟广播站站长请了假,当晚就赶回了三分场。 夜里八点多了,卢家都洗洗涮涮准备休息了,卢昌中一身寒气的冲了进来。 把老卢和卢妈妈吓了一跳。 “老大,你怎么回来了?有事?” 老卢毕竟有经验,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 “老弟呢?!” 卢昌中用眼一扫,火炕上没见卢昌华的身影,这才问道。 “他去大贵家了。” 卢妈妈回答道。 “我找他有事。” 他放下手里的书包,转身推门就走。 卢昌华正在胡家和胡大贵一家聊天。 其实就是他提前给胡家释放信号,今年搞家庭农场,与其去种地,不如跟着自己养鱼。 卢昌华承包了水库,他一个人可忙不过来,需要人手。 他琢磨着如果胡大贵能来帮他,那他就省心不少。 胡大贵和自己是发小,又是同学兼同事,相互很了解。大贵为人朴实,干活实在,是个吃得亏的人。 如果需要人合作,卢昌华愿意这个人是他。 正在胡家吹嘘着养鱼的美好前景,卢昌中推门进来。 “哟,这不是昌中么,你怎么回来了?” 胡大爷胡大妈老两口都吃了一惊。 卢昌华见状知道有事,就起身说道:“大哥,刚回来?” “嗯,刚到。” “胡大爷大妈,我先回了,明天再聊。” “行,听你小子这么一白话,心里都亮堂不少。” 胡大爷咧嘴嘿嘿直乐。 “啥白话,人家说的在理。” 胡大妈不愿意听老头子的措辞,纠正起来。 “好好,你说的对。” 胡大贵咧嘴一笑,对着卢昌中喊了一声:“大哥。” “诶。” 卢昌中答应一声,说道:“大爷大妈,我们先回去了。” “好,慢点走。” 三人把卢家兄弟送到门口。 离开胡家,卢昌华这才问道:“大哥,有啥事啊?!” “唉,还真让你说着了。” 卢昌中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被我说着了?啥事? 两人抹黑回了家。 熊宝在门口叫了两声,听见卢昌华的脚步声,这才摇头晃脑的迎上来。 进了房门,两人来到了客厅,坐在了炕沿上。 老卢和卢妈妈已经躺在了被窝里,他们探出头来,看着两个儿子。 “大哥,啥事你就直说。” 卢昌华屁股刚坐下,就说道。 “孙部长要给我介绍对象。” “啥?介绍对象?这是好事啊。” 老卢一下从被窝里爬起来。 卢昌华没说话,他等着大哥的下文。 “啥好事啊,那个女的我认识,是食堂的服务员,长得难看。” 卢昌中拧巴着脸,痛苦的不得了。 “哦,这么回事啊。” 卢昌华知道,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前世,大哥就是因为这个对象的事,得罪了部长,最后在多种因素下,卢昌中被挤出了广播站。 “大哥,我问你,事业和爱情你认为哪个重要?” 卢昌华盯着卢昌中问道。 “事业第一,爱情第二嘛。” 卢昌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那我告诉你,如果你的事业需要你放弃爱情呢?你怎么办?” “这个……” 卢昌中思考了一阵,这才说道:“如果必须要选择的话,我只能放弃爱情。” “这样选择,你不后悔吗?” 卢昌中沉默了。 其实卢昌华知道,大哥的内心是痛苦的。可每个人在面临如此选择时,恐怕都有很大的几率选择事业。 “大哥,如果你选择事业,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真相。” 卢昌华很认真的说道:“孙部长给你介绍的这个女孩,如果你不接受可能会面临失去工作。如果你选择和她在一起,你就要和不喜欢的人结婚生活。” “是不管自己喜不喜欢这个女孩都接受,还是为了你未知的爱情拒绝?!” 卢昌华的话,不仅让卢昌中愕然,就连卢再高和卢妈妈都愣住了。 要说他们老一辈人的婚姻,大多是没有爱情的,很多人到死都没有尝过爱情的滋味。 在他们看来,只要有自己喜欢的工作,能娶上个老婆,再生几个娃,这就是美满的婚姻了,哪还有什么爱情不爱情的。 这一宿,卢昌中失眠了。 一回想那个胖女孩,他就把眼睛一闭。他对这女孩是真没感觉,尤其是颜值这块也太失真了! 可又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从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爬出去,要是失去了这个工作,自己该何去何从?! 躺在边上的卢昌华知道大哥抉择的痛苦。 在工作和老婆之间做一个妥协性的选择,是这个时代很多人的无奈。也难怪前世有很多人在子女成家立业之后,老两口选择了离婚,都是这个时候种下的种子。 卢昌华作为重生者,可以对自己的人生作出选择,对别人他不能。 哪怕是自己的大哥。 原本他可以鼓励大哥遵循本心的,可前世大哥选择了未知的爱情,结果一事无成。既没了理想的工作,也没等来想象中的爱情。 谁能知道,大哥选择了这个胖媳妇就一定过的不好呢?! 可能现在的痛苦,在几十年后都是不值一提的笑话。 第0029章找鱼苗 第二日,卢昌中起了个大早,冒着严寒走了。 卢再高和卢妈妈当然是尊重他的选择。 卢昌华原本是要在家里多赖几天的,这么冷的天,他真没心思去冰场守着。 可他不想去挣钱,孩子们却早就耐不住寂寞了。 刚过了初三,正月初四刘校长就找上门来。 倒不是他非要拉着卢昌华一起浇冰,而是学生们滑冰没有冰鞋,不租他的冰鞋找谁去? 老卢去食堂收拾一下,领导上班了他还得做饭。卢妈妈自己在家里猫冬,这几天去找老胡太太,姐俩一聊就是大半天。 卢昌华就跟着刘校长去了冰场。 冰场的冰道已经被打扫出来,这些都是孩子们自发干的,不打扫他们没法玩。 孩子们穿上了冰鞋,在冰道上玩的不亦乐乎。 卢昌华回到值班室,先把炉子引燃,让停火好几天的房子回回暖。 刘校长在冰道监视了一阵,被冻得鼻涕直流,也只能跑回值班室猫着了。 “小卢啊,自从你承包了水库,孩子们算得着实惠了。” 刘校长一边烤着手脚一边夸赞道。 “别,校长,我借场地给你们这不假,可我也借着你们挣了点钱。” “那也算是点补贴。你这又是拉电线,又是冰灯的,还不是有成本的,靠着租金补贴点也是应该的。” 卢昌华让校长先烤着火,他再次出去,用斧子劈了五六根木绊子,抱了进来。 今天虽然寒冷,可天气晴朗,没有落雪,北风也小了很多。 他给炉子又加了些木柴,这才给铁壶里舀了几瓢凉水,坐在了炉子上。 炉火舔舐着壶底,火苗从铁水壶的两侧窜上来,把壶壁舔成了黑色。 十几分钟后,铁壶发出了咕嘟咕嘟的水沸声,又一会儿,铁壶发出了呜呜的哨音,再咕嘟一会,蒸汽顶着壶盖叮叮作响。 卢昌华提起水壶,往玻璃杯里倒了点开水,拿起杯子涮了一下,这才倒上大半杯开水。 这就是经验了。 在这冬天,如果直接往杯里倒开水,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杯子炸裂,或者来个底掉! 俩人各自抱着一杯开水,捂着手。 杯中的热气袅袅升起,犹如两股香烟缭绕。 在这宁静的冬季,看着窗外的暖阳,欣赏着冰场上嬉闹的童趣,这样画面让卢昌华似曾相识。 刘校长或许也在出神,两人都没说话。 猛然,房门被推开。 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孩闯了进来。 “哇,真暖和呀!” “真是,我说的没错吧,他这儿保证暖和。” 韩颖围着红围脖走了进来。 后面跟着两人女孩。 卢昌华见她就是一愣。 “你不在食堂帮着收拾,跑这儿来干嘛?!” “收拾完了,我们没事就来冰场玩玩。” 韩颖解下围脖抖了抖,叠成一个四方块,放在火炕上。 另外两个女孩也叽叽喳喳的说着她们的理由。 “冰鞋呢?我们想玩。” “哪,都租出去了,人家玩着呢。” “哎呀,来晚了,我就说早点来吧。” 有女孩抱怨道。 “晚玩一会呗,咱们先烤烤火。” 韩颖挨着卢昌华坐下,伸手烤起火来。 “你们俩坐这儿。” 卢昌华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那两个女孩,他拿着斧子出去了。 在外面转悠了一会儿,抱着两块木绊子进来。 卢昌华明显的感觉到韩颖眼中的幽怨。可他就是不敢去瞅她的眼睛,他不敢去接那个纯净有情的眼神。 今天不仅是本分场的人来玩冰,附近几个连队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到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冰场就汇聚了一百多人了。 卢昌华的十双冰鞋根本就排不上号。 有些人来的远,必须要玩,只能从别人手上加价转租过来,一时间搞得洛阳纸贵了。 在卢昌华的干预下,韩颖几人终于玩上了。 他还不得不成为这些女孩的免费教练。 卢昌华在冰场照顾生意,胡大贵在卢家帮着搞饲料粉碎,有时候卢妈妈接替他在冰场,他就回去和胡大贵一起做饲料粉碎的生意。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了一个礼拜。 学生们开学了,冰场冷清了不少。 可来玩的成年人反而多了起来。 学生们放学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做作业,而是先跑到冰场来赶晚场。 很多孩子家长都找来,现场一片打屁股声。 此后再有学生单独来玩,卢昌华一概不租了。 可就是这样,孩子们还是赖在冰场,就是直接出溜滑也玩的不亦乐乎。 三八妇女节之后,冰场正式关闭了。 这会儿一到中午,就有化雪的意思,冰层日渐溶解,再开冰场就有危险了。 卢昌华把彩灯和电线都收了起来,冰场上的杂物都清理出去。 在水库的边缘立上木牌,写有“严禁滑冰”的字样。 冰场关闭了,卢昌华又加入了胡大贵饲料粉碎的项目。 马上就要开春了,各家各户但凡有养殖的都要准备饲料。 卢家的粉碎机成了全分场的指望。 年前有一部分动作快的,已经粉碎了饲料,还有大部分没来得及的,这会儿就得抓紧了。 要是再等下去,就要春耕了。 卢昌华赚钱只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人情。 人家求到自己头上,你还能不给人家粉碎吗?! 就这样,他俩一口气干到了四月初。 这近一个月的时间,粉碎收入就有600多块。 当然这也不是利润,还有电费没算呢。 不过,至少一半的利润是有的。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这是说的南方。 在东北,清明节的时候,田地里还覆盖着积雪呢。 虽然大中午的,路上的积雪会融化成水,道路泥泞不堪,可早晚之时,还是会冻得硬邦邦的。 水库里的积雪也融化了一部分,尤其是靠近岸边的积雪和冰层,都日渐变薄。 中午时分,哗哗的雪水会流进沟壑,而后辗转流进了尚有冰层的水库里。 卢昌华曾在正月的时候,用冰穿打开过一个冰窟窿,用木杆子测试过水深。 当时冰层的厚度有一米五,下面还有近两米的水深。他还在这个冰窟窿里捞出了几条白鲢鱼,当然这些鱼都是野生的。 这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样的水深鱼儿就能过冬。 他的奖励栏里,金色鲤鱼和小绿瓶都各自闪着光晕。 自从他去年得到奖励就一直没有机会用。 虽然他有了一千尾鲤鱼苗,可他哪敢大冬天的放进水里,那不是找死么! 现在已经进入了四月份,鱼苗的事已经提上了日程。他不可能等到六月份再去找鱼苗,那黄花菜都凉了。 找鱼苗就得去渔业公司。 他还真不知道北宁县城里有没有这个单位。 他心里一直打鼓,按照他的揣测,就算有渔业公司,估计现在也没可能有鱼苗。 现在还天寒地冻的,哪里来的鱼苗?这里也不是黄河以南地区。 如今,卢昌华已经是赶鸭子上架,逼上梁山了。不管有没有,他都得去找。 重要的是,自己的技能和属性都在时刻提醒他,养鱼养鱼养鱼!而且还是鲤鱼鲤鱼鲤鱼! 虽然在四大家鱼里没有鲤鱼的名头,可这一点都不影响鲤鱼在北方老百姓心目中的神圣地位。 胡大贵终于在卢昌华多次的劝说下,同意跟着他一起养鱼。 胡家担心卢昌华养鱼失败,只答应让大贵帮着他养,按年薪结算。 他们当然不懂什么是年薪了,这是卢昌华的说法。 一年给胡大贵年薪800元,不管是否盈利。 胡大贵就给卢昌华干活。 这个价钱胡家很满意。 连胡大爷这个四级工一年的工资都没800,胡大贵就800了,他能不满意吗?! 这个工钱,老卢和卢妈妈都直咧嘴,多次询问到时候拿不出来怎么办。 卢昌华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 四月里,拖拉机都发动起来,挂上了圆盘耙,按照连队的部署,开始了整地作业。 整个分场到处都响着拖拉机的轰鸣声。 卢昌华准备去城里看看,找找鱼苗,了解一下行情。 他本想带着胡大贵一起去,到时候还能有个照应。 可一想到,往返路费,吃住这些,他还是忍了。 创业初期,自己多辛苦点,还是一个人去吧。 当晚,他和老爸老妈说了进城的事,老卢和卢妈妈当然不能拦着。 “你可得小心点,别乱管闲事,上次的事要长记性。” 卢妈妈很不放心他,毕竟这次出去可是带着钱的,而且是他一个人。 “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也不是第一次去了。” 当晚,卢妈妈把儿子明天要穿的衣服裤子找出来,该缝的缝,该补的补。 老卢也抽出时间来,在搪瓷缸子里装上半缸子开水,帮儿子把衣服裤子熨烫了几遍,这才放心。 而此时,卢昌华早已躺在火炕上呼呼大睡了。 第0030章偶遇 清明节后的第三天,四月八日,星期一。 卢昌华一大早悄然去了岔路口,坐上了去北宁县城的客车。 十九岁的他身高见长,嘴唇上冒出了细细的绒毛。 俨然是个大人了。 卢昌华这人比较沉静,不愿意到处搭讪。这样的性格在前世是他社交能力的一个短板,可如今却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就算如此,他坐在车里依然气质不凡,引人注目。 几个场部来的小姑娘时不时拿眼偷瞄他。 而卢昌华却眼不见为净,闭目养神。 他一门心思的想着,进城后去哪里打听渔业公司的事。那几个小姑娘虽有八十年代的淳朴,却没有八十年代人的风情,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也可能是他前世见识的美女过多,至少在审美上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才看不上这些姑娘吧。 转盘道下车的时候,身后轻飘飘传来一句“装什么装呀……” 让卢昌华身形一顿,而后又潇洒的走下了客车。 一个重生者会在乎这个? 街心的大钟依然还在,基座上还有斑驳的积雪。 新华书店门前依然那么热闹,进进出出的人流络绎不绝。 围绕转盘道的机动车明显比去年多了些,行人也在增加。 十点半的北宁城正是繁忙的时候。 街边骑自行车的人很多,在卢昌华的身边一闪而过,根本就不给他搭讪的机会。 他对现在的信息交流方式很不适应。 前世手机的普及让人可以千里之外随时联络,网络的普及让人们虽隔万里如在眼前。 无论是信息传递还是网上购物都方便的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回到了八五年,能适应就怪了。 且不说打电话不方便,就是电话本也只在个别地方出现,没有公开对外销售的通讯录,一个城市都有什么单位,在什么位置,电话是多少,老百姓一概不知。 本地人或许知道一二,外地人就是两眼一抹黑。 这会儿还没有电话黄页。 很多单位的电话都被列为保密项目,一般人都不知道。 农场内部和农场与农场之间,没有直拨电话,都需要总机转接。 如果卢昌华在三分场打电话给北宁县里的某个单位,那就极度的麻烦。 首先,他先要摇通长水农场总机,让她转接到北宁农管局总机,然后再让管局总机接北宁县某单位。 这还是顺畅的时候,中间但凡哪个总机出现问题,这电话就通不了。 这也是他没在农场打电话了解行情的主要原因,根本就不现实。 沿着交通路一路往南,就可直达客运总站和北宁火车站。 中间要路过七条东西走向的街道。 从转盘道算起,由北往南,从八道街到一道街。转盘道这条东西街就是八道街。 卢昌华一边往南溜达,一边寻找目标,他要找人打听渔业公司在哪儿。 他问了几个人,不是说不知道,就是说你有病。 搞的卢昌华郁闷不已。 都走到六道街口了,第一百货商店就在眼前。卢昌华心里也有点泄气。 难道北宁没有渔业公司?! 他站在路口左右四顾,有点茫然。 自己这个重生者好像被无形的枷锁绑着,无能为力。 看着第一百货的招牌,他想进去打听一下,如果这里的售货员都说不知道,估计北宁真就没有渔业公司了。 过了街,直奔一百的大门。 “哎,你等一下。” 卢昌华正低头想着心事,就听耳边有人喊。 他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看向声音处。 在一百这边的街上,一个女警正看着他。 “哎呀,是你呀,王瑶同志!” 无助的卢昌华突然见到熟人,一阵激动,感觉自己有了主心骨。 “哈哈,还真是你啊,卢昌华。” 王瑶一身警服站在他面前,笑眯眯的说道。 “你怎么在这儿?” 卢昌华问道。 “我正要去办事,路过这儿。” 王瑶和卢昌华两人走到街边,把路口让开。 “我听说你承包了水库?还搞了冰场?冰鞋出租的怎么样?!” 王瑶一连串的问题让卢昌华很惊讶。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你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 王瑶一挺胸脯,俏皮的对着卢昌华一笑。 “冰鞋出租就那两个月,不过还行。” “你承包水库养鱼?” 王瑶好奇的问。 “是啊。” “我记得你不是拖拉机学员么,怎么,不开拖拉机了?” “不开了。” 卢昌华笑呵呵的看着王瑶。 “你这次进城来干嘛?” “既然养鱼就得有鱼苗啊,这不,我进城打听一下鱼苗的行情。” “打听到了吗?!” “嗨,别提了。” 卢昌华笑呵呵的脸突然正经起来。 说道:“我打听半天,没人知道渔业公司在哪儿!你说这事闹的!” “啊?哈哈!” 王瑶哈哈大笑起来,用手指着卢昌华。 “哈哈,我们的大英雄竟然找不到地方!哈哈,哈哈~” 卢昌华被笑的尴尬极了,不好意思的直挠头。 王瑶的笑点过了,略带喘息的说道:“卢昌华,你今天遇到我算是遇对人了。中午你要请客!” 她这话让卢昌华心里一喜。 “你知道渔业公司?” “那当然。” 王瑶一脸傲娇的样子。 “啊?真的?!” 真是柳暗花明,他的心一下就踏实了下来。 “好,我请。” “走吧,我带你去。” 说着话,王瑶在前边带路,卢昌华紧紧跟随。 “咱们北宁渔业公司是个什么情况?” 卢昌华边走边问道。 “要说啊,北宁自己还真没有渔业公司。” “啊?!” “你别急啊。咱们地区渔业公司在北宁设了一个办事处。哎,小心,这前边有水坑。” 王瑶领着卢昌华绕过了水坑,这才接着说道:“办事处主任正好和我认识。” “哦。” 卢昌华心说,得回遇到你了,否则可能要白跑一趟。 他俩一前一后来到了一条小街上。一栋二层小楼在街边很不起眼,一块刷着红漆的牌子挂在小楼的侧面,写着“黑河渔业驻北办事处”。 卢昌华左右看看,这要是没有熟人带着来,他还真找不着地方。 楼下一个小院,里面停着几辆自行车。 往里一走,楼道边一个小窗口探出个脑袋来。 “哟,小瑶来了。” “黄叔,我大爷在吗?” “在,在,你去吧。” 老头缩回脑袋,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卢昌华,什么话也没说。 拐上二楼。 有几个房间挂着小木牌。 王瑶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主任办公室门前。 轻轻敲了两下,里面喊了声“请进”。 她就推门走了进去。 “大爷,忙吗?” “哟,瑶瑶啊,你怎么来了?” 办公室里的陈设很简陋。 一张老式办公桌,两个木制文件柜。 最新颖的就是办公桌上的那部电话机了。 不是卢昌华见过的摇把电话,而是拨号盘电话。 见王瑶身后跟进来一个小伙子,那办事处主任看了一眼王瑶,问道:“有事?!” “大爷,没事就不能来找您了?!” “你这孩子。” “大爷,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客户,我给你带来了。” 王瑶俏皮的介绍完,看了一眼卢昌华。 “主任您好,我是农场来的,我叫卢昌华。” “哦,你好,来请坐。” 那主任一脸笑容的让卢昌华坐下,问道:“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我承包了一个水库,想养鱼。” “哦,想买鱼苗?” “对。” “你想要什么品种啊?” “我想主养鲤子,其他的您看着搭配。” “鲤鱼是底层鱼种,最好能混养一些鲢鱼和鲫鱼,如果水质好的话,也可养些草鱼。” “这些咱们这儿都有鱼苗吗?” “说实话,现在我们没有鱼苗,需要从南边调运过来。如果六七月份倒是有野生鱼苗供应。” “哟,那怎么办哪?我可能等不到六七月份啊。” 要说卢昌华不急那是假的。 王瑶见状说道:“大爷,那你们就调一批鱼苗过来呗。” “瑶瑶啊,你说的容易。调运一次都是上百万尾才行。小卢,你需要多少鱼苗啊?” “呃……” 卢昌华一听都不好意思说了。 “没事,实话实说。” 王瑶给卢昌华打气。 “我只有四十亩水面,要不了多少鱼苗啊。” 王瑶知道,卢昌华不可能要那么多。 于是说道:“大爷,您就想想办法呗。” “哎呀,啧啧。” 那主任一捋地中海式的头发,一脸为难。 “这样吧,正好二龙山水库刚建好,要了一批鱼苗,你干脆在他的鱼苗里拉点得了。” “行。” 卢昌华眼前一亮,赶紧答应。 “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边。鱼苗你没得挑,混装。有鲤鱼、鲢鱼、草鱼和鲫鱼,比例没法控制,是多少就是多少。” “行。” 卢昌华能不答应么?有就不错了。 “四十亩水面也用不了多少鱼苗。到时候,我给你送一车去。” “诶,诶。” 卢昌华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主任,该多少钱我去交。” “行,我给你开个条子,你去隔壁财务室交钱吧。” “大爷,我就知道您最好啦!” 王瑶拉着地中海的胳膊一个劲儿的摇。 “好,好,别摇了。你看看,像什么话!” 地中海宠溺的看着王瑶。 王瑶小脸一抽抽,挤出个鬼脸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 地中海无奈的说道。 卢昌华拿过条子,见上面写着混装鱼苗5万尾,120块。 卢昌华一阵心算,每尾二厘四。 太划算了。 又欠王瑶一个人情。 第0031章小聚 去年,也是这个时间段,卢昌华被人捅了一刀,要不是王瑶及时把卢昌华送去了医院,没准他真就挂了。 这人情欠的大不大? 现在人家还帮着解决了鱼苗的难题,是不是一个人情?! 自己这人情越欠越多,可怎么还啊?! 带着这样的心情,卢昌华交了钱,拿着盖章的小票,就算办完手续了。 他又转身出了小楼,去了附近的副食商店,买了两条香烟,用报纸包上。 赶紧回到主任办公室。 “主任,马上到饭点了,咱们一起出去吃个便饭?!” 卢昌华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抱着的两条香烟放在了办公桌上。 见卢昌华这么客气,地中海咧嘴一笑。 “小卢啊,别见外。既然你是瑶瑶的朋友,咱就不是外人。” 一挥手说道:“别整这些客套。下午我还有个会,中午就不去了,有机会再说。” 人家说的客气,卢昌华也知道,全靠王瑶在中间帮忙,也不再强求。 “小卢,把你家地址留下,鱼苗到了给你送去。” “好,麻烦主任费心了。” 卢昌华在送货薄上写下自己的姓名和地址。 王瑶见事情办利索了,起身说道:“大爷,那我们走了。” “诶,去吧。” 地中海大爷挥挥手,一脸笑容的把两人送到办公室门口。 卢昌华一再道谢。 王瑶拉着他出了小楼。 “没看出来啊,卢昌华,你还挺会来事!” 