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睁眼都是讨债鬼 “天呐,举人娘子被你们打死了。” “你们看,后脑勺流了一片血,肯定活不成了。” “这些要债的真是狠心呐,杀人不眨眼,惹了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都给老子闭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手中有抵押文书,就算告到官老爷面前也没用,最多算是失手误伤,谁让她拦着的?” 白云溪闭着眼,拧着眉,耳边都是乱糟糟的吵闹声,哭喊声,叫嚣声,震得她头痛欲裂,猛地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让她脑袋又是一阵晕眩,眼前泛黑。 眼前的情景让她有点发蒙,搞不清自己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刚想试图坐起来,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钻进脑子,如万虫啃食,头痛欲裂,胃里还涌出一股股恶心感。 “娘,您醒了,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唔唔……” 白云溪捂着脑袋的手放下来,拧着眉,朦胧中看到身前蹲着个瘦弱的年轻的女人,脸色蜡黄,看着跟有病似的。 “扶我起来。” 缓了口气,白云溪直接开口吩咐,记忆中,这女人是原主的大儿媳妇杜氏,因为遭遇难产,又没好好养护,一直病歪歪的。 吸收了原主的记忆,她只想再死一次,好好的一个优质女性,不婚主义者,竟然穿越了,还穿到一个乡野老妇身上,直接三连跳,做了祖母。 虽然是食物链顶端的辈分,但这么一手烂牌,让她怎么打? 看着眼前眼巴巴等着她做主的几个大儿子,白云溪只觉得心累,穿过来就被逼债,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还有就是,眼前这几个人高马大的儿子,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老娘被推到,束手无策,真是白长这么大。 原主后脑勺着地,直接嗝屁了。 “既然举人娘子没事了,是不是该说正事了?” 开口的是个中年汉子,也是马家钱庄的管事,叫赵立,这人心狠毒辣,是马乡绅身边的红人,专管发放高利贷。 白云溪看着赵立阴沉的眼神,一手捏着太阳穴,一手握着儿媳妇的胳膊,强迫自己站起来,坐在地上跟人谈判,在气势上就弱了一截。 “老二,给娘搬个椅子过来。”一个个的混小子,没看到老娘站不稳吗? 白家老二听到老娘吩咐,终于从呆愣中回过神,他被刚才的变故吓到了, “哎~” 赵立看着白云溪的做派,眯了眯眼,心里哼了一声。 ‘我倒要看看,这老婆子还能作什么幺蛾子?’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白云溪一愣,谁在说话? 老婆子?是她吗? 稍微一愣神的功夫,就听到旁边一声惊呼, “举人娘子的后脑勺还在流血,天呐,还不赶快去叫大夫?” 顺着声音看过去,白云溪记忆中有这个人,同村的花婶子,此刻正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娘哎~,脑袋里能有多少血,流干了还能活吗?’ 白云溪愣愣的,明明没看到花婶子开口说话。 ‘哎哟,俺的娘嘞,举人娘子为啥凶巴巴的看着俺?怪吓人的。 第二章 她有读心术 白云溪心里有点惊悚,她确定花婶子没有开口,心里冒出某种想法时,眼神也跟着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大儿媳妇身上。 ‘……举人娘子那几个傻儿子,咋就不知道给请个大夫呢?’ ‘这家是不是动太岁了,一个接一个的死。’ ‘呜呜……菩萨保佑,婆婆千万不能死,千万不能死……’ 这下,白云溪终于可以确定,她只要盯着某个人,就能听到她们的心里话。 白云溪:“……”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读心术? 穿越福利? 坐在椅子上,白云溪抬手抹了把后脑勺,看着一手鲜血,眼前又一阵晕眩,不但把儿子们吓到了,就连追债赵立也愣住了,他们过来要债,不是来要命的。 “举人娘子莫怪,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不能因为举人老爷逝去就不认账,虽然不是我们主动动手,但情急之下难免有误伤,举人娘子若再阻拦,可就没意思了?” 听着赵立的语气,白云溪看他一眼。 ‘妈的,明明是老妖婆子自己撒泼,想要赖账才受的伤,现在反倒让老子理亏。’ 白云溪一噎,我艹,你才老妖婆子呢,老娘明明才三十六,正是风韵犹存大好年华。 “杜氏,给我这块布条包扎一下。” 杜氏还在惊吓中,听到婆婆的吩咐,立马从自己衣裙上撕下一条布,手忙脚乱的缠在她脑袋上。 白云溪:“……” 她有要债的可怕? 眼前不是不计较这些的时候,先把债务处理了才说。 “讨债就讨债,凶神恶煞的做什么,三句话没说完就想把人赶走,你这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平日里,马乡绅对我家老爷是何等客气?如今我家老爷尸骨未寒,你就上门逼债,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走茶凉,捧高踩低。” 赵立疑惑的看了眼面前的老女人,除了头上的布条显得有点滑稽可笑,人还是刚才那个人,怎么磕一下语气都变了呢? “举人娘子这话赵某可不认同,举人老爷借了钱庄不少钱,我家老爷仁慈,并没有要利息,只让你们用这宅子作抵押。可惜啊,天不遂人愿,举人老爷的官没做成,还气死了,我家老爷也伤心的紧,但一码归一码,钱终归还是要还的。” ‘老妖婆子,要怪就怪你家男人自己肚量小心气高,没钱做什么官,被人骗了钱丢了命还欠你一屁股债,都是自找的。’ 白云溪盯着他,磨了磨后槽牙。 记忆里,他家死老头确实用这个院子的房契跟马家钱庄借了三十贯钱,加上这些年积攒的二十贯,刚好五十贯,交给同窗疏通关系,盼望提前安排个职位。 可惜,死老头遇人不淑,那个同窗见财起意,拿着他门的钱给自己某个了县丞,去了隔壁县任职。 死老头知道后,当时就厥过去了,醒来后连夜找人去评理,可惜连面都没见到,就被人轰了出来。 死老头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熬了一个月的就走了,昨个儿刚过头七。 第三章 糟心的大儿子 官没做成,人也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倒霉催的。 原主刚接受死了男人的事儿,债主就上门了,要么还钱,要么用眼前的院子抵债。 而且,对方手中还握着死老头压在钱庄的地契。 原主不想把祖宅抵出去,又没钱还债,推搡间,一头栽倒地上,猝死。 白云溪默默的吐口气,举人两口子为了儿孙,算是鞠躬尽瘁了。 虽然马家钱庄吃相难看,但一码归一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原主为了给老举人治病,变卖了家里五亩良田,也没换回老举人的命。 现在债主上门,他们确实没有能力偿还了。 看着身后的三间青砖瓦房,左右两侧连着三间厢房,拐角的厨房和杂物间,连着大门楼子,又在村子正中央,位置极佳,眼前这一套院子,比村长家的都气派。 按照市场价值,四十贯出售,轻松的事儿。 “举人娘子,今儿你得给句痛快话,还钱还是用宅子抵债,要是都不愿意,那咱们就去官老爷面前掰扯掰扯。” ‘老妖婆子,见了官吓死你。’ 赵立盯着白云溪,眸中闪过蔑视,以前看在举人老爷的面子,他们不得不客气,现在老举人死了,留下一个寡婆子带着一帮废物儿子,除了乖乖听话,还能怎么滴? 众人一听见官,顿时就后退了几步,百姓害怕见官,是骨子里的卑微。 白云溪盯着赵立,再次磨牙,你才寡婆子,你全家都是寡婆子,老娘再重申一次,三十六正式大好年华。 “我家举人老爷确实借了钱庄三十贯,如今他刚过头七,你们就上门讨债,把往日交情视如粪土,我无话可说。” “也罢,世风日下,人走茶凉,给我三日世间,我们腾地儿,三日后,你们来收房吧。” “娘,不可……” ‘没有房子,一大家子露宿街头吗?’ 不等对方说完,白云溪一个冷眼看过去,盯着眼前的便宜大儿子, “也罢,你是家里的长子,对于欠债的事儿可有解决之法?” 混账玩意,看着老娘头破血流,也没见你有任何行动。 这会儿急眼了,逼着老娘爆粗口。 看到所有的目光都盯在自己身上,白安琛脸色涨红,讪讪开口, “家里接二连三的遭遇打击,儿子也穷途末路……” ‘都说人死债消,还以为母亲磕过去了,父母逝,他是长子,定然要留守租屋的,没想到母亲竟然醒了,还要给人腾宅子,真是天不遂人意。’ 听着这个大儿子的心声,白云溪整个人都震惊了,盯着他一直看,真以为自己幻听了。 “母亲……儿子真的没办法,为了给父亲治病,儿子全身上下也翻不出两个铜板。” ‘圣人云,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母亲用宅子抵债,他作为长子,是可以反对的。’ 听着他的心声,白云溪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原主这个大儿子,还真不是个东西。 为了消债,竟然想让老娘死。 第四章 养了一只白眼狼 但是他忘了,还有句话,叫父债子偿。 原主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啊,记忆里这货还是个老童生……不过,他愿望还真实现了,原主确实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替补。 但这样一个白眼狼,她可要不起。 “老大,你要是有更好的建议直接说,没有就给老娘闭嘴。” 白安琛:“……” ‘这可是祖宅,若是在母亲手中败了,到了地下,也是无法跟父辈交代的。’ 白云溪捂着胸口,今儿这事儿得快刀斩乱麻,一生气眼前就发黑,就算她是替补,再拖下去也得挂。 刚才还想死一死,这会儿听到白安琛的心声,她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什么人死债消,做什么美梦呢? “赵管事,三日后我们搬走,你来收房。” “好,看在逝去的举人老爷面子上,三日就三日……丑话说到前面,随身物品,锅碗瓢盆这些小件家具你们可以带走,大件必须留下。” “赵管事,当初我家老爷抵押的是这套宅院,可不包括家具用品,这宅院是我们白家祖孙三代积攒的家业,值多少钱你心里有数,三十贯让你收走,也是看在我家老爷刚过头七,不想扰他安宁,才捏着鼻子认下的。” “如果我低价抛售宅子,四十贯是市场价,低价三十五贯钱还是有人感兴趣的,对方买主也不会扣下我们用了几十年的桌椅板凳,你说是吧。” 赵立一噎, ‘老妖婆子,还真是老奸巨猾。’ “咳~,过头话还是不要说了,整个镇都知道你家出事,知道你们欠了钱庄的债,谁愿意沾染这份麻烦,就是跟我们老爷过不去。” 赵立微微昂着下巴,但心里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平静。 人为财死,自古如此,他还真怕有人图便宜,从中截胡,坏了老爷的生意,他能有好果子吃? ‘老妖婆子,临了还给他挖坑,黑心的老东西,还不如磕死得了。’ 白云溪盯着她,顺着他的心声直接补刀, “麻烦不麻烦先不说,但便宜却是真的,镇上有钱老爷多了去了,可不止马乡绅一人呢。” 白云溪此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立马低头交耳,窃窃私语。 赵立一看,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老妖婆子,还真是没按好心。’ “也罢,看在已逝举人老爷的面子上,赵某就僭越一回,替我家老爷做主,只收院子,家具什么的你们搬走吧。” “那就多谢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三日后,你们直接来收房便好。” 赵立点点头,冲她一抱拳, “如此就说定了,三日后要是再出闹剧,咱们可要对薄公堂了。” 说着,冲着带来的人一摆手,那些横眉冷对的打手,晃着膀子,愤愤然的离开了,临走还踢翻了几个板凳,踹了两脚大门,嚣张至极。 要债的走了,白云溪看了眼周围瞧热闹的邻居,客气的笑了下, “家里有事,就不招待你们喝茶了,诸位都散了吧。” 第五章 改造人生系统 大家都住在一个村,白家的情况众人也都了解,又是新丧之家,热闹没了,自然没人愿意久留。 除了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人安慰两句,其余的人是正儿八经来瞧热闹的。 听人心声浪费精气神,白云溪也懒得探听。 眨眼间,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一家子,大儿子二儿子两家,老三是女儿已经出嫁了,老四老五是双胞胎。 一家子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她,白云溪忍着爆粗口的冲动,冷飕飕的扫了眼大儿子, “老大,你不应该去给我请个大夫包扎一下吗?等着给老娘收尸呢?” 看着老娘不善的语气,白安琛脸色一变,直接跪在地上,委屈的开口, “娘,都是儿子不孝,咱家一个铜子都没有……” ‘别说家里没有一个字儿,还欠大夫两贯钱没还呢。’ “很好,听你的意思,就算老娘死了,你也不给老娘请大夫?” 白云溪气结,看着他失望至极,幸亏她不是原主,否则活了也能再给气死。 老举人拼了命的疏通关系,就是想给这几个儿子铺路,有机会去县里上学堂,没想到却养了一群白眼狼。 几个儿子听着老娘动怒的语气,呼啦一下,全跪下了。 这个时期,孝道大于天,他们可不敢顶上不孝的罪名。 特别是白安琛,白着脸用膝盖往前挪两步,额头贴着地面磕了俩头。 “母亲息怒,儿子就是豁出这张脸不要,也得给您请大夫。” 说罢,摇晃着爬起来,抹了一把脸,转身出门了。 白云溪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微冷, “杜氏,扶我进屋躺一会。你们也赶紧收拾起来,尽快搬家。” 一群混蛋玩意,连伤口都不想给她包扎,想让她硬抗,欠你们的吗? “娘,一定要搬吗?”老二白安焱,苦着脸看着白云溪。 “不搬你有钱还债?” 白安焱涨红着脸,摇摇头,他身上也没一个铜板。 “都别跟老娘废话,没钱就憋着,各自去收拾,及早搬家滚蛋。” 忍着晕眩被杜氏扶到床上躺下, 几个儿子没一个关心老娘的身体,这样的儿子要来何用,等她好了,带上户籍,麻溜走人。 “危险警告……宿主有逃跑意图,不符合人设。” 就在白云溪愣神间,眼前出现一个虚拟的电子版,上面写着改造人生系统。 什么鬼玩意? 脑子里刚冒出一个问号,电子屏上立马出现一段文字,现场答疑。 不是鬼,是虚拟系统空间,白云溪女士是系统选中的第一位宿主。 白云溪:“……” 她是被这个破系统带来的? 为什么是我? 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时,虚拟电子屏幕上又显示一行字幕。 因为你跟原主的气场契合,而且你在原来的世界因为劳累过度猝死。 白云溪一脸懵逼,她死了? 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还有,她拼命赚的养老钱怎么办,归公还是成为僵尸账户?她还没来得及立遗嘱呢? 这次,任凭她怎么吐槽,系统也没给她答复。 第六章 一起住窝棚 我去~,系统默认了,她猜对了。 “娘,您怎么了?”看着老娘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白安焱端着一碗水,吓得脸色发白。 ‘举人爹没了,宅子也要没了,就剩一个娘了,老天爷保佑,千万别出事啊。’ 白云溪看着他,听着老二心声,看他一脸担心的样子,心里终于安慰了一点,好歹这个老二跟老大那个白眼狼不一样,没盼她死。 可惜,这个二儿子不得原主喜欢,觉得他笨嘴拙舌,除了会种地什么都不会,给白家子孙丢人。 殊不知,家里吃的粮食全是老二两口子种出来的。 “我没事,除了这个院子,我记得村西头还有咱们三间窝棚,这个院子抵债,咱们一家子都搬到村西头暂住。” “什么?咱们一大家子要去住窝棚?” 白安琛带着大夫刚进来,就听到这话,眼珠子顿时又瞪圆了,他不可思议的盯着歪在床上的母亲。 ‘母亲疯了不成,那种窝棚能住人吗?他要是住进去了,还不让全村人笑掉大牙?’ 白云溪看着他,嗤笑一声,“你是家里的长子,你说,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混账的东西,早晚把你分出去另过。 系统警告,警告……不准遗弃任何一个子女。 白云溪看着电子屏,差点怄的吐血,这种不孝子要来干什么,气死她也没有遗产继承。 宿主任务,改造儿女团结向上,树立良好的价值观,奖励积分。 老大白安琛改造成功奖励五十积分。 老二白安焱改造成功奖励二十积分。 三女白安静改造成功奖励十积分。 老四白安毅改造成功奖励三十积分。 老五白安晟改造成功奖励四十积分。 除此之外,宿主每日签到奖励一积分。 积分可以在虚拟商场兑换物品。 白云溪原本还想吐槽,就看到虚拟电子屏幕上突然出现一栏统计表。 宿主:白云溪。 任务:改造五子女。 积分:1. 可兑换物品:0. 储物柜:0. 从上看到下,五个人中,只有白安琛最难改造。 白云溪很好奇,如果把白安琛遗弃了系统会怎样? 宿主会被抹杀。 白云溪:“……” 我艹,干嘛让她去改造一个自私自利的废物?一个考了十年的老童生。 白安琛被母亲嫌弃的眼神盯着,脸色涨红, “……儿子的意思是村里也有闲置的房屋,我们可以暂时租下来住。” “呵~,你有钱吗?” 