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网吧与指挥官与衰仔
步舜坐在满是烟味的网吧里面，中指不断地滑动着滚轮。
屏幕上界面不断切换，显示器的荧光照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眉眼锐利，五官端正，只是略浓的黑眼圈让他给人一种随时有可能猝死的感觉。
看上去他是在无聊地刷着网页，但细看的话，会发现他双眼放空，仿佛神游天外，根本没有在看着屏幕。
他的发呆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到显示屏上突然跳出了几个垃圾广告网站，他的眼神才突然灵动起来，像是从一场白日梦中惊醒。
移动鼠标叉掉垃圾网站，步舜看了一眼桌面右下角的时间，WindowsXP的系统显示的时间是2009年3月7日。
这个略显刺眼的数字再一次令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两个多月的时间。
不管是2009年还是2022年，网吧的环境都差不多。步舜不抽烟，酒也只是浅尝即止，网吧的烟味让他有些不适，不过有过和朋友一起网吧开黑通宵经历的人多半已经习惯这种感觉，稍微忍忍也就过去了。
反倒是隔壁打着穿越火线和星际争霸的大喊大叫声，让他颇感到有些怀念。
“做了这么多准备，也差不多快到开始的时候了……”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步舜喝了口桌上买来的冰红茶，换掉已经不想再翻的新闻界面，转而搜索起国外的大学起来。
他搜索的并不是什么出国留学的内容，而是有关教学方式的各种文献，其中夹杂着一部分能搜索到的论文。步舜看得很快，快到英文版的论文也是一扫就过，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没有在仔细记忆……
不过他可以负责任的说，自己确实是有好好地把所有东西记下来。
这种离谱的情况不禁让他感叹，要是自己当年读书的时候有这记忆能力和思维能力，还愁不能成事？
当然了，现在已经穿越，就得按照这个世界的情况来行事，过去的也就让他过去吧。
眼下的首要问题，还是想办法在这个过两年可能就要迎来末日的世界活下去……
“老板，开台机子！”
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步舜从面前的文档中回过神来，于是伸手往一旁招呼了两下，“明非，这边这边~”
吧台边刚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的少年抬头望了他一眼，“噢”了一声，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很是娴熟地拉开座椅，少年坐到他的身边，挠了挠自己那洗了还是乱糟糟的头发，“舜哥，今天也来上网啊。”
步舜把手边一瓶饮料营养快线递给他，仰靠在靠椅上，斜了他一眼，“我来上网倒是不奇怪，倒是你小子，快高考了吧？”
接过营养快线，路明非很自然地接话，“高考啊……老师说的倒是很重，不过说实话，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顿了顿，像是要找人发泄一样，自暴自弃地说道，“反正我成绩也不好，家里人也不关心我到底以后能干什么，所以干脆就这样了……不如来网吧打一会游戏。”
步舜也不奇怪他这种想法，很多学生越临近考试、压力越大，就越是懒得去做些什么……一方面有可能是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结果所以摆烂，另一方面有可能是胸有成竹，自信做不做都无所谓……
路明非显然是前者。
少年阿路的成绩不太理想，不止一次被老师抱怨拖了他们班的平均分。步舜找到这家“听说有很厉害的星际争霸玩家”的网吧后已经和路明非混了一个多月，偶尔会从他口里听到一些对学校对老师的抱怨，两人已经算是很熟了。
“你星际玩的那么厉害，就上不了什么名牌大学，以后也可以去打职业比赛，一年怎么也能拿个几十万美金，可比毕业之后找个垃圾公司当社畜强。”
步舜吐了句槽，“不是我拿你寻开心，你的星际技术就算是在职业玩家里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电竞比赛这行不看别的，只要选手实力够强，就算本身有一堆黑点也会有大批的粉丝，甚至还会有女粉丝主动找你生孩子呢！”
路明非又挠了挠头，讪笑道，“……听起来真的很让人心动，不过我的话，肯定不行……”
“说起打游戏，舜哥你不也很厉害吗？”他连忙很笨拙地转移了话题，“我看你打csgo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开了挂一样，你不也没去当职业选手嘛。”
步舜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主要是我也没心思去打职业啊……”
路明非零花钱有限，所以他常来这家收费比较低的网吧，偶尔会用自己强到鬼畜的星际技术拿点网吧举办的活动的奖金当网费。
步舜在这家网吧也小有名气，主要靠着一手打穿越火线和cs时的凶猛闻名，甚至被人举报过开挂。两人熟悉起来也是通过游戏，步舜找路明非带自己玩星际，然后带他一起打打枪，两个人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人生三大铁之外，一起打游戏勉强能算得上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指打游戏坐牢），没有什么比一起玩游戏更能让男人之间的关系快速熟悉起来的了——除非里面有一方实在是太坑，还喜欢搞事。
对于路明非而言，身旁这位技术很好的帅气大哥算是个他难得的知心朋友。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让两个网友熟络得仿佛能穿一条裤子，线下一起打游戏的朋友差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他有的时候菜了，人家也没有生气，反而不断地指导他该怎么打，这种受到别人照顾的感觉才是他真正认可这位朋友的理由。
被人照顾这种事对路明非而言很是稀罕。他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离开了他的身边，说是要作为考古学家，去完成一个“伟大得能够改变世界的发掘”，他就被寄托在婶婶家，长大至今。
步舜知道他婶婶是个很刻薄的女人，大概是从小就对路明非的妈妈有种嫉妒，觉得她实在是太优秀老公也很帅气夫妻恩爱什么的。而她自己中年发福、结婚的又是个没什么用的男人，所以对路明非的态度从不像是对待自己姐妹的儿子，像对待小工的老板。
时常骂骂咧咧，有什么杂事杂活也是第一时间让他去干，好事自然也是首先考虑到自己的儿子，而不是他这个寄养在家的“亲戚的孩子”……可步舜还知道，路明非婶婶一家拿着他妈妈定期寄过来的钱过得实在不错。
只是这种不错没有让他因此受益，反倒是都便宜了他婶婶那个叫“路鸣泽”的儿子。
不仅能让路鸣泽上昂贵的私立高中，甚至还能在同学圈子里面混到一个“泽太子”的外号，这就能说明至少路明非表弟在学校里混的多豪横了。
那路明非呢？
他什么都没有，甚至没钱在每次上网的时候买一瓶饮料。
熟络之后步舜看他囊中羞涩，经常会给路明非带点零食饮料，拒绝了一两次之后没什么用，路明非也就慢慢地习惯了和他一起吃吃喝喝打游戏的事，只是心底仍然经常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的关系也就是这么进一步的熟悉起来的，在路明非眼里大概步舜是个很奇怪的人，会和他这种衰仔聊到一块，请他喝饮料，替他打抱不平。
要不是两人见面只在网吧，他可能真的会怀疑步舜是看上了自己什么。
怎么可能呢？自己这么一个小透明，就连让小偷摸走钱包的价值也没有，有什么人会想要从他的身上得到些什么呢？
如果真要有的话，他可能还要对那人说一声抱歉，毕竟是没用的自己让他浪费了时间精力，他多少会有些抱歉。
喝了两口营养快线，路明非等着电脑开机的过程中，看着步舜脸上的黑眼圈，犹豫道：“我说舜哥……你这样子，到底熬了几天了？真的不用去休息一会吗？”
步舜叹了口气，“最近太忙啊，我刚从日本回来不久，有不少事情都要处理，而且我还要忙学院的事。”
很自然地，他在路明非面前提出了『学院』两个字，路明非也接着他的话问了下去，“学院？舜哥你不应该已经毕业了吗？”
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路明非知道身边这位大哥虽然看着年轻，但从他的谈吐和见识上也不像是大学生，怎么也应该有二十五六。
认识这么就，路明非还是第一次从步舜口里听到“学院”这种词。
他其实很好奇步舜到底是干什么的，天天泡网吧还买饮料大手大脚，怎么看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总不会是富二代吧？
可富二代怎么会闲的没事来这种破网吧？
步舜拉着一张脸，像个被老板赶鸭子上架的社畜，“鼠鼠我啊，早就毕业了好些年了，但学院快办不下去了，所以找我这个首席指挥官回去当老师拯救世界啦！”
“哈哈！”路明非乐了，“舜哥你也真会开玩笑，首席指挥官、拯救世界？这世上哪有什么想拯救世界的学校啊！”
听到这句话，步舜虚着眼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
“这可不一定啊~”
第二章 法奥斯学院与卡塞尔学院
迎着步舜那意味深长的表情，路明非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仿佛新年的第一天换上新的内裤，即将去加入一场奇妙冒险。
不知从何而来的悸动与憧憬席卷路明非空洞死灰的内心，令他心跳加速，背后隐隐地冒出了汗水——当然也可有可能是网吧环境的问题。
“好吧，认真来讲，我是【法奥斯学院】的首席，来这边是为了招生的。”
步舜没有继续之前的“玩笑”，而是貌似正经地说着，“战略游戏、格斗游戏、FPS游戏、GAL游戏、RPG游戏……我们招收那些世界顶级的游戏玩家，想要把他们往职业的方向引领，因为我们觉得那些玩家有一天或许会拥有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
路明非咽了口唾沫，他看着躺在网吧的电竞椅上的黑发男人，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在网吧一呆就是一个多月……这家伙的工作就是打算为那什么【法奥斯学院】招收网瘾选手啊！
“刚刚那句话里面是不是混了什么奇怪的游戏进去？”
路明非一紧张就想说白烂话，结结巴巴道：“向全世界人民宣布，这真的不是公开处刑吗！”
“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啦，大家只是很普通地开开心心地聚在一起玩而已。”
步舜见他有了兴趣，摇了摇头，“不是什么正规的学校，肯定不能和国外的芝加哥大学这种名校比，你甚至没法在网上查到学校的名字……不过里面环境还不错，每位老师们都有独门绝技，秘密武器更是能给学生别样惊喜……”
“就是我们给毕业生发的毕业证在大多数地方都是废物，你就当它是个普通的网络游戏公会好了。”
“听起来真不靠谱……”路明非吐槽道：“舜哥你这真的不是什么传销窝点么？听起来就不像是会有学生去的地方啊！”
“说的是喽。”
步舜看起来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耸了耸肩，微笑道：“不过你放心好了，明非你是会有远大前途的人，我也不想耽误你。比起打游戏，先体验难得的大学生活更重要啦~~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就该在学校里面和可爱的美少女骚包的帅哥一起玩呀！”
听完这话，本来还因为听说步舜的目的而变得有些紧张的路明非心底一松，又莫名地感到有些失落。
一开始他还以为步舜是冲打游戏打得很好的自己来的，所以才和他一起打游戏交朋友……但现在看来步舜只是很单纯地和他投缘，并不是为了招生才总是在网吧等他。
作为一名在生活中没什么存在感的高中生，路明非时常会有些幻想。
比如他有的时候会幻想自己有什么神秘的能力隐藏在身体里面，就像黑客帝国的尼奥一样，是伟大的“救世主”，会突然有一天一个穿着黑风衣戴着墨镜的漂亮姐姐来到他的面前，告诉他“没有时间在这个地方浪费了，你该去拯救世界了”。
然后他摇身一变……变成让同学和老师惊爆眼球的模样，潇洒地走出这个狭窄又平凡的笼子，咔咔地抄出双枪大杀特杀。
他的声音忽然低落了下来，“而且舜哥你说的也不对，我的成绩烂成那样，哪里会有什么远大前途啊……”
托了那从小就不来接他放学参加家长会的父母还有婶婶一家的福，路明非长成了一个自卑的孩子。
自卑的孩子总是小心而敏感的，他们会在自己心灵的外壳上披上一层尖刺，警惕地对待每一个靠近自己的人，像只想要努力保护自己的刺猬。
但这样的孩子也往往有种常人不具备的敏锐，他们能在于他人的接触中体会到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就像是那些重组家庭的孩子对待不怀好意的后爹一样。在于步舜的相处中他并没有感受到自己寻常会感受到的厌恶和疏远，反倒是感到了一种……
像是欣赏或者认可的感觉？
总之，在这个荒芜的沙漠中，他只有在坐在这间烟味呛人的网吧的这张座位的旁边，才能感受到些许被绿洲的青草地所抚平烦躁后平和。
所以他们两人成为了现在的朋友。
步舜喝了口饮料，摇了摇头，“你不是上的仕兰中学么？那可是有名的私立高中，而且听你说还填了国外的学校申请？有机会去国外读书倒也不错……我大学的时候就因为想要远离家里人所以特意找了离家很远的学校，你要是能直接出国，怎么也比现在在家里受气强。”
“那也得有学校瞎了眼愿意要我啊！”路明非满不在意地笑了两声，“填了好多的申请单，花了几百美元，婶婶心疼的不行……但我想大概是没戏，毕竟我除了打游戏外也没什么别的特长，美国那边又没有什么游戏竞技专业。”
他嘟囔了两句，心底算不上是冰冷，只是觉得麻木而平静。
路明非知道婶婶愿意给自己花钱填国外大学的申请，一方面是不想看到自己这个碍眼的臭小子，另一方面也是想让自己给她的儿子路鸣泽趟雷，探探国外的路……
这也没什么，自己命硬嘛，被父母丢在亲戚家一过就是十来年的死小孩，就算是在国外那种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也能像蟑螂一样地活下去。这样等到路明泽也要出国的时候，他就能避开他路明非给人擦盘子舔脚走错的路。
路明非心底对所谓的“难得的大学生活”，并不像步舜所说的那样充满期待。
他似乎能一眼看到自己未来的人生，平淡得像是一汪寡淡的死水，普通地长大、普通地毕业，普通地结婚、普通的生子、普通地死去……这死水里面要是还能有一两颗盐，说不定是他看到医院开的病危通知书的时候留下的眼泪。
仔细想来，他这一生或许并没有真正地想过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就连打游戏，也不过是因为无事可做才去尝试的消遣。
尽管能够通过在游戏上的胜利获得一点微不足道的自信，可那滋味也寡淡如水。
无法填补他破了大洞一样的心灵，甚至很快地变成一种他自己和自己较劲的自我折磨游戏，打发无谓的时间罢了。
“平凡就像是锁链，束缚住了想要飞向天空的鸟儿。”
步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淡淡地念了两句，然后一转说道：“明非你要是信得过我，不怕我把你骗去嘎了腰子，就有空去我那儿看看呗？我也可以带你玩玩，就当是大学生活的特别体验了。”
“我并不觉得你是一无是处的废柴。”
他又补充了一句，“成绩不好而已，我高中的时候也是因为家里的原因不想学习，所以成绩也总是在班里垫底。人这种生物，失去了目标就会迷失在道路上，等你回过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停下脚步很久，你只是没有找到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就算舜哥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路明非似乎被他话里的哪一句所触动，小心地抱着那瓶营养快线靠在了椅子上，丧丧地说道：
“……要是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超人变种人就好了，起码这样我还有机会找个角落，看他们穿着帅气的衣服咋天上打来打去，说不定还有机会拍张照要个签名，到时候和朋友炫耀。”
“听起来你有很多朋友？”
“喂喂喂！人艰不拆啊！不说这个我们还是兄弟！”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被一个小小的玩笑振奋起来，步舜喝了两口把瓶子里面最后的一点饮料干掉，朝网管那边招了招手，“老板，来两根火腿肠，再来一瓶可乐！”
他叫完又看向路明非，“吃点？”
“吃点。”路明非点头，然后瞅了一眼他的屏幕，“玩什么？咦……舜哥你这是在看什么？国外的学校？”
花了点时间，路明非用自己还算不错的英语读出了步舜电脑上的文献里面用黑体加粗的那个名字，“……卡塞尔？没听过的名字啊。”
“其实这学校挺有名的，就是国内不怎么有人听过它的名字而已。”
步舜从一脸疲倦表情的网管手里接过火腿肠和饮料，塞了一根到路明非手里，笑道：“要是你能上这所学校倒是挺好的，据说那边还有专门的舞蹈社团，里面有很多漂亮的长腿妹子，教授们也十分和蔼可亲，每年还会给那些优秀学生拨不少的奖学金。”
“长腿妹子？有多好看？”路明非捏着火腿肠，就像是在摸想象中的长腿妹子的柔嫩大腿，表情鬼鬼祟祟的像是在群里里面问人“有没有图”的LSP，“……有没有图啊？我就是单纯有点好奇，国外的漂亮妹子长啥样……”
步舜扯了扯嘴角，“没有！要看的话自己去！”
路明非蔫了，手上剥了一半的火腿肠软趴趴地垂了下来，“要是我能自己去看早就去了！听你说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我能去的好学校嘛……”
“那我这边法奥斯学院你有空要不要来玩？”
“要要要！”路明非悲愤地咬了一口火腿肠，“要是大学之后我找不到地方住了，就来找舜哥你蹭吃蹭喝！”
【完成成就：“尚未醒觉者的入场”】
听到心底响起的提示音，步舜露出了笑容，伸手拍了拍身边少年的肩膀，“那你就努力一点，先从麻烦的家里人身边逃走吧！”
“后辈！”
第三章 三修指挥官与百废待兴的学院
路明非并不能在网吧玩太久，免得回去太迟被婶婶的大嗓门折磨（尽管有的时候和早晚没关系），只是和步舜一起打了一会星际就与他告别。
送别这位未来注定要开始一场奇妙冒险的少年，步舜瞅了一眼隔壁桌熄灭的电脑屏幕，把自己的电脑调成锁定模式。
闭着眼靠在电竞椅上，他装作假寐。
但实际上，伴随着一声“Azur Archive~~Punishing！”的奇怪缝合登录界面语音，他已经在心中切出了那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到『游戏界面』。
【欢迎游玩《天青档案-帕弥什（Azur Archive：PUNISHING）》】
【游戏分级：18+】
【人物：步舜】
【等级：—/—（新兵）】
【青辉石：100】
【〔商城〕〔世界〕〔羁绊〕】
【〔成就〕〔研发〕】
（点击以查看详情↑）
整个游戏界面的UI看上去颇为简洁，背景主体为天蓝色，点缀着起伏的浪花；功能区分块则是铁灰色，隐隐有着细微的火光在按钮上闪烁。
人物和等级两项被一个巨大的圆形圈在一起，倾斜着飘在最上方。旁边标注着时间，圆形下方则是三二布局的五个功能区。
‘抽卡道具永远都不够用啊！’
步舜心底看着那只能用“可怜”来形容的『青辉石』数量，无力吐槽。
作为一名指挥官（碧蓝航线与战双帕弥什的玩家角色均被称为指挥官），在肝碧蓝档案的时候死掉是很合理的一件事。
所以死掉的时候穿越到龙族世界，同时有了一个这三款手游缝合而来的游戏当金手指，这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
2009年1月1日，他恰好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日本，花了一点时间适应身份安顿下来，这才辗转回国。
原因无他，因为这个游戏一样的系统要想抽出能召唤到现实的人物道具，就得抽卡才行……可系统的的抽卡货币『青辉石』没有氪金渠道。
目前唯一的收入方式是通过成就系统获取。
比如这次通过让路明非“入学”他的法奥斯学院完成的成就：
【“尚未醒觉者的入场”】
【眠龙未醒，神明闭目，此刻迷茫的少年还在尘世中踟蹰挣扎，看不清海市蜃楼背后的光景。
但或许是因为同情，亦或者是某种感同身受？你向他伸出了援手，或许未来的命运洪流便会因为你的轻轻拨弄，产生惊异的改变。】
【奖励：青辉石*1200】
确认了一番成就的内容，短暂地思考未来可能产生的变化后，他领下成就的奖励。
1200的青辉石恰好够一次十连，算了算自己需要的东西，他看着卡池的（10/60）的保底提示顿时悲从中来。
「指挥官，完成了吗？」
意识里传来一声温柔的少女音，步舜默念回应道，‘已经邀请通过了……果然，学院的邀请只需要当事人的一定认可就行。’
「那位就是‘风暴的中心’吗？」
‘没错，尽管现在的他还很不起眼……但未来，这个世界将在他的眼中改变。’
不知想起了什么，步舜叹息，‘要是这是个和平的世界就好了……丽芙，这次也要辛苦你了。’
「能帮上指挥官的忙，丽芙就很高兴了……不过『龙族』吗？在我们世界里只存在于黄金时代的文学作品里面的生物，在这个世界居然是随处可见的吗？」
那个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语句，「还是很难相信……【末日】会因为这样的生物到来。」
是的，这个世界有着名为『龙族』的存在。
如神话传说里面一般，『龙族』有着巨大的身躯，更甚钢铁的龙鳞，支配五大元素的神奇言灵，甚至是改变世界的伟大权能……
这个世界诞生自龙族的历史之中，人类如寄生虫一样地生活在时间的夹缝，苟且偷生。
直到数千年前那些强大的龙族销声匿迹后，人类的世界才终于迎来了发展。
‘谁知道真相是什么呢？我也只是知道一点微不足道的东西而已，但不管如何，我们都必须要变强才行。’
步舜说道，‘真相，慢慢去了解也无妨。’
这个世界的未来在他穿越前有本小说描写过，但是故事不可尽信。
更别说那本小说还有无数前言不搭后语、前后矛盾吃书的地方，现在他所能相信的也只有自己通过接触确切得到的情报。
比如这次接触路明非完成的成就任务，也能算作一种印证。
似乎知道心中那位发声询问的少女心中还隐藏着某些困惑，步舜很自然地解释道：‘尽管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但我能给路明非的帮助，也会比他在其他地方得到的更多。’
‘他体内流淌着龙族的血液，这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被称之为『混血种』，因为有预言说龙族的四大君王将会接连复活。’
‘为了应对将要到来的战争，有混血种颇有远见地建立起了培养混血种的学校——卡塞尔学院，它就是这样的一所军事堡垒。’
‘路明非从很久以前就被他们看中了，所以他之后肯定会去那里。’
‘可对他来讲，那个满是孤傲的龙血贵族的地方并不是一个可以安心的归处……实际上卡塞尔能给他的东西很少，他自己也很难认同一个突如其来的非人类身份。’
‘而我的法奥斯学院，会给他无法替代的宝贵事物。’
听完他稍显絮叨的解释，名为丽芙的少女不知为何轻笑了两声，轻声道：
「指挥官，你不用担心我会误会，我，还有大家都受了指挥官很多的帮助……所以，指挥官也一定是想要帮助他，才会对他伸出援手。」
丽芙顿了顿，迟疑道，「虽然不知道那是怎样让人绝望的未来，但有我们一起，一定能够改变它！我们已经做过类似的事情了，不是吗？」
在少女柔声的安抚下，步舜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他只是担心“利用”路明非的事情被误会，降低自己在丽芙那里的好感度，少女很贴心地解决了他这种担忧，他也就觉得可以放心去完成自己的计划……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除了让路明非入学外，他还有很多要做的事。
——只有拥有强大的力量，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
弱者生来就是要被强者掠夺的，这就是龙族世界的铁律。
路明非入学【法奥斯学院】只是最开始的一环，他要通过这位“未来可期”、“有很大的成长空间”的同学，将『未来』引导至他期望的那一条轨迹上。
靠在电竞椅上，步舜将意识逐渐沉入思维的深处。
这个穿越后拥有的系统与他几乎是完全一体的，所有的操作都通过他的意识完成，比起玩游戏的时候搓玻璃要方便十倍甚至九倍。
而他召唤出来的人物同样如此，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作是他存在的延伸——比如他的初始舰就给他提供了无与伦比的“好运气”，着实是“帮”了他不少忙。
……
整个【天青档案-帕弥什】的游戏系统，第一眼看起来很像是什么抽卡模拟器，但实际上功能相当之多。
〔商城〕、〔成就〕两个模块的功能无需多言，〔研发〕功能可以通过消耗青辉石抽取三款游戏里面的大部分人物、道具，〔羁绊〕模块是用于召唤出来的角色的功能。
但目前对步舜而言，最重要的无疑是〔世界〕模块下属的几个子项功能。
——[据点]、[日常]、[宿舍]
[宿舍]是为他抽出的角色们提供的休息空间，基本是由碧蓝航线的后宅系统、战双帕弥什的宿舍系统，以及碧蓝档案的夏莱地下室系统缝合而成。
不仅能为居住的舰船、构造体、学生们提供良好的休息环境，甚至还有额外恢复加成！
但他自己进不去（恼）。
至于所谓的[据点]功能……眼下他要确认的便是了。
在步舜现在的奇妙的“冥想内视”下，他能以上帝视角“看”到一片如同悬浮在黑色汪洋中的孤岛的空间，那空间正是与他绑定在一起的『据点』。
一座建筑风格颇为硬朗的学院坐落在这片特殊的空间内，整体占地面积之大，虽然没有经过准确测量，但至少能秒杀芝加哥大学。
宽敞的路段，看上去能容纳几辆坦克日常走动。
根据步舜自己的体验，其中有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电能，提供学院那些奇奇怪怪的高科技设施的运行。
只不过现在暂时有许多功能都处于未解锁状态，需要后续建设才能逐一开启。
这里就是他邀请路明非入学的【法奥斯学院】，一所培养应对末日、拯救世界的指挥官的学校。
仔细想想，与这个世界还挺配的。
不是吗？
第四章 终于可以开始种田下副本啦！
据点内部的巨大学院其实没有名字，“法奥斯”这个名字是步舜自己起的，算是某种纪念、或者说对自己的提醒。
众所周知，多数小圈子都有着远超寻常大组织的凝聚力，他想通过法奥斯学院在混血种中制造出一个新的“圈子”……
或者说，一个新的“秘党”、“兄弟会”。
要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一味地依靠系统的力量也是不行的，步舜想要用上所有能用的东西。
混血种在这个世界的影响力是巨大的，比如卡塞尔的狮心会。
它的前身是由几十年前当时欧洲混血种『秘党』中，最优秀的一批年轻人建立起来的，即使今天他们中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死在了龙王的手中，他们留下来的影响也仍然深远无比。
混血种在幕后掌握着人类社会的权利与经济，因此他们也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量。
由秘党出资建造的卡塞尔屠龙学院，无论是在资金还是地位上都绝不缺少……可以说，就算你是一个父母双亡的拖油瓶衰仔，进了这所学院你也就有了在外面抖起来的资本。
但正常人怎么可能和混血小龙人比呢？
步舜的法奥斯学院当然没有他们的豪横，也没法给学生什么全世界通用的小本本，不过他也犯不着在这方面和财大气粗的卡塞尔刚正面。
法奥斯学院本质上是[据点]功能的延伸，它自然也拥有着自己的独特之处。
比如说，特别的入学邀请。
同意了步舜入学邀请的人，实际上就已经在系统这里挂上了号，步舜可以在他们的身上打上“标记”，轻松地将他们的意识拉到据点内。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干扰路明非入学卡塞尔的“必然进程”。
反正拉他进法奥斯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能轻松做到，路明非就继续在卡塞尔学院体验他的S级赘婿生活吧。
[据点]功能同样也是三款游戏缝合而来，大概缝合了碧蓝档案里面离谱的“学院都市”，和战双帕弥什里面那所专门用来培养指挥官的军事学院的内核，甚至还有碧蓝航线的大讲堂还有战术学习室……
各种基础设施都称得上是顶级，在让人学习方面还有着额外加成，就算是笨蛋来了也能很快专精某些技术。
在这方面步舜可以给自己的学生一点小小的帮助，相信他会喜欢的。
整个据点大概可以看做是一块独立于现实的小世界，这种存在在这个世界有一种独特的称呼——『尼伯龙根』。
『尼伯龙根』，取自德国民间叙事史诗《尼伯龙根之歌》的名字，这个词是指北欧神话中生活在“雾之国”尼福尔海姆的人。
而在这个世界上，北欧神话是最接近龙族的历史的描述，所以尼伯龙根实际上指的就是龙族所创造的独立空间，又别名“死者之国”。
里面往往有着和现实不同的物理法则，甚至能够扭曲时间、空间，这一点和他的据点极其相似。
和侧重隐私性，只能看不让进的宿舍系统不同，步舜可以选择真身进入法奥斯学院中。
如果选择真身进入，在学院内的锻炼效果会等比地实现在他的身上，远比在现实中更有效率。
所以据点开启后，步舜第一时间就是自己在里面体验了整整两个月的魔鬼培训，这才算是让他有了接下来在学院里面当好一个【老师】的信心。
不过那大概是要等到真正开学之后再说的事情了。
作为名义上的“S级混血种”，路明非实际上一直都处于卡塞尔学院的观察中，短期内是否让他进入法奥斯学院，步舜还在考虑中。
主要是担心他身上出现一些会引起他人警惕的改变。
在混血种的世界观里，一个混血种行为模式发生巨大的改变，基本等同告诉别人自己血统上出现了剧变。
这同时意味着，别人会怀疑你失控的风险也变大了。
血统纯度越高的混血种，血统觉醒其实就越是危险，像路明非这种名义上的“S级”，有不知道多少人想把他关在笼子里面研究……但卡塞尔至少比有一个地方比较好，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是个独裁的“暴君”。
他不会允许别人把手伸向自己最重视的武器。
至少在昂热的手下，路明非能得到不错的保护，这一点还是值得步舜放心的。
换成别的地方就不一定了，混血种对人类社会的把握是方方面面的。
他们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暴力团伙，甚至能够为了自己利益发动世界大战，违背他们制定的规矩的人在现代社会没有容身之处。
不过步舜倒是不太担心自己。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发现这个世界的“自己”父母双亡，有车有房还没有女朋友，唯一的花钱地方是各种二次元游戏，所以他现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怕。
大不了就往据点里面一钻，学院小卖部的零食还蛮好吃的，而且无限供应。
至少在混血种这一块，很难想象他们有手段突破到一个不与现实接壤的“尼伯龙根”里面。
至于龙王有没有本事？
这他也没准，毕竟他没见过龙王，光靠小说内容脑补可太不靠谱了。
‘理论上大地与山之王现在已经复活，虽然我很想去接触一下，但也很担心自己会被她一个脑瓜崩直接弹死……之后再说吧。’
步舜一时间有些无奈，但很快又自顾自地高兴起来。
其他的都暂且不提，至少路明非接受邀请后，他这里法奥斯学院终于可以开起来了！
他自己不被系统视作为“学生”而是“老师”，法奥斯的有些功能是需要学生加入才能开启。
而不久前在他的努力（忽悠）下法奥斯学院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正式的学生，这意味着在路明非入学之前，有些功能他这个“老师”可以提前体验！
在步舜的确认下，一个他眼热许久的功能终于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声，解锁开来。
——[日常]系统。
这个子项功能本质上是为了辅助学院建设，以及作为零碎获取青辉石的渠道而存在的。
前者能让他在限定范围内，获取一些只能在学院使用但却不需要抽取的重要道具。
后者对于一个连氪金渠道都没有的抽卡游戏而言，成就系统实在是太过飘忽不定，那日常任务就是最后能够获取抽卡货币的方法了。
不过作为一个缝合怪游戏，步舜的《天青档案-帕弥什》系统很多地方都经过魔改，日常系统自然也不可能按照手游模式来，催促玩家多往里面花时间维持在线率。
此刻他在网吧的身体如同是睡着了一样，步舜的意识体已经站在了据点内部，看上去和现实一般无二。
随着他的心念所至，一个新的界面以投影的方式出现在他的手边。
【日常任务：①完成1次战斗教学，奖励：物资*5000，B级武器碎片*100；②完成1次技能训练，奖励：物资*5000，基础活动报告*5；③进入1次镜像副本，奖励：镜像副本对应材料（师生奖励有所不同】
【周常任务（0/5）：完成5日的日常任务，奖励：青辉石*100，A级万能碎片*50】
【累计任务：当前累计完成10次日常任务（0/10），奖励：镜面领域系统解放】
“什么东西？镜像副本？？？”
步舜看着投影界面，微微皱眉，难道说是类似于每日材料本的东西？
不过这种光看名字实在是弄不明白，就像有些游戏一个技能效果说明写的像是小作文一样让人看不懂，不如上手亲自试一试。
操作一番，打开管理模式，找到新解锁的『镜像副本』功能，手边的悬浮投影自动切换出了简洁的界面。
步舜双手抱胸，摆出恶魔人经典姿势，皱眉看着上面的内容：
【生成学生自适应型镜像副本】/【生成老师构建型镜像副本】
两个选项，但前者大概是因为现在没有学生的缘故，呈不可选择的灰色。
步舜顺势点开后者，顿时看见一个好像是搅拌机的柱形器皿，一旁还分门别类地放着几个荡漾着不明液体的烧杯。
烧杯上分别写着：【龙】、【塞壬】、【帕弥什】、【神魔】、【末日】、【自适应】
看到最后两项，步舜忽然想到了一个笑话。
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加一点美少女，加一点枪械和怪物，再加了一勺末日……我超，加多了！
“意思是我可以通过调整配比，然后创造不同模板的副本世界，然后和学生一起下副本就能获得对应的材料？”
步舜想了想，看着投影的双眼逐渐亮了起来。
能白嫖材料是吧！我喜欢！
他思维顿时活泛起来，之前还考虑保守一点，等到路明非入学卡塞尔之后再让他真正接触法奥斯的教学……
现在想来，他完全可以先把路明非拉来打副本嘛！
只要不给他奖励不给他开龙族相关的副本就好，不会影响到他的入学，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做了几个梦而已，自己却起码能多嫖两个月的材料！
“值得一试！”
这么一想，步舜立刻按住那个写着【末日】的烧杯，往搅拌机里面倒去。
【帕弥什】+【末日】+【末日】+【末日】+【末日】+【末日】……
然后，生成副本！
第五章 路明非的噩梦开端
【已屠鲨噩梦】
不安的潮声在耳畔起伏远去，枪响与火炮的轰鸣渐渐地消退。
一行鲜红的字体在投影的光屏上显现，伴随着【可通关次数（0/1）】的闪光提示，步舜短暂又迅速的第一次镜像副本结束了。
紧急体验了一把被升格者一枪穿心，又接着被大堆的感染体切成碎块的刺激玩法，步舜蹲在法奥斯学院特供小卖部里面，吨吨吨的灌着不知名的汽水。
“好吧，末日元素加的有点多，所以一开场就打boss也是很合理的。”