王瑶矜着鼻子,看着卢昌华。 “嘿嘿,应该的。人家帮我这么大的忙,我总要表示一下吧。”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王瑶严肃的说了一句,而后就笑呵呵的说道:“怎么样,中午这顿饭你请不请客?” “请,当然请。你说吧,去哪儿?!” 卢昌华当然要大包大揽,王瑶这次为他解决了难题。 “就去鸿宾楼吧,是农场局办的酒楼,菜做的不错。” “哦?是吗?我还没去过呢。” 两人说笑着去了农场局所在的八道街。 鸿宾楼紧挨着北宁农场管理局机关大院。 是一座五层高的楼房,大门被装修的古色古香,看着很高端的样子。 还挂着几个红灯笼。 两人走进大堂,里面更是富丽堂皇,和卢昌华前世见过的高档酒楼都有的一拼。 几个迎宾员迎了上来,见是王瑶就笑呵呵的对着她点着头,说道:“小瑶姐来了。” “给我个单间。” “108吧?” “嗯。” 这地方王瑶也很熟? 到了这会儿,卢昌华要是还没感觉就是个大傻子了。 “王瑶,你对这片也很熟悉啊?” “啊?啊,嗨,我们管片熟悉,我是跟着混熟的。” 也不再多解释,跟着迎宾员上二楼。 一上楼,半寸厚的羊毛地毯从楼梯口一直铺到108的门口。 迎宾员伸手推开房门,身子一侧,让开道路。 王瑶带着卢昌华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不是很大,墙边有餐边柜,一个整墙酒柜映入眼帘。 房间的中间是一张实木圆桌,有八张椅子摆得整整齐齐。 一看这就是个私人聚会的场所。 门外走进一位服务员来。 把托盘放在餐边柜上,拿出了两副碗碟和筷子。 随后端上两个水杯,倒上了两杯红茶。 这是卢昌华重生以来,第一次来到这么高档的地方,也是第一次喝红茶。 服务员拿过一本菜单,下意识的递给王瑶,王瑶却一使眼色,那服务员也有急智,急忙转向递到卢昌华面前。 卢昌华正在左右欣赏室内的装修,也没注意这些细节。 “哦,王瑶你来点吧,女士优先。” 王瑶笑笑说道:“卢昌华,你也不怕我把你吃穷了?!” “您还是悠着点,这儿有点高档,我还真怕到时候付不起账,去后厨洗碗呢。” 卢昌华调侃着回应。 王瑶哈哈大笑起来。 “那我就点几个贵的。” 服务员也抿嘴偷笑。 王瑶点了四菜一汤。 红烧肉,爆炒猪肝,羊肉小炒,四喜丸子,鸡蛋汤。 主食两碗米饭。 到底是高档酒楼,上菜速度就是快,十几分钟后,就开始上菜了。 王瑶招呼卢昌华吃饭。 在八五年来看,这四个菜也算是硬菜了。 其实,这顿饭卢昌华更多的是要表示感谢。 不然他不可能来这种地方。 当初他不带胡大贵来,就是为了省钱。 现在人家帮了大忙,这钱不能省。 “王瑶,今天真的要感谢你!要是没有你帮忙,我这鱼苗就不好办了。” “没啥,就是举手之劳。” “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卢昌华为表示诚意,给王瑶倒上红茶,两人举杯轻轻一碰,喝了一口。 “卢昌华,你对养鱼的前景很看好吗?” 边吃饭,王瑶边问起他养鱼的缘由。 “呵,你想啊,现在改革开放了,老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 说起这个话头,卢昌华指着桌子上的四菜一汤说道:“以前,咱们只能温饱,现在对吃越来越讲究了。” “就比如鱼肉,在东北本就河流众多,适合养殖条件的地方很多。尤其是大鲤子,谁不喜欢?” 卢昌华放下筷子,说道:“以前是没有这个条件,如果有人大量养殖起来,在菜市场随时能买到,而且价格也不贵,谁会不买呢?!” “我也是看准了这个市场,才承包的水库。” “你是批发还是零售?能忙的过来吗?!” “我暂时先卖给鱼贩子。” 卢昌华看着王瑶说道:“我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亲自去卖鱼,这就是铁路警察……” “各管一段!”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相互看了一眼,又默契的哈哈大笑起来。 卢昌华问道:“王瑶,你工作忙吗?女孩子干这个工作还是很辛苦的。” “我?!” 王瑶抬头看着窗外。 大街上的喧嚣偶尔传进包间。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个月穿警服了。” “哦?为什么?” 卢昌华诧异的看着她。 这年头,在公安机关工作是很多年轻人的梦想,没想到王瑶会离开。 “局里成立了一个三产公司,把我抽调过去帮忙。” “啊?那你还有编制吗?” “暂时还有编制,以后就不好说了。” “搞三产也是有些搞头的,就看你怎么搞了。” “哦?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干。” 王瑶不想聊工作上的事,就转换了话题。 “诶算了,不说这个了,还是说你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 卢昌华盛了碗鸡蛋汤,喝了起来。 “你怎么有勇气去承包水库的?” 其实王瑶对卢昌华走这一步很好奇,毕竟离开单位单干是需要极大勇气的。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王瑶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说道。 “真话就是赚钱。” “赚钱?真的很重要吗?!” “至少现阶段很重要。我想过上好日子,让家里人也享享福。” 卢昌华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自从他重生以来,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 他想要改变,不想再成为一个屌丝。他要乘着改革的春风,努力赚钱,过上好日子。 所以他想尽办法积累资金,想尽办法做着各种努力,他的身心一直处在紧绷之中。 此时他浑身舒泰,轻松起来。 继续说道:“有了钱才能有更高的追求。” “呵呵,卢昌华,你倒是看得明白。” 王瑶突然想起那个憨憨傻傻的陪床来,就问道: “对了,跟你一起的胡大贵怎么样了?我看你俩关系挺好啊!” 王瑶提起胡大贵就呵呵的笑起来。 “胡大贵啊,呵呵,他挺好的,我们是发小,也是邻居。今年他跟着我一起养鱼。” “哦?这么说你们合伙了?” “对,团伙作案。” 卢昌华一句调侃让气氛轻松起来。 “呵呵,希望你的鱼养殖成功。” “谢谢,借你吉言!” 两人以茶代酒又喝了一口。 中午这顿饭两人吃的很愉快。 只是卢昌华为了付账的事有些心堵。 当他去结账的时候,收银台说已经挂账了。 搞了半天,这顿饭还是王瑶请的。 八五年的改革开放进一步加快,长三角、珠三角及厦漳泉三角地区开辟沿海经济开放区的决议已经形成。 未来的大潮正汹涌而来。 卢昌华正张开臂膀,迎接改革的洗礼。 他此时的内心有股冲动,自己决不能犹犹豫豫,要趁着别人观望之际,把自己的鱼养起来! 第0032章准备工作 卢昌华与王瑶吃了午饭,他赶下午的客车返回了农场。 从岔路口走回三分场用了两个多小时。 今天可以说风尘仆仆,来去如风。 一大早就去赶车,到了县城落实了鱼苗的事,又和王瑶吃了饭,下午就赶了回来。 办事效率奇高。 到家时,卢妈妈在锅里坐着晚饭。 他胡乱的吃了些,就跑去胡家,跟胡大贵商量怎样尽快的融化水库冰层。 哥俩聊了一个多小时,约好明天一大早就去水库实地勘察,这才各自休息。 他一回家,见老爸老妈都还没睡,等着他呢。 “爸妈,你们还没休息?” “鱼苗的事怎么样?” 这事老卢很关心。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了,冰层也开化了,要是再不下鱼苗可就耽误时间了。 “放心吧,已经办妥了。” 卢昌华打来一盆洗脚水,坐在凳子上泡着脚。 把今天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可对王瑶的事略过未提。本来也没什么事,要是单独提出来说,反而会让父母操心。 “解决了就好,我还挂着这事呢。” 老卢开始解扣子,准备上炕睡了。 “今天,韩主任也问了鱼苗的事,我说你为这事去北宁了,他还担心呢。” 老卢说着话,把棉袄盖在棉被上。 卢妈妈用手拽着老卢的棉裤脚,两人在炕上使劲儿,老卢这才把棉裤脱下来,折了个对折,垫在了枕头底下。 卢妈妈见儿子洗好了脚,拿来了擦脚布,递给卢昌华,弯腰抬起洗脚水就去倒。 “妈,我自己来,你歇着吧。” “嗨,顺手的事。” 卢妈妈撩开棉帘子,推门出去了。 熊宝在屋里睡觉习惯了,早就躺在了卢昌华的炕根下,眯着眼睛,享受着自己的世界。 “对了,爸,你们食堂啥时候解散啊?” “还没有具体时间,估计快了。” 老卢钻进了被窝,用脚踢了踢被尾,掖了掖被角,这才缩进了被子里,脑袋枕着枕头,看着顶棚,说了一句,“今天韩颖又问你了。” “……” 卢昌华没有接话茬儿,而是趿拉着棉鞋来到了炕边,甩了鞋子上了炕。 “韩颖是个好姑娘,可惜啊,他爸不会同意。” 老卢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卢昌华低头解着扣子,还是没有接话。 他能说什么? 人家韩主任对自己够意思,咱不能让韩主任伤心。 其实韩颖对卢昌华的情谊,他们韩家都知道,可就是不放话,这就是人家的态度。 一个工人家庭的孩子再优秀,在干部家庭看来,就是差着老大一截! 说是不同世界也不为过,至少他们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再加上卢昌华前世与韩颖也没什么交集,他对韩颖也没动心,所以何必自寻烦恼呢。 躺在炕上,火炕的余温透过棉褥子让被窝暖烘烘的。 老爸老妈不大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呼噜一声比一声高。 卢昌华却睡不着了。 虽然鱼苗的事有了着落,可后面会怎么样,依然是未知的。 虽然他身负技能,有所谓的金手指,可金手指也不是万能的。比如鱼苗这事,要是没遇到王瑶,自己一样得抓瞎。 八十年代的人想要干点事真不容易。 可不是前世,信息畅通,物资供应充足。现在可以说是供给侧疲软,社会上的资源就那么多,你用了别人就没有,所以这会儿就得讲究人情和关系。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卢昌华也渐渐的睡了过去。 天刚蒙蒙亮,老卢就爬起来了。卢妈妈烧好了洗脸水,老卢先洗了把脸,披着大衣就出了门。 他要早早的去食堂准备领导们的餐食。 卢妈妈则又烧了锅开水,把家里的铁暖瓶灌满,剩下的水装进洗脸盆里,放在洗脸架上,等着卢昌华起来。 而后锅里再添上几瓢凉水,把馒头放在铁帘子上,昨晚的剩菜盘子也放上。 盖上锅盖,往灶坑里添上几把麦秸,点上火。 一缕火苗舔着锅底。 待火烧旺了,这才把豆秸塞进去,噼噼啪啪的火焰在灶坑里大盛。很快,铁锅里的蒸汽就袅袅升起。 厨房里就变的雾气昭昭了。 卢昌华一睁眼,就看见窗台下的脸盆架上热气腾腾。 他知道自己该起床了。 他起身坐在炕上,活动了一下胳膊,一把拽过棉裤,转身坐在了炕沿上,把棉裤腿甩在了炕外,两腿往裤腿里一伸,双手拉着裤腰使劲一拽,就套上了棉裤。 卢昌华双脚在地上一划拉,踩着棉鞋站在地上,又往上拉了拉裤腰,这才系上腰带。 弯腰把棉袄拉过来,往身后一甩,穿上棉袄,系上扣子。 这才趿拉着棉鞋去洗脸。 又挤了挤牙膏皮,在已经卷毛的牙刷上沾了点牙膏,喝了口口缸里温突突的漱口水,一左一右的拉锯般的刷了牙。 倒不是他不想好好清洁牙齿,而是没这个条件。能刷上牙就不错了,还想着三个月换牙刷?做梦呢?! 卢昌华记得自己十四岁之前好像都没穿过袜子。 洗漱之后,他先把熊宝放出去拉屎撒尿,又转身来到炕边,把被褥叠起来,放在被褥架上,再把炕席打扫一下。 现在看着整洁了很多。 他进了厨房,见卢妈妈正在起锅。 “妈,我来。” “你别在这儿瞎忙活,去把桌子摆上。” “诶。” 卢昌华转身进了客厅,把靠边站打开,支在了炕沿边。 他又去了厨房,拿了碗筷。 这会儿,熊宝已经在门外叫门了。 卢昌华还得把这个小祖宗放进来。 熊宝一身湿漉漉的,在门口处还使力的抖抖毛,这才咧嘴呼呼直喘的进来,直接趴在了桌底下。 卢妈妈端着馒头和昨晚剩的白菜土豆进来,摆在桌上。 “你先吃吧。” 卢妈妈交代了一声,转身又去热猪食了。 待卢昌华吃的差不多了,卢妈妈才进来,来到脸盆架边,开始洗漱。 要说东北这时候,一家人就用一盆水洗脸,尤其是冬天。 现在进入四月份了,还好了些,有条件的会多烧点水,各洗各的,没条件的还是一盆水洗一家子。 为啥东北特别流行洗浴?就是这个原因。在家里洗脸都费劲,别说洗澡了。 卢昌华正吃着早饭,胡大贵嘴里嚼着馒头推门进来。 “昌华,才吃饭啊?!” “你吃了吗?” 卢昌华问。 “嘿嘿,正吃着呢。” 这小子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就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我也吃好了,走吧。” 卢昌华起身抓起书包,把值班室的钥匙往包里一装,背上就走。 胡大贵赶紧起身跟着。 熊宝极度委屈,我还没吃呢,你自己就走了?!够意思吗?! 哼! 熊宝站起身,看看卢妈妈,又看看推门出去的卢昌华,左右为难。 卢妈妈笑骂了一句,“你还想占全了!” 就掰了块馒头递给它。 熊宝立马来了精神,一口叼住馒头,低头就往外跑,追着卢昌华去了。 四月的清晨还很凉,路边的草叶上吐露着一颗颗晶莹的露珠。一走一过,露水就打湿了鞋子和裤脚。 朝霞染红了东方的云层,水库值班室就在红霞之下,红墙红瓦被衬的鲜亮耀眼。 两人正走着,熊宝从后面一路小跑着追来,嘴里还叼着一块馒头。 卢昌华停下脚步,等着它。 这条尾巴狗见状跑了过来,就在卢昌华的面前吞咽了馒头,而后欢蹦乱跳在前面带路。 到了值班室,太阳从云层里跃出,光芒万丈。 卢昌华打开了值班室的房门,把书包挂在了墙上。 两人来到岸边。 见岸边的冰层和积雪已经融化,水面的宽度有十四五米了。 水库中间的冰层还覆盖着部分积雪。 卢昌华招呼胡大贵,一起把铁皮船推下水。 两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船推进水里。 卢昌华率先跳进了船里。 “大贵,拿两把铁锹,还有冰穿,咱们上中间去凿冰,这样应该能化的快点。” 待胡大贵拿着工具回来,也跟着跳上船。 熊宝见状哪里肯独自留下,也吱吱叫着央求。 卢昌华无奈,只得把熊宝拉上船。 待停靠冰层边,从船上拉下一根绳子,把船桨绑在绳子上,扔在冰层上。 两人一狗小心翼翼的在冰层上走了一段,然后划定了一个范围,就开始用冰穿凿冰。 先凿出一个个或圆形或方形的冰窟窿。 这个工作把两人累成了狗。 他俩一上午打了十几个窟窿。 待日上三竿,太阳热度正浓。 冰面上出现了变化。 凿冰窟窿的地方很奇怪,周围没有融化,却在他们踩踏过的地方慢慢的融化出水来。 卢昌华和胡大贵仔细的研究了一番,发现,他们用脚踩过的地方有些污泥,而正是有泥的地方融化的最快。 “走吧,咱俩白忙乎一上午,我有办法了,回去。” “什么办法?” 胡大贵到现在还没喘匀呢。 “大坝上不是有很多浮土吗?” “是啊。” “装在船上,往冰上撒。” “啊?这样行吗?” “行不行的,试试就知道了。” 两人又跳上船,划到了岸边。 开始一筐一筐的往铁皮船上运土。 待装了小半船,这才又来到冰层的一侧。 两人就站在船上,用铁锹一锹一锹的往冰面上泼撒尘土。 很快,紧挨着水面五六米深的冰层就变得乌漆麻黑,看着脏兮兮的。 中午时分,卢妈妈来送饭,两人一狗都吃的畅快。 就在他们吃完饭,又休息了个把小时的功夫,那片黑漆漆的冰层就开始淌水了。 这会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两人顶着大太阳,在大坝上观望。 “你看,黑的地方已经融化了,咱们打窟窿的地方没啥变化。” 卢昌华指着远处的冰面说道。 “昌华,打冰窟窿也是你让干的。” 胡大贵委屈的说道。 “是,咱知错能改么!以后就用泥土法,这招好使啊!” “嗯,确实好使。” 胡大贵也点着头。 熊宝坐在大坝上,看着远处的冰面,一往情深的样子,好像也有它的功劳一般。 第0033章放养鱼苗 自从两人琢磨出用泥土覆盖冰层加速融化冰雪的办法。 几天时间,水库的冰层就融化了好大一片。 水面延伸进水库一百多米了。 大坝上的浮土已经被两人划拉完了,只得去附近的农田里取些土。 虽然这么干被大田队的人看见肯定要挨训,可卢昌华也没办法,总不能把大坝挖了吧?! 他俩只好在地边取些浮土,还要平均取,也不能给人家地里挖个大坑不是。 在四月十五日,正式春播的这天,卢昌华和胡大贵终于把最后一船土撒在了冰面上。 此时的水库,四周已经烟波浩渺,风吹浪打了。中间形成了一座圆形的冰岛。 卢昌华和胡大贵都抹着汗珠子,熊宝就在这圆形冰岛上蹦蹦跳跳的捣乱。 “回来,看看你的脚,都是泥,回去你不准进屋。” 卢昌华对着冰岛上的熊宝龇牙。 熊宝一蹦三尺高,看着船上的卢昌华得意。 两人较了一会劲儿,卢昌华用馒头把这个淘气包引诱上了船,抱着它二话不说,对着它的屁股就是轻轻两巴掌。 熊宝一脸无辜,吱吱的抗议。 可哪里挣脱得了?! 这几天两人累坏了。 总算是把冰层融化开了。 太阳再烤几天,水温上来了,就算鱼苗到了卢昌华也不着急了。 这天,他和胡大贵带着熊宝再次来到水库。 水库中间的冰岛已经小了很多。 他拿出温度计,插进水里。 过了一分钟,才拿出来查看。 “嗯,水温还是低啊,中午的时候再测测。” 温度计不会骗人。 早上的水温才有4度。 这样的水温有些低,鱼苗放进去死亡率会很高。 至少水温要稳定在5—6度,放养鱼苗才行。 两人回到值班室,休息了一会儿,又往回走。 今天他们要把院子里的草籽和麦子进行粉碎,为鱼饵做准备。 回到家,俩人就甩开膀子干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卢昌华跑了趟水库,这时候的水温已经升到了6度。 到了晚上他还得去测一次。 下午一直干到吃晚饭,两人才粉碎了八百多斤。 卢昌华又去了一趟水库,这时的水温已经降到了5度。 “看样子还得等几天才行啊。” 卢昌华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鱼苗他无法掌控。谁知道人家什么时候送来?! 要是送来的的时候水温还达不到要求,自己怎么办?凉拌。只能硬着头皮放进去了。 这会他反而担心人家把鱼苗送来的早了。 一连三天,晴空万里。 水面连晒三天,水温逐渐的上升了。 这个水库去年积累了六米的水深,再加上融化了积雪,附近的雪水也流进了水库,如今的水深七米左右。 水越深,水温就越低。 卢昌华已经打开了水闸,日夜不停的放水了。 养鱼的水不需要那么深,能有三米就够了。 粉碎完的饲料,卢昌华和胡大贵找车拉到了值班室。 两人在值班室外搭建了一个简易棚。 用来堆放这些饲料。 在饲料上盖上防雨苫布。 四月二十日,星期六,谷雨。 虽然节气是谷雨,可依然是晴朗天气。 卢昌华和胡大贵这两天中午都回家吃饭。 突然队部的高音喇叭发出了“噗噗噗”的声音。 “啊,小卢,卢昌华,听到广播后马上到连队一趟,有人找。” 他俩正吃着饭,听到大喇叭声嘶力竭的喊,胡大贵一下站起来。 “昌华,找你的。” “鱼苗来了?” 卢昌华担心这两天鱼苗要来,都回家吃午饭,在水库根本听不见广播。 “嗯,大贵,你先吃着,我去看看。” 他找出鱼苗的小票,背着书包就跑。 熊宝刚一起身,就被胡大贵按住了。 “你就别去添乱了,老实点,不然把你栓起来。” 胡大贵对着熊宝龇牙。 熊宝不甘示弱,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示威声。 卢妈妈过来,拿着狗绳,系在了熊宝的脖子上。 这马屁狗一见是家里的母大虫,立马蔫了,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尾巴摇的跟电扇似的,那讨好的样子要多萌有多萌。 卢昌华跑到队部,就见队部门前停着一辆水罐车。 他走进广播室。 治保主任正和一人说着话。 见卢昌华进来,就说道:“小卢,找你的。” 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见来人是卢昌华,就拿出一个本子来。 说道:“我是渔业公司的,鱼苗送来了,要拉到哪儿?” “你好,辛苦啦。” “没事,这是我的工作。” 师傅把本子递到卢昌华的面前。 “签个字吧。对了,小票带来了吗?” “带来了。” 卢昌华拿出小票交给他。 自己在本子上签上名字。 那人看看小票,又还给了他。 “走吧,卸了车我还急着赶回去。” “好,师傅太感谢你了。” “没事。” 两人说着话就出了广播室,来到了水罐车前。 卢昌华坐上了副驾驶。 在他的指挥下,汽车一路来到卢家门前。 卢昌华跳下车,在院子里喊了两声:“胡大贵!” 胡大贵就一阵风的跑了出来。 两人一起挤进了驾驶室。 熊宝这会儿早就挣脱了狗绳,跟在汽车的屁股后面,颠颠的跑着。 来到了水库大坝,车子停下。 卢昌华从包里拿出一条香烟来,放在了副驾驶座上。 司机师傅都懂,见状露出笑容。 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拿出一包东西来。 他递给卢昌华。 “这是消毒药,送你了。” “哟,谢谢师傅。” “嗨,客气。” 他从水罐车后拿下一根大腿粗细的胶皮管子,直接扔在地上。 “咱是直接放水库里,还是一桶一桶的放?” “啊?” 卢昌华是第一次放鱼苗,他哪懂这个啊。 那司机师傅见状,明白他是个养鱼小白,于是说道:“你去拿几个桶来。” “诶。快,大贵去拿桶。” 熊宝跟着胡大贵跑去了值班室,又跟着跑回来,不厌其烦。 胡大贵拿来了两只水桶。 师傅说道:“打半桶水。” 两人快速的从水库里拎了半桶水上来。 “我怎么听着有哗哗的水声呢?你们在放水吗?” “啊,是在放水。” “赶紧把水闸关了,不然鱼都跑了。” “诶。” 两人这顿忙乎,总算是把水闸关闭了。经过这几天放水,如今的水位只有四米不到了。 师傅悠闲的抽着烟,见两人回来了,这才打开开关。 从胶皮管子里哗哗的涌出半桶小鱼来。 就见他伸手在桶里轻轻的搅了一下。 回头对卢昌华说道:“把消毒药拿来。” “哦。” 卢昌华赶紧把师傅给的那包药拿来。 师傅取了一点,在水中一搅,水就变成了紫色。 “去吧,慢慢的放进水里。” “好。” 卢昌华拎着水桶走到岸边,一点一点连鱼带水倒进了水里。 这半桶小鱼,一入水,先是暂停了半秒,而后就摆动身子,缓缓的向着水中游去。 卢昌华眼前的面板突然出现。 “鲤鱼养殖初级掌握(生长周期-10%)1300/5000” 他心里一喜。 看样子,这桶鱼苗里有三百尾鲤鱼! 大坝上,胡大贵按照师傅的指点,也拎着半桶鱼下来了。 “大贵,慢点啊。” “嘿嘿,放心。” 这小子咧着嘴嘿嘿直乐,像是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这让卢昌华在一瞬间想起小时候玩蝌蚪时的样子。 胡大贵这桶鱼苗一下水,卢昌华的面板又弹了出来。 “鲤鱼养殖初级掌握(生长周期-10%)1500/5000” 胡大贵那桶鱼苗中有两百尾鲤鱼。 就这样,两兄弟在大坝这儿上上下下来回十几趟,卢昌华的面板就反复弹出了十几次。 鲤鱼养殖初级掌握里鲤鱼的数量不断的增加,最后已经超出了五千的范围。 “鲤鱼养殖初级掌握(生长周期-10%)68000/5000” 这串数字缭绕着绿色的光芒,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反应。 难道需要鲤鱼成熟才算完成晋级任务?! 有可能。 这些都是卢昌华的猜测,功能全靠自己摸索,他也急不来。 根据卢昌华的估算,这哪里是五万尾鱼苗啊,光鲤鱼苗都六万多尾了,这车鱼苗怎么也得十几二十万的样子。 