给老娘请大夫的钱都没有,租房就有了? 白安琛一噎,看了眼身后跟来的大夫,一脸尴尬,其中还夹杂着羞恼。 ‘刚才他反对请大夫,娘肯定是恼了。’ 对于一个想让自己老娘挂掉的儿子,白云溪还真不想给他好脸。 别说恼,还嫌弃的很,要不是系统不让遗弃,今儿就把他踢出家门。 “既然没钱,就安分点,你作为长子,要带领兄弟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是。” 白安琛敛下眼中的神色,轻声应了一句。 ‘如果可以,他真不愿意要这些个兄弟,除了拖后腿,什么都帮不上他。’ 第七章 她是恶婆婆吗 白云溪看着他的低垂的脑袋, “作为长子,虽然照顾兄弟不是你的责任,但兄友弟恭会让家庭和谐,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子没用,让母亲为难了。” 白安琛红着脸歉疚一声,转身冲大夫拱了拱手,“请您先给母亲包扎伤口。” 大夫点点头,诧异的看了眼举人娘子,多清高自傲的一个人,经过一些列的打击,竟然开始改变了。 打开胡乱包扎的布条,看着后脑勺糊了一片的血渍,大夫拧眉, “家里有酒吗?伤口得清洗,否则不容易上药。” “有有有,还剩半坛,我这就去拿。” 杜氏看着婆婆的后脑勺血糊糊的一片,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跑到灶房把剩余的半坛酒抱过来。 还是办白事剩下的酒。 “老嫂子忍着点。” 大夫清洗了伤口,撒上药粉,重新用绷带包扎好,又放下一包药粉。 “三天换一次药,小心别碰水,免得伤口溃烂。” “多谢杨大夫,诊金……” 不等白云溪说完,大夫直接摆手, “不用了,药是我自己在山上采的,不用钱。” 就算他想收钱,以这家的情况,也掏不出一个铜板。 一番折腾下来,送走大夫,已经午时了,杜氏站在床前,搓着手,诺诺的开口, “娘……该做午饭了。” 白云溪看了她一眼,还没开口,就听到杜氏的心声。 ‘婆婆受了伤,心情定然不好,也不知还让不让吃午饭?’ 白云溪脸黑,她是刻薄的恶婆婆? 连饭都不让吃? 原主确实控制着一家子的粮食,每天定时定量,但也是因为没分家,一大家子的吃喝嚼用也是大头,不计划好,下场就是饿肚子,就算原主抠唆着,家里的粮食依旧捉襟见肘。 再加上老举人的连病再办丧事,家里马上就揭不开锅了。 白云溪默默叹口气,指了指角落里的米缸, “把那里的米袋子拎到厨房,盛半碗米熬粥,再切两个地瓜,后院种的小白菜可以吃了,拔两颗跟酸菜一起炖了,李氏去帮忙。” “哎~,” 杜氏放下捂着肚子的手,快速把米缸里的布袋子提了出来,风一般的去了厨房,好似慢一点就怕白云溪反悔似的。 看着杜氏的背影,白云溪眼角一抽,行吧,她就是个刻薄婆婆。 “老二,你带着老四老五去村头收拾窝棚,该修的修,该清扫的清扫。” “好的,娘。” 眨眼间,屋内就剩下老大白安琛。 看着大家都被母亲分派了活计,唯独没理会他,白安琛心里有点不安,但一想到三天后就要去住窝棚,心里又莫名气愤。 ‘他是长子,有做主的权利,’ ‘父亲没了,长兄如父,大家都应该听他的才对……包括母亲。’ 白云溪看着他满是怨怼的心声,心里同样吐槽,这种糟心儿子改造个屁,从根里就坏了,能改好才有鬼。 被母亲一直盯着,白安琛从愤懑到忐忑,想到今日的变故,又莫名有些心虚。 第八章 老娘再忍你一次 “母……母亲为何如此看着儿子?” 白云溪靠在枕头上,看着他怂不拉几的样子,嫌弃的很。 “老大,你父亲去世了,作为家里的长子,对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回母亲,咱们宋国以孝治天下,母亲是家里的老太君,儿子愿听母亲安排。”白安琛想了下,躬身一礼,郑重的开口。 听着心口不一的语气,白云溪真想一脚把他踹出去,眼不见为净。 还特么老太君,我去你的老太君。 “那你孝顺吗?”白云溪看着他,幽幽的开口。 “儿子不孝,请母亲责罚?” 白安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会儿他终于知道,母亲还在生他的气。 ‘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欺我。’ 白云溪握了握拳头,磨了磨后槽牙,老娘再忍你一次。 “你父亲走了,私塾怕是也开不下去了。这个院子抵债后,家里就剩两亩旱田还有杨大夫的两贯外债。” “日子总要过的,田地一向由你二弟两口子耕种。家里洗衣做饭都是你媳妇一手抓,以后老四老五也得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补贴家用。你适合做什么,自己回去想想,怎么着也不能落在几个兄弟后面不是?” “……是,儿子这就回去好好打算一番。” 白安琛一愣,想着这一大家子,他就忍不住头皮痛。 看着便宜大儿子离开,白云溪终于忍不住冲他的背影翻了个大白眼,又怂又自私,就算用长子压他,改造好也难堪大用。 手握一手烂牌,怎么打都闹心。 看着室内的摆设,压箱柜,简易的梳妆台,比起一般大家族虽然不值一提,但是在一般百姓家里,这些都是用几辈子都舍不得扔的物件。 百姓家日子不好过,想存点家产更是难上加难,原主一家祖孙三代都是读书人,祖父和父亲都有秀才的功名,到了她这一代,父母只剩了她一个闺女。 即便如此,历经三代才有这点家业,艰难可想而知了。 没想到转眼之间,就打水漂了。 这也是原主明知不占理,也想拼命护着这套宅院的原因, 白云溪无力的叹口气,侧身躺在床上,梳理着脑中的记忆。 原主居住的村子叫柳树湾,一个村居住着百八十户人家,算是一个中等村落。 白家到了她这一代,只生一个女儿,作为家里唯一的闺女,自小娇生惯养,清高自傲,性格霸道。 死去的老举人即是白家义子,也是她的上门女婿。 因为老举人是原主父亲捡来的。 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原主父亲出门会友,回来时捡了个浑身是血的孩子,养好伤才发现孩子失忆了,在众人的建议下,原主父亲把人收为义子,取名白云辉。 从此以后,原主便多了义兄。 白云辉跟在老秀才身边读书识字,十五岁就中了举人。 大好的前程还没开启,养父病逝,养母大受打击,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之前把闺女托付给义子,看着两人成了亲,才闭上眼。 第九章 一手烂牌 那年,原主才十三岁,未及笄。 父母辞世,儿女守孝三年。 再此期间,白云辉接手了私塾。 三年后,再次开启科考之路,却屡试不第,随着孩子们一个个出生,白云辉索性放弃了科考之路,专心教书,顺便把心思放到儿子身上。 这些年,两口子总共生了四子一女,除了私塾的收入和田产收入,老举人每年还可以领取三石米粮,是朝廷给举人的补助。 而且,老举人爱惜娘子,原主几乎是家里的一言堂。 作为举人娘子,原主的生活一直无忧,直到老举人看着长子考取童生后一止步不前,才开始忧虑。 他不想儿子们也跟他一样,窝在乡下一辈子。 思前想后,老举人决定入仕,为儿子铺一条康庄大道。 宋国重文轻武,对学子尤其优待,中举后,如果不想继续科考,是可以等着朝廷派官的,但什么时候能派上,得看个人能力。 老举人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昔日的同窗好友,希望他能给自己支个招。 那人满口答应,说是花费些钱财,可以托人运作一下,说不定可以心想事成。 老举人想早些入仕,稍作思虑,就答应了同窗的提议。 疏通关系需要花费大量的钱财,这些年,原主两口子养了四子一女,花费本就不小,手中虽然有些家底,但运作关系,还欠缺一些。 原主和老举人一商量,决定用老宅作抵押从马家钱庄借些钱出来,也就是地主老财自私放的高利贷。 只要官途顺利,这些欠款很快就能还上。 马乡绅知道老举人的用途,便送了个人情,只用宅子作抵押,不计利息,谁成想那个同窗拿了钱疏通了关系,最后却为自己某了个县丞的职位,转头去上任了。 老举人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可置信的去找昔日的同窗确认真假,结果连人都没见着,就被赶走了。 老举人心气高,当时就吐了血,回来后便一病不起,原主变卖了田产挽救他的命,勉强坚持了一个月,还是撒手人寰了。 今日是钱庄前来要债的日子,原主没钱,又不愿意交出老宅地契,在推搡之间,原主磕在青石转上,跟老举人团聚了。 白云溪吐出一口浊气,两口子倒是两腿一伸,走了,留给她一个烂摊子。 手握一把烂牌,让她怎么打? 一群各怀鬼胎的便宜儿子,能不能带得动都难说。 唉~,倒霉催的,她招谁惹谁了? 等杜氏过来给她送饭时,白云溪依旧不愿意接受现实。 “娘,您流了那么多血,得多吃点才能补回来。” 白云溪看着面前的白粥,半碗炖白菜,吃这点东西也就垫垫肚子不饿,补血还是算了。 被杜氏伺候着喝了粥,白云溪摆摆手, “我睡一会儿,你去忙吧。” 撑到现在没睡已经到极限了,眼前直冒金星子。 “哎,娘有事就叫我,” 杜氏收拾了碗筷,看了眼婆婆的脑袋,转身出去了,刚到门外,李氏就迎了上来。 “大嫂,娘咋样了?” 第十章 她真的是奶奶辈 “粥倒是喝完了,菜就吃两口,说是困,想睡一会儿。” 杜氏回头看了眼正屋,低声开口, “二弟妹,你说娘是不是哪里不一样了?” “大嫂啥意思?” 李氏的眼神从那半碗炖白菜上挪开,满脸疑惑。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娘摔了一下脑壳,人就不一样了。” 杜氏甩甩头,才发现李氏一直盯着娘吃剩下的半碗菜。 “二弟妹没吃饱?” “嘿嘿……大嫂也知道,俺肚子大,糟货多,饿的快。”李氏嘿嘿一笑,面容憨憨的,看着不如杜氏灵透。 “喏,给你。” 反正自从她嫁入白家,从未见过婆婆吃剩菜。 “多谢大嫂,还是你对我最好。” 李氏接过炖白菜,两三下扒拉进肚子,自从公爹出事后,她就没吃饱过。 “大嫂,我去刷碗……对了,你刚说娘咋了?”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杜氏嘴角一抽, “没什么,二弟妹要是闲,就去村头帮着收拾,三天后要搬家,收拾利索点住着也舒适。” 厨房是她的地盘,不能让人轻易侵占了。 “大嫂,你说咱们三天后真的要搬家吗?” 李氏看着眼前的青砖瓦房,眼里都是不舍,住惯了大房子,猛地挪去窝棚,四处漏风,蚊虫鼠蚁,肯定不舒服。 别说李氏不愿意,谁愿意住那种外面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又潮又闷,阴雨天还会滋生霉味的窝棚? 她们村住窝棚的人家也不少,都是穷的揭不开锅的,身上的衣裳补丁打了一层又一层,看着就可怜。 想着以后她也成为那样的女人,内心无比拒绝,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欠了太多债,根本还不起。 公爹倒是一死百了,她们一大家子可怎么活? 唉! 白云溪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擦黑了,床头柜上燃着一盏油灯,旁边扣着一个碗。 盯着昏黄的油灯看了一会儿,白云溪默默地叹口气,刚撑着床板靠在床头,就发现床脚趴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一个小丫头眨着大眼睛盯着她,想靠近又害怕的样子。 白云溪一愣,抬手捏了捏眉心,这个小丫头是她的大孙女丫丫,杜氏就是因为生她,折腾了两天两夜,伤了身体,月子也没做好,三年半了还病歪歪的。 杜氏十五岁嫁过来,十六岁生孩子,原主也是这么走过来的,不觉得有什么。 但在白云溪看来,十六岁的姑娘,骨骼还在发育,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可能不危险?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遭罪的原因,杜氏对自己辛苦生下的女儿很一般,甚至有点漠视。 瞧瞧,小丫头才三岁半,头发稀疏枯黄,连个丫丫髻都扎不成。 “丫丫,过来。”想她三十六岁的年纪,已经当上奶奶,多老的称呼啊! “奶奶,您醒了,我去告诉娘。”说着,小丫头一溜烟的跑走了。 奶奶今日磕流血了,她都趴在窗户上看到了。 片刻后,杜氏快步走进来,看着靠在床头的婆婆,拨了拨灯芯, 第十一章 一文钱也没有 “娘,您醒了,是不是饿了?晌午时,花婶子送来了两个鸡蛋,让媳妇给您炖了补补。” 杜氏说着,把扣着的碗打开了,里面是黄澄澄的鸡蛋羹,应该是滴了猪油的,喷喷香。 白云溪动了动鼻子,中午就一碗粥,早就饿了,“嗯,老二他们几个可回来了?” “娘,二弟带着四弟五弟一直在村头修缮窝棚,中间四弟回来一趟,说是村头的窝棚年久失修,有塌陷的,也有漏顶的,修缮起来很费劲儿。” 杜氏一边说,一边看婆婆的神色,可惜婆婆一脸木木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也不知婆婆还有没有私房钱,如果能拿出一些在村里租个能住的房子就好了,总比四处漏风的窝棚强。’ 白云溪小口的吃着鸡蛋羹,听着杜氏的心声,嘴角一抽, 原主手中还真没一文钱,所有钱都给老举人看病用光了,办丧事时已经没钱了,还是里正出面,帮着收回了一些拖欠的束脩,换了铜钱,才勉强操办的。 宋国私塾束脩遵循六礼,也就是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干肉,每一样都有其寓意。 芹菜寓意业精于勤。 莲子寓意苦心教育。 红豆寓意鸿运高照。 枣子寓意早早高中。 桂圆寓意功德圆满。 干肉表示弟子心意。 除了六礼,每学期的学费是两斗米,其余的就没了。 比起县城的私塾费用,老举人真是良心之人,即便如此,还会有些人家没钱交束脩。 那些家庭没钱还想让孩子读书,老举人从不为难,都是先记账,等有条件了再给也是可以的。 有些人家拖欠就是一两年,也是常有的事儿。 老举人从不催促,还一直秉着圣人言,有教无类的理念,没钱先欠着,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给。 为此,原主不止一次抱怨过,说有些人就是滑头,故意拖欠,老举人每次都笑笑,让她勿以小人之心揣度旁人。 老举人住在柳树湾,因为举人的身份,按照宋国律法,不但可以让家庭免徭役,还可以免除二百亩田税,也就是因为如此,白氏一族的田地大部分都挂靠在老举人名下。 现在人走了,举人的头衔没了,白氏族人除了可惜田地又要交税,真正伤心的没有几个。 杜氏看着婆婆不说话,心里忐忑。 “你去忙吧,把丫丫叫来就行。”小丫头刚才跑出去,杜氏进来后,就没跟进来。 “哎~,” 杜氏也就愣了下,就转身出去了,虽然不知道婆婆叫闺女进来做什么,但也没多问。 片刻后,一个小人踌躇的走过来,仰头看她一眼,立马又低下头揪着自己的衣襟。 白云溪看着小丫头怯怯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 “丫丫,来,吃鸡蛋羹。”她特意留了一半,就是给这丫头的。 一听鸡蛋羹,丫丫瞬间抬头,看着碗里金黄的蛋羹,舔了下嘴唇,怯怯的摇头。 “丫丫不饿,奶奶脑壳流血了,要补补。”花奶奶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第十二章 重男轻女 听听,多乖巧的孩子,杜氏怎么就不喜欢呢? “丫丫乖,奶奶吃不下,你替我吃一些?”白云溪扯了下嘴角,露出狼外婆般的慈祥笑容,让小红帽降低防范。 毕竟是小丫头,看着奶奶冲着她笑,眼睛就是一亮, “奶奶真的吃不下吗?” “是啊,奶奶真的吃不下了。” 瞧,小红帽上钩了。 “那丫丫帮奶奶吃一点。”小丫头仰着头,奶声奶气的开口。 “那就谢谢丫丫了。” 白云溪一勺一勺的喂给,小丫头享受的眯着眼,一脸的满足,看的人心里酸溜溜的。 曾经,她眼里再平常不过的食物,这里竟然这么金贵。 这个家里,一蛋难求。 一半的鸡蛋羹下肚,丫丫拍拍小肚子, “奶奶,丫丫也吃饱了。” “以后有好吃的,奶奶带丫丫一起好不好?”三岁多的孩子,食量就这么一点点,杜氏对她确实不上心。 “奶奶今天真好。” 丫丫仰着头,也不知是不是吃了鸡蛋羹的缘故,还是她笑的真慈祥,小丫头胆子大了一点点。 听着孙女的童真的语气,白云溪一愣,记忆里,原主虽然没有虐待过她,但也没理过她。 自从杜氏怀孕后,原主一直盼着她能生个带把的,白家第一个长孙应该是男娃才对。 可惜杜氏不争气,生了个丫头片子,还折腾的要死要活,原主心里不痛快,对杜氏母女都不咋地。 但又怕外人说闲话,作为举人娘子,名声不能有污。 所以,即便看到杜氏心烦,还是每天给一个鸡蛋,外加一包红糖,其余的就没了。 这些东西对于一个正常产妇来说,倒也说的过去,但杜氏难产,伤了身体,应该请大夫调养才行。 其实,原主也提前准备了很多产后补品,红糖鸡蛋红枣莲子桂圆,满满一大笆斗……结果却因为杜氏生了丫头,都给扣下了。 杜氏也知道婆婆的意思,自己生了丫头片子,不受婆婆待见,也不敢提看大夫的事儿。 私下里她倒是给白安琛提过,说身体不好,怕影响下次受孕,但那人根本不屑于顾,说她生个丫头母亲没责怪她就该烧高香,看什么大夫? 都是矫情。 杜氏心里委屈,却再也不敢提了,但她看闺女的眼神也变了,不但没有母爱,还隐隐的有股怨愤。 原主无意中曾听杜氏抱怨过,说闺女是讨债鬼,赔钱货,是她的劫难什么的。 当时原主没在意,现在想想,小丫头何其无辜? 想到这里,白云溪把碗放到柜子角,伸手把丫丫抱到怀里,感受到小丫头僵硬的身体,心里再次叹气。 拿起帕子给她擦擦嘴,轻声哄着, “好乖乖,以后奶奶天天对丫丫好行不行?” “真的吗?” 丫丫仰起头,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萌萌的盯着她,看着就让人心疼的紧。 “当然是真的,奶奶从不骗人。” 提起奶奶这个称呼,白云溪感觉心口被自己戳了一刀。 啊~,什么奶奶,她不想当。 但看着小丫头懵懂的眼睛,她心里不忍。 第十三章都想算计她 算了奶奶就奶奶吧,想想那几个一二十岁的大儿子,老母亲都当了,也不差再多一个称呼。 “可是我是丫头,以后会赔钱的……娘说我是讨债鬼,长大了也没用。”丫丫眨眨眼,懵懂的开口。 白云溪:“……” 杜氏就这么教女儿的? 赔钱货这么难听的话能当面说吗?就不怕闺女长歪了? 好吧,比起杜氏,原主也没好多少。 她的闺女虽然没有丫丫惨,但被原主嫁出去时,不但扣下男方给的聘礼,陪嫁也就两床被褥,一套脸盆,一个小角柜。 对于一个举人家庭,这些东西太过寒酸了。 晚饭时,白安焱几个一脸疲惫的回来了,先过来给白云溪禀告, “娘,窝棚损坏的太严重,修缮起来有点费事,还需要两天。” ‘也不知四弟说的准不准?’ 听着二儿子的心声,白云溪一愣,拧着眉头看着他。 “四个人几间窝棚都修补好?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明天再修不好,后天如何搬家?还是你想把这些家当白白留给要债的?如果你们有铜板换新的,我不勉强。” 白安焱一愣,脸色顿时就变了,他们哪有余钱置办家当,娘子下午还跟他说,家里的粮食见底了。 “娘,你放心,明儿天不亮儿子就去干活,保证晌午饭前干完,不耽误下午搬家。” ‘四弟可能想岔了,娘手中根本没有私房钱贴补租房子。’ 听到二儿子的心声,白云溪差点心梗,原来是那个混不吝的四儿子出的馊主意。 都火烧眉毛了,一个个的还在算计她这个伤患? 真是没一个省心的,如果不是那个破系统,她分分钟走人。 她才不要留下受这鸟气。 白安焱看着娘脸色不好,低着头搓着手,急切的赔罪。 “娘,你放心,大不了明儿一早我请族中的几个兄弟一起干,一定能提前弄好。” ‘娘不提租房的事儿,手中应该没有私藏才是,这些家当坚决不能留给马乡绅,就是用不到也得搬走。’ 白云溪:“……” 本以为老二是个憨厚的,没心眼,今日之后,她得重新考虑了。 白安焱看着老娘冷着脸看着他,也不敢再开口,讪讪的退了出去。 第二天, 一睁眼,就看到丫丫趴在床头,托着下巴看着她。 昨天的场景立马钻进脑子,白云溪捏了捏眉心,不得不接受魂穿的事实。 “奶奶,您醒了?” “丫丫早。” 白云溪支着胳膊缓缓起身,休息一夜,脑袋总算不晕了,刚要拿外衫穿上,就看到白色里衣上的血印子。 “奶奶,我去叫娘来帮你。” 说着,也不等白云溪开口,迈着小短腿跑出去了。 片刻后,杜氏一边擦手,一边走进来,看着靠在床头的婆婆,加快脚步, “娘,您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你把衣柜里第二个柜门打开,给我拿一套里衣。再从第三个柜门中拿一身外裳,我要换洗。” “哎~,” 一进门,她就看到婆婆衣裳上的血印子,确实得换。 第十四章 半斤八两 按照婆婆的指示,杜氏打开柜门,看着里面叠放的整齐的衣裳,分层罗列,眼里闪过羡慕。 以前公公在的时候,每次出门都会给婆婆带一块布回来做衣裳。 她作为儿媳妇,婆婆只准许每年两身衣裳,一套春秋衫,一套夏衣,冬衣三年做一次。 如果自己想多做几身,就用自己的嫁妆或者体己。 她手中根本没有余钱,但凡存了几文钱,每次节礼回娘家,娘家嫂子总是阴阳怪气的说她嫁到举人家后,抠门的很。 都不知道孝敬爹娘,就知道自己过好日子。 一年就两个大节日,一个过年节,一个中秋。 每次节礼都是婆婆给的,也不算寒酸,一条腊肉,一包莲子,一盒糕点,再加上节日特定的年糕和月饼,已经很不错了。 就这,嫂子还不满足,连她娘也劝她大方点,别每次回娘家都扣扣索索的,丢举人家的脸面。 她除了苦笑也没办法,每次勉强存几个钱,都只能贴补到节礼上,为的就是封娘家嫂子嘴。 伺候着婆婆换好衣裳,又把早饭端过来。 “娘,这是特意给你留的。” 一碗白粥,一碟腌萝卜条。 白云溪喝了口粥,熬得粘稠,火候到位,口感不错。 一碗粥下肚,胃里总算是舒服点了,白云溪拿起帕子一遍擦手一边感慨,还好穿成婆婆了,孬好儿媳不敢造次,要是穿成儿媳妇,伺候老的伺候小的,还得干活,真会累死人的。 怪不得老话总说多年媳妇熬成婆,恐怕是所有女人的念想了。 “老大可去村头修缮窝棚了?” 听着婆婆的询问,杜氏一愣,“……官人他好像去镇上了。” “去镇上找活干了?” 白云溪一愣,老大反思一夜,这是有思路了? “应该……是吧。”杜氏讪讪一笑。 ‘官人虽然没说,定然是出去躲清静了,嫌窝棚丢人,怕村里人笑话她……如果官人能在镇上租房子把她们娘俩一起接走就好了。’ 白云溪看着杜氏,不愧是枕边人,果然相互了解。 “应该是?你们是两口子,男人去哪里岂能不问一句?家里如今这光景,作为长子长媳,孰轻孰重分不清吗?” 混账东西,两口子一路货色。 “娘别生气,媳妇错了,应该提前问一声的。”杜氏脸色一白,立马低下头。 ‘昨晚闺女还说婆婆让她吃了鸡蛋羹,还以为婆婆转性了,’ “娘也知道,官人做什么向来有自己注意,也是媳妇愚笨,官人才不愿意多说的。” 白云溪抿着嘴,都不是好东西。 系统,如果他们自己主动分出去,我总不好阻止吧? 如此也不算她遗弃了。 刚问提出疑问,旁边就出现一块虚拟电子屏,上面出现一行字。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不准许分离,宿主要抱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心态教导子女走上人生正途。 增加改造任务,改造杜氏,奖励积分三十。 白云溪看到系统的提示,磨了磨牙,签了到,获得一积分才冲杜氏摆摆手。 第十五章 送闺女当炮灰 两个人半斤八两,倒时般配。 “要是你男人回来了,就让他去村头干活,就说是老娘吩咐的,如果不想干,嫌丢人,就自行脱族离去便好,没人拦着他。” “是,” 杜氏看婆婆生气了,应了一声,连忙退出去,看着门口探头探脑的闺女,刚想呵斥一句,想到昨晚的鸡蛋羹,冲她招招手。 小丫头怯怯的走过去,“娘,丫丫没有闹。” “丫丫乖,去陪你奶奶解闷去。”婆婆总不会迁怒一个孩子吧? “哎~。”听到杜氏的吩咐,丫丫眼睛一亮,蹦蹦跳跳的进屋了。 杜氏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想想自己遭受的日子,心里刚升起的那点母爱火苗顿时又熄灭了。 如果丫丫是儿子,就算伤了身体,婆婆得了大孙子,应该也会为她请大夫医治的,也不至于落下病根,每天浑身不舒服。 病久了,夫君每次都嫌她整日伴着脸,没情趣,看着闹心。 她也不想啊,但总提不起劲儿,还腰酸背疼,特别是换洗那几天,特别疼痛难忍。 白云溪看着屋顶,默默叹口气,回床躺着养神,这个家没有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得先把身上的伤养好了再说。 否则,不等系统抹杀,她自己先挂了。 “奶奶,你不舒服吗?” “丫丫?你怎么来了。” “娘说让丫丫陪奶奶解闷。”小丫头仰着头,趴在床边,忽闪着大眼睛。 看着小丫头纯真懵懂的眼神,白云溪差点压不住心里的火气,抓住杜氏骂一顿。 自己不敢承受她的怒火,让自己闺女来当炮灰,可真是舍得下手。 比起她这个冒牌奶奶,杜氏更像狼外婆。 白云溪叹口气,冲丫丫伸出手,“可怜的小红帽,陪奶奶睡一觉好不好?” “好。” 小丫头确实乖巧,窝在她身边眨眨眼, “奶奶身上真香。” “那奶奶给你讲个小红帽和大灰狼的故事吧?” 白云溪把人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后背,可怜的丫头。 “从前有个很漂亮的小姑娘,谁见了她都喜欢,但最喜欢她的人是她的奶奶,有一天奶奶送给她一顶用丝绒做的小红帽,特别漂亮,小姑娘每天都戴着它,之后大家都习惯叫她‘小红帽’。” 丫丫听着,眼睛闪闪发亮,“奶奶也最喜欢丫丫吗?” “当然,奶奶最喜欢你,乖乖睡觉,奶奶继续讲……有一天,小红帽的娘亲对她说,这里有一块蛋糕和一瓶葡萄酒,赶快给奶奶送过去,奶奶病了,吃了这些,会好一些的……” 听着均匀的呼吸声,白云溪低头看着丫丫巴掌大的小脸,也闭上眼,祖孙俩一个瘦弱,一个伤患,都需要修养。 杜氏一直在院子里洗衣裳,听着屋内轻声细语声,抿了下嘴角。 婆婆对丫丫的态度确实不一样了,最起码不嫌弃了。 到底有血缘关系,跟她这个外人还是有区别的。 哎,后天就挪去窝棚了,苦日子也开始了,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第十六章 缺乏安全感的丫丫 祖孙俩睡得香甜,直到天色黄昏,才睁开眼,看着昏暗的房间,白云溪适应了下,刚以动,怀里的丫丫也跟着醒了。 白云溪揉了揉她的脑袋,“是不是奶奶吵醒你了?” “没有,丫丫喜欢跟奶奶一起睡。”小丫头揉揉眼睛,咧嘴一笑。 两人一有动静,杜氏就系着围裙进来了,“娘,您醒了,晚饭马上做好。” “嗯,老二他们几个回来了吗?窝棚修缮的怎样了?” 白云溪看着杜氏,直接肃着脸,鉴于她的今日犯的错,没法给她好脸色。 杜氏看婆婆脸色不好,也就愣了下就恢复了小心谨慎的神色。 “二弟带着四弟五弟又请了族中的两个堂兄一起,赶在晌午饭之前修缮好了,还砌了灶台,下午已经运过去一些家当了。怕吵着娘,就没动您屋内的物件。” ‘她就说嘛?婆婆怎么可能轻易改变,只是受伤了才会如此。’ 说话间,白云溪就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或许是被杜氏交代了,脚步都放的很轻。 “告诉他们我醒了,敢快搬,剩余的明日一早再搬一些,约莫着明儿上午,要债的就该到了。” 杜氏答应一声,转身出去,片刻后,便响起叮叮当当的搬运声。 白云溪起来,用床单把衣裳被子都打包了,让他们一起运走,天黑了,看不见,就点火把。 一直忙到子时,除了当晚睡觉的床,连烧饭的锅都揭走了。 从始至终,白云溪一直拉着丫丫的手,小丫头看着家里又搬又运的,害怕的偎在她身边,但凡她想松开后干点活,小丫头就跟惊弓之鸟似的,生怕把她落下。 看着小丫头怯怯的表情,白云溪叹口气,也不知杜氏平时都当着孩子的面说了什么,让她如此缺乏安全感。 “好乖乖,你以后都跟奶奶睡,明儿一大早咱们再搬床。” 家里被搬空后,小丫头脑袋一点一点的也不敢睡,生怕被抛下。 白云溪把人揽在怀里,轻声安抚。 “奶奶给丫丫讲小红帽和大灰狼的故事。” “好,” “那奶奶就接着上次的讲,小红帽要给奶奶送吃的,她娘亲再三交代,趁着天气凉快,赶紧动身,在路上要好好走,不要随便离开大路,也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到了奶奶家后别忘了说早上好。” “小红帽拍着胸脯保证听娘亲的话,高高兴兴提着装有蛋糕和葡萄酒的篮子上路了。奶奶住在村外的林子里,小红帽要走很长的一段路才能到……” 白云溪看着已经进入睡眠的丫丫,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软软的。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时,白云溪就把丫丫摇醒了,看着小丫头懵懵的坐起身,直到微凉的帕子敷在她脸上,才清醒过来。 “奶奶,我们要搬床了吗?” “是啊,等到了新家,丫丫再补个觉。”白云溪把床蓐捆绑好,让等候的老二进来搬运。 锅昨晚已经运过去了,杜氏也早早的过去做饭了。 “娘,都装完了。” 第十七章 她被同情了 白安焱每个屋子都检查一遍,里里外外,连茅房的奥利给都运到田里去了。 以他的意思,肥水不流外人田,坚决不给敌人留下一枪一弹。 白云溪点点头,看了眼扶着板车的老四,又回头看了看这个院子,她用这个祖宅抵债,让一切从新开始,爷希望这几个便宜儿子能做出改变。 从底层起步,一切重新来过,如果还没点感悟,在系统抹杀她之前,她也得把几个不省心的都送走,省的祸害无辜百姓。 “出发吧。” 白安焱和四弟对视一眼。 ‘娘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个院子,可惜他手中一个子儿都没有。’ ‘老子娘的体己果然掏空了,他以后顺不到零花钱咯。’ 白云溪默默的磨了磨后槽牙,几个臭小子,你们且等着。 老娘早晚收拾你们。 牵着丫丫的手,跟着在板车后面,一路往村西头走去。 村里人起的都早,年轻人去田里干活,老人挑着筐捡粪蛋蛋。 一路上遇到好几拨下地的村民,看着他们大包小包的往村口运东西,有人唏嘘,有人心疼,也有看笑话。 “哟,他婶子,您这是大好了?” 柳树湾百八十户有两个大姓,白氏和宋氏两个族群,占了大半个村,其余的也有些杂姓,姓王姓孙的,零星几家人,平时没什么存在感。 在原主的记忆里,那几户人家都是十来年前逃荒来到这儿定居的。 跟她打招呼的就是宋氏一族族长的大儿媳妇,宋王氏,跟她一个辈分,年纪比她大一点。 “原来是大嫂子,我没事,你这一大早是要下地啊?”白云溪抬手摸下头上的绷带,琢磨着一会儿该换药了。 “是啊,去地里拔几颗萝卜回来炖菜,一会儿路过大妹子家我给你送两颗过去。” 宋王氏笑眯眯的看着白云溪,热情的开口。 ‘可怜见的,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举人娘子掉到了泥里,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白云溪听着宋王氏的心声,冲她客气的笑了下, “大嫂子不用客气,家里的菜还够吃,回头不够了,我亲自跟大嫂子张口讨要。” “哎好,我家里种的菜多,不怕你上门。” 宋王氏看着白云溪脸上的笑容,也就愣了下就满脸笑容的应下了。 ‘高高在上的举人娘子也会跟她说软话,没了男人庇佑就是不一样了。’ 白云溪笑容差点僵到脸上,目送宋王氏离开,才牵着丫丫往村头走。 当看到眼前的窝棚,她直接愣了,有记忆是一回事儿,现场观摩又是一回事儿。 穿过来的这三天,今儿是她第一次出门,什么叫眼见为实,今儿算是领教了。 四间窝棚外加一个只有顶棚的厨房,屋顶上的糊着的草泥巴还没干,周围的用竹片木棍围了一圈篱笆院,院子里堆着杂乱的物件,没个下脚处。 “娘,你住正屋,我跟大哥各一间,老四老五住一间,等过几天,儿子腾出时间,再盖一间房,让四弟五弟分开住。” 第十八章 都是熊崽 白安焱刚把床搬进屋里摆好,就看到娘站在门口发呆。 害怕娘不满意,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给她解释为何少一间房的事儿。 “你做的很好,这两天辛苦了。” 看着二儿子那副忐忑的眼神,白云溪想起原主对他的态度,从没给过好脸色,家里几个读书人,就他一个泥腿子,总认为他没用,只会给家里丢人。 果然,听到夸赞,白安焱无措的手猛地攥紧了, “不……不辛苦,娘喜欢就好。” ‘第一次,娘看他的眼神没有嫌弃,好想哭怎么办?’ 听二儿子的心声,白云溪抿了下嘴角,试着伸手弹掉他肩头的一根稻草。 “你做的很好,娘很欣慰。劳动不分高低贵贱,只要适合自己就是好的。以前你祖父就跟娘说过,但那时候娘没想通,经过这次变故,娘明白了,读书固然好,但也不是唯一的出路。” “你们兄弟只是天赋不同,擅长的事儿自然也不一样罢了,其余的没有区别。” 白安焱听到母亲的认可,眼睛顿时就红了,十八岁的壮汉,激动的搓着手。 第一次被肯定,有点不知所措。 想哭又觉得丢脸,想笑眼里又有泪……表情就有点扭曲。 看着二儿子的样子,白云溪老怀安慰,还是老二好改造,二十积分应该快到手了。 ‘要不是家里遭遇变故,娘或许永远都意识不到我的好……老宅没了好像也不算坏事儿。’ 白云溪:“……” 我去,打脸来的这么快? 果然还是混账,老宅和老举人的命是捆绑在一起的好不? “行了,去收拾吧,一会儿要债的就该到了,早交接完早省事。” 远离这些便宜儿子,她怕控制不住心里的洪荒之力。 “哎,娘随意看看,我和李氏一起收拾,很快的。” 白安焱回过神,立马招呼李氏一起去安置,这个窝棚以后就是他们的家了。 白云溪平复了下心情,看着在棚子下烧火的杜氏,才突然发现,从昨天到现在,都没见白安琛那熊崽。 “杜氏,老大一直没回来?” 混账玩意,家里都忙翻天了,他倒是躲清净去了。 “娘……官人他……没回。”听到婆婆的叫声,杜氏擦着手,慌忙跑过来,低着头一脸愧疚。 “很好,好的很。” 不愧是积分最多的家伙,自私自利的品质达到了极致。 “娘,您息怒,官人或许是……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 杜氏低着头,诺诺的开口。 ‘明知道是官人自己的错,婆婆怪罪起来仍旧不会放过她,天杀的白安琛,跟着他一天福没享过,净受气了。’ 白云溪看着杜氏,心里刚冒出要把这两口子打包一起扔了的念头,手就被拽了拽。 “丫丫怎么了?”看着可怜的小红帽,心里的念头又被她压下了。 “爹爹犯错了,奶奶别生气,丫丫给你捶背。” 瞧瞧,两口子没一个三岁半的丫丫懂事。 “哎哟,奶奶的小红帽,真是招人疼。” 第十九章 她有危机感 把人抱在怀里亲一口,满打满算的没超过三天,她已经适应了奶奶的身份? 好不甘心呐。 杜氏看着闺女这么容易讨婆婆欢心,也是一愣,养了三年,总算是有点用了。 早饭是菜粥,就是把米放水里煮开了,再把切碎的白菜扔进去,加盐巴调味就成。 老宅后院种的菜都被杜氏和李氏一起拔回来了,一部分栽在窝棚后面的空地上,一部分被杜氏晒成了干菜。 白云溪看着菜多米少的粥,眉头一皱,心里盘算着,等安置住了,得赶紧想办法谋生。 现在是季夏,也是夏天的最后一个月,她得赶紧做准备。 记忆里,这里的冬天很冷,很难熬,每次大雪封门,都会有冻死人的情况发生,而且,出事的全是老年人。 大雪封门没活干,大家都猫在家里不出门,一旦出现险情,周围的邻居根本不知道,等发现,也冻硬了。 所以,在冬季来临之前,她得想办法把窝棚升级到茅草屋,最起码保暖没问题。 简单用过早饭,白云溪揉揉小红帽的脑袋,“丫丫在家里等着,奶奶办完事就回来陪丫丫讲故事好不好?” “丫丫要跟着奶奶一起,丫丫不怕。”短短几日,小丫头已经对她产生了依赖。 听着小红帽的语气,白云溪一愣, “丫丫知道奶奶去做什么?” “知道,老院,还债。”丫丫仰着头,认真的说。 此话一出,众人都下意识的看向杜氏。 杜氏脸色一白,看着闺女的眼神不善,刚要开口呵斥,就被白云溪摆手打断了。 “既然丫丫不怕,那奶奶就带起去。” 反正杜氏也不喜欢她,以后就有她教导大孙女为人处世。 “杜氏李氏留下规整家里,你们三兄弟跟我一起去交接,把你爹留下的借条拿回来。” “娘,您是家里的老太君,只要您一声吩咐,儿子们自当遵命。”