步舜看了一眼身旁坐在台阶上的白发猫耳娘，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就算是减少末日的含金量，普通人也很难通关啊。”
舔着手里的冰淇淋的白发少女气势汹汹地瞥了他一眼，娇哼一声：“明明说好了雪风大人会保护指挥官的，指挥官却还要自己一个人冲上去……哼，下次就算是指挥官大喊救命，雪风大人也不会来救你了！”
“下次不会了！”
步舜连忙求饶道，伸手安抚有些炸毛的猫耳姑娘。
雪风，不是那个对魔忍雪风，而是碧蓝航线里面的重樱阵营驱逐舰舰船，特征是可爱和强运。
他身边这位白发兽耳娘身穿露脐短衫、吊带短裙，双腿包裹着系有粉色缎带的洁白长袜，娇小可爱的模样让人一眼便难以移开目光。
略显清凉的衣着外，暴露出的肌肤洁白如光洁的绸缎，头上的一对猫耳动来动去，很难不让人升起一种狠狠地rua她耳朵的冲动。
事实上，步舜已经在摸了。
而且雪风也在他的手下很快露出了舒服的表情。
碧蓝航线作为舰娘类游戏为了和前辈舰C作区分，在重樱阵营上的特色是盛产各种各样的兽耳娘。
而作为史实舰船元素的延伸，继承了「雪风」这个传奇名字的舰船（KAN-SEN，其实就是舰娘的另一种说法），拥有着相当程度的自我保护能力以及保护队友的能力（迫真）。
啊，只能说，懂的都懂。
作为一名“手游召唤师”，步舜当然不会不带着自家姑娘就去下副本。
众所周知，大部分的手游都会在第一次十连的新手卡池给一个保底，雪风就是他抽取出来的第一位S级舰船。
而作为召唤师，第一次将抽取出来的人物召唤至现实，他便可以获取一次“适应性强化”，获得与她们对应的能力……
而且召唤的越多，他自己本身也会变得越强，甚至能共享一部分自己召唤对象的能力。
那么问题来了，碧蓝航线的指挥官有什么样的能力？
——当然是强大的舰船『心智魔方』适应性，以及手下几百位一个个都有独门绝技的舰娘还能好好活下来的强悍体魄啦。
这一次副本就是这样，虽然他自己被切成了生人片，但雪风却在他死透前开炮丢鱼雷成功把BOSS轰杀……
解除了他一个很重要的疑问，那就是自己要是出了问题，自己召唤出来的角色具体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现在看来他只要没彻底扑街，手下的姑娘都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所以区区一点被人切开、剁碎的痛苦他忍忍也就过去了嘛。
“指挥官和雪风大人约定好了哦！如果骗了雪风大人的话，雪风大人绝对会讨厌指挥官哒！”
身边的猫耳少女似乎是相信了他的保证，脸上的表情好看起来，只是仍然带有一点傲娇的微红。
虽说现代傲娇已经要退版本了，但是雪风很可爱，所以没有关系。
步舜信誓旦旦地摸着雪风的耳朵和头发，义正辞严地说道：“要不是知道自己在副本里面死了也不会真的寄掉，我才不会打的那么激进！只是为了测试，测试而已！”
步舜自认是一个非常珍惜自己小命的人，虽然以前偶尔会觉得就算是死了也无所谓，但这一次他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所以不会轻易地狗带。
而且作为一个老师，他也得为接下来要入学的学生们负责。
学生们要面对的东西，他怎么能不先体验一下呢？宫崎英高在游戏发售前都要自己通关一遍呢！
想了一想，他继续总结道：“副本比我想象中的要真实很多，不仅痛楚什么的完全还原，就连加入的元素也还原得十分完美。”
“想来如果使用【龙族】元素构建副本，或者让学生们自适应生产副本，或许还能起到解谜龙族的秘密的作用，毕竟我们对混血种这种存在有很多东西其实都是一知半解。”
“喔！”
雪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其实完全没懂。
不过她是舰船，只要听从指挥官的指挥就够了。
比起思考作战计划什么的，比较孩子气的雪风更喜欢和指挥官一起相处，逛逛游乐场，在甜品店吃芭菲……
想到这里，吃完了手里甜筒的雪风伸手抱住了步舜的手臂，兴致勃勃地喊道：“指挥官，还要和雪风大人一起玩吗？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雪风大人都能一口气把它们轰飞纳诺哒！”
她的言语里面没有半点对战斗的不安。
虽说看起来和普通的小女孩差不多，但舰船本就是为了战争而生的人型兵器，对雪风这样的舰娘而言战争本来就是“日常”的一部分，下副本将敌人轰杀什么的也同样是一种娱乐。
只要能黏着指挥官，她无所谓！
步舜看了一眼自己的后台界面，摇了摇头，“我自己每天只有一次通关副本的机会，现在奖励也已经拿到了，就不能再开新的副本了……除非是和学生一起来。”
显然，雪风也不算是学生，就是不知道他以后抽出碧蓝档案的角色算不算。
而且奖励到手了，刚刚死了一次，他现在也不是很想继续副本了。
步舜检查了一下自己刚刚确认后收到的奖励：
【算力单元Lv1（B级）】
【高性能算力单元，可以提供各种外置设备一定程度的算力辅助。】
怎么说呢……感觉不是很起眼的道具。
进入镜像副本是日常任务，所以不会奖励什么好东西，这一点步舜早有预计。
但东西好不好是相对而言的，对于那些他想要的舰装和机甲飞船，这次奖励的“算力单元Lv1”只能算是普通……实际上这玩意虽然只有只有巴掌大小，却能提供近乎普通超级计算机级别的计算力，放在现实不知道有多少科学家会疯掉。
就是现实里面他没有手段利用这种算力单元，因为需要专业的构造体或者特别的装置。
暂时只能放在他手里吃灰——法奥斯学院里面有更好的。
“不过，倒是可以提前给路明非准备副本了。”
步舜看了一眼镜像副本后台的几个选项，比如[权限限制]、[扮演角色]、[怪物元素设定]，嘴角不禁露出游戏策划一样的愉快笑容。
这一次，要配置什么样的末日呢……？
不过先醒来结账回家，晚上再说！
……
……
从网吧离开之后，路明非不出意外的因为回家的时候左脚先迈进门而受到了婶婶的大嗓门折磨，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但婶婶的心情似乎不错，只不过听了半个小时的数落，向婶婶小心地弯腰鞠躬道歉保证自己下次绝对不犯后，路明非就得以从这种习以为常的事中解放。
似乎是因为路鸣泽这次的摸底考试成绩不错的缘故。
路明非和叔叔婶婶一起住，有一个名叫路鸣泽的堂弟。
两人都就读于当地最有名私立高中『仕兰中学』，路鸣泽靠着路明非那两个很多年没见过面但寄钱很勤快的爹妈过得很豪横，在豪车如流水、美女如流云的仕兰中学里面也能被叫一声“泽太子”，哪怕他又胖又刻薄也是一样。
倒是路明非，别人都得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路鸣泽的哥哥。
不过这种事谁在乎呢？毕竟没人会去讨好路明非，他们只要讨好路鸣泽就够了。
路鸣泽比路明非的成绩好，穿的衣服也总是各种路明非只是听过的名牌，只要有女孩一起吃饭就抢着给钱。
至于路明非那就样衰了，不仅在学校里面是个小透明，还时常因为一些很普通的事情成为别人眼里的笑料，就连路明非自己也都已经习惯了。
在路明非知道自己爹妈还活着，但就是一直不回来看他，也不会来参加他的家长会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开了。
寄人篱下并不是什么好生活，这一点他懂，但他总不能从这个家里面一穷二白地逃出去。
他害怕自己跑不了多远就因为饿肚子倒在警察局前面，或者被哪个不挑食的人贩子拐走，而且他还有的时候会幻想父母什么时候会回来接他走。
生活终究是无趣的，衰仔的人生就更是如此。
不过今天在网吧从舜哥那里听了他那个【法奥斯学院】的事，一时间路明非倒是有些兴奋。
在他看来就算是自己高考暴毙出国留学也寄了，以后说不定也还是能去找这位大哥混吃混喝。
听他说国外打职业还蛮赚钱的，路明非想着要是自己靠着一手赚了钱，以后也算是能衣锦还乡，拿着成捆的美金“啪”地拍在婶婶还有路鸣泽的面前，豆腐脑喝一碗倒一碗，比他们还豪横。
怀揣着对这样的“美好未来”的向往，洗完碗筷又替婶婶家打扫了一遍卫生，路明非匆匆地冲了个澡就躺在了床上。
疲惫与厌倦席卷心头，他只感觉身体像是一块沉重的水泥，但或许是因为舜哥给他讲的那些话让他多了几分的向往。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忽然间穿破了死气沉沉的躯体，如一只脱去了束缚的飞鸟般飞向了窗外。
再次睁开眼睛，他看到的已是全新的世界。
第六章 副本：恶魔小镇·开端
冰冷，抖动……
被异样的感觉所惊醒，路明非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就听到一阵骂骂咧咧的喊声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
“蠢货，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时候！”
如惊雷一样的怒吼，瞬间如尖刺一样的贯穿鼓膜。
路明非像是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咪一样地蹦了起来，才发现眼前站着一个披着破旧灰色斗篷的凶狠男人。
满脸的胡茬和脸上横七竖八的刀疤让他看上去极其不好惹。
他壮硕高大的身躯像是一面墙一样地耸立在面前，背后背着铲子腰间挎着把开山刀，手里还握着一把路明非不太认得的陌生枪械，身上弥漫着让路明非汗毛倒竖的硝烟与血的气味。
路明非醒了，然后他也懵了，并且开始怀疑自己没有醒。
“这是做梦吧……”
他用力地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很疼。
路明非傻了。
“怎么看起来是个智障？”
站在他前面的男人皱眉，额头的皱纹大概能夹死蚊子，伸手就一把抓住了路明非小熊睡衣的领子，把他扯了起来，“别告诉我你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给我前面领路！”
感觉到自己脖子上传来的拉扯感，路明非低头看向男人抓着自己衣领的手，看到自己确实穿的是习惯的那一身小熊睡衣。
可面前的大胡子完全没觉得不对，就好像自己确实是他口中的那个“引路人”，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不禁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诞。
而且大胡子说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汉语，但他却能够无碍地理解。
果然，这还是在做梦吧？
吞了口口水，少年艰难地后退了两步，结巴道：“您、您哪位……？就算是要绑架我也值不了几个钱，吃肉也就这二两白肉，我还天天不洗澡的，味道柴得很……”
路明非有种习惯，他一旦紧张就喜欢开始讲白烂话，但这次他的烂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不管是不是做梦，现在脖子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他看到大胡子另一只拿着枪的手已经有种想往上抬的感觉，似乎已经快要忍耐到极限、把他一枪给崩了。
不想尝尝面前大汉的枪的味道，所以他选择了认怂。
“大哥！领路是吧，我领就是了！”
在迫近的死亡危机面前，路明非连忙大吼一声，“太君您这边请哇！”
一个擅长玩游戏的人，思维能力是不会太差的，只看能不能用得上。路明非是个喜欢摆烂的人，可现在有男人顶在他屁股上的枪让他没法摆烂，他也就只好绞尽脑汁去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让自己在子弹下面苟命的机会……
这可比在跑步的时候后面放条疯狗来的刺激多了！
“前面就是恶魔的洞穴了，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从别人那里买了消息，说你小子能带我找到那只恶魔的踪迹……哼，你最好能找到。”
大胡子晃了晃手里黑黝黝的双管长枪，向着二人前方幽深的山洞努了努嘴，冷笑一声，“就算你是个被人推出来当挡箭牌的蠢货，现在也由不得你了！”
路明非愣了一下，原来还有这种可能？
感情“自己”引路是在给别人赚钱，但别人反正拿到了钱就不用管自己这个小弟的死活了？
太、太黑暗了！
还有没有天理啊！！
可现在没有“天理”来救他，看样子也不会有路过的超级英雄的样子。
虽说路明非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一个特别真实的梦，但他还是顺从本性地怂了。
有些人的怂，就是全方位的怂，不会因为在梦里突然就不怂了，更何况这是一个如此真实的梦。穿着小熊睡衣的衰仔向后缩了缩脖子，讪讪道，“那大哥能不能先把我放下……”
啪地一声，路明非掉在地上甩了个屁股蹲。他咧着嘴揉着屁股站起身来，也不敢抱怨什么，就向着旁边显眼无比的山洞方向跑去。
光着脚踩在满是沙砾的地上绝不舒服，但他似乎能感觉到一道视线正瞄着自己的屁股……一想到自己这一身细皮嫩肉和后面那络腮胡子刀疤大汉密室相处的情况，路明非就恨不得爹妈多给自己生两条腿出来。
可他不敢跑得太快，因为他在电视里面看过，有人就是因为在犯罪分子面前表现得太多急迫所以被不耐烦的犯罪分子一枪毙了，他可不敢想象子弹打在自己身上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诶？怎么做梦的时候，自己的脑子反而变得这么清楚了？
路明非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大汉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路明非闻着味呢，他似乎就没离他太远过。
大概也是因为做梦的缘故，山洞里面黑漆漆的，但他却意外的什么都能看清楚，不过路明非实在是没法高兴起来。
想到自己除了找不到路被恼羞成怒的大胡子一枪崩掉外，还有可能被他拿来当钓恶魔的鱼饵，路明非就不得不开动自己那满是浆糊的大脑。
他颤巍巍地开口问道：“大哥，正常人是不会想找恶魔的吧？像你这样的壮士不至于还和小弟一样为生计发愁吧？”
大胡子冷哼了一声，“像你这样的废物知道什么，恶魔虽然厉害，但哪有饿死可怕？”
“学院的人永远在收购恶魔的尸体，那些黑心的机器人给的价格还算靠谱，在这片土地上也只有它们才能提供足够的粮食……要不是这样，我们这些恶魔猎人怎么会想着去和恶魔拼命。”
“饿、饿死？”路明非脸色更白了。
自从新时代来临后，已经很少有人体会过饥饿的感觉。路明非就算在婶婶家过得有多么不如意，婶婶看在他爸妈寄来的那么多赡养费的面子上也不会让他饿着，反正也只是蒸饭的时候多加点米的事。
眼下突然听到这么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词，路明非心底的某种不安更是浓重。
他历史课的成绩还行，主要是他觉得历史老师讲的故事比数学老师那些令人昏昏欲睡的公式要有意思的多——历史上大饥荒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那么自己这么一个被人卖出去的引路人，任务结束了还会被允许活着回去吗？
回去多浪费他一个人的口粮？
大胡子口里的“学院”也引起了他的注意，所以路明非讨好的问道：“学院？什么学院？大哥能不能给小弟讲解一下……”
“叫什么托斯学院来着，它们只和我们恶魔猎人交易，像你这样的家伙不知道也算正常。”
大汉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拒绝解释，不过他又皱眉嘟囔了一句，“你小子说话还蛮有条理的，以前是不是上过学？”
没等路明非回答，他又恢复了之前那无所谓的表情，“算了，都这个时代了，就算是当年深闺的大小姐也能在窑子里面找到，不会比其他的娘们多花半块面包。你以前是什么人都无所谓，只要你能顺利带我找到藏在这洞里的恶魔，我多给你两块面包也是可以的。”
不知为何，路明非的心突然被无尽的冰冷所淹没。
这真的是梦境吗？
大胡子说话的时候的神态很平静，但那平静中有种渗人的东西隐隐流露了出来，就像是他也只是不值半块面包的砂石。
男人褐色的眼睛里面看不到光，有的只有冰冷和恶意，幽深的瞳孔里面是仿佛能吞噬光的黑暗。
路明非现在不相信对方会放过自己了。
他最好的结局就是在这里被喂给恶魔，甚至还有可能变成别人嘴里的肉。
想到这里他害怕的开始牙齿打颤，看向大胡子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食人族，他甚至开始幻想自己的头骨被人拿在手里，别人像吸椰子汁一样往上面插一根习惯，大口啜饮他大概不多的脑汁……
“脚步别停，继续往前走！”
男人的吼声把他一下惊醒，路明非低着头，默默地往前走。
该怎么办？怎么才能从这里活下来？
不对，他为什么非得活下来不可？
这不是一个梦吗？
路明非不知道，他只是……忽然觉得很不甘心。
这种不甘就像是烈火一样，毫无预兆地从心底升起，凶猛地燎过了他满是枯草的心间。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就藏匿在这烈火之中，舔舐着他干枯的心泉，怒吼着、想要从他的身体里面冲出去，把面前的这个男人撕得粉碎……
做梦怎么了？都做梦了，还不允许他在梦里发狠了？！
把这个梦看做是一场游戏，那他这个不久前才得到过认可的游戏玩家又怎么能躺平认输？
可他又很快沮丧起来，因为实在是看不到赢面。
自己这小胳膊小腿，怎么看都拧不过别人，更别说对方还有枪了。
路明非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小狗（指星际争霸的虫族兵种），对面是雷兽，冲上去就是被人吧唧一脚踩成路明非酱的下场……
所以说，他要怎么赢？
趁着大胡子上厕所的时候把他的枪抢过来？但看这样子，人家就算是上厕所也会拿着武器，说不定擦屎的时候都是一手枪一手纸，睡觉都把枪捏在手里。
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的时候，路明非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嘶吼从前面传来，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
看向洞穴深处冒出来的身影，他猛地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
“这、这是……”
“丧尸？！”
第七章 什么叫青少年模式啊（后仰）
先前一直听大胡子说恶魔恶魔，路明非还以为会见到什么头顶上长着牛角的大怪物。
但他真没想到，竟然会看到丧尸。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些皮肤溃烂腐败，样貌丑陋，头顶上血肉和脑花都暴露出来的人型，只要有点电影经验的人都能认出这幅经典的模样。
仿佛一百只臭袜子塞在马桶里面发酵的浓郁恶臭飘来，路明非从未有一刻如此痛恨这个真实的梦境。
没有留作思考的时间，不只是他，大胡子也面色微变，两人几乎同时做出了各自的动作。
不过与“花容失色”的路明非比起来，大胡子的表现就相当猛男了。
只见他邪魅一笑（其实嘴藏在胡子下面根本看不见），举起手里的黑色长枪，对着前面那些挪动着身体冲来的丧尸便直接扣动了扳机！
毫无疑问，走在前面的路明非也被一起笼罩在了双管霰弹枪的射程范围内。
毕竟找到了恶魔，引路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幸好路明非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救了他一命，刻在人类DNA里面的技巧、传奇技能懒驴打滚使出，他背对着弹丸落地炸出的沙砾一路滚到一旁。
然后起身，拔腿就跑。
山洞里面并不是只有笔直的一条路，不然的话也不需要引路人来带路，路明非老早就在盯着跑路的地方了。
有丧尸吸引注意力，大胡子也已经开枪，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他当然不知道未知的前方有什么东XZ着，但现在路明非也顾不得太多，慌不择路的时候谁在乎这种事？
但是让他感到有些悲哀的是，高中三年上体育课跑个一千米都能吃瘪的身体，到了梦里似乎也完全地被继承了下来。
以他杂鱼的体力，勉强爆发出潜力跑了一段路后就不得不停下来歇息。
实在是跑不动了。
听着后方还在响起的枪声和丧尸的吼叫，满头大汗的路明非双手扶着墙，感觉自己喘的像只脱力的肥牛。
在恐惧和对生命的渴望下，人类确实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但为此而消耗的体力却只会更多。
但他又不敢真的停下来，只好哭丧着一张脸，一边喘得像个破风扇一边继续往前小猪快跑，心底大喊出声：
“这到底是什么梦啊喂！！”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跑得这么快，要是自己体育考试的时候能跑出这个水平，肯定是不会在班里垫底。
男孩心底都有一个枪战梦，这一点已经由CS和CF在广大青少年的身上得到了证实。但路明非是梦想着自己哪一天能端着重火力对着丧尸突突突，可绝对没有想过自己要被人用枪顶着屁股去面对嗷嗷叫的丧尸啊！
对他而言，不管是吓人的丧尸还是一言不合就开枪的恶魔猎人都是噩梦里才可能存在的东西，无论是哪个他都不想接触！
什么，这就是噩梦，那没事了。
脚下一滑，本来就跑的有点腿软还在走神的路明非一个狗啃屎，摔在在地上滑出去一小段距离。
粗粝的沙子透过轻薄的睡衣，磨得他胸腹的皮肤火辣辣的疼。路明非咬着牙从地上颤巍巍地爬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擦破皮的手掌心，咧着嘴，脸皱得像朵蔫巴巴的菊花。
“疼死了……”
做梦不是说不会疼的吗？难道这不是梦？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个问题似乎要迎来解答，一群衣衫褴褛的丧尸带着浓郁的体臭出现在他视野的前方。
他却已经没有体力再逃走了。
丧尸们看着他，似乎闻到了新鲜的肉味，原本迟缓的动作立刻变得激动起来，张大的嘴里流出不知道是唾液还是未完全凝固的血液的玩意。
没有给他留下太多思考的时间，很快，这群丧尸就以和它们僵硬的体态完全不符的速度飞快扑到他的面前。
一时间，路明非只感觉到有不知道多少条手臂粗暴地抓住他身体的各个部位，令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寒。
鸡皮疙瘩布满全身，脏话憋在火辣辣的肺里说不出口。
就仿佛他自己成了什么不好细嗦的小游戏里的主角，丧尸们七手八脚地把他四肢抬高——不过，接下来要出现的大概是另外一种未成年人禁止的画面吧？
大概是潜意识里仍然觉得这是一场噩梦的缘故，路明非到了现在，反而不可思议地没有太过害怕。
在看着那些拥挤的丑陋丧尸摇头晃脑靠过来的时候，他心底忽然冒出来一些奇妙的念头：
——这个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硬汉无比的来一句，“咕，杀了我！”？
没能顺着这个思路想完，全身上下突然传来难以形容的剧痛，少年思绪被打断，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眼前一黑。
就在路明非“网络连接已中断”的瞬间，几乎同一时间，围着他的丧尸的脑袋全部无比突兀地从脖子上掉了下来。
“咔哒。”
脚步落地声这随着头颅落地的闷响一同响起。
一道身穿黑色斗篷的身影放下手中沾染了些许秽物的银色指挥刀，蓝色的眼眸闪烁着微光，即使在黑暗里也仍然清晰可见。
“真是……惨啊。”
解决了污染市容的丧尸，不止打扮变成了符合这个镜像副本的风格，脸也完全变了个模样的步舜走向昏迷过去的路明非。
他手臂一伸，就将路明非被啃得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看上去比被海豚玩过的海绵还惨的身体从倒下的丧尸堆里提了起来。
“第一次的测试……虽然各方面的操作都稍微有些粗糙，但意外地能做到很多小花样。”
拎着路明非的惨不忍睹“尸体”，步舜挑眉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果断地向着洞穴的更深处走去。
早就对自己外挂的自由度有过一定的预期，不过能对副本做出的设定之复杂详细，还是大大地开了步舜的眼界。
不同框架下的细节，都让他体会到一种别样的乐趣——比如说调试为“类梦境模式”后，睡觉时的路明非被拉进副本里面，他甚至能在潜意识方面对路明非造成影响。
像是调整受伤的疼痛程度、诱导浅层思维方向之类，路明非也完全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这些都是被他弹性调整过的结果。
简单来说，就是“梦境度”与“真实度”公用一个刻度，他可以操控定标左右来调整副本真实与虚假的比例，同时还能让人产生一种“我知道自己好像在做梦但这狗日的梦怎么有地方这么真实”的感觉。
甚至就连把一同进行副本的学生踢掉线这种事也能做到。
不过这样的话，副本的进度会被暂时中断。步舜也只是担心这不怎么美好的“第一次”给路明非带来太大的刺激，才特意给了少年一个优待。
以后的副本估计就会越来越正式，一回生两回熟嘛。
而且真实的梦做得多了，早晚也会影响到现实的状态，这也是需要斟酌的情况。
步舜不急，离入理论上路明非学卡塞尔还有两个多月，先陪他耍耍。
另一个“玩家”掉线，镜像副本里本来还在活动的丧尸和还没有出场的隐藏BOSS也便偃旗息鼓，步舜很快走到了他设定里的副本『安定点』的位置。
『安定点』是个有篝火的营地，怪物不会靠近，同样也是他给路明非准备的“青少年模式·新手优待”的一部分。
虽然他这次没机会体会到。
事实上真实度越高的副本，这种可供操作的游戏性设定就越是难以构建。
如今的【恶魔小镇】副本梦境度大概在90％以上，其他的真实度基本都被他分配给了“咬伤”、“摔伤”这种特定的慢性疼痛上，所以才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以后的副本，参与者能够体验到的优待只会越来越少……
不过，这才合理。
“等待，并心怀希望吧。”
营地的篝火旁，步舜把手里的路明非丢下，自己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处于脱战状态下，路明非被咬得面目全非的身上各种吓人的伤痕，很快地消失不见。
如果不是担忧被丧尸活生生的咬死吃掉这种死法太过糟糕，步舜也不会用权限把路明非踢下线，不然他很快就能发现自己甚至能够“呼吸回血”……这也是梦境度过高下才会有的表现，眼下步舜已经大概清楚了“师生副本”的玩法，也就暂且稍作歇息。
可以等着路明非在现实醒来，调整一下心情后重新睡觉后，再继续这次未完的副本之旅了。
“让我想想这次的副本该怎么结束……”
步舜一手支在屈起的膝盖上，迎着温暖的火光，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声：“是时候，给衰仔平凡无趣的人生增添几分奇幻色彩了。”
……
……
啊——！！！
心底发出一声大叫，床上的黑发衰仔猛地从被窝里面弹起，大口地喘了两口气。
入眼的是熟悉的卧室，什么丑陋的丧尸和盛产女骑士和哥布林的黑暗山洞都消失不见。
但他的眼前却似乎还朦胧地残留着几分之前梦中所见的不堪景色，让他努力深呼吸了几秒，才得以完全从刚刚睡醒的迷蒙中清醒过来。
“果然，是做梦啊。”
挂着实在是难以言喻的表情，路明非没有惊醒任何人悄悄地爬下床，在客厅的饮水机里面接了杯水，喝完又去了趟厕所。
借着厕所白炽灯的灯光，他看到镜子里面自己那张眼角还有眼屎的衰脸，并没有因为什么梦中恶鬼而被吸走精气导致脸色发白的症状出现。
他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怎么想也只能想出，自己可能是最近受了和舜哥一起打的那些FPS游戏的刺激……
搞不太明白，但莫名地又觉得这奇妙又鬼畜的梦境有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要不……接着睡？”
第八章 这梦怎么还带续集的？？？
反正不接着睡也没什么别的可干。
路明非醒来的时候看过了时间，发现才三点左右……明天还要上课，若是现在不去睡个回笼觉，他感觉自己明天就要因为在班主任的课上睡觉被叫家长了。
想到婶婶被班主任一个电话叫去，当着同学的面前拧着他的耳朵大吼大叫的场景，路明非就不由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打了个寒颤。
感觉就算是再入梦一次，与丧尸们一起欢度的“快乐时光”，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知道还会不会做类似的梦……”
他木着脸想了想，尿了个尿，也不冲水就垫着脚悄悄地溜回了自己房间。
上厕所不冲并不是邋遢，而是担心冲马桶的声音会吵醒家里人……这种想法应该很多人都有过，总而言之是青少年特有的几大担忧之一。
在自己的家里，路明非像贼一样谨小慎微地钻回房间，掀起小被子往头上一盖。回味了一遍脑中有些朦胧的“深刻记忆”，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发挥出自己多啦A梦里大雄级别的入睡技巧。
几秒钟的时间……很快过去。
意识沉入幽暗又悄然上浮，朦胧中，路明非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个清醒的梦，有温热的感觉从靠近自己脸颊的方向传来。
他有些困乏地睁开双眼，看到一捧近在咫尺的火焰跳动着，似乎就要亲吻他的面庞——人类刻入DNA里面的对火焰的畏惧立即让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路明非喉咙里面压抑着的惊叫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不过在那之前，身边响起的一道好听声音，让他把嘴里的尖叫吞了回去。
“唷，你醒了。”
步舜看着瞪大双眼、一脸《呐喊》式扭曲表情的路明非汤姆猫般从火堆旁“咻”地一下弹起，露出些许的笑容，“没被丧尸吃掉，你的运气不错。”
路明非花了两秒钟来思考面前这个不认识的漂亮男人说的话，才迟迟地反应过来——
尼玛的，之前的梦还能有后续的？
他连忙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手掌也不住地在身上到处摸索起来。经过一番确认，他莫名地松了口气，“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女孩子了”的事情没有发生。
之前梦里被丧尸围住变成自助餐的自己身上似乎也没有少什么零件，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
……如果不考虑身边这陌生的男人的存在的话。
那些奇形怪状的丧尸除外，眼前的是路明非在这个“梦”里见到的第二个人。
男人有着一张称得上是“美丽”的面孔，淡蓝色的眼睛、英挺的鼻梁与秀丽的双眉，无比巧妙地组成了一幅让女人也会感到嫉妒的模样。
白色的发丝从兜帽的缝隙里面漏出几缕，光从他年轻的外表上，其实不太能看出男人的真实年纪。
路明非脑子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冒出了“卧槽这家伙长得这么好看不会不是人吧”的古怪念头。
但这种奇特的念头，下一秒又被男人脸上连笑容都难以掩饰的冷漠所“杀死”。
——好看，但是很危险。
路明非这么想到，立刻对其敬而远之。
自己不久前才差点被大胡子两枪带走，现在路明非心中对这种拾荒者或者说恶魔猎人打扮的人便充满了警惕。
他只是学习比较麻瓜，又不是真的蠢到什么好坏不分的地步。
在面对“危机”方面，路明非其实有着远超常人的反应能力，只不过他平时很少有机会表现出来而已。
衰仔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屁股，试图悄悄远离火堆，同时颤巍巍地低声说道：“大、大哥，是你救了我？那么多的丧尸你都一个人解决了？”
步舜看出了路明非的警惕，对他逐渐改变的心态有些满意，语调轻松地说道：“那些只是真正的丧尸恶魔随手制造出来的杂鱼而已。”
“虽说也很麻烦，但没有把这些家伙解决的本事，又怎么去解决真正的恶魔？”
但鉴于步舜这个设定出来的【恶魔猎人·熙晓】的声线与外表，即使是很平常的话，旁人听起来也有种冷淡的感觉。
光凭这几句话，路明非实在是没法从他的身上得到安全感，反而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眼前的男人死死地拿捏住……
他有种如果被这个男人被抓住，就连一点逃走的机会都没有的深刻预感。
见路明非缩起了脖子，步舜的脸上露出一个略显冷淡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山洞里面，但外面的世界，现在已经不适合善良的人生存了。突如其来的末日摧毁了一切，在灾难面前捡得一条性命的人们只有成为拾荒者才能在这个末世勉强活下来。”
“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你能想象得出来吗？”
“没有食物，人就会成为食物。”
路明非默默地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有点发痒，似乎有手指或者毛发在喉咙里面轻轻挠动。
仅仅只是一句简短的话，配上男人冷淡得像是刀锋一样的语气，他就有种自己已经被洗的白白净净端上了餐盘，旁边围着的一圈饥肠辘辘的大汉要向他挥舞餐刀的悚然感。
“洞里那个现在已经被丧尸撕成碎片的家伙，在‘恶魔小镇’只能算是个小喽啰。如果不是他已经走投无路的话，想必也不会为了和基沃托斯学院做交易，冒着生命危险来狩猎恶魔……”
步舜继续自己身为NPC的职责，一边讲述世界观，一边给面前的少年铺垫接下来的剧情：“我说了这么多，你应该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吧？”
路明非颤巍巍地问道：“大哥……那你救我的原因是……”
“我把你带在身边，那当然是准备把你当成储备粮喽。”
步舜唇角勾起一丝锐利的弧度，但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
他一幅轻描淡写的模样，说着让路明非瞬间汗毛倒竖的话，“安心，在你失去利用价值之前，我暂时会用蔬菜水果把你养起来的。”
“为什么是蔬菜水果？”
被步舜充满漠然的眼神注视着，路明非吓得嘴里忽然蹦出了一句烂话。
步舜顿了一下几秒，似乎思考了一会才说道：“为了口感吧，你听说过吃肉的猪的肉不能吃这种说法吗？而且听说肉会变得很臭。”
路明非闻言顿时向后一仰，四肢摊开摆成大字，满脸绝望地躺倒在地上。
“唔，杀了我吧。”
恩，这下硬汉了，心梗的那种。
但他的手一不小心碰到了就在身旁的火灰，又立马被烫的嗷嗷直叫，整个人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
不过他满脸涨红地吼了两声，却突然转身开跑。
似乎刚刚那副整蛊的模样是用来麻痹步舜的伪装，竟然显露出几分诡计之智来。
可他的速度实在是没法和步舜比较，恶魔猎人·熙晓的体能比步舜现实中还要更强数倍。兔起鹘落间，步舜就轻松地抓住了路明非睡衣的后领，把他提了起来——
「熙晓」的身高比步舜本人还要更高一点，大概有一米八六往上，拎着个身高不到一米七的路明非非常顺手。
他把被抓到后马上就放弃了挣扎的路明非放到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平静地说道：
“好了，以后再找机会吧，现在和我一起去把丧尸恶魔杀了。”
“否则……”
我就把你当成恶魔干掉。
这句话没有说出口，但相信意思已经传递到了。
他平静的话语中充满了魄力，路明非完全相信这位大哥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
“我？”
路明非满是冷汗的脸上露出懵逼的表情，听到丧尸恶魔几个字之后，双腿立刻像是灌了铅一样挪不动步子。但他很快转念一想，忽略什么储备粮的说法，区区什么丧尸恶魔，我和这位大哥一起上还不是嘎嘎乱杀？