他心里默默的感激着王瑶,也感激那个地中海大爷,谢谢啊! 此时,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清澈的水里,鱼苗一撒下去就没了踪影。 熊宝一直趴在大坝上,看着两人一上一下的来回忙碌,当然也有可能是在监视那个司机呢。 把鱼苗车送走,两人都长出了口气。 “哈哈,鱼苗终于放进去了。” 胡大贵一乐,而后问道:“下一步咱们咋办?” “喂鱼呗。” “对,喂鱼。” 两人回到值班室,按照鱼饵配方,开始搭配饲料。 用水搅拌成粘稠状。 “就在值班室这边投喂。” 两人抬着一桶鱼饵走到水边。 “往里撒吧。” 他俩你一把我一把的往水里扔鱼饵。 岸边水深仅一米,撒了一会儿,就有小鱼游来,而后越来越多。 “撒开点,别挤在一起。” 两人又走开一些,间隔了七八米,又撒了出去。 半个小时的功夫,水边就黑压压的一片。水中鱼儿有在水面的,围着漂浮的食物残渣围抢,有在水中的,在食物沉底前抢食,有在水底的,在泥里捡拾。 此时水面清澈,鱼群自然分层,两人看的真真切切。 “大贵,现在气温还不高,以后中午一次,下午四点一次,一天两次,等到六七月份以后再调整。” “好,我听你的。” 第0034章特殊状态 晚饭时,胡大贵回家了。 卢昌华借口再转转留了下来。 奖励栏里的鱼苗还未下水,生长促进剂也没使用,他怎么能离开。 待胡大贵走远之后,他来到水边,熊宝也跟着,趴在水边看稀奇。 看着奖励栏里的金色小鱼,光晕迷蒙。 他心情激动,终于可以把奖励带到现实世界了。 “使用鱼苗!” 他轻声的嘀咕了一句。 嗯?没反应!那条小金鱼依然闪闪发光。 使用鱼苗! 他心里默念。 可依然不起作用。 卢昌华的冷汗唰的出了一身。 坏了! 自己不会用! 这可咋整? 他焦急起来,于是各种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上了。 站着,坐着,躺着,各种姿势。 口令也是五花八门,就差喊芝麻开门了。 唉,这可咋办! 他蹲在水边,虽然天色已暗,但仍可模模糊糊的看到水中的黑影。 那一定是今天放养的鱼苗。 他绝望之余,又转念一想,也好,反正仅靠系统的一千尾鱼苗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自己这儿已经有六万多尾了,应该也够了。 他下意识的伸手撩水,想要逗逗水中的鱼儿。 谁知,他的手指一接触水面,原本没有什么变化的金色鲤鱼苗猛地一跳,在奖励栏里活了过来。 卢昌华不惊反喜。 他把手收回来,鲤鱼苗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安静的闪着光。他再把手伸进水里,小鲤鱼又活了过来。 原来是要接触水啊! 在此之前他也接触过水,可这鱼苗也没什么反应啊,这会儿怎么反应如此强烈? 难道是水里有同类?或者满足了其他的条件这才激活的? 反正金色鲤鱼苗激活了。 卢昌华默念了一句,“放养。” 就见金色的小鱼跳了起来,化作一道金光,沿着他的手扑棱棱的一条接一条的游入水中。 卢昌华真切的感受到,一条条活蹦乱跳的小生命从自己的手里蹦出来。 他心里有股奇异的感觉,好像这些小鲤鱼与自己有着某种奇特的联系。 可这种感觉又似有似无,难以捉摸。 一千尾鱼苗很快就放养完了。 奖励栏里就剩下绿色的小瓶子了。 这会卢昌华就直接把手放在水中,默念了一句“使用半瓶生长促进剂。” 他知道一瓶促进剂可使用一百亩水面,可自己只有四十亩,半瓶足够了。 结果,人家根本不鸟他。 没有任何变化。 嗯?又来? 看样子是操作不当啊! 那,那一瓶? 他犹犹豫豫的在心里琢磨,猛然小绿瓶绿光猛闪,他的手心冒出一股绿油油的液体。 很快就在水中氤氲开来。 直到手心不再有绿色液体流出,奖励栏里小绿瓶上的数字变成了“9”,他确定,生长促进剂使用了一瓶。 此时圆月高挂,朦朦胧胧的可见水面泛着亮光。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整个水面都在缓缓的升腾起雾气。 他原本打算放养完鱼苗就回家的,可这样的情况他怎么能放心。 这雾气要说和生长促进剂没有一点关系,他是不信的。 现在的天气,自然生成雾气是没可能的,必有原因。 他招呼熊宝返回了值班室。 找了些松木,把炉子点了起来。 现在烧炉子可不是为了取暖,而是为了除湿。 值班室离水库太近,潮湿是必然的。 炉子里的火苗舔舐着壶底,一壶水正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 “昌华?在吗?” 门外传来了老妈的声音。 “妈?我在,进来。” 卢妈妈推门走了进来。 “你也不回家吃饭。” “今天刚下鱼苗,我不放心,在这儿守着。” “就知道你今晚不回去,吃饭吧。” 卢妈妈拿出了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五个馒头。 铝饭盒里装着几个菜。 “妈,你吃了吗?一起吃?” “我吃了,你吃吧。” 老妈坐在炕沿边,看着儿子吃饭。 卢昌华在上面吃,熊宝在下面吃。 一人一狗都大快朵颐。 见儿子吃完了,卢妈妈收拾了餐具,装在袋子里。 “妈,天黑,您慢点。带手电了吗?” “带啥手电啊?怪贵的。” 卢妈妈嫌浪费电池。 “妈,你不是有钱么!” “哪有钱哪?你爸马上就没工作了,他要开饭店不要钱啊?家里吃吃喝喝的不要钱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卢妈妈放下一句牢骚,就推门走了。 “妈,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 卢妈妈拿起墙边的一根木棍走了。 卢昌华在值班室放了一套被褥,他早早的躺下了。 熊宝就躺在炕根。 这一天,卢昌华忙乎的够呛,一躺下就浑身酸疼,过度的疲劳让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正沉沉的睡着,突然有人喊他。 他一下子惊醒过来。 跑出门外一看。 雾气已经消散,水面上一片金光。 他走到水边,金光浮现在水中间。 于是二话不说,就走进了水里。 一入水,他没有害怕的感觉,就好像和平时走路一样,就那么走了进去。 他看的清清楚楚。 一群群的鱼儿在空中游动。 而那散发金光的地方,竟然是一群金色的小鲤鱼。 他能感觉出来,它们在睡觉。 卢昌华点点头,心满意足的往回走。 他猛然看到离岸边不远的值班房,在月光下拉着阴影。 嗯?我怎么在这儿?! 他心里一动,缓缓的睁开眼睛。 他依然躺在火炕上。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在地面上映出影子。 熊宝也安静的趴在下面打着小呼噜。 一切都那么正常。 我做梦了? 卢昌华眨眨眼,又揉了揉眼睛,这才趿拉着鞋,走到窗边。 现在的天气渐渐暖和了,值班室窗外的塑料布已经摘掉,透过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 简易棚还拉着阴影。 不远处的水库一片平静。 他穿上衣裤,推门走了出去。 水面上大雾弥漫,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除了水浪轻拍岸边的声响,再无其他。 熊宝被卢昌华的动静惊醒,打着哈欠,歪歪斜斜的跟了出来。 它也觉得一切正常。 卢昌华有点迷糊,刚刚的情景是那么的真实,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他缓缓的走上大坝,来到正对着水库中心的位置,仔细的观察。 他隐隐觉得水中有丝丝的金光,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他想拖船下水。 他感觉自己与身体分离了,而那具身体已经不属于他。 恍惚间,突然有一个温热的舌头舔着他的手。 “汪汪~” 卢昌华一下子惊醒过来,自己是不是被水鬼迷惑了! 他猛的睁大眼睛,熊宝正拼命的拉扯他的衣袖,而他已经站在了水边。 他下意识的跟着熊宝后退了几步。 冷汗不自觉的冒了出来。 熊宝呜咽着拦在他的身前,对着水面狂吠。 卢昌华被这惊魂一幕吓得心脏狂跳,腿脚发软,连忙带着熊宝跑回了值班室,打开电灯钻进了被窝里。 熊宝竖着耳朵警醒的注视着四周,见没了动静,再次打着哈欠,重新趴下,把脑袋搭在前脚上,闭眼睡去了。 卢昌华强压恐惧,告诉自己刚刚是睡迷糊了,并没有什么水鬼。 今夜注定无眠。 天边渐亮,红霞满天。 卢昌华顶着熊猫眼爬了起来,却感觉头重脚轻,一头又栽倒炕上。 上午九点多,胡大贵带着早饭来到值班室。 他被吓了一跳。 卢昌华脸色苍白的躺在炕上。 “昌华!昌华!” 见卢昌华没什么反应,他壮着胆子伸手探了下鼻息。 见还有呼吸,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额头。 “哎哟,这么烫!” 胡大贵把卢昌华从被窝里拉出来,套上衣裤,就背在身上。 熊宝叫了两声,也跟着走了。 这几百米的土路,把胡大贵累的要瘫了。 歇了几歇,才来到卢家。 卢妈妈见胡大贵背着儿子回来,吓了一跳。 “大贵,昌华咋啦?” “大娘,他可能发烧了,我送他去卫生所看看,应该打打针就没事了。” 胡大贵宽慰着卢妈妈。 “好,我去找车。” 卢妈妈去毛家借来了手推车。 毛大爷下夜班刚回来,听说卢昌华病了,也跟着过来帮忙。 三人一起把卢昌华扶到车上,把棉被披在他身上。 一行人快速的往卫生所赶。 朱大夫见被手推车送来的卢昌华处于迷糊状态,测量了体温和心率之后,说道:“三十八度五,高烧,打打针就没事了,放心。” “朱大夫,你可得把昌华救回来。” 卢妈妈说话都带着哭腔。 “没事,放心。” 老卢得到消息,也急匆匆的跑来卫生所。 “老朱啊,我儿子没事吧?” “没事,在这儿打几天吊瓶就行了。” 有了老朱的话,老卢和卢妈妈总算是放下心来。 清凉的针水缓缓的输入到卢昌华的体内,他逐渐的清醒过来。 见老爸老妈和胡大贵都在,自己胳膊上还插着针头,就知道自己病了。 第0035章飞速生长 卢昌华打了三天的吊针,身体康复了,毕竟年轻嘛。 这几天胡大贵照顾着水库。 卢妈妈把卢昌华送来卫生所就忙着回去喂猪了。 反而是韩颖天天跑来,陪着他打吊瓶。 按说卢昌华的身体素质很好,去年那么大的雨他都没感冒,怎么在水库呆了一晚上就起不来炕了呢? 不仅老卢和卢妈妈想不通,就连他自己都很不解。 难道是水库那晚真的有水鬼?自己被吸了阳气?! 这些卢昌华是不信的。 回来之后,卢昌华和胡大贵守在水库。 那晚的怪事再也没有发生。 两人每天定点定量的在固定地点投喂鱼饵,随时关注着水面情况。 有时也会驾船下水,查看水面是否有死鱼。 早中晚都会查看水面是否有鱼浮头。 好在水库有活水源,上游有小溪水流入,不仅补充水量,还带来大量的有机质和天然饵料,有活水自然就不缺氧。 随着时间的推移。 春播已经结束,天气越来越热。 五一节卢昌中回来了。 他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他正式处对象了。 准备再过几个月,关系稳定之后,安排家长见面。 “大哥,你现在感觉咋样?” 卢昌华见大哥这次回来状态有了明显的不同。 “能怎么样?就那样呗。不过,我可跟你说,到时候见到她可别乱说话。” “呵呵,放心吧,我有分寸。” 有时候就是这样,哥们之间的话,还真不能让女人知道,否则又是一场不必要的麻烦。 “听说你的鱼苗撒下去了?” “嗯,都十几天了。” “走,去看看。” 卢昌中很少去水库,这次回来没啥事,就想去看看。 卢昌华陪着大哥。 熊宝也跟着颠颠的往水库跑。 刚到大坝,胡大贵就从值班室迎了出来。 “大哥来了。” “诶。大贵啊,辛苦了。” 卢昌中见胡大贵黑了不少。 “没事,就是喂喂鱼,也不辛苦。” 胡大贵咧嘴嘿嘿直乐。 “一天喂几顿啊?” “两顿,中午和下午。” 胡大贵介绍着饲养情况。 忽然水中游来一群小鱼。 沿着岸边缓缓的游动。 “嚯,这鱼都这么大了吗?!” 卢昌中很是好奇。 他转头看着卢昌华,“这才十几天就这么大了?” 卢昌华看见这群鱼大部分已经七八公分长了。 他这几天也发觉鱼儿长的很快。 放鱼苗的时候,也就三四公分。 他想到了生长促进剂,应该是它在起作用吧。 不对,这可不是鲤鱼,这是白鲢啊。 生长促进剂对白鲢不起作用。 他看着这些白鲢鱼,对那些水底的鲤鱼更有兴趣了。 自然生长都这么快,那些有生长促进剂的鲤子会是啥样?! “大贵,鱼食再增加一桶吧,鱼长得快就吃的多。” “嗯,我一会儿就拌食去。” 胡大贵陪了一会儿,就去值班室拌鱼食了。 卢昌华陪着大哥上了铁皮船,在水面上划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胡大贵的鱼食已经拌好了。 卢昌中想要帮忙,卢昌华对他说道:“大哥,别沾手了,有味,不好洗,再说活不多,我们来就行。” 卢昌中见状也就不再争了。 不过还是跟着去了水边。 这段岸边已经是投喂的固定地点了,只要时间差不多了,鱼儿就会一群一群的游来。 根据绿皮书的说法,喂食地点最好在北边,因为北边水深,向阳,安静,鱼儿吃食更适合。 可这个水库北侧是大坝,有过往的行人和拖拉机,噪声大,就没有安静的说法了。 因此,卢昌华把投喂的地点改在了西北方向,就是值班室东侧。 这里不仅离值班室近,相对来说也安静些。 卢昌华和胡大贵一人一桶鱼食,就在水边撒了进去。 离岸边两米的距离,鱼群逐渐的增多。 熊宝在水边盯着水中鱼群,来回的走动,估计是在想办法怎么能抓上来几条吧。 黑压压的鱼群在水边翻着水花,争抢着鱼食。 在鱼群中竟然出现了巴掌大小的鲤鱼。 卢昌华一见心里就是一喜。 我去,都这么大啦?! 胡大贵也发现了端倪,转头对卢昌华说道:“昌华,怎么有这么大的鱼,怕是野鱼吧?” “呃,可能。” 卢昌华哪里敢说是自己放下去的鲤鱼苗啊!只得含糊其辞。 卢昌中没有看出什么不妥来,反而对他俩说道:“这鱼吃的多欢实!” “大贵,下午那顿再增加一桶,不管家鱼还是野鱼,只要在咱的水库里就是咱们的鱼,都得喂。” “嗯,知道了。” 胡大贵看着水里活蹦乱跳的鱼群,心情舒畅,乐呵呵的撒着鱼食。 卢昌中在这儿看了会儿热闹,就先回去了,他还有事要跟老爸老妈商量。 中午阳光暴晒,水边站久了皮肤受不了,卢昌华和胡大贵喂完鱼,就回值班室里躲太阳。 熊宝久久不愿回来,在水边盯着鱼群远去却束手无策。 “大贵,再过几天天气更热了,我怕缺氧,咱们得想办法增氧才行。” “咋增?” “还是我去办吧。” 下午两点以后,太阳依然毒辣。 卢昌华也不能再躲了,顶着太阳去了队部。 他找到韩主任,说了自己的要求。 “主任,我想借抽水机用用。” “哦?干嘛?” “水里缺氧……” “行吧,不能弄坏了。” 韩主任笑呵呵的说道。 “对了,你的鱼养的怎么样了?” “还行。” “别忘了到时候往食堂送。” “呵呵,忘不了。” 有了韩主任打招呼,他从物资库里领出了抽水机。 又在晒场借了辆手推车,把这些家伙事推到了水库。 这一忙乎就是两个多小时。 他推着车回到值班室的时候,胡大贵已经把鱼食拌好了。 把抽水机放进仓库,俩人开始了下午的投喂。 三桶鱼食一字排开。 他俩相隔六米,往水中抛撒。 撒鱼食不能一次性抛撒太多,要多次抛撒,每次量少,这样鱼群才愿意吃食。 也能让更多的鱼群吃到食物。 这次投喂,卢昌华更是注意在深水区的鱼群。 大量的鲤鱼都在深水区,所以他抛撒的距离在三四米之外,那里的水深都在两米左右。 果然,在深水区里,水花翻滚,争抢激烈。 卢昌华把一桶鱼食都投到了那里。 看样子这点鱼食还是不够,明天要增加。 到现在为止,卢昌华终于有点感觉了。 别看他有鲤鱼养殖技能,还使用了生长促进剂,能缩短生长周期,也能增重,可是代价是明显的,就是要增加食物投喂量。 生长促进剂的功能应该是使鲤鱼在短时间内大量摄取食物,并能充分消化吸收,这大概就是它的本质吧!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付出代价就可以得到。 金手指也一样。 从这段时间水面观察来看,只有少量的鱼苗死亡,大部分都生长的很好,那就说明,他这四十多亩的水面里,至少有十几万条鱼成活,这些鱼需要的食物也是惊人的,更何况还有金手指,需要他额外付出的能量代价! 卢昌华现在突然开始担心了,他担心自己储备的饲料不够,这十几万张鱼嘴,都在嗷嗷待哺啊。 待把三桶鱼食撒完,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傍晚五六点钟的时候,他俩开始巡视水面,查看有没有浮头现象。 转了一圈,俩人在值班室碰头。 今天还未出现浮头,过几天就不好说了。 果然,一个礼拜之后,一大早就有大队的鱼群在水面浮头,卢昌华一靠近,它们就迅速下沉。 还行,缺氧,但不严重。 “大贵,咱们要增氧了。” 俩人临时用木头在水中做了一个简易栈桥。 从岸边往水中伸进去三十米。 抽水机抬到栈桥上,进水管扔进水里,出水管就架在水中桥头。 出水管离水面有两米的距离。 这样能更多的增加水溶氧量。 “推闸。” “好勒!” 胡大贵跑回了值班室,推上电闸。 很快,在抽水机的嗡嗡声中,出水管就喷出了三四米远的水柱,在水面上形成了巨大的涟漪。 一圈圈的水波向四周扩散而去。 熊宝终于有了玩场,它跑上栈桥,来回的巡视自己的领地。跑累了,就趴在出水管边上,盯着水中的涟漪出神。 估计是看见水中的鱼群,它暗自较劲呢。 一整天的增氧,费了不少的电,浮头的现象消失了。 中午和下午的喂食又增加了一桶,达到了四桶之多。 喂食结束一个小时之后,卢昌华划着船来到了投食区,透过水面观察鱼食的消耗情况,无论是浅水区还是深水区,鱼食都吃的干干净净。 这说明,明天还得增加。 哎呀妈呀!这啥时候是个头啊! 卢昌华看着已经消失了一小半的饲料感叹道。 看着卢昌华愁眉苦脸,胡大贵问道:“昌华,咋啦?” “还咋了,咱们要买饲料了。这些鱼太能吃了。” 能怨鱼吗? 你咋不说你的金手指太变态呢,它不吃咋长?! 第0036章青饲料 五月底,分场的猪号黄了。 原因就是搞家庭农场,猪号摊子太大,没人有勇气承包。既然没人要,那只能解散。 肥猪杀了卖肉,种猪直接卖掉,职工购买优先。 既然猪号都没了,那些为猪号储备的饲料自然没什么用了。只要你有钱,饲料随便买。 一时之间,分场职工都纷纷凑钱买饲料。 谁家不想养两头猪啊?! 猪号解散真痛快,一个礼拜就完成了。 原猪号的职工都承包了几垧地,算是一个出路。 卢昌华知道饲料随便买,赶紧找到张主任,要把给猪号备下的饲料一股脑的买下来。 可这不是你想买就卖给你的,有那么多关系户呢,都想要饲料,只能几家分分。 卢昌华也只是捞到了一部分。 三天时间,猪号的资产就被瓜分的一干二净。 不过,有一件东西没人要。 就是猪号门前的大型青储粉碎机。 这玩意儿直径有三米多,是一个大型的铁桶。敞口平放在地面上,里面是几把一米多长的钢刀。 通电之后,刀轮旋转,可切割粉碎一切青饲料,比如青草,野菜,青豆秧,青玉米杆等等。 原本是给猪打青饲料的,也是青储饲料加工的重要设备,如今就那么扔在了露天地里。 机器是个好机器,可职工拿来没用。 这玩意也只有卢昌华能要了,他的鱼也需要青饲料。 为了这事,韩主任找了他两趟,给他做工作。 卢昌华不是钱紧么,也就不跟韩主任藏着掖着了。 “主任,机器我可以要,但是钱嘛……” “钱好说,只要你买了,过几年给都行。” “多少钱啊?贵了我可买不起。” “放心,这机器已经用了三年多了,折旧后算你150,咋样?” “啊?150?主任,150我得卖多少鱼啊?!太贵了。” “150还贵啊?” “主要是我个人买不起啊。” “嗯……” 韩主任沉吟了半晌。 “那这样,作价100,你年底给钱,咋样。” “不行,年底我也没什么钱,明年年底还差不多。” “行,明年年底就明年年底。你赶紧拉走吧。” “好。” 卢昌华给连队打了个欠条,写明了还款时间,韩主任也签字同意,这事就算办完了。 他找到原猪号的饲养员,他们对这台机器熟悉。 给了两盒烟,就帮着拆卸装车。 运到了水库值班室。 这还不能安装,因为必需要用混凝土打个底座,否则机器根本就不稳。 卢昌华就在值班室外面的空地上,划出一片位置,找来瓦匠打底座。 瓦匠也不知道怎么搞,他还是去猪号现场照葫芦画瓢,画了个草图回来,又测量了机器的尺寸,这才确定了底座的具体规制。 卢昌华还跑去车工房,加工了四根长螺杆。 好在这几天有风无雨,天气晴朗。 卢昌华和胡大贵在喂鱼之余,帮着瓦匠挖坑。 一米深的基坑挖好之后,用木夯把地基夯实,四周用木板做出四方形的挡板。 把四根长螺杆用木条固定在指定位置。 瓦匠师傅这才把自制混凝土灌进地基里。 待混凝土灌满与挡板齐平,用抹子抹平,把螺杆扶正,防止倾斜。 这些活,就干了两天。 把卢昌华和胡大贵累的,浑身酸痛。 第三天一大早,混凝土底座就凝固了。 为了结实些,还需要再晾晒几天。 这几天太阳太大,每天一早,先给混凝土底座上洒些水,然后盖上些遮阳的东西。 六一后的第三天,卢昌华找来了猪号的老人,指挥着大家把这台机器安装在了底座上。 通电测试,一切完美。 卢昌华长出了口气,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看着这个大铁桶,他总觉得不安全。 这要是有孩子跑到里面玩耍,再被人推上电闸就非常危险了。 因此,他还是咬牙让老潘师傅给他做了一个顶盖。 平时不使用的时候,就把铁盖子盖上,挂上锁头。需要使用机器的时候,再打开顶盖,这样就安全许多。 为了安全,卢昌华又花了三十块。 老潘倒是极度负责,测量了尺寸后,就赶制了出来。 很快就给这台机器戴上了帽子。 既然猪号解散了,那么猪号的饲料地自然也被连队收回。 可地里已经种下了作物。 黄豆,玉米,这些都是做青饲料的。 自然不能浪费。 卢昌华找了两次韩主任,希望能接收猪号的饲料地。 这回优势互换了。 韩主任拿起了架子。 几次都不答应。 这些饲料地里的黄豆和玉米,已经绿油油的一片了。 “昌华,不是我不给你,而是成本太高,你知道吗?!” “这我知道,主任,我养鱼也是您支持的,如今我需要大量的饲料,青饲料也是急需的,您不能不管吧?” “再说了,这二十多垧地我也不白要,该多少钱,我给多少钱呗。” 卢昌华这段时间饲料消耗太大,虽然刚刚补充了一些,可缺口还是很大,搞得他心里发慌啊。 必须要及时补充青饲料,如果鱼吃上了这些青饲料,就能节省其他精料,成本上就节约不少。 猪号的饲料地是现成的,都不需要自己种了,花点钱买过来就成。 再说,这些地里的作物都不在生产计划之内,就算被连队收回了,也不好入账,还不如卖了省心。 “行吧,既然你那么诚心,就卖给你。” 韩主任老神在在的继续说道:“不过,五十一垧,不能少。” “啊!” “年底结账。” “……” “能不能……” “不能!” “……好吧。” 这回卢昌华被韩建华拿捏的死死的。 由连队统计员带着卢昌华去了猪号饲料地实地测量。 饲料地就在猪号的东边,水库的西南侧。 共有二十三垧,黄豆种了十五垧,玉米种了八垧。 卢昌华又打了一个欠条,欠连队饲料地款1150元。 反正债多了不愁。 卢昌华暗自统计了一下,自己欠连队碎黄豆款600块,电线款100块,青储粉碎机款100块,饲料地款1150块,水库承包款500块。 还有近100块的杂项。 共欠连队2550块。 就这个钱款数额,一般人家听了都得吓着。 这在现在的农场就跟万元户是一个意思。 这还没算胡大贵的工钱和电费呢。 这些要是算上,估计五千都不一定打得住。 看着这片绿油油的庄稼,卢昌华和胡大贵都乐得直咧嘴。 人就是这样,不用花现钱,胆子就会大很多。 这些庄稼要到七月份才长出玉米和豆子,现在还得等。 既然自己地里的还不能收割,只能去看看野生青草了。 青草也不是随便割的。 有些草有毒,不能食用。 在水库的下游,卢昌华发现了大片开着紫花的红花草。他不放心,询问了很多人,又查询了资料,才确定这种草叫紫云英,是一种非常好的牧草,也是肥田草。 于是,他和胡大贵拿着镰刀就去收割了。 干了大半天,割了几手推车。 两人把这些草运回了值班室。 他们就是要试试这台青储粉碎机到底给不给力,这些草鱼儿吃不吃! 