白安毅嬉笑一声,习惯的拍马屁。 白云溪白他一眼,你才是老太君,你见过三十六的老太君吗? 呸,老娘不当。 “你以后给我收敛点,今日过后去找个正经事儿做,别一天天瞎混,让人笑话。” 混小子,撺弄老二算计老娘的账还没给你算呢。 “娘,您放心,我几天儿子就去镇上找活做,挣了钱全数孝敬您。”白安毅嘻嘻一笑,好听话张嘴就来。 ‘老子娘就知道拿他开刀,也罢,谁让他嘴甜呢。’ 白云溪看着他,怪不得原主喜欢这个混不吝,讨巧卖乖嘴甜脸皮厚,全让他占了。 刚到老宅还没喘口气,赵立就带着一伙人到了, “哈哈……举人娘子有理,赵某按照约定来收宅子了。”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怎么看都很敷衍。 “赵管事不用客气,我们也按照约定腾了房子,你只管验收。” “举人娘子爽快,那赵某就验验?” 说这句话的同时,他就冲身边的人使眼色,那些人得到吩咐,瞬间散开,前屋后院,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第二十章 从头开始 其中一个羊角胡的中年男人,手中拿着文书握着毛笔,还在记录着什么。 一盏茶后,等羊角胡男人落下最后一笔,冲赵立点点头。 赵立呵呵一笑,拱了拱手,“举人娘子,验收过了,请您按个手印,我们好办过户手续。” 羊角胡立马把送上红色印泥送到白云溪眼前。 “在这里按手印就行。” “按照流程,我是不是应该先看一眼文书?我总得知道我按了什么手印吧?” 白云溪看着羊角胡,转头看向赵立。 看着白云溪的做派,赵立赞同的点点头, “哈哈……举人娘子就是认真,老胡,把文书给她。” ‘死老太婆就是事多,他倒是想趁机搞点猫腻,一家子捆一起也搜不出十个铜板,他都懒得费事儿。’ 听着赵立不要脸的心声,白云溪一噎,穷到让人懒得骗,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看过文书条款后,确实是个过户文文书,里面没有夹杂乱七八糟的东西。 按上手印,白云溪拿着文书,看着赵立, “烦请赵管事把我家老爷书写的欠条还回来,咱们也算是银货两讫。” 听着白云溪的要求,赵立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 “这是举人老爷亲自书写的欠条,请验收。” ‘奸猾的老婆子,最后还不是丢了夫人又折兵,没有当官的名,什么都白搭。’ 白云溪看他一眼,接过欠条打开确认,有原主的记忆,辨认老举人的笔迹还是很容易的。 “既然交接完毕,这个院子跟我们没关系了,告辞。” 白云溪冲儿子们摆摆手,牵着丫丫转身出门。 事实已定,再争论已经发生的事,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回到村西头篱笆院,众人的情绪都不太高。 白云溪看着一家子蔫吧的样子,脸色一沉,“耷拉着脸做什么?事已至此,就得认。我们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不成?” “娘,我们就是难受,老院是我们出生的地方,都习惯了。” “娘,儿子努力挣钱,早晚把老院赎回来。” “嗤~,就凭你,别把自己搭进去,我们还得费劲捞你就成。” 一直没存在感的老五白安晟听着四哥大言不惭,嗤笑一声,眼中透着鄙夷。 白云溪看着一直没存在感的小五,这娃是个学霸,十二岁就中了童生,比起老举人青出于蓝。 本想着等老举人某了官职,再让小五下场的……三年孝期过后,熊崽也十六了。 但改造这个熊崽奖励四十积分,难度跟压轴题也差不了多少。 白云溪看着他,这娃竟然没有心里活动,果然够狠够淡漠,有啥说啥,倒是不藏事儿。 “咳~,小五,你是读圣贤书的,兄友弟恭是家庭和睦之本。从今儿以后,咱们家要重新开始,一起努力奋斗,不但把日子过好了,还得比以前更好,如此才能让你们的爹泉下有知。” “就是,哪有弟弟顶撞哥哥的?白读了几年书。”白安毅冲他抬了抬下巴。 ‘老子娘还是站他这一边的,哼~’ 第二十一章 开荒 白云溪看着老四嘚瑟的样子,脸色一沉, “老四你给我闭嘴,你还知道自己是当哥的?想当哥就得有当哥的样子,别让弟弟看笑话。” 熊崽子,还想跟以前一样浑水摸鱼,门都没有。 “眼下咱们虽然一无所有,但只要勤奋,就饿不死。娘已经想了过了,从明天起,我们要一起后山开荒。” 宋国有律法,只要是无主的荒地,谁开出来是谁的,开荒本就是大功一件。 所以,登记在册后,可以免交三年田税。 即便如此,但凡家里有余钱的人家,宁愿掏钱购买良田,也不愿意费力开荒。 因为荒地贫瘠,而且费人费力,产量还都上不去,一亩田的产值不够一人口粮。 就算免三年的田税,也没人愿意干。 果然,一听说开荒,几个儿子都愣了, “娘,荒地可不是那么好开的,再说,现在的荒地距离水源都不近,而且杂草丛生,根本长不出粮食的。” 白安焱拧着眉头,第一个不赞同。 “儿子觉得,有开荒的功夫,还不如佃租几亩好田,就算辛苦一些,交完租后,好歹还剩一些。” “娘,二哥说的对,开荒又累又辛苦,最后还没有收成,纯粹是吃力不讨好。” 这次白安毅没捣乱,直接附和,也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总觉的她娘自从磕了头,就不一样了。 ‘一定得让娘把开荒的念头压下去,老娘磕糊涂了,他们可清醒着呢。’ 白云溪看着一个两个的抗拒表情,脸色一沉, “为了给你们的爹治病,咱们家的良田都卖了,现在就剩两亩旱地,种些豆子地瓜什么的,也就做个添补还行,想靠它吃饱肚子,还不如做梦来的快一些。” 既然打定开荒的注意,白云溪也不给几个便宜儿子插言的机会。 “就像老二说的,可以佃租田地,这确实是一条路子,但据我所知,一亩地需要交五成五的租子,一年的辛苦,收成还不到一半。” “比起开荒,佃租的收益也就眼前看着多一点罢了,但你们种的地终归不是自己的,作为农人,手中没有田地算怎么回事儿?难道要一辈子当佃客?” “可是娘,荒地上都是杂草,难清理不说,也不见得有收益,万一忙活一年,颗粒无收,岂不白浪费功夫。” 白安毅说着,伸胳膊碰了下白老二, “二哥,你说呢?” “咳~,娘,四弟说的有理,开荒风险太大,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粮食,如果佃租田地,可以跟地主借粮,虽然还的时候得多给半成利息,但眼下可以保证一家老小不饿肚子啊。” 白云溪看着老二急的额头冒汗,知道她想的法子是最保险的。 但她不想采纳,这一家子以前过的太安逸了,一点急迫感都没有。 “你也说了,借粮有利息,那你算算,现在是季夏,咱们要佃租也得等到秋收以后。水田冬天要养田,来年插秧才能有个好收成,等到收割也到六月底了。” 第二十二章 开荒动员 “旱地倒是可以种一季冬麦,来年四月底收成,交完租子就剩四成半……但是,从播种到收获需要九个月时间。” 白云溪掰着手指头,给大家算时间。 “这期间我们都需要借粮维持生活,一大家子的吃喝嚼用,就算混合着野菜地瓜什么的最少也得一千斤粮食,等到了收获季节,还了债,我们可还有余粮?” “如此恶行循环下去,我们一点余粮都剩不下,还要年年借粮度日,你们说呢。” 听着母亲的分析,众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白安焱才抬起头, “娘,儿子倒是不反对开荒,反正出的都是力气,也不浪费钱。但是万一荒地不出产,我们怎么办?” ‘十几口人呢,每天睁眼就是粮食,去哪弄啊?’ “开荒是力气活,最浪费粮食,不借粮根本没力气开荒。”李氏最关心的就是肚子,只要不饿肚子,怎么着都行。 “……娘,咱们家的米缸已经见底了。”杜氏一直没存在感,听到粮食,才抬起头小声补充一句。 “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才想开荒种粮,如此不管收成多少都是咱们自己的,而且还有三年的免税期,娘有法子让荒地肥沃起来,这是我们唯一的翻身机会。” 袁梦看着他们,把丫丫抱在怀里,下意识的安抚着。 “咱们全家总动员,填饱肚子解了燃眉之急比什么都强。从今日之后,我们都得辛苦一些,过日子我们就得往前看,苦日子总会过去的。” 几人被白云溪一翻动员,麻木的神色多了些认命。 “娘,那我们该怎么做?”白安焱无奈的叹口气。 ‘娘说的没错,日子总要过的,苦日子熬一熬就过去了。’ 白云溪看着儿子媳妇一副随便怎么样的态度,也不在意,一群缺乏主见的熊娃,真能一下改变,也不用她大老远魂穿过来。 “安焱两口子是家里顶梁柱,开荒的主力军。安毅安晟年纪还小,但多少也能帮着家里做事,你们大嫂身体不好,能负责你们的饭食就是大功一件。” 此话一出,首先眼红的就是杜氏,婆婆第一次关心她,也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很酸楚,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低下头。 ‘原来她的苦婆婆看得见啊。’ 白安焱也不知是麻木了还是早猜到了,下意识的点点头。 ‘只要能填饱肚子,其余的都无所谓。’李氏在心里嘀咕一句,也是默认了。 倒是白安毅撇了下嘴,不甘的开口,“娘,我们都有活干,那大哥呢,他干啥?” ‘老子娘还是偏心,家里忙得要死,他都没好意思躲,大哥竟然钻了耗子洞,真够贼的。’ 听着老四的心声,白云溪弯了下嘴角,“放心,你大哥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呸~,躲懒就躲懒,就他那废物模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天天端个长兄如父的架势,看的手痒痒。要不是揍兄长会被老子娘撵着揍,他早动手了。’ 第二十三章 长兄如父 ‘即便如此,哪天不顺心了,逮着机会揍他一顿出出气,明着打不行,下黑手总可以吧?反正那货人缘也不好,白挨一顿也找不到仇家。’ 白云溪看着老四,心里默默鼓励他实施行动,到时候她保准趁机踩一脚。 老四的心声也是她的心愿,早晚有一天,白安琛会屈服在她的擀面杖下。 “咳~,您们开荒,总得吃饭吧,你们大哥就负责你们的吃食,他这次去镇上就是找工作去了,你大哥说了,就是去码头扛大包,也不会断了你们的口粮。” 小样的,老娘搞不死你。 杜氏:“……” 婆婆说官人要去码头扛大包,怎么可能? “大哥真是这样说的?”兄弟几个惊讶的不行。 ‘大哥终于转性了?’ ‘老子娘是不是故意诓骗他们的?’ ‘切,不信。’ 听着几人的心声,白云溪心里直叹气,兄长做的一点威望都没有,丢人不。 想归想,把便宜大儿子往高出捧依旧脸不红气不喘,刚准备再接再厉,眼角余光看到了一片闪过的衣角。 “那是自然,你大哥作为家里的老大,都说长兄如父,这句话可不是就嘴上说说而已,他得担起父兄一样的责任。” “老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你大哥心气高,就算是体弱书生,也不会向生活低头,自然不会饿着你们,作为家里的长子,总会为得为家庭出一份力,为你们兄弟撑起一片天。” 白云溪说着,扫了眼门外,深深叹口气, “说归说,你大哥毕竟没做过体力活,给他两天时间适应,总是可以的,你们得对你大哥有信心。” 门外的白安琛身体一缩,探出的脚也收了回来,听着娘的话,脸皮控制不住的颤抖了好几下,跟调色盘似的,青红交加。 从青砖瓦房换成窝棚,他心里本就接受不了,趁机躲到镇里,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希望回来还是那个家。 在镇里吃饭时,刚好看到赵立带着一群打手路过,嘴里骂骂咧咧的谈论着收他家房子的过程,说是连跟毛都没留下之类。 房子还是没了,扒拉完最后一口饭就气冲冲的往家赶,老远就看到栅栏院里有人走动。 人都搬到村头窝棚了,房子彻底完了。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涌出一股无名火,刚到门口,就听到老娘把他夸上天。 看着一个个眼睛闪闪亮的等着他投喂,刚压下去的火气直冲脑门,差点忍不住冲过去,挨个骂一顿。 他是长子不错,但一次长子的权利也没有使过,以前爹娘在,用不着他,后来爹走了,凡事都是娘一手操办,他只要听娘的吩咐就好。 现在爹死了,家没了,娘又把他长子的身份搬出来了? 什么意思? 让他收拾烂摊子? 做梦,一个个的废物,让他养着,门都没有……但这个节骨眼要是跟家里闹掰,他作为长子,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作为读书人,最害怕的就是失了名誉,特别是不孝的帽子扣脑袋上,他的仕途就彻底完了。 第二十四章 开启改造熊娃之路 就在他犹豫着怎么进去解释时,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白童生这是从镇上回来了?” 白安琛回头看着宋坤扛着锄头笑眯眯的看着他,眉头就是一皱,“原来是宋兄弟,” “是啊,你站在大门口作甚?咋不进去呢?不会是换了地方不适应吧?” 宋坤看着眼前的童生,笑眯眯的调侃一句。 白安琛抿了下嘴角, “不劳宋兄弟费心,你还是好好耕你的田比较好,毕竟宋杰读书花费也不低,你得多努力些才行。” 混账的泥腿子,敢嘲笑他? 果然,宋坤一听,眼中的调侃顿时多了些恶意, “我兄弟读书好,跟你家老五同一年中的童生,举人伯父还曾夸他是少年才俊,等我兄弟考上进士,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跟着沾光。” “倒是可惜了你家老五,别说十里八村,就是整个县城,都小有名气,不但年纪最小,天赋也是最好的。本以为很快就能考中状元回来,没想到出了这么大岔子,等三年孝期满后,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唉~” 说完这句话,宋坤幸灾乐祸的看了眼脸色憋红的白安琛,扛着锄头悠哉的离开了。 哼,什么玩意? 自己一个老童生,连自家兄弟都不如,还敢看不起他? 羞不死你。 看着宋坤的背影,白安琛脸色变幻莫测,眼神阴郁,紧紧地攥着拳头,如果不是怕有辱斯文,他真想一脚踹过去,敢挖苦他? 门口的声音怎么能瞒得过院内的人,大家听着宋坤的语气,都气的不行,特别是白安焱和白安毅,攥着拳头想要把宋坤揍一顿,被白云溪一个冷眼给制止了。 “你父亲走了,举人头衔也没了,像这样的闲言碎语,以后少不了,难道你们还想一个个打回去?” “可是娘,宋坤他……父亲平日里带他们宋家不薄,他落井下石。”两人依旧愤愤不平,只有老五白安晟一言不发的低着头。 “他是欺人太甚,但那又如何?你们爹确实没了,咱们也住窝棚了,你们现在跟人置气能改变什么?想要让人闭嘴,就努力把日子过好了,让那些幸灾乐祸的人闭嘴,才是最好的回击。” 她正愁着怎么找借口教训下这个便宜大儿子,这不送上门了吗? “老大,回来了为何不进来?” 听着娘的声音,白安琛深吸口气,整理了下半旧的圆领袍子,一连惭愧的进了院子。 “娘,儿子惭愧,在镇上忙碌两天,却一无所获,愧对您的信任。” 白云溪看着他,扯了下嘴角, “无妨,继续找,但家里的粮食有限,有时候也不能眼高手低,先解了燃眉之急才是正事。” 熊娃子,老娘不修理你老天都不容。 狗屁忙碌两天,瞧小脸红润的,哪有一点找工作不顺的急躁感? “娘教训的是,儿子会酌情处理。”白安琛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十来口人的口粮指望他,凭什么?’ 白云溪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就凭老娘看你不顺眼。 第二十五章 饿肚子的人没资格谈论尊严 “作为家里的长子,兄弟们的大哥,是时候担起你的责任了。以前我跟你父亲都想让你一心扑倒学习上,但眼下,家里生计有了困难,你的学业也得先放一放了。” 白安琛抿着嘴角,“是,母亲。” ‘学业怎么能够耽搁?真是妇人之言。’ 如果不是端着老娘的架子,她都忍不住要爆粗口了。 “别说你,就是老五也是如此,闲暇时刻可以读读书,你们都在孝期,守丧期间也无法参加科考,索性先放一放,也静一静心,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把口粮解决了。” 白安琛一噎,被宋坤气米糊了,他必须守丧三年方可参加科考。 “娘,您放心,儿子明日就去镇上再巡一遍,哪怕做个账房先生也是好的。” 看着便宜儿子的颓丧的表情,白云溪扯了下嘴角,还真是大孝子。 老举人为他们的未来拼了所有,要是知道养了这么一群玩意儿,棺材板怕是都压不住。 一个个惯会做表面活,耍嘴皮子。 “镇上的客栈酒肆都是经营多年的老店,账房先生都是心腹之人担任,不会轻易换,与其等那不靠谱的事儿,还不如先去码头扛大包来的快一些,最起码那些工钱都是现结的。” “扛……扛大包?” 听着白云溪的提议,别说白安琛,其他几个人也愣住了,让大哥去扛大包,娘逗人完呢? 白安琛脸都绿了 ‘让他一个读书人去扛大包,娘是不是真的把脑袋磕坏了?’ 听着熊娃的心声,白云溪脸不红气不喘,被几个熊娃腹诽多了,承受能力越发强悍。 “一家子都等着吃饭,自然是要来钱快的活,再说老二两口子还得开荒,都是下力气的活,没有粮食供着哪有力气干活?” 自私自利的熊娃,还有脸自愈为读书人,连自己老娘都不尊敬,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一家子嗷嗷待哺,都等着你挣钱买粮呢,既然当了这长子,就得尽长子的责任,你说呢?” 看着娘灼灼的眼神,白安琛咽了下唾沫,看着一大家子期盼的眼神,就算心里怄的要死,也不敢撂挑子。 他要说自己不愿意养活老娘和弟弟们,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养育家人,儿子自然是愿意的。” ‘可是让他一个读书人去扛大包,娘到底怎么想的,万一被昔日的同窗看到,他这张脸往哪搁?’ “愿意就好,咱们家目前是整个村最穷的,以前如何你们最好忘了,从今日起,每个人都得脚踏实地的干活,把那些不当吃不当喝的面子和优越感通通丢弃了。” 