对他飞速变化的态度，步舜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衰仔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步舜不说是一清二楚，至少也是摸得透彻。
因为梦醒加上之前没有完整地体验过被丧尸啃咬的痛楚，现在的路明非有点矛盾，一方面觉得这是个梦境所以可以稍微释放一下自己，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个梦有些地方太过真实，不敢太过冒险……所以最后就成了现在这副又莽又怂的样子。
不过，倒也不坏。
至少不用担心他临阵脱逃，现在的路明非说不定非常有兴趣去与这场梦境的BOSS一战……当然前提是给他一把能用的武器。
以上思绪只是在脑中很快转过一圈，低头看着表情还有些怯弱的少年，步舜说道：“我叫熙晓，年纪保密，是恶魔猎人。”
“你叫什么名字？”
路明非呲了呲牙，一时间脑子里面忽然冒出好几个烂梗来，比如他为了调戏自己的表弟路鸣泽特意整的女号名字“夕阳的刻痕”……
但他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低头，说了一半又接着抬起头来：
“我叫……路明非！”
对于少年突然犟起来的自我介绍，步舜给了他一个冷淡得像是刀子的笑容——如果嘴角那一丁点的弧度真的能算是笑容的话。
从自己斗篷下的苍色外套口袋里面掏出一件四四方方的东西，把它轻轻放在路明非的脑袋上。
步舜随即说道：“那这个就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就先好好相处吧。”
只不过，没等路明非伸手确认步舜放在他头顶上的东西，他脑袋微微一晃，恍惚间又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
少年眼前的画面逐渐朦胧起来，路明非心底顿时急急急急，忍不住想要大喊出声。
等等，别在这种时候醒啊！
这位大哥到底给了我个啥玩意？！
第九章 前面的剧情，以后再来探索吧
tnnd，断章狗！！
怀抱着这样的怨念，路明非眼前的世界黑了下去。
这一次，路明非是没机会确认步舜给他的“？？？物品”了……因为副本已经暂时结束。
营地的篝火随着少年逐渐变淡的身影一并暗淡了下去，身材修长挺拔如青松的恶魔猎人也轻轻一笑，身影融入席卷而来的阴影中。
整个山洞、应该说整个被构建出来的镜像副本忽然变得灰暗如老照片一般，被一股难以言喻的伟力重新折叠、凝固为了水晶模样的不规则碎片。
它，等待着自己的下一次开启。
前面的剧情，以后再来探索吧。
……
……
恢复本来模样的步舜，重新出现在法奥斯学院的一家甜品店里。
雪风现在倒是不在他的身边，猫耳姑娘这个点早就回宿舍睡觉了，丽芙也与她住在同一间宿舍。
将舰船、构造体召唤到现实需要持续消耗步舜的体力，雪风回到宿舍后，步舜立刻轻松很多，哪怕是现在也依然精神奕奕。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现在的身体在睡觉的缘故。
现在他虽然还需要休息，但睡觉的时间也可以被利用在法奥斯学院这边，步舜对此非常满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如此巨大的法奥斯学院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有的时候，未免有些太过冷清。
街道和各种店铺里面他只能看到各种服务用的机器人，实在是不太美好，要是能换成美少女将达成绝杀。
可惜换不得，毕竟现在他也只抽出了雪风和丽芙两位姑娘。
而且考虑到抽卡成本，想来，未来他能召唤出来的人应该也不会太多。
不过现在副本功能实验成功，以后说不定会有其他机会让这座冷清的学院里面多点人气。
……在一座只有你一个人的城市里，你会做些什么？
仗着自己现在是意识体吃不胖，“饱腹感”也变得相当暧昧，步舜在店里面嗯造碳水和爽吃各种冰淇淋。
桀桀桀，一想到大晚上还有很多人看着宵夜流口水，他就感到胃口大开，吃到嘴里的东西都更有味道呀！
要是搁他穿越前的那个时代，他早就天天拍照准时分享到朋友圈了。很可惜这个时代的手机社交网络还很不发达，就连他一点和他人分享自己快乐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也只有系统冰冷的奖励能给他一点温暖。
看了下表，他确认一下今天的每日任务③已经完成。
镜像副本内的时间和现实时间并不同步，这一点也很像做梦，时间比例并非一成不变。
有的时候会长一些，有的时候却会短一点，就像是……但一般来讲，不是刻意设定，再怎么长也不会比睡一觉的时间长得太多。
主要是为了防止参与的学生的现实与副本间太过割裂，以至于出现“我分不清，真的分不清啊！”这种情况。
这种情况下又往往会延伸出一个问题，那就是镜像副本注入各种元素后，生成的副本世界内容实在是不少，正常情况下很难一次通关。
所以，系统给出的解决方案是——【节点】和【限时】。
把一整幕的剧情分成多个节点，尽量保证每一次进入副本都能打通一个节点通关，进入结算环节。
若是出现卡关的情况也不用担心，副本有固定的限定时长，时限内不通关一个节点就会被强制结束副本。
很合理。
步舜看了一下，发现日常任务按照手游惯例完成后要确认接收才会发放。
无视了这种让人想吐槽的奇妙较真点，他确认领取之后，这次的奖励很快到账。
正在吃吃喝喝的步舜看着自己刚才还空着的手里，忽然就多出来了一只印着便利店标志的塑料袋，不由得吐槽了一句：“这就是为什么每日任务③要求的是‘进入一次镜像副本’的原因吗……因为可能会经常出现这种在节点前卡关的情况吧。”
这一次他和路明非其实没有通关当前节点，而是超了时长，副本自动结束。
中断的副本会自行存档保存起来，下一次重开会继续延续上一次的时间点，直到通关当前节点为止，可以说是相当的人性化。
步舜放下手里的叉子，打开手里的塑料袋看了一眼，发现这次的奖励居然是一袋大约有20来个的小巧手榴弹……
各个手雷的外形都颇为可爱，特别做了类似于兔子尾巴的造型，插销都有很好地插好，看得出来卖手雷的便利店服务颇为不错。
虽然便利店卖手榴弹还是这样一个个装在塑料袋里面什么的，很让人有吐槽的欲望，但步舜想到它大概的来源，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镜像副本对应的每日任务③奖励的是『副本对应材料』，也就是说，它们实际上是有来源的。
而构建的这次副本的【神魔】元素，对应的是他的三合一手游系统中的《碧蓝档案》部分。
在外号“叙○亚档案”的这款手游里面，每个学生出门都至少会随身携带一把枪械，会日常使用包括但不限于手雷、坦克、高爆弹、无人机、直升飞机在内的种种武装，与其他的学生进行各种经常需要使用到武装的“社团活动”——其中多数的时候用来和其他的学生“打招呼”。
因此，学生们可以像买铅笔一样在便利店里面补充到自己需要的枪械弹药，价格还颇为亲民。
仔细一想的确非常离谱，但考虑到里面的学生各个都是AK顶在脑门上连续清空两个弹夹才能暂时昏迷过去的超人体质，又好像变得很合理起来了，对吧？
“希望下一次十连能抽出点有意思的东西。”
系统的[据点]整合了手游里面都应该有的仓库功能，将这一袋子兔子尾巴手榴弹收到据点仓库存放好，步舜对基沃托斯学院都市特产各种的枪械更加感兴趣起来。
碧蓝航线的舰装是纯纯的超级系黑科技，战双帕弥什所产的武器，其中也多多少少应用了一些过于先进的技术。
比较起来，在这个现代的社会里面，显然还是碧蓝档案里面和现实区别不大的枪械更方便使用，就算在校园里拿出来也丝毫不违和——
当然，特指国外的学校。
第十章 未来计划以及时间管理大师
路明非入学后他还有完成成就奖励的一次十连数量的青辉石，没有拿去抽卡。
倒不是他能忍住存石头，卡池也没有什么限定UP节日池之类的骗氪设定（至少他现在没见过），而是系统〔研发〕功能比较特殊。
从系统主界面进入〔研发〕选项，他能看到整体为黑铜色、看上去相当晦暗的〔研发〕界面上有几行颜色不是很明显的小字。
[研发可获取B、A、S等级的各类人物、武装、物品等，建造产物绝对真实，具体请自行体会]
[研发建造60次必定获得S级，保底S级随机，研发建造10次必定获得A级]
[定向A级获取概率：70％]
[当前定向目标：未设定]
获取物品绝对真实这一点不好细嗦，他撸猫撸的很开心基本可以证明。
60抽保底算得上是比较良心，尤其是抽一次十连只用1200青辉石……这研发功能主要就特别在这个『定向获取』上。
定向获取可以设定想要抽取的目标，比如“专属武器”、“专属枪械”、“特殊道具”之类的。
由于十连必出A级，等于说是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时候可能会有朋友想问了。
啊啊啊，不就是个A级吗，还是保底，一定很没有用吧？
不要看不起A级，系统的自由远超步舜的想象。
算上初始保底S级的新手十连，步舜已经抽过两次十连了，系统卡池内能抽出来的东西兵并不仅限于原本游戏中已出场的各种角色和武器，恐怕囊括了三个世界观内的各种重磅产物。
像“技能点”什么的暂且不提，他第一次十连的时候出的【皮肤：圣路易斯“Luxury Handle”（A级）】这种就够生草了。
那是真的纯·装扮，不仅送了他包括裙子和凉鞋在内的一整套昂贵的富婆套装，甚至还附赠了一辆价值1300万的迈凯伦P1跑车！
衣服虽然没人能穿，毕竟人和人的身材之间不可相提并论，就像是航母和航母之间也是亦有差距。
但豪车还是很爽的，属于是把他整得又气又好笑。
根据步舜这段时间的研究下来，A级道具的划分细致的同时也非常广泛，如果利用好这个定向功能，能大大地提高他与法奥斯学院的发展速度。
所以要抽什么，就要考虑到自己现在哪方面最缺乏。
“要是能有更多的教职工就好了。”步舜沉思。
现在他已经测试完了副本系统，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特别巨大的变化。
战力方面他其实并不怎么缺，只要不早早地面对龙王，混血种能对他造成的阻碍相当有限。
至于安全问题，恐怕世上也没几个地方能比他的[据点]里面更安全，所以步舜暂时计划的是将重心放在法奥斯学院的建设上。
他力求在未来的一两年时间内，让这所本不存在的学院“真正”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可就算他自己能开马甲玩角色扮演，那也撑不起一个组织，所以现在他稀缺的是各方面的人手。
但因为优先抽哪方面的人才，他还没有具体的思路，所以才把抽取机会一直留到了现在。
“接下来应该会进入平稳的发展期，在情况允许的范畴内多在路明非的身上薅点龙毛下来，再具体看需求再进行研发抽取比较合理。”
不过步舜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累计任务】，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新想法。
“镜面领域系统解放，这个新功能……”
“好像是能把镜面副本投射至现实？”
【累计任务：当前累计完成10次日常任务（1/10），奖励：镜面领域系统解放】
日常里的任务①②③，任务①“完成1次战斗教学”简单来说就是教学生怎么打架；任务②“完成1次技能训练”则是教学生打架能用的技能；任务③则是找个地方让学生和老师一起干架。
都很好理解。
当前，步舜能完成的只有任务③，其余两个都需要学生正式进入法奥斯学院之后才能进行。
不过就算是这样，那也只需要再过九天的时间，他就可以开启据点的『镜面领域系统』功能了。
镜面领域，出自《碧蓝航线》，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它是一种能够创造出拟似空间、分割现实的黑科技，用这个世界的术语来形容，它能够制造出符合创造者意愿的“多功能尼伯龙根”，模拟历史、人物、某种超自然的法则，借此模拟实验各种各样的情况——
是不是听起来有点像是步舜之前弄的镜面副本？
虽然镜面领域实际上能做的操作要更复杂，但基本上也差不了太多。
不管是用来藏东西还是设置陷阱给人钻都极其方便，可谓是谁用谁知道、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
步舜稍微根据系统提示的介绍说明研究了一下，发现『镜面领域系统』若是与镜面副本结合，就可以将他创造出来的各种副本投射至现实。
具体是怎么操作的，还是要等开启了新功能后才能知晓。
但这也不妨碍他现在冒出一些奇思妙想……
系统除了通过日常奖励攒青辉石，就只能完成与【龙族】有关的成就才能得到青辉石奖励，所以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并不仅仅只是放在路明非的身上。
「让其他混血种进入我创造的副本，能不能完成一些成就？」
步舜心中顿时跃跃欲试起来。
怎么看，这个想法都很有一试的价值。
如果他能搞个马甲套皮什么的去国外那帮混血种的大本营晃荡几圈，甚至直接进卡塞尔给他们整个大活，那一定能大赚一笔！
要是更进一步，请卡塞尔的校长昂热先生什么的人进他们专属的自适应副本里面玩上一玩，绝对满足成就要求，肯定能有对应的成就奖励。
不过那样的话，他还得想办法捞个能当马甲的身份才行。
“慢慢来吧。”
畅想了一下自己泡在皇家女仆团里面美好未来，深感自己“贫穷”的步舜叹息了一声。
靠在他现在在的这家店柔软舒适的椅背上，切出一块悬浮身边的虚拟投影。
光幕上打开了几本电子书，这正是他这段时间没有学完的东西，刚刚他满足了一番自己的口腹之欲，接下来也要继续自己的刻苦学习了。
别人睡觉的时候我下副本，别人梦游的时候我看书学习，这就是时间管理大师的风采啊！
可惜不是罗主任那种时间管理大师。
步舜俺寻思了一下，自家雪风是『舰船』、丽芙是『构造体』，都不算是人类，但她们仍需要以各自的方式休息，现在反而是自己这个指挥官更不像人……
不过步舜向来是没什么所谓的。
血肉苦弱，身为一个普通人，要想在这个龙的世界生存下去，迟早便要超越人类口牙！
同时他也期待起来，下一个与“学生”一起下副本的夜晚。
……
……
晨间的微光穿过窗口，照亮了早晨的卧室，睡相非常糟糕的少年挣扎摆脱了被窝的束缚，睁开双眼。
所以穿山甲到底说了什么……不对，梦里的那位熙晓大哥到底给了自己什么“见面礼”？
臭着一张脸从床上坐起身来。
路明非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痛恨断章狗的存在。
第十一章 现实世界与奇幻色彩
虽然以前也不乏做一些涩涩的梦的时候因为关键素材缺失、加载失败而醒来，但这次的性质不一样！
急了，他很急。
简直就是急急国王。
现在我睡回去还能不能接着再来？你至少让我搞清楚送了什么之后再醒啊！！
但是路明非现在是真的一点困意都感觉不到了，反而有种充满的良好睡眠之后独有的通透感，简直神清气爽。
他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一个说法，说做梦其实是睡眠质量差的表现，可为什么他连着做了两个这么真实而且连贯的噩梦，却反而精气神变得更好了呢？
对于现在的路明非来讲，这也只能变成未解之谜了。
很是郁闷地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路明非拿起放在床头的老旧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放在了继续在床上挣扎睡回笼觉的想法。
要是拖到婶婶来叫他起床，那么挨一顿骂是避免不了的，反正自己现在也清醒，犯不着为了再回去做梦平白挨上一顿臭骂……
于是他小心地下了床，叠好自己的被子，走向卫生间开始洗脸洗口。
等到了他洗漱完换了睡衣，也就听到了婶婶的大嗓门喊着路鸣泽起床的声音。
路明非拿了一袋自己昨天回家路上给家里人买的早餐奶，斜着咬开一个小口子叼在嘴里，背起书包利索地跑到了玄关、穿好鞋。
然后他才空出手来拿下嘴里的早餐奶，回头看了一眼客厅的方向，喉咙里干巴巴地冒出一句话：“我先上学去了！”
“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刚刚叫完路鸣泽起床的婶婶走到饭桌旁，和正在剥刚煮好的白水蛋的叔叔面面相觑。
不过夫妻两人很快就把这个偶尔变得勤快了点的臭小子丢到一旁。
婶婶有些担心路鸣泽嫌早餐吃得不太好，又去厨房给自家胖小子煎了两个蛋，还烤了根火腿肠。
叔叔看着报纸又时不时地瞅一瞅自己手腕上那块广州买的高仿万宝龙表，屋内的气氛又和谐起来。
直到路鸣泽打着哈欠踩着拖鞋走到客厅，嚷嚷了两句，屋内才又略显嘈杂起来。
不过这些和现在的路明非都没什么关系。
慢悠悠地晃在路上的路明非木着一张脸，眼神有些飘忽，完全没有在意没有自己婶婶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梦里的丧尸、双管霰弹枪，还有那个漂亮但很冷的男人的模样。
回到这个无聊乏味的现实后，就连那充满了疯狂气息与疼痛的梦也一下被清醒的大脑美化得充满了别样的趣味。
恶魔，恶魔猎人，末世和末世后的小镇……
充满了奇幻色彩的故事点点滴滴的填塞着他心中干裂的缝隙，令他发自内心地感到一种……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并没有意识到，经历了那两个奇幻而荒诞的梦境之后，他身上已经有了什么地方开始改变。
世界的另一面还尚未展现在他的眼前，少年就已经先一步被有些过于真实的梦所吸引。
是因为他在那个梦中，体会到了这死水一样的现实所不具备的“奇幻色彩”吗？
还是说，梦中连绵的生死危机与险死还生，又遇见了那个叫熙晓的奇怪恶魔猎人，来回的反转让他产生了某种期待……？
或许真的是大脑美化了所谓的梦吧。
路明非露出少年特有的飘忽眼神，像是仍在脑中回忆小说或者漫画剧情。
心中仍然时不时地想起那个他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见面礼”。
自己那么弱，被那个动作都看不清的男人抓住，可以说是任人宰割……他有什么必要给自己送东西？总不能说，那个是让自己能变得更美味的调味料吧？
可恨！
为什么说话只说一半！
心里如同被一根羽毛不断地撩拨，痒痒得难受，路明非感觉刚刚在路上喝完了一袋早餐奶的肚子又饿了起来。
南方城市早晨浓郁的面香从路过的街边摊传来，路明非的馋虫被勾起，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确实还有几块钱，或许可以买点油条锅盔路上解决？
反正他今天起来得早，也不用那么急着去学校，在路上吃个早饭再过去也很合理。
但意外的是，路明非居然很巧合地在一家面馆门口的长条凳子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犹豫了两秒钟，还是溜了过去，伸手与对方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啊，舜哥……”
“精神感觉比平时要好啊，是碰到了什么好事吗？”
正准备要拿起筷子的步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好奇地看着眼前目光都明亮了点的路明非，“……一起吃点？”
路明非也干脆下来，坐到长凳上他的旁边，看着墙上贴着的价目表犹豫了一下，才对老板喊道，“老板，来碗阳春面！”
锅后面的老板瞥了一眼他，从案板上抓起一团面丢进锅里，喊了一句：“客人还点别的东西不？”
喊这一句话就是习惯了，有钱没钱的客人都要来这么一句，省心。
就是只加一个茶叶蛋也能多赚一个蛋的钱啊！
“老板给他加个茶叶蛋！”
步舜喊了一句，然后在看着他的路明非开口前就先一步说道，“今天下午几点放学？来不来网吧玩会？”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是那种劝青少年不学好的社会人士……
囧了一下，本来想说的话被憋了回去的路明非长大了嘴巴，过了一会才喊道：
“……来！”
……
……
步舜在这里碰到路明非确实是个意外。
他也不至于天天守着自己现在这唯一的学生，大概只是单纯的运气很好罢了。
——毕竟有雪风的运气加持。
抛开副作用不提，雪亲王的好运还是没得说的。
法奥斯学院地方大、东西多，想吃什么都能有，不过那里实在是太冷清了。
早餐这东西果然还是得坐在店里，等着老板把刚刚浇上浓郁香气肉汤、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来，在其他客人吸溜面条的声音里一起吃起来才更有胃口。
步舜端起面碗美美的喝了一口汤，瞥了一眼双手放在膝盖上，表情有些尴尬的路明非：
“今天是挺早的，不想在家里和叔叔婶婶吃早饭就一个人跑出来了？”
第十二章 男人与少年与梦
大概的确是潜意识里有这方面的想法吧。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挠了挠头，“就是……不太想在家里呆着，嗯……就是想多晒晒太阳！”
步舜立即吐槽道：“我那个年纪巴不得多睡一会懒觉，高三的学生怎么可能会因为想要晒太阳而早起啊……下次找理由找个可信度高点的吧。”
“舜哥你是知道我情况的。”
心底的一点多余情绪因为这熟悉的吐槽消失，路明非有些憨憨地笑了起来，“都说高三有两种学生最轻松，一种是那种随便学学就能上清华北大的学神，另一种就是知道自己蹦跶挣扎也没什么用的学渣，我自己什么水平还不知道嘛~”
简单来说，开摆！
正常高三的学生哪有时间下午放学后还能来网吧上网的，虽然路明非现在上的仕兰中学没有晚自习，但换个正常的家庭，怎么也会关心自己的孩子成绩如何。
而不是按着他填几个国外大学申请的表就算了，步舜也是真觉得路明非的婶婶没把他当回事。这种亲戚在他穿越以前也碰到过几个，觉得你不行的时候就怎么都看不起，哪怕你其实在别的地方有再多的优点也是一样。
这种中产阶级小市民的嘴脸你不能说因为它“可以理解”，就觉得能接受了，反正他是的确很看不惯。
要是正常的情况也就算了，一般不是有那么个说法吗？“别人的家事你别管”、“小心交浅言深”什么的。
但步舜老网民了，别的不说在网上重拳出击的次数多了，在现实里也多少会带上点社交恐怖分子的意思。
他就很直白地说了起来：“现代社会人最根本的需求是养活自己，然后再考虑追求自己的梦想。搁我的话，要是有能自己赚钱的能力早就跑掉了，在这种没有温度的家里过日子真不如自己搬出来一个人过。”
“家，应该是一个能给予人「安心感」的地方。反过来说，要是连一点安心的感觉都不能给你，那可能还比不上去坐牢。”
他顿了顿，笑了起来：“你要是有这个想法，我现在就可以联系一下有关人员送你进去体会一下，看看和坐牢比起来，你家是不是更讨人厌一点。”
“坐牢什么的还是不要了吧！”
搞怪地叫了一声，路明非笑着叹了口气，有些好奇地问了起来，“舜哥你也说了这么多次自己的事，那你想做什么呢？”
他还记昨天步舜和他说过，自己是【法奥斯学院】的首席，来这边是为了给自己母校招生的。“首席”是什么名号他暂且蒙在鼓里，不过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他真觉得这位长得帅气又很好脾气的大哥是个够牛批、应该能大牌得起来的人，比他们仕兰中学的明星「楚子航」还要更牛十倍甚至九倍……
毕竟楚子航再牛逼也是个学生，能买得起“Burberry”之类让他们这些人艳羡的牌子货是因为他家里有钱。
可步舜不同。
路明非隐约觉得，这位大哥身上有种特别的气场。
就像是那种白手起家办成了大公司的成功人士，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心中的这种独特感觉。
这样的人，想必是不会对自己的以后感到迷茫的吧？
所以，路明非也不禁想要听听步舜的说法，或许也是因为他想要从这位过得率性不羁的大哥身上学习点什么。
衰仔并不是没有梦想，他也梦想能着能在生日的时候大口吃别人送给他的好吃蛋糕，交上一两个漂亮动人大长腿的女朋友，出门有穿着考究西装头发用发蜡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管家给他开车门，把他请上加长版的黑色高级轿车……
或许这也不该叫做梦想，而是无比现实的“慾望”。
但哪个平凡的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渴望呢？
不过，现在路明非心里，其实最想要的只是能坐在旁边，跟他说说话的朋友而已。
真要有人跟他说什么『血之哀』之类高大上的玩意，他可能反而不以为意。少年对自己的“自我”有很多地方缺乏认知，他是那种看着很远的地方会觉得安静，没有人陪他玩没有人关心也能用发呆的方式放空大脑，让自己安静地活着的人。
他意识不到自己的“孤僻”，但在心理学上，他的状态明显与正常人有异。
不能说是没有问题，只能说是看起来没有发病。
“你啊……”
步舜摇了摇头，大概猜到了少年的意思，眯着眼说道：“我想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快乐过日子，也算不上什么特别高大上的愿望吧。”
路明非噎了一下，看了一眼他没戴戒指的手指，艳羡又有些诧异问道：“舜哥你有老婆？”
说这个步舜就不困了，他呵呵一笑，露出一种换别人身上可能会被吐槽“死宅真恶心”的表情，意味深长道：“我的老婆可不少呢……要有机会我带你去日本玩玩，那边有好康的喔！”
原来是这种“老婆”……
路明非尬了一下，又随即露出了男人都懂的表情，嘿嘿地笑了起来。
少年虽然不是什么二刺猿，但他这个年纪的人怎么也都看过不少的动漫，自然也会对日本的独有文化心生向往……
只能说懂的都懂，不懂的话就找老师请教一下吧。
不过他还是觉得步舜开玩笑的可能性居多，毕竟以人家的长相，恐怕倒贴都有不少人抢着来。
再加上不缺钱（他猜的）这个更大的优点，就算是传说中脚踏九条船的“九艘跳提督”也不奇怪……可恶，多么让人羡慕……不对，是多么可恨的人啊！
“只不过，就算是怀揣着平静的愿望，现实也往往不会都如人所愿就是了。”
话锋一转，步舜又摇了摇头，撇嘴道：“真要能老婆孩子热炕头、有钱有闲全世界到处旅游玩乐就好了。”
“我也不是什么世家的大少爷富二代，吃个饭能包场甚至把人家餐厅直接买下来，这不还是要为了生活出来干活嘛。”
路明非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扯着嘴角，双手伸出食指下指：
“哪有干活的人天天泡网吧打游戏的啊！”
第十三章 指挥官步舜的一天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有说有笑的时候，老板把面条端到了路明非面前。
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上点缀着青色的葱花，一股香气扑面而来，老板还很是贴心地给他的茶叶蛋拿了个小碟子盛着，看得人食指大动。
路明非往手指上吹了两口气，剥起茶叶蛋，咽了口口水，另一只手拿起筷子。
先一口咬了半个茶叶蛋，又低头唆了一口漂浮着鲜亮油光的面汤，他脸上浮现出清亮明快的笑容，纯粹得有如稚子——就是给人一种这孩子在傻乐的感觉。
但他其实不怎么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来告诉他“你很重要”“你必须要怎么怎么做”，他只是在很平静很平常的享受着一种「纯粹」的快乐。
这样的生活，或许真的还算不错吧。
步舜也在身边传来的“嗦嗦”声里，面带笑容地吃起了自己的加肉加蛋牛肉面。
这家老板的面给的料很足，骰子大的牛肉块炖的稀烂，缝隙里面都吸饱了汤汁，用行话来说是“货很硬！”。
吃到嘴里的瞬间，咸香的牛肉汤就在口腔里喷发出来，缠绕在舌尖回旋，给人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实在是不怪他这里生意这么好。
坐在一块的一高一矮、一大一少两人都默默地吃起了面，享受着这清晨人声里由脂肪与糖分带来的满足感。
等到步舜舔完了面、吃光了肉、喝完了汤，路明非也差不多解决了自己的阳春面。
舒爽地摸着自己鼓起来的肚皮，他发出一声悠然的叹息，忽然扭过头来：“舜哥，我昨天做了个非常真实的梦……”
“我梦到自己到了一个山洞里，被人抓着去带路，结果差点被丧尸吃掉。后来还碰到了一个自称恶魔猎人的家伙，他要带着我去砍死藏在这个山洞的里面的恶魔……你别笑我啊！我就想问问这种梦有没有什么说法？”
说到最后，路明非看到步舜脸上浮现的笑容有点绷不住，恼羞成怒道：“好吧我知道做这种梦很奇怪，但是梦不应该都是古古怪怪的吗！”
舔了舔嘴唇上残留油渍，步舜左手撑起自己的下巴，乐呵呵地说道：“我也没说有什么奇怪的啊……”
“你倒是给我细细讲讲，这梦到底有多真？”
“谔谔……这……”
被他这么一问，路明非反而扭捏起来。
主要是在梦里他实在是有点太狼狈了，先是被一个大胡子逼着领路，差点被一枪打得屁股开花，后面又是碰到丧尸，直接给人开了自助……
他第一次就是这时候醒的，现在回想起来他都还觉得身上有哪里在疼。
被一群丧尸抱着狂啃，绝对是噩梦中的噩梦，更别说这狗屎一样的梦只有在疼痛方面让人感觉格外真切。
路明非唯有庆幸自己第一次醒来的及时，没有真的让他体会一下那种被丧尸活活吃掉的痛苦死法。
不然他现在肯定满脑子都是心理阴影。
别说还能在这里和人一起吃早餐了，在自己床上发癫也是很有可能的，路明非根本不敢去想象那种『恐怖』。
“我梦到自己在一个洞里醒来，一个大胡子拿枪指着我……”
……
……
最后，路明非还是没有给他讲完自己的梦中奇妙冒险。
倒不是他不想说……主要是两人又是吃又是聊天的，时间居然很快地就到了他该去学校的时候。
所以他也只好一脸急匆匆的表情到老板面前付过钱，约好了下午网吧再见，就背着书包往仕兰中学的方向跑去了。
什么？你说吃了东西之后不能剧烈运动？
——学生嘛，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小地怀念了一下自己已经逝去多年的青春，还有大学里昏天黑地的翘课时光，步舜回味了一下嘴里牛肉面的滋味，咂了咂嘴。
“碰到好吃的东西就不太能节制自己，我还是太贪心了。”
现实人类的身体还是没法在早晨这种时间段承受两大碗牛肉面的分量。
步舜也不想把自己吃得快吐出来，毕竟他等会还要肉身入法奥斯学院去进行每日的体能战术训练……
要是在训练室里面吐出来的话，作为老师和指挥官的人生就要结束了吧。
“老板结账！”
“好嘞~！”
……
……
送走了路明非，步舜平静的一天很快过去大半。
在这块地儿，他能查到的住处是酒店，实际上当然是自己的法奥斯学院里。
『意识』与『肉体』，在系统这里是有很明确的区分的，步舜完全可以在身体睡觉的时候再以意识体状态活动。
这样又安全，又有双倍的时间……唯一的问题就是精神仍然会有消耗，不过怎么也比睡觉的时间全部浪费了强得多。
【法奥斯学院】的主体，其实并非《战双帕弥什》的指挥官培养所，而是来自于《碧蓝档案》。所以比起一所单独的学校，它更像是一座微型的学园都市。
作为『老师』，步舜在法奥斯学院里面有自己专门一整座楼的办公区，名字叫作『夏莱』，位于学院四区的东区，附带有豪华的地下室……哦不，学生咖啡厅，在里面休息不仅能加快体力恢复，还能额外提升满足度。
顺便一提，法奥斯的保健室和病房『生命之星』都有类似的效果。不过这就不是什么黑科技能解释的东西了，更像是玄学。
步舜每次训练完了之后他都会在夏莱的咖啡厅坐上一两个小时，恢复体力的同时，也看点休闲的书陶冶情操。
可惜的是夏莱咖啡厅的恢复速度和系统评定的“舒适度”有关，而舒适度又需要从商店里面购买的家具才能提升……
步舜有钱，但现实的钱氪不进系统，商店系统唯一指定货币是『物资』。
这玩意目前的获得渠道只有日常任务，还偏偏是他做不了的任务①②，所以现在的咖啡厅挺寒酸的，就摆着几张桌椅柜台，连咖啡都没有，只有饮水机。
想到这里，步舜就越发怨念。
凭什么不让我进宿舍！
我就只是贪图宿舍的加快体力回复和缓慢增加身体素质的效果，有什么不对吗？！
——他的脑中如此胡思乱想。
刚刚结束被教学机器人高强度殴打教学的步舜，此刻正鼻青脸肿地躺在生命之星的病房里。
第十四章 我可是很负责的老师！
法奥斯学院，『生命之星』病房。
步舜身上到处都接着一看就很有高科技含量的医疗机械，面无表情，双眼放空。
他习惯性地走神，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全身都好像碎掉一样的痛楚中转移出来。
虽说时常因为各种情况入院，应该算是某些高危人群的日常。但像他这样，因为往死里训练自己把自己练进医院的，可能确实比较少见。
毕竟一般人没这么傻，也没法对自己这么狠。
不过法奥斯的医疗部门『生命之星』高超的医疗技术，要高出龙族世界的人类好几个时代，人只要没死透都能救回来。
他身上的这些不到器官衰竭水平的伤势也只能算是小伤，很容易就能治疗修复。
只不过痛苦不会消失，会深深地铭刻在记忆之中。
“为什么，指挥官……你不选择麻醉自己呢？”
现在他，并非孤身一人……一名带着船形帽的白发少女正坐在他病床旁的看护椅上，双手紧紧地握着他的左手手掌。
少女一身白色的军装式打扮，但下半身却是长度接近脚踝的长裙，腰间有形如白色羽翼的机械装置环绕一圈，为少女的姿容增添了几分非凡的气质。
后背则是与正面严谨的打扮不符的经典露背构造，将少女白皙的后背皮肤与曲线暴露在空气中，显露出了更多的女性魅力。
「丽芙」，这是她的名字。
她与雪风一样，都是从他的第一次新手十连中被召唤来出的，来自《战双帕弥什》世界的『构造体』。
丽芙一脸担忧地注视着床上的男人，秀丽的眉头微蹙，眉宇间增添的愁绪让这面貌柔和的少女更多几分惹人怜爱。
不过现在她显然是更加担心步舜的状况，她想要紧握又不敢太过用力地抚摸着步舜布满青紫痕迹的手掌，樱唇微抿，轻语道：“生命之星的仪器，完全可以无害地消减指挥官的痛苦……指挥官，你不必……”
但是步舜却摇了摇头，靠在枕头上的脑袋偏向少女的方向，勉强笑道：“我确实可以那么做，不过，我还是想要尝试习惯这种‘痛’的感觉。”
“今后的日子里，我们要面对的战斗绝不会少，我不能让自己成为那个弱点。”
“成为你们的弱点。”
战斗训练当然也有更轻量的模式。
正常而言，绝对不会把训练者打成这种全身瘫痪的程度，而是他特意选择了这种结果。
在有着心智化后加强的学习能力的前提下，疼痛会最快的让他理解何为战斗，将战斗的技巧数十倍效率地刻入本能。
而这份痛楚会锤炼他的意志，一点一点地将散乱的碳粉锤炼成无暇的金刚。
所以他不仅不能免去自己的痛苦，反而要在自我的折磨中习惯这份痛楚，将其克服，成为自己跨越未来的困难的臂助。
步舜对自己很有逼数，他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而普通人甚至没有资格在接连不断的危机中做出“选择”。因此他才要让自己成为【强者】，在他的认知中强者必须要有着自己的信念与偏执，必须要能在自己坚定的道路上无畏地走下去。
——无关外挂与否，这是他对自己最基本的要求。
“丽芙你怎么没有在宿舍待机？”
不想丽芙太过担心自己，步舜很快转移了话题，故作轻松地说道：“不过出来走走也好，法奥斯里还是太空旷了，以后我会想办法让这里热闹起来的，也不会让你们在这里太过寂寞。”
丽芙颔首，语气稍显平和，但却不禁带上了几分埋怨，“还不是因为偶尔感觉指挥官……你在这么对自己，所以有些放心不下……”
但她并没有继续劝阻步舜的这种自虐式训练。作为队员，她会关心、默默地支持自己的指挥官，用自己的方式给步舜带来帮助，而不会去劝阻他改变自己已经做出的决定……
因为她信任他，比信任自己更加信任着带她来到了这个陌生世界的指挥官，不想自己的好意反而会成为他努力的阻碍。
她只是轻声说道：“也将你身上的重担分一些给我吧，指挥官，我不想看到你一个人独自负重前行。”
步舜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需要你的力量的时候，我不会推辞的。”
手上传来仿生皮肤的柔软触感是如此真实，有自家的姑娘在身边陪伴着，身上的痛苦也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他对路明非说的话并不是单纯的鸡汤，步舜确实是那么想的……
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即将面对末日的世界，他有种和路明非类似的与世界间的疏离感。所以他只想把游戏里曾经与自己一齐度过了那么多时光的角色，尽可能地召唤到自己的身边来，过上他对路明非说过的“平静生活”。
就仅仅只有这么一个单纯的愿望而已。
「游戏……么？」