推上电闸,铁桶里的刀轮呼呼的转了起来。 他俩把紫云英扔进去,连草带花打碎成一两毫米的草屑,边打边往铁桶里添加些水进去。 很快里面的草屑就成了绿色的浆糊状。 两人用水桶把这些绿呼呼的东西装起来备用。 见时间差不多了,他俩拌起了鱼食。 其他配比还是一样,只是增加了绿色浆糊。 待拌均匀之后,鱼食就变成了浅绿色的了。 站在水边,胡大贵抓起一大把鱼食,抛进了水里。 一会岸边就黑压压一片了。 卢昌华也没闲着,一把把的新鱼食抛向了深水区。 但见浪花朵朵,鱼跃波间。 一条条鱼儿已经壮实肥美了。 有个别鲤鱼游到了浅水区,卢昌华打眼一看,竟然有一尺多长了。 他心中暗喜,看样子这养殖技能真的管用,小绿瓶也没让人失望。 鱼儿对这种伴有青饲料的鱼食很喜欢。 争抢的更加激烈,浪花翻滚,鱼影憧憧。 好一派生机勃勃。 “哈哈,昌华,鱼儿喜欢吃!” 胡大贵对鱼儿的反应很是惊喜。 在割草的时候,他还在嘀咕,万一鱼儿不吃怎么办。 卢昌华也是眉开眼笑。 有了这个紫云英,能节约不少的粮食。 “喂完鱼,咱再去割点。” “行。” 两人把手中的鱼食抛的更起劲儿了。 第0037章水库成了泄洪道 一进入六月,晴朗的天气也就渐少了。 卢昌华的青储粉碎机安装好没几天,老天爷就变了脸。 乌云密布,阴雨连连。 经过近两个月的生长,水库里的鱼已经长大了很多,白鲢、鲫鱼有十二三公分的样子,而受到技能和药剂双重加成的鲤鱼就更加喜人了。 个别鱼儿已经有三十公分长了。 水闸下的拦网,今年被卢昌华特意加固过。 至少拇指粗细的小鱼已经无法逃脱了。 至于水库里的野鱼,刚刚产卵,发育出的小鱼苗,顺水逃走他就没有办法了。 水闸已经打开,缓缓的向外放着水。 根据卢昌华的记忆,这两年的雨水都很大。 水库的库容量有限,装不下多少水,为保安全,只能提前放水,把库容腾出来。 天降大雨,各处汇集的水流都往水库里流,水位上升的很快。 好在有前车之鉴,提前放水了,否则真是来不及。 去年,洪水漫堤,担心冲垮大坝,今年他更担心逃鱼。 这些日子,他和胡大贵每天的主要任务是巡视堤坝,查看岸边各处,如果发现有口子就要及时堵上。 六月阵雨,毕竟还有停歇的时候。他俩发现有浮头现象就要推闸扬水,给水面增氧。 一进入七月,就是连天雨,一下就停不下来。 这会虽然阴雨天,也不用担心缺氧了,有活水入库,哪里还缺氧?! 水闸一直在放水,抽水机也往外抽着水。 雷声停歇,满耳朵都是水声、雨声、抽水机的轰鸣声。 今年虽然已经搞了家庭农场,各家各户都承包了一定数量的土地,已经自负盈亏了,可连队的领导们还是关心这些职工的生产生活。 要知道,现在的农场可不比前世,如今农场既是企业又是政府。 农场这一片的大事小情它都得管。 要不怎么说,大企业小社会呢。 原本政府管的事,农场都管着。 孩子上户口、上学、就业他们管。 年轻人搞对象,结婚,生孩子他们管。 职工生老病死他们管。 就没他们不管的地方。 眼见大雨滂沱,韩建华又带着连队干部在各个田间地头查看情况,及时汇报,作出决策。 这时候的农场干部真不容易,既当爹又当妈。 韩建华一看这个形势,知道今年的涝灾不比去年小,也是急了。 发生灾害,职工要承担损失,农场的粮食没了,怎么完成国家的任务。 要知道,垦区是有粮食生产任务的,这是战略任务,每年都必须完成。 它要保证全国的吃粮问题,而不单单是自己职工的口粮。 卢昌华和胡大贵正在水库值守,突然连队的治保主任冲进了值班室。 “小卢,快,韩主任找你开会。” “啊?啥事啊?我这离不开人。” “我知道,可韩主任说你必须去队部。” “好吧,你等等。” 他赶紧套上雨衣,再叮嘱胡大贵,盯紧了大坝,有什么情况赶紧通知他。 交代完,这才跟着治保主任往队部跑。 天色阴沉,暴雨如注。 待卢昌华跑到队部,身上也湿透了。 抖了抖雨衣,挂在办公室的门外。 敲敲门,走了进去。 韩建华正在接一个电话。 “是,是,请组织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他顿了一下,这才挂上电话。 见卢昌华进来,就说道:“小卢,情况紧急,你的抢险队还得组织起来。” “啊?抢险队?” 卢昌华心里一紧。 这都承包了,单干了,还要组织抢险队,谁会来? “主任,现在不好找人啊,人家都单干了。” “小卢啊,我知道现在承包了,单干了,可在大灾大难面前,我们不能单干!” 韩建华的头发已经花白,他离退休没几年了。 “韩主任,我去办!” 见韩主任这么坚决,卢昌华心里感动,也觉得自己肩上有了责任。 是啊,承包了就可以不管生产了?承包了就可以放任自流了? 自己虽然不是党员,不是干部,可还是农场的一员,至少还是职工么! 他拿起雨衣套在身上,就往家属区跑。 雨下的大,很多人都在家里猫着。 卢昌华一家家的敲开房门,把去年抢险队员都找了出来。 这些年轻人听说要组织抢险队,二话不说,穿上雨衣就走。 待卢昌华带着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到队部的时候,韩建华已经整装待发。 老陆的胶轮车已经拉着发电机和抽水机等着了。 “上车。” 韩建华招呼一声,众人呼啦啦登上了车厢。 “突突突突!” 胶轮车喷着黑烟,在大雨中艰难前行,韩建华和卢昌华这些人则在后车厢里淋着雨。 此时天地之间一片茫然。 前方十米就看不清路面。 老陆毕竟是老司机,他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 抢险队第一时间来到了灾情严重的地块。 “下车。” 一声令下。 众人都跳下车来。 “拿上铁锹,跟我走。” 去年发生涝灾的地块,今年还是一样发生。 这是地势决定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车子往这边一走,卢昌华就知道还是那个地方。 解决的方法和去年一样。 这里是六号地块,就在水库的上方。 地块里有一片低洼地。 如今里面早就泥泞不堪了。 洼地的中心形成了近两三亩的水面,水深有一米左右。 看着这样的局面,韩建华看向卢昌华。 卢昌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道:“主任,动手吧。” 韩建华没有说话,他咬着牙,脸颊棱角分明。 “小卢啊,我韩建华对不起你!” “主任,别说了,我认了。” 去年,他们就是把水抽出来放进了水库,今年这么大的水,水库里还有鱼,这要是漫堤了,那后果…… “干吧。” 卢昌华知道自己的水库这次够呛,可是这里的水不往水库里放,又能放到哪里去? 众人都默默的用铁锹挖着水沟,一直挖到贴近高岗,然后在这里把抽水机安装好,出水管甩过高岗,哗哗的积水向下流去,下面就是卢昌华的水库。 谁都知道,卢昌华的水库怕是不保。他心里万般不舍,可自己是在抢险啊! 韩建华带着大家挖沟,架设机器,排水排涝。 抽水机在轰隆隆的作业,众人又转移到了另一处开挖水沟。 在远处的机耕路上,又一车职工在机务队长李振国的带领下,呼啸而过,去了另一个地块。 这时候,没人喊什么口号,只是默默的行动。 只要有一分的希望都不能放弃。 到了傍晚时分,雨水渐息。 水沟挖好了,他们又赶回了六号地块,再次调整抽水机的位置。 众人可以用饥寒交迫来形容。 正在此时,远处灯光一闪。 一辆胶轮车突突突的驶来。 老卢带着姑娘小伙下来,众人哆哆嗦嗦的围了上去。 “先喝碗热汤。” 老卢站在车厢上喊。 “来,喝羊肉汤了。” 韩颖带头给大伙盛汤。 当她看见老爹一身泥水的站在面前,她声音哽咽的说道:“主任,喝汤。” “……” 韩建华看了姑娘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接过汤碗大口的喝了起来。 卢昌华站在最后,等大伙都喝上了,他才走过去。 老卢盛了一碗,韩颖抢着接了过去。 “卢叔叔,我来。” “给。” “谢~谢~” 卢昌华声音颤抖。 他接过汤碗没有喝,而是双手捧着,捂着已经冻木的手掌。 “昌华,你没事吧。” 卢昌华摇摇头。 突然,黑暗中,有一黑影晃晃悠悠的走来。 “昌华,卢昌华。” “在这儿!” “大贵?” “昌华?” “水库怎么样了?” “水位上涨的太快,再不放口子,怕要漫堤了。” “那就放。” 卢昌华下定决心,早晚的事,先把水放了再说。 “主任,你看?” 卢昌华看向黑暗中的韩建华。 “安排个推土机,推个口子出来,希望能多保住些鱼吧。” “……” 卢昌华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第0038章发现红鲤子 拖拉机车长林师傅正跟着机务抢险队抢险,得到指令,紧急往机务队驻地跑。 他冒雨发动了拖拉机,挂上了推土铲,急吼吼的来到油库加油。 加满了柴油,这才怒吼着往水库而去。 卢昌华和胡大贵征得主任的同意,返回了水库。 他们要协助林师傅施工。 现在是夜里,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光线也不好,要是没人在车外配合,也不安全。 俩人跑回值班室,找出了电线电灯,照葫芦画瓢,把电灯拉扯了出去,在值班室的东侧,大坝的西侧,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在泥地里埋了根三米多高的木头,把电线缠了几圈,算是挂上了。 通电之后,一抹昏黄的灯光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好在这盏灯有防雨盘,能遮挡部分雨水,否则灯泡被雨水一打,怕要炸掉。 “抽水机怎么不抽水了?” 卢昌华没有听到抽水机的嗡嗡声,还纳闷呢。 “被李振国他们拿走了,说是要抢险用。” 卢昌华一听这话,虽然心里有点别扭,可又想想田地里泡着的庄稼,唉,大家都很无奈啊。 这事不赖别人,就赖自己,以后说什么也得有自己的抽水机。 他们刚忙完这些,远处就传来了拖拉机的轰鸣,两道雪亮的灯光穿透黑暗射了过来。 “来了,来了。” 胡大贵遥望着远处的灯光。 “别看了,拿手电去指挥一下。” “诶。” 胡大贵掏出舍不得用的手电,推上电门,一道细小的光柱射了出去。 他对着远处的拖拉机晃动着手电。 黑夜里开车视线本就不好,再加上雨水的遮挡,林师傅也是连猜带蒙的开车,提心吊胆了一路。 远远的看见一团昏黄的灯光,他算是有了目标,加大油门冲了过来。 一道更小的光柱在前边晃动,他知道那是有人在引路。 于是他收小油门,顺着手电筒的方向缓缓的开了过去。 “林师傅,林师傅,小心点,路边有个坑,往这边一点。” 胡大贵指挥着往里边靠车。 “哈哈,是大贵呀。你让开点,铲子有点大。” 林师傅一脚刹车停下拖拉机,探出半个身子,与胡大贵打着招呼。 这会儿,卢昌华也跑了过来。 “林师傅,还是去年那么干,在边上开个口子。” “好,知道了。” 胡大贵走在前边引路,卢昌华则拿着铁锹让开道路。 “突突突~~” 拖拉机的车灯更亮了,敦敦敦的轰鸣声声震四野。 到了指定位置,林师傅下车和胡大贵一起仔细查看了现场的情况。 水面已经与大坝齐平了。 风涌浪花,一股股的水流漫过大坝,有四五公分的高度。 人站在大坝上,水流漫过了脚面。 “大贵,你让开。” 林师傅也急了。 再不推开口子,大坝就真的危险了。 突突突~ 好在现场还有一盏灯,多少能看见周围的环境,否则只能摸黑瞎干了。 推土铲一铲下去,水流就哗哗的涌来。 “林师傅,再推几铲子就撤吧,流一会儿再推。” 卢昌华交代着他。 “放心,我有数。” 拖拉机怒吼着,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黑暗中就见烟囱喷出半尺长的火焰,下面一大截烟囱都变红了。 一铲一铲又一铲。 哗哗哗~~~~ 一道三米见宽的口子涌出三十多公分高的水浪。 水库找到了一个泄洪口,巨量的洪水向着这里涌来。 “上车,去东边。” 林师傅在车上喊道。 卢昌华让胡大贵在这边守着,他接过手电筒,拉着车门上了车。 林师傅加大油门,拖拉机哼哼哼的喷着浓烟,冲过了泄洪口,在大坝上飞奔,他要去东边再推出一个口子来。 待又推出一个三米宽的口子,这才把拖拉机停在安全的位置,两人坐在驾驶室里休息。 哗哗哗的洪水飞泻而去,带着大量的水草和树枝。 是人都知道,两个这么大的口子,有多少鱼都得跑光。 可有什么办法? 各处的积水都要排进水库,想要保住鱼是不可能了。 一想到这些,卢昌华心里难受。 刚刚有点起色,鱼还跑了,自己拿啥还债?拿啥搞事业? 虽然心里煎熬,可在林师傅面前,他还不能表露出来。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支,递给林师傅。 “林师傅辛苦了,这次得回有你,不然就麻烦了。” “小卢客气了。” 他接过香烟,掏出火柴,嗤嗤的划了两下,可能是潮湿了,把擦皮都擦烂了。 “……” “来,来,我给你点上。” 卢昌华热情的给林师傅划着了火柴。 凑到他的烟头前。 林师傅使劲儿的吸了两口,吐出一股青烟来。 卢昌华把燃着火苗的火柴杆扔出了车外。 一道火光在黑暗中划过,嗞啦一声落入泥泞的地上。 林师傅美美的吸着香烟,红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弥漫的香烟味让人感觉黑暗中有了一丝的暖意。 两人坐在熄火的拖拉机里,听着雨点敲打棚顶的哒哒声。 前面泄洪口的洪水依然在哗哗的喷涌。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一会功夫,林师傅就靠着座椅打起了鼾。 卢昌华在里面忍了一会儿,实在待不住,就跳下车,打开手电来到泄洪口。 他真想看看,有没有鱼顺水逃跑。 这一照,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泄洪口前两米左右堆积着大量的鱼儿。 他仔细的辨认,竟然是红色的大鲤鱼。 我去! 哪来的红鲤子? 鱼苗里夹带的? 他晃晃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坏了,鱼要跑! 他左右四顾,想找东西把鱼打捞上来,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工具。 他心中一叹,完了,这可是用技能和药剂加成过的大鲤子,就这么跑了?! 亏啊! 他垂头丧气了一阵,又用手电照了照。 嗯?还不跑?! 他见这些红鲤子来回的游动,洪水居然没能把它们冲走,就堵在出口,这是啥意思?! 难道有什么秘密? 他把手电往上抬了抬,照向了水面更远处。 我去! 他看到了什么?! 黑压压一大片。 已经分不出个数来了。 水面上泛着水花,一条条的鱼儿蹦出水面又落回去,挤挤插插的,像是被渔网拢住了一般。 啥情况啊? 这是前边的红鲤子挡着,不让这些鱼跑?! 不会吧? 我擦,成精了! 卢昌华不可置信的又确认了几遍,这才腿脚发软的蹲在了地上。 还真是他判断的样子。 那些白鲢、鲫鱼、野生杂鱼都想顺水走,可这些大鲤子就是不让。 但凡过来跃跃欲试的鱼儿都会被它们赶回去。 卢昌华真想用光速返回西侧的泄洪口看看,是不是那里也是这样的情况。可实现不了,泄洪口的水量太大,拖拉机可以强行涉水过去,那是它自重大,又有链轨,动力又强。要是人走过去,没有可能。 他在雨里一蹲就是一个钟头,看着这样的奇景,心情愉悦起来。 腿脚酸麻了,才返回了驾驶室。 他回来林师傅都没醒。 坚持到天色微亮,他再次下车,来到了泄洪口。 这里的水位已经下降了很多,水流只能淹没脚面了。 “林师傅,醒醒,林师傅!” “啊?!” 林师傅懵懵憧憧的睁开眼睛。 “水位下降了,还得再挖。” “哦。” 林师傅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下了车。 此时雨已经停了。 他在拖拉机周围转了一圈,然后才发动。 “突突突突~~~” 拖拉机喷吐着黑烟,敦敦敦的打着了火。 卢昌华趟水走回大坝上。 昨晚漫堤,大坝已经泥泞不堪,拖拉机经过的链轨痕迹成了一个个小水洼。 拖拉机的轰鸣在雨后的清晨格外响亮。 虽然只能看清四周的轮廓,可要比昨夜摸黑干活强了很多。 林师傅非常娴熟的操作起来。 卢昌华再次用手电往水中照去,鱼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心里踏实下来。 只要这些大鲤子在就好,其他的鱼算是添头。 这件事成了他心底的秘密。 林师傅再次加大了东边泄洪口的宽度和深度。 水流又开始汹涌了。 他把油门手柄一拉到底。 拖拉机带着推土铲,趟着水冲了过来。 卢昌华上了驾驶室,俩人往大坝的西头去了。 那里的泄洪口也要扩大加深。 待林师傅把西边的泄洪口推完,天色已经大亮了。 停下车,两人这才回到值班室歇息。 胡大贵正躺在炕上打着鼾,卢昌华也没叫醒他。 卢妈妈已经带着熊宝来了。 “林师傅,辛苦了,吃饭吃饭。” 在东北,早饭一般就是馒头面条,菜就是头天晚上的剩菜。 今早,卢妈妈现蒸的馒头,还冒着热气。 菜是现炒的五花肉炒白菜,这是个串荤家常菜。 待卢妈妈把馒头和菜摆上桌子,一直酣睡的胡大贵抽着鼻子睁开了眼睛。 “我都闻着香味了。嗯嗯~~” 他揉揉眼睛爬起来,迷迷糊糊的说道。 “洗个手吃饭了。” 卢昌华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一下。 “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有肉。” 卢妈妈笑呵呵的回道。 “啊?有肉,我就说有肉味嘛!” 胡大贵咕嘟咽着口水。 第0039章意外惊喜 自从水库推开了两个口子,有了泄洪的通道,水库里的水位下降明显。 一天时间,下降了一米多。 胡大贵就在水库守着,林师傅也回去了。 而卢昌华还得返回抢险队。 “大贵,你要盯好这两个泄洪口,有什么情况马上来告诉我,没有你就正常喂鱼。” “诶,放心。” 胡大贵把胸脯拍的砰砰响。 韩建华作为分场的最高领导,要指挥全局,不可能带着职工继续抢险了。 卢昌华回来,他就放心了许多。 “小卢,抢险队就交给你了,带着他们尽快排涝。” “放心吧,主任,我一定完成任务。” “嗯。” 韩建华点点头,一瘸一拐的走了。 胶轮车要留下来抢险,他只能步行回办公室。 整个三分场共有十五个地块,每个地块都有低洼的地方。 机务队成立了一个抢险队,他们负责五个地块。 而卢昌华的抢险队是主力队伍,有十五个队员,负责十个地块。 原本胡大贵也是其中一员,现在他要值守水库,就没有参加。 抢险队要一个地块一个地块的抢险排涝。 老陆的胶轮车还要去拉柴油。 发电机就是个油老虎。 六号地的积水用了两天时间排完。 也就是说,这两天排出去的洪水都进入了水库。 卢昌华现在心里踏实了不少,至少不会再有漫坝的危险了。 自己的损失很小。这就好,这就好。 心里踏实了,干活就专注起来。 六号地完事了,他们就去了八号地。 这里的洼地是在地块的中间,四个方向的距离都差不多。 积水面积也有两三亩地的样子,麦苗早就在水里淹着了。 如果在三两天内排涝成功,一部分麦苗还能成活,晚了就绝收了。 “快,东边防护林有水沟,往东挖。” 十几个小伙义无反顾的走进了稀泥里。 可稀泥哪里挖的起来,只能一锹一锹以接力的方式传送到远处,才勉强开出一道浅沟来。 这道沟要挖一百多米。 十五个人挖了一整天,才算挖通。 当积水哗哗的流向东边防护林的时候,这些年轻人已经累的瘫倒在泥地里。 现在他们都是泥猴子。 当韩颖来送饭的时候,都认不出来谁是谁,除了眼睛嘴巴,其他地方都是稀泥。 不得不跳进积水里,清洗一番。 否则没个人样。 喝着肉汤,吃着包子,很多人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好在这会儿只是阴天,没有下雨,否则他们只能睡在雨里了。 就在时晴时雨的天气里,卢昌华他们抢险队完成了十个地块的排涝工作。 大部分的作物被抢救了回来。 虽然长势已经大不如前,可总比淹死强吧。 七月底,抢险队暂时完成了任务,可以休息了。 卢昌华回到家睡了一天一夜,才算缓过劲儿来。 待他再去水库的时候,熊宝与胡大贵已经成了好朋友了。 “你这个叛徒!” 卢昌华瞪着围在胡大贵身边打转的熊宝。 听到声音,熊宝头一低,耳朵倒竖,四爪蹬地,冲着他飞奔过来。 它前爪抱着卢昌华的大腿,直立着身子,张着大嘴,赫赫直喘,尾巴如电风扇一般。 “哼,哼!算你有良心。” 卢昌华对着熊宝说道。 他迈步向前,熊宝一个跃起坐在地上,挡在卢昌华的身前。 “好,好,熊宝。” 卢昌华赶紧抚摸它的头。 胡大贵哈哈大笑着说道:“熊宝想你了。” “乖熊宝,想我了吗?!” 熊宝摇头摆尾好不亲热。 抱着纠缠的熊宝,卢昌华问道:“怎么样?鱼没事吧?” “说来奇怪,这两天喂鱼,没感觉鱼少,我还以为跑了不少呢。” 胡大贵一脸得意的说道。 “你确定?!” “那当然,一会儿喂鱼你就知道了。” 胡大贵很肯定的点着头。 再次确认鱼没事,卢昌华心里彻底踏实了。 大坝两侧的口子还在,水面已经下降了很多。 水闸一直在哗哗的放着水。 “我下水看看。” 俩人把铁皮船推进水里,卢昌华跳了上去。 胡大贵则去准备中午的鱼食了。 这几天都是他独自一人完成的,已经习惯了。 登上船,卢昌华拿浆轻轻一划,铁皮船就轻盈的滑向水中间。 这段时间有大量的外来水源补充,水中不会缺氧,可很浑浊。 他向下看去,乌突突的啥也看不见。 待他划到了水库的中心,这里反而清澈了些。 他看到了几条红色鲤鱼在水里游动。 嘶,看样子不是自己眼花了,还真是观赏鲤鱼啊! 到现在为止,估计胡大贵都没发现红鲤子,可见它们隐藏的极深。 卢昌华再次查看了泄洪口。他觉得有必要跟韩主任说说,在两个泄洪口直接下涵管,省得一到雨季就要挖开。 交代胡大贵多往深水区抛食,他就去队部找韩主任了。 整个七月,韩建华被涝灾搞的焦头烂额。 现在总算是告一段落。 各家各户都下到自家的田地里,开始了田间管理。 小麦要喷洒农药,除虫除草必不可少。 黄豆要除草松土了。 被大雨一浇,再太阳一晒,土地板结,不通风了,急需要铲地松土,给大豆垄透透气。 有的人家为了省钱,选择自己人工锄地,有的人家依然选择机械化作业,由深耕机给大豆垄除草松土。 韩建华刚和李振国谈完工作,卢昌华就进来了。 “主任。” “小卢啊,有事?” “我想和您谈一下水库大坝的事。” “哦?你说。” “每年雨季大坝都要现挖泄洪口,这样一是不经济,二是临时抱佛脚,太仓促了。” “嗯,那你有什么建议?” “我的意思是趁现在泄洪口还没填埋,下上涵管,以后雨季就不怕了。” “嗯,这个想法可行。大概需要几节涵管?” “一边五节。” “十节涵管?” “嗯。” “行,让老陆去水利队拉吧。” “诶。” 韩主任同意了,卢昌华转身就去找老陆。 “你等等。” “今天上午,我们支部开了个会,集体决定,免除你在连队的全部债务。” “啊?” 卢昌华吃了一惊。 “主任,这……” “别说了,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看在眼里。这次为了抢险,你损失不小。” 韩建华看着吃惊的卢昌华说道:“我知道这些无法弥补你的损失,可连队也只有这点能力,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 他本想说自己没啥损失,可他又不敢。 主要是说了谁信啊?! 那么大的水,都挖了两个大口子了,你的鱼都没跑,你家的鱼都成精了?! 没法解释啊! 不解释才是最好的解释。 他这一犹豫,韩建华以为又让他伤心了,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去财务室办下手续吧。” “诶。” 这真是意外惊喜。 要知道,两千五百多的债务,要是一般人家早就压垮了,也就是卢昌华这个重生者,是见过大钱的人。 如今债务被免除,自己就是坐收渔利。 去了财务室,出纳员给他办理了免除债务的手续,返还了他签字的欠条。 双方了清债务。 至于连队的账目怎么平衡就用不着他来操心了。 俗话说,无债一身轻。 走出财务室,他长出了口气,自己终于从一个负翁,变成有些资产的人了。 至少他还有二十三垧地的大豆和玉米,还有一台机器和大量的饲料。 