白云溪说着,看着几个不情愿的儿子们,心里冷哼一声,调教儿子之路,今儿算是正式拉开帷幕了。 “老话说好,民以食为天,饿肚子的人是没资格跟人讲面子讲尊严的,你们说呢?” 众人:“……” “你们要是不甘心,就看着眼前的窝棚,想想欠人的外债和空了的米缸。” 第二十六章 都干活去 白云溪说着,直接看向白安毅, “老四,你大哥虽然经常在镇上行走,但却没去过码头,明儿你带他过去,帮他登记上名字,顺便看顾他几天,等你大哥适应了再回来开荒。” 听着娘的吩咐,白安毅下意识的想拒绝,但话到嘴边直接转了个弯, “娘,您放心,儿子保证把大哥送过去,顺便跟码头的头儿打声招呼,让人多照顾大哥一二。” ‘老子娘只说带老大过去,又没说让他参与扛大包。不知怎么的,总感觉老子娘故意整蛊大哥。’ 白云溪听着老四的心声,眉头动了下,这熊娃混是混了点,脑袋倒是挺聪明的。 想要磨练老大,就得从最苦最累的活开始。 不痛不痒不长记性。 “行了,都下去准备吧,明日一早,按照分工各忙各的。老四,明日你大哥扛包的钱结了账,直接去粮店买米回来,家里的粮食只够明日一天的量。” 白安毅听着老娘的吩咐,连连点头, “娘放心,我明儿一定把米买回来。” “扛大包是力气活,一般壮年人一天能赚个七八十文钱,你大哥第一次参与,能赚三五十文就不错了,精米咱们家吃不起,直接买糙米就行。” 这个时期没有动乱,米粮的价格稳定,糙米是百姓的口粮,七文一升,陈年糙米六文。 精米贵,一升可以换两到三升糙米。 “娘您放心,儿子一准办到。”白安毅看着大哥紧绷着的脸,眼里闪过幸灾乐祸。 ‘呵~,老子娘这招真是太损了,老大平日里总以长兄如父自居,每次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现在轮到他表现了,可别掉链子哦。’ 所有人都被白云溪安排了,作为长者,她一锤定音,就让大家散了。 白安琛跟着杜氏回到他们的窝棚,看着又暗又潮的屋子,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杜氏给他倒杯水,端到他面前, “官人一路辛苦,喝口茶润润喉。” “你刚才哑巴了不成,娘刚才跟我派活时,你就不知道拦着点?” 白安琛看着眼前的糟糠妻,眼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一脸晦气,看着就厌烦。 “娘分派的活不容反驳,二弟四弟反对的话都被娘堵回去了。再说,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娘应该也是着急,才会如此。” 杜氏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平淡。 白安琛想拍桌子摔碗发泄下心底的怒气,但又怕动静太大,让老娘听见,只能压着怒气低吼杜氏, “揭不开锅就把所有担子压在我头上,让一个书生去码头扛大包,像什么话,我这张脸早晚被你们丢光了。” 杜氏抿着嘴角,没接话,这个怂蛋的男人,有气就知道吼她。 又不是她让去扛大包的,有本事去跟婆婆理论啊。 看着他仰头倒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杜氏麻木的转身出去,搬了家,还有很多东西要归类,她不能闲着。 把活分派好,白云溪也进了自己房间,开始归类物品。 第二十七章 粮食见底了 至于几个便宜儿子会怎么想,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奶奶,丫丫帮你。” “好乖乖,去床上坐着玩,等你长大了,再帮奶奶干活。” 白云溪揉了揉丫丫的脑袋,一边吐槽自己默认了奶奶这个称呼,一边冲着丫丫笑的越发慈祥。 回头让杜氏去族里问问,谁家孵了小鸡,佘几只回来养着,下了蛋给丫丫补身体。 第一天睡窝棚,白云溪以为自己会失眠,结果却一觉到天亮。 听着外面的动静,杜氏已经起来准备饭了。 白云溪起身,摸了摸包着的脑袋,起身的晕眩感已经消失了,回头她得多谢杨大夫赠送的草药。 睁眼第一件事儿,先签了到,总积分才四,可兑换物品商店依旧是灰色。 除了签到积分,几个熊娃的改造积分一个也没拿到。 洗了把脸,看着灶房忙碌的杜氏,白云溪直接走过去, “杜氏,把所有粮食都用了,干的都是体力活,不吃饱不行,晚上安琛就赚回米粮了,能续上顿就行。” “娘,我已经准备了,给官人备的干粮也弄好了。”再怎么不好也是自己男人,伤了身体,到时候辛苦的还是她。 从老举人去世以来,一家子难得吃上干饭。 两盆猪油炖白菜,一盆干米饭,被吃的干干净净,一口汤都没留下。 白安琛再不情愿,在老娘的催促下,白安毅的监视下,不得不起身去码头。 看着老大和老四背着干粮出发,白云溪冲二儿子摆摆手, “行了,你们也准备好农具,去后山那片坡地开荒,都行动起来,明年能得多少口粮,就看能开出多少荒地了。” “娘,您放心,我们会努力的。” 白安焱指挥着媳妇,扛着锄头和铁锨,还有刨树根的䦆头,老五白安晟提着水,三人一起向后山出发。 杜氏搓着手,为难的看着白云溪,“娘,家里没粮了,二弟他们的晌午饭怎么办?” “这个我来想办法,你去三奶奶家看看,她家的老母鸡是不是又抱窝了?先佘五只鸡仔回来养着,等下蛋了,换盐巴,记得在门口叫人就行,别进去。” 热孝不登门,虽然不是死规矩,但很多人都忌讳这个。 三奶奶是她堂婶,从老举人生病到去世,三奶奶一家子没少为他们操心,也是对他们释放善意最多的族人。 白氏一族,大多沾亲带故的,没出五服。 “哎,我知道的娘,这就去问问。” 杜氏解下围裙,进屋换了身暗色衣裳,提着个竹篮子进了村子。 “奶奶,咱们做什么?”丫丫站在白云溪身边,仰着头看着她。 “丫丫跟奶奶去后山摘野菜,要不然晌午就该饿肚子了。” 白云溪捏了捏丫丫的小鼻子,找了个篓子,拿了把镰刀外加一把小铲子,一捆麻绳,牵着孙女,出发去后山。 自从当了举人娘子,除了去镇上去县里买东西,她没有下过田,也没去过后山,家里的饭桌上,也很少出现野菜的影子。 第二十八章 意外收获小河虾 柳树湾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是因为村头有一条蜿蜒的清水河和一棵几人才能环抱的大柳树而得名。 白云溪牵着丫丫,沿着河边往后山走,看着河岸两侧的田地,因为距离水源近,灌溉方便,作物长势喜人。 她来的这个村子,位于宋国中部,四季分明,有水田也有旱地。 水田大都属于上好的良田,距离水源近,产量高,一亩良田价值八到十贯钱,抢手的紧。 旱地普遍贫瘠,产量低,价格便宜,两贯钱就可以买一亩旱地。 她家因为老举人的病,目前就剩下两亩旱地。 两亩地要养活八口人,吃土都不够。 唉,破系统,她一直勤恳工作,从不扰乱公共持续,干嘛把她发配到这穷苦山村? 家里米缸耗子都不光顾,让她一个人带领一群熊娃走上正途,她招谁惹谁了? 刚吐槽一下,旁边冒出一个虚拟电子屏幕,上面多了一行字。 ‘教导儿子走向正途,宿主便可以享受人生巅峰的咸鱼生活。’ 哼,就会给她画大饼,真有诚意,就给一百斤粮食度过眼前的难关? 这个想法刚嘀咕出来,系统就盾了。 白云溪无语的抖抖唇角,季夏燥热让人有点烦躁。 河边水草茂盛,树木成荫,微风袭来,河面上荡起一圈圈水波纹,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的光,倒是能让人去掉几分燥意,多一丝凉爽。 白云溪眯着眼感受一下,来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空气好,含氧量高了,吃的东西无公害。 刚感慨一句,白云溪就发现前面的一湾水潭出,长着几簇水芹菜。 “丫丫,你在这里等着奶奶,我去下面摘点菜回来。” “好。” 白云溪拎着篓子,下了河滩,把认识的水芹菜摘了一小捆,用根水草捆起来,放到篓子里,晌午饭总算是有个菜了。 看着手上沾染的芹菜汁,白云溪刚扒拉下水草准备洗手,就发现水槽下隐藏着好多活蹦乱跳的虾。 这里竟然有小青虾? 河鲜呢, 虽然个头不大,但真是密集啊。 白云溪看着清澈的河床,绿油油的水草,差点笑出声,都说靠山吃山,靠河吃河,这不送眼前了吗。 午饭又可以加个菜了,干焙小河虾。 白云溪把水芹菜放到旁边的石头上,又去旁边摘了几片天堂鸟的叶子,简单的编成一个简易的筐。 准备工作弄好,白云溪有左右看了看,把鞋子脱了,拿着篓子在水草中来回划拉,把小河虾都赶在一起,再用篓子捞起。 片刻后,叶子筐就满了,还意外多了两条手掌大的鲫鱼。 看着活蹦乱跳的河虾和两条泛绿鳞片的鲫鱼,白云溪小心的托着叶子底,放到篓子里,把水芹菜盖到上面,穿鞋上岸,牵着丫丫回家。 “奶奶,我们不去山里了吗?” “暂时不去了,咱们把菜送回家,一会儿来河边钓鱼。” 守着河不吃河鲜,真是暴殄天物。 记忆中,村里人吃鱼的不多,偶尔吃也是在镇上买,很少有人下河捉鱼。 第二十九章 这里的人不吃鱼 原因倒也简单,这个时期捞鱼,一是用撒网,二是垂钓,没有别的途径。 撒网是个技术活,一般人不会,就算会,一天忙碌下来收获有限,用这个当职业,养不起家人。 垂钓比撒网更惨,农人忙碌,没闲工夫坐一天,就算钓上几条鱼也不够吃,主要是鱼肉不顶饿,运气不好有时候一条也不上钩。 一大家子等着吃饭,哪个愿意浪费这功夫? 田里的农活一大堆,又那闲工夫去码头扛大包一天也能赚个五十文,一天的口粮也算有着落了。 白云溪的记忆里,鱼是苦的……村里人就算守着河,却吃鱼,除了下河有风险还有就是不会杀鱼。 总之一句话,穷人吃鱼不划算。 拎着篓子,牵着丫丫回到家,把小河虾倒进盆里,用清水养着,又把那两条鲫鱼单独一个盆。 “娘,怎么捉到的鱼?” 杜氏拎着篮子进来,看到盆里扑腾的鱼,惊讶的瞪大眼睛,当看到婆婆湿了的裤脚时,心里一慌, “娘,您下河了?” ‘婆婆为了口吃的,也够拼了。’ 白云溪看了眼杜氏, “没下深水,就在河边。摘水芹菜的时候发现有虾,就捞了一些。” 杜氏点点头,自然不敢反驳婆婆。 “娘,三奶娘家的小鸡仔还要过几天才孵出来,说是到时候给咱留五只,三奶奶还给咱一瓢黑面。” 这个时期的黑面是最差的口粮,也是高粱面地瓜面麦麸皮的混合物,而且还有杂质,吃着口感不好,刮嗓子。 但也是农家人餐桌上最常见的主食。 “这情你记着,回头咱们得还的。” 白云溪看着篮子里的一块豆腐一瓢褐色面,轻声交代。 “如此刚好,黑面你混着菜叶子烙成饼。再炖个鲫鱼豆腐汤,先把鲫鱼用猪油煎一下更香,没有猪油就干焙。还有小河虾,也焙成干虾片,留一些给丫丫当零嘴,其余的磨成粉,装到罐子里,以后做汤做菜的时候加一些提鲜。” “好的娘,” 杜氏看着盆里的虾,其实用猪油翻炒才更香,就是家里没这个条件。 想着杜氏不会收拾鱼,白云溪拿起一条鱼,给她示范,把鱼鳞刮了,内脏扔掉,鳃去了,再把鱼脊侧面划开口,把两条白色鱼筋抽出来,这也是去腥的关键,一条鱼就收拾好了。 杜氏惊讶的看着婆婆的操作,咂舌道, “原来收拾鱼这么麻烦,怪不得以前的鱼不好吃。” 以前吃鱼都不去腮的,更别说去鱼筋了。 “鱼腹内有苦胆,收拾的时候小心些,弄破了鱼就会发苦。你学会了以后就照着这做,所有鱼基本都一样。” 这个时期的鱼类品种少,鲤鱼鲫鱼草鱼这些,鲶鱼都很少见。 “多谢娘指点,媳妇一定好好学。”杜氏惊喜的直点头,眼里难掩喜色。 ‘就是不知婆婆愿意教她,是因为她是长媳还是因为信任她?’ 听着杜氏的心声,白云溪一呆,是了,这个时期会收拾鱼也是技术活。 第三十章 有人落井下石 杜氏去厨房忙活,白云溪找了个细竹竿,又准备了细线,找了铁丝捏了鱼钩,没有鱼漂,白云溪看到窗台上放着的毽子,揪一根羽毛代替。 准备好东西,拎着小水桶拿着小铲子,牵着丫丫准备去河边钓鱼。 以前钓鱼是修闲,现在钓鱼是生计。 心态不一样,没有享受可言。 找个阴凉水浅的地方挖了一些蚯蚓当鱼饵,她跟丫丫一人一个小马扎,扎好姿势开始奋斗。 小丫头坐在马扎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奶奶绑线,系钩,缠上羽毛,挂蚯蚓,然后扔到水里,好奇的不行。 “奶奶,这就是钓鱼吗?” “是啊,一会儿鱼儿咬钩了,奶奶钓鱼可是有诀窍的。” 白云溪看着丫丫乖巧的模样,喜欢的不行。但凡有水的地方就有鱼,这可是经过科学论证的。 祖孙俩坐在河边,静静的等着鱼儿咬勾。 阳光有点灼热,一会儿的功夫两人额头就冒汗了。 “好乖乖,你去树荫下坐着等奶奶,别给晒晕乎了。” 白云溪看着丫丫鼻尖冒出的汗,赶紧催促。 “丫丫不热,丫丫要跟奶奶一起。” 小丫头冲她咧嘴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继续拖着下巴,盯着鱼钩的位置。 白云溪无奈,查看岸边有树荫的地方,寻摸着挪个阴凉的位置,别没钓着鱼,祖孙俩都热晕了,不划算。 就在她准备收了竹竿挪地方时,手中的竹竿好像动了下。 凭着手感,白云溪知道有鱼。 当第三次竹竿往下坠的瞬间,白云溪猛地抬起竹竿,随着扑棱一下,鱼尾拍打下水面,就被她快速甩到了岸上。 “这不就上钩了吗?” 看着在草地上翻腾的鱼儿,白云溪走过去,卸下鱼钩放到水桶里,一条手掌大的草鱼,也算开门大吉。 丫丫把小马扎挪到水桶边,惊奇不已的看着桶里游泳的鱼, “奶奶,真的是鱼呢。” “那还有假,奶奶本事大着呢。” 白云溪也很高兴,不管大小,有鱼上钩就是好事。 重新挂上蚯蚓,把鱼线往水里一甩,继续钓。 至于那根羽毛漂,纯属装饰。 约莫着三分钟左右,又一条草鱼被她眼疾手快甩上了岸,这条约莫着有半斤左右。 再次把鱼钩扔进水里,白云溪看着丫丫崇拜的小眼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前几天还怕她的小丫头,此时眼里都是小星星。 憋闷了好几天,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奶奶真厉害,我也想学钓鱼。” “好,等丫丫长大一点,有力气了,奶奶再教你。” 家里几个大的看着闹心,还是小丫头招人疼,还贴心。 “回头奶奶给你炖鱼汤,香喷喷的那种。” 鲫鱼汤养人,尤其对小孩子,健脾补虚,最适合丫丫这种瘦弱的体质。 就在祖训俩兴致勃勃的钓鱼时,身后响起一声不阴不阳的嘲弄声。 “哟,举人娘子竟然还有闲情逸致钓鱼?听说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白云溪回过头,就看到个身着藏蓝棉布裙的老妇扛着锄头站在河岸上,看她的眼神中透着幸灾乐祸。 第三十一章 羡慕妒忌惹的祸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现在自己也掉进泥潭了吧?呸~,都是报应。’ 听着这人的心声,白云溪拧着眉,记忆中有这号人,是二婶家的大儿媳孙氏,一直看她不顺眼,但凡见面总要酸几句。 原主也是个骄傲的性子,又是村里独一无二的举人娘子,自然不会给她好脸。 现在看来,这孙氏对她,全是妒忌恨。 原主的父亲兄弟五六个,只有原主父亲是秀才,还办了私塾,夫妻俩就生了她一个独生女,最气人的就是,随便捡个上门女婿都是文曲星下凡,年纪轻轻就中了举。 原主一路顺畅,没吃过苦,一直被村里人羡慕妒忌。 尤其这孙氏,羡慕妒忌里面还有恨,在她的认知里,家里没有兄弟顶门立户,应该过糟心日子才对,没想到她比任何人过的都舒坦。 天天什么都不干,还被举人老爷宠着惯着,同一个村子住着,只有她白白净净,一点风吹日晒的痕迹都没有。 所以,这孙氏每次看到她,都妒忌的要命,却又不敢得罪她。 今儿总算是是抓到机会了。 “咋了,哑巴了?男人死了,举人的头衔也没了,祖宅也被你们抵债了,一家子被赶到了窝棚,从高高在上的举人娘子变成了穷寡妇,我觉着你应该没脸见人的,没想到你还有闲心在这钓鱼?” 孙氏把锄头杵在地上,看着白云溪,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不要脸的女人,没了男人,又长了一张招人脸,以后少不得被人骂。再清高自傲又如何,还不是黄泥掉到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听着孙氏的心声,白云溪眉头一拧,看孙氏的眼神依旧嫌弃的很。 “二婶养了你这只白眼狼真是糟心,嫁到白氏一族这么多年,还是如此尖酸刻薄。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要是没老糊涂,就掰着手指头算算,自己家的田挂靠在我们家名下,给你们省了多少税?” “你要是不会算,我帮你算,回头把税补齐了交上去,别得便宜还卖乖。我们家就算再落魄,也不会去你家门口讨饭吃。” 家里出了事儿,她知道会有人落井下石,嘲笑她们。 但第一个上来的竟然是本族的人,还是受他们家恩惠的,真是可笑。 白云溪说着,把鱼竿交给丫丫,起身弹了弹衣裳上的褶皱。 “走吧,咱们一起去找里正,当面算清楚,你们家少交了多少税?按照咱们这里的税收,一亩旱田收一石,纳税一斗。一亩水田收三石,纳税三斗。” “你家好像十多亩田地,我给你算算,需要补交多少税?” 孙氏听着白云溪边说边往岸上走,愣怔过后,脸色顿时慌了。 “你胡说什么?白氏一族的田都挂靠在你家名下,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凭什么让我们补交?” 说归说,算是已经开始害怕了,要是让家里的男人知道,定然少不得一顿打。 “就凭我看你不顺眼,不想让你得便宜了。” 第三十二章 泼妇 白云溪冷冷的看她一眼, “原本是看在二叔二婶的面子上才给你们挂靠的,没成想省下的粮食没有堵住你的嘴,反倒是让你吃饱喝足有力气在这里编排我。” “你敢?” 孙氏看着白云溪上来,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我有什么不敢的,那么多粮食,就是扔到水中也能听个响,总比让你吃了满嘴喷粪的强。” “你……粗鄙。” 不要脸的东西,平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官夫人呢。现在掉到泥潭里看不起人,竟也跟她们一眼粗鄙了。 听着孙氏涨红着脸说她粗鄙,白云溪差点笑出声。 “除了粗鄙,我还可以当泼妇,你要不要现在就尝试一下?