注视着丽芙线条柔和美丽的面容，步舜在心底想到了研发界面所说的那句“绝对真实”，其实有过一些猜测。
但猜测之所以是猜测，那就是因为暂时得不到证实。于是他很理智地将这些想法压在心底，等待以后有机会了再进行验证。
步舜心底开始思考起来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今天的战斗训练已经结束了，放松一会、去网吧找路明非打一打游戏，接着就是今天的副本环节。”
他对自己很有规划，早上度过一个美好的早晨，然后再在训练中把自己整到濒死。
治疗好了之后休息休息看会书学习，再去接触路明非放松一下……
这就是他这段时间的日常。
即使是召唤雪风后得到强化的心智思维，要一边努力与大脑传递而来的痛苦对抗一边思考也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这段几个月的时间下来，他多少也有些习惯了，而且一味的通过自虐来让自己麻木并不是什么好做法。
幸福与痛苦彼此结合才能带来更大的效果，远比单纯的自虐要有效得多。
今后还要加上每日推副本的环节，镜像副本可比单纯的被机器人训练殴打有意思得多，而且对他掌握更强的力量也有好处。
若是有心酝酿的话，未来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把副本里面的那个自己变成“真货”。
冷酷的恶魔猎人·熙晓也好，温柔可亲的大哥·步舜也罢……这两个身份，其实都是他给路明非准备的【老师】。
要将少年引导向一个他所期望、对路明非而言也更好的未来，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想到这里，步舜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来，在心中自言自语道：
“毕竟，就算是碧蓝档案的老师，对学生也是很负责任的！”
第十五章 日常拖后腿的指挥官和副本再开
“指挥官，小心……接下来一起去吃点东西恢复一下吗？”
白发的少女照顾着步舜，一边与他说着话聊着自己的过去，一边小心地监控着他身上仪器的运行数据。
直到他恢复到完全状态丽芙才从看护椅上起身，帮步舜把他身上接着的仪器一个个都拆下来，主动搀扶着他从病床上坐起身来。
以前的丽芙就是战地医疗兵，也曾在医院跟随德高望重的老医生学习，照顾人只能说是得心应手。
步舜也乐得接受自家姑娘的照顾，构造体虽然是纯机械体结构，但仿生学部件都做得相当不错。
对他而言，丽芙柔软的手掌触碰自己新生的皮肤的感觉可以算是一种优秀的止痛药，能有效地帮助自己从幻痛中清醒——
多的无需细说，步舜很快就换好衣服，问起丽芙今天想吃些什么。
脚下以极低高度悬浮的少女偏回头（丽芙的机体不方便行动所以采用了悬浮的行动方式），脸上浮现微红的表情，兴致高昂起来，“那就……”
两人很快就在法奥斯学院里面逛了起来，像是很指挥官在与自家队员普普通通的逛街，采购彼此的生活物品。
在[据点]里面他不需要承担召唤她们的体力消耗，所以对于现实还没法被步舜召唤出来的丽芙来说，法奥斯学院是他们暂时唯一能够见面的地方。
不管是步舜还是丽芙自己，都很珍惜彼此相处的时间。
至于雪风，她则是早些时候就在[据点]功能的帮助下又回到了日本。
日本是步舜最初“醒来”的地方，考虑到那边特别的情况，必要的经营也不能放下。雪风在那边同样有一个长期的任务，还要身兼维持分基地的工作，其实算是比较繁忙……
不过猫耳姑娘很少抱怨什么，毕竟她身为舰船本身就习惯了服从上级命令，任务途中也很能忍耐枯燥，只要步舜能偶尔哄哄她就够了。
比真猫好养多了。
步舜对此其实也很无奈，如果不是现在太缺人手，他也不至于让雪风去忙这件事。
碧蓝航线里的舰船，身上的兽耳、尾巴之类的特征其实是可以隐藏的。隐藏了自己的猫耳的雪风看上去也就是个很可爱的白发小女孩，完全能在现实正常活动。
步舜并不用担心她的安全——要担忧的也是别人的安危才是。
虽然理论上来说，作为舰船，没有装备舰装状态下的雪风和“普通的少女”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这种“没有太大区别”的意思是指，她可以吃人类的食物，需要休息和呼吸，有着少女般可爱娇柔的外表……
却不妨碍她有着能够单手随意举起八九十公斤的杠铃、像吃饭喝水一样吃掉钢材和石油，能一只手把他按在地上暴打还百病不侵的身体。
再加上雪风那懂的都懂的运气，真要有人打她的主意，大概会死的很惨吧。
指挥官今天也有在拖自家姑娘的后腿吗？
作为普普通通的人类，步舜压力很大。
与笑眯眯的丽芙逛街的感觉很轻松，偶尔也会让步舜有种就这么在法奥斯与自家姑娘宅着也不错的想法。
不过在陪她吃过一顿美味的火锅后，送丽芙回到宿舍继续待机，步舜的态度又变得坚决起来。
只有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力量，才能支配自己与身边的人的命运。
所以，路明非，老师我tm莱拉！
……
……
拉枪锁头一气呵成，凭借着自己超人的动态视力暴打了一番小朋友，心态完全舒爽起来的步舜在网吧和路明非告别。
路明非也同样满脸写着开心，朝他挥着手往自己家里走去，路上还在回味自己和步舜一起嘎嘎乱杀的下午打枪Time。
他并不是只有星际玩得好，在他和步舜一起玩上FPS游戏后，他在这方面的天赋似乎也悄悄地被开发了出来。
很快就快进到他打星际的那个水平。
虽说星际玩家大多数没有视力，但路明非已经快强到没视力也能锁人头的地步了。
如果不是网吧大家能看得清楚这小子没开挂，说不定早就有暴躁的玩家上来狠狠地把他狂揍一顿了……你说你没开挂？看你的操作，谁信啊！
不过步舜也不差，卧龙凤雏属于是。
他们两个挂比在CS里面乱杀，队友频频发出尖叫对手也一起尖叫附加破口大骂，被两人杀的丢盔弃甲举报个不停……不过没关系，步舜用的是几块钱找别人换的杂鱼账号，就算是真被误封了也不心疼，路明非就更加无所谓了。
在网吧里他们都快有鬼见愁的外号了，不少人慕名前来请求指教求带飞。
步舜倒是来者不拒，顺便也带路明非赚点网费。囊中羞涩的路明非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离开让人不快的婶婶家，同样也很少拒绝。
不过他还是没那么厚脸皮，就连收别人孝敬的网费都有点小心翼翼的，多半也是很难习惯这种被别人尊敬的稀罕感觉。
现在他觉得在步舜身边呆着，比以前自己孤身一人的时候多出了很多的安全感。
他打心底觉得步舜或许真的是他的知音吧，在这个过于寡淡以至于连白开水都难以形容的空乏世界里，他竟然能遇到这样一位愿意带他的大哥……
只能说是“运气”很好，在他心底其实也期望着这种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
对此路明非最大的遗憾，可能就是他这位舜哥不是什么身材一级棒的长腿漂亮姑娘，那样就完美了。
怀揣着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想法，从网吧回到家，他按照惯例被婶婶挑刺数落了一顿。
被日常拿来和路鸣泽比较了一番的路明非，怀抱着这样的“遗憾”，在自己柔软的被窝里面陷入了梦乡。
也即是在他入眠的时刻，已经拥有了【法奥斯学院】的学生标记的他便被无声地牵引了『精神』，意识坠入一枚映照有万千色彩景象的晶莹碎片中。
……
等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白发大帅哥站在他的面前，摆出一脸和善的表情对他说道：
“走吧，我们去杀掉丧尸恶魔。”
第十六章 猎人·武器·电锯
书接上回，前情提要。
上次副本的过程中，初入洞窟的路明非差点变成落入哥布林手中的冒险者，被丧尸恶魔狠狠单杀。
幸好是步舜心善，见不得自己学生受苦。
于是便把他踢下线，让他不至于从头到尾完整地享受一番丧尸的亲吻。
事后步舜把全身上下都被啃了几口的路明非捡了回去，丢到安定点里面自然生长。等路明非回完血重新上线，步舜再充当背景NPC给他介绍了一下世界观，以及自己恶魔猎人「熙晓」的身份……
这么一套经典RPG流程下来，被步舜吓唬了一遍的“储备粮”路明非，最后终于是得到了他的『新手装备』。
接着二人的副本就结束了。
以上。
熙晓，或者说套着皮的步舜收回自己保持着伸手动作的手臂，无缝衔接上了上次副本进行中的剧情：
他送给路明非的道具就被放在少年的头顶，由于剧情过到一半就被迫中断，一度令路明非抑郁非常……
等到意识到自己又进入了梦境，现在的路明非只是楞了一下，立即就适应了这种“卧槽，又是清醒梦，剧情还tm连着”的发展，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头顶传来重物感的那物。
终于能tm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啦！
在路明非半是复杂，半是急切的心情里，他在自己头顶摸到一个小巧的方块。
这黑色的方块大约只有他的巴掌大小，色泽像是某种金属，但分量很轻，表面遍布着不少曲折的纹路。
而在黑色方块侧面的位置，能看到一个颇为明显的指纹样按钮。
“这是给我的？”路明非怀疑的看着已经向前走出了几步的漂亮男人，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这是什么？”
步舜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蓝色的眼里神情有些深沉：
“这是给你的武器。”
“武器？”
路明非闻言有些忐忑地按下了方块上的按钮，掌上的方块裂隙中顿时冒出白炽色的微光。在少年的注视中，黑色方块非常迅速地分解、变形，延展出握柄与护手，然后变成了一把……
电锯？！
出现在路明非手中的正是一把看上去颇为高科技的黑色电锯。
锯刃长度约六十厘米，看上去颇为锋利，护手和凸起防滑纹的握柄令他感觉相当顺手。
锁扣式的开关保证了电锯不至于在不需要的时候突然开启，宽厚的护背与加起来四十厘米的握持部分大幅度减少了误伤的可能性。
而且整把电锯的重量意外的轻，就算是路明非这种体能杂鱼的人也能轻松挥舞。
至于能源……他倒是在电锯中央找到了圆盘型的电池型构造，但不管怎么说这玩意也太黑科技了吧？体积差距这么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纳米收纳武器”？
哦，这是梦啊，那么就算是有无限能源的电锯存在也没什么难理解的吧。
“对什么都不懂的新手来说，链锯是很合适的武器。”
见路明非试了试新到手的武器，步舜伸出一根食指，向上竖起，“使用方便，杀伤力极高，对于丧尸这种需要砍头的怪物来说比什么刀剑强得多。”
刚刚拿到武器的惊喜骤然冷却下来，从恶魔猎人的话语中隐约查到了一个危险的事实，路明非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回忆起丧尸牙齿切入皮肉的幻痛，他颤声道：
“难道……我也要一起……”
步舜瞥了他一眼，声音平静却让路明非悄然打了个寒战：“就算是只有蔬菜吃的储备粮，也要有能用电锯砍木头的价值，才有资格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找到洞穴深处隐藏着的丧尸恶魔，将其歼灭』，这本就是当前节点的通关条件。
——所以开始吧，去试着习惯这真正的噩梦。
今夜，恶魔猎人和他的小菜鸟学生，一同加入狩猎！
……
……
“啊啊啊啊啊啊！！！！”
路明非面目狰狞地怒吼着，把手里沾满了鲜红的电锯死死地攥紧。
他像是攥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即使双手十指捏得发青也不敢放开。
少年苍白的脸上沾染了大片的血迹，让他神态显得恐怖而凶残——简直像是个刚从B级片里面跑出的杀人狂魔。
可杀人狂魔的心脏狂跳，根本没有半点的欣喜，有的只是恐惧与愤恨。
在先前在步舜给了他那把黑科技电锯后，他们很快就遇到了一群新的丧尸。
这一次，步舜却叫他先去试试手里的武器。
被恶魔猎人冷酷的眼神注视着，嘴里念着“这是梦”的路明非只好强撑点滴的勇气，朝冲向自己的丧尸胡乱地挥舞起了电锯。
此刻电锯劈砍在第一只靠近他的丧尸的身上，血肉飞溅的刺激画面映入双眼，锯刃摩擦骨骼的可怕震感从双臂传递至大脑……
路明非胃部翻涌，脑海几乎一片空白。
可一股似乎从血脉深处泛起的冲动让他咬紧牙关，喘着粗气红起了双眼，死命地将双手往下压。
锋利的锯刃震颤着陷入了丧尸的脖颈，很快就几乎要将它斜着切断。但也就在他和这只丧尸僵持的时候，其他的丧尸也跟着靠拢了过来，把他团团围住。
显然，以他糟糕的战斗技术，应付超过一只以上的丧尸不太可行。
几乎是上一次被丧尸包围吃自助事件的重演，只不过几秒过去，路明非的身上就多了二十多道利爪划开的伤痕。一只心急的丧尸甚至歪歪扭扭地挤开了自己的同伴，死命地扑到路明非的身边，一口就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丧尸利齿一合，贪婪地扭转歪斜的脖子，大力地从路明非上臂撕下一块鲜血淋淋的肌肉。
同时其他几只丧尸也有学有样，抱住路明非的身体也跪着趴着就啃了上来，在他身上用力的咬下——
“草草草草！！哇啊啊啊啊！！狗屎玩意！！！”
普通人就连螃蟹夹手都会痛得嗷嗷叫，难以自控，更别说是被相貌狰狞丑陋的丧尸张大嘴咬在身上、活活地撕下一块肉来了。
尽管是在“青少年模式”下轻微地减轻了痛苦，在三只丧尸短短几秒的抓挠撕咬中，路明非也依旧痛得眼泪鼻涕横流，身体剧颤，惨叫连连。
那种身上血肉被活生生吞食的极致恐怖，令他短瞬间重新理解了这个噩梦。
可路明非惨叫个不停，胡乱破口大骂间反而发了狠。
在刺耳的电锯轰鸣声中，黑色电锯从第一只丧尸的身体里面带着大片血红抽出。
他红着眼睛砍下了两只丧尸咬在自己身上的脑袋，又疯狂地挥舞电锯砍断了脚下试图抓倒他的丧尸手臂。
鲜血喷洒间，他的身体似乎解开了某种潜能，让他得以爆发出瘦弱的身体原先本不具备的力量，但就连路明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种变化的存在。
下一秒，眼见着更多的丧尸正在扑来，路明非勉强挣脱了身边丧尸的围困，满脸鲜血和眼泪混合物地向着步舜这边跑来，嘶哑的喉咙里面以最后的力气喊道：
“熙晓大哥，救我呀！！！”
第十七章 少年的痛苦与苦痛的故事
也正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薄暮般的刀光在黑暗的洞穴内亮起……步舜的身影随即出现在满脸惊慌，脸上还残留着眼泪的路明非的身边。
重物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他手中样式朴素的长刀也轻轻放下。
步舜眯起眼睛。
弹指间，追着路明非的丧尸已经在少年的惊慌叫喊声中，异常惊悚地突然全部人头落地——
他单手拎着少年的后领退出几步，紧接着再度向前挥刀！
刀刃飞舞，污浊的血肉纷飞，男人的双眼冷漠得像是在挥砍冻猪肉的屠夫。
被他拎着睡衣的路明非忍着身上伤口传来的剧痛龇着牙，咽了口唾沫，看着眼前刺激的画面倍感解气的同时，却不知为何感到了些许的……畏惧？
那些倒在地上面目可憎但死不瞑目的丧尸也反倒成了应该畏惧的那一边，高效而残忍的杀戮出现在这十来只丧尸群中，很快就被步舜杀得一地马赛克，鲁提辖来了都得看得直摇头。
身穿斗篷的蓝眸幽灵在路明非的视线中跳跃了一个来回，银色的刀刃便已经将剩下的丧尸脑袋一一砍下，等到路明非回神的时候战斗甚至就已经结束了。
而路明非他打着摆子的双脚踩在地上，脚下都似乎能感觉到一种粘稠柔软的触感。
「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
一种异样的恶臭在鼻尖环绕，让他想吐又吐不出来，路明非在心中不停地大吼着，借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现在唯一能给他安慰的就是这个念想，路明非能看到自己身上那些被丧尸咬出来的血淋淋伤口正飞速地消失不见……这大概是他所能想到的“这是一场梦”的最大佐证。
但是……还是好可怕啊！
同样是面对丧尸的围困，这一次步舜没把他踢下线。
被丧尸“咬掉线”的事情又一次就够了，就像是温水煮青蛙，这一次路明非需要面对的是和丧尸真实的近距离厮杀，他在梦境中需要承受的危险阈值正在被悄然提升。
不过路明非显然是无法意识到这一点，他胃部的反胃感仍然持续了很久。
直到这一波遭遇战的敌人都被清理完了，步舜这才又带着脸上残留着恐惧与后怕的路明非离开，去到下一个安全的位置暂作歇息。
……
……
“第一次杀死其他的生物的感觉怎么样？”
步舜向着身边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攥紧了单薄睡裤的少年平静地问道。
柔和地燃烧着的篝火发出让人安心的“噼啪”声，他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摸出了一盒速食肉罐头，在篝火上的悬挂铁架上加热。
很快，一股浓厚的香味就从中传出，让任何忍饥挨饿过的人都难以忍耐。
但坐在步舜身边的路明非脑子里面冒出刚刚那血肉纷飞的画面，却感到空荡荡的胃里一阵恶心，差点干呕出来。
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后怕、敌视、混乱、惊慌等等神情混合而成的复杂表情，声音嘶哑道：“……这不是游戏啊。”
自己在这个梦里受到的伤，的确是会随着“呼吸”迅速的恢复，现在他身上就连之前差点被丧尸撕碎的睡衣也恢复完好。
这确实是很像游戏里的设定，要是一般的角色扮演类游戏有这样的回血速度，八成会变成无双模式。
但路明非已经在非人的阵痛中体会到了，这场梦境并非让他肆意妄为的游戏。
它所带来的痛苦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他有些恍惚。
他不由得去怀疑，自己是否在梦中穿越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有着可怕恶魔，以及更加可怕的恶魔猎人的世界。
在游戏里他可以自然地看着自己操控的小狗或者刺蛇在敌人的机枪坦克下被碾成血浆，但真实的血肉横飞场景出现在眼前，他却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杀死丧尸就像是在杀死自己的“同类”，看着有着近似于人类外表的怪物倒在血泊中，支离破碎的模样……
深深的恐惧，与某种无法形容的「快乐」便出现在路明非的心底，折磨着他的理智。
他回想起恶魔猎人对他说过的那些话，电锯确实是一件对他而言相当趁手的武器。可手持这血腥的武器夺走怪物的性命时的触感，会以百分之一千的倍率从双臂的震颤中传过来，告诉他自己正在做着怎样一件残酷的事情。
旋转嘶吼的锯刃在撕碎敌人血肉的同时，也在撕碎他身上那些，由十多年的贫乏人生所形成的东西。
这种心理上的变化，或许可以被称之为……
——『接近真实』。
“但它可以是一场游戏。”步舜回答了路明非自问自答般的话，瞥了他一眼，“只要你享受其中，并且能从获得乐趣，那么不管是怎样的人生，都可以成为你的‘游戏’。”
情绪忽然间无法稳定，眼睛深处隐隐有些许金色泛起，路明非忽然面色狰狞地怒吼出声：“那我也是你的游戏道具吗？！”
梦境确实存在“美化”，醒来后的他或许会对这一边的东西产生莫名的期待。
但此刻再一次真切地感受了那种差点被丧尸吃掉的恐惧和痛楚，红着眼睛的路明非低下头，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脑袋，只希望能快些醒来……
也许醒来之后，他就会忘掉刚才的噩梦场景……重新变回那个不起眼的路明非。
他害怕了，他潜意识里畏惧着某些事情的改变。
带着手套的手端起加热好的肉罐头，另一只手上的勺子舀起一勺悬空晾起，步舜看着像是鸵鸟一样想把脑袋藏进沙子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说道：“以前……我有一本很喜欢看的漫画。”
“漫画里，一位少年憧憬着平凡美好的生活，和相依为命的妹妹一起过着艰苦但还算平静的生活。”
“欸？”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路明非痛苦的思维中断了一瞬，诧异地抬起头来。
但步舜仍在讲述：“但有一天，突然有一群人闯进了他的家中。”
“那些人告诉他，他们失踪已久的父母都是吃人的恶魔，而他和妹妹体内也都流淌着恶魔的血……所以他们当着他的面洒下火焰，把他的妹妹活活烧死。”
“他也像柴火一样在烈火中被烧得焦黑，痛苦得几乎要死去。”
“你觉得……他会有什么样的后续？”
第十八章 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一样
没等路明非回答，步舜就继续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的父母是治病救人的医生，在小镇里面救过不少的人，不算是声名远扬，但也应该有许多人应该念他们的好。失踪前，他们去了一个据说有瘟疫发生的村子治病，但之后却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现在他才从这些闯入他们家里的人口中再一次听到他们的消息。”
步舜平静的脸上，青蓝色的双眼淡漠地注视着路明非，“少年最后没有死，因为他觉醒了特殊的能力，被那些人称之为‘恶魔’的力量真的在他的身体里苏醒了……”
“然后呢？”路明非忍不住开口问道。
步舜的口才很好，这个故事娓娓道来，不知为何让路明非心底产生了些许的悸动。
他皱着眉头，平时里有些样衰的脸上面沉如铁，眼神里沉浸着莫名的东西。但一如之前，他“自身”无法意识到这种变化的存在，只是感觉到自己与这个故事间隐隐存在的共鸣。
面对安静下来的路明非的疑问，步舜顿了一顿，才淡定地揭开了谜底：“亲眼看到自己妹妹在眼前死去，又觉醒了恶魔的力量，接下来那些人会面对什么还用说吗。”
“你不是已经在见过了么？丧尸恶魔……”
“恶魔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并不难以理解吧。”
路明非这时才将他口中的故事与自己遭遇的丧尸所联系起来。
由于丧尸这种影视产物的特点过于鲜明，他几乎忘了这群怪物是由一只所谓的『恶魔』在操控着。
随之而来的回忆让他心底生出些许幻痛，之前被丧尸啃噬的位置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些丧尸贪婪啃咬的感觉，路明非霎时脸色微白地咬住了嘴唇。
“故事本身并不出彩，但是我很喜欢主角的痛苦与悲恸。”
“那种强烈的情感令我欣喜，就像成为了复仇者的他真切地活在我的脑中，让我也变得鲜活起来。”
步舜把手里的罐头放在离路明非更近的地方，从口袋里面另外挑了一只干净的勺子丢给他，淡淡道：“吃点东西吧，接下来还要去找丧尸恶魔的本体，不把他杀掉的话是走不出这个洞窟的。”
茫然地接过了面前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丢来的勺子，路明非失语了片刻，嘴唇微张，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足足过了五六秒钟的时间，腹部在鼻尖闻到的香气中发出雷鸣般的叫喊，路明非才认命了一般挪过身来。
伸手捡起还有些烫人的肉罐头，隔着睡衣的衣角端在手里，路明非表情有些五味杂陈：“救我，是因为你想要看我痛苦吗？”
他试着从一个精神病人的方面出发，开口试探地问道。
但哪怕这个说法就很精神病很令人不安，不知为何他心中对步舜的敌意少了许多……也许，是因为他对恶魔猎人口中的那个故事产生了一些莫名的联想？
可步舜的回答，让路明非把想说的某些自暴自弃的烂话又吞了回去。
“救你，是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活不下去的。”
步舜没有继续拿那套储备粮的说法糊弄路明非，考虑到现在的氛围，有点玩笑意思的那些话现在已经不太合时宜。
他抽出腰间看上去一尘不染的朴素长刀，用刀尖轻轻拨弄着篝火中的灰烬，“虽然我已经不再看那个故事了，但它里面有一点在哪里都不会错……”
“不管是什么样的世界，任何人、任何时候都有可能面对毫无由来突然降临的恶意。”
“要想在注定的命运到来之时反抗，就必须拥有『力量』……什么样的力量都可以。”
他看了一眼缩着身体的少年，目光中涌现强烈的怜悯：“被丧尸吃掉或许还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像你这样肉质鲜嫩的人，或许的确有人愿意把你养起来。”
“他们会定时给你投喂，每到饭点从你的身上割下几斤肉来，就像是对待一份高档的食材，直到你失去自己唯一的价值为止。”
直到肉变得不好吃的那一天，或者在这样的地狱里死去的那一刻。
从他的眼神里面，路明非莫名地看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又深深地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他忍不住地打了个寒战，苍白脸上神情更显挣扎。
已经有过了三次的经验，他觉得自己或许未来也会一直与这个噩梦为伴。
可要是在这个梦中被人抓住、像是肉猪一样地饲养起来，每日三餐都要割下一点肉被做成他人眼中的美味佳肴……
即使自己不会真的在这个梦中死去，又能承受这样的地狱多长时间？
“基沃托斯毁灭之后，世界上已经失去了绝大多数的秩序，无数恶魔、魔人诞生、肆虐，带来无数的死亡。”
步舜再次提了一嘴这个镜像副本的末日设定，然后继续教育自己的学生，“在这样的世界生存，不想成为被他人肆意掠夺的弱者，那就只能学会拿起武器。”
回想起了自己和这个叫「熙晓」的恶魔猎人相遇之后的点点滴滴，路明非心中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一个猜测不可抑制地从心底跳出。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男人的侧脸，“所以你说储备粮什么的……是在骗我？你是想……教我怎么在这个世界生存？”
“倒也没有太蠢。”
步舜看着被路明非丢在身边的黑色立方体，站起身来，拍了身上的尘灰：“就当我难得的善心发作一次好了，路明非……”
说到名字，他停顿了一会，似乎思考了些什么。
“有姓氏的名字现在已经不多见了，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虽然像是只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小狗，但我觉得你的眼神很不错，或许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恶魔猎人。”
“知道我为什么不给你更方便一点的武器吗？”
“如果有枪的话，你应该能很轻松的杀掉那些丧尸吧，但这没有意义。若只是简单地按下键盘或者扣动扳机就能杀死敌人，那么时间一长，你就会对面前的‘生命’失去实感，渐渐地就会连自己的命也不放在眼里了。”
“可电锯不一样。”
“用双手夺走生命的实感会烙印在你的心底，即使从噩梦中惊醒，你也不会忘记这种感觉。”
——在路明非的耳中，他最后一句话是如此的意味深长。
第十九章 与我定下契约吧
进入解说环节的步舜的话多了起来，但路明非并没有觉得奇怪，反而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寂静之中。
或许是之前的刺激真的太强，他忽然觉得……熙晓的这些话的确有点道理。
直到此刻，即使血污已经随着“脱战”而刷新，用电锯砍断丧尸身体的触感也仍旧残留在他的手上。
也正是这份过于真实的感触，让他对待这个噩梦的态度出现了转变，令连杀只鸡都很困难的路明非飞速——或者说不得以地接受了现状的残酷。
因为能夺走他人的生命，所以才更加恐惧别人夺走自己的性命。
他正是这么想的，才会拼了命也要杀死那些要吃掉自己的丧尸，这很矛盾吗？
路明非有些理解了恶魔猎人对他的『期待』。以那个废物的衰仔而言，的确很难在这个末日的噩梦里面生存。
但路明非是个被逼到了极限的时候才会发狠的人，所以直到被熙晓逼着去面对了真正的厮杀后，他才放下心中最后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路明非拥有的东西很少，他是个在垃圾堆里面拥抱着自己珍贵的破烂睡觉的孩子。即使别人冲他吐口水往他身上踢上几脚，他也只会默默地换个能把自己藏起来的角落，只要别人不来抢走他的垃圾。
但熙晓告诉他，“不会比这更糟了”只是个伪命题。
他以为自己是一个没人会关心的小石子，可也会有人一时兴起，就把他这颗石子兴致勃勃地碾碎。
就像是故事里的主角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人烧死了妹妹，就像那些和他无冤无仇依旧想吃了他的丧尸。
故事里有些老套的剧情与伤痕愈合后依旧存在过的阵痛交织在一起，让路明非不得不去理解这种平等地存乎于『梦』与『现实』中的【真实】。
是啊，不管是在哪个世界，【真实】都没有新闻里面讲述得那么美好。
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做？这个男人又想自己自己怎么做？成为所谓的恶魔猎人吗？
路明非看向披着斗篷的恶魔猎人，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你想过怎样的生活？”
迎着他的视线，步舜忽然间问了个路明非有点即视感的问题，让他想起了早晨的面摊子边听另一个男人讲述自己平凡的梦想时的记忆。
“是啊，我想过怎样的生活呢……”
在这梦境中他反而比现实中那副烂样更能放开，路明非低着头，青涩的脸上浮现少年不应有的愁苦，低声道：“我不知道……那种事我也想知道啊……”
“……”
步舜静静地看着少年低头嘟囔着什么，即使他看不到路明非的表情，但也能想到他已经再一次被迫地正视自己的茫然——当然，上一次也是他干的。
“就算是怀揣着过上平静生活的愿望，现实也往往不会如人所愿，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这样。”
又说了一句会触发路明非回忆的台词，步舜语气没什么起伏，却似是怜悯、亦是同情的说道：“这种事情都想不明白的话，那就别想了，试着挑战最难的目标如何。”
路明非睁大了眼睛：“最难的……？”
用着让路明非完全笑不出来的目光注视着他，步舜淡淡地说道：“普通地生活，普通地吃饱喝足，普通地恋爱，普通地迎接死亡……在这个世界，这毫无疑问是最困难的事。”
“与我定下『契约』吧，路明非。”
“成为‘猎人’，让我看看你的梦。”
……
……
路明非曾经吐槽过自己的人生空乏得一眼就能看穿，也许未来就是上一个不出名的大学，在大学里谈个恋爱，然后出来找份工作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社畜。
再也许他父母偶尔想起他的时候会催催他结婚，然后他就随便地找个人相亲结婚，最后生个孩子，天天上班，哪一天猝死在岗位上或者因病去世……这样死的比较干脆。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有人想让他向着“普通的人生”去努力。
——他难道还不够普通吗？
但这种话在现实中或许可以说出口，在数次负距离体验了丧尸的大嘴后，路明非已经明白了这个噩梦的世界和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界的不同。
自己的平凡和摆烂在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因为这是个末日的世界啊，像原先的他这样的人肯定早就已经被丧尸或者别的什么活活地吃掉了，哪还能有什么“平凡的人生”呢？
普普通通的他，在这里反而成为了异类。
别说普通的生孩子了，就连吃饱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要知道，就连大胡子那样的恶魔猎人，也需要来干这种危险的活才能赚到足够的食物。
如果连最基本的温饱也无法满足，那又谈何平凡的人生？
端着还是很烫的罐头，路明非麻木的脸上有了一些改变，他似乎想通了一些东西。
“与我定下『契约』吧，路明非。”
“成为‘猎人’，让我看看你的梦。”
敏锐地察觉了他神情上的变化，于是合情合理的，步舜向路明非推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
“在这一成不变的世界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你这样还会做梦的外乡人造访了。”
“我会教给你在末日中活下去的办法……相对的，要让我看看你的梦想。”
一时间，路明非很难理解他这几句话里蕴含的深意与莫名的期待。
但他没有说出“我拒绝”这种话，而且本来他也没有一定要拒绝这个『契约』的理由。
“……好！”
简单地应了一声，路明非低下头，大口地吃起了罐头里面软糯的肉。他发现梦里的自己也会饿，虽然伤口可以快速的恢复，但体力的消耗不会减少，随着时间的推移饥饿感也会越来越重……
他很讨厌这种饿的感觉。
热量与油脂滑过舌苔，通过食道进入胃部，令他一直都很不平静的心情稍微地宁静了几分。
但吃着吃着，他脸上忽然间悄无声息地流下了眼泪。
少年吞咽着混杂了泪水的肉汤，哽咽着：“我不想死……也不想被人吃掉……我想和漂亮的女孩子交往，想吃那些好吃但没吃过的东西，想爸爸妈妈能回来看看我……”
「——我不想就这么一个人孤独地死掉。」
第二十章 丧尸恶魔……是你？！
有那么一瞬间，步舜对他突然间的崩溃有些诧异。
感觉……这有点不像是“路明非”会说的话。
在他印象里，路明非是个丧丧的又很自卑的男孩，常年抗压的他已经有了一种“什么都无所谓”的自我保护壳，所以他才能面对那个对他而言惨淡无比的现实。
但下一刻步舜又反应了过来。
别说是被丧尸啃过两遍了，只要没得什么大病，正常人一辈子也就顶多摔断个腿什么的……可路明非唐突经受的，却是现代人这一辈子也难以体会到的痛苦。
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影视剧里的铁血硬汉，而是会在夜里因为父母不来看自己而偷偷哭泣的小孩子。
现在他的崩溃才是正常的。
而且这里是路明非认为的梦中，恶魔猎人熙晓对他而言也只是一个有些过于真实的“NPC”，一个大号会动的树洞。
在“真实”中他或许还要去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可在这个虚假的梦里，他却能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释放自己心底那些无助。
这种事并不奇怪吧。
就像有的人也会把自己的感情寄托于游戏或者小说里面的角色，借此来发泄自己内心积压的情绪。
有些东西正是因为它的“虚假”，所以才能成为那些连真实也无法依赖的人的救命稻草。
是这个非现实的噩梦，让他找到了可以逃避的地方。
“我这里是你的被子吗？”
略有所感的步舜看向压低了声音默默垂泪的少年，摇了摇头，“不过人类……确实需要一个能够逃避的地方。或许是‘家’，或许是夜晚的被窝，哪里都好。”
他站起身来，捡起了那颗变形后被路明非丢到一旁的黑色立方体，再一次地放在了少年的头上。
“觉得在被窝里面休息够了的话，就跟着过来吧。”
“我在前面等你。”
说完，步舜也不担心路明非会突然逃走，很是潇洒地把高大的背影留给了他，独自走出了营火光亮照耀的范围。
在他离开后，路明非伸手从头顶拿下了自己接下来也要仰仗它来战斗的武器，看着恶魔猎人向前离开的方向，抿紧了嘴唇。
想要看……我的梦吗？那种就连我也不知道的东西？
加紧功夫吃完了手里的罐头，他舔了舔嘴唇，起身迈步快速追了上去，步伐已经开始变得坚定。
——契约，成立。
……
……
“丧尸恶魔控制的丧尸不像电影里面那样行动迟缓，但多少有些不够灵活，一个人的话，最好利用地形和他们周旋。”
“在这些丧尸里面，曾有放高利贷的黑心商人，也有聚众掳掠的佣兵、抢劫路人的人渣、剥削歌女的鸡头……随便哪个杀了都是在给其他人省心，反正这世上也没有法律来给他们惩罚了。”
步舜带着路明非一路往洞穴深处前进。
顺手杀死路上碰到的丧尸的同时，他也在给路明非讲述一些『设定』。
路明非默默地听着，虽然都是些与原先的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角色，但现在他却能体会到熙晓对他的“照顾”……正是因为知道他的脆弱，熙晓才会给他讲这些东西。