最重要的是,还剩下一水库的鱼。 他找到老陆,跟他说了去场部水利队拉涵管的事。 这阵子,老陆一直跟着卢昌华抢险,双方配合默契了。当卢昌华说去拉涵管,老陆二话不说,上车就走。 卢昌华手里有拉涵管的条子,他要跟车去。 晃荡到了水利队,已经快中午了。 水利队这段时间是最忙的单位,除了要做水利工程外,他们还制作水泥涵管。 涵管很沉,水利队也没有吊车,他们只有一个装载平台。 一个水泥台子,与车厢板齐平,涵管就从水泥台子上推进车厢。 十个涵管拉了两车。 下午三点多钟,涵管就卸在了水库。 韩主任早就安排了人手,帮着把涵管下进了缺口里。 推土机再把泥土填埋推平。自此之后,再也不用开口子了。 第0040章自制增氧机 后面的日子就在到处搜集饲料和喂鱼中渡过了。 自从七月份,水库借的抽水机被机务队拿去抢险,就没还回来。 卢昌华主动去物资库消了借机器的手续,也没再借。 被人家这么对待,是人心里都会不舒服,更何况是卢昌华呢?! 前世的增氧机,卢昌华是见过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强行往水中打气,使空气中的氧溶解在水中。 知道了这个原理,他就一直琢磨,怎样才能办到呢? 他突然想起,老陆的胶轮车上好像有一个气泵,还自带一个气罐,因为他的胶轮车是气刹,所以要用到这些设备。 这年头,很多机器设备不是随便买的。比如农机公司的配件它只对公,不对私。老百姓想买都不卖给你。 卢昌华不得不把主意打到老陆身上。 这天,他来到队部,围着老陆的车子观察。 “小卢,干啥呢?” 老陆从办公室里出来,见卢昌华正低头看车,好奇的问。 “陆师傅,你这个气泵好使不?容不容易坏?” 卢昌华见老陆回来了,直起身子,掏出香烟来,递给他一根。 老陆伸手接过来,叼在嘴上,一说话烟卷跟着上下直动。 “挺好啊,质量还行,没坏过。” 老陆伸手进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来。 “怎么,你问这个干啥?” 老陆好奇,这个小卢平时可没关心过这些。 刺啦~~ 卢昌华划着了火柴,伸到了老陆的烟卷前。 “哎哟,我自己来。” 老陆嘴上说着,已经伸着烟卷在火柴上点着了,猛地吸了两口,喷出一股青烟来。 “陆师傅啊,你的这个气泵坏了,要买个新的,这个气罐也漏气了,需要更换。” 卢昌华像是老师傅一般,指着这些设备说道。 “啥?” 老陆嘴里的烟卷差点没掉喽。 这年头要是使用不当,损坏了设备,是要挨批评受处分的,那都是重大的工作失误。 更换设备都需要修理工报备,而不是司机自己说了算。 现在老陆的胶轮车还是连队的,他还没有个人承包。 “小卢,你什么意思啊?” 老陆被搞懵了,不明所以。 “来,来,来。陆师傅,我来告诉你……” 卢昌华把老陆拉到了一边,低声的和他嘀咕了起来。 “那不行……” “吁吁,小点声……” “这……” “咱也不损公肥私……” “那也……” “我给钱……” “……” 经过半个小时的思想工作,老陆勉强同意了卢昌华的建议。 他的气泵坏了,需要更换新的。 这年头,什么东西坏了都讲究修理,而不是更换配件。 至于修理工哪里,卢昌华依然是人情。 通过老潘在中间说和,卢昌华出了一条烟,这事就过了。 老陆把车开到机务队报修,说气泵坏了,修理工来看过之后,上报无法修复,需要更换配件。 这个申请就上报到了李振国的手上。 老陆这台胶轮车是连队专用的运输车辆,是往返连队和场部之间的重要交通工具,它要是没了刹车,那还了得?! 李振国在确认了情况之后,立马签字。 而后,韩建华也行使了最高领导的职权。 “这个小陆啊,怎么搞的?刹车都能搞坏了?” 于是也签了字。 一个礼拜的功夫,就从北宁县城的农机公司发来了配件。 老陆的胶轮车换上了一套全新的气泵和气罐。 他车上的那套旧设备成了废品。 自然就到了卢昌华的手里。 “潘师傅,给我做个架子,把这些装在一起。” “行。” 根据卢昌华的意思,把气泵和气罐安装在铁架子上。 光有这些还不行,还需要动力系统。 气泵需要有发动机或者电机给它旋转的动力,这样才能产生高压气体,这些气体进入储气罐后,再通过胶皮管子通到水中。 气泵原则上,转速越高产生的高压气体就越多。可什么东西都有个上限,如果转速超过了气泵的最高上限,气泵就真的要坏了。 因此使用电机是不行的。 卢昌华也没有配套的电机,如果使用其他机器上的废旧电机,可能会把气泵搞废。 只能使用发动机类的动力,毕竟可通过油门来调节速度,这样气泵会更安全。 说起来也是巧了。 老潘手里就有一个发动机。只是这个发动机是沪海摩托车制造厂生产的幸福250的发动机。 单缸,两冲程,10马力,7.3千瓦。 这还是老潘去场部偶然发现的,摩托车已经报废了,可发动机和变速箱还是完好的,就被老潘五块钱拆了回来。 这回老潘一转手十五块倒给了卢昌华。 “行,给我装上。” 在钳工师傅眼里就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东西。 发动机安装好后,在变速箱和气泵外安装齿盘,中间用链条传动。 用一个塑料壶做临时油箱,插一根输油管连接到发动机的化油器上。 一脚踩着了发动机。 变速箱挂上一档,链条转动起来。 后面的气泵也突突突的开始工作了。 稳定了一会儿,再挂上二挡,链条转的更快了,气泵加大了压缩空气的力度。 十几分钟,压力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2.5公斤,再往上就要进入红色区域,3公斤了。 打开储气罐的阀门,胶皮管嗤嗤嗤的喷射着高压气体。 成了。 又运行了半个小时,见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关闭了发动机。 他找了辆手推车,又找了几个人一起使力,把这个铁怪物装上了车。 他和胡大贵一起推去了水库。 做这个增氧机,前前后后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把这个怪物直接放在了简易栈桥的桥头上。 然后发动起来,就突突突的开始了工作。 因为在出气管头没有单向阀,所以使用的时候需要注意,防止回水。 要先往气罐里打气,使压力达到3公斤,这才打开放气阀门,还要控制出气量,不能太大。 一切正常了,这才把出气管放到水中。 一入水,气泡就滚滚而上,翻滚起脸盆大小的水花。 卢昌华再次关小放气阀,这样不至于使气罐中的压力减小的太快。 两人盯着水面好一阵,见出气量稳定了,水花也控制在一定的范围,这才满意。 “咱们还得去要点汽油。” “嗯,我去吧,油库我熟。” 胡大贵自告奋勇。 “行,你拎个壶去。” 这年头的农场,私人用点汽油或者柴油,没有花钱买的,都是找人要。 要不说这是个人情社会呢。 这一壶就是五公升,能用好几天。 有了自制增氧机,卢昌华心里舒坦了许多。 八九月份虽然还是有雨,可是气温很高。 水库里缺氧就难免了。 前段时间也偶有浮头现象,如今有了增氧机,浮头现象越来越少。 每天十点左右就打开增氧机,一直开到下午的三点半左右,每天五个小时,雷打不动。 由于放气量小,气罐里的进气和出气基本保持平衡,发动机以怠速一档转动,基本能满足日常使用。 每天油耗不超过两升。 一场秋雨一场寒。 九月上旬开始,只要一下雨,天气就变冷起来。 今年的秋收依然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此时的卢昌华也在查看自己的收获。 二十三垧饲料地,其中大豆五垧,玉米两垧,都打成了青饲料,拌鱼食了。 如今地里还剩大豆十垧,玉米六垧。 大豆要在十月上旬收割,而玉米在十月中旬左右。 只有到了这个时间段才能成熟。 虽然农场的机械化收割很省人力,可是浪费也很严重,尤其是在秋收前下过连天雨的年份,收割机就没法下地了。 如果强行机械收割,要么就是高茬收割,尤其是大豆,很多豆茬上还留有四到六个豆荚,这就造成了大量粮食浪费,还会导致减产。 有人问,为啥要高茬收割?低点不行吗? 如果放低收割,则会有很大的几率把大豆的秧子连根拔起,带着泥土一起进入收割机里。 这样收割的大豆就会粘上泥土,变成“泥花脸”,在销售的时候,等级变低,或者没人收购,造成损失。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只要田地泥泞,收割机无法正常作业,就只能人工收割。 今年的情况,人工收割的地块比例还是很大的。 至于卢昌华的这块饲料地,还算是好。 虽然雨水大,可都排进了水库,地里倒是干爽的很,这样就能机械收割,自己也能省心很多。 第0041章再遇王瑶 麦收了! 拖拉机都挂上了收割机,先行收割地势较高的坡地小麦。 拖拉机一走一过,小麦一排排的倒下,被收割机传送到一侧,平铺在麦茬儿上。 小麦还要躺在麦茬儿上晾晒几天,天气晴朗就是三四天,如果有雨水则要个把星期。 有些已经成熟的麦子,则需要联合收割机来收割了。 联合收割机是自走式的收割机,他不仅可以把麦子割下来,还能直接脱粒,满仓之后由其他车辆转运到晒场处理。 至于低洼处的麦子,则要看具体情况。 田间情况好,能走拖拉机则用收割机收,实在不行只能人工收割。 整个分场的各个环节都行动起来,繁忙喜悦的气氛一直笼罩着这里。 拖拉机在各个地块轰鸣。一排排的麦浪倒下,等待最后的成熟。 轮式拖拉机牵引着挂车,跟在联合收割机的屁股后面,接收着小麦。 输送管里喷涌着一股股的麦浪,十几分钟就会装满一车。 这些轮式拖拉机怒吼着在机耕路上奔驰,往返在田间和晒场之间。 晒场则卸着一车车的麦子,把这些新鲜出炉的小麦晾晒在水泥板上。 经过晾晒,使小麦的水分达到成品粮的要求,这才进行扬场,去除杂质后有的散装进仓,有的直接装袋,运去县城粮库。 这时候就是一个字,忙! 卢昌华也忙。 虽然他饲料地的大豆和玉米还不能收割,但他的鱼能收获了。 这还是前几天,他在水库里查看,发现有大群的鲤子已经到了两斤左右了。 这在东北已经是大鱼了。 按照正常的生长周期,怎么也得过一冬,明年的秋天才能上市,结果,现在就已经这么大了,那还等啥? 鱼是长大了,可要捕捞还需要专业工具,也得有专业的人,这些卢昌华都没有。 他一琢磨,自己还得找人。 找谁啊?鱼贩子。 这年头有鱼贩子吗? 有! 一般县城里都有各种中间商,什么猪贩子、鱼贩子、粮贩子,反正与吃有关的事,都有人在中间拼缝。 这年头,各种贩子就是吃信息不对称的利。 比如说,市场上蹲点摆摊卖鱼的,他的心思都在卖鱼上,你让他自己去进鱼,他也忙不过来。 而养鱼的,他的心思在养鱼上,你让他去卖鱼,他没那个精力,也不一定有那个本事。 这供需双方就需要一个渠道,这就是鱼贩子生存的基础。 卢昌华一大早就往岔路口奔。 他要去北宁县城,找鱼贩子去。 其实,他也是冒蒙去的。 这年头,很多人对外找人办事是打怵的,这就是封闭贯了,与人沟通交流都有障碍。 那些打破了障碍的人,就有机会成为最先富起来的那波人。 卢昌华自然没有沟通障碍,也没有心理负担。 刚下客车,他就往市场跑。 要知道,这年头鱼贩子都集中在菜市场。 九月的上午,只要没下雨,太阳是很毒的。 卢昌华顶着大太阳,来到八道街菜市场。 这附近的居民大多数是农场系统的。 菜市场就是个铁皮棚子。 他直接去了鱼摊。 鱼老板手里拿着杀鱼刀,一面打磨一面问道:“买什么鱼?” “大哥,鲤子多少钱一斤?” “一块五。” “啊?这么贵?” “现在啥不涨价啊!” 那鱼老板诉说着现在的物价。 “没准过几天还得涨呢。” “大哥,跟您打听个事。” “什么事?” “我有鱼,您这儿收吗?” “什么?你自己养的?” “对。” 那鱼老板看看卢昌华,用手往后面一指,说道:“看见没,去那儿找,他们收。” “哦,谢谢,大哥。” 卢昌华顺着鱼老板的指向,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小门脸。 里面摆放着渔具,一个干瘦的男人坐在门口,叼着烟卷,晒着太阳。 “大叔。” 卢昌华走到近前,拿出香烟,掏出一根,递了过去。 “哟,啥事?” 做生意的人都是自来熟。 那人接过香烟来,直接夹在了耳朵后面。 “您还收鱼吗?” “什么鱼?在哪儿啊?” 那人乐呵呵的问。 “大鲤子,在长水农场。” “哟,可不近,得有五六十公里吧。” “有。” “你想怎么卖啊?” 那人眯着眼看着卢昌华。 “您怎么收?” “呵呵,小伙挺机灵。我这收,分几种。” 卢昌华听着那人说。 “第一种就是你直接送来,一块一斤。” 见卢昌华一脸的惊愕,那人翘着二郎腿,把烟屁股在鞋底上按了两下,这才说道:“这价不低了,你得送来。” “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我们上门去收,鱼也是我们去捕捞,你什么都不用干。” “多少钱?” 那人慢条斯理的说道:“六毛。” “啊?这差距也太大了,市场零售价一块五,您就给六毛?!” 见卢昌华直跳脚。 那人说道:“你别急啊,听我说。” “我们至少要去四个人,要带着网具,带着汽车。这来回一百多公里,二百多里地,这油钱、工钱都不少。您说呢?” 卢昌华知道人家说的是事实,这就是鱼贩子压价,你还没招。 自己没有工具没有车,就是受制于人。 “可您给的太低了。” 卢昌华很不甘心。 既然现在物价上涨,自己怎么也得沾点涨价的红利啊! “小兄弟,已经不少了。” 那人看了卢昌华一眼,然后老神在在的说道:“要不你去别家问问?” 卢昌华咧嘴一笑,“大叔,我下午再来。” 他转身走了。 卢昌华心里琢磨,就算是六毛也得让自己心里舒服才行。 他连续跑了三家菜市场,都有鱼贩子,价格也给的五花八门。 总体在五毛与六毛之间。 中午他给王瑶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可能已经下班了。 他琢磨着中午请王瑶吃个饭,下午再去谈妥收鱼的事。 既然找不到她,自己就对付着吃点。 来到街边一家小吃店,他掀开门帘子走了进去。 小吃店的门帘是几块长条状的软塑料条,比较厚重,主要的作用就是阻挡蚊蝇。 小店不大,里面已经有人了。 只有一张桌子空着。 卢昌华坐下,点了包子和一盘小炒。 正等着,门帘一挑进来俩姑娘。 “哎呀,人满了,走,换一家。” 卢昌华正对着店门,一抬头就见其中一人正是王瑶。 王瑶身着白衬衣,外罩一件深蓝色马甲,下身穿着一条深蓝色长裤,脚上穿着半跟皮鞋。 虽然装扮变了,可她依然是那个圆脸大眼的美女。 “哎,王瑶!” 卢昌华站起身来。 “卢昌华?这么巧?” “可不是嘛,无巧不成书啊!” 卢昌华刚才为没约着王瑶沮丧呢,这就碰上了。 “来,一起坐。” 卢昌华招呼她们。 “你们认识啊?” 另一姑娘问道。 “这是我一弟弟。” 王瑶介绍道。 “呵呵,弟弟呀。” 那姑娘阴阳怪气的调笑。 “真是弟弟。” 两人坐在了卢昌华的对面。 “你怎么会在这,来办事?” 王瑶好奇的问。 自从上次买鱼苗之后,两人就没见过面。 这一晃都大半年了。 “我来卖鱼。” “啊?卖鱼?这么快就能卖了?” 王瑶惊讶的问道。在她想来,怎么也得过了年之后的事了。 “我喂的好,鱼也长得快。” “谈好了吗?” “谈了几家,就是价钱太低。来点菜吧。” 卢昌华招呼她俩点菜。 两姑娘见卢昌华点了包子和小炒,也跟着点包子,再加了两个小菜。 三人边吃边聊,卢昌华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六毛是有点低了,要不下午我帮你问问。” 王瑶得知鱼价说道。 “对,咱们帮他问问。” 那姑娘个子不高,人长的也普通,却伶牙俐齿的,说话速度极快,嘟嘟嘟像个机关枪一般。 王瑶介绍这是她一个单位的同事,也是好姐妹吴霞。 吃的差不多了,卢昌华才说,自己给她单位打了电话,可没人接。 “现在是午休时间,哪有人在啊!” 吴霞的话多,什么都抢着说。 王瑶一笑,说道:“这个时间是没人,再说了,我已经不在那儿办公了。” 王瑶重新留了电话号码。 吃了饭,见时间还早,卢昌华邀请王瑶去哪儿坐坐。 吴霞立马跳起来。 “好呀,好呀,反正现在回去还早。咱们去逛服装市场吧,前两天我看了一件衣服,真好看……” 说着话就拉着王瑶往服装市场去。 卢昌华只好跟着。 他本想单独和王瑶聊聊的,结果变成了两个女人逛街,他成了保镖。 逛到下午一点半,吴霞这才拉着王瑶走了。 再不走上班就迟到了。 王瑶和卢昌华约好,下午三点前给她打电话。 这一路上,卢昌华得知,王瑶已经去了市局办的三产公司,在里面任业务科主任科员。 还属于在编人员呢。 第0042章捕捞 下午两点半,卢昌华给王瑶去了电话。 王瑶在电话里说,让他今天先别回去,她已经约好了人,下午带他去谈谈。 王瑶就是他生命中的贵人。 自己遇到困难,她总会及时出现。 很多感激感谢的话就在卢昌华的嘴边,可他却说不出口。 这就是所谓大恩不言谢吧。 怀着这样心情,卢昌华根据王瑶给的地址,来到了她的工作单位。 北宁市警用物资公司。 这是二道街里的一栋大楼。 楼顶上是红色铁制大字。 大楼外是铁栏杆围成的一个院子,里面停着几辆京城212吉普车。 一座车棚里,停着几十辆各式自行车。 车棚的边上还停着两辆摩托车。 卢昌华开始以为市局的三产公司不过是一个小公司,他没想到规模会这么大。 门卫室的一个壮汉把卢昌华拦住了。 “你找谁?” “你好,我找业务科的王瑶。” “哦,小王啊,你等等。”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说了几句,这才挂上。 “你在这儿等着。” 没一会儿,王瑶推着一辆自行车走了出来。 “王瑶。” “卢昌华,咱们走吧。” “我来驮你。” 卢昌华自告奋勇。 “好啊。” 王瑶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后车座子上。 卢昌华跨上自行车,双腿一左一右的支在地上。 双手握着车把往前一推,屁股就坐在了车座子上。 双脚娴熟的蹬了起来。 “卢昌华,你会骑自行车啊?” “哦,以前学过。” 在前世他是会骑的,只是重生回来,没有自行车给他骑而已。 在王瑶的指挥下,两人来到了三道街的市水产公司。 一楼是水产商店,里面卖着各种冰鲜海产,也有河鲜。 停好自行车,王瑶带着卢昌华上了二楼。 这里是水产公司业务科。 王瑶敲敲门,走进了科长办公室。 “张叔叔,我来了。” “王瑶来了,快坐。” 对面办公桌后站起一个大胖子来。 把王瑶和卢昌华让到了沙发上。 这才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有大鲤子的朋友?” “嗯,他自己养的大鲤鱼。” “你好科长,我叫卢昌华。” “你好,小卢,坐坐别客气。” 张科长挺着大肚子挤进了沙发里,这才抬头看着卢昌华问道:“水库是你的还是单位的?” “是单位的,我现在承包。” “哦。你的大鲤子有多重啊?” “最少也得二斤。” “嗯,还不错。” 张科长点着头。 “大概有多少啊?” “六七万斤的样子吧。” “哦,不是很多。” “张叔叔,这你还嫌少啊?” “王瑶啊,马上国庆就要到了,我们水产公司要供应全市水产品,大鲤子谁不想要?这才几十吨嘛,两天就卖光了。” “张科长,说实话,我现在还无法预测到底有多少,可能比这个要多,反正只多不少。” “哦?那就好。” “这样,我们按照实际数量结算。” “那咱们水产公司是什么价收啊?” “嗯,按照你说的规格,每个在二斤,我们就按一块一斤结算,你看怎么样?” “需要我给你们送来吗?” “我们可以上门,现场捕捞现场过秤,价格九毛。如果质量不错的话,我们可以签订长期收购合同,收购价格保底,如果行情看涨,就按市场价结算。” “哎呀,张科长,太好了,你们真是我们养殖户的大靠山哪!” 卢昌华这话可不仅是马屁话,也是真心话。 “既然是王瑶带你来的,咱们就按最高等级收购。” “谢谢科长关照。” 卢昌华赶紧掏出香烟来,给张科长点上。 张科长点上香烟,又说了阵子闲话,就把隔壁的科员叫来,安排明天去长水农场上门收鱼。 科员跟卢昌华仔细的了解情况,就去安排人员、车辆和工具了。 办完这些,卢昌华就大胆的约张科长晚上吃饭。 张科长推拒了一阵,最后答应,晚上来四个人,还客气的说,让小卢破费了。 地点就约在了鸿宾楼。 一提鸿宾楼都知道,张科长笑呵呵的点头,说他们自己去。 出了水产公司的大门,卢昌华厚着脸皮对王瑶说道:“今晚你不出现都不行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怎么你也得来露个面。” 王瑶低头想了一阵,这才说道:“好吧,我和家里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时间已过四点了,两人直接往鸿宾楼去。 一路上,卢昌华依然驮着她。 王瑶坐在后面扶着卢昌华的肩膀。 两人都有点拘谨。 到了鸿宾楼,把自行车锁好,王瑶就主动的帮着安排。 这样的酒宴,王瑶很在行,很快就安排了八菜一汤,还备下了茅台。 从八一年开始,茅台调价了,从八块上涨到十一块八。 今年,茅台涨价涨的厉害,国营商店里标价依然是十一块八,可是没货。 都被人倒到外面去了,三十一瓶。 鸿宾楼里的茅台当然是真的,也是从商业系统进的货,他们也卖三十。 当晚,张科长带着三个人来,两男一女。 一个是下午和卢昌华对接的张帆,看样子和张胖子有点关系,另一个是年龄有点大的老黄。 他是质检,明天也要跟着去。 还有一位是女同志,长得有点妖媚,据说是他们水产公司的财务。 今晚,卢昌华也算是放了血了。 八个菜没够吃,又加了六个。 茅台就喝了三瓶。 临走的时候,张科长又跟前台要了三瓶带走。 卢昌华一脸笑容的把他们送走。 王瑶在他们刚来的时候露了一面,敬了杯酒,就推脱家里有事先走了。 卢昌华把她送到大门口。 王瑶说道:“要是钱没带够就报我名字。” “带够了,放心。” 卢昌华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想要送她回家,被王瑶拒绝了。 “卢昌华,你上去陪他们吧,把握好机会,和他们处好关系,你的鱼就不愁卖了。” “王瑶,我咋感谢你呢!” 卢昌华真心诚意的说道。 “感谢啥,朋友之间别说这些,你回去吧。” 当晚卢昌华就住在了鸿宾楼附近的旅社里。 第二日,他吃了早点,就急匆匆的来到水产公司。 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两辆解放汽车,装着网具、大秤、铁桶相关器具,张帆、老黄和昨晚出现的财务刘姐都在,还有四个捕捞队的人。 众人上了汽车,就往长水农场的方向而去。 一个多小时,来到了岔路口,卢昌华指挥他们拐上了去三分场的砂石路。 待赶到水库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见水面有四十多亩,张帆点着头说道:“小卢,你这水库也不小啊。” “先下一网看看。”老黄眯着眼说道。 汽车就停在值班室边上,胡大贵见卢昌华领着这些人来了,心情也很激动。他养了这么长时间的鱼,还没捕捞过呢。 熊宝见这么多陌生人来到它的领地,警惕的呜咽着。 卢昌华只得让胡大贵把熊宝先关在屋子里。 这会儿,老卢和卢妈妈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老卢在现在看了一会,就急急忙忙的走了,他还要去食堂做饭。 “爸,你多做点,晚上,我带他们去食堂吃饭。” “行,我多准备几个菜。” 四个捕捞队的人坐着铁皮船下网。 这是围网,一头在东,一头在西,从南往北拉。 由于跨度太大,中间还栓了一根缆绳,由人拉着。 胡大贵又跑去晒场找了几个要好的朋友过来,一起拉网。 “一起拉,走。” 由两侧捕捞队的人指挥着,两边先拉,拉出了一个弧度之后,中间的再拉。 就这样,这第一网就用了一个多小时。 拉倒靠近北侧大坝的时候,网中就有一群群的鱼跃出水面,拍打的水面啪啪作响。 这围网的网眼较大,小鱼是网不住的,只能网住二斤左右的大鱼。 十几个人拉着渔网很吃力。 捕捞队的人有些担心,怕把渔网拉坏了。 于是把东侧这边的渔网撤了回去,放开了一个口子。 所有人只拉西侧和中间的缆绳。 这才勉强拉的动。 渔网越来越近,里面的鱼已经肉眼可见。 一条条活蹦乱跳的大鲤子,有一尺半两尺长。