如果你想让我当着二叔二婶的面骂你也可以。” 孙氏被白云溪逼的步步后退,看着她冷淡的眼神,控制不住的吞吞口水, “不要脸,我懒得理你。” 说着,拎着锄头就跑了,就跟身后有鬼追似的。 看着孙氏的背影,白云溪抿着嘴角,眼神清冷,升米恩斗米仇,古人诚不欺我。 举人头衔可以免二百亩赋税跟一家子劳役,作为上门女婿的老举人,对白氏这些兄弟一直很客气,村里其他人家的田地挂到他名下,都会收取相应的酬劳。 但族内这些叔伯,却是免费挂靠是,老举人一粒粮食都没收过,单是省下的粮食都够养活好几口人了。 以前原主曾经抱怨过,说是把田产挂名下可以,多少收点酬劳,不能养成习惯。要是人人效仿,岂不是乱套了? 老举人不同意,说是一族亲人,免就免了,让原主不要计较。 现在可好,老举人死了,一个个跟鹌鹑一样,少有露面的。 眼前这孙氏,竟然还有脸反咬她,真是给她喂太饱了。 “噗~,竟不知,白家妹子也有如此泼辣的时候,瞧把孙氏吓的,估计以后见了你都得绕道走。” 说话间,宋王氏拎着篮子从芦苇丛后走出来,笑眯眯的看着白云溪。 ‘没人庇护了,泼辣点以后日子好过。’ 白云溪看着冒出来的宋王氏,恢复了笑脸, “大嫂子这是去菜地了?” “是呢,要不然也听不到白妹子发飙,以前你可从不这样的。” “咳~,时过迁境,人总是要变的,顶梁柱走了,留下一大家子,不厉害点怎么行?” 白云溪苦笑一声,这个宋王氏对她没恶意,算是个不错的人了。 这年头,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她们家现在就像一堵危墙,只要不伸手推,就算积德行善了。 宋王氏看着白云溪,不愧是读书人家,见识就是不一样,瞧瞧这话说的,多敞亮。 “以前跟白家妹子接触少,没想到你竟是如此阔达之人,果然还是读书好,单是见识,就比我们这些无知村妇强的多。” ‘公婆一直坚持让二儿子读书,为此耗费了不少束脩。大儿两口子总觉得吃亏,都快要兄弟不和了。以她的意思,索性都不读书,一起种田也不错,如今看来,公婆的坚持应该是对的。’ 第三十三章 释放善意 白云溪听着宋王氏的心声,心里一愣,记忆里确实听说过宋家二郎有读书天赋,连老举人都夸过他,说假以时日,考个举人不在话下。 但如果想继续往上走,就得拜名师指导了。 这时期名师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就算有,人家也未必肯收徒。 要不然,老举人也不会另辟蹊径,寻一份差事,为儿子铺路了。 一般百姓家里,举全家之力供养一个学子,已经是掏空家里的事儿了,如果幸运,以后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但在没见成效前,其他儿子有意见,也正常。 “宋大嫂说笑了,以前我不怎么出门,自然见面少,但却听我家死老头提起过你家二郎,说他是个读书的人才,只要认真供养,假以时日,必定中举。” “举人老爷真是如此说的?” 宋王氏听着白云溪的话,眼睛蹭一下就亮了,能中举就能中状元,说不定她还能混个诰命当当呢。 ‘别的不说,中举后家里就可以免赋税免劳役,每年朝廷还发助学粮。就像白举人,单是收取村里挂靠田地的税金,就足够养活一大家子了。’ ‘她儿子要是有这个福气,她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养二儿子读书。’ 宋王氏回过神,就看到白云溪笑眯眯的看着她,立马从篮子里拿出两个萝卜递过去, “刚从地里拔的,给你添个菜。” 知道她家断了顿,单靠钓鱼怎么能填饱肚子? “不用了,家里还有菜,我刚才已经钓了两条鱼,怎么说也算肉。” 这年头家家都不富裕,她不能随便收人东西。 “哎呀,你跟我客气什么?”宋王氏把萝卜往她手中一塞,不等她离开,丫丫就在下面喊人。 “奶奶,鱼竿要跑,我快抓不住了。” 白云溪回过神,立马往河下跑,心里后悔的不行。怪她考虑不周,怎么能把小孩子扔在河边呢。 幸亏丫头懂事,要不然有她后悔的。 这就是单身女性的弊端,别说照顾小孩子,她连跟丫丫扎揪揪都不会。 跑去接过丫丫手中的鱼竿,猛的一甩,一条鳞片泛青光的鱼又被她拍在了草地上。 “哎呦,我的老天爷,真的是鱼啊。” 宋王氏好奇,也跟着下来了,看到半斤重的鲤鱼在草地上翻跟头,眼睛都瞪圆了。 袁梦把鱼钩卸下来,扯了跟水草把鱼串起来,又从桶里捞出一条,串一起,递给宋王氏。 “拿回家给你家二郎炖鱼汤,听说多吃鱼聪明。” 这个宋王氏频频向她释放善意,送两条鱼作为回礼。 “吃鱼聪明?真的吗?” 宋王氏愣愣的看着白云溪,擦了擦手,想接又不好意思。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虽然鱼口感不好,但好歹也是肉,白家都揭不开锅了,她怎么好意思占便宜?’ 白云溪听着她的心声,拉着她蹲在河边,三下五除二的把鱼收拾好了。 “喏,这样收拾,一点也不腥不苦,用猪油两面煎了再炖,出来的鱼汤跟牛乳一样白,养人的很。” 第三十四章 人际关系 宋王氏看着白云溪的做派,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白氏竟然把收拾鱼的法子教给了她? “拿着啊,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以后就这么收拾鱼,保证好吃,什么鱼都一样。” “你教我宰鱼的法子?” ‘这人是不是磕傻了?’ 宋王氏仍旧不可思议盯着她,感觉手中的鱼有点烫手,这人是不是傻,别人会点啥哪个不是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学了去,这人咋就随意教她了? 说实话,两人的感情,可没好到这份上。 白云溪看她一眼,低头洗干净手, “这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我又不靠这个发财。再说,鱼都送给你了,不教你怎么收拾,让你喝着苦鱼汤骂我吗?” “可是……总是不合适的。” 宋王氏也不知该如何拒绝,只能呐呐的说了一句。 “有什么不合适的,鱼汤好喝就成。时候不早了,赶快回去做饭吧,鱼汤多炖一会才香。” 这个宋王氏倒是不贪,人不错就可以交往。 原主以前太骄傲,看不上村里人,平时不出院子,也是因为没有说话的人。 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她们一家子活在底层,免不了跟村里人打交道,没点人缘怎么成? 宋王氏看着手中的鱼,又看了看白云溪笑呵呵的脸,也跟着笑了。 “成,借您吉言,等我儿中举,我请你坐主桌吃席。” ‘既然人家真心实意跟她交好,她要是矫情,就跟看不起人似的,没必要。’ 看着宋王氏拎着鱼上岸离去,白云溪弯了下嘴角,重新坐在马扎上开始垂钓。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看她断顿了,太可怜,给她赶来一群鱼。 午时刚到,白云溪收竿,看着半桶鱼,大小不一,鲫鱼鲤鱼草鱼都有,八九条。 “今儿运气不错,丫丫,回家做饭。” “哎~,丫丫帮奶奶扛鱼竿。”小丫头早就变成了小迷妹,看着奶奶直冒小星星。 “真是奶奶的好乖乖。” 看着小丫头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就让她沦为孙女奴吧。 两人拎着桶到家,杜氏看到人回来,连忙迎上来,当看到桶里的鱼时,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娘,这都是您钓的鱼?” 不等白云溪开口,丫丫就得意的抬起下巴,“当然是奶奶钓的,奶奶可厉害了,还给宋奶奶两条呢。” 杜氏看着桶里个头不小的鱼,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还以为婆婆去河边钓鱼,就是为了消磨时间,没想到她真能钓上鱼啊。’ 听着杜氏的心声,白云溪哼了一声,都断顿了,她消遣个屁。 “按照我交给你的法子,把鱼收拾出来煎了,一人一条,一会儿咱们一起送到地里,跟老二几个一起吃。” 鱼肉里面都是蛋白,虽然不顶饿,但好歹是肉,营养没问题。 “哎~,还以为晌午饭要饿肚子,没想到比平时都丰盛。” 杜氏拎着水桶到井边,打上水开始收拾鱼。 “对了娘,刚才宋大娘的闺女麦花送来半袋高粱面,媳妇本不想收的,但麦花那妮儿放下就跑,说是她娘让送的。” 第三十五章 有饭吃了 看着灶台上放着的布袋子,白云溪嘴角一勾,这不有主食了吗? 人际关系靠维持,无缘无故的人家凭什么给方便? “这是你宋大娘的好意,知道咱们日子不好,送来的,我上午说过,人家对咱们的好,你的记着,回头宽裕了,加倍的还回去。”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人情冷暖,都在这里头。” 看着杜氏点头,白云溪也没再多说,这个媳妇心思多,一时半刻也拗不过来。 “要是黑面不够吃,就再烙几个饼,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干活。” “哎~” 杜氏答应一声,眼里透着想问又不敢开口的疑问。 ‘婆婆自从磕了脑袋后,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婆婆总嫌她们贪吃,经常拿她们跟村揭不开锅人家比。’ 白云溪一噎,原主以前什么样,她心里门清,谈不上坏人,但对媳妇也算是刻薄了。 其实也不怪她,这时期的婆婆都一个德行,动不动就跟媳妇立规矩摆脸色,好让她们夹起尾巴做人。 有多年媳妇熬成婆,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 看杜氏手脚利索的忙活,别的不说,杜氏干家务真是一把好手。 如果把人导入正规,再把身体养好些,家里的吃喝嚼用交给她打理,定然超级省心。 她作为食物链顶端的老婆婆,可以轻松享受咸鱼人生。 咳咳~,袁梦抬手摸了摸有点皱的脸皮,等日子宽松一点,她得保养一下,才中年而已,还能再抢救一下。 回屋换了身利索的斜襟大褂子,下面搭配一条胖大的灯笼裤,方便干活,这也是村里妇女最常见的打扮。 乡下人跟城里那些贵妇不一样,也是需要干活的,襦裙除了出门走亲戚,平时很少有人穿。 把换下的衣裳用草木灰水泡一下,在漂洗出来,搭在绳上晾干就行。 杜氏一顿忙活,用竹篮子装了几条煎鱼,二十张烙饼,一坛子鲫鱼豆腐汤,白云溪有背了个篓子,装了碗筷,三人一起去后山。 顺着清水河一直走,穿过一片田地,一片杨树林,才来到那片荒坡。 老远就看到白安焱挥舞着锄头刨土,李氏拿着耙子跟在后面搂杂草,树根,小五把搂在一起的杂草装在篓子里运到路边倒进沟里。 三人拎着饭食过去,李氏第一个就发现了。 “娘,大嫂,你们终于来送饭了。”李氏抬手抹了把汗,憨笑一声。 “今儿情况特殊,以后会准时的。” 她这个二儿媳没什么心眼,连改造积分都没有,虽然说话直,但她一点也不介意。 “好了,都歇一歇,吃饭了,你大嫂辛苦一上午才做出来的。” 白云溪看着老二老五,两人都穿着对襟褂子,灰扑扑的粗麻布,腰里绑着腰带,勒的紧紧的,听说这样有劲儿干活。 一家子找了阴凉的地方坐下。 杜氏把篮子打开,扑面而来的肉香让几人一愣,瞪大眼看着大嫂每人面前摆放一张包裹的芭蕉叶,打开就是一条焦黄的煎鱼。 第三十六章 这个看不透 杜氏看着众人震惊的目光,连忙开口解释, “这是娘今儿钓的鱼,特意让我给做了,娘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别说他们惊讶,就是她,也觉得今儿的日子跟做梦似的,让人昏呼呼的。’ 李氏打开芭蕉叶,凑到鼻端闻了闻,惊喜的看上杜氏, “大嫂,你煎的鱼真香。” “我就动动手,要是没有娘把鱼钓回来,我再大的本事也搞不出来。” 杜氏小心的看了眼婆婆,连忙摆手。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目前就是她家的状态。 听着李氏惊叹,白安焱也赞同的点点头,“确实香,大嫂的手艺好。” ‘也不知时不时饿的关系,总觉的比以往吃的鱼都香,而且一点都不腥苦。’ “都赶紧吃,忙活一上午了,定然早就饿了。” 两口子都夸她,杜氏心里慌得很,连忙拿起碗给她们盛豆腐汤。 白云溪没理会她们,专心的挑着鱼刺,喂给丫丫,看着小丫头享受的眯起眼,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好好嚼碎了,要是发现鱼刺,就吐出来,别卡着了。” “嗯嗯,好吃。” 丫丫仰着头,鼓鼓着腮帮子,偎依在白云溪身边,乖巧的很。 杜氏把一碗豆腐汤放到她眼前,眼神复杂的看她一眼,才拿起自己那一份开始吃。 一时间,都是吃饭的声音。 唯独蹲在旁边的小五白安晟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的扫眼白云溪,眼神莫测。 被人一直盯着,白云溪自然能感受得到,但她没在意,也没准备回应。 几个儿子没一个省心的,其余的几个最起码能让人一眼看透,唯独这个小五,让人猜不透心思,连个心声都听不见。 像这种,不是没想法,就是城府太深。 白安晟看着老娘耐心的喂小侄女,眼眸闪烁了下,低头吃饭。 一顿饭,二十张烙饼子,一瓦罐豆腐汤,几条鱼,一扫而光,连汤水都没剩下一滴。 “娘,今儿这饭真是太香了,下午肯定有力气干活。”李氏抹了把嘴,满足的不行。 “好好开荒,以后每天都有好吃的。” 白云溪轻笑一声,二儿媳妇力气大,两口子真是绝配。 “娘放心,我肯定好好干活。” 李氏指着眼前的一片坡地, “一上午的时间,俺们已经开出半亩了,到晚上收工,一亩地肯定没问题。” 袁梦早就注意到她们开出的荒地,土质泛黄,干燥,颗粒多,杂草横生,一看就是瘠田,怪不得很多人宁可佃租也不开荒。 就是怕忙活一年,一无所获。 这年代,没有粮食,真会饿死人的。 像这种贫瘠田地,想要变得肥沃,得费不少功夫。 “娘,你真有让瘠田变肥沃的法子?”白安焱抹了把嘴,看着老娘。 ‘娘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真懂得肥田?’ 白云溪看了眼二儿子,掏出帕子优雅的擦了把嘴,“娘既然敢说,自然有办法,以前不干,那是因为有你们的爹撑着,用不到我。” 听着老娘的语气,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沉默了。 第三十七章 进山 想到以前的日子,再想想以后,不敢想,没法比。 “奶奶最厉害。”丫丫拽着白云溪的袖子,仰着头,嘻嘻一笑。 “哈哈……还是丫丫招人疼,好乖乖,奶奶一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白云溪冷眼扫过几个大的,再低头看着丫丫,神色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态度如此分明,几个大的心里泛酸也没用。 休息一回儿,继续开荒。 对于体力活,白云溪不行,这个身体一直养尊处优,孩子小的时候还负责做饭,自从娶了儿媳妇后,就彻底不干了。 亲自实践她不行,但理论知识她可以。 但凡几个熊娃有疑问,直接推到老举人头上就行,反正也死无对证,老举人就是为她顶包准备的。 看了会儿他们刨土,白云溪让杜氏收拾碗筷回去,准备晚上的饭食。 她背着篓子拿着镰刀小铲子准备去山上看看,采点野菜蘑菇也能加个菜。 “娘,我陪你去吧。” 杜氏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好,看着婆婆往山上去,又把物件放地上了。 “不用,一家子的饭食都压在你身上,够辛苦了,直接回去吧,我就随便转转。” 白云溪摆摆手,伸手揉了下丫丫的脑袋,“丫丫跟你娘回去睡个午觉,不然长不高。” “啊?可是我想跟奶奶一起上山。”小丫头纠结了,眼巴巴的看着她。 “奶奶很快就回来,丫丫睡醒了再跟着奶奶山上。” 懵哒哒的小娃娃,大大的眼睛顶着倆黄毛揪揪,让人不舍得大声说话。 “好吧,” 思索再三,小丫头还是决定听奶奶的话,跟娘一起回家午睡,她想快点长高,帮奶奶做事。 看着母女俩走远,白云溪看着忙碌的几个人,顺着小道进了山。 翻过开荒的山坡,上面是一片松柏林,长年累月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松针,再往里,就是杂乱的灌木了。 季夏是夏季最后一个月,除了背阴处,其他地方的野菜都老了。 近期没下雨,估计也没蘑菇。 山林边缘距离村子近,但凡能吃的野菜,一冒出头就被挖走了。 白云溪背着篓子,顺着小路一直往里走,想去探探路,看看有什么能入口的。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进去看看怎么成? 半个时辰后,白云溪站在一处低洼处,抬头看着高耸的山峰,记忆里,原主跟老举人还是义兄妹时,曾经跟着他来过这个地方,好像是为他夫子寻一味草药。 老举人告诉她,翻过这座山峰就是深山地界了,蛇虫鼠蚁多,让她不要冒进。 白云溪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找块石头坐下来,山里绿植多,倒是不热,就是曲曲弯弯的耗费体力。 休息了一回儿,白云溪看了眼天色,抓住一棵杂草借力起身,也不知是她用力过猛,还是这处低洼土质松软,那棵草直接就被他连跟拔起了。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白云溪一点防备没有,蹭蹭后退几步,一屁股蹲在了地上,眼冒金星,尾骨酸溜溜的疼。 第三十八章 发现甜菜头 白云溪坐在地上,默默的深呼吸,好一会儿才缓过气,低头看着手中草,刚要扔出去,就发现根部坠了个大萝卜似的茎块。 杆茎直,叶矩圆,长叶柄,根茎像圆锥,像锤…… 白云溪呆呆的看着手中的东西,脑袋灵光一闪,掏出帕子把根上的泥土擦了擦,趴上咬一口。 口感并不是太好,但却是熟悉的味道。 天呐,她竟然在这里发现了野生甜菜。 在原来的世界,甜菜是引进品种。后来也有学者发现了野生甜菜,进口的和野生的都可以熬制蔗糖。 看着山坳里的一片甜菜,白云溪眼里的喜色怎么也掩饰不住,天无绝人之路,她总算是看到点希望。 