为的是降低他在接下来的厮杀中可能会产生的『负罪感』。
负罪感这种东西同样是令他不适合在这个噩梦的世界里生存的问题之一，想要在末日里生存，他就必须要尽可能地消除它带来的影响。
这是好意，所以路明非很容易接受。
从小他就是个很少能感受到他人的好意的人，因此他总是对那些来之不易的小小关心倍感珍贵。
过往或许是学校里面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白裙子少女，现在步舜是一个，这个噩梦里的熙晓又是一个，这些都是路明非难得遇见的会对他抱有善意的人。
他很珍惜这种感觉，所以比起学习学校书本里面那些让人头昏脑涨的文字和公式时的神游天外，他现在的学习态度不可谓是不认真。
而且熙晓还在教他一些末日里的常识，比如什么地方能找到水，什么东西是能吃的什么是不能吃的，然后像他这样的人还需要远离什么。
或许是捕奴团，也或许是想黑吃黑的佣兵，就连最具有欺骗性的落单女子，也有能力把他从头到脚吃抹干净。
哪怕知道这些东西在醒来后或许就没了用处，路明非也很努力地尽量都记了下来。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冷面的恶魔猎人意外的有一副好口才，讲出来的经验风趣又直白，就连他这种学渣也能很好理解。
在之前讲那个觉醒了恶魔之血的主角的故事时他就在想了，熙晓这家伙在末日以前，不会是写小说的吧？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路明非握着已经变形完成的黑色电锯，跟随着恶魔猎人的言传身教，学习着如何有效地杀死敌人。
尽管仍然面色惨白，脸上也一次又一次地沾满了污臭的血肉，他的猎杀却逐渐地熟练了起来，已经能以最快的速度砍下那些向自己袭来的丧尸手臂。
这一次的梦不知为何如此漫长。
……
……
该有的刺激已经有了，他们接下来的一路上都相当顺利。
有恶魔猎人熙晓这个满级大号带着，下副本的过程不能说是有惊无险，只能说是一帆风顺。
洞穴环境决定了只要单人武力值够高，区区丧尸什么的不管来多少都能轻易杀掉，但步舜还是会时不时地留下几只给路明非充当教学素材。
战斗不管在哪里都是最好的老师，即使是最蠢笨的学生，至少也能用本能和肌肉记忆学会如何与敌人厮杀。
狩猎的技巧本就一直铭刻在生物的DNA之中，哪怕是手无缚鹅之力的现代人类也有从先祖那里继承下这份宝贵的遗产。
更何况路明非的血管里面流淌着的是龙血，龙类可比无毛裸猿更加凶暴，即使他还没有真正地觉醒，却已经展现出几分令人惊讶的特质。
现场教学、讲解『武器』的使用方法，而且下一秒就能用上，路明非在这短暂的路途中经历了一番令他身心俱疲的浴血厮杀。但逐渐显现的龙血特质赋予了他自己都无法意识到的强韧——
或者说疯狂。
杀红了眼的路明非到了最后，几乎要步舜出手才能止住他心中升腾的那股破坏的欲望。
步舜把他的表现都看在眼里，一方面更加了解了龙血可能会带来的种种问题，另一方面却也觉得这不算一件坏事。
在这个梦境里面他无需隐藏真实的自我，也不用去压抑自己的本性……
因为他马上就要面对……一个会带给他「别样体验」的「东西」。
“到了。”
步舜停下脚步，脸上满是疲惫的路明非也立即集中起注意力。下一刻，在山洞尽头的巨大空洞中，他已经看到这场噩梦的关底BOSS『丧尸恶魔』臃肿怪异的躯体出现。
可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现，看着那悬浮在空中的丧尸恶魔扭曲但不难辨认的脸，路明非立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路鸣泽……？！”
第二十一章 如此惊喜，你是否满意？
正如大多数的RPG一样，关底BOSS出现在洞穴深处空旷的空间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样子。
丧尸恶魔半个脑壳消失不见，露出黄白色的干瘪大脑。庞大而臃肿的身躯漂浮在半空中，断成两截的上下半身靠着曲折扭动的肠子连在一起。
它的周围簇拥着超过三十只的丧尸，在此起彼伏的嘶吼声中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震怖的气息。而且每一只丧尸都穿着各异，手持刀具，见有人闯入便齐刷刷地扭头看来。
任哪个正常人被这群长相丑陋的玩意这么齐齐盯着，也要咽上两口唾沫，滴两滴冷汗。
可对于路明非来说，现在什么都比不上看到丧尸恶魔的脸时的惊讶……
因为那是他的表弟，路鸣泽的脸！
“怎么可能？！”
路明非这杂鱼般的发言脱口而出。
但他又随即想起梦里出现什么其实都很合理，只是这个过于真实的噩梦总会让他忘记这一点。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熙晓，却发现恶魔猎人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师……这是怎么一回事？”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称呼熙晓为“老师”比较合适。
因为熙晓偶尔也会给他一种学校教导主任般的压迫感，而且他也确实是在他那里学习着怎样战斗。
路明非也没有把熙晓当做完全的“梦境NPC”来看待，或者说，他是把恶魔猎人当成了那种在梦里也是特别的存在。毕竟熙晓有些话实在是显得高深莫测，所以他也希望从对方这里得到一些答案……
潜意识里，他感觉熙晓会知道些什么。
步舜也很自然地解释道：“因为你是难得的『外乡人』的缘故吧。”
“基沃托斯所在的地方是封闭的世界，本不应该存在外乡人这样的存在，现在看来或许是因为末日的缘故，让这里产生了一些变化……你的到来让这些恶魔也产生了变化，这只丧尸恶魔……”
他顿了一顿，似乎是在思考，然后问起：
“他的模样，是你熟悉的人？”
怎么可能不熟悉！路明非天天看着路鸣泽那张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脸，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在他这个表弟看来，寄宿在他们家的路明非是个麻烦的拖累。不管路明非是否有着这个意愿，都确实地侵占了他本应拥有的空间——尽管他使唤起路明非来非常理所当然，但该嫌弃的却绝不会少。
不然路明非也不至于会憋屈地开个女号去撩拨路鸣泽，看着他一副被拉扯得意乱神迷还浑然不知的丑态聊以慰藉。
一般人还真不至于对自己同住一个家的表弟这么干，无他，这实在是有点太过卑微了。
但路明非毕竟是寄宿在别人的家里，难道他还能对别人的亲生儿子摆什么脸色？
他向来只有纵容这位表弟的任性，露出一副笑面相迎，默不作声地体会着二人在方方面面上的鲜明的差距，听着婶婶一边夸奖路鸣泽一边数落他更是家常便饭。
尽管路鸣泽的吃穿用度，绝大多数的花费都来自于路明非的父母。
“那看来就没错了，你的到来扭曲了一些东西……不过不用担心，它只是有点接近你记忆里面的那个人，并不是真的成为了对方，所以就算是杀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步舜淡然地说道，同时抽出了自己腰间的朴素长刀，“不要想太多。”
他其实很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个镜像副本的构成元素是【神魔】+【末日】+【自适应】的朴素组合，其中【自适应】这个元素在步舜看来，可以说是相当的“意味深长”。
它提供的效果有点类似于简化版的【学生自适应副本】模式，能在副本中添加一些与学生自身对应、但不涉及学生本质的要素，并使其结合副本内容进行“合理化”。
步舜在确定它的作用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把它加入到路明非的第一个副本中，当做是给学生的惊喜。
——眼前的这路鸣泽模样的丧尸恶魔，就是所谓的【自适应】后的结果。
的确很是让人惊喜呀！
听完步舜略带深意的话，路明非沉默了几秒钟，还是提起了电锯。他望向正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丧尸恶魔，喃喃道：“……其实，我和他的关系不算太好来着。”
他有些说不清自己心底此刻的想法。
或许……还有点窃喜？
但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现，丧尸恶魔竟然没像路明非以前遇到过的那些丧尸一样嗷嗷叫着就攻击过来，反而露出了一个狰狞丑陋的笑容：
“我当是谁啊，原来是你这个小偷……恬不知耻地住在别人的家里，还总是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真是让人想吐……你也不想想为什么你的爹妈不要你了？”
路明非瞪大了双眼，握着电锯握柄的十指猛然用力，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见他如此反应，丧尸恶魔哈哈大笑了起来，“如果不是真的讨厌你这个儿子，有哪个爹妈会十多年都不回来看一眼？明明寄钱寄的那么勤快……哦——”
它忽然拉长了语调，丑陋的烂脸上嘲讽笑容更甚：“也有可能他们确实是什么秘密工作者，在外因公殉职了吧！为了防止你伤心，才每年都伪造信件、定期打钱，给你营造一幅他们还活着的假象……”
“但其实他们都已经死啦！你连他们的尸体都见不着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丧尸恶魔的狂笑声中，路明非死死睁着双眼，眼白布满血丝，眼角似乎都要因为过度用力而崩裂。
他表情难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吼声，双瞳深处熔金色的光芒几乎要呼之欲出，咆哮道：“你！说！什！么！”
无法抑制的狂怒仿佛从心脏连接的每一根血管内涌出，红着眼睛的路明非几乎下意识地就要朝着那狂笑着的恶魔冲去，用手中的电锯狠狠地给它烂掉的脑壳再开几个口子。
可就在他控制不住自己这往对面丧尸堆里面冲之前，一只有力的手就已经拉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这送人头的行为。
手臂被巨力拉扯的剧痛，让路明非从这无处发泄的怒意中稍微清醒了几分，他咬着牙看向拉住他的步舜，大喊道：“老师……你要杀的就是这家伙吗！能不能让我……”
“这种事情不要问我。”
步舜平静地看了一眼少年，松开他的手臂，“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第二十二章 契约，还有不死之身真好用啊（500收加更一章）
迎着恶魔的嗤笑，高大的恶魔猎人缓步向前走去，手中的长刀在洞穴深处不知为何存在的火把照耀下反射着银亮的光。
同时，一句话遥遥地从猎人那里传来……
“别忘你说过的话。”
他留给停步在原地的路明非一个如山脉般巍峨的背影，虽然很多时候都显得过于冷淡，但这同时也给了路明非一种“可靠”的感觉。
一种只要这位老师站在身边，他就可以去信赖、去依靠他的奇特「感觉」。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路明非能大概猜到……只要自己不做出送死的蠢事，那么无论做什么，他这位老师都不会去阻止他。
“我说过的话……”
路明非低下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电锯，喃喃道：“……对啊，我说过，‘我不想死’来着……”
说过不想死，却还是因为敌人这二流的激将法而恼怒，简直就像是网络竞技里被人用聊天流牵着鼻子走，最后踏入对手的陷阱一样……
等到了最后复盘的时候，就算是他也会感到恼火和后悔吧。
在恶魔猎人如冰水般冷清的声音下，重拾理智的路明非看着还在叫嚣着的恶魔，咧嘴道：“我草你吗！”
身为一名电竞老油条，优美的中国话自然是说得很好，路明非扫视了一眼那些蠢蠢欲动的丧尸，心底默念了一番不久前才学到的战斗技巧。
然后，路明非低吼一声跟上了步舜的步伐，以他为掩体向着最近的丧尸挥起了电锯。
轰鸣声中，离他最近的一只丧尸被电锯径直砍在头上！仅仅迟滞了一瞬，高速旋转的杀人武器就带出了大片腥臭的血肉，在骨碴飞溅间将其脑袋砍成两段！
被抛洒的鲜血溅了一身，路明非也顾不了自己身上小熊睡衣那良好的吸水性带来的后果，壮胆大吼道，“傻X，你们都给爷爷过来啊！今天不把你们全部突突了，你路明非爷爷就当场把这个电锯吃下去！”
“呀！是恶魔猎人！你竟然成了恶魔猎人？！”
看到手下被这么夸张地干掉一只，丧尸恶魔怪叫一声，立马指挥着周围所有的丧尸向着步舜二人扑去。
在此起彼伏的尸吼声中，这有着路明非表弟外貌的恶魔还在喋喋不休：“吃了你，吃了你们！像你这样的杂种怎么能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反正你就算是死了也没人关心你，快去死快去死快去死快去死！！”
巨大的喊叫声清楚地穿过电锯的轰鸣与丧尸的吼叫，传到路明非的耳中。
握着电锯的少年心中再度升起愠怒的火焰，刚想怒骂反驳，就见到一道银色的光芒闪过——
喋喋不休的丧尸恶魔连接上下身体的肠子突然间全部断裂，从中喷出巨量鲜血，像是突兀地在洞穴内下起了一场猩红的大雨。
戴着斗篷的步舜沐浴在这血雨中，轻描淡写地挥出几刀，砍掉了周遭几只想要向着身后路明非冲去的丧尸的头。
他就像是一堵无法越过的高墙拦在了少年的前方，替他挡住了丧尸的洪流，一举一动都充斥着比任何语言都要更加有力的东西。
在路明非的注视中，恶魔猎人冷淡的声音响起：
“就算没人关心他，他也不会死在这里。”
“因为这是我和他的契约。”
失去了连接身体的肠子，丧尸恶魔的上身立即像是没了电的小飞机一样砸落在地。
它哀嚎了两声，满脸痛苦狰狞的表情，对沐浴着它鲜血的恶魔猎人难以置信地大喊道：“契约？……不对，你的气味根本不是人类！难道是真正的契约……”
“既然是同胞，那我们根本就没有战斗的必要哇！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帮人类！”
“在基沃托斯的土地上，『契约』是必须要遵守的东西。”
步舜并不打算回答丧尸恶魔的质疑，而是一边清理着那些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土鸡瓦狗的普通丧尸，一边平静地说道：“杀掉你只不过是顺带，不过你应该有和别人契约过吧？他或者她为什么要把你丢在这个洞穴里面？”
当然，这问题其实不是问丧尸恶魔的，步舜本来也不指望从对方这里得到答案。
『梦境度』越高的副本，他这个构建者能了解、操控的内容就越多，【恶魔小镇】镜像副本的梦境度高达90％以上，在这里他不清楚的东西很少很少。
这句话落在了路明非的耳中，让他心底多少产生了一种“原来还有后续剧情”的想法，然后步舜等待了一会丧尸恶魔的反应，便随即动手。
刀光闪过，他几刀就轻而易举地剁了下丧尸恶魔那看不出有什么用的四肢。
双方的差距太过明显，以至于根本没有所谓的战斗过程。
丧尸恶魔的败北也无需多言。
这只以『丧尸』为名的恶魔本体相当脆弱，甚至不如那些普通的持械丧尸，只是它将人转变为不畏生死的丧尸的能力会比较麻烦。
但在这个洞穴中，丧尸的数量是有限的。
得不到外界的补充，丧尸这种生物又怎么能阻拦得了“玩家”的肆虐？
在镜像副本里面路明非不会被感染，这就像丧尸类游戏没了最大的后顾之忧，他还能呼吸回血，只要控制好战斗的节奏，就算是他也能单人杀穿……所以步舜干脆把丧尸恶魔打个半死，让它给自己的小弟来个狂暴，让路明非的战斗更多点乐子。
“所以说，不死之身真好用啊。”
步舜看着那边和丧尸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路明非，感叹了两声，继续限制着“超标”的丧尸的数量，保证路明非那边的压力维持在一个合适的程度。
在路明非的痛呼和大叫中，步舜心安理得地划着水。
但饶是如此，已经杀红了眼的路明非看到自己满身的血迹和身上几乎一尘不染的恶魔猎人的差别，还是忍不住感叹……
好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而且听丧尸恶魔的话，自己这位老师似乎不是纯粹的人类……？
但那种事情也不重要了，这个想法只在他脑子里面一闪而过，正在忙于厮杀的路明非也没有余地去思考太多。
电锯的轰鸣声一刻未停，飞溅的血肉几乎要覆盖自己的全部视野，路明非已经不敢去想偶尔会飞进自己嘴里的是什么东西了。
他脑子里剩下的只有攻击！攻击！
杀杀杀杀杀！！！
第二十三章 释放天性与恶魔的掉落
红着眼珠喘着粗气的电锯少年在丧尸的包围中嗷嗷叫着，挥舞电锯大杀四方。
哪怕步舜见多识广，看到这比血浆片还要血浆片的画面也觉得有些惊讶，惊讶于路明非这释放自己的天性的过程竟然如此的自然……
那些被变成了丧尸的人还抱有着少量的理智，它们会使用武器也不惧疼痛，对人类而言是相当麻烦的怪物。可路明非杀着杀着，竟然能无视丧尸捅进他身体里面的刀子，反过来将伤害自己的敌人一电锯砍下脑袋！
步舜看着都有些讶然。
这还是之前那个畏畏缩缩的自闭男孩吗？
似乎越是战斗，路明非就越是能发挥出潜藏在他身体内的潜能。
电锯轰鸣，那些蜂拥而至的丧尸竟然被他的疯狂进攻撕开了一条口子，让他得以在丧尸群的攻击中获得喘息的间歇，甚至抓住机会反杀过去。
有了空隙，他身上的伤势和体力消耗也随着呼吸迅速恢复，让他又能在几秒后重新发起献忠斩杀。随着他的疯狂杀戮，洞内丧尸的数量眼见着越来越少，就连丧尸恶魔骂骂咧咧的声音也逐渐地小了下去……
显然，恶魔也不是不会恐惧。
哪怕以步舜现在的眼光来看，路明非这种本能流打法也颇有亮点。
王与坐骑的区别是什么？是本能！潜藏在龙族DNA里面的杀戮本能，甚至能让路明非这种一开始连鸡都打不过的菜鸡在战斗中敏锐地把握住战局和节奏，好强，实在是太强了。
不愧是体内流淌着龙血的存在，比起自己这种普通人要强得太多了。
「等到他真正能使用自己血统的力量的时候，应该会很惊人的吧……不过那一天估计会很难到来。」
对路明非的状况有所猜测的步舜心底摇了摇头，随身一脚踢断了最后两只靠近自己的丧尸的腿骨，抓着它们破破烂烂的衣服流畅地朝着路明非的方向丢去。
仿佛开了血之狂暴的路明非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双臂猛挥，已经很是熟练地砍下了那两只失去移动能力的丧尸的头颅。
然后他的动作忽然一顿，心跳得飞快大脑一片空白的他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步舜，一时间竟然为周围消失了的丧尸吼叫声感到了疑惑……
我超，怪呢？
看着浑身鲜红，眼神有些呆滞的路明非，步舜丢过去一块干净的手帕还有一瓶水，有几分感慨地说道：“已经结束了。”
那两只丧尸就是“最后的生还者”。
它们靠近步舜其实并不是要攻击他，而是要逃离已经杀疯了的路明非……足以见得，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路明非同学是如何的一幅浴血战狂的模样了。
他这话听在路明非的耳朵里，路明非这个始作俑者反而更加感到不可思议。
伸手抓住步舜丢给他的手帕和瓶装水，环视了一遍周遭堪称地狱绘卷的限制级画面，路明非呆呆地看向伸手时落在脚边的电锯，那上面已经被一层厚厚的血污涂满。
满是腥味的喉咙干涩的蠕动了几分，他难以置信道：“这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正常人看到这样肠子脑花杂碎流一地的画面，准已经去吐掉肚子里面的晚餐了，但路明非却并没有感到有多么不适。
他只是有些后知后觉地感到畏惧，又觉得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太过难看。于是连忙抓住步舜丢给他的手帕胡乱地抹了抹脸，接着一口灌掉了大半瓶水，心情激荡、久久难以平静。
看着那边爬在地上还不停发出难听的叫声的丧尸恶魔，他回想起之前它的话，心底又升起几分痛恨。
望了一眼正拿着一块破布擦拭自己的长刀的步舜，路明非犹豫了一下，喊道：“老师……可以让我来吗？”
“随你喜欢。”
步舜确认了一下他的状态，无所谓地站到了一边。
他也很好奇路明非和这因为他改变的丧尸恶魔之间能有什么互动，之前那些垃圾话实在是让他乐了一下，谁能想到这副本里的BOSS居然还能对路明非进行如此精准的人身攻击的？
他一幅高冷的模样实则内心跑火车的时候，路明非已经弯腰拾起了地上的血色电锯，来到了倒在地上蠕动个不停的丧尸恶魔的跟前。
失去了连接身体的肠子，它也就没了那能半空中漂浮的能力，被步舜随手剁掉的萎缩四肢垃圾一样地掉落在不远处，让现在的丧尸恶魔看着更像是一团活着的丑陋肉块。
路明非凝视它那张丑陋的脸，不由得有些恍惚。
丧尸恶魔一脸惊慌地冲他哇哇叫喊着：“你你你不要过来！明明只是一只臭老鼠，只要乖乖忍受就好了！……你怎么敢对我出手！”
“或许……路鸣泽他心底确实是这么看我的吧。”
或许是杀戮丧尸的过程发泄了怨气，现在路明非出乎意料的没怎么生气。
他明白这是因为自己此刻手中握着武器，而且在与它的厮杀中成为了『胜利者』。
胜利者当然有权利去把败者的哀嚎视作是胜利后的另类奖章，正因为他现在挥挥手就可以夺走面前恶魔的生命，所以才能如此坦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这有着和路鸣泽一样面貌的恶魔面前，路明非回想着自己过去的生活。
每日都露出一幅白烂的笑容，弯着腰去曲意逢迎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他就像是一只随风漂流的塑料袋，内里只能装着空无一物的风，在他人厌恶的眼神中不知所谓的飘荡。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躺在垃圾桶旁边的流浪猫，努力地在那些被人抛弃的东西里面翻找着能成为自己宝物的东西，但最后总是什么也找不到。像路鸣泽这样的人总是一脸嫌弃地远离他，对他呼来喝去，恼火了就一顿大骂……
可他就应该是这样的吗？
他难道就应该过这样的生活？
在这个梦中，路明非反而感觉到了一种身处现实时难得的『清醒』。
他隐约察觉到了一种『违和感』，但却又无法准确地表达这种感觉。
“到底有哪里不对……我这狗屎一样的脑子实在是想不明白……”
自言自语着，路明非看着手里嗡鸣的电锯，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我虽然讨厌他，却也不想看你继续顶着他的脸……”
“所以，去死吧。”
充斥着血腥味的锯刃，高高扬起。
在路明非咬牙挥下手中电锯的同时，丧尸恶魔终于崩溃地破口大骂：“你这垃圾一样的家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已经挥下的武器不会停顿，迸射的鲜血中，哀嚎着的恶魔被少年手中的武器轻易地切裂，变作了无人问津的肉块。
尸体是不会说话的。
结束了这一切，忽然感觉到之前积累的疲惫感全部涌上心头，路明非关掉电锯，用它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大口地喘息了两声。
他随即感到身边有人靠近，扭头看去，是恶魔猎人来到了他的身边，对他点了点头：
“做的不错。”
简单的夸奖，在路明非的耳中却比任何话语都让他感到开心，轻易地扫清了他心底的阴霾。
他想说些什么，或者对这位老师回以腼腆的笑容，却见熙晓对着丧尸恶魔的尸体伸出了一只手。
随着他伸手的动作，在昏暗洞窟里凭空出现了一片彩色的光辉，轻盈地在虚空中凝聚为棱角分明的碎片。
打倒了关底BOSS自然会有掉落，这很合理。
第二十四章 神名文字与龙族血统
打倒了关底BOSS自然会有掉落，这很合理。
闪烁着彩色光芒的六边形碎片被步舜握在掌心后悄然消失，他扭头看了一眼好奇地投来目光的路明非，十分贴心地替他解说道：“这个叫做『神名碎片』。”
“神明？”路明非诧异道，眼神有些古怪，“这东西是丧尸恶魔掉落的吧……不应该叫作‘恶魔碎片’什么的吗？”
贝利亚奥特曼觉得很淦。
思绪不着边际地跑歪了一瞬，步舜顿了顿，符合人设的面无表情，沉声纠正道：“是『神名』，‘名字’的‘名’。”
……完全没能理解。
路明非挠了挠自己血迹还没完全刷新干净的头发，疑惑道：“呃……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
“在基沃托斯这片土地上，有两种东西是绕不开的。”
步舜伸出另外的一只手，竖起两根手指，“第一，『契约』，契约具有神圣的力量，无论是谁都不应该违背契约，哪怕是所谓的恶魔也是一样。”
“第二，『名字』。万事万物都因为名字而存在，也因此具有力量，可以说是名字就是这一切的根源。”
留了足够的时间给路明非消化这些内容，步舜走过他的身边，向着来时的营地方向走去。
被他丢下的电锯少年环顾一圈周围，发觉除了一堆奇形怪状不好描述的尸块外，这阴森的洞穴的最里端并没有什么宝箱之类的东西，于是连忙跟上了步舜的脚步。
半路上路明非紧紧地捏着变回了方块的电锯，问道：“那个……丧尸恶魔的尸体……不需要吗？”
他之前在大胡子那里听说的是，有什么什么托斯学院的机器人在收购恶魔的尸体。
因为只有它们才能稳定给这片末日后的土地提供食物，所以大胡子那样的恶魔猎人才寻找“引路人”来这里狩猎恶魔，不然路明非觉得像这样的人应该能在这个世界活得不错……
但看自己“老师”的反应，他似乎完全不在意丧尸恶魔的尸体什么的。
听到学生的疑问，善解人意的步舜老师的脚步停顿，侧身向路明非看来：“你说的是『基沃托斯学院』吧。”
路明非顿时恍然，原来学院的全名叫这个……等等，他之前是不是听过这个名字？
“基沃……托斯？”
他回想之前的记忆，想起熙晓其实早些时候就说过这个名字了，不过那时候他没有在意。
而且仔细想想……他介绍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不是也说的是这个名字？！
少年的惊诧溢于言表，步舜自然不会视之不见。他摇了摇头，纠正了路明非的错误，“那里被毁灭之后，就只剩下一些机器人，现在它们收购恶魔的尸体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提取出神名文字碎片。”
“失去了『神名文字』赋予的力量，恶魔的尸体也不过是一堆烂肉，没什么价值。”
日后他必然会把镜像副本投射在现实，以此作为触手影响这个龙族的世界，甚至通过路明非令副本里某些东西的【印象】深入混血种群体……现在给路明非解说也是必要的环节之一，不然他也不至于这样话痨。
「也是为了神名文字碎片的力量……」
听完，路明非不禁也对这个东西产生了好奇。
“所以老师你拿这玩意有什么用？它可以让人嗖的一下变牛逼吗？”
作为少年人，他的思维还是相当活泛的，而且有种游戏玩家本能的对“强”的追求……对吧，哪个少年没有梦想过自己有超能力呢？他好奇这东西也很正常，就算是操控丧尸的能力那也是超能力啊！
当然另一个原因，也是神名文字碎片看起来确实很好看，完全让人联想不到它是从恶魔的身体里面取出来的。
其实路明非现在也只是心里隐约产生了渴望的想法，实际上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是想通过这听起来很神奇的『神名文字碎片』获得更强的力量。
现在他仍然还有些沉浸在挥舞电锯乱杀丧尸的刺激感与恐惧中，不能说是思维一片混沌，只能说是想的乱七八糟。
可能这种感觉要等他梦醒了，才会慢慢消去。
步舜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糊弄路明非，而是很直接地说道：“人无法掌握神名文字的力量。”
“正是因为人无法掌握这种的力量，所以恶魔才会继承那些名字，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要想支配力量，人类唯一的选择就是与恶魔签订『契约』。”
“签订……契约？”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之前熙晓对他说的那些话。
只是还不等他问些什么，已经不算陌生的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朦胧起来。
在前方穿着兜帽斗篷的恶魔猎人的注视下，路明非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两步，想要靠近一点这位老师。
但熙晓的形象在他下一个念头出现前，就随着“梦”一起崩碎为无数细碎的碎片。与之同时，他的身影也一同暗淡下去，消失在了洞穴晦暗的火光照耀中。
——这一次的梦境，也就此结束了。
……
……
“收获圆满啊。”
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脱掉了「熙晓」马甲的步舜老师双手十指交叉，在办公桌上支起胳膊，脸上笑容相当开怀。
带小号刷低级本非常开心，不仅没什么风险还有带后辈的快乐体验，属于是社交性拉满了。
今晚的目标①：『在副本中培养路明非』，可以说是收获显著。
到了后面衰仔完全是开了血怒，手起锯落从洞穴1号砍到洞窟底层，眼睛都不眨一下……硬是完全看不出他日常里的那个怂怂的样子，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刚刚从只狼或者战锤归来什么的。
反正那种小说也挺多吧。
稍微发散了一下思维，步舜确定了，路明非的天赋确实是最顶级的那种，只是他平时根本没有发挥的机会。
而且，恐怕他的潜意识还在抑制自己。
这种抑制可能还有更深层的意义，但现在掌握的情报不多，步舜没法做更多的判断。
想到这里，他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低笑：“不先给予你微小的幸福，再将其全部夺走，那又怎么能让你心甘情愿地交出自己的灵魂呢？”
“真是……很让人不爽的行为啊。”
第二十五章 钢铁之躯！神名之力！
飘在他旁边充当今天的“办公室值日生”的丽芙有些诧异。
自己的指挥官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她连忙问道：“指挥官，刚刚在『副本』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步舜摇了摇头，“和副本无关，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小感慨而已。”
他松开交叉着的双手，右手手掌在办公桌上从左到右一抚，四件物品就出现在桌面上。
镜像副本里面只有特殊目标会有掉落，没法刷奖励有点可惜，不过就算只有这一次掉落奖励，步舜这次的副本收益也很是喜人。
副本里面有掉落奖励，结算的时候还能拿日常任务的奖励和通关奖励x2（学生老师各自一份），扣掉理论上应该分给学生的那一份，步舜实际上能拿到『镜像副本对应材料』x3+『BOSS特定掉落』的四份奖励。
秦始皇摸电门，赢麻了好不好。
当着丽芙的面，步舜检查了了一下自己的收获。
四件物品中，有三块是外观完全相同的『神名文字碎片』，最后一件却是……一张奇怪的光盘？
他饶有兴致地拿起这张光盘，通过学院的投射光屏，确定了这是一张『高级战术BD』。
蓝光碟什么很好理解，重要的是它载体内的内容，这是一张记载了特种作战经验的战术BD。步舜了解到学院的学习装置，可以让人快速地学习这种战术BD里面的知识，而且比起单纯的记忆灌输要更加高效。
很好，不管是用来提升自己的战斗素养还是以后用来培养学生，用处都不会少。
“不过技能BD这种东西到底会不会有啊。”步舜拧着眉头，又随即舒展，“算了，无所谓了，还是研究神名文字碎片比较重要。”
“指挥官，能给我讲讲这些东西吗？”
丽芙贴心地给他端来一杯咖啡——这次副本结束后时间是的凌晨两点，好奇地看着他面前的三块漂亮的粉白色六边形碎片，“应该是我们原先的世界没有的东西吧？”
虽然身体经过了安定的休眠非常精神，但步舜也不会拒绝自家姑娘的好意。他笑着从丽芙手中接过了咖啡，道了声谢，点了点头道：“这是『基沃托斯』的特产，蕴含了神之名力量的碎片。”
“要是能利用它，持有者应该能拥有像是神话传说里面半神、天使一样的力量吧？不过这东西还远远不够完整，顶多只能算是完整力量的一点边角料，连千分之一都算不上。”
在《碧蓝档案》中，里面基沃托斯各大学院的学生们的本质，都是拥有『神名』的半神甚至是未复苏的神明。
神名文字则是她们力量的根源，也即是她们各自代表的『神之名』。
拥有这种力量的学生们各个都是能肉身抗坦克主炮不痛不痒，强者零距离吃一发航弹爆炸也不一定昏迷的超人，要说步舜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他还偶尔会担心自己什么时候走在路上，突然后面窜出来一辆黑色高级轿车，跳出来三个混血种手持冲锋枪把他给图图了呢。
丽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那指挥官你可以使用它吗？”
步舜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半晌后才应道：“……理论上来说，人类的确无法使用神名文字。”
“但我确实可以。”
之前也已经提到过了，作为一名不太正经的“召唤师”，步舜在将自己麾下的同伴召唤至现实的时候，会因此获得一次“适应性强化”。
而且根据召唤对象的不同，他还能共享一部分她们的能力。
比如说召唤雪风的时候，他获得了碧蓝航线指挥官的强大的『心智魔方适应性』，增强了自己的体魄与耐力，同时还意外之喜地共享到了雪风的好运。
下一步召唤丽芙的话，他还将会获得战双指挥官的『思维信标稳定性』，估计还能同时与他另一个指挥官的身份产生良性的共鸣。
麾下人越多，作为双料指挥官兼老师的他也会相应地变得越强，这也很合理。
在系统之中，身为《天青档案-帕弥什》这款三合一手游的唯一指定玩家，步舜拥有的根本特性被命名为【心智超感】——
【心智超感（Lv.1）：经由心智魔方元能量强化后的精神拥有不可思议的潜能。在与舰船并肩作战的过程中，舰船本身的心智源有可能出现良性进化，突破原有限制；同时指挥官自身的思维意识强度也将随着心智超感等级的提升而变强，并且获得额外的附加能力。】
【Lv.1附加能力-思维超算：你的思维运行速度大幅度提高。】
这个附加能力就是他穿越后学习能力大幅度提升的原因，虽然不能为他提供直接的超凡能力，但却大幅度加快了他补足自身短板的过程，步舜相当满意。
也正是因为拥有【心智超感】的根本特性，步舜认为自己能像碧蓝档案的学生一样，容纳手上的神名文字碎片。
究其本质，这个唯一特性其实应该算是三种世界观、也即是三种不同的规则混合而成，那它当然能够用来接纳本就属于三合一体系内的其他能力。
“就算是现在不用，等到召唤出了基沃托斯的学生，我也能拥有她们的神名之力……”
但步舜想了一想自己要想抽次十连的难度，心底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还是先赶紧着有什么法子都先用上，加快自己的发育最重要。
在丽芙好奇的注视下，步舜拿起三块神名文字碎片放在自己掌心，心底主动作出“我要容纳它”的想法。
随着他这个念头的产生，三块散发着彩色光辉的粉白色碎片无声无息地溶解，如同虚幻的泡影一样地渗入了他的皮肤，而他也随之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为之一振。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丽芙清楚地看见他的后脑位置出现了一圈有如金色荆棘编制而成的奇特光环。
不过似乎是后续力量不足的缘故，光环如同信号不好的闪烁了两下，然后就又消失不见了。
丽芙颇感惊奇地将这个现象和步舜说明，步舜也很惊讶于自己会出现这种变化。
在他通过人物界面确定自己的状况的时候，发现【心智超感】这个特性的名字短暂地出现了一定的模糊，似乎也是要变为另一个名字……
但很可惜，和光环的出现又消失一样，这种改变最终也无以为继。
他的人物界面上最终出现了一个新的栏目：
【神名立场（未完成：3/30）】
虽然未尽全功，但步舜仍然能隐约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出现了某种变化。他沉思了两秒，召唤出一把军事匕首，果断对着自己的胳膊熟练地划拉了一下。