这哪里是二斤的规格啊,这明显都在三斤往上。 老黄眯着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圆。 这回捡到宝了。 “停,把缆绳扎下。” 捕捞队的人很专业,把两头的缆绳用几根一米多长的铁钎子钉进了大坝。 他们拿着大铁桶下水去装鱼。 落地秤摆在大坝上,汽车已经发动起来,给车厢里抽了小半箱的水,等在旁边。 这边大鲤鱼在铁桶里板来板去,很不老实。 铁桶上秤,老黄看秤报数,财务刘姐记账,卢昌华也拿个小本子记着斤数。 这一网鱼,一车没装下,第二车还装了大半车。 去了皮,毛重八吨,一万六千斤。 车箱顶盖上苫布,防止鱼跳出去。 车厢的上半部是空气,路途也只有六十公里,个把小时就到了,也不怕缺氧。 刚拾掇完运鱼车,卢昌华眼前一花。 “叮咚,鲤鱼养殖初级掌握(生长周期-10%)67480/5000,完成任务,满足升级条件。” 他眼前的那串数字猛然光晕一闪,5000/5000在卢昌华的瞳孔内无限放大,而后崩碎。 面板上仙光缭绕,礼花满屏。 一串新文字替代了原先的内容。 “鲤鱼养殖中级掌握(生长周期-20%)62148/500000” 在62148这串数字上面有一串灰色数字333。 卢昌华兴奋的要尖叫出声,他强压住内心的喜悦,小脸憋的通红。 面板出现斗大的字体“发放奖励”。 “叮咚,鲤鱼高效鱼饵配方。” 卢昌华看到这个奖励很满意,不知道下面还有什么好东西。 可他等了半天也没动静。 怎么?没啦?! 他再次关注这个鱼饵配方。 上面闪现出一行文字说明。 “本配方可使鲤鱼快速增重,缩短生长周期10%。” 不错啊,效果相当于鲤鱼养殖初级掌握了。 待他再看时,发现还有一行文字。 “本配方需要购买,价格100000元。” 这行文字是灰色的。 什么情况?领奖励还要花钱? 我的天啊!你这是打劫啊! 这是多少个零! 十万! 卢昌华差点晕倒! 司机吃了晚饭就连夜开车返回了北宁县城,约好第二天一大早赶回来,这边还要继续捕捞呢。 第0043章大丰收 当晚,水产公司众人就挤在水库值班室里休息。财务刘姐毕竟是女同志,卢昌华带着她回了家,让她跟卢妈妈睡在一张炕上,老卢去了别人家“借宿”,卢昌华和胡大贵挤在胡家。 这一夜,卢昌华像贴饼子一般,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时不时的调出面板,看着奖励栏里那个闹心的奖品。 哪有这样的? 我辛辛苦苦大半年,好不容易鲤鱼可以上市了,你就想一把抢回去?! 太欺负人了! 再说了,我哪有那么多钱啊!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卢昌华猛然醒悟。 我去,我可以不领这个奖励啊,看你咋办! 想到了这个办法,卢昌华心情一松。 对,我暂时不领这个奖励,等以后有了钱,自己也确实需要这个配方了再说! 他说服了自己,一个翻身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卢妈妈就起来做饭。 蒸了四脸盆馒头,炒了一脸盆白菜土豆片。 卢昌华和胡大贵被叫回来,把早饭端去水库,刘姐也早早起来,帮着端菜。 卢妈妈和胡大娘也一起去,否则人手不够。 到了值班室,张帆、老黄他们还没醒。 把这几盆馒头和菜放在桌子上,这才去叫醒众人。 卢妈妈和胡大娘先回去了,她们在这儿也不方便。 六个爷们这才起床穿裤子,一个个腰酸背痛,跑到屋外打来冷水洗脸刷牙,好一顿忙活。 财务刘姐已经洗漱过了,见老爷们起晚了,样子狼狈,就不由调侃道:“一群懒猪。” 张帆一边嘴里吐着泡泡一边说道:“刘姐今晚上你跟我们挤挤,一样起不来炕!” “嗯,小刘要是来,我给她让让地方。” 老黄掏出一小袋雪花膏,小心的挤了点在手上,像捧着珍宝。 “呸,一群不正经的玩意。什么刘姐,喊姨。” 张帆扭过头去,不再接话,老黄一边搓着脸一边直咧嘴。 因为要赶着捕捞,众人也没什么讲究,不到一刻钟就吃了三盆馒头一盆菜。 有了昨天的经验,他们也不再下全网,而是下在了靠西的位置。 待众人把这一网拉到北侧大坝的时候,两辆汽车喷着青烟赶了回来。 大鲤子依然在网中蹦来跳去,鱼跃人欢。 一桶桶的大鲤鱼过秤上车,刘姐和卢昌华都记着账。 这一网捕捞上来的大鲤子装了一车。 四吨,八千斤。 刚把车装好,卢昌华眼前就弹出了面板。 “鲤鱼养殖中级掌握(生长周期-20%)62148/500000” 数字一闪。 62148变成了59282,在这串数字的上头有一串灰色数字:2999。 卢昌华反应了一会儿,又算了半天才想明白。 原来59282是水库里实际的鲤鱼数量,而上面的2999则是昨天已经装车333条加上刚刚装上车的2666条的总和。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也就是说他的中级掌握已经完成了2999了。 卢昌华正在琢磨,卢妈妈竟然带着韩颖来了。 她俩挑了两条大鲤子拿回家做饭。 韩颖和卢昌华简单聊了几句,这才知道,她是请假过来帮忙的。 卢昌华心里感激,不过他正忙着算账,也没来得及多说。 这车渔获先返回北宁,另一辆车等着下一网。 众人只能咬牙继续下网,毕竟汽车等着呢。 上一网在西边,这一网就下在东边。 一个小时的拖曳后,这网鱼终于被拢在大坝边。 嚯! 这可比上一网多了很多。 大鲤子蹦蹦哒哒直往岸上跳,按都按不住。 待这网鱼过秤装车后,网里还剩了一半。 车厢里装有一小半的水,鱼也不能装的太满,否则就憋死了。 这车勉强装了六吨,一万两千斤,已经超载了。 卢昌华的眼前又弹出了面板。 “鲤鱼养殖中级掌握(生长周期-20%)55282/500000” 上面灰色数字变成了6999。这说明,这车鱼装走了4000条。 卢昌华心情大好,这块面板真不错,可以实时记录鲤鱼的数量,以前自己还要瞎估算,现在一目了然。 司机开着车晃晃悠悠的走了。 卢昌华和胡大贵跟着忙活,也累的够呛。 捕捞队的四个小伙更是累成了狗。 大家都说饿了,干不动了。 韩颖陪着卢妈妈和胡大娘送饭倒是及时。 午饭依然是蒸馒头,菜是红烧大鲤鱼。 众人如饿狼一般,抓起馒头就吃。 卢昌华也饿的不行,跟着狼吞虎咽。 送饭的也没吃呢,卢昌华招呼老妈她们一起吃。 人多,没地方坐,大家都拿着馒头,围着菜盆,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很快一盆鱼就吃了个精光,好在做了两盆。 老爷们吃饭粗鲁,开饭一会儿就打上了饱嗝。 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 老黄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么多年了,我打嗝都是有数的。”他呃的一声,打了一个响嗝。 “哈哈,这回你没数了!呃~” 张帆边调侃边打嗝。 “哎呀,你们就不能慢点,跟猪似的,抢食呢!” 刘姐瞪着妩媚的大眼睛,一脸坏笑的看着他们。 “慢点,别噎着。” 卢妈妈和胡大娘也紧着劝。 韩颖则看着卢昌华嗤笑。 卢昌华也被噎的打了个嗝。 卢妈妈嘴里埋怨着,给他拍后背。 “姨,我来。” 韩颖见状起身给卢昌华顺气。 “好,好了。” 卢昌华哪里好意思让韩颖给他拍背啊,赶紧躲开。 “呃,我也噎着了,你给我拍拍。” 胡大贵凑过去。 胡大娘笑骂道:“有你啥事!” 照着他的后背就是两巴掌。 “呃~~我也好了。” 胡大贵也赶紧笑着躲开。 韩颖一把拉住卢昌华。 “你躲啥?能吃了你呀?!” 一脸嗔怪的说道。 白皙的手掌在卢昌华的后背轻拍了几下。 “咳咳,那什么,我没事了。” 卢昌华抬头看见那道关心的眼神,又赶紧闪躲开来。 众人吃完了午饭,又喝了碗开水,顺顺气,就坐在值班室里休息闲聊。 卢妈妈带着胡大娘和韩颖收拾了残局,带着这些家伙事回家清洗,又要为晚饭做准备了。 午休了一个多小时,那辆先回去的汽车终于来了。 这次网里还有一半的鱼,也不用再下网了。 过秤装车。 打扫干净也是勉强装下。 六吨,一万两千斤。 卢昌华的面板又跳了出来。 “鲤鱼养殖中级掌握(生长周期-20%)51282/500000” 灰色数字变成了10999,还是装走了4000条鱼。 胡大贵抽空扛了四条大鲤子送回了卢家。 昨天晚饭是在食堂吃的,那是在家做饭来不及,家里也没有肉菜,这才让老卢在食堂准备的。 今天,已经可以吃鱼了,还去食堂干嘛。 至于拿了四条大鲤子,其中两条是送去食堂的,怎么也得先给领导们尝尝鲜啊。 都挑的是大鱼,每条都有五六斤的样子,足够吃的了。 这车鱼拉走之后,众人都回值班室歇息了。 等车来了再下网。 这年头,什么都讲究个新鲜。 待下午三点多钟,返回来了一辆汽车。 大家又去下网。 这一网鱼把汽车装的满满的,五吨,一万斤。 “鲤鱼养殖中级掌握(生长周期-20%)47948/500000” 灰色数字14332。 这辆车刚走,另一辆又到。 众人喘了口气,接着下网。 待把这车装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车依然是五吨,一万斤。 “鲤鱼养殖中级掌握(生长周期-20%)44615/500000” 灰色数字17665。 卢昌华这会儿算是彻底明白了。 他的鲤鱼养殖中级掌握已经完成了17665条,不过看看后面需要他完成的那一串零,他还是砸砸嘴,慢慢来吧。 今天捕捞了一天,拢了下账,共有二十六吨,五万两千斤。 算上昨天的八吨,就有三十四吨渔获了。 按照张胖子给的价格,九毛一斤,就是61200块。 卢昌华一时间不敢相信。 这就六万多了?! 这可是六万哪! 八五年的六万是啥概念? 他是怎也没想到,在技能和药剂的双重作用下,大鲤子会这么给力! 难怪系统会想法儿抢我的钱! 当晚,老卢也回来了,一起抬着饭菜来到值班室。 户主来了,张帆、老黄和刘姐都很客气。 这年头老卢才是家长。 还开了两瓶玉泉。 卢昌华酒量不行,就表示了一杯,胡大贵倒是能陪两杯。 卢昌华表示,明天再捕捞一天就不再打捞了,张帆和老黄虽然觉得有些可惜,可还是尊重卢昌华的意见。 吃饱喝足后,他把韩颖送回家,就去和胡大贵挤一被窝了。 第二日的渔获更是多,一网下去就是两大车。 这一天下了三网,拉走了六车,三十吨。 卢昌华的面板也弹了六次。 “鲤鱼养殖中级掌握(生长周期-20%)24615/500000” 灰色数字37665。 这是卢昌华面板最后显示的数字。 这说明他已经卖了四万多条鱼了,水库里还有两万条呢。 做什么事都不要贪心,适可而止。 食堂那边送去了二十条,老卢用大缸养着,专门供领导们食用。 至于韩主任、李队长和张主任,每家都送去了几条。 当晚,财务刘姐开出一张活鱼收购小票,上面盖着北宁市水产公司的财务专用章。 “小卢,明天跟我们一起回市里,用这张小票领钱。” “哎,谢谢刘姐。” “谢啥,你家的大鲤子真不错。” “明天走的时候,每人带几条。” 卢昌华已经备下了几十条大鲤子。 这是在这儿最后一晚了,所有人都放得开。 晚上居然喝了四瓶玉泉。 卢昌华还是控制自己,不能太放肆。 把大家都安排好了,这才扶着老爸回家休息。 胡大爷亲自来接儿子,胡大贵喝醉了,吐得一塌糊涂,把老头气的直蹦。 韩颖自己挑了一条大鲤子回家,她死活要把这条鱼养起来。 卢昌华替她拎着,把她一直送到家才回去。 胡大爷、老卢和卢昌华睡在一铺炕上,胡大贵单独睡,哼哼了一宿。 卢昌华摸着贴身口袋里的小票,心潮起伏。 这是自己通过养鱼挣的第一桶金啊。 一共六十四吨,十二万八千斤。 九毛一斤,这是多少钱? 115200块! 唉妈呀!一下就是十万元户,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了得?! 第0044章这钱咋花? 卢昌华第二天和水产公司的人一起吃了早餐,静等车子来接。 上午十点左右,一辆汽车来到了水库值班室。 众人在这儿待了三天了,吃住都是对付,谁不想回家啊。 七手八脚的把地秤、网具都装上车。 铁通里装着几十条大鲤子,被大伙搬上了车,这是给水产公司张科长和在座各位的。 看着活蹦乱跳的大鲤鱼,所有人都喜笑颜开,都说小卢够意思。 刘姐挤进了驾驶室,其他爷们就上了后车厢。 这要是在前世,这就是明显的客货混运,抓到罚款吊销驾照。可现在,这是东北最基本的出行模式。 胡大贵还在炕上躺着,没有醒酒。 卢昌华把喂鱼的事交代给老妈,自己爬上了后车厢。 大家都找了个破麻袋,里面装上麦秸,权当临时坐垫。 此时秋风送爽,麦田里起伏着金色的麦浪。 红彤彤的拖拉机轰鸣着在麦浪里穿行。 众多的收麦人在田里欢快的干着活。 卢昌华坐在汽车的后箱里,上下颠簸着。 大家都面向前方,欣赏着路边的风景,说着各种笑话,欢笑声洒了一路。 眼前都是往后飞驰远去的防护林,林外则是金黄的麦田。 砂石路笔直悠长,偶尔出现剧烈的颠簸。 说笑累了,一个个都坐在垫子上,低着头,靠着箱板假寐。 卢昌华也眯着眼睛,可他却无法进入这种状态。 怀里的小票犹如一张烫手的符纸,让他既兴奋又踌躇。 兴奋的原因不用说。 谁发了财不高兴? 有了钱就能干更多自己喜欢的事。 踌躇的原因却是卢昌华对未来发展的不确定性。 虽然现在看来十一万是笔巨款,可他知道,这钱要是投在再生产上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明年自己怎么办? 水库里还有两万尾鲤鱼,鲢鱼、鲫鱼、草鱼也长大了。 六月份,这两万尾大鲤子中有一半要甩籽,那鲤鱼鱼苗的量可就不少,至少上百万尾。 自己怎么养的完? 如果卖鱼苗,这又涉及到如何联系养殖户的问题。 难道要大家一起养? 还有就是饲料问题。 饲料地里产了粮食,可远远不够。 这样一想,卢昌华瞬间就冷静下来。 光是再生产就需要一大笔费用,这些钱还真得精打细算才行。 这十一万至少要留下十万来做再生产资金。 至于说买奖励栏里的鱼饵配方?还是先缓缓吧。 剩下的一万,可以考虑改善一下家里的条件。 他首先想到给爸妈买台电视机。 这都八五年了,自己家还没有电视呢,这多遗憾哪! 再给爸爸妈妈和大哥买几套衣服。 老爸常年在食堂工作,就是一身厨师服,正装没有几件。 老妈更是好几年没买新衣服了。 大哥刚转正,工资勉强够花,再说他刚交了女朋友,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至于自己,只比叫花子强点。 以前是经济条件不允许,现在赚了点钱,怎么也得先把自己武装起来吧?! 考虑完这些,他又想到了交通问题。 卢昌华在前世虽然混的不好,可也有辆几万块的小汽车代步。如今回到了八十年代,他感觉自己太费腿了。 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 通讯现在先别想,只能考虑下交通问题了。 说到买车,不得不说一下购车政策。 以前是不允许私人购买车船的,也不许从事运输业和长途货物贩运。 很多私人就开始钻空子,买车船挂靠在一些单位上,实际还是私人的。 去年二月份,国家出台了新政策,正式允许农民个人和联户购买车船,从事运输业,允许从事客运和货运业务。 这下就为那些先富起来的人打开了一条购车通道。 只是这会买车基本都是运输用的卡车或者拖拉机。 至于轿车? 这会儿市面上的轿车都是进口车型,价格昂贵,私人购买小轿车的不多,轿车进入家庭要到九十年代。 那这会儿就没人能买代步车了? 能。 依然是挂靠在某单位,用单位的购车名额。 卢昌华知道,什么轿车,这都不现实。 一是买不起,也买不着。二是道路条件不允许,有车都没地方跑。 所以轿车暂时pass。 要买只能买单位淘汰的吉普车。 这车在农场的道路条件下,还是可以的。 无论是走机耕路还是砂石路都没问题。 可自己有多大的需求? 想想好像也不多。 最多去去场部,再去去北宁城里。 三分场到场部的距离是十五公里,还需要专门买个吉普车? 去北宁县城,一年能去几次? 十次到头了? 需要专门买个吉普车吗? 怕是没有这个必要吧? 交通工具确实需要,只是不是吉普车,而是摩托车。 摩托无论是砂石路还是土路,哪怕没有路都能跑,只要速度别太快,做好防护,还是安全的。 卢昌华这样一捋,发现自己的需求明确了,他需要一台摩托。 正在瞎琢磨呢,汽车已经开进了北宁市区。 十几分钟后来到了水产公司的门口。 后箱上的众人一个个都已经麻木了。 好半天才活动开手脚。 刘姐跳下驾驶室,招呼众人把铁桶抬下来,搬到二楼去。 众人七手八脚的忙活。 刘姐带着卢昌华去了财务室,办了相关手续,又带着他去了水产公司边上的农业银行,给他办了一个存折。 又给卢昌华留下一叠现炒。 “谢谢刘姐。” 卢昌华把这叠钱揣进贴身口袋,存折放进了另一个口袋。 这是经验。 不能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再返回水产公司,科长张胖子在办公室里拉着卢昌华的手哈哈大笑。 “小卢啊,没想到你的鱼质量这么好。咱们签订一个长期供货合同怎么样?” “好啊,谢谢科长照顾我。” “张帆,带小卢去签合同。” “好。” 张帆笑呵呵的拉着卢昌华去了隔壁。 找出一份鲜活鱼长期供销合同来。 卢昌华看了看价格。 鱼分等级,保底价是一等品1.2元/斤,二等品1元/斤,三等品0.8元/斤。 结算价格随行就市,低于保底价按保底价结算,超出保底价按市场价结算。 公平合理。 卢昌华签上大名,按上了手印。 张帆拿着合同去了办公室,盖了合同章。 卢昌华手里也有了一份。 双方算是办完了正事,约了晚上再聚。 张胖子晃晃脑袋说道:“改天吧,咱们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 “行,科长,我先走了。” “好,小卢,鱼不错。” 张胖子挥挥手与卢昌华告别。 他出了水产公司,给王瑶打了个电话。 说自己的鱼卖完了,想请渔业公司的王主任吃个饭,问王瑶能不能约一下。 王瑶当然满口答应。 两人约好中午见个面。 卢昌华走到二道街也就十几分钟。 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王瑶出来了。 今天她依然是一身工装,白衬衣,深蓝色长裤,黑色高跟鞋。 窈窈窕窕的站在卢昌华面前。 两人也没说什么客套话,一起去了附近的小饭店。 要了两个小炒,两盘饺子就坐下吃了起来。 卢昌华说了卖鱼的事,王瑶听的很认真。 然后卢昌华就说起了交通问题。 “你要摩托车?” 王瑶眼睛一亮。 “是啊,没有交通工具太不方便了。” “摩托车可不便宜啊。” “县城哪家门市摩托车多?” 卢昌华问道。 “我们单位就有,品种也多。” “你们还卖摩托啊?” “呵呵,当然了。在我们这买直接就上牌了,方便啊。” “王瑶,你真是我的贵人,只要找到你,啥事都不是问题!” “那是巧了,正好我能办。”王瑶笑靥如花。 “有什么车?” 男人一提起车来,就眼睛发亮。 “先吃饭吧,吃完了我带你去。” 两人匆匆吃完了饭,王瑶带着他去了她们单位的门市部,就在办公大楼的附近。 这是个一楼门脸,一道三米的大门进去就是一个卖场。 里面摆放了十几辆各色摩托车。 “我跟你说,这几天我正为这些摩托发愁呢。” 王瑶边走边说道。 “我们业务科都有任务,这个月我还差一个,你来买刚好。” 王瑶一脸调皮。 卢昌华在这些摩托里转了几圈,指着一辆威武大气的红色摩托说道:“我要这台了,幸福250。” “啊?这台啊,要两千多呢,太贵了。” 王瑶都替卢昌华心疼。 这台摩托浑圆的大灯,圆形的仪表,方形尾灯,双排气管子锃明瓦亮,非常复古。 “只要需要,它就是个工具,赚钱的工具。” 售货员大姐笑呵呵的开着票,对王瑶说道:“瑶瑶,这个月你的任务完成了。” “呵呵,都是朋友帮忙。” 卢昌华转身去旁边的银行取钱,十分钟就回来了,把2400块交给了收银台。 收银台开出一张发票。 王瑶对卢昌华说道:“走,我带你去上牌。” “等等。大姐,有没有头盔啥的?” “头盔?有啊。” 大姐拿出了几个头盔让卢昌华挑选,王瑶也帮着参谋。 他选了一个全盔和一个半盔。 这会儿还没有专业的骑行服,他也只能这样了。 交了钱,有门市里的男售货员协助他,把摩托车推了出来。还赠送了一瓶汽油,给摩托车加上,而后又在油箱里加了些机油。 这会儿的摩托车润滑机油是加在油箱里,比例为20:1 他戴上头盔,把半盔递给王瑶。 “你也戴上。” “我?” 她略一犹豫,捋捋头发,戴上了头盔。 卢昌华一脚踹着了摩托坐了上去,一股青烟从屁股后面喷了出来。 王瑶也跨上摩托,她有点紧张,双手扶住卢昌华的肩膀。 突突突突~~ 捏离合,挂一档,加油门,轻放离合,幸福250往前一蹿。 “哎呀。” 王瑶一声惊呼,死死的抱住卢昌华。 二人都心里一慌。 突突~ 摩托一股烟般的上路了。 第0045章吃水不忘挖井人 在王瑶的指点下,他们往交通科去。 一路上机动车稀少,有很多马车和驴车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卢昌华放缓了车速,避让行人和畜力车。 北宁交通科有两个,一个是农垦公安交通科,一个是北宁市局交通科。 这会儿没有专门的车辆管理所。 农垦公安交通科在八道街,市局交通科在铁西。 八五年,机动车由公安、交通、农机三个口同时管理。 也就是说,机动车牌照三个部门都可以发,相互承认。 在北宁,又分为农垦系统和地方系统,情况比较复杂。 卢昌华的摩托车既然是在北宁市局下属公司买的,自然要在他们系统挂牌。 两人来到了铁西。 卢昌华把摩托停好,才跟着王瑶一起走进了交通科办事大厅。 说是大厅,其实也不大,也就二十多个平方,里面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窗口在办公。 窗口的女警见是王瑶进来,就是一喜。 “小瑶来了。” “姐,我来上个牌。” “这个月的任务完成了吧?” “嗯。” 女警拿出表格递给她。 王瑶就在窗口前填写起来。 填好后,递进了窗口。 功夫不大,她拿出一张纸来。 “挑个号码吧。” 王瑶转头看向卢昌华,“选一个呗。” 卢昌华拿起这张纸,上面是一排排的号码。 “我可以指定一个不?” “可以啊,现在很多号码都空着。” “那就6666。” 女警查了一下,点点头。 “三天后来上牌。” 卢昌华手里有了一张回执,两人就算办完了。 “咳咳,王瑶,我还没有驾照呢。” “姐,他要考驾照。” “行,填表。” 待表格填好之后,有一男警进来,把卢昌华带去了考场。 卢昌华骑着摩托在考场里转了几圈,起步停车过弯一系列的下来,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很快一张摩托车驾驶证就到手了。 这年头办事就是这么快。 出了交通科,两人就去了渔业公司。 卢昌华把摩托停进了小院里,两人这才进门。 门口的老头跟王瑶打了招呼,两人直接去了二楼。 在主任办公室,卢昌华再次见到了地中海大爷。 “大爷,卢昌华的鱼卖了一部分,想请您吃个饭,感谢您一下,晚上赏个脸呗。” 地中海大爷终于在王瑶的提示下,想起这个小伙子是谁来。 “啊,小卢啊。你可又长高不少,壮实了许多,要是瑶瑶不提醒,我都不敢认了,哈哈哈哈!” 地中海大爷打着哈哈,招呼两人坐下。 这才热情的冲泡了茶水。 卢昌华不好意思的接过茶杯。 “主任,不好意思,这次进城是和水产公司办结算,空着手就来了,我回去就把今年的大鲤子给您带几条来。” “哦,哈哈,小卢啊,我这可是渔业公司,还能缺大鲤子?!呵呵!” 卢昌华这才反应过来,小脸涨得通红。 “卢昌华,别搞这套,晚上吃个饭就算感谢了。” 王瑶一脸笑意的说道。 “对,咱们不兴这个。” 他转动着地中海大脑袋,看看王瑶,又看看卢昌华,笑着说道:“既然瑶瑶都这么说了,我不去就是不给你面子了。行!今晚咱们一起吃个饭。” “好!大爷,还是老地方。” “鸿宾楼?” “啊。” “哎呀,太破费了吧?” 地中海转头看着卢昌华。 卢昌华笑呵呵的说道:“主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就赏个脸。” “好,我六点到。” 三人约好了时间,王瑶和卢昌华先走了。 这年头也没有车接车送的规矩,都是自己来去。 王瑶和卢昌华先到了鸿宾楼,定下包间点好菜,两人坐在包间里闲聊。 “王瑶,你下午不回单位没事吗?” “我带你去买车上牌,这都是正事,业务人员没必要在办公室呆着。” “呵呵,也是。” 卢昌华前世也跑过业务,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他找服务员,在前台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打了半个小时,王瑶下来找他的时候,还没打完呢。 好在鸿宾楼是农垦办的,电话可以拨通农垦局总机,转接到长水农场总机再转三分场。 电话通了之后,还要去找他老子。 食堂离队部办公室有两百多米,来回要跑一阵子呢。 本来是可以让人转告的,可有些话有些事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只能等老爸来了再说。 待老卢气喘吁吁的跑来接电话,卢昌华都等了半个小时了。 “爸,是我,昌华啊。” “儿子,你在北宁咋样?没事吧?” “没事,都挺好。就是要在这儿再呆两天,还有些事没办呢,我还得买个水泵。” “能买着吗?” “试试呗,告诉我妈一声,你们别担心。” “好,知道了。” 其实,今天卢昌华去北宁结账,老卢是不放心的。本想跟着去,可正是麦收的关键时刻,食堂一刻都离不开,他也是干着急。 现在知道儿子一切顺利,心也就放下了。 挂了电话,卢昌华和王瑶返回了包间,又闲聊了一阵。 他就说起了抽水机的事,问王瑶有没有路子。 “呵呵,你算是找对人了。” 王瑶神秘一笑。 卢昌华也跟着乐了,你人脉也太广了吧?! “明天吧,你到单位来找我。” “你们还卖水泵?” “这你就别管了。” 嘿,还挺神秘。 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让服务员备餐。 正张罗着,地中海大爷哈哈大笑着走进了包间。 “瑶瑶啊,你们也太准时了。” “请大爷吃饭能不准时么!” 王瑶笑呵呵的坐在地中海的身边。 卢昌华赶紧让服务员上菜。 “主任,喝点什么酒?” “随便,我这人对酒不挑。” 见他这么说,卢昌华对服务员说道:“上茅台。” 越说自己随便的人,你越不能随便,这是规矩。 你真要是给他烧刀子二锅头,这关系就处岔劈了。 虽然只是三人,菜却是八菜一汤。 最后上的是主菜,特意做了一个红烧大鲤鱼。鱼还是专门去水产门市买的,这就是卢昌华水库里的鱼。 服务员端着鱼盘看着卢昌华。 卢昌华向主位一示意,服务员立马把鱼盘放在了桌子中间,鱼头正对着主位。 服务员把酒倒好,卢昌华双手把酒杯递到地中海的面前。 王瑶要了一杯饮料。 卢昌华虽然是一杯倒的酒量,可今天说什么也得陪好。 他端起酒杯,起身说道:“主任,今年您的鱼苗给我解决了大问题,今天略备薄酒,不成敬意,我敬您一杯。” 开场白一说,地中海也要起身。 卢昌华赶紧示意主任安坐,他先干为敬。 滋溜喝了一大口。 立马就脸红脖子粗了。 “哈哈,好,好。” 地中海一仰脖,咕嘟一口干了杯中酒。 卢昌华赶紧给他满上。 “主任,这鱼就是从您这儿进的鱼苗,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好,好。” 地中海笑眯眯的伸筷子夹鱼。 他夹起鱼眼,尝了一口。 “嗯,不错,鲜美可口。” 地中海点着头说道。 一连喝了三杯,卢昌华就有点头重脚轻了。 这会儿,他在酒精的作用下,也逐渐的放开了心神,和地中海海聊了起来。 “主任,这淡水养殖前景广阔,您有没有想法啊?” “呵呵,小卢啊,你的这个观点我还是赞成的,淡水养殖确实有前景。” 地中海吃了口菜,这才又说道:“我倒是有想法,可是我丢不下编制啊。” 地中海咂咂嘴说道。 现在很多聪明人都能看出单干是条发财致富的路,可走上这条路的人却不多。 就是因为聪明,总想要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却错失了良机。 反而是那些不聪明的人,会一脚踏出,再无后路,披荆斩棘,打拼出一条生存之路来。 卢昌华知道自己的毛病,只要喝多了就话多。在前世他因为酒后失言,误过大事。 所以,他刚引出一个话头,就不再多说。 言多必失,这是血的教训,自己不能再犯。 “也是。我们这些人和您比不了,您是体制内的人,我们现在只剩下职工的身份了。” “呵呵,小卢啊,不在于编制,在于给国家贡献的大小。” 地中海官腔十足。 “对,主任说的对。” 卢昌华赶紧把马屁跟上。 地中海也看出来卢昌华酒量不行,于是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王瑶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补充两句。 卢昌华喝了三小盅,剩下的被地中海包圆了。 地中海趁着酒兴跟他吹了阵牛逼,卢昌华就是一位合格的听众,有时候还迎合几句。 地中海眉飞色舞。 这顿饭他吃的很尽兴。 临散席的时候,卢昌华让服务员备下两条香烟两瓶茅台,用纸袋装好,拎给了地中海。 卢昌华喝了酒,也没法送人,在酒楼门口找了一辆拉脚的三轮,送地中海回家。 王瑶不放心老头一个人回去,跟着去了。 卢昌华结了账,摩托车留在了酒楼院里,去附近的旅社住下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一觉到天亮。 第0046章买买买 第二天吃了早餐,卢昌华去酒楼取了摩托,先去加油站加上油,这才去找王瑶。 这会儿上班的时间都很早,卢昌华一到,王瑶点个卯就出来了。 两人先去了农机公司门市部。 在里面看好了抽水机的型号和价格,这才返回了警用物资公司。 卢昌华在门口等着,王瑶半个多小时后出来告诉他,明天来这取货。 卢昌华再三感谢。 “行了,朋友之间别说这个。我上班了,你去转转吧。” 卢昌华与王瑶告别,看着她走回了办公楼,这才跨上摩托车走了。 他想着自己卖了鱼,怎么也得给家人置办几身行头。 他脚上穿的还是去年在第一百货买的解放鞋呢。 来到六道街口,把幸福250在第一百货门口一停,直奔服装鞋帽柜台。 这会儿百货商店里的男女服装鞋帽是混在一起卖的。 卢昌华站在柜台前挑选起来。 这些衣服,在他眼里都很土。 可没法,现在正规商店里卖的都是比较正统的服装,说白了就是颜色款式都很单一。 至于服装市场? 还是别去了。 款式也新不到哪儿,价钱还不便宜。 最重要的是,那些服装就是买回去,老爸老妈也不会穿啊。 你说,喇叭牛仔裤,卢爸爸能穿吗?儿子穿都被训斥了,他穿?还不给你两巴掌。 大红裙子,卢妈妈能穿? 她老人家一辈子都没穿过。 还有就是花里胡哨的港衫。 算了,自己还是老实点吧。 那种市场小偷特多,还是团伙作案,自己去那儿,就是找不自在。 在国营百货商店里相对安全许多。 从里到外,里外三新。 不仅有爸妈的,还有大哥卢昌中的。 家里三个男人的行头都是一样的。白背心,白衬衣,中山装全套,皮鞋每人一双。 老妈则是买了女式衣裤,也买了背心裤衩这些。 他倒是看到了女式内衣,可不好意思买,怕买回去挨骂。 女式平跟皮鞋也买了一双。 这些算下来,花了三百多,对老爸老妈来说,这次是大放血了, 可卢昌华觉得值。 好在这会儿已经废除布票了,不然他想买也得有票才行。 售货员给他找了几个塑料袋装上。 卢昌华用手拎着,试了试,还是不放心。 干脆去箱包柜台买了个旅行包,把这些衣裤鞋子都放了进去。 这回拎着就舒服多了。 他拎着旅行包去了电器柜台,各式电视琳琅满目。 这会儿的电视机还要票呢。 他哪有票啊?! 见卢昌华在这儿一个劲的转,有人凑了过来。 “哥们,买电视?要票吗?” “多少钱?” 见有倒票的主动搭讪,卢昌华心里一喜,他是不怕花钱,只怕没有票。 “来,咱们这边说。” 那人拉着卢昌华走到一边,低声说道:“电视票300。” “啊?这么贵?” “嘿嘿,哥们,这都是黑白的,看见没,那边还有彩电呢,更贵。” “彩电?” 卢昌华眼睛一亮。 “彩电票800,你买得起吗?嗤。” 那人一脸不屑的说道。 这下卢昌华来了精神。 “要,便宜点。” “啊?你真要啊?” “可不真要么!” “我倒来就不便宜,你要是诚心要,这张,牡丹彩电14寸,750,给你便宜五十,咋样?够意思吧!” 卢昌华接过他的电视票查看了一番,上面盖着第一百货的公章。 “来,咱到柜台问问这票的真假。” “你小子……行,看你诚心的份上。” 那人跟着卢昌华来到柜台,当面让售货员辨认这张电视票的真假。在确定了电视票的真伪之后,卢昌华拉着他到边上,数出一叠大团结。 那人吐了口唾沫,一张一张的点钱,最后点点头,把票递到了卢昌华的手上。 他也不再理会票贩子,直接去了柜台。 “同志,我要牡丹彩电!” 售货员大姐一看是刚才验票的小伙,也是眼睛一亮。 彩电价格昂贵,一年也就卖个百八十台,每个客户都很珍贵。 验看了卢昌华手里的电视票,她就搬出了一个纸箱子。 纸箱上写着“牡丹彩色电视机”、“京城电视机厂”字样。 “这牡丹彩电质量太好了,去年有一台电视机掉到长江里了,今年捞上来,维修之后还能看呢!” 售货员大姐边说着新闻边打开箱子,把电视抱出来,通电之后,略一调试,就出现了清晰的彩色画面。 “程程!” “文强!” 看着这熟悉的画面,听着熟悉的旋律,卢昌华恍若隔世。 这部经典的电视剧《上海滩》刚刚引进,正在各大电视台播出。 售货员大姐看着电视出神,听到音乐声,很多人从其他柜台围拢过来,都痴痴的看着画面。 “咳咳,大姐,给我装上吧。” “哦,好。” 大姐有点恋恋不舍,周围的人都遗憾的起哄。 “给我拿个电视接收器,还有信号线。” “要多长啊?” “二十米吧。” 卢昌华拿着小票和电视票去了收银台,十四寸牡丹彩电1380,电视信号接收器,30,信号线,10块。交钱盖章开发票,回来拿电视机。 售货员大姐已经把信号接收器和信号线都装进了箱子里。 跟售货员要了根绳子,把电视机箱子放在摩托车后面,又把旅行包放在纸箱上,一起绑好,这才骑上摩托返回了旅社。 把东西搬进了客房,他才去吃饭。 简单吃了点,他找了一家五金店,让人家加工了一个后车架。 车架做成“凸”字形。 是敞开式的,没有做成箱子。 在农场敞开式车架才实用,做成箱子除了好看没有太大的用处。 这一天就这么忙忙碌碌的过去了。 拾掇完摩托车,天色已暗,卢昌华在附近吃了盘饺子,这才返回旅社。 躺在床上,看着地上放着的电视和旅行包,心里极度满足。 自己这一年没白忙活,终于可以给家里提供些物质帮助了。 第二日他再次来找王瑶。 王瑶已经把抽水机的手续办好了。 交了钱,就领着卢昌华去提货。 抽水机有三十多公斤,装在一个长条形的木箱子里。 还有一个纸箱子,里面装着帆布软带,这就是水管。 卢昌华邀请王瑶吃饭,可王瑶却说道:“卢昌华,你来城里好几天了,还是快回去吧,免得家里担心。” 见王瑶态度坚决,卢昌华也不再坚持。 卢昌华带着抽水机返回了旅社。 时近中午,太阳高悬,微风拂面。 他把电视机箱子绑在后座。 把抽水机木箱绑在左侧,软带纸箱和旅行包绑在右侧,半盔挂在了车把上。 在旅社附近吃了点东西,退了房。 他一路直奔铁西的市局交通科。 拿出了回执,领到了摩托车牌照。 安装好后,拍照,等待制作行驶证。 这一忙乎又过去了两个小时。 已经下午三点了。 他给王瑶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办完了事。 “好的,卢昌华,一路平安。” “再见。” 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卢昌华跨上摩托,再次加满油,一路向东,疾驰而去。 这一路,秋风拂面,意气风发,卢昌华感觉到了自由。 透过头盔前的面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田野里麦浪翻滚,豆荚晃动,刷刷作响。 路边盛开的野花和青青野草,随风摇曳。 他的后背很温暖,太阳一直追逐着他的脚步。 他大声的嘶吼着,犹如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未来的向往……” 沿着这条向东的砂石路,他小心的避让路上的坑洼。 身后偶尔会驶过一辆汽车,对他按下喇叭。可能是提醒他注意,也可能是在打招呼。 迎面驶来的汽车,带着烟尘呼啸而过,后挂车上下颠簸,发出叮铃咣当的声音,好像要散架了一般。 卢昌华赶紧减速靠边,让它先过去,这才加速上路。 六十公里的距离,用脚步丈量是如此遥远,在现代化的交通工具面前却不再漫长。 西边红霞满天。 太阳要落山了。 卢昌华已经来到了岔路口。 他停下车,查看了一圈,后车架完好,货物完好。 夕阳西下,蚊虫渐渐多了起来。 一路驶来,小飞虫噼噼啪啪的撞击着他的头盔,面罩上躺着几十具叫不出名字的飞虫尸体。 他来不及擦拭,也没那个条件。 他打开车灯,一道雪亮的灯光射入远处的昏暗里。 突突突的发动机轰鸣在这黄昏时分显得那么响亮,犹如急着归家的燕子,风尘仆仆,义无反顾。 第0047章走进现代化 老卢今天回家有点早。 儿子在电话里说,今天回来。 小儿子这两年的表现早已不再是孩子了,老卢很是欢喜。 当初,把他送进机务队,就是想让他能学一门手艺,将来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谁知道他却要承包什么水库。 鱼卖了,也赚了些钱。 可在他想来,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鱼虽没毛,可一样不保险。 一个大病大灾就得倾家荡产。 他心里琢磨着,趁着赚了些钱,要不就转行吧。 天干三年,饿不死手艺人,学门手艺比啥都强。 自己这厨师手艺他是不想让儿子学的。学厨师能有啥出息?再说了一天到晚的油烟子,自己现在肺不好就是油烟子呛得,儿子学啥都别学厨师。 卢妈妈早早的备下了饭菜,老两口摸黑坐在家里等着。 这孩子,咋还不回来。 “汪汪~” 桌子底下的熊宝突然发出了叫声。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胡大贵冒冒失失的进来。 “叔,婶,昌华还没回来?” 胡大贵拿眼一扫,不见卢昌华的身影,不禁失望了。 “还没呢,可能客车晚点了。” 老卢说了句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熊宝见是胡大贵,张嘴打了个哈欠,又趴下身子,眯上了眼睛。 这段时间经常晚上停电。 “把蜡点上吧,大贵来了还摸黑,不像话了。” 老卢说了一句。 卢妈妈起身拿起柜子上的白蜡烛。 胡大贵摸出身上的火柴,刺啦一声,划着了。 一点豆大的橘黄火苗在火柴杆上跳跃着,把屋里三人的身影拉的很长,映在了墙壁上。 “大贵,吃了吗?” “嘿嘿,吃了点。” 胡大贵把火柴伸到了蜡烛捻子上,白棉线烛芯腾腾的燃了起来。 他接过白蜡,在靠边站上找到了倒扣的罐头瓶,把蜡油滴在瓶底上,趁着未凝固,赶紧坐上白蜡,蜡烛就紧紧的粘在了罐头瓶底上。 卢妈妈找来了剪刀,仔细的剪掉了过长的烛芯,蜡烛上的火苗腾的一下升高了不少,屋里也亮了许多。 “我还是先把猪喂了吧。” 卢妈妈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就起身去了厨房。 猪圈里的大肥猪已经饿的嗷嗷叫了。 屋里就剩下老卢和胡大贵。 两人闲聊了几句,就开始枯坐了。 墙上的挂钟当的响了一声。 胡大贵瞄了一眼,已经六点半了。 “叔,我先回去了。” “再坐会儿?” “不了,明天还得起早呢。” 胡大贵起身打了声招呼,就推门走了。 老卢叹了口气,心里有点焦急了。 这小子遇到啥事了?! 他脱了鞋,合衣躺在炕上,脑袋枕着一卷褥子,身下的火炕传来了热度,让他心里更燥热了。 卢妈妈把猪食倒进了猪槽子里,回来洗刷了锅,厨房也拾捣完了,这才进来洗手。 “这孩子怎么回事?还没到。” 卢妈妈担心的说道。 躺在炕上的老卢没有回应,只是用胳膊挡在额头上。 突然,灯泡猛地一闪,室内亮起了黄突突的灯光,来电了。 老卢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 “哎呀,来电了。” 卢妈妈心里一喜。 噗~老卢一口气吹熄了蜡烛,烛芯上一股青烟笔直的升腾起来。 突突突突~ 滴滴~ 一阵机车的轰鸣声传来,雪亮的灯光在窗子上愰了几愰。 喇叭声又响了两下。 “汪汪~汪汪~” 熊宝猛地站起身,狂吠了几声,就往门口跑。 卢妈妈看了眼老卢,赶紧推开房门,往院子里走。 老卢也紧跟着出来。 在院门外,一道雪亮的灯光正对着院门。 机车还着着火,突突突的低吟。 熊宝汪汪汪的吠了几声,而后就低下头,扭动着腰身往院门处凑。 卢昌华灭了火,摘下头盔。 “爸妈,我回来了。” “啊?是昌华啊!” 卢妈妈一听是儿子回来了,急忙来开门。 熊宝嘴里呜咽委屈,屁股左右甩的像安了马达,尾巴把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 老卢走到跟前。 “你这是开着什么回来的?” 摩托车老卢是见过的,借着屋里的灯光,他隐隐绰绰的看见了这玩意,还不敢确定。 “爸,摩托车,咱家需要这个,不然来回走路耽误事。” 说着话,卢昌华把院门完全打开,转身把手里的头盔挂在车把上。 一使劲儿,就往院子里推。 见儿子推得吃力,老卢紧走几步,在车屁股后面搭了把手。 爷俩使劲儿,这车就顺滑的推进了院子里。 “哎哟,你后面拉的什么?” 老卢发现车后还拉着东西,难怪这么沉。 “买的东西。” 车梯子立好,卢昌华这才借着室内的灯光解绳子。 “这是什么呀?” “爸妈,这是电视!” “啊?电视?!” 老卢和卢妈妈都是一喜。 “这孩子,净乱花钱,买这玩意干啥!” 卢妈妈嘴里埋怨着,却主动转身扶住了房门。 卢昌华一手拎起旅行包来,当先往里走。 老卢弯腰抱起纸箱子,跟了进去。 爷俩都进了屋,卢妈妈这才关上了院门。 卢昌华把旅行包放在桌子上,老卢抱着电视机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舍得放手,最后还是放在了炕上。 卢昌华打开了旅行包,把里面的衣服鞋子都拿了出来。 “哎呀,这是……新衣服啊!” 卢妈妈接过衣服翻看起来。 边看边啧啧称赞。 “这衣服很贵吧?你买几尺布回来做多好啊,还省钱。” “妈,现在都流行成衣了,买布做衣服过时了。” “嗨,什么过时不过时的,能穿就行呗。” 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拿起了衣服在身上比量着。 “爸,这是您的衣服、裤子、鞋。” “嗨,我一天到晚的厨师服穿着,哪有时间穿这个呀,你留着穿吧。” 老卢心里虽然高兴儿子孝顺,可他看着这满桌子的新衣服和鞋子,真心疼啊,这得多少钱?! “爸,以前咱家是因为穷,没那个经济条件。现在有钱了,该买的得买,该穿的得穿。爸,你就放心大胆的穿。都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只要咱有赚钱的路子,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我说孩子他爸,你就拿着吧,儿子的一片孝心,你还客气啥?” 卢妈妈这会儿心态也发生了转变,主要是这衣服确实好,料子好,做工好,款式好,真不错。 卢妈妈心里跟吃了蜜似的,自己这个儿子没白养。 老卢见老伴已经喜滋滋的开始试衣服了,他也就从善如流了,咱就别再端着了。 老卢看着自己的三套衣服,心里满足,眼睛发光。 咳咳,那什么,先试试皮鞋吧。 三接头牛皮鞋,锃光瓦亮,还带着大半寸的鞋跟。 现在男士皮鞋也流行带后跟的。 老卢穿上新皮鞋,在家里走了几圈,脚底真软乎啊。 熊宝见老卢走马灯似的在家里转,它也跟着绕圈,好像跟它有什么关系似的。 老卢觉得自己好像还高了些。 呵呵,这不是正合自己的名字么,卢再高么,又高了。 “爸妈,这是大哥的,我也给他买了。” 卢妈妈放下手里的衣服,拿起大儿子的,翻看了一阵,点着头说道:“行,过两天你大哥就回来,到时候再给他。” “诶。” 卢昌华把自己的衣服也拿出来,放在了一边,就要打开纸箱。 “行啦,先吃饭吧,菜都凉了。” 卢妈妈抱怨了一句,起身去厨房端菜。 老卢和儿子赶紧把桌子上的旅行包和衣物都挪到炕上。 卢昌华也去了厨房拿碗筷。 很快一家人就吃了起来。 菜已经凉了热热了凉,来来回回好多次了,早已失去了应有的鲜嫩。 不过,卢家的菜重油重盐,这回反倒滋味更浓了。 吃了饭,卢妈妈收拾碗筷,卢昌华转身拾捣炕上的电视机。 老卢看着心里痒痒的,他也不好意伸手。 打开了箱子,卢昌华扭头招呼。 “爸,过来帮忙。” “诶。” 爷俩一起把电视机抬了出来。 在炕上倒了下手,把外边的泡沫包装摘了,塑料袋也拿了下去。 露出一台崭新的红色电视机来。 “哇,这就是电视啊?!” 卢妈妈进屋看见,惊奇的赞叹道。 老卢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这才不舍的缩回手,转身看了看四周,寻找可以摆放的地方。 “爸,就放柜子上吧。” 卢家除了这西侧的柜子,还真没地方放这玩意。 “行,暂时放这儿吧。” 爷俩抬着电视机摆在了柜子上,又左右前后的挪动了下位置。 老卢还站在房门处看看角度。 “爸,不用去那么远,坐在炕上看多好。” “可不是么,就坐炕上看。” 卢妈妈一屁股坐在了炕头上,靠着火墙,正好可以看见柜子上的电视。 “那也行。” 老卢琢磨了一下,也跟着老伴坐在了炕头上,看着儿子摆弄电视机。 “爸妈,这回怎么样?” “行,这回正了。” 卢昌华找来了插座,把电视机电源线插上。 一按开关,屏幕慢慢的亮了起来。 一阵雪花,喇叭里发出了沙沙的噪音。 调了一下台,雪花中倒是出现了人影,沙沙声中有了音乐的声音。 图像还扭曲的像个麻花。 “这就是电视?” 卢妈妈吃惊的张着嘴,半天没闭上。 “妈,别急,还没好呢。” 卢昌华从纸箱里拿出了几根圆形金属棍。 像变魔术似的,一阵组装,就变成了树杈的样子。 又拿出了信号线,一阵鼓捣,把线连接上了。 再一阵调试。 “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 电视里出现了的彩色画面,声音也变得清晰自然了。 “里面有人!” 卢妈妈一声惊呼。 “什么有人,那是照的相。” 老卢得意洋洋的说道。 “就你知道。” 卢妈妈靠在火墙上,一脸的笑容。 老卢瞪着眼睛盯着画面眼都不眨。 卢昌华看着父母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他暗自吐了口气,自己家终于走进了现代化了,虽然这话说的还早,可这不是有个好的开端么。 第0048章带着熊宝去兜风 这一晚,卢家老两口坐在炕头上,一直盯着电视出现了雪花,这才意犹未尽的起身洗漱。 卢昌华早就躺在被窝里鼾声如雷了。 从北宁县城回来,一路颠簸,还驮着那么多东西,他能不累么! 第二天一大早,老卢去了食堂,卢妈妈把昨晚的剩饭热上。 卢昌华还想睡会儿懒觉,房门就被推开了。 “昌华,昌华!” 卢昌华一个激灵,抬头一看,胡大贵的刀条脸正在眼前,一对眼珠子死死的盯着他。 “你干啥?” 卢昌华被这小子瞅的发毛。 “嘿嘿,昌华回来了?” “啊,回来了。” 卢昌华又把脑袋砸在枕头上。 “院里的摩托车是你买的?” “啊,我买的。” “咱骑两圈呗。” 胡大贵恬着脸说道。 “你会骑吗?自行车都不会,还骑摩托?!” 卢昌华被他逗笑了。 “那有啥不会的,自行车我已经学会了,摩托也就那么回事,不信我骑骑看。” “你可拉倒吧,再把你摔着!你可别瞎搞!” 这会儿,卢昌华也没了睡意,起身坐了起来。 熊宝早就打着哈欠起身了,看了眼这个打扰它睡觉的胡大贵,很是不满的围着炕根巡视起来。 “昌华,起来洗脸吃饭了。” 卢妈妈端着一脸盆热水走了进来,招呼儿子起床。 “就是,都几点了,还睡懒觉!” 胡大贵说着便宜话,眼睛一扫,我去! 我看到了啥?! 这不是和韩颖家的电视一样么! “昌华,昌华。” 胡大贵的眼睛就没离开柜子上的红色电视机,用手一个劲儿的扒拉卢昌华。 “咋啦?” 卢昌华披上衣服,正满炕找自己的裤子呢。 “你买的?电视机?” “啊,我买的。” “跟韩颖家的一样啊,诶,我看过她家的电视,可清楚了!” 