甜菜可是好东西,不但可以熬制蔗糖,还可以熬甜菜浓汤,口感一绝。 这一片,估摸着有三四分地,看刚拔下来的甜菜头,有半个足球那么大,可见山坳这里非常适合它生长。 白云溪一高兴,也不顾的尾巴根疼了,直接拿着镰刀,甜菜拔出来,砍掉叶茎,只留一个甜菜头,。 五六颗就装满了篓子,个头真是不小。 白云溪把砍掉甜菜茎叶扔到山坳里头,又把新土填埋了,稍微做一下掩饰,确定周围没人,才背着篓子拿着镰刀下山。 山里的东西无主,谁看到是谁的。 但她家日子难过,没有解决温饱之前,别跟她讲什么爱心,大气。 上山容易下山难,一篓子甜菜头,一路上休息了三次才走到开荒地。 “白安焱,过来接下娘,走不动了。”这具身体没有锻炼过,走到这里已经到极限了。 再多一点,她就得累瘫。 “娘,你这背的啥呀?” 听到老娘喊他,白安焱扔下锄头就赶来了,看着篓子里的东西,像萝卜又像地瓜的块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甜菜头,好东西。” 白云溪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坐在低头缓口气,直接吩咐, “你跟李氏暂时别开荒了,把这个送回家,再那拿两个篓子,准备俩麻袋,扛着扁担过来。” “这东西能吃?”白安焱看着丑不拉几的甜菜头,皱着眉问。 “吃口感不好,但是可以喝。”白云溪摆摆手,“快去开回,忙完了再跟你们说。” “好吧。” 白安焱招呼李氏一声,两人转身回家,独留下收拾树根的白安晟。 白云溪看着他,这孩子太安静了。 “小五,别干了,过来休息一会儿。” 白安晟停下手中的动作,把篮子里杂草根提到路边倒进沟里,抬头看了眼白云溪,默默的过去,倒了两碗水。 一碗放到白云溪手边,一碗端着自己喝。 白云溪端起碗一口气喝下,用帕子擦了擦嘴,就看到小五惊讶的看她一眼,又把头扭向别处。 除了惊讶,心里也没什么想法。 “小五对开荒有什么看法?” 白云溪很好奇这个娃,十三岁的年纪,这么沉默可不好。 “娘做的决定是对的,儿子没意见,解决口粮迫在眉睫。”小五转过头,看着白云溪,语气淡然。 第三十九章 小五的心事 听着小五的淡淡的语气,白云溪一直静静的看着他,这娃被接连打击之后,不是忧郁了吧? “你说的没错,只有填饱肚子,才能考虑其他。” 白云溪说着,看着他依旧波澜不惊的眼神,心里忍不住感叹,不愧是四十积分才能攻略人物,果然够沉稳。 “除了家人的口粮,你对自己以后有什么想法?” 这娃不对劲,很不对劲。 “我?” 白安晟看着娘的眼睛,疑惑了一回儿,才轻声开口, “这三年为父亲守孝,之后读书,考功名,为父亲报仇,我不能让父亲死的如此憋屈。” 说着,他用力踩碎了脚下的泥块。 听着白安晟的语气,看着他眼里一闪而逝的阴鸷,白云溪忍不住皱眉,原来这孩子心里的装的是老举人的死。 就在她准备说什么时,白安晟猛地抬起头,眼睛发红的看着她, “娘不赞同吗?” 白云溪一愣,看着他眼里的仇恨,心里一沉,“你有这想法,娘很欣慰。” 几个孩子中,或许只有他还惦记着老举人的仇。 其余的几个,老大只嫌弃丢了老宅多了一群张口吃饭的人。老二只想着怎么填饱肚子,老四此时脑子都是水。 “来,坐到娘身边来。” 吃水不忘挖井人,老举人养育他们长大,确实不该被忘怀。 看着他倔强的站在那里不动,白云溪也没勉强, “你爹确实死的冤,咱们这一遭算是鸡飞蛋打,栽了大跟头,憋屈至极。” “所以,我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白安晟抿着嘴,拳头握地紧紧的,眼睛猩红。 十三岁的少年,眼里装的全是仇恨,一旦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就容易误入歧途。 一步错,步步错,很难再扳正。 “仇早晚要报,但情势比人强,我们要学会忍耐。等我们有能力了,一击即中,才算大仇得报,爽快人心。但在此之前,我们要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听着白云溪的语气,小五诧异的看着她, “娘说的没错,我一定有能力扳倒他,让他尝一尝从天堂到地狱的感受。” ‘晋鸿那厮,我定让他血债血偿,十倍奉还。’ 听着小五的心声,白云溪一愣,这娃要偏执,危险。 “你说的没错,对待仇人,我们不能手软。娘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报仇可以,但决不能让仇恨蒙蔽了双眼,否则很容易迷失自己。” 说着,她走向小五,伸手握着他的手,慈爱的拍了拍, “与其鱼死网破的报仇,娘更愿意看到你站在高处,让对手无从遁形,自动认罪。” 白安晟感受到娘温软的温度,怔怔的抬起头,“娘……我等不了……” “等不了也得等,忍字头上一把刀,难受是真的,一旦忍过去,你就是胜利者。” 白云溪拿出帕子帮他擦掉眼角的一滴泪, “你爹心气高,错就错在不能忍,结果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我儿要时刻警醒方能成器。” 憋了这么多天的气被娘三言两语化解了,总觉的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第四十章 干了这碗心灵鸡汤 白安晟握了握拳头,绷着脸,眼中带着超乎年龄的阴沉。 “爹娘费劲千辛万苦,才挣来的家产,就这样被人窃取,还让爹为此丧命,儿子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晋鸿那厮享受本就属于爹的位置,咱们却穷困潦倒,为一日三餐发愁,儿子就咽不下这口气。” 白云溪看着愤恨的小五,脸色同样严肃, “别说你,娘也咽不下。别的不说,那座老宅是你祖父留下来的,你父亲扩建,本来要当老宅传下去的,一朝踏错,满盘皆输,娘比你更心痛。” 白云溪说着,拉着他坐在田埂边, “世间没有后悔药,事已至止,我们不能怨天尤人,只能努力活着,寻找翻盘的机会,如果可能,就把老宅赎回来。即便不能,也要再起一座比老宅更大的宅院,好告慰祖宗的在天之灵。” 听着娘的语气,白安晟一愣,想到家里烂摊子,想要恢复往日的风光谈何容易? ‘家里几个哥哥都烂泥扶不上墙,指望他们吗?不拉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听着小五的心声,白云溪一愣,从第一天来到这里到现在,第一次听到小五的心声, 但这娃看不起几个大的。 也是,老大几个确实拉胯,也不怪小学霸看不上。 “家里猛地遭受变故,大家都接受不了,包括娘也是,你爹给咱们打造的生活太安逸,一心只想让你们读书明理,但却忽略了品行引导。” “但你们本性都不坏,慢慢适应了自然会转变过来,这点娘相信。” 不信也得信,不行就打,这时期流行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改,就往死里打。 一个个的熊娃,自私自利,就知道考虑自己,哼。 白安晟听着娘的语气,疑惑的看着她,改变一个人谈何容易?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变天了,总感觉背后发凉。 看着小五不相信的眼睛,白云溪也没理会,反正这会儿她也不信。 “娘知道你是读书的料,趁着孝期,努力提升自己。沉寂一段时间未必不好,但要做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准备。” “一鸣惊人?” 听到这个词,白安晟眼睛猛地瞪大, ‘自从爹病逝以后,他娘也开始拽文嚼字了?以前可从未见她如此?’ 白云溪抿着嘴角看着他,熊娃子,老娘又不是文盲,不光会拽文嚼字,还会念诗呢,瞪大你的眼珠子等着接招吧。 “没错,就是一鸣惊人。你爹跟我提过一个词,叫厚积薄发,就是让人大量的充分的积蓄学识,准备充分才能办好事情。你要想出头,这三年就是你的机会。” 好孩子,干了这碗心灵鸡汤。 白小五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母亲,以前听爹说过,祖父疼爱娘。 从小就就教习娘读书识字,后来由爹接管……不管是祖父还是爹,都是学识渊博之人,他们几个一直知道娘识字,但从未见她显露过。 ‘原来娘也是位有学识的人,以前只是被爹的光芒掩盖了而已。’ 第四十一章 万能顶包人 听着小五自我补脑,白云溪很满意,不错,就是这个味儿。 不等白云溪开口,老二两口子就背着篓子拿着麻袋赶来了, “娘,篓子麻袋都拿来了。” “那就赶紧出发,趁时间还早,娘带你们过去。” 白云溪看了眼小五,“你留下,把剩余的杂草清理好,就可以回家了。” 白安晟摇摇头,“我跟你们一起去,我也可以背一袋。” ‘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除了读书,力气也不差。’ 听着小五的心声,看着他倔强的脸,白云溪乐了,她怎么会拒绝自愿锻炼的机会。 这小子看不上几个哥哥,想要做孤胆英雄,依着她以前的性格,身边都是拉胯的兄弟,孤身作战还能轻松点。 但现在关系到她的小命,想跑,门都没有。 “也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把锄头䦆头收拾好藏在杂草中,省的让人捡了去。 娘几个拎着家伙,背着篓子,一路来到那片山坳。 白云溪喘着粗气,指着那片甜菜地,“把这一片全拔了,娘喘口气。” 李氏扶着白云溪坐在一快石头上休息,三人一起合作,两人负责拔菜头,一人负责清理干净装麻袋。 “娘,这种甜菜头到底怎么吃啊?” 李氏抱了一堆送到小五面前,才转向婆婆询问。 “这个甜菜头还有个名字,叫红菜头,两年收获一次。” 白云溪说着,就发现小五的耳朵动了动,这小子虽然不爱说话,但一点没妨碍他听。 “咱们吃的是它的汁液,用这个可以熬出红浓的菜汤,不过娘不熬汤,娘要用它熬蔗糖。” “……这个东西可以熬糖?” 不光李氏震惊,俩兄弟同样惊讶不已,这种丑不拉几,四不像的玩意,能熬出甜蜜蜜的蔗糖? “娘,你咋知道这东西可以熬糖啊?”白安焱拎着一个甜菜头,凑近闻了闻,一点甜味都没有。 “以前你爹带回来一本杂记,还有配图。我觉得新奇,就翻看了一遍,里面就有这个东西,当时我就想着进山找一找,还被你们爹取笑一场,就搁置了,没想到今日遇见了。” 有老举人顶包就是好,说什么都没负担。 李氏两口子频频点头,一点怀疑都没有,倒是小五,把一个甜菜头放进篓子里,眼里闪过疑惑。 “娘,那本杂记你还留着吗?” ‘如果这个东西真能熬糖,这么重要的事儿以前都没听娘提起过?’ 就知道这娃不好糊弄,白云溪摇摇头, “看过就给你爹收着了,放哪了娘真不清楚,你爹说杂记一类的书籍,收录的都是天南地北的风俗民情,奇人异士,很受人欢迎,如果打包的书籍里没有,应该是借出去了。” 小五听着白云溪的解释,直接闭嘴了。 他们家从祖父那一辈,就开始收集书本,大家知道他们家书籍多,总有人来借。 对于爱读书的人,老举人也从不吝啬,只要爱惜书本,按时归还就行。 家里对借书的事情早就司空见惯了。 第四十二章 言语鞭策 搬家的时候,家里的书少了一半,还有很多借出去未归还的。 老二两口子干活利索,半个时辰,就把所有甜菜头都拔完了,整整装了三个篓子,两大麻袋。 白安焱用扁担挑了两个麻袋,剩余的三个篓子一人一个。 李氏背着篓子刚要收拾工具,就看着白云溪背着篓子费力,直接给她要过来,夸在胸前, 一前一后两个背篓,看在有点怪异。 “娘,山路不好走,你拿着镰刀就行。” 白云溪笑眯眯的点点头,“好,你注意脚下。” 瞧瞧,这二儿媳妇多贴心,她刚才已经跑了一趟了,这一趟她真不敢保证能顺利下山。 山路九曲十八弯,路都是人踩出来的,坑坑洼洼,走着就难,更何况背东西了。 白安焱挑着扁担在前面开路,李氏跟在后面,两人的脚步都很稳,再看小五,刚走一半的路,脚步就有些虚了。 看着自己被甩下的距离,白安晟抿着嘴,越想要赶上去,脚下越是发虚。 白云溪跟在他后面,嘴角勾了勾,眼看他走路开始打摆子,才好心开口, “小五,放下休息一会儿,路要一步步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白安晟已经坚持到了极限,看到一个凸起的石头,就把篓子靠在上面托着,让自己缓口气。 看着已经走没影的二哥和二嫂,心里有些复杂。 ‘二哥二嫂比他年龄大,也干惯了农活,等他到了二哥的年纪,一样可以健步如飞。’ “擦擦汗,别流进眼睛里,蛰的疼。” 白云溪把帕子递给他,听着他依旧不服输的心声,淡淡看他一眼。 “小五对干农活有什么看法?” “一辈子土里刨食,一眼看一生,没有希望可言。” 白云溪一愣,不愧是读书人,对大部分儿而言,确实如此, “那读书呢?” “爹一直教导我们,读书可以使人明理,读书可以改变命运,也是我们这些寒门学子唯一的出路。” “你分析的没错,说的也有理……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娘倒是有点疑问,既然书中什么都有,那读书期间不吃饭是不是也饿不死?” 能讲道理就行,前世,经她手跟人洽谈业务多了去了,别的不行,口才这点,她可不认输。 小五听着娘的理解,直接瞪大了眼, “娘,你理解错了,这是劝学,意思是学子只要刻苦攻读,一朝高中,一切功名富贵华屋美人都可从获得。这是所有读书人的期盼,是鼓励之语。” “哦?那就是说读书人也得吃实打实的粮食才能充饥呗?” 白云溪点点头,意味不明的看着白小五, “也就说高中之前,那些华屋美人都是你们给自己画的大饼。” 听着娘的一起,白小五拧眉, ‘娘这话什么意思?不信任他还是认为他考不上?’ “娘想说什么?儿子听着便是。” 白云溪看着他不怎么服气的眼神,转头看了眼早就不见影的老二两口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四十三章 都是空口承诺 “娘就是觉得,一切美好的夙愿都得实实在在的钱粮供应才有希望,你若想往上爬,你二哥就是那个架梯子的人,缺一不可。” 白小五:“……” ‘他什么时候踩着哥儿的肩头往上爬了?’ 看吧,别说白老大自私,就连白小五也是直接忽略老二的付出。 他们心里一直认为,干农活是老二没出息。 “在小五心里,人可有高低贵贱三六九等之分?” 小五一愣,想也不想的就开口了。 “自然是分的,要不然,爹爹为何让儿子苦读书,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做人上人,光耀门楣。让人高看一眼,而不是像普通百姓一样,走到哪里都畏畏缩缩,一言不妥,就有可能遭来一顿毒打。” 听着小五的语气,白云溪一点也不意外,他是本地的土著,有话语权。 这个时期,也确实如他所言,有阶级分化严重,人人都想当官,虽然有士农工商的排序。 但在老百姓眼里,官家可望不可及,但商人贩卖货品,时有接触,想要做个散工赚点小钱,依旧得对他们低头哈腰,同样惹不起。 “你说的没错,娘也知道这世道不公平,尤其是底层的劳作农人,干着最苦的活,吃着最差的粮,在那些权势之人眼中,如同蝼蚁。” “也就因为如此,但凡家里有余粮的,宁愿节衣缩食,也想送孩子去读书识字,盼望着一朝改变门楣。你是读书人,应该知道,供养一个学子,一年的花费多少吧?” 听着娘的询问,小五拧了下眉头,他爹是举人,他不用交束脩,但笔墨纸砚也消耗不少,爹出事之前,还跟他说,要托同窗给他寻个恩师指点一二。 一旦拜师,单是六礼,每年都得不少,总体下来,供养一个学子,需举全家之力方可。 想到这点,隐隐的,他感觉到母亲用意。 “娘放心,等儿子高中,必定会提携自家兄长,不会弃之不顾的。” 听着小五的语气,白云溪摇摇头, “你错了,不管你读不读书,兄友弟恭都是你们该做的,而不是施舍。龙生九子还各不一样呢,你们几个一奶同胞的兄弟,自然也会互有长短。” “就像你读书好,你二哥农活上有天赋,你们兄弟只是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你二哥二嫂辛苦种田,没有粮食,你吃什么,难道你能饿着肚子读书?” 白小五:“……” “你若觉得自己也能种田,这没错,但你把时间耗费在种田上,读书的时间必定要少很多?至于你说的一朝高中,可以提携兄弟这句话对你来说是许诺,但对别人来说就是空话,是打白条。” “怎么是空话,君子重诺,儿子一言九鼎。” 听到质疑声,白小五激动的直接站起了身,忘了身后背着的篓子,要不是白云溪伸手把人拽住,这熊娃子就一头钻灌木丛了。 “娘就是打个比方,你激动什么?就事论事而已,又没说你会失信。” 第四十四章 糖很贵 “天下的学子多了,没有谁敢百分百保证高中的,就算你对自己有信心,但考中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儿了。对他们来说,供你读书就像风险投资,成了证明他们压对宝了。败了就自认倒霉,毕竟已经付出过了。” “你给的是事成以后的承诺,别人付出的实打实的东西。” 白小五一噎,张了张嘴,无言反驳。但神色中依旧不服气,还夹杂着羞恼。 白云溪看着他,家里的几个熊娃遭受的鞭挞都太少了,个个自以为是。 她目前只用言语鞭策,没有拎擀面杖,肉体折磨已经算仁慈了。 “咱们周围的学子也不少,其中也有你熟识的,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没达成愿望,作为他们的家人,不一样得认命吗?” 白小五涨红着脸,想要反驳,又不知怎么开口,因为娘说的情况,在他周围很普遍。 “好了,休息的差不多,走吧。” 白云溪拿着工具,看着咬牙背起篓子,若有所思的往前走,也没再开口。 看着娘的背影,白小五紧紧的紧着嘴角,他一定会考上的。 等白云溪到了开荒的地方,回头看了眼还没走出来的小五,弯了下唇角,体力劳动锻炼意志,多体验几次,就知道别人的辛苦了。 直到白安焱两口子返回来,白小五还没走出来。 “娘,五弟呢?” “还在后面,估计快出来了。” “那我去接他一下。” “不用,小五没干过农活,让他体验一下也好。”听着老二的语气,白云溪直接拒绝。 也不知是被白云溪打击到了还是怎么,等白小五出现的时候,除了累的脚步虚浮,神色也蔫哒哒的。 