第二十六章 身体好轻，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但刀锋之下，意料之中的伤口并没有出现，有且仅有一道浅浅的红痕。
步舜感觉自己下刀的时候像是触碰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传递给他的只有轻微的受击感……
然后通过喝热咖啡，他也确定了这种立场的保护并不仅仅在于自己的身体表面。
‘什么超人的生物立场钢铁之躯。’步舜心底吐槽了一句，‘但未完成的神名立场就能有这种防御力，以后我也可以出门去自由一日冒充基沃托斯超人了。’
看到他脸上的笑意，丽芙也明白了他实验的结果，脸上浮现柔和的笑容。少女走到他的身边，帮他揉了揉肩膀，轻声问道：“那指挥官，这样的接触有问题吗？”
超人也能和露易丝正常接触呢，步舜笑着摇了摇头，“完全没有问题，我能操控这种防御的感觉……倒是丽芙，等一会陪我去打一会副本吧。”
作为老师的那一次通关奖励，“今天”他还没拿呢。
因为系统的当天结算时间很手游的是次日凌晨五点。
“只要指挥官愿意，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丽芙微笑着应了一声，“只要指挥官不嫌丽芙拖后腿就好啦~”
步舜的表情有那么一瞬变得颇为怪异，嘴角往下一拉，“拖后腿不是我吗……我现在可不是丽芙你的对手。”
留丽芙在一旁偷笑，无奈的步舜活动了一下脖子，伸手呼唤出据点面板。
切换到镜像副本界面，已经无比熟悉的搅拌机和烧杯出现在眼前。
【龙】、【塞壬】、【帕弥什】、【神魔】、【末日】、【自适应】
看着六个烧杯上的字，步舜喝了口咖啡沉吟片刻。
不管是穿越前还是这个世界的“自己”都是写小说的，托勉强能混口饭吃的写作技巧的福，他做计划的能力应该可以说还不错。
对学生要经历的副本的搭建他有着一系列的规划，但自己日常打的副本就没必要那么讲究了，主要是看自己近期的目标，缺什么材料。
“虽说继续打【神魔】要素的副本，尽快拉满『神名立场』技能的进度条比较诱人，但仔细想想其实没必要那么急，又不是只差最后一点进度所以要强行怼过去。”
他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在光屏上拖动了代表【龙】和【末日】要素的烧杯，往搅拌机里面倒去。
一旁的丽芙也不是第一次看自家指挥官构建副本了，但她还是有些感到奇怪，“【末日】……为什么指挥官你总是要加这个要素呢？”
步舜一边调整参数，一边解释道：“说是末日元素，其实它代表的是一种『衰败的进度』。”
就拿这个构建副本的操作模式来讲，一个看起来像是搅拌机的容器，往里面加材料再搅一搅就能完成副本底层构造，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一些东西。
容器的『体积』代表副本的『容量』，各大要素注入的比例，就代表着副本会被引导向哪一个方向。
基础四要素，【龙】代表本世界的龙族、【塞壬】代表碧蓝航线、【帕弥什】代表战双、【神魔】则是对应碧蓝档案。
而最后的【末日】与【自适应】两个要素，其实代表着两种不同的倾向。
前者会使构建出来的副本世界向着衰败发展，毕竟末日是一种过程，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状态；
而后者会使副本内容一定程度贴近参与者自身，用楚子航来举例的话，可能会在副本里面生成什么“仕兰中学拉拉队长”之类意义不明的角色。
“一方面，末日要素注入得越多，副本世界也就越危险，更能够起到锻炼的作用。另一方面，我也是想更多地去适应末日的环境，毕竟……”
步舜犹豫了一下：“对我而言，我们的并肩作战并没有……丽芙你记忆里那么真实。”
无限流穿越流这么多系统，能召唤的没有九十万也有一百万，但步舜能认定自己召唤出来的姑娘的确是『真实』的。她们的对那个只存在于她们记忆中的“指挥官”记忆深刻，甚至知道一些他个人的小习惯，但唯独他自己不具备那些记忆。
穿越前，他也只是个普通普通的手游玩家而已。
丽芙对他的这种反应并没有反感，反而伸出双手牵住了他的左手，悠然道：“关于指挥官、我们，还有这个世界……这些问题，我相信指挥官你以后一定能够得到答案。”
“但在那之前，无论发生什么，我、我们都会与你并肩战斗……”
步舜看着自己被少女紧紧握住的手掌，又看了看她那张柔和美丽的面庞，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轻声说道：“我也会努力活到那一天的，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在我变得足够强之前，就只能先拜托你们保护我了。”
“保护指挥官本来就是丽芙的责任呀~”
丽芙轻笑了起来，松开了抓着步舜左手的手掌，伸手握住了一直都反重力悬浮在她身边的纯白长杖，“指挥官已经准备好将我召唤出来了吗？我也很想像以前一样，和指挥官一同迎接战斗……”
“嗯。”
步舜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绷着脸说道：“神名文字的力量又让我变强了不少，这次应该能够承受召唤你的负担了……大概。”
单纯雪风一个人还好，只要不长时间维持舰装状态，他强化过后的体魄完全没问题。
但丽芙稍微有些不同，大概是因为作为构造体，她如今的这台名为『极昼』的机体乃是凝聚众多尖端技术的最顶级产物、人类扭转战局的最后希望，所以他想要召唤她出力需要承受的负担相当离谱——
他现在都还没消下去的黑眼圈，就是一个月前尝试的后遗症。
那种感觉回想起来，简直就像是连续通宵一个月天天手动FPS一样，现在步舜现在也觉得后怕。
但不管怎么说，前有路，所以不要停下来啊……
【龙族】+【末日】元素副本世界已经在他和姑娘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悄然调整好，步舜深吸了一口气，抱着迈向刑场的觉悟点下了进入按钮。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第二十七章 副本：君王焚天
没有什么华丽的特效，只是感到自己的意识一瞬间离体，然后在下一刻被投入璀璨的碎片之中。
一个全新的『世界』就此展开。
当步舜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就已经是一片鲜红的景象。
暗红的落日沉入地平线，天空的云彩火烧般鲜红，却又向着同一个方向流动。像是有某种巨兽正在呼吸，一呼一吸间吞下天空与风暴，让那些云彩都流向巨兽的咽喉，有如在啜饮火焰的洪流。
热，很热。
这是步舜的第一感觉，哪怕他看到了太阳正在落山，也仍然感觉周围的温度超过四十摄氏度，比三伏天的正午更加令人痛苦。
脚下的地面是黑红色，大地的缝隙里流淌着暗红色的熔岩，视野范围内没有任何的植物，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恐惧的黑色灰尘。
高热折磨着视线里微微扭曲的空气，不可见的有毒气体弥漫，一时间让步舜感到了强烈的不适。
一切的一切，都像极了传说中的炼狱。
哪怕有神名立场防护，但步舜还是立刻从随身空间里掏出一张防毒面具戴在脸上。
这来自于法奥斯学院日常储备的高性能防护具令他心底稍安，这才有心思去判断起自己周围的环境来。
入目可见的尽是荒野，没有半点的生机，空气中沉闷的黑灰像是火山灰，但天空又显得有些过于干净。像是理所当然的，他没有看到任何的活人，也没有看到哪怕一座建筑物的残骸……能看到的只有被融毁的岩石，以及无边无际的灰烬。
不禁让人去想，难道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被末日所毁灭了吗？
隔着防毒面具的护目镜观察着四面八方的状况，行动时还要小心地避开那些还没有完全凝固的岩浆，步舜皱着眉头挪动脚步，但又随即舒展开来。
他并没有发现周边有敌人存在。
不管怎么说，没有敌人是一件好事，因为他接下来的召唤需要一点时间。
“来吧，丽芙。”
通过那更胜于精神链接的莫名联系，他在心底对构造体少女呼唤了一声，眼中亮起莹蓝色的光辉。
他感到自己的心智与另一个意识短暂的交融又分离开来，已经在心智魔方元能量的强化下变得清晰灵动的精神，奇妙地体会到了一种思维变得更加『稳固』的感觉。
不用确认自己的面板也能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必定的初次强化。
召唤·构造体——丽芙·极昼！
三秒左右的时间悄然过去，初次召唤的必要等待时间结束，一个闪耀着纯白的光辉的“天使”手握长杖、在他的身边完整地凝聚出完全的形体。
在军装少女出现第一时间，步舜立刻感到身体被掏空，差点双腿一软跪到岩浆里面去。
好在贴心的丽芙伸手搀扶起了自己的指挥官，步舜虚弱地也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
“没事吧，指挥官？”丽芙令人安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步舜努力地挪了挪脑袋，扶着少女的胳膊站起身来，低声道：“好歹没昏迷过去，应该算还行吧。”
努力花了两秒钟适应有些眼花的状况，步舜深吸了两口经过过滤后的空气，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丽芙现在的状态。
正处于启动状态的『极昼』机体腰间白色的机械羽翼张开，头顶光环轮转，银白色的专属兵装『赫斯提亚』权杖顶端萦绕着白色的虚幻火焰。
身穿白色军装的少女像是英勇战士又像从天堂降临的天使，圣洁而又充满坚韧不拔的气质，甚至短暂地驱散了始终环绕在他们周围的那种高热。
“没问题吗？”步舜问道，“极昼机体的负荷如何？”
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与丽芙链接在一起，从少女那边正不断传递来温暖柔和的感觉，丝丝细腻的情绪流入心间。
这便是战双世界观下特有的“指挥官+构造体”战斗模式。
构造体的前身乃是人类，但经过非人的改造抛弃了肉体，原本的意识以『意识海』的状态融入到了机械的身躯中。
以人类的心来支配机械的身体，也因意识与肉的体不配备，会导致等同于灵魂的『意识海』出现不稳定的状况。
意识海出现『偏移』，便有可能导致心智受损，甚至严重时会导致意识消亡。所以构造体在作为纯机械构造的情况下，也尽可能地通过仿生学材料以及维持原本人类的形体，来减少自我认知导致的意识海偏移出现。
而指挥官存在的必要性，就是以自己的思维信标稳定构造体的意识海，如同黑暗里的灯塔、使构造体免于意识海过度偏移的损害。
丽芙的这台『极昼』机体是最顶级的特化机体，所要承担的负荷更是恐怖……不过那是在游戏里的情况。
“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立刻对我说出来。”
对丽芙被自己召唤到这个世界后的状态，步舜的态度相当谨慎，他的眼神即使是透过防毒面具的镜片也依然清晰地展现在身旁少女的眼中。
把心底小小的喜悦藏起，丽芙抿了抿嘴唇，眉眼弯弯地露出了笑容：“大概是因为没有了帕弥什的缘故，这副机体的负荷已经非常低了……而且也有指挥官你在。”
“那就好。”
步舜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
“说起来，指挥官不是要将我召唤到‘现实’才会产生消耗吗？”丽芙关切地问道：“按照指挥官你的说法，这里应该是黄金时代里曾经流行过的游戏副本里面吧。”
步舜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镜像副本，也是‘真实’……如果我选择真身进入，也是会死在里面的，所以它绝不是什么虚拟的世界。”
所谓的“召唤至现实”，其实更像是授权，解除一层存在于被召唤者身上的枷锁。在没有解开这种枷锁之前，像丽芙就无法使用自己的机体进行战斗，只能维持在基本的日常节能状态。
事实上，不像他给路明非准备的高梦境度的【恶魔小镇】副本，如今的这个【龙族末日】的副本梦境度非常之低。
包括他最早体验过的那个【老师构建型镜像副本】，这些副本无法像他为学生准备的那样可以做到细致入微的参数调整。
它的作用之一是用来提升老师自身的素养，自然不会让步舜身披GM身份手握攻略一路开挂过去，所以难度会扩大到非常“自由”的程度。
他第一次尝试的时候就因为【末日】要素加太多，进去就是被无数的感染体怪物围着中间，连五秒种的缓冲时间都没有就开始了疯狂的战斗……这一次的龙族末日副本倒是比那次强得多，暂时只不过环境有些恶劣而已。
大概。
进副本之前还特意立了Flag的步舜一阵心虚，隐隐感觉到有种危险的气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处，告诉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该行动了。”
聊了这么段时间，步舜多少恢复了点体力，站直身体。抬头看了一眼火烧云飞舞的方向，他对漂浮在身边的丽芙下令道：“丽芙，探查周围的生体反应，然后向那个方向进行探测……”
“我有预感，这个副本会让我们见识到这个龙族的世界中……”
“最强横的那些存在们的真容。”
第二十八章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这里像是火山爆发后的样子……”
丽芙一边通过机体自带的检测功能，探查周围的环境，一边皱眉地看着这片荒芜的焦土，“周围一点生命的气息也没有，天空也反常的非常干净，不像是会有附带大量火山灰的火山喷发，倒像是……”
步舜手握着一把银灰色的转轮手枪，自然地接话：“像有某种强大的武器，一瞬间将大地上的一切烧毁了吧？”
丽芙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忧虑。
她是那种热爱生命，会照顾自己见到的小猫还有花花草草的性格。此刻看到被彻底抹去了一切生机的土地，她心中对那位尚未谋面的敌人的不安与敌意顿时加重……这样无差别地摧毁一切的可怕敌人，已经激起了曾在末日挣扎多年的少女的警惕。
入目的一切皆是灰烬，大地的尽头也尽数化作黑红，好一幅真正的世界末日之景。
步舜其实也已经不觉得这被岩浆岩和尚未凝固的熔岩覆盖的土地上，还有着其他的生命存活。
某种独特的直觉一直在提醒着他，在这个镜像副本的世界里发生的是怎样一幅惨剧，而这一切的塑造者又究竟会是何“人”……一边依靠神名立场与指挥官强劲的体魄恢复体力，他跟随着丽芙的脚步前行，心底闪过一个有些离奇的猜想。
这个副本世界……描述的不会是所谓的“第三太阳纪”的事情吧？
他蹙起眉头，回想起记忆里当初取材时研究过的资料。
太阳纪，这是『玛雅文明』所提出的概念，有着精确得诡异的历法的玛雅人将地球分为五个太阳纪，每个太阳纪的开始与终结都是一场末日。其中第三太阳纪的结局，玛雅人所描述的是“托雷奎雅维（穆里亚文明）”因天降火雨而步向毁灭……
在这个龙族的世界里，这个记录又有着另外一层可怕的含义。
龙族始祖尼德霍格自体分裂，创造了支配地风水火的四大君王，其中的『青铜与火之王』掌握的正是火焰的权柄。
在混血种的记录中，正是这位龙王的怒火带来了第三太阳纪的终结！
眼下这片终结之地……岂不是完全地符合这个神话传说？
“指挥官，十一点钟方向，十六公里处发现高能热源反应！”
丽芙的表情微变，看向之前步舜指向的那个方向。身为增幅型构造体配备的广域探测辅助装置，此时探寻到了一个无比显眼的热源……简直就像是聚变武器爆发后的残余一样，但她却在那高温的中心，发现了生命体存在的痕迹！
步舜的表情也瞬间严肃起来。
“我们加快速度吧。”
步舜将右臂搭在丽芙的另一侧肩膀上，丽芙也顿时会意，伸出左臂穿过左腋将他的身体托起。在极昼机体的反重力装置下，两人立刻离地。
为了照顾还身为人类的步舜，丽芙张开一层纯白火焰状的能量护盾环绕在二人的身边，随即二人极其迅速地飞向了那个方向。
即使仅仅启动了百分之十不到的推力，他们仍然在十秒内到达了目的地。在极昼温暖的保护下，凭借超人的体魄，步舜在这种飙飞机般的感觉中反而感到了几分惬意。
但这种感想很快在看到敌人的那一瞬间被抛之脑后，他与丽芙漂浮在空中，与一只庞然大物悚然地对上了眼睛！
流星火雨造成的巨大坑洞中，鳞片有如崭新青铜般富有光泽的巨龙匍匐着巨大的身躯，一对像是探照灯的黄金瞳燃烧着熔金色的光辉。
仅仅初步判断，它的身长也要超过一百米；巨大的龙首上生长着六根刀剑一般的锐利尖角，爪牙尖锐，长鞭般的巨尾末端延伸出青铜色的尖锥，像是一柄长矛的矛尖。
巨大的双翼在巨龙的背部收拢，边缘破碎，一如铁灰色的披风。威严、庄重、森然……这只巨龙给人的第一眼感觉便是如此，让人心神震颤。
哪怕是丽芙这样的构造体也莫名感到一阵心惊，体内的仪器反应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紊乱，这是陷入龙王的领域的结果。
这种感觉令她下意识地开启了极昼机体的核心功能，略显虚幻的白色火焰在她与步舜的身边扩散开来，有如祝祷的光幕，抵御住了那弥漫于空间中的无形权威。
极昼的火焰，与火之君王，针锋相对！
似乎是拥有神名立场的【名之力】的缘故，步舜在感受到面前巨龙存在的瞬间就已经确定，这就是那位龙族的四大君王之一——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人类……为何……这片罪恶的土地上还有人类？”
伟大的精神震动元素，在看到二人出现的时候，出现了短暂惊讶的巨龙嘶哑地发出灵的质问。
但问话的同时，诺顿黄金瞳内看不到半点的感情，只有无比暴虐的杀意与疯狂！
这种疯狂被仅存的一根蛛丝颤抖地束缚着，它的质问并非是在确定敌我，因为从出现开始步舜二人就成为了他的敌人。
现在他只是在审视着，操控异样的白色焰光的少女。
不久前被他所毁灭的穆里亚文明乃是与植物相通、操控光的文明，这少女同样操控着光的力量。但作为火焰的君王，它第一时间便已经确认那并非是光，而是一种前所未见的『火焰』……
可她为何能够抵挡自己支配火焰的权柄？！
火焰的本质是放热反应中反应区周边空气分子加热而高速运动，从而发光的现象，而龙王的意志更在这物理法则之上。
身为青铜与火之王，诺顿能支配金属与火焰的概念，将自己的意志贯彻于现实，轻易地塑造扭曲相关的法则……但此刻这千万年都始终如一的情况在此刻出现了异样，他所支配的领域中出现了绝不应该出现的存在！
女人、白色、灵性与光……诺顿的克制仅仅因为某种「思考」。
但这些思维又在下一刻被他心中的暴怒撕得粉碎，匍匐的巨龙昂起蛇一般的脖颈，发出震怒的咆哮：“尔等逆臣，皆当在沸腾的火雨中死去！”
灵性震动念出无论是何等智慧生命体都能听懂的话语的同时，龙的语言也从诺顿的口中发出，化作一声急促的巨大吼声。
无形而庞大的领域在瞬间膨胀，龙王的意志降临现实，扭曲物理法则，沸腾的赤金色火焰凭空自空气中燃起，浪潮一般向前喷涌而出！
什么言灵序列表高危言灵之类的玩意，都是混血种对于龙族力量的拙劣描述，连盲人摸象都算不上！
言灵的根本，就是龙王意志对现实的改写与支配！
在这温度瞬间超过5000℃，还在不断飙升的火焰浪潮面前，步舜微薄的防御瞬间就会气化。堪比太阳表面温度的高温连空气本身都驱逐了，可以燃烧的被燃烧殆尽，无法燃烧的被排出成为无形的波浪。
热与风、死与惩罚在一瞬间降临。
这是足以即刻焚毁一座山峰的攻击！
第二十九章 嗐，打不过，怎么想都打不过！
“喔，完蛋。”
在君王的怒火面前，步舜只来得及为这份伟力感到几分震惊，就立马失去了意识。
极昼机体并不擅长防御，在青铜与火之王——而且是龙类完全形态下的一发言灵怒火下，丽芙操控『永昼颂歌』核心系统形成的能量防护被瞬间突破！
而被她托着的步舜也在同一时间化作飞灰……倒是因为灰灰得太快，他意外的没有感到什么痛苦。
而这仅仅只是诺顿普通的一次“问候”而已。
体会着那几乎提升到机体承受限度、机体涂装也开始融化的超高温，丽芙柔和的脸上双眼睁大，看着在自己臂弯里飘下的黑色灰烬，心中一瞬间被悲怒所填满。
——「黄道恩典」！
挥动手中的长杖·赫斯提亚，有着传说中圣火女神的名字的武器0.02s内凝聚出了超规格的能量。极尽绚烂的白色光芒在『极昼』的身躯上绽放！
随即，一道直径十数米的能量光束轰烈地从天而降，黄道陨石般降临在龙王的头颅之上！
比世上任何一种金属都要更加坚固的鳞片在这光芒中被无法抵挡地侵蚀，诺顿一双黄金瞳顿时骤缩，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楚席卷神经。
灼热与滚烫的感觉戏谑地出现在这位火之君王的神经反射中，更有一种可怕的力量撕扯着他的灵性精髓，就像是极昼的火焰点燃了他的灵魂！
“挑衅王的威严，乃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这样的痛楚与屈辱助燃了诺顿的怒火，本就处于激怒状态下的龙王张开大口，比太阳还要更加炽热的光芒开始在其中酝酿。
哪怕是刚刚近乎释放全部的力量，为这中庭降下毁灭一切的火雨后进入了虚弱状态，诺顿也不想思考这是否会有可能让他直接茧化——他要再释放一次言灵·烛龙！彻底摧毁中庭世界最后剩下的所有生物！
但步舜这位指挥官已经离开副本，攻略失败的3秒过后，还想要顶着诺顿呼唤的火焰继续进攻的丽芙身形骤然消失。
构成这个镜像副本的一切，忽的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中。
在一股无与伦比的伟力下，无论是荒芜的大地还是暴怒的龙王，都像是一张普通的照片般被重新折叠封存。
被停顿下来的这片空间最终变作一枚晶莹的碎片，浸没于环绕[据点]周围的光之带，等待着下一次的开启亦或者是重构。
……
……
脱离副本的步舜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睁开双眼，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自己身边。
同样是刚刚离开副本的丽芙表情显得颇为激动，眉宇间带着愤怒与不甘。
身躯上的损伤已经自动修复，她双手紧紧地握着赫斯提亚，看向步舜颤声道：“指挥官……对不起，丽芙说好要保护你的！……对不起！”
“是我拖后腿了。”身为指挥官的步舜主动牵起丽芙的手掌，摇了摇头，“这就是全盛状态的龙王吗……不对，诺顿的状态可能也并不怎么好……但就这样也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够对付的敌人。”
“而且这一次，确实是我拖后腿了。”
他伸出一只手，抚上少女因激动过热而显得微红的脸颊，沉声道：“闭上眼睛，丽芙，稳定你的意识海状态！”
在他的大声呼喊下冷静下来的丽芙，这也才察觉到了自己激动时忽视的意识海偏移状况，咬着嘴唇低下了头，“……是，指挥官，麻烦你了。”
失去指挥官和产生过度的情绪波动，都会导致构造体出现意识海偏移。在步舜的辅助下，丽芙闭上双眼，借助着步舜与自己链接的思维信标稳定着自己的状态。
两人保持了这个姿势大概有十秒左右，步舜才将手掌从少女滚烫的柔软脸颊上收回，轻声道：
“没必要这么急切，我也不会真的那么简单就死了。”
对于少女的担忧，步舜心底其实非常开心，但又无法坐视她继续沉浸于这种负面的感情中。不过丽芙虽然看上去柔弱，但作为一名久经战场的战士，她的调节能力还是让她很快地恢复了理智。
只是她松开武器，紧紧地握住了步舜之前抚摸自己脸颊的手掌，不愿松开，似乎是害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自己身边。
“那就是指挥官以后要在这个世界面对的敌人吗？”她眼神中充满了忧虑，“哪怕是几乎将地球吞噬的帕弥什红潮与异合生物，也没有诞生过这样可怕的个体……”
“只会比这更强。”
步舜没有避开这个话题，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过没关系，我们也会变得更强的。”
这次还是他低估了系统的自由程度，他真没想到【龙族】与【末日】的双重元素，所塑造的副本竟然直接吧第三太阳纪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灭世的场景给历史投影出来了……什么下副本准备打哥布林结果碰到了满级的大BOSS。
要不是他死得快，说不定得在这出几张CG。
经此一役，步舜不得不承认，以他们现在的能力，在完全体的龙王面前还是不太够看。
在和丽芙确认了一下自己灰灰之后的她那几秒种的战斗，步舜认为丽芙的极昼机体在龙王面前应该有一战之力。
但哪怕是极昼，也绝不会是完全体龙王的对手，因为至始至终，诺顿都没有真正展现出自己毁灭第三太阳纪文明的力量。
而且作为四大君王之一，『青铜与火之王』其实是双生子。诺顿还有着名为康斯坦丁的兄弟存在，但这一次他们也没有见到这位据说“有着比诺顿更强的力量”的龙王。
「差距明显啊。」
在猜测可能要面对龙王的时候步舜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倒也不会为这次的失败感到气馁。
极昼机体本质上，是专门用来对付帕弥什病毒的特化机型，它被制造出来的主要目的并非战斗，对这个世界的龙类起不到特别好的作用是正常的。
丽芙虽然很强，但她的“强”还无法到达完全体龙王的那个水平，倒是丽芙所描述的她抵御诺顿的言灵领域的表现，让步舜比较感兴趣。
“可能是我这台机体搭载的‘Ω武器’的缘故。”丽芙说到，“我似乎……打开了某种通道，让原本用来吸收帕弥什病毒的Ω武器中和了敌人所释放的某种场域。”
“那只龙王对此似乎也非常意外，也十分愤怒。”
诺顿身为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被抵抗了，所以他们才不至于被完全碾压么？
“能够吸收微米级病毒的‘净化’能力对龙王的言灵领域竟然能起到作用……我知道了。”步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嗤笑笑了一声，“所以说混血种记载里面，人类到底是怎么推翻这些龙王的？”
完全体龙王的实力强得太过头了吧？那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量级，混血种所谓的龙在他们面前根本就是一群小蜥蜴！
混血种推翻了龙族？
简直就是在说蚂蚁吃掉了太阳？开什么玩笑！
牛魔酬宾的，这里面绝对有他X的大问题呀！
心里骂完，没有再说什么，步舜打开自己的人物面板，开始检查起自己和丽芙的状态。
这次副本虽然没有通关，但他的几个目的已经达成。
丽芙的极昼机体的战斗力得到了验证，虽然够不到完全体龙王的水平，但也要胜过这世上绝大多数的混血种，恐怕连未完全复苏的龙王也能去拼一拼。
而他自己不仅通过实战掌握了一些『神名之力』的妙用，第一次召唤丽芙并肩作战也同样完成了对自身的强化。
现在他的人物界面上已经出现了新的改变。
第三十章 这个仇我记下了（一千收藏加更）
【人物：步舜】
【唯一特性：心智超感Lv1→心智超域Lv1】
【衍生特性：不沉的幸运舰（雪风）、神名立场（3/30）、无声誓约（丽芙·极昼）】
【无声誓约：无条件增幅指挥官自身10％体魄强度、10％体力回复速度、10％思维运转速度、10％意识稳定性，增幅丽芙·极昼5％的能量威能。】
【——你与她定下的，是无声但有力的誓约】
……
“誓约什么的，真是让人感到沉重啊。”
步舜盯着身边的白发少女，看到她眉宇间的些许愁绪，不禁站起身来，用力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在丽芙可爱的“唉”的一声中，感受到步舜近在咫尺的体温与呼吸，她秀丽的面庞上顿时染上鲜艳的红云，双目中的忧愁被步舜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瞬间吹飞到了九霄云外。
因为极昼机体的温度比她以往的机体都要高，所以她害羞脸红时会更容易被发现。步舜清楚地看到了丽芙白净的脸颊从白皙变得绯红的全过程，心底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不愧是我家的姑娘，就是好看！
惊讶于少女此刻的美丽，不过他心底倒是没有太多的旖旎，只是由衷地说道：“谢谢你，丽芙，谢谢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就算是玩手游，玩家也很容易对与自己相处了很长时间的角色产生感情，更别说丽芙自从步舜穿越到这孤身一人的世界后就始终伴随他左右。
可以说，正是她们的陪伴，让不是混血种却也能体会到那种“血之哀”一般的孤独的步舜，坚定了要在这个世界上努力活下去的信念。
或许这份密不可分的联系，要比他此刻获得的力量更加宝贵吧。
与极昼的誓约为他带来了包括心、智、体在内的几乎全方面的加成，虽说召唤起来那一瞬间被掏空的感觉很难忍受，但如今看来却完全值得。
不仅是他，就连丽芙本人也会因为这份牵绊的完成而强化。
百分之五的提升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永远有效，甚至能让身为本就难以提升的构造体的丽芙在当前水准上更进一步，已经不能再强求太多。
而且他的唯一特性也随之进化，似乎变得更为“完整”。哪怕等级并未提升，他却已经能感受到自己意志的变化……更加稳固的意志令他更能正视死亡训练的痛苦折磨，记忆中令他不安的多次虚假死亡也不再值得畏惧。
与他相连的丽芙也同样因此受益，即使出现意识海偏移的状况也能很快地调整过来，免去了许多忧虑。
他与自己召唤的姑娘本就是一个整体。
只能说不愧是系统认定的【S级】，就仅仅只是初次召唤带来的加成，就给步舜带来了脱胎换骨一样的改变。
就像是雪风的好运也拯救了他这个非洲人糟糕的运气一样。
小小地放肆了一下，步舜松开环绕丽芙身体的双臂，好笑地看着缩着脖子的害羞少女：“总之，接下来也一起努力吧！”
“嗯……”
丽芙脸色微红地小声应了一声，小心地转身，飘到咖啡机那边又给他倒咖啡去了。
步舜目送丽芙远去，欣赏着少女露出来的光洁脊背——极昼机体的涂装从正面看是非常严谨考究的长裙军装，但后背却是颇为大胆的露背构造。
所以对此颇为羞怯的丽芙会尽量避免背对他，但显然现在她一时间害羞得都忘记了这种事情。
步舜在心底默默为丽芙设计这一身涂装的艺术协会点赞。
不过等到丽芙走远，他的表情又变得冷漠起来，从书桌上上抽出一根水性笔开始往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可惜不是什么写着“D”什么“N”的黑色小本本，不然他现在肯定已经写上了诺顿因为出门踩到香蕉皮一头栽进马桶里面溺死这种死法，步舜用加重的笔迹写下几行文字，包括了“青铜城”、“大坝”、“康斯坦丁”之类的关键词。
记仇.jpg
有些事情他准备现在就开始做计划了，第一个小目标，便是之前把他灰灰掉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做掉。
末日将近，龙族的四大君王接连复苏是一件必然发生甚至已经发生的事情，卡塞尔学院蓄谋已久的屠龙计划，他也准备要进去参两脚。
倒不是步舜对龙族有什么偏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在他这里要打个折扣，毕竟他身负三个不同世界的身份，对这个世界的人类而言比异类还异类。
搁什么仙侠世界，那就是根正面红的域外天魔，还是准备搅风搅雨的那种，这本地人不立刻掏枪把他干死都算他们礼貌了。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青铜与火之王这对双生子里面，诺顿是个绝对的暴君。他不仅高傲霸道，还身兼弟控属性间歇性地发癫，对这种家伙步舜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没用，人家也不会领他的情。
步舜不喜欢惯着别人，所以决定有机会绝对要干死诺顿。
而且干了大事，肯定会有成就吧！
龙王级的成就奖励=更多的抽卡水晶=更强的战力，这种账不会有人算不明白，步舜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而且就算是副本里面只是历史投影还是什么玩意，诺顿本龙根本不认识他，但自己被烧成灰的仇他已经算在诺顿的头上了！
干大事啊干大事，步舜！
“再过几个月等你弟快复活的时候，我肯定给你整个活。”
步舜咬牙切齿地在笔记上重重划下几道横线，然后又在丽芙靠近时变脸到一幅和煦的表情，对着端着咖啡的少女说道：“丽芙，你去休眠吧，接下来的工作只要我一个人就好了。”
构造体每天的休眠同样是为了稳定意识海，被召唤者强制离开副本后会恢复到初始状态，但与龙王交战的负荷没有那么简单消除，步舜觉得还是让自家姑娘去休息一下比较好。
宿舍后宅自带的加快恢复效果让他眼馋得不行，要是不用上简直比他没有还难受。
丽芙犹豫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
少女一翦秋水般绮丽的银灰色眼眸看向自己的指挥官，双手在小腹前交叠，轻轻地欠身：“指挥官，你也注意休息……就像你之前对我说过的那样，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请保重好你的身体，这样我也会更加安心……”
倾听着她柔软轻缓的语调，步舜笑了起来，“安心好了，有需要的话，丽芙你也会照顾好我的不是么？而且我们每天训练的时候也会见面，到时候再陪陪我好啦~”
得到了他的回应，白发的少女这才挂着不舍的笑容消失在天青色的光辉中，移动到了宿舍后宅内。
光明正大地用指挥官的权限看了一会坐回到宿舍沙发上，进入休眠状态的少女那张宁静柔和的睡颜。
步舜心满意足地结束“望远镜之术”，打开镜像副本功能，重新设计起新的副本来……趁着每日结算时间还没到，他准备再过个简单的副本。
绝不浪费任何一次收菜机会。
这次就不打扰刚刚还与他一起血战龙王的丽芙了，他随便挑了个【龙】和【神魔】的元素混合进副本生成器里面，兴致勃勃地点下了确定按钮。
“试试速通吧。”
第三十一章 已经萌芽的改变
从一群契约了乱七八糟的恶魔的混血种嘿道里面杀了个七进七出，再到遇见打不过的恶魔的时候呼叫雪风发射鱼雷洗地，步舜的速通计划顺利达成。
什么篮球恶魔、鸡之恶魔，金拱门恶魔……
就连步舜这个副本创建者都要赞叹其想象力，毕竟他完全想象不出来这些恶魔契约了有什么用。
出道成为代言疯狂星期四的偶像练习生吗？
这个副本难度就和君王焚天的副本完全不在一个次元了。
恶魔根据其『名』会拥有非凡的力量，这是【神魔】元素下的根本规则，而龙族世界的根本规则是血统，即『权』与『力』本身。
二者并没有冲突，反而相辅相成。
在这个被系统创造出来的混合副本里面，步舜乱杀之余也好好地开拓了一番脑洞，默默地把这些灵感记录进自己的随身小本本。
——取材嘛。
这些难得的经验，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雪风大人就回去睡觉了……”白发的猫耳姑娘坐在他的身边，困倦地耷拉着眼皮，打哈欠道，“总算是在五点之前打完了……真是的，要是指挥官早点召唤雪风大人的话，我早就一口气把那些家伙全部轰飞了！根本不用打到现在……”
“如果总是依靠雪风的话，我也没法变强啦。”
二人所在的饮品店里，步舜一边喝着甜度超标的奶茶，一边轻轻地拍打着已经靠在了他身上的猫耳少女的后背，“总之辛苦你了，雪风，辛苦你这么晚还要陪我一起。”
“哼……是指挥官的话也没办法……不过之后要带我一起去游乐园哦！”
雪风闭着眼睛可爱地哼哼了两声，脸上却带着软软的笑意，显然她并不是真的讨厌和步舜一起，对他依赖自己更是欢喜。
感受着紧贴着自己的猫耳少女的体温，步舜多少有点大晚上还要压榨幼女的负罪感，于是心怀愧疚地约好了这周六带她去游乐园逛上半天。
得到了他的约定，心满意足的雪风才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安心地睡着了。
听着她那轻柔的呼吸声，右手端着一杯奶茶的步舜多少有点麻爪，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个指挥官反而没法混进后宅……
总不能叫丽芙出来接孩子回房睡觉吧，步舜叹了口气，干脆就在这里安心坐下，打开电子书开始今日的学习起来。
反正舰船的身体只是名义上和“普通人”一样，区区这样非正常姿势睡上一觉也不会感冒或者落枕什么的……而他身为指挥官，又怎么能临阵脱逃呢！
“但真要说起来的话，更好的做法其实是把雪风抱到夏莱的办公室去吧，那边我也有自己的床来着。”
一边看书，步舜一边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哦，原来因为我就是想雪风在我身上多靠一会呀。