卢昌华没有接话,而是伸着双腿穿裤子。 “诶,打开看看呗,开开眼啊!” 胡大贵一脸谄媚的看着卢昌华。 “等一会儿,穿裤子呢!” 卢昌华站在地上,提上了裤子,无奈的看着这小子。 “快,快。” 胡大贵拉着卢昌华的胳膊,往柜子面前拉。 卢昌华看看这小子。 “撒手,撒手,我给你开!” 胡大贵放开手,卢昌华赶紧把裤子系上,这才伸手打开了电视机。 屏幕逐渐的亮了起来。 “哎呀,是带色儿的!” 胡大贵犹如发现新大陆般新奇。 拉过一个凳子,就坐在了电视机跟前,死死的盯着画面。 “别坐太近,小心眼睛。” “哦。哎呀,这带色儿的就是比黑白的好看哪!” 他拉着凳子走了两步,又坐下了。 这会儿他也不说韩颖家的电视好看了。 卢昌华洗漱完毕,和卢妈妈一起坐在桌前吃饭。 胡大贵连蹭饭的事都忘了,这电视让他都不觉得饿了。 “大贵呀,来再吃点。” 卢妈妈笑呵呵的招呼。 “呃,婶,我不饿,你们吃吧。” 一副不要打扰我的样子。 吃完饭,卢妈妈拾捣碗筷,卢昌华给熊宝的饭盆里投了早饭,就起身要去水库。 “走啊,还看呢?” 卢昌华很无奈的招呼这个已经走火入魔的家伙。 “哦?现在就走?” 胡大贵恋恋不舍的起身,眼睛还盯着电视不放。 “那你还要等到啥时候?” “再看会儿,这集马上就结束了。” 胡大贵央求着。 “行吧,以后晚上来看,白天咱们还要工作呢,总想着看电视不是耽误事么!” “行,那我晚上来看,嘿嘿。” 胡大贵眼前一亮,想想也对,咱就晚上看个够。 出了门,卢昌华踹着了摩托,跨了上去。 胡大贵嘿嘿直乐,也一屁股坐在了后座。 滴滴。 卢昌华按了两下喇叭。 熊宝从屋里跑出来。 卢昌华带上头盔,把半盔递给了胡大贵。 突突突突~ 他驾驶着摩托出了院门,拐上了去水库的机耕路。 一档小油门叼着走。 250的屁股喷出一股股的青烟。 熊宝跟在后面,被喷了个正着。 它嗤嗤的打了几个喷嚏,一甩脑袋,跑到了旁边,躲开了这冒烟的家伙。 到了水库,两人把抽水机卸下来,抬进了值班室仓库里。 “这两天鱼没啥事吧?” “能有啥事?就是能吃。” “嗯,过了国庆,咱们饲料地的粮食也该收了。” “需要我去联系机务队不?” “我去吧。” 卢昌华觉得这种搭人情的事,还是自己亲力亲为的好。 “对了,昌华。这两天有人来水库买鱼,你不在,咱也没有网,我就没答应。” “哦?人多吗?” “挺多的,至少有十多个吧。” “嗯,我知道了,咱们是得买张网了,这事我还给忘了。” 卢昌华有点不好意思。 “大贵,你准备鱼食吧,我去一趟机务队。” “诶。” 卢昌华跨上摩托,踩着火,就要走。 熊宝不干了,直接挡在摩托车前,来回的阻拦,就是不让他走。 “熊宝,我要去办事,你别跟着,在这儿跟大贵玩。” 平时这话好使,今天说什么都不行。 胡大贵赶紧过来抱住它,熊宝呜咽了几声,他也不忍心阻拦了。 卢昌华也没法了,想了一下,说道:“那你上来吧,不过要坐稳了,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熊宝一听,立马摇头摆尾,一个跳跃蹦到了油箱上。 卢昌华往后挪了挪屁股,让它可以坐在皮坐垫上。 熊宝两只前爪一左一右的踩着油箱,屁股和后爪跟卢昌华挤在一起。 他挂上一档,轻放离合,小油门叼着走。 强劲的动力让轮胎在土路上扬起烟尘,一人一狗窜了出去。 清风拂面,熊宝迎风而坐,眯着眼,舌头甩向一边,耳朵被风吹的向后飘。 不大不小的一颗狗头在他面前忽左忽右的直晃。 卢昌华只得改变自己的骑行姿势,歪着脑袋看路。 平时要走四五十分钟的路程,骑摩托也就十几分钟的事。 很快他就到了机务队。 麦收已经进入了尾声。 只有少量的机车在进行收尾工作。 机务队停车场里停放着五六台拖拉机,联合收割机也停着两台。 很多师傅和学员都在给机车进行保养。 打打黄油,换换链轨板,还有一辆拖拉机已经打开了发动机的缸盖,有小学员正拿着一张白纸板覆盖在缸盖上,用小扳手轻轻敲打着,这是在手工制作缸盖密封垫。 联合收割机则在更换轴承和皮带,调整收割台割刀的间隙。 整个机务队繁忙有序。 他的到来,一下子就惊动了在场的师傅们。 “小卢?发财啦?” “就是,你骑的是摩托吧,我在场部看见一辆。” “林师傅,李队长呢?” 林师傅正靠着链轨抽烟。 见卢昌华骑着摩托车停在面前,就一丢烟屁股说道:“哟,小卢,行啊,这才几天就骑上摩托了?!” “嘿嘿,买了个二手的,便宜。” “是吗?” 他走过来,摸着新崭崭的车把,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么新的二手摩托?” “我换了配件,水库有点远,来回跑太费劲。” “嗯,也是。” “这是你家的熊宝吧?” 他这才注意到紧盯着他的这条黄狗。 “是啊,熊宝非要跟着来。” 卢昌华抚摸了下熊宝的脑袋,熊宝回头看了他一眼,温顺了趴下了。 他赶紧拿出烟卷来,给林师傅把嘴堵上。 四周又过来几个师傅,都来看稀奇。 卢昌华把烟卷散了一圈。 这些老烟鬼就开始吞云吐雾,对着摩托指指点点了。 “李队长没在吗?” “在,在值班室。” 卢昌华也不再和他们聊天,把摩托直接停在了值班室墙边,熊宝趴在车座上死都不下来。 李振国早就从窗户看到了拉风的卢昌华,见他进来,就笑呵呵的说道:“小卢,今天怎么有空来机务队啊?” “队长,我来看看你呗。” “你个臭小子,会来看我?” 李振国话里话外都透着酸味。 “您是我的老领导,我能不来看您?!抽烟。” 卢昌华发动烟卷攻势,瞬间就让李振国舒服了。 给李振国点上香烟,卢昌华找个凳子坐下。 “说吧,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李振国吐出一个烟圈,看着这个正在飞速崛起的小子。 “队长,我饲料地也该收了,您给安排个车呗。” “国庆之后就给你安排,就让老费的车去,咋样?” “行,您安排谁都行。”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见有人来找李振国办事,卢昌华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出了机务队,他直接拐上了去岔路口的砂石路。 场部有一家很小的渔具店,也不知道有没有他需要的渔网。 这会熊宝算是过足了摩托车的瘾。 从三分场直接干到了场部。 这是它狗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睁着好奇的大眼睛东瞧瞧西望望,整个一个好奇宝宝。 这趟场部,卢昌华还真没白跑,渔具店刚进了一张渔网,七指,三米深,长度五十米。 这网很贵,是大江大河里使用的。 原本这也不是他能卖的,是县城里送来做样品的。 因为长水农场境内有四条河流,已经具备了使用这种渔网的条件。 这是厂家以试试看的态度拿来的样品。 结果被卢昌华一眼看中。 这种网是专门捕捞三斤以上大鱼的。 500块。 当卢昌华驮着渔网回来的时候,老卢和卢妈妈都吃了一惊。 他一顿解释,这才释然。虽然渔网大了些,可勉强能用。 熊宝今天过足了瘾,早已不想在摩托上吹风了,跳下车就往屋里跑。嗯,还是自己的狗窝好啊。 他把渔网送到水库,胡大贵却发愁了。 “昌华,这么大的渔网,咱俩咋下?” “没事,咱们打些鱼上来用池子养着,有人来买就可以直接卖了。” 两人把渔网收进了仓库,给鱼喂了鱼食,就带着胡大贵一起回家了。 胡大贵一回来,这趟院子就人声鼎沸了。 他挨家去宣传,晚上去看彩电,带色儿的。 于是,胡家、毛家、何家都知道老卢家买了彩电。 第0049章看电视 卢家正吃着晚饭,就有左邻右舍的陆续来访。 搞得他们随便吃了几口,就收了桌子。 最先来的是何家,他们家有仨孩子,都在上小学,听说隔壁有彩电,就扒了几口饭,拉着父母来看电视了。 何师傅也是机务队的,他的工作忙,很少到卢家来。 他一来,老卢不得不接待。 卢昌华赶紧倒水。 卢妈妈把何家安排坐在了炕上。 让卢昌华把电视打开,先让人家看着。 电视打开了,今晚依然是上海滩。 主题曲一放,仨孩子就入了迷。 这边刚开播没多大会儿,毛家人就来了。 老卢赶紧往炕上让。 卢家客厅小,这一下挤进来这么多人,就显得拥挤了。 卢昌华好一顿忙活。 胡大贵吃了几口馒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趿拉着鞋就往外跑。 “哎,你干啥去?” “去昌华家看电视去,彩电啊!” “那你也得吃了饭再去啊?” 胡大娘气急,在后面直跺脚。 “彩电,要不咱也去看看?” 胡大爷试探的问道。 “咱也去?” 胡大娘有点犹豫。 “走吧,都去,都去。” 胡大爷放下碗,也趿拉着鞋要走。 “你们爷俩这是……” 见老胡头出了门,胡大娘把桌子拾捣了一下,解下围裙,扔在锅台上,擦擦手也出了门。 见人越来越多,卢家的凳子都不够用了。 离得最近的何师傅主动起身回家搬来了凳子。 客厅里挤满了人,知道的是在看电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开会呢。 老卢拿出了刚买的瓜子,摆在了桌子上。 胡大贵抢先挤占了一个有力的位置,咧着嘴乐呵呵的盯着屏幕看了起来,连桌子上的瓜子都忘了嗑。 卢昌华自己都没地方坐了,只能找个角落挤挤。 老卢见左邻右舍都来了,觉得脸上有光。 拿出一包香烟来,让卢昌华散发。 嚯,这下倒好,满屋子升起了青烟,跟着火了似的。 女人和孩子们咳嗽起来。 “别抽了,别抽了,呛人。” “好,好,不抽了。” 这些老烟枪只能掐灭了烟头,把香烟夹在了耳后。 卢昌华关闭了电灯,黑暗中,电视画面一明一暗的变幻着,还未消散的烟雾在光线的明灭中升腾,深情的对白勾人心魂。 看到紧张时刻,连嗑瓜子的声音都消失了。 这会儿的人哪儿见过彩电啊,上海滩都放完了,他们还在看,哪怕是广告,也看的津津有味。 谁让电视里的画面是彩色的呢?! 一直到夜里十二点,满屏雪花了,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 大人们围着老卢和卢妈妈说个不停。 孩子们相互讨论着剧情,为谁是好人坏人争论不休。 地面的烟头瓜子壳,像极了电影院散场。 卢昌华只得拿起扫帚打扫。 卢妈妈去厨房烧水洗漱。 三人一点半才睡下。 第二天,卢家各个顶着黑眼圈,一家子大熊猫。 就连熊宝都哈欠连天的,明显是那么多人来耽误它睡觉了。 今天破天荒的,胡大贵没来找他。 嗯?啥情况? 吃了早饭,卢昌华来到胡家。 胡大爷上班去了,胡大娘正忙着喂猪。 胡大贵这小子还在炕上烀猪头呢。 你就这点本事?! “起床了,都几点了。” 卢昌华在胡大贵的耳边大吼,可这小子就跟死猪一般,一动不动。 他隔着被子摇晃着,终于在七七四十九摇之后,胡大贵“啊,啊!”的醒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 胡大贵这才睁开眼睛。 “啊~~~~” 他打着哈欠,从被窝里爬起来。 “哎呀,困死我了。” “那今晚还看不看了?” “看哪!” “看倒是可以,看完电视剧就回去睡觉,不能再看那么晚了。” 说着话,卢昌华也打了个哈欠。 待胡大贵爬起来,吃了点东西,两人这才来到卢家。 熊宝这会儿正躺在客厅里打鼾。 俩人骑上摩托来到了水库。 结果,没多大会功夫,胡大贵就在值班室里打上了呼噜。 中午,卢昌华拌好了鱼食,他才晃晃悠悠的醒了。 卢昌中回来了。 明天国庆节,今天他提早下班了。 自从卢昌中处了对象之后,在单位的状况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以前动不动就对他呼来喝去的人变的和蔼了许多。 原先经常在背后说他小话的人也绝口不提了。 领导见到他也是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他的生存环境一下子就改善了。 这让他一个多月之后才逐渐的适应过来。 卢昌中是捏着鼻子跟赵妍处对象的。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发现赵妍虽然有些胖,皮肤也不好,可是为人不错,待人接物都很得体,对卢昌中也很关心。 每次他去食堂打饭,菜码都给的很多。 自己女朋友的家庭背景他也没搞明白,问了赵妍只说是一般家庭。 几个月后,他才无意中得知,原来胖姑娘的身后是位大神。 赵妍,招待所食堂服务员,卢昌中的女朋友,竟然是农场场长赵怀安的女儿,这谁想得到?! 赵场长小个不高,长得也清瘦,看上去和赵妍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关系嘛! 可这事就这么神奇,这个胖姑娘就是瘦场长的女儿,还是亲的那种! 现在他知道了真相,反而不知道怎么和赵妍相处了。 胖妞反过来给卢昌中做思想工作。 “昌中,我不是有意隐瞒你,只是希望我们平等相处。” 赵妍一脸真诚的说道:“我知道自己长相一般,配不上你,可是我有其他优点,你不用想着我是谁家的女儿,咱俩处对象就是咱俩的事,与别人无关。” 跟场长女儿处对象,这个心理负担不是一般的重。 卢昌中思想斗争了好长时间,才逐渐说服了自己。 赵妍确实不错,与他爹是谁没关系。 卢妈妈喜笑颜开的拿出了新衣服让大儿子试穿。 “昌中,你试试合适不?” “妈,这衣服不错啊,谁买的?” “你老弟刚买的,咱家人人有份。” “这得花多少钱啊?” 卢昌中看着手中的中山装,虽然喜欢,可他是舍不得买的。 “你老弟刚卖了鱼,赚了点钱,改善下家里的条件也是应该的。” 卢妈妈这才想起更重要的事,指着柜子上的彩电说道:“那,这是昌华买的电视,带色的。” “啊?彩电啊?” 卢昌中更是吃惊。 他走过去摆弄起来。 广播站里有一台彩色监视器。 “咔哒。” 他打开了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彩色画面。 “妈,这彩电得多少钱啊?” “那可不便宜,你老弟含含糊糊的,没有明说,你爸说怎么也得七八百呢。” “怕不止啊。” 卢昌中毕竟在场部工作,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听说彩电都得一千以上。 “老弟还在水库?” “应该是吧,还没回来呢。” 卢昌中放下衣服,起身就走。 “妈,我去找他。” “诶,回来吃饭。” 他刚到院门口,卢昌华骑着摩托从胡家回来了。 “大哥?你回来了?” “啊?回来了,我还说去水库找你呢。” 他打开了院门,卢昌华一拧油门,250卷着尘土驶进了院子。 “你新买的摩托?” “是,来回跑水库,还得去外面办事,没有车全靠腿不行啊。” “那倒是,不少钱吧?” “你结婚的时候,买台新的送你,咋样?” “嗤,我要它干嘛?又没地方可去。” “有了车,想回家就能回来,这多好。” “……” “咋?嫌弃这车?” “我就是用不上。” 卢昌中嘴上这么说,可还是用手抚摸着车把。 卢昌华拉着大哥往屋里走。 吃了午饭,他带着大哥跑了趟水库,还教他骑摩托。 看着大哥笨拙的骑着车,脸上却洋溢着自信,卢昌华心里很是欣慰。 这会儿,他为大哥的改变高兴。 庆幸自己没有鼓动他回来养鱼,而是继续他喜欢的工作,从大哥的状态就能看出,现在的他很满足。 胡大贵是走着来水库的,他一脸的委屈。 “大哥,你一回来,我就捞不着坐摩托了。” “哈哈,你适当的走走,就当锻炼身体了。” “大哥,这摩托咋样,幸福250,贼有劲儿。” 待喂了鱼食,三人挤在一起,摩托喷着青烟回去了。 熊宝终于睡醒了。 隔着老远就在院门口迎接。 当晚,卢家又是人满为患。 这回不仅是左邻右舍了,连食堂的人都来了好几个。 韩颖就是带头的人。 她来到卢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帮着端茶倒水散香烟。 今晚众人没再看那么晚,两集电视剧结束就走。 韩颖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卢妈妈非要卢昌华送她回去。 “昌华,骑摩托呗,我还没坐过呢。” “行。” 第0050章收粮啦 这个国庆卢家过的与以往不同。 以前国庆就是想办法炒个肉菜算是给祖国庆祝生日了,可今年,卢家不仅有肉菜,还有了糖果。 以前家里比较冷清,今年,中秋与国庆也就差了两天,就合二为一了。 就算家里经济再困难,月饼总是要买的。 这一点老卢是做到了。 月饼,卢昌华吃到过两种。 一种是红绿丝的白糖月饼,另一种就是五仁月饼了。 卢昌华喜欢吃红绿丝的,甜而不腻,至今都喜欢吃。 至于五仁的,则不太喜欢,可能是不太甜的缘故吧。 这会儿的老百姓,一年也吃不上几次甜食,白糖都是奢侈品,也难怪他喜欢。 往年,卢家的月饼都是有数的,二斤月饼,十个,五个一筒。 月饼也没什么包装,在商店里都是五个月饼用油纸包在一起,呈圆筒状。 油纸上没有任何的文字和说明。 这两筒月饼买回来,卢妈妈会把它藏起来,等到中秋这天才舍得拿出来吃。 吃的时候还要用刀切成小块,摆在盘子里,很有仪式感。 卢昌中和卢昌华人小鬼精,早就从老爸老妈的鬼祟动作里发现了端倪,也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趁爸妈不在家,就翻箱倒柜的翻找,每次都能有收获。 记得有一次,哥俩找到了两筒月饼,就大着胆子撕开来吃。 撕出五仁月饼就把月饼四圈咬一遍,啃了月饼皮,里面的五仁馅吃都不吃,随手丢掉了。 一路走一路丢。 俩人还有闲心去打秋千。 结果可想而知,被老爸老妈这顿打呀! 哥俩又沿路去找丢掉的月饼。 这件事,他记忆深刻。 今年,他说什么也得多买点,纪念一下自己逝去的童年。 国庆这天,桌子上不仅有鱼有肉,还有月饼。 这回没有再切月饼,而是整个的摆上五个。 按照卢昌华的说法,月饼就是团圆的象征,怎么能切开呢?那不是离别么!不切了。 卢妈妈点点头,不再提切月饼的茬儿,老卢笑呵呵的坐在炕沿上,自顾自的倒上酒。 现在过的日子才叫日子啊! 看着桌子上的酒菜,再想想过去,真是一言难尽。 卢家正把酒言欢,胡大贵就恬着脸来了。 “嘿嘿,叔、婶,大哥,吃饭呢?!” “啊,大贵,来一起吃点。” 老卢和卢妈妈赶紧招呼,卢昌中往边上挪了挪。 “嘿嘿,这么多好吃的?那,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这小子哪有客气的样,直接一屁股坐到卢昌华身边,盯着红烧大鲤鱼流口水。 “大贵啊,你家不是也做了鲤鱼么,咋?不让你吃啊?” “不是,我这不是没吃够么,再说了,叔的手艺,哪是随便就吃得到的!” 卢昌华边调侃边起身去厨房拿来了碗筷,这小子甩开腮帮子就吃上了。 当然,酒他也没少喝。 这边刚吃的差不多了,左邻右舍的人就来看电视了。 卢家赶紧收拾桌子。 卢昌中打开电视,卢昌华和胡大贵帮着拾捣碗筷。 老胡头和胡大娘一见儿子在这帮着忙活,就笑骂一句。 “在家里屁活不干,跑这儿混吃混喝来了。” 卢妈妈拉着胡大娘坐在炕上。 很快屋子里又人满为患了。 今晚有国庆晚会,大家都盯着电视,很快就被精彩的节目吸引了。 卢昌中看了会儿电视,就缩在炕上打起盹来,明天他一大早还要赶回单位,也就不能熬夜了。 第二天一大早,哥俩早早的吃了饭,卢昌华骑上摩托送大哥回单位。 十五公里的距离,半个小时就到了。 摩托车侧边还挂着个水桶,里面有几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这是给卢昌中送礼用的。 到了广播站,卢昌中拎着水桶走了。 卢昌华调转车头,又赶回了三分场。 从岔路口回来,他先到了机务队。 李队长见卢昌华来了,就带着他找到了费师傅。 “老费啊,今天你去给卢昌华把饲料地收一下。” “行。” 费师傅收起工具箱,塞进了行车边箱里。 “加好油了吗?” 李振国问道。 “加好了。” 卢昌华给李振国和费师傅递上香烟,这才跨上摩托说道: “跟着我。” “好。” 费师傅叼着烟卷,答应一声,拉着车门爬上了联合收割机。 卢昌华给李队长打了个招呼,一加油门,在前面引路。 滴滴~ 收割机响了两下喇叭,加上油门轰轰的跟在后面。 沿着机耕路,一直往东,有路直通猪号。 饲料地就在猪号的东侧,这里距离水库已经很近了。 饲料地的东侧是大豆,西侧是玉米。 联合收割机一头扎到了东边的大豆地里,开启了收割模式。 费师傅先把联合收割机调整到了大豆收割模式,调整了机车的方向,轮子轧进了大豆垄沟里。 收割台放低,距离垄台三四公分的样子,开始收割。 收割台上的转轮轻轻拍打着豆秧,使豆秧倒向收割台的里侧,割刀插进了豆秧的根部,强劲的动力使割刀轻而易举的把豆秧割断。 豆秧就势倒在了收割台上,被输送带传送进了收割机的内部。 经过一系列的机械处理,豆荚与豆秧脱离,豆荚再次被破碎,黄橙橙的大豆就进入了粮仓集中储存。 收割机边收割边行走,很快就收割了大片。 豆秸集中在收割机的尾部,一坨坨的丢在田里。 豆荚破碎后形成的豆皮是很好的粗饲料。 如果需要,则在出口处挂上麻袋,人工看守。 这事只有胡大贵能干了。 今天他一身劳动打扮,戴着帽子,穿着蓝大褂,这是卢昌华找来的。 胡大贵手里拿着几个麻袋,跟着收割机走。 见出口处的麻袋满了,就卸下来,立在地上,赶紧再挂上一个。 卢昌华把摩托停在路边,让熊宝守着,他跑进去,把卸下来的麻袋用大马针缝口。 这活卢昌华会干,十秒完成。 他还骑着摩托去了趟晒场,和张主任打了声招呼。 安排了几个人帮着晾晒。 中午的时候,他又回家拿了一趟午饭,他和费师傅、胡大贵就在地头凑合着吃了点,下午继续干。 十垧地的大豆干了一整天,老陆的胶轮车拉了五车粮。 豆皮子装了近百个麻袋。 晚上,安排老陆和老费到家里吃了饭,他和胡大贵作陪。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坐着摩托去了晒场。 这两天早晚见寒,可午间太阳很足。 卢昌华的大豆就堆在水泥板上。 太阳把露水晒干了,晒场的力工就陆陆续续的出了值班室,把这堆大豆摊晒起来。 卢昌华和胡大贵围着大豆堆看了又看,这十垧地的大豆可真不少,打眼估算怎么也得二十多吨。 一连晾晒了三天,用仪器一打水,已经从13个降到了11个,差不多了。 卢昌华抓起一把大豆,丢了一颗在嘴里,嘎嘣作响,吐出来一看,碎成了四五瓣。 “主任,水分可以了吧?” 张主任也抓了一把,咬了一颗看了看,“成了,可以去杂了。” 张主任指挥着人,给卢昌华的大豆去皮去杂。 先扬场,再过筛,然后用麻袋一袋一袋的装起来。 再过秤,合计重量。 这活就连续干了两天。 胡大贵就在这儿盯着秤,计账。 他则去家属区找了一帮老娘们,去他的玉米地里掰苞米。 六垧玉米地,掰出来的玉米棒子堆成了山。 今年说来也怪,猪号的饲料地长势就是好,明显是个丰收年。 玉米产量高也是个烦恼,没地放啊。 卢昌华又是找人又是买木头,在自家大院的东侧,搭建了玉米楼子。 由六根大腿粗细的木头作柱子,离地一米用木板搭建成楼板。 在里面钉上一圈的挡板。 玉米楼子的高度有五米多。 这样的玉米楼子,四处通风,玉米很快就会脱水,便于保存。 卢昌华一口气搭建了四个。 一车车的苞米拉回来,就直接卸在了玉米楼子前。 一大群老娘们坐在地上扒苞米,把玉米的外皮扒掉,再一筐筐的倒进玉米楼子里。 前前后后一个礼拜的时间,四个玉米楼子装的满满当当,上面盖上了防雨苫布。 粗略估算,一个玉米楼子装了九吨,四个就是三十六吨。 至于大豆,具体的数字已经出来了。 二十二吨半,200斤的麻袋装了225个。 一两不带差的。 由于原本欠连队的债务都减免了,这些就是卢昌华个人的了。 他丰收了,别的家庭农场都有不同程度的减产,能保持不亏就不错了,想要盈利,难! 很多人都不服气。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就是人性。 不但有人去连队办公室提意见,还有人偷偷的跑去场部告状,说三分场领导徇私,为啥我们都赔了,他卢昌华就能盈利?!为啥他盈利了还要减免他的债务。 这一闹,场部就派来了调查组,把韩建华气的直蹦。 可该调查的还得调查。 调查的结果是,撤销连队在八月份作出的减免卢昌华欠款的决定,要求他偿还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