看着他背着篓子跟喝醉了一样,左右摇摆,白安焱连忙过去接手。 “快放下放下,你这小身板,没干过农活,一下子受不了,明儿定然肩膀子酸疼。” 这次白小五倒是没有拒绝,他已经撑到极限了,好几次都想放弃,但又不甘心,凭着一口气勉强撑到现在。 往日,他背一本书都没有这么艰难过。 看着二哥毫不费力的背在肩上,白安晟心里一动,这就是娘说的分工不同? “好了,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干到这人,回家。” 白云溪看着小五的神色,没有多理会他,今日灌得鸡汤有点多,得让他好好消化一下。 回到家里,看着院子里堆在一起的甜菜头,袁梦看着夕阳西下,老大和小四还没回,也不知扛大包的事干了多少? “趁着天还亮着,我们把甜菜洗出来,被虫子咬的地方都清理干净,然后切片,明日一早熬糖。杜氏负责做饭,一会儿老大两个也该回来了。” 杜氏点头,看着堆积的甜菜头,眼里疑惑的不行,二弟妹说这东西能熬糖,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糖可是金贵东西,一斤糖可以换一旦米,这个什么甜菜头要是真能熬出蔗糖,她们家以后就不愁吃喝了。’ 听着杜氏的心声,白云溪一愣,糖这么贵吗? 第四十五章 狼狈至极 白云溪抬手捏了捏眉心,仔细想了下,可不咋的。糖属于贵重物品,不是家家都有的。 这个时期的糖是按两卖的,而且沙糖还分等级。 上等糖二十文一两,中等糖十文一两,下等糖九文一两。 按斤购买,最便宜的下等糖也得一百四十多文钱(1斤=16两) 这些价格对有钱人家来说,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但对普通百姓来说,比米价都贵,能不吃就不吃了。 除了有客人到或者家里有产妇,才会咬牙买一些冲水喝,平时没谁家舍得。 原主作为举人娘子,每年收到的束脩里都会有几包红糖或者沙糖,偶尔喝个糖水对她来说没一点压力。 就因为家里吃糖不困难,所以,这事儿在原主记忆里并不是太重要,如今被杜氏提醒,才突然想起来。 白云溪,咂舌,糖这些玩意,在这里心心不便宜, 看着院子里堆积的甜菜头,也不知能熬出多少蔗糖,白云溪也开始期待了。 这些甜菜头是野生的,长相不好看,坑坑洼洼的,不好清洗还废水。 白安焱负责挑水,李氏负责清洗,她负责把虫眼多余的根须清理掉,丫丫搬个小板凳就坐在她身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众人忙活,一点也不吵闹。 家里的盆不够,白云溪就让杜氏去三奶奶家借两个回来。 直到天色擦黑,一堆甜菜头才清洗完。 “娘,官人和四弟还没回来。”杜氏用围裙擦着手,探头看了眼外面,多少有些担心。 白云溪看了眼天色,回头招呼白安焱,“老二,点个火把,跟我到路口迎一迎你大哥。” “哎,这就来。” 松油是以前剩的,用碎布捆绑在一起,沾了松油,可以坚持一段时间照亮。 两人刚推门走出不远,就看到两个黑影拐进了村子, “是四弟吗?” “二哥,是我们,大哥快点走,娘和二哥来接咱们了。” 白安毅回应一声,快步迎了上来。 白云溪看了眼缀在后面的老大,走路慢拖拖的,倒也没催促,轻声询问四儿子, “怎么样,今日顺利吗?” “娘,大哥很能干的,今儿赚了三十五文钱呢,儿子全换成了糙米,五升粮,可以吃两天了。” 白安毅说着,把背上的粮食袋子递给二哥,自己接过他手中的火把,一手搀扶着老娘。 ‘老子娘把大哥赶去干体力活,也不知是不是明智之举,老大一天都黑着脸。’ 听着老四的心声,白云溪眸中闪过笑意,这才哪到哪? 等着老大挪过来,白云溪看过去,要不是端着老母亲的威严,她一定拍腿大笑。 走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后,衣裳脏了正常,头发乱了,头巾歪了,脸花了,袖子撕烂个大口子……总之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狗打架了呢,被撕咬的这么惨。 “为了一家的口粮,我儿辛苦了,赶紧回家吃饭休息。” 白安琛下意识的抬手施礼,一动就感觉胳膊酸痛,嘶了一声,眼神阴郁。 第四十六章 口是心非 想他堂堂书生,竟然沦落成农夫扛大包,看着那些诧异之后嗤笑的目光,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时,他很想自己是瞎子,是聋子,听不见嘲弄声,看不见鄙夷的眼神。 “不辛苦,儿子是长子,应该做的。” ‘接他?应该是想看看他挣了多少粮吧?’ 听着熊娃的心声,白云溪也不理会,转身往家走。 人员到齐,开饭。 白安琛看着桌子上的烙饼子和白菜汤,眼神不解的看了眼杜氏,不是说家里没粮食了吗? 看着杜氏忙碌,他并没有开口询问,累了一天,他只想填饱肚子躺下睡觉。 杜氏给他盛了碗白菜汤,“官人喝口汤润润喉,里面加了虾碎,可鲜了。” 白安琛确实又累又渴,也懒得说话,端起碗喝了一口,眼神一愣,确实有虾子的味道。 一碗白菜汤下肚,空了半晌的肚子终于舒服点了,不过当他伸手拿饼子,才发现自己手有些颤抖。 白云溪心里哼了一下,这就是没干过农活的表现。 “杜氏,给你安琛卷个饼,多放点酸菜,开胃。” “哎,” 白安琛掩下眸中的情绪,沉声说道,“让娘失望了,儿子体力有限,没能多赚几文,还落得如此狼狈。” ‘今日是他这辈子受到最大的耻辱,足够他记一辈子了。’ 白云溪看他一眼, “无妨,以前家里的农活都是你二弟二弟妹干,你一心读书,没有接触过这些。如今体会一番,也算知道,体力活最是劳累。” “别说你,今日小五也跟着体会了一把农活,他跟你一样应该都有感触。” 哼,熊娃子,才干一天,就想跟她诉苦,博同情,别说门,窗户都不给留。 白安琛听着母亲的语气,看了眼闷头吃饭的二弟两口气,喉咙一噎,不说话了。 晚饭结束,杜氏收拾厨房,白云溪领着丫丫回屋,倒了半盆热水,两人烫了脚,才上床睡觉。 她今儿跑了一天,腿脚也是酸痛的不行。 “奶奶,丫丫给你按腿。”小丫头看着白云溪靠在床头揉捏小腿,凑过来帮她一起捏。 “好乖乖,明儿奶奶给你做糖块吃。” 蔗糖补充热量,属于营养品。 祖孙俩说了几句话,就吹灯睡觉了。 隔壁的白安琛正眯着眼烫着脚,杜氏蹲在地上帮他轻轻按揉, 想到桌上的饭菜,眉头一皱,“家里不是没米面了吗?” 听到询问,杜氏难得一笑。 “宋大娘今儿给咱们送来一些杂粮面,说是感谢咱的。” “今儿家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一一给我说来。”白安琛一愣,平白无故的宋家为何接济他们? 杜氏看着白安琛阴沉的脸,也没敢隐瞒,一五一十的给他叙述一遍。 “家里的粮食早上就用完了,原本三奶奶给了一点黑面,我本想凑合着做顿午饭给二弟几个。谁知娘带着丫丫去河边钓鱼,竟然真的钓到了,足有大半桶呢。路上遇见宋大娘,娘送给她两条……” 白安琛拧着眉,他娘会钓鱼? 他怎么不知道? 第四十七章 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那晚上饭桌上为何没见到鱼?” 杜氏:“……” 剩余的两条鱼被她收拾了挂在屋檐下晒鱼干了。 没听到回答,白安琛把脚从水里抽出来,用布巾擦干净,又把布巾扔进洗脚盆,溅了杜氏一脸水。 杜氏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低声回了一句。 “做晌午饭时,娘吩咐我把鱼收拾出来,说是二弟他们干活辛苦,把鱼煎了一人一条。剩余的两条我挂在屋檐下晒鱼干了。” 白安琛听着,眼神阴沉,也就是说,一家子就他一个没吃到鱼呗。 老二两口子辛苦? 今儿一天,全家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有他辛苦? 一家子都指着他一个人吃饭,他今儿为了挣那点钱,差点连命都豁出去了。 结账的时候,他连一个铜板都没摸着,就被老四揣怀里,买了糙米。 那可是他的血汗钱。 有了好吃的,却没一个人想起他,真是可笑。 白安琛翻身倒在床上,活动下酸痛的四肢,他得为自己打算了,一家子吸血鬼,他不能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 猛地干了体力活,白安琛在怎么不满,也没发泄几句,沾到床一会儿,就睡着了。 杜氏把洗脚水端出去倒了,刚到门口就听到屋内的呼噜声,抿了抿唇角,自己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第二天。 天色刚蒙蒙亮时,白云溪就听到外面的动静。 还别说,杜氏虽然性格有些问题,人确实很勤快。 如今这糟心日子,她也没资格睡懒觉,先给系统签到,便下床穿衣,出门洗漱。 看到杜氏灶膛里烧着火,自己拿着扫帚清扫院子。 看了眼他们居住的窝棚,白安琛那熊娃子应该还没起。 “杜氏,把昨日剩下的鱼煎了,给老大老四,咱们昨儿吃过了,也让他们俩尝尝味儿。” “哎~,知道了娘。” 杜氏一愣,昨晚官人因为这个生气,要是知道娘想留给他们早上吃,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早饭的时候,白安琛看着自己面前摆放的一条鱼时,确实愣了下, 看向杜氏,眼神透着责备。 “官人,早上时,娘特意交代,让我把鱼给你和四弟煎了,说我们吃过了,这是给你们留的。” “多谢娘总是念着儿子,其实我吃不吃都行,我是长子,理应多顾着弟弟们。” ‘他是家里的长子,是一家子的顶梁柱,理应吃最好的,他好了一家子才能跟着享福。’ 白云溪看他一眼,淡淡的开口。 “刚好够一人一条的,自然得人人有份,一家人和睦,才能长久……再说,你早饭后还要去干活,有鱼肉,体力会好点。” 白安毅听着母亲的话,嘴角一咧, “娘,您说的对,儿子在大哥身边照顾,也不算重活,我的鱼分给大哥一半。” 说着,白安毅真的从中间掰开,夹一半的鱼送到了白安琛碗里。 ‘啧~,他算是明白了,老子娘绝对是故意的,他要是不加把火,怎么对得起曾经遭受的白眼?’ 白安琛:“……” 第四十八章 熬糖 ‘果然,一家子都在算计他,想把他当成老黄牛使唤,哼,门都没有。’ 白安琛掩下眸中的情绪,把鱼从新夹给老四,“娘分给你的就是你的,让来让去做什么?” ‘混账小子,居心不良,他所谓的好,都是在他笑话,抗包这么丢人的事儿,他不帮着隐瞒也就罢了,还到处嚷嚷。恨不得整个码头都知道他堂堂书生日子过不下去,来码头讨生活了。’ 白云溪听着他们的心声,默默的吃完了早饭。 “行了,都吃好了,娘给你们分工,安琛昨日表现不错,挣了两天的口粮,今日继续努力,老四跟着,免得有人欺负哥。” 白安毅一乐,点头如捣蒜,“娘放心,只要有我在,保证不让人欺负大哥。” ‘当然,也不会让大哥偷懒就是。’ 白安琛抿着嘴角,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老娘就把头转向了白安焱。 “老二,老五继续开荒,李氏留下,昨天找到的甜菜头,我们今儿得全部熬出来,我跟你大嫂有点吃力,你留下帮忙。” 听着娘的安排,几人都没意见。 白安毅接过杜氏准备的干粮,直接催促,“大哥,走吧,去晚了拿不上号了。” 白安琛握了握拳头,浑身的酸痛让她恼火,但看着众人盯着的目光,他咬了咬牙,拉不下脸拒绝。 看着两人搭帮去码头抗包,白云溪眯了眯眼,老大这熊娃自傲又自私,最怕被人看不起,标准的打肿脸充胖子,自作自受。 “娘,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 白云溪回过神,“把两口锅全部洗出来,大锅放水,把甜菜切成片放进去煮。” 看着杜氏李氏按照她的吩咐去干活,白云溪回到屋里,找一块干净的棉布,又去杂物间扒拉出几根木棍,让李氏帮忙锤到泥土里固定,过滤甜菜渣渣用,省力。 李氏干活快,一盆甜菜片刻功夫就切称了片,倒进了大锅里熬煮,就跟炖萝卜似的。 “娘,这样真的能熬出甜糖吗?” “能,一会儿你就能闻到糖味了了。”白云溪查看了下锅里的水,又指挥李氏把其余的甜菜也切了。 趁着这空挡,她又找出几个做发糕的磨具,张方形的,晒干了再切块。 甜菜数量有限,犯不上单独制作磨具。 一针忙活下来,刚喘口气,就听到李氏咋呼, “娘,俺们真的闻到了糖味了。” 白云溪走过去,用笊篱捞起一块尝了下,糖分差不多都被煮出来了。 “用笊篱把甜菜捞出来,再把里面的水分挤出来,跟锅里剩余的汤水一起舀到另一个锅里继续熬,把水分蒸发掉。” 白云溪指导这两个儿媳妇干活,一边说,一边示范。 “熬糖是个漫长的过程,得有耐力,越是到后面,越要有耐心,要不停的搅拌,不能熬糊了。” 腾出来的锅继续倒甜菜汁,另一个锅开始收汁,浓缩糖分。 搬家时,为了预防窝棚周围有虫子爬进来,白云溪曾经让老二跟杨大夫要了点石灰粉撒一撒。 第四十九章 举一反三 刚好家里还剩点,化成石灰水备用,糖汁添加石灰水可以帮助凝固成型。 “就这个浓度就差不多了,添加适量的石灰水,可以帮助凝成块,然后用模具定型就完成了。” 两人看着婆婆演示,当石灰水添加过后,眨眼间,锅里的汁液开始变得红浓发凉。 “好了退火,” 白云溪用勺子把红糖汁挖进磨具里,抹平了,让李氏端到太阳下晾晒。 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再熬一锅也不耽误做饭。 “把这锅的甜菜熬出糖水,再给老二他们做饭。” 杜氏点点头,第一锅出来的香甜味,让她们信心大增, “娘,你在旁边歇着,我来弄,哪里不对,娘再指导我。” 搅拌是个体力活,第一锅白云溪做示范,累的额头冒汗。 看着李氏妯娌俩携手合作,两人都是做惯农活的,上手一会儿,就掌握了要领,手法利索的很。 白云溪甩了甩泛酸的手腕,古人的动手能力真是没的说,她也就理论知识可以,动手真不如俩媳妇。 等到第二锅甜菜汁收汁时,杜氏用大锅做饭,有早上做的饼子,再炖个酸菜菜汤也就行了。 “熬糖定型时可以添加红枣,枸杞等滋补的东西,对于女人养生有好处,特别是那几天特殊的日子,冲一碗红糖水,肚子会舒服很多。” 蔗糖可以补充热量,有暖宫的效果。 几人劳累一上午,简单吃了饭,每人喝一碗甜水,都满足的不行。 “李氏,你去跟老二他们送饭,顺便装一罐糖水送过去。” “哎~,” 白云溪回到自己房间,翻遍左右柜子,终于找出一包红枣。 洗干净切成丝,把枣核处理掉,等第三锅出来的时候,撒进去跟糖浆一起凝固,这一锅留给自家喝,就当补充这阵子亏损的身体了。 等李氏回来,她们俩已经把甜菜汁熬好了,李氏接手收汁。 全部熬完,已经是夕阳西下了,整整四锅,四个模具,白云溪看着她们一天的成果,满意的不行。 多出来的一点蔗糖膏,让白云溪给捏成了几个造型各异的棒棒糖,留给丫丫甜个嘴。 “得了,每天太阳出来时端出来晾晒,下山收回去,日头好,两三天就可以脱模了。” “娘你放心,我负责晾晒,一点给看好了。” 看着几盒红褐色的蔗糖,杜氏欣喜的不行, “娘,你说这种甜菜头咱们自己能种不?” ‘如果能自己种,单是每年熬制的蔗糖,也够换粮食的。’ 听着杜氏的询问,白云溪一愣,甜菜这种植物是两年生的草本,对生长环境并不是太苛刻,若是种个几亩地,倒也不是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眼下不行,甜菜头从种到收获需要两年,目前咱家的情况不允许,得先解决粮食问题才行。” 杜氏听着婆婆的解释,点了点头,“娘说的有道理,是媳妇考虑不周。” 白云溪讶异于杜氏的敏感,竟然能举一反三了,比那几个熊娃子的脑袋都好使。 第五十章 小小耳报神 果然,人只有在困境中,才会想方设法的寻生机。 白云溪看着杜氏,像她这种拧巴的性子,在困难面前,竟然能压下心底的不满,也算不错了。 “你能想到自己种植已经很聪明了,等咱们有足够的口粮填饱肚子。就按你的想法种几亩甜菜,除了咱们自己吃,还可以卖了换粮食。” 听着婆婆的语气,杜氏一愣, ‘婆婆是在认同她吗?’ “咳~,娘,您把熬糖的法子传给我和弟妹,媳妇还以为您想用这个养家糊口呢。” 不等白云溪说完,李氏就擦着手出来了,“娘,你放心,你交给俺的手艺我一定好好护着,保证不外泄。” 李氏这么一保证,杜氏一呆,也紧跟着她做出保证。 “娘,我跟弟妹一样,死也不会泄露熬糖的房子。” ‘以后免不了靠这个养家糊口,她要是教给别人才是傻。’ 看着两个誓言旦旦的媳妇,差点把白云溪整蒙了。 落后的时代知识匮乏,曾经众所周知的土法子也能成为秘方,她这算不算赚到了? “都是自家人,娘自然信任你们才教的。以后娘会的东西,只要你们想学,娘都乐意教给你们。” 她会的可多了,但愿你们有足够的精力。 “多谢娘,我们一定努力学。” 两人相视一眼,眼里都透着惊喜。 娘以前只吩咐她们干活,从不多理会她们,没想到搬到窝棚以后,竟然比以前亲近了。 ‘果然,宋大娘说的没错,娘遭遇变故,又磕了脑子,才导致性情大变。不管怎样,这种变化她喜欢。’ 白云溪抖了下嘴角,“行了,趁着天还有亮光,赶紧做饭,一会儿都该回来了。” “娘,您休息,晚饭我跟大嫂一起做。”李氏把东西归置好,憨厚一笑。 白云溪倒是没坚持,这副身体缺乏锻炼的很,还真有点老胳膊老腿的感觉。 “奶奶,丫丫给你按按。”小丫头手中握着一支棒棒糖,舔一口,笑眯眯的开口。 “好乖乖,”白云溪揉了揉丫丫的头顶,回屋歪一会儿。 迷迷糊糊间,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睁眼就看到丫丫趴在床边,大大的眼睛盯着她。 “奶奶醒了,我爹和叔叔们都回来了,二叔去挑水了。娘也把饭菜做好了。” 白云溪一听,忍不住乐了,她身边有个小小耳报神, “好乖乖,真懂事。” “奶奶,我爹好像有点生气。”小丫头眨眨眼,她爹绷着脸的时候可凶了,她害怕。 “丫丫乖,有奶奶在,不怕。” 白安琛连着扛两天大包,应该到极限了。 依着她的想法,还得再磨练几天才行,可惜他那副身体实在不中用,两天就想报废。 果然,等白云溪牵着丫丫出来,院子里的气压有点低。 “娘,我们回来了。大哥今日做的也不错,挣了二十五文,儿子也全换成了糙米,已经交给大嫂了。” ‘老大今儿出丑了,别人一次可以抗四五包,他一次扛一包,还摔了五六个大跟头,差点没把人笑死,明天怕是得拿皮鞭往码头赶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