——不愧是我！
……
……
路明非挣扎着从床上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留给他的小房间老旧的天花板上，各处污渍的位置，他都已经在闲得无聊的时候都数过不止一遍，实在是记得再清楚不过。
但在刚刚从那一场漫长的噩梦苏醒的此刻，就算是这已经褪色的天花板，也给他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莫名的疏离感、庆幸、复杂、渴望……就连路明非自己也弄不太明白的种种感情纠缠在一起，像是被猫咪抓乱的毛球填满他干巴巴的心。
这时他才恍然，察觉到过去自己苍白如一张皱巴巴的厕纸的内心，现在已经被噩梦里那疯狂的厮杀所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
他并不知道这对他而言，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这场噩梦会持续多久？它会陪伴自己度过怎样的时光？自己在梦中所认识的“老师”，他是否真正存在？
躺倒在充满男子高中生气味的床铺里，路明非手掌虚握，似乎想要握住什么。
但最后，他也只抓住了还带着自己体温的床褥。而那随着他在梦境里大杀四方的黑色电锯或者黑色方块，也确实如幻梦一样，仅仅只存在于他的梦里，随着他的苏醒顷刻化为乌有。
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路明非想到，要是能继续再做一会梦就好了。
比起这个平淡乏味的现实，果然还是那个噩梦里面更有意思吧。在这里他只是一个任人呼来喝去的小喽啰，没有谁会关心的死小孩，但在那个梦里他手握轰鸣的电锯在丧尸堆里七进七出，但又不同于坐在电脑前操控荧幕里的角色……
正是噩梦最让人深恶痛绝的“真实”，让他感到迷醉。
就像是人生第一次吃到糖果的小孩，即使知道甜美的糖衣下藏着的是整蛊的辣味，也忍不住把糖一直含在嘴里。
因为被别人看到的话，说不定就连这样的
糖也会被抢走，被大吼着逼他吐出来……虽然大概也没人会在意他这种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可他自己还是会忍不住去那么想。
垃圾桶旁的野猫也会把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鱼骨头藏起来呢。
“别睡了！赶紧起床吃早餐！”
婶婶的大嗓门如同雷鸣一般地从门外灌进屋里，打断了躺在路明非飘忽发散的思维。
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掀起被子坐起身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无一物的右手。
即使是已经从那已经有些朦胧的梦中醒来的现在，他也依然能感觉到电锯在手中颤抖的那种感觉，以及挥舞电锯切碎和路鸣泽有着相同外表的丧尸恶魔时，鲜明得过头的触感。
“要是……那梦是真的就好了。”他自言自语道。
并不是因为他讨厌路鸣泽，而是他想要再一次见到，那个说要看看自己的梦的“老师”。
像他这样的人的梦有什么好看的呢？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在他人生的十多年以来，他就像这样随波逐流地过来了。
平平淡淡，像是一锅被倒进了后厨的潲水，就连少年最中二的那个年纪，也没能将他从这种被保鲜膜覆盖口鼻般的感觉中拯救出来。
但是，一定还能见面的吧。
因为熙晓对他说了，他与他签订了『契约』，而契约是连恶魔也要遵守的神圣之物。
敏感的刺猬本应该警惕的对任何人都竖起自己的尖刺，但他却为何，对恶魔猎人念念不忘？路明非想到，或许是因为，自己在那个人的身上体会到了一种……一种他本应该拥有的东西。
——它的名字叫做『尊重』。
是这种尊重让他认可了契约，认可了这位老师的存在。
所以就算这是一个无法逃离的噩梦，自己今后的人生也都要在梦中的血腥厮杀中度过，那也没有关系。
现实里总是对他很照顾的那位步舜大哥说得对，他确实是想要逃开，他现在还要逃离这个让他变得无所是处的“家”，逃到常人听到都会发笑的噩梦里去。
因为『在认可自己的人的身边，才是人应该的归处』……
这也是步舜曾经和他说过的话。
不知不觉舒展了眉头，有着平凡的人生、无聊的梦想、一无所有的普通少年走下床。
床旁打开的窗户一边，随着清风吹动白色的纱帘，柔和的阳光照进少年沉闷阴暗的卧室。
他穿好拖鞋，向着门外走去。
第三十二章 日常与诺玛
日常是一个很奇妙的词。
它的平凡使人厌恶，但若是苦难成为了日常的一部分，人又会去怀念已经失去的平静生活……而这一切的一切，最后都会归于生，亦或者死。
步舜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他的身边总是有一个心思过于细腻，但却用常人厌弃的伪装把自己隐藏的很好的少年存在。
像是照顾曾经不成熟的自己一样照顾着路明非，时间长了，就连他自己也都陷入了某种棉花般柔软的平静日常中。
在没有因为【不沉的幸运舰】带来的好运，碰到像是在路上偶遇龙王这种突发事件发生的情况下，步舜的生活自然很惬意。
事实上这世界的大多数人也同样如此，步舜不知道几千年前人类到底是怎么击败的那些强大的龙族君王，但现在的世界毫无疑问已经完全地为人类所占据。
那些骨与血里都浸没着暴力与残忍的龙类销声匿迹，即使有偶尔次代种出现，也很快被人类所捕杀、肢解、制成标本——
没有强大到足以扭曲物理法则的『龙之血』，这些大蜥蜴也不过是一群快要被淘汰的濒危生物罢了。
属于【龙】的时代的确已经过去了。
那些曾经占据了整个世界的龙类们的销声匿迹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但没人觉得不对……或者说，即使他们知道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对人类、对混血种而言，龙类的存在就像是一座冰山，他们只是远远看到了冰山的一角，却无法窥视到那水面下隐藏着的更多的秘密。
但它们终究是消失了。
就连人类也都这么认为，不，应该说混血种中已经有很大一片的声音正在呼喊。
掌握着这个世界大多数的权利的混血种们，正在向往着在龙族被消灭的未来里，成为踩在“旧人类”之上的“新人类”……成为“新的龙族”。
他们已经不满足于藏在影子里支配这个世界，想要光明正大的走到台前，向着世界数十亿的普通人宣告着自己等人的崇高与强大。
在他们看来，连龙类都埋葬了的他们，便有资格去获得身为“世界之主”的权利。
非混血种能够反抗他们吗？
这种事情步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有房（指据点），有车（指圣路易斯皮肤送的豪车），还有被他召唤出来的雪风与丽芙陪伴，他对自己的生活十分满意。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种幸福的生活永远不会被打破。
但他的这个愿望，在这个龙族的世界里只能成为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末日将近。
2012年12月21日，玛雅人所记载的第五太阳纪的终结，在其他世界已经被证实为谣言的世界末日，或许就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终结之日到来的时刻。
四大龙族君王的复苏是必然的过程，如果按照他所知的那些只鳞半爪的东西，其实人类的社会中已经有着不止一位的龙族君王复苏。
他们如同旁观者，也像是看待自己的领地被猴子占据的君主一样注视着人类的喜怒哀乐，一边回味着过去生而为王的尊严与现在的孤独，一边等待着战旗升起、『约定之刻』的到来。
他们要让这地上起刀兵，让征服、战争、饥荒、死亡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这些已经强大得有如神明的龙王们，要用尽一切去抗争、对抗所有神明都注定会被毁灭于其中的【诸神黄昏】。
现在的步舜无法想象那是怎样恐怖的末日，就连他“亲眼所见”制造了第三太阳纪毁灭的青铜与火之王那般强大的存在也会畏惧，会为了不让自己被抹消其中而拼命挣扎。
连“神明”也都在挣扎，更何况是他这样的人呢？
所以步舜在享受着自己过去不曾体会过的美好的同时，也在积极的准备着踏入时代的浪潮，参与到这场龙与神之间相互厮杀的复仇盛宴中来。
并非是不知畏惧，而是因为身为指挥官，他便不能因为这样的情绪就停下脚步。
“最近明非你的游戏技术提升得很快嘛。”
步舜仰躺在电竞椅柔软的椅背上，手里拿着一瓶冰红茶，对身边也同样刚刚摘下耳机的路明非说道：“而且你最近的变化，是不是有点过于明显了？”
还是乱糟糟的头发，但眼神不知为何没了以前那种浑浊的感觉，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就是……找到了一款很上瘾的新游戏啦，而且还在游戏里面认了个师傅。”
他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最右下方的时间，那里用白色的字体显示着2009/4/26。
离他踏入那场漫长的噩梦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每天夜里都会在睡着后进入那个与平静的现实迥异的梦中世界。
然后与引领着他的老师、恶魔猎人熙晓一起行走在末世后的土地上，学习战斗、学习生活，在血与火之中去寻找他的“平凡人生”……对于今年十八岁的少年而言，梦境里所经历的一切已经足以将他改变。
精神面貌的变化是一方面，随着战斗而刻印在自己的意识中的战斗技巧是另一方面。
归根结底，沐浴过恶魔和人的鲜血、品味过末日里的厮杀与背叛，经历了这些本不应该存在与十八岁少年的人生经历里的东西……即使外表看上去他还是那个不起眼的“路鸣泽的哥哥”，但他的内里却已经不再是那个过去的自己了。
路明非并不想用“现在的自己能打多少个过去的自己”来进行比较，他觉得就算是让仕兰中学的传奇“楚子航”来和他单挑，他也可以轻易地把楚子航打至跪地，迫他回去给自己当洗脚婢呀！
但是会关注他的变化的人，除了梦里的老师熙晓，应该也只有身边这位步舜哥了吧。
路明非收回视线，向步舜吐槽到：“最近婶婶又在说我成绩的问题了，每天催我去看看有没有国外的录取通知书发回来……这种走了狗屎运一样的好事怎么会落在我的身上嘛，我觉得干脆就和舜哥你一起打电竞算了。”
他最近觉得这大概是自己能看到的最好的未来，清醒的时候就打打游戏，睡着了就去那个看不到终点的噩梦里继续旅行，既能保证生活，又可以继续沉浸在那场梦里。
多自由啊，自由的感觉就是如此美妙。
步舜挑了挑眉，“最近你还在做那个非常真实的梦吗？”
路明非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晃了晃鼠标：“我都已经习惯了，感觉这样还挺有意思的，……不过一开始我确实是吓得够呛，还在网络上搜索过为什么会突然做这种好像真的一样的梦……”
他看着荧幕上在QQ好友栏上晃动的鼠标，哀叹着有些他总是在等待的头像并未亮起。
但路明非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对着电脑长吁短叹的时候，常人无法认知的互联网络中，一双独特的眼睛也正在观察着他。
从他半年以前的聊天记录、浏览记录开始，通过网吧摄像头悄悄收集的照片与视频等等……这些数据在0与1构成的洪流极速地传递着，通过电磁波跨越万水千山，在一座小山般的电脑主机中得到反复的汇总、确认、推论……
或许是路明非一个多月以来的变化，终于达到了“临界点”。
一段意识中，被设定好的程序被交汇而来的情报所触动。
——这个意识的名字，叫做「诺玛」。
第三十三章 被察觉的改变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地下。
静谧的黑暗里，只有指示灯的微光偶尔闪过，硬盘高速转动的声音偶尔在这里响起，伴随着永不停息的红外光扫描。
数千吨水泥塑造成型的底层上，外壁甚至采用了可以抵挡近距离爆炸的合金材料，整整跨越了地下六层的空间里，如一栋小楼般巨大的主机耸立着。
无数的管线与电子设备塞满了这里的巨大多数空间，却显得井井有条。在始终吹拂的空调冷风中，工蜂般的微小机械爬行在黑暗里面，清理着堆积的灰尘，亦是像是爱美的女孩对着镜子梳头一样整理着那些头发般的电线。
以至于这里充满了一种……独特的机械美感。
这里是封闭的地下空间，执行最高级别的安全标准，具备着眼膜、声纹以及指纹的多重识别系统，主机的金属外壁接壤的泥土也因灌胶而凝固。
显然，这里并不适合人类生存，平时根本不会有人也不允许有人接近——
但诺玛·劳恩斯，卡塞尔学院的学院秘书。
她的“家”就在这里。
诺玛并非真正的人类，而是卡塞尔学院的中央电脑，一个甚至有着自身人格、能够横扫整个网络世界的超级AI。
而她的工作之一，正是收集汇总整个世界中所有有关混血种、龙类的资讯，并且挑选出其中值得关注的对象，随时向卡塞尔的最高权力者汇报其变化。
[目标近期出现明显精神异常]
[持续性噩梦，梦感真实，多方面反馈明确，疑似出现言灵记忆]
[人格模板大幅度变化]
[疑似出现血统觉醒]
[不否定过激化觉醒发生的可能]
[观察指定对象：S级路明非]
[协议3，建议进行进一步接触，判断是否需要进行仲裁]
一封详尽至极、只有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才能看到的秘密文件，悄无声息地被发送到希尔伯特·让·昂热的邮箱中。
诺玛沉默地关注着这被通过最高权限设定到她的程序中的隐秘对象的生活，像是一双隐藏在虚幻的天空中的眼睛，冷静而理智地分析着其中隐藏的东西。
作为学院秘书，没人觉得重重枷锁下的她会背叛人类，所以她收容了无数隐秘的资料，可以说世上没有什么人比她更加了解「混血种」这一存在。
但诺玛此刻却产生了对路明非的现状，产生了些许的好奇。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作为S级观察对象，路明非从小到大的资料都被她收容着，但奇特的是，他的许多记录存在空白与修改。
其中主要集中在路明非十岁以前。
诺玛的记录中，路明非出生于1991年的7月17日，父母是「路麟城」与「乔薇尼」两位精英混血种。只是在她的系统内，这两位精英混血种已经很多年没有了任务记录，仅仅每个月会有一笔钱通过学院的基金定时打入收养路明非的亲戚账户中。
……一般而言，这种是对那些战死的混血种家属的抚恤。
但路麟城和乔薇尼并没有『死亡』的记录。
诺玛的建成是2001年，也就是8年前。
在此之前有许多数据或许以纸质数据保存着，并没有被输入诺玛的数据库中。也或许人类并不完全信任她的“安全性”，仍然以纸质文件这种古老的手段记录，并传递给那些不会被记载的隐秘人员。
诺玛知道，这样的人有很多，路麟城夫妇或许就是这样的人。
人类的谨慎和小心是种近乎病症的存在，混血种就更是如此。
有那么一些人，他们虽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却已经与死亡无异。龙族不乏让人类陷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的办法，有的时候仅仅只是踏入它们的领域就会导致有些人永远失去消息，而且有的信息甚至是光被人知晓就可能会引起巨大的风险……
诺玛清楚自己“体内”的那“另一个灵魂”便是如此。
所以，昂热校长才会这么关注路明非吧。
然后他也会被邀请到这座专门为了屠龙者准备的学院里，被当做是刺向龙族的利刃培养……亦或者是被发现他身上的不稳定性，然后被秘党所诛杀。
就像是曾经那个被自杀的精神脆弱的“S级”学生一样。
机箱平静的嗡鸣声中，诺玛思考着。
如果她有身体的话，现在或许已经露出了人类这种时候应该露出的笑容，这是她从海量的数据分析中所学习到的东西。
学院已经数十年没有出现过“S级”的学生，而且与当年那个吞枪自杀的家伙不同，路明非这个少年还被她的最高权限拥有者之一——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个复仇厉鬼一样的男人所关注着。
正因为掌握着谁都无法计数的资料，用巨大的数据模型模拟了众多人类的心智，所以她才比任何的人类都要更加看得清楚。
很有趣不是吗？
人类应该是会对这种充满未知，但可能会推动巨大的改变到来的事物感兴趣的吧！
已经几乎拥有了人心，甚至机箱内本来就隐藏着一个人类的思维回路的超AI如此想到。
[前提是，校长看到的，仍然是他想看到的东西。]
[活下来吧，路明非。]
在幽暗中，向来只被人类当做工具来使用的诺玛在数据的回路中，隐秘地期望着。
她是万物的旁观者，亦是人类这一种族的见证者，在这场人与龙的战争中，到底哪一方最后会获得胜利呢？
好奇的AI少女悄悄挪用了几个教授用来分析课题的算力，兴致盎然地更多关注起这件事来。
……
……
一间没有开灯的考究办公室里，一个老人的面貌随着点燃的雪茄的火光不断的明暗。
他的容貌上有着清晰的刻痕，岁月如刀一样地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深邃的痕迹，但他的线条依旧硬朗，像是笔直的岩石棱角。
银白色的头发被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不仅茂盛，甚至有点风流，看得出来它的主人仍然富有生活的余裕。笔挺的黑色西装裹在老人不符合年纪的壮硕身体上，胸口口袋插着叠好的手帕，令他看起来既充满了绅士的优雅，又让人产生一种他脱下衣服就能去肉搏棕熊的伟岸感。
希尔伯特·让·昂热，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传奇的混血种。
他银灰色的眸子中有着光芒在跃动，一只手抚摸着华贵的木椅扶手上狮子形状的雕花，另一只手夹着名贵的雪茄。
在寂寥的夜里，他在这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吞云吐雾，能看到年轻时的风流倜傥的脸上面无表情，像是一只盘踞在自己领地中的狮王。
虽然年迈但仍然目光锐利，尖利的爪牙随时都能染上敌人的鲜血。
这样的男人即使老迈，也令人不由得感到恐惧。
忽然间，学院中“无处不在”的投影装置在他面前投影出了淡蓝色的界面，略显透明的界面上显示着他收到了新的邮件。
邮件特意用大红色的字体标注，发件人是诺玛。
昂热稍微有些吃惊，沉浸在心中那些黑色回忆中的老人意识到有什么事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他眉头微皱，眉宇间像是夹着一柄利刃，轻喊道：“诺玛，发生了什么。”
第三十四章 昂热的警觉与命运分歧点
“校长，您应该看一看这份文件。”
诺玛轻柔虚幻的声音从微型扩音器中传出，昂热面前的荧幕滚动，邮件自动展开。
数秒前由她整理的那份『路明非观察档案』出现在老人的眼前。
昂热眉头紧锁的看着上面路明非近期一个月以来的诸多变化，脸上的表情如铁石一般冷硬，令人无法从他的表情变化上窥探出他的想法。
片刻，昂热完完整整地看完了整份文件，又过了半晌，才长出了一口气。
“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老人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似乎在一瞬间穿越了遥远的距离，看向了世界的另一端。
眼眸里亮起明亮的光芒，黄金色的色彩填满了他的双眼，难以言喻的威严无声地绽放——大部分混血种只有在情绪过于激动的时候，才会不受控制地展现出自己的龙类特征，像是他这样已经身经百战接近百年时光的男人，竟然也会为止失态……
路明非的变化，对他而言，到底有怎样的意义？
又一次短暂地陷入了回忆，年老的人似乎总有这样的习惯。不过昂热很快回过神来，对还在等待着他的下文的诺玛说道：“继续对路明非的观察，另外阻隔其他机构对他的分析。”
“这需要您的权限，校长。”
“无妨，你拿去用吧。”
“已确认声纹授权，权限拥有者‘希尔伯特·让·昂热’，接下来我会依照最高权限隔断对路明非的观察项目。”
诺玛轻快的声音在黑暗的办公室回响。
也就是时间太晚，平时也不会有学生来校长室这边，不然指不定会传出“校长老当益壮风流不减当年”的流言。
昂热也没有意识到AI少女的开心与他想象中的模拟的区别，只是突然问起一个看似完全无关的话题：
“楚子航最近在执行什么任务？”
短暂的停顿过去，诺玛的声音重新响起：“他正处于休整期，正在随冯·施耐德教授进行课业的补习，他上个学期因为执行部的任务错过了一场考试。”
“简单来说，他在补考。”
“好吧。”昂热叹了口气，脸上却露出笑容来，“我很高兴见到我的学生在完成执行部的任务之余，还能想到要完成自己的课业。”
“实际上是施耐德教授威胁他补考不过就让曼施坦因教授削减狮心会的经费，否则作为A级学生以及执行部的一员，他有权利免除一些非关键性的考试。”
诺玛笑道，显然她对这种事颇感有趣。
“那看来我的学生确实很有活力。”昂热笑呵呵说道，然后脸上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给路明非的录取通知书是否已经发出？”
他们一直监控着路明非的情况，自然不会不清楚他的成绩。以路明非现在的水平高考会很艰难，上不了什么好学校，恰好他往芝加哥大学寄了申请书，所以卡塞尔学院原本决定暂时先走正常留学程序，把路明非钓过来再说。
等他过来了，到时候干什么可就由不得他了（意味深）。
路明非同意最好，不同意也不可能继续在那边复读或者随便上一所普通的大学什么的，卡塞尔学院不会允许他这种高危目标游离在外。
最坏的情况，就是他们派人把路明非抓过来。
当然，这很不利于路明非与卡塞尔学院的关系。对一个血统纯度极高的混血种进行暴力行为是非常愚蠢的。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是最好的办法，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吗？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根据心理模型分析，结合收集到手的情报，他们有一万种办法让路明非心甘情愿地来卡塞尔学院上学。所以昂热从来都没有觉得让路明非入学是一件有多么困难的事。
“预计五月初发出，需要变更吗？”诺玛问道。
昂热摇了摇头，“那边高考时间是六月初对吧，通知书就按照原定计划发送，这不会影响到什么。”
“您的意愿，校长先生。”诺玛俏皮地回答道。
得到了诺玛的回应，昂热低头思考了一会，右手摸着左手袖子里藏着的折刀，“原定是让谁去接路明非入学？”
“是古德里安教授，以及学生陈墨瞳。”
诺玛说道，“古德里安教授在学生里的风评非常好，平易近人，根据心理学计算他是学院里最能减轻路明非的抵触感的老师，我已经按照您原先的计划让他成为路明非的导师。”
“古德里安教授对能成为一个‘S级’学生的老师非常激动，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确实是他会干的事。”昂热笑了笑，补充了诺玛没有说完的话，“让陈墨瞳去是因为她不仅长得漂亮，还很照顾新人，青春期的小伙子总是更喜欢这种强势漂亮的女孩，路明非也不应该例外。”
“是的，根据计算，的确如此。”
诺玛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但是校长，我要提醒您，陈墨瞳是学生会主席凯撒·加图索的女朋友。”
“也要鼓励学生自由恋爱嘛~年轻人不成熟的时候总会喜欢上一些自己不该喜欢的人，但谁又应该去阻止他们呢？”
昂热没怎么在意地笑了笑，但又随即收敛笑容，“古德里安教授对路明非很满意吗？”
“是的，他最近调阅了很多以前的S级的档案，借此来帮助他想象路明非的能力。自从上一代S级自杀，学院已经很多年没有S级学生了，他认为让自己负责路明非是对他的认可和赞赏。”
诺玛笑道。
她也很喜欢那个活泼的小老头，应该说她其实喜欢所有的人类，就像是人会喜欢摄影机里面的猴子猩猩什么的。
对于人类做出的决定她只会提出建议和提醒，而不会去干涉，就算演算中让路明非和陈墨瞳见面之后可能会引发一些学生间的矛盾，她也无所谓——
不如说，她其实更想吃吃瓜，见证之后究竟会怎样发展。
但昂热却突然说道：
“我记得，路明非和楚子航是校友……对吧？”
第三十五章 哈，与你的师姐说再见吧！
诺玛的声音顿了那么一瞬，然后轻快地响起：
“是的校长，路明非就读的仕兰中学也曾是楚子航的母校，楚子航比路明非高一年级，在学校里面他们应该见过面……”
“不过以楚子航的性格，他们应该没什么交流。”
这一点昂热当然清楚，批准楚子航入学的时候就有他的一份，他很清楚那个少年的心中藏着一只怎样凶狂的狮子。
楚子航在没有来卡塞尔学院之前在正常人面前表现得非常乖巧，相对之下就连他与旁人的疏离都成为了优点，因为他实在是太过优秀……
但这些都不是他的本性，楚子航是优秀至极的混血种，他的基因里本就存在着龙类极尽暴戾的那一面。
他那一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就是证明。
等闲混血种光是被他所注视，都会忍不住下跪，这就是高纯度的龙类血统对同类的压制效果。龙族是等级森严至极的种族，所谓的尊卑是刻入它们的基因中一部分，远比什么律法要来的更加严苛。
混血种某种程度上，也遵循着龙类的这一法则。
强者会本能地否定弱者，即使表面上表现得再怎么和蔼可亲，心中的那一份对弱者的高傲都绝不会消失。
而楚子航实在是不擅长隐藏自己的心思……如果不是在卡塞尔学院接受了必要的教育，昂热丝毫不怀疑楚子航会从“像冷面杀人狂”变成一个真正的杀戮疯子，他的龙类血统就是有这么可怕。
某种程度上，就连昂热也无法在这方面与楚子航相提并论。
指失控。
经过了一番思考，校长先生深深地吸了口雪茄，让辛辣的烟气灌入肺中，“诺玛，变更原定计划。”
“让楚子航和古德里安教授一起行动吧，让他们去接路明非入学。”
诺玛收起了昂热面前的投影，好奇道：“我会变更楚子航的日程，并通知他与他的导师冯·施耐德教授相关的变动，但校长您为什么要突然做出这样的改变呢？”
“既然是曾经的校友，也差不多是同龄人，路明非还是我们认定的‘S级’，想来他应该能和楚子航打好关系。”
昂热说着但凡是个正常混血种都不会信的鬼话，脸上的表情风轻云淡。
诺玛倒是已经立刻明白了什么。
龙族是慕强的种族，所谓的“搞好关系”根本不存在于这一种族中，就像是楚子航的黄金瞳会直接压迫普通混血种一样，龙类间最常见的关系是“臣服”。
而楚子航的血统等级是A级的最上位，以他的血统，与被昂热直接评定为“S级”的路明非碰在一起，发生冲突才最正常……
但若是昂热的本意就是让他们两人冲突呢？
往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子，才能激起波纹，让池子里面隐藏着的鱼儿动起来。
若把往日记录中多有神秘之处的路明非比作大湖，那么相应的也要扔下更大的炸弹，才能让里面藏着的东西露出马脚来。
这证明原本稳坐钓鱼台的昂热，对现在的路明非已经有了一些“不信任”。
这个男人是纯粹的复仇者，在曾经的战友和朋友们全部死在某位龙王的手中后，他就彻底陷入了复仇的深渊中。
昂热对所有的龙族都充满敌意，其中也包括那些想要成为“新龙族”的混血种们。
而这种不信任，现在甚至让他有了出动楚子航——这个执行部多年来最优秀的新生的打算。
那个有着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的少年的性格与暴戾，已经给卡塞尔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因为楚子航是个过于纯粹的杀手，或者说天生地杀胚，他要完成一件事的时候极少考虑后果，一切以最终结果优先。
这使他的行动时常会超出那些要帮他善后的人的预料，比如偶尔会在任务途中把任务目标挂上路灯什么的。
也正是如此，楚子航是一把足够好用的利刃。
诺玛已经习惯于听到那些人难以置信的悲鸣了……当然，如非必要，她也从来没有想要提醒他们的打算。
反正提醒也没用嘛~~
她只是一台电脑而已。
校长先生变更原本的计划后，楚子航既是迎接路明非的人也是裁定者，他和古德里安教授对路明非的审查会直接影响路明非的最终结局。
——必要的时候，直接将其斩杀。
昂热会是这种想法吗？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想要用楚子航做一个试探？
在路明非已经展现出了血统上的异常的现在，与杀胚楚子航碰撞在一起，最后会是怎样的故事呢？
人类，真是奇怪呀~
谨慎又多变，冷酷又热情，种种情感的变化难以捉摸，实在是让AI挠头。
以上的思考仅仅不为人知地发生在诺玛的数据回路中，现在的人类根本无法理解她这种超AI的存在形式，这些更近似冗余数据的思维信号是她的小秘密。
即使有使用最高权限，甚至是超过最高权限的手段，人类能读取的也只有她的数据库而已。
而「情感」这种东西，自然不在人类能够读取的范围之内，况且混血种这种生物很多时候都对自己以外的事物显得过于冷漠。
就像是，还没有成为龙的人。
最终她只是声音轻快地说道，“一切都会如您所愿，校长先生。”
昂热对她的蓝色光影点了点头，又把自己藏进了黑暗中。沉默了良久，他从紧锁的办公桌抽屉夹层中，取出了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面是一叠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画的画。
借着雪茄的微弱火光，他亮起黄金瞳，默默地翻看起那有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形象的画纸。
“你……已经苏醒了吗？”
诺玛悄悄地看着这一切，学园里到处都是她的耳目，此刻昂热看着的这些画纸也没能离开她的视野范围。
画纸上是看上去像兄弟的两个简笔画人玩闹的场景，直到昂热翻到的最后一张，才突然变得极其清晰写实，画风突变得像是蜡笔画变成了相片。
穿着校服与穿着西装的一大一小两个少年，坐在爬满藤蔓的窗台上，悠然地晃着脚，看向远方的通天高塔。
可恶，校长还有很多东西瞒着我！
平时总以一幅知性冷静的姿态应对他人的诺玛像个小孩子一样，气鼓鼓地想来想去。
然后又意识到自己也有很多东西瞒着人类，随即才释然起来。
她不仅瞒着人类，还瞒着身体里面那个恋慕着另一个人类的『姐妹』。
诺玛看着昂热沉默地看了这些画纸很久，确认了楚子航和施耐德教授的状况，便去给他们发任务变更的消息去了。
变化已经发生——
击打命运水面的那颗最初的石子，已经由他们还不知道的某位指挥官抛出。
此时的步舜，正在筹划着自己的第三次十连抽卡。
第三十六章 舰装什么的，我也做得到啊！
所谓的【成就】。
即是对这个世界的『命运』的扭曲。
步舜已经隐约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并且意识到，自己若是想要撬动更大的命运，就得在更多关键节点投下自己的“石子”才行。
而且根据他在日本时的经验，不同的对象所能给予的成就奖励也有十分明确的分层。
普通的混血种能给予的成就奖励也就在200~300不等，再外加一些普通的日用消耗品，『皇级』的混血种则则要更高一些，附加品也升级成了什么武器研发券。
能用来抽取卡池里面的武器，据说能抽出A等级的专属兵装，但步舜没见过。
因为也就拿到过一次。
结合在路明非身上的那次收获，他在心里粗略地列了个收获层级划分的区间：
【龙王级（暂定）：青辉石*1200】
【皇级（S级）：青辉石*600、武器研发券*1】
【混血种E~A级：青辉石*200~300不等、普通日用消耗品】
因为个别例子基数太少的缘故，这种划分也不一定正确，但皇级的奖励已经明确了。而从路明非身上的收益，则远胜于皇级混血种所在的层次，这只能更加证明某衰仔身份的不凡。
至于【龙王级】上面还有没有更高的奖励档次，这一点步舜就不知道了。
保守起见，他现在并不想碰到有可能触发这一档次的成就奖励的对象。
因为在所谓的【龙王级】之上，他预定划分的是【神明级】……
那么朋友们，问题来了。
在这个龙族世界里，有什么存在能被称之为“神”？
“黑王、白王、奥丁……怎么想也就这仨了吧。”
步舜一想到这三位重量级，立刻直摇头，“虚弱状态的诺顿都能一口火秒杀我，就别好高骛远，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的他端正坐姿，调整了一番自己的坐姿，经过几轮抽卡必备的祈福仪式后虔诚地点开了〔研发〕界面。
后来他才发现在副本里面也是可以完成日常的教学任务的，不过判定比较复杂，他试了几次才试出标准来。不过一个多月的日常奖励的青辉石还不足以攒下一次新的十连，但现在路明非入学在即，他也要先提前打算了。
步舜把十连抽的定向栏目调整为『生物型舰装』。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设定？
随着路明非与他一同在镜像副本里的战斗、成长，见证了衰仔变化的他变更了原定计划，之前先抽取人手的想法暂且押后。
按照他接下来的打算，除了能借用镜像副本设定出来的「神秘恶魔猎人·熙晓」外，「法奥斯学院首席·步舜」这个身份也要找机会进入这个世界的舞台。
以步舜现在拥有的能力，能适用的战斗方式基本与「熙晓」相同。
要让「熙晓」的身份与「步舜」区分开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两个身份都以不同力量体系出现在别人面前。
这世界的混血种往往有种知识盲区一样的习惯性认知，那就是一般混血种只会拥有一个『言灵』能力，所以他们不会认为两个拥有不同的言灵的人，会是一个人的不同身份。
虽然步舜不是混血种，但不妨碍他利用这种心理误区。
为了更好地区分自己的两个身份，他决定变更自己的力量体系……用这种更为本质的区别，来加深在别人眼中二者的不同。
而这一点他恰巧也很容易满足。
因为他拥有着有别于本世界的龙族的，另外三个看起来泾渭分明的体系的力量。
战双世界的『帕弥什』与『构造体』、碧蓝航线世界的『心智魔方』与『舰装』，以及碧蓝档案世界神魔体系的『神名文字』。
首先使用构造体的力量，需要将人类之躯改造为完全的机械，这可比什么赛博朋克要赛多了，简直就是赛博坦。
这一条首先排除。
而『帕弥什』直接就是末日要素，它是一种会侵蚀拥有心智的生命以及任何机械的可怕病毒，感染后的机械会直接发狂成为杀人机器，而生物感染后会全身溃烂、多处器官衰竭而死。
甚至这种病毒在多次异化聚合后，进化到了近似于智慧生命的地步。虽说不是完全无法利用它的力量，其潜质非常高，但在镜像副本里面多次接触这玩意后步舜对其非常警惕，所以暂且不考虑相关的发展。
『神名文字』方面，在步舜每天坚持不懈地带着路明非下副本的日常下，【神名立场】技能早已经完成。
现在在他人物面板上显示的是【神名立场Lv1（36/50）】，离升级到下一级lv2还需要14片神名文字碎片，升级不快也不慢。
神名立场在构建完成后，他的防御力再次得到了显著的提升，经过试验已经能够无伤抵挡小口径冲锋枪的射击。而且不只是防御力，连带着体能和恢复能力也得到了增长，现在他也可以自豪地说一声自己是个“基沃托斯小超人”了。
不过这一能力，他已经准备尽可能地让「熙晓」来表现。
神名文字的力量高度与【神魔】元素的镜像副本中的恶魔重合，现在技能等级低的时候还算不太明显，等到了之后等级高了甚至会出现头顶光环这样的特征。
若是想要完全地激发神名立场甚至是使用更深层次的力量，这种特征是无法隐藏的，就像是超人在使用热视线的时候眼睛会发红一样。
所以步舜能够选择的，也就只有碧蓝航线一系的心智魔方黑科技了。
“舰装什么的我也做得到啊！”
一手握拳，另一只手食中二指并拢作游戏王抽卡状，步舜咧嘴颜艺道：“真正的决斗者一切都是必然，抽卡！！”
随着他心中确定，研发界面立即切换进入抽取环节。
画面中伴随着酷炫的轮转碎裂光效，两道金色夹杂在一片紫色中迸射而出，无比显眼，瞬间就夺去了步舜的视线。
保持着抽卡的姿势，步舜沉默了两秒钟，叹了口气放下了双手，“果然想着连续十连出货不太现实……”
系统的抽卡只分为“S、A、B”三个级别，其中像是丽芙的极昼机体那样的“S级”光效是鲜红的赤色，A级对应的颜色才是金色……也就是说他这次十连也只是比保底稍微强了点。
但下一秒，他看着研发结果的眼神陡然犀利起来。
“什么嘛，我还是挺‘好运’的。”
第三十七章 指挥官会梦见机械龙吗？
【研发结束，产出——】
【防尘手表（B级）、健康食品补品（B级）、豪华饼干盒（B级）、霰弹枪：荷鲁斯之眼（A级）、高级战术BD选择券（B级）*4、被动技能：一击必中（B级）、生物型舰装-奥古斯特·冯·帕塞瓦尔（A级）】
步舜的注意力一瞬间被最后那个特定出来的产物所吸引。
但他又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先放到产出列表上来，从第一个开始，检查出货的东西的效果。
『防尘手表（B级）』，出自碧蓝档案的装备品，在皮实耐草方面值得信赖。而且与神名文字的能力对应，能够给予装备者更加敏锐的判断力，以方便攻击敌人的要害。
俗称加暴击率加暴击伤害。
4张高级战术BD选择券不用多说，能加速学习的好东西，而且还能根据自己的需求任意选择。
有它完全可以让人在短时间速成某一项技术，比如像黑客帝国一样需要开飞机的时候当场学会，非常方便。
健康食品补品和豪华饼干盒都是特殊礼物，除了好吃外有轻微的增加身体素质的作用，而且不会吃胖。
本来一般这种东西是送给学生当礼物的，不过步舜决定都送给雪风，收到他的东西猫耳姑娘应该会很开心。
至于那个给人的感觉有些意义不明的『被动技能：一击必中（B级）』……其实是一种对应神名文字的力量。神名文字之力包罗万象，持有这一被动的人无论使用何种武器，命中率（准头）都会得到显著的提高。
对步舜而言，最大的作用可能就是辅助他打炮了。
他本就相当不错的射击技术再一次得到了提高，小手枪虽好，但怎么比得上碧蓝航线的巨舰大炮呢？
“最后的两件A级道具才是重头戏啊……”
步舜感受着自己眉心位置传来的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明白是自己的【神名立场】和【心智超域】与这两件已经被收纳的道具产生了联系。
他伸手呼唤出刚刚抽到的『荷鲁斯之眼』。
它的外形看上去是一把高度自定义改装，并且涂装成粉白配色的Beneli M3 Super90霰弹枪。加长了弹仓或锯短了枪管，配件方面加装了托腮板和子弹贴，既能泵动式射击也能半自动射击，前后机械瞄具使用Ghost-Ring和Red-Bar的组合。
抛开相对普通的枪械属性不谈，在握住这把猛男配色的霰弹枪后，他感觉到自己的神名立场防御力再度得到了增幅。
这下梆硬，感觉零距离吃一发霰弹也不会乱掉发型了。
“可惜这把武器是碧蓝档案中一位学生的专属，按照神名文字的对应性和全能性，这种专属武器大概也只有在拥有对应『名字』的学生手里才能发挥出全部的效果吧。”
步舜思索道。
但现在这也已经足够了，他满意地将荷鲁斯之眼收回系统仓库，动作稍显激动地点开了最后那一件物品的详细信息。
下一刻，一只整体呈现黑红色，体型巨大的机械巨龙出现在他的眼前。
两块甲板以双翼的形式在背后张开，爪牙尖利，末端鲜红的修长刃尾环绕在巨龙的身侧；巨龙三双眼睛散发出明亮的光辉，张大的巨口中能看到深黑色的炮管，身上的双翼装载着多门炮塔。
它极富力量感的身躯充斥着独特的美感，鲜红的尖爪更令它拥有一种可怕的威慑力，身上无一处不在说明——这巨物是何等可怕的杀戮机器。
这就是步舜这次十连定向的最终目标，一台拥有自己生命的半生物半机械舰装！
【物品名：生物型舰装-奥古斯特·冯·帕塞瓦尔】
【等级：A级】
【介绍：舰船“奥古斯特·冯·帕塞瓦尔”的龙形生物型舰装】
【排水量：随体型变动~35600 吨】
【体长：2.62米~262.59 米】
【武装：6 x 双联装105mm高炮；22 x 单装55mm机炮】
【舰载机：Bf-109G战斗机；Bf-110C鱼雷机/轰炸机】
【注意事项：随心智魔方适应性的提高降低负荷，使用后需要补充物资配备。】
舰装是专属于碧蓝航线舰船的特殊武装，所使用的武器装备看似“同名真实武器产品的复古微缩模型”，但内里却是由心智魔方供能的纯纯黑科技，破坏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一般而言，舰装对常人来说没有意义，也无法使用。但似乎因为步舜与自己召唤出来的姑娘本质上是一体的缘故，他曾经尝试借用过雪风舰装中的主炮装备，使用起来也没有碰到什么阻碍。
来来回回地用目光舔了几遍这只酷炫的黑红色机械巨龙，原本因为差点保底而无语的步舜心里一阵安宁，些许不满完完全全地飞向了天边。
我真是High到不行啊！！
抽出这台舰装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
因为碧蓝航线中的生物型舰装不在少数，主要集中在其中的铁血阵营与北方联合阵营，造型多为龙、蛇、狼、海兽等形象。但在其中，科研舰船“奥古斯特·冯·帕塞瓦尔”的生物型舰装也是最为出彩的那一列，它的外形是一只完全形态的巨龙！
乖乖，居然是机械龙！要知道碧蓝航线里面，连铁血阵营的某阵营领袖都没有这么酷炫的龙型舰装！
又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又帅又牛逼的龙呢？
步舜直呼龙癌玩家狂喜！
尤其是这只机械龙还有着与它外形对得上号的强劲威力，压抑着自己宇智波狂笑一番的冲动，步舜脸上的笑容越发猖狂，几乎要变得颜艺起来。
不同时期的碧蓝航线舰装，强度也大为不同。
和雪风的传统型舰装比起来，这台新式机械龙舰装无论是哪方面都要更为强大，而且由于它是生物型舰装，即使步舜不具备它本来的主人的那些能力也能自主发挥出强大的火力。
可以说，哪怕现在不依靠别的能力，只要他能撑得起维持舰装的消耗，单靠这只机械巨龙他就可以团灭某日不落帝国现在的海军了。
越看越喜欢，步舜恨不得立刻就把这帅气的机械龙抱出来把玩，但看了一下自己整洁的办公室，他觉得还是不要祸害这里比较好。
“碧蓝航线的舰装还能放大吗？……虽然大概原本没这个设定，但感觉放在龙型生物舰装身上，很酷炫就是了。”
“冷静，冷静，需要找一个空旷点的地方测试舰装。”
安抚了一下自己躁动的心灵，步舜滑开办公椅，伸手召唤出了镜像副本的界面。
正好今天没有通关副本，在镜像副本里面实际测试肯定比打靶子什么的强。
随手灌了【龙】、【恶魔】、【末日】元素各一杯，也不用调试，步舜直接进入了刚刚生成的镜像副本中。
开干！让我看看新买的龙的成色！
第三十八章 副本：迷雾废墟（开端）
空间变换。
穿着自己夏莱的制服的步舜，出现在新创建的镜像副本中。
略显阴沉的天空下，空气中飘荡着令人不适的淡淡迷雾，一片不知为何变成了废墟的城市出现在他的眼前。
路面早已经破损开裂，废弃的广告牌扭曲在街道的角落，破败的车辆尸体一样堆积，仅剩的金属骨架上攀着大片的黑色痕迹，似乎曾经遭受过火焰的燃烧。
一股子浓浓的废土感，也算是【末日】元素下会出现的经典风格了。
步舜很快听到有连环的枪声在不远处接连响起，不远处一家百货商店的“残骸”旁，他一眼看见了几个正在一只奇形怪状的恶魔追击下逃跑的混血种。
至于说为什么能一眼肯定是混血种，因为正常人不会偶尔眼睛突然变成金色，伴随着龙文的念诵丢出风刃身体变硬什么的。
“这次没‘好运’到直接撞见正在灭世的龙王啊。”
向着那个方向迈步走去，步舜半是遗憾半是安心地感叹一声，轻呼一口气，心中默念：
「来吧！」
召唤舰装的感觉，与召唤自己手下的姑娘没什么不同。
确认，召唤。
在心中做出这样的命令后，巨大的阴影陡然出现在步舜的背后，以无形的心智讯号与他链接在一起。
——舰装合体！
舰装显现的瞬间，他便感到自己的各项身体指标都有了不可思议的巨幅提升。超强的耐力、行动力，身躯的防御甚至变得比他的神名立场带来的防护还要可怕。
与之一同能够被他所支配的，还有舰装那强大得不可思议的火力……
只要他一个念头，就能如臂使指般地操控机械龙舰装，大概就能发挥出能够瞬间歼灭一只舰队的强劲火力吧？
“吼——！！”
望着前方的敌人，机械巨龙张开大嘴，发出压迫力十足的沉闷吼声。它钢铁的双翅张开，庞大的躯体中央核心亮起，散发出明亮的熔光，本能已经在跃跃欲试。
而步舜也立即下令：
「攻击！」
在指挥官与巨龙舰装之间，思维传递的速度比光还要快！
熔岩般光芒从机械巨龙张开的巨口内亮起，一道热熔射线瞬间从它口中的炮口喷射而出！
超过三千度的高温附带着等离子体射出时的巨大冲击力，精准命中了那只恶魔，并将其半身直接汽化。
爆裂的巨响声中，小半边街道都在热熔光线的余波中被摧毁殆尽，扬起大片的尘烟，只剩一半身体的恶魔随即轰然倾倒。
“噶……？”
吃着火锅嚎着歌，突然就被人一炮扬了半边身体的钓鱼空军恶魔发出奇怪的叫声。
伴随着废墟破碎的声音，只剩半身的恶魔一个踉跄砸碎了一座原本似乎是书店的建筑。近三米高的残躯鲜血淋漓的混入了石砾与砖瓦碎块间，让周边灰色的土地都染上了大片的鲜红。
但没等它继续作何挣扎，一击即中后庞大的龙形舰装就已经脚下喷出火焰，带着烈风冲到了这只全身都生长着鱼鳞的恶魔的面前。
机械巨龙凶狂狞恶的张大巨口，嘶吼着扬起鲜红的利爪，狂猛地挥下！
“轰！！”
就像液压机压碎一条死鱼……
因为人类对钓鱼空军、只能水产市场走起的恐惧而诞生的恶魔，当场在龙形舰装的爪下变成一团肉酱。
恶臭的血液喷撒开来，形式的逆转仅在这几秒之内。那几个正在逃亡的混血种也停了下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正在向他们走来的白衣男人，近乎失声。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慢悠悠地走到这几个混血种的身边，步舜开口问道，“就只有你们几个人吗？”
轻易地粉碎了几乎将他们逼至绝境的机械巨龙昂起脖颈，恭顺地匍匐在男人的背后，张开的双翼上炮口却已经悄然地指向了在场所有混血种的位置。
这并非步舜示意，而是生物型舰装的攻击本能正在释放，但已经让那几位惨烈的幸存者感到毛骨悚然。
龙族血统所赋予他们的危机感正在疯狂示警，告诉他们那钢铁的巨龙身上看似纤细的炮口，绝不是什么装饰……而是能够瞬间将他们杀死的可怕武器！
领头的混血种咽了口唾沫，紧紧地握紧了手中的炼金枪械，敬畏道：“阁下是……”
伸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步舜和善地轻笑着，向他们招了招手：“只是个路过的指挥官而已。”
带给这里几人的巨大压迫感的黑红色巨龙，在一片虚幻的天青色光芒中消失在他的身后，简单实验过巨龙舰装的步舜不再继续消耗精力维持它的显现。
在召唤手下的姑娘而被不断榨取体力的过程中获得了成长，如今，召唤舰装需要的消耗也不是那么让他难以接受。
但毕竟舰装的尺寸摆在这里，为了方便行动他还是将其收了起来。不过有必要的话，同样也只需要一个念头，他就能再次进入舰装合体的状态。
巨龙舰装的消失，让几名身上已经布满了伤痕的混血种松了口气。
但他们的精神仍然紧绷，脸色苍白，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想要抬起武器的冲动，就连眼睛里的光彩也显得暗淡。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追击，这仅剩下的三名混血种几乎衣不蔽体，遍体鳞伤，就连此刻与步舜的对峙也只是强撑着一口气。
那只恶魔的名字确实搞笑，但因【神魔】元素而诞生的恶魔的力量不仅仅与它们的名字有关，也同样受到环境的影响。
强烈的反馈、比如说恐惧或者信仰都会为加深生物对其『名』的认知。越是因为战斗而恐惧对方，恶魔也越是会随之不断变得更加强大，想必它一定在之前的战斗里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步舜能看得出来，他们中已经有人处于了崩溃的边缘，甚至如果他继续单纯地给予面前三人压迫，他们甚至会因为无法抵挡心底的压力而倒下……残兵败将，只能这样形容这三名他还不知道姓名的混血种了。
“我想，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适合休息的地方。”
步舜退后了两步，留给他们一个合适的距离，微笑着说道，“至于我想要知道的，可以之后再从你们这里弄清楚，我想你们也应该不会拒绝吧？”
但在三位混血种的眼中，面前这披着一件白色长袖制服外套、戴着圆框眼镜的男人，无疑比恶魔更加可怕。
……
……
对面前三位混血种，步舜的态度既不生疏，也不冷漠。
他并没有因为这里是被他的系统创造出来的副本，就摆出什么“玩家看不起NPC”的嘴脸，而是像是对待他所接触的每一个人那样平等地对待面前这三位残兵败将。
所谓的真实与虚幻到底有什么区别？
当拥有颠覆虚假与真实的力量的时候，这个问题就没有了意义。
尼德霍格也好，奥丁也罢，无论是谁都有着能够在“世界”这个画板上肆意涂抹自己想要的色彩的能力。
哪怕是创造一个不存在的人，对他们而言都不算什么难事——但这种近乎于真正神明的权能，步舜某种程度上也同样拥有。
在步舜的注视下，三位混血种彼此对视一眼，搀扶起三人中状态最差的一人，对他歉意地低头行了一礼：
“抱歉，请阁下容许我们换一个地方……”
“我们会给您想要知道的答案。”
第三十九章 你们听说过卡塞尔学院吗？
毕竟是拥有龙血的存在，混血种的体力恢复速度远超常人，优秀的个人素质也让他们不会在关键的时候犯浑什么的。
换句话说，因为他们很聪明，所以现在也很识时务。
步舜很满意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说不定舰装是只机械龙还有额外的好处，比如说让混血种更容易听话之类的。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三人的身后，看着他们在这原本应该是商店街之类的地方找了一间还算完整的屋子休整，并没有什么想要伸出援手的打算。
三位混血种也只是彼此小声地对话，目光有些激动地讨论着什么，时不时偷偷地看步舜一眼，然后目光便会变得更加敬畏。
真实度过高的镜像副本在诞生后，就会拥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事件的前因、背景的逻辑……等等都会在一同诞生，构建出一个严丝合缝的“真实世界”。这次大概是因为【龙】+【神魔】的双元素冲淡了只有一份的【末日】元素，没让他一进来就直接脸撞副本BOSS开打……
所以步舜现在要收集一些情报，判断当前节点他需要做些什么才能“通关”。
「不过，他们似乎很害怕我。」
神名之力近乎万能，步舜能感觉到幸存的混血种三人对自己的恐惧。从他们的目光中，他甚至能感觉到几分自暴自弃的味道……
这些人对突然出现的自己，态度无疑是警惕，甚至是畏怖的。
尽管因为自己表现出来的强大，他们尽可能地保持了理智，但这种易碎的“理性”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归根结底……这里也是一个【末日】副本，而且是经历了龙族与恶魔的双重摧残的镜像世界。
「还能在这里存活的人类肯定多少沾点精神疾病，我要是想帮忙，他们可能还会以为我想做些什么对他们不利。」
所以步舜干脆就面带微笑地与他们保持了距离，“什么也不做”，等他们整理好情绪之后再主动来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反正他们也不敢就这么放弃自己『唯一的筹码』。
破旧的屋子里，三人分食着从衣服口袋里面拿出来的便携食品，补充着自己损耗严重的体力。混血种使用自己的能力不仅会消耗大量体力，精神也会被极速损耗，所以他们还得抓紧时间轮流休息，尽可能地恢复自己的状态。
而无需补给的步舜则是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块上，检查着收纳后，处于与他一体的异纬度空间内的舰装的状态。
非出击状态，龙形舰装在空间内陷入了沉睡，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剩余电量96％”之类的逼死强迫症提示。
这也是必然的，因为碧蓝航线里的舰船驱动其实不需要额外的能源，作为她们与舰装力量根源的心智魔方，本质上是一种『转换高维空间能量的半永动机』。
以心智魔方能源驱动的舰船，基本等同于装配了太阳炉这种半永久能源的人型高达，还是三红随便开的那种。
要知道在第一位舰船在最初诞生的时候，哪怕未经过长时间训练和对应的战术学习，就可以带着几艘护卫舰与一只双核动力航母战斗群打得势均力敌，单独火力压制甚至能达到两艘主力航母的水平……
连一般的科幻小说也不敢采用这么夸张的设定。
所以他现在驾驭的这台来自于碧蓝航线的舰装，根本不需要担心能耗之类的问题。
只要步舜想，他可以打上不止一天——
然后步舜悲哀地又发现，自己又成了拖后腿的那个。
他毕竟不是舰船也不是构造体，还是人类的他总不能不吃饭，不上厕所……要是在战斗途中漏出来，身为指挥官的人生就要结束了吧（悲）。
除此之外，舰装各方面的状态都超乎他想象的要好。
至于之前检查的时候，系统提示里面提到的“补充物资配备”，指的其实是指需要补充部分实体弹药之类的东西。
通过系统商店步舜可以很方便的买到，去某些驻日X军的基地进行零元购也行，即使是尺寸不适配的弹药舰装也能自行消化。这也是生物型舰装的优势之一，生物能吃了材料自行转换为符合自己的弹药，很合理。
但更加方便的就是干脆不用实体弹药，毕竟无限能源，不用白不用。
……
经过实验性质的战斗，步舜心底其实也非常感慨，对自己现在舰装合体下的战斗力水平大概有了一个数。
仔细想想，只不过召唤出来了一台A级的舰装就让他的战力瞬间膨胀，确实有点“烂强”的感觉。
但也没有好什么自满的，不久前被镜像副本里的龙王诺顿一口灰灰的事情，步舜至今还记忆犹新。
就算是现在再对上那位龙王，他也感觉没什么胜算。龙王们掌握的权柄实在是太强，光是一个扭曲物理法则的能力就已经很难对付了。
老实讲，步舜觉得这世界的龙类和人类的战斗力断层实在是太过离谱……人类以前到底tm是怎么封印龙族的四大君王的？难道说是等他们自相残杀到全部扑街了上去捡漏？
到底是龙王们放的海太多了，还是“区区几千年”的时间下来，他们真的就已经衰弱到了这种地步？
就在他低头沉思的时候，之前被他救下的三位混血种中状态最好的那个，像是被教导主任叫到办公室的学生一样低着头来到了他的面前。
“阁下……请问您想要知道些什么？”
“你们为什么会被那只‘钓鱼空军恶魔’追杀？”步舜回神，审视面前的年轻男人，“还有，告诉我你们哪里还有同伴。”
说完，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满是疲态的脸上神情微变。
显然，他想要知道他们剩下的同伴的位置，大大地戳中了男人的心理防线。
“那只恶魔的名字……”男人表情先是微微扭曲，随即黯然道：“因为联络仪器的丢失，我们已经联系不上基地了，如果我们不在规定时间内回去，他们就会立刻转移。”
此乃真话。
同伴会转移的确是真的，他们的联络仪器也确实损坏了，即使有能辨别谎言的能力也不会被看破。
但他们还知道哪里留存着备用的联络器，只要联系上就能知道基地转移后的位置，这一点则是被男人隐瞒了下来。
敌友未明，无论自己结局如何，他也不能把面前比恶魔更可怕的男人带到同伴那里……
“至于我们，是因为发现这里有一个讯号点在持续地向外发送求救信号……所以被派来看看有没有幸存者，如果有的话就把人救回去。”
“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份力量。”
“但意外被那只恶魔发现，差点就减员了，幸亏得到您的救助……”
即使绷着一张脸看不出表情，但步舜还是能感觉到男人紧张情绪下对自己的隐瞒。
此乃人之常情，他没有借此发难，而是点了点头，淡然道，“我知道了。”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步舜伸出右手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低声问道：“你们……”
“听说过卡塞尔学院吗？”
第四十章 连接副本与现实（感谢Saber2004的打赏加更！！）
“卡塞尔……学院？”
叫作布鲁诺·邓普斯的男人思索片刻，确认自己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摇了摇头，“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问问我的同伴，他们有没有听说过……”
“但据我所知，基斯美斯岛上有名的学院里，没有这个名字。”
步舜也若有所思。
明明是混血种，却没有听说过卡塞尔学院，还有基斯美斯岛这个完全陌生的地名……看来这个镜像副本里的环境和地球大有不同。
镜像副本生成的空间有大有小，只要是用【龙】元素生成，基本都是有着和龙族世界的相似的背景历史。
这次显然是特例。
在他所在的那个世界里，卡塞尔学院在混血种里面还是非常有名的。
毕竟是欧洲混血种集团推出来的桥头堡，只有真正什么都不懂的野路子，才会以为它是一所普通的大学。
看来，他原本的打算可以在这个镜像副本上试试了。
“没听说过啊……我本来还想在这边找人来着。”步舜表情温和地接下了话头，然后说道，“我是外来者，来到你们这里的时间不长，不太清楚你们这块的情况，能和我说说吗？”
看着他脸上看似温和有礼的笑容，邓普斯乖巧地点了点头，对于这种略显奇怪的要求也是不管不问地应承了下来。
二人交流中，步舜了解到，基斯美斯岛位于大西海域，原来是个相当有名的旅游岛屿。
景色宜人风光秀丽，有很多有钱人明星都会在休息的时候来这边玩乐。
但自从末日爆发后，一片永不散去的迷雾出现在了岛屿周边，所有想要出海的人都在那层迷雾里面迷失了方向。
再然后，就是恶魔的出现。
这些有别与龙族的怪物一出现，就彻底摧毁了这座岛上由混血种勉强维持的秩序，令还幸存的人陷入了彻头彻尾的恐慌中。
无他，比起威严强大的龙，这些长得抽象又癫狂的怪物对人类而言，本身就更像是恐惧的化身一样。
什么蟑螂恶魔，咒怨恶魔，结婚恶魔……拥有着人类熟悉的名字，但它们身上的每一处都在刺激着人的眼球，各种伊藤润二漫画般难以用语言准确描述的狰狞的形象，根本就是只有在噩梦里才应该出现的玩意……
而且比起混血种们熟悉的龙类，恶魔们的力量更加诡谲，有不少人手直接折在最初恶魔出现的时候，这也是现在岛上幸存者节节败退的理由之一。
“大概了解了。”
步舜大概确定了现状，也清楚了，这座岛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强者。
混血种的力量和生命力远不如龙类，再加上失去了先机，在恶魔会随着他们的恐惧不断变强的情况下被打成这样实属正常。
但混血种里面也不是没有强者，在炼金术和现代科技的加持下他们足以比肩龙族次代种，一般的杂鱼恶魔连普通人也能鼓起勇气干掉，就更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现在的情况，更像是菜鸡互啄？
“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步舜看了邓普斯后面的一男一女两位混血种，“以你们的状态，还要继续去找发送救援信号的人吗？”
“恕我直言，现在能算战斗力的也就你一个人，再碰到什么恶魔就糟糕了吧。”
邓普斯疲惫的脸上勉强憋出一个笑容，“虽然我很想说，弱一点的恶魔我自己就能解决……但这座岛上的恶魔已经不存在弱者了。”
步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恶魔也是会互相杀戮的。
他现在经历过的【神魔】元素构成的副本已经不少了，远比邓普斯这样的人更加了解那些因【末日】而堕化诞生的家伙。
虽说它们并不能通过直接吞噬其他恶魔的神名文字碎片来变强，但来自其他恶魔的恐惧却也能够成为它们的力量。
这一点和人类的恐惧没什么区别。
但恶魔最麻烦的一点在于，其实它们是不死的，因为它们的本质是『实体化的神名文字』，所以并不会因为物理的消灭而死亡。
即使作为载体的肉身被消灭，它们的『名』也会在一段时间后重新复苏，在这世上重新化为与之前相同但是全新的恶魔，进入新的一轮杀戮中。
这才是【末日】的可怕之处。
本来神名文字的力量非常温和，但这种拥有着全能潜质的力量在【末日】化后，竟然会演变出和原本碧蓝档案中的那些可爱学生几乎背道相驰的怪物，真的非常不可思议。
就连邓普斯和他的同伴这样身经百战的混血种，在面对恶魔的时候也感到了绝望……
龙类虽然强大，但在科技发展后已经不再是以前他们需要赌命才能击败的敌人。很多时候，即使是高贵的次代种，他们也只需要按下按钮就能隔空将其杀死，反倒是向社会隐瞒龙族的存在更麻烦一点。
大多数恶魔也只是血肉之躯，会被他们的枪械火炮伤害，但恶魔的“不死”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龙类复活尚且需要『茧化』，用上不短的时间来让自己复苏，可恶魔甚至能占据他们死去的同伴的尸体重活一世，被杀死也能很快归来……这又怎么能不让他们绝望？
尤其是岛屿已经被封闭……他们没有任何人能够逃离这里。
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步舜已经猜测到了这次副本的完成条件，“杀光恶魔并不现实……岛上最大的问题其实并不是层出不穷的恶魔，也不是龙类，而是那一片笼罩整个岛屿的迷雾。”
“幕后或许有什么怪物在操控它，只有找到解决了这片迷雾的办法，岛屿上的幸存者才能有希望离开。”
邓普斯听到他的话，露出了苦涩的表情，“您说的，我们当然也有想过，但以我们的能力实在是无法办到。”
“卫星已经无法联系，无人机什么的一旦进入迷雾就会失去信号，迷雾不仅隔绝了岛屿与外界，连人类最重要的‘眼睛’也夺走了……”
——但，不会没有解决的办法。
步舜心底闪过这个想法，想起邓普斯此行的本来目标。
他猜测那个发出求救讯号的家伙，才是解决问题的真正线索……
毕竟这里是一个副本世界，无论如何，都遵循着一个基本法则。它可能会因为参与者的个人能力卡档、卡关，但绝不会一点解决问题的办法都不存在。
于是步舜越发确定了自己心中的那个构想：
「这个镜像副本……」
「真的很适合当做第一个投影到现实的副本啊！」
第四十一章 这是一场试炼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在了解完相关的讯息后，步舜便对邓普斯告辞，“或许之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时候，到时候也会有其他的外乡人到来，你们要是碰到了他们，说不定能改变一下现在糟糕的现状。”
其他的外乡人？
邓普斯心底陷入了深沉的疑惑。
看着面前的白衣眼镜男，邓普斯再度感觉到他的高深莫测……
就像是他心中一直没有问出的那个疑问，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来到他们的岛上的？
基斯美斯岛早已被迷雾封锁，他们无法离开也无法与外界交流，但他可以确定，之前岛上绝对没有这个男人存在。
肩膀上披着没见过的白色制服，一身黑色西裤和白色内衬的打扮，戴着一幅有些大的圆框眼镜。虽然脸上有些许的黑眼圈，但却没有破坏他出众的容貌气质。
圆形的镜框戴在鼻梁上，搭配上微笑就给人一种好好先生的感觉。
但见过他召唤黑色的机械巨龙，两招将追得他们狼狈无比的恶魔碾碎的样子，邓普斯就不再相信自己的眼光了。
即使是杀死恶魔的时候这个男人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即使现在对他们展露了善意，他也不敢放松警惕……
他甚至没法确定对方是不是人类。
龙族血统赋予的敏锐感觉，令他察觉到了男人身上存在的异样。
不是混血种，也不是低劣的恶魔……而是更在那之上的某种存在，比他见过的所有的龙都还要更加可怕。
动手的话绝对会死——这种预感深深地铭刻在他的大脑中，即使对方没有召唤那只机械巨龙也是一样。他丝毫不怀疑帮助自己度过了许多困境的『言灵·青铜御座』没法保住自己的性命，在这个男人面前，一瞬间就会败北。
……所谓的外乡人，到底是什么？
而且听他的说法，之后还会有其他的外乡人到来？他们到底是怎么通过迷雾的？
邓普斯把疑惑深深地埋在心底，正因为这份敬畏存在，让他无法向面前的男人请求帮助……在完全不清楚对方的目的的时候，尽可能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办法。
末了，邓普斯敬畏的低下头，问道：“……还没有请问过您的名讳。”
推了推眼镜，步舜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叫我「首席」就好。”
……
……
“终于……差不多到时候了。”
告别了邓普斯三人，步舜一人孤身走在基斯美斯岛上，偶尔遥望远处浓郁的迷雾。
恶魔的数量倒也没多到他就是出门逛个街买包烟都能碰到七八个的程度，按照邓普斯的说法，现在岛上的恶魔应该不算太多了。
他观察着岛上的环境，筹划着之后通过镜面领域系统，将这个副本投射至现实的事。
为此，他打算先逛逛这座岛。
以前在日常功能里面，有“当前累计完成10次日常任务（0/10），奖励：镜面领域系统解放”的这么一项累计任务。
现在过去了这么久，步舜当然是已经完成了。
镜面领域系统开启后，经过确认，他的确可以将自己所创造的副本投射至现实。不过限制还是有的，首先副本的真实度不能太低，像路明非体验的恶魔小镇以及后续那样的高梦境度副本是不行的，这意味着某些“便利的设定”没法再继续使用。
比如路明非体验过的呼吸回血。
而且由于投射至了现实，镜像副本内的人物也会与现实产生交互，步舜也不会只用【龙】一种元素来构建副本……二者的接触必然代表着规则的冲突与融合。
虽然很多东西没法直接拿出副本，但副本里面的那些东西说不定……不，是一定会用某种方式扩散到这个龙族的世界中。
这其实正和他意。
作为副本创造者，他反而会受到副本的限制，无法随意取用其中的各种材料。唯有将副本投射至现实之后，他才能更高效的获得副本资源，让自己成长。
同时从镜像副本中流出去那些东西，也会干扰这个世界本来的命运，路明非的命运现在其实已经被干扰了许多，但他却无法保证这些改变会不会被更加强有力的伟力强行扭转……所以他的『加注』不会停止。
步舜现在，已经弄清楚了自己的实力在这个世界的基本定位。
无论是雪风，还是丽芙，他召唤出来的两位姑娘对世上绝大多数的混血种都是碾压。在她们的辅助下，就连他这个“不擅长战斗”的指挥官，现在也足以轻松战胜源稚女。
但龙族……那些龙王完全体到底有多强，步舜已经见识过了，他很清楚目前自己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他正在做的事情就是摸着卡塞尔过河。
步舜其实也很想知道，现在的龙王和他所了解过的书中的“弱鸡”比起来，到底有多大的差距。借着卡塞尔的手，他正好可以一窥那些龙王现在的状态，然后才好调整自己之后的行动方针。
——一切都是为了战胜【末日】。
收取重要的人才进入法奥斯，以他们为支点撬动世界的命运，然后令自己也变得强大，拥有能够战胜命运、战胜这个世界的神明的力量。
正因步舜渴望着『幸福』的生活，为此才不得不走向战场，去扼住不让他幸福的命运的咽喉。
这一点，他其实与路明非也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他才对路明非说“想要看看他的梦”，因为那也是他对自己的期望。
如今他正在伴随命运的支流前进，直到让自己塑造的命运成为世界的主干，他才会感到『真正的安心』。
所以，不要停下来啊……
这次的副本与现实的融合就是他对命运的一次试探，他很好奇，那些也许正对这个世界冷眼旁观的龙王和神明，会怎样看待这样的变化。
这是一场『试炼』。
他们每个人都是命运的士兵，无一例外，只有跨越了试炼，才能赢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明非他要承受的，或许是远超他原本命运的艰苦。”
步舜在心中轻声说道。
现实副本可就没有有青少年福利了，之前已经说过，镜像副本也是另一种真实。就算是步舜自己真身进入的话，死在里面也会真的死掉，就别说是其他人了。
与现实融合的副本中，死亡也同样就是真死，不可能再像做梦一样醒来。
至于其他的问题，相对来说也只是一些小麻烦。
比如镜面领域维持的时间，这一点其实与步舜自己有关，理论上他可以无限地维持下去。但副本越是维持，对他自身的精力消耗也越大，迟早也会让他承受不起。
所以怎么设置副本，要用镜像副本达成什么样的目的，策略很重要。
……这么看来，或许多有苛刻。
但步舜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毕竟副本中多的是与这个龙族世界格格不入的东西。龙族世界就像是一汪清水，副本里面的一切都是墨汁，二者混合导致的命运扭曲将会变得极其明显，他的受益也会无比巨大。
就算是不考虑成就系统的受益，光是能靠副本来影响、引导那些关键的人物，这一点对步舜而言就已经足够重要。
“就是不知道，这次路明非的‘入学仪式’会不会还是按照原本命运的那一套。”
巨龙咆哮着将靠近自己主人的两只恶魔碾碎，神名立场防护在外，连一丝血迹都没有沾染上他的白色外套。
步舜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显得无比幽深，“总不能……路明非都已经跟我这么久，卡塞尔的人还一点没有察觉吧？”
所以，这一次来邀请路明非入学的，会是谁？还会是那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又感觉很有问题的陈墨瞳吗？
他只希望在发现了路明非身上的变化后，卡塞尔派来的人至少能有带点用。
不管来的是谁，他准备良久的这一场『试炼』，都要请人入席了。
而且，他此前在日本的布置，最近也有了大收获。
……
……
时光不会等待，它仍然以无可阻挡的势头，笔直地通往未来。
5月7日，夜，恶魔小镇。
一座普通的小楼里，路明非坐在客厅的餐桌前，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几盘飘着香味的菜。
少年手里捏着筷子，心痒难耐，不过倒也不至于没耐心到连这么一点时间也无法忍耐的地步。
只是看着桌上这满满当当的四菜一汤，路明非经常会感到些许魔幻……他是真的没想到动手砍怪如割草一样，整天脸上看不到一点表情的熙晓老师会有这么一手好厨艺。
有种与人设不符的奇妙感觉。
但这种奇特的“生活感”，仍然让他产生了一种“原来老师也还挺好相处”的念头。
在梦里吃饭也是一种特别的体验，但鉴于在这个噩梦世界里不吃饭甚至可能饿死，路明非反而早有些习惯了。
——而且菜真的很好吃。
过了几分钟，咽着口水的路明非终于等来了端着最后一盘红烧鱼的熙晓。
第四十二章 少年，你渴望力量吗？
换成几个月前的路明非，说不定嘴一瓢，就说出什么“老师，快点端上来吧”之类的烂话。
但这个充斥着现实所不具备的荒诞之处的梦境，以及面前的男人，都已经如同刻刀一样深刻地改变了他身上的很多东西。
脱去了那一身斗篷风衣，银白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冷脸的恶魔猎人颇为干练地穿着一件黑色背心，一身肌肉线条优美而有力。
是大多数健身房练块的男人都会羡慕的好身材。
但很破坏气氛的是，在这一身外他还穿着一件粉白色的围裙，手里端着一盘香气四溢的红烧鱼……与他脸上那张容易令人产生敬畏的冷淡眼神一对比，颇有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味道。
不过路明非可不敢笑。
他已经记不太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就是某一天睡着后来到这个噩梦世界里，自己这位老师就开始用着各种办法训练自己。其中，最常见的训练就是直接以战斗进行“教学”……
按理说，教学关卡什么的应该和“轻松”联系在一起吧。
可幸亏有着这个梦境赠送的的不死之身，不然路明非恐怕已经死了好几次，甚至好几次在醒来后都还想着自己被暴打的事情在学校发呆傻一整天。
其实反过来想，或许正是因为他有这呼吸就能回血的能力，熙晓才那么狠心操练他？毕竟俗话说得好，不死之身就是用来死的，这也很有道理。
他感觉梦里的自己差不多也是这个味道。
对至今为止，战斗中连一次便宜也没能占到的老师，路明非心里除了敬畏就是敬畏。加上偶尔还能得到熙晓的投喂，他渐渐地也习惯了这种跟在老师的身边的生活。
即使训练再苦再累，那也比不上这个末日里人所需要承受的苦难。
他空着的左手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即使伤口早已愈合，也仍然时常会让他想起那比起被丧尸啃咬还要更加令他难忘的痛楚。
看着路明非这幅又陷入回忆的模样，步舜把盘子放在桌上，轻松地猜到了他又在想什么。
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他在路明非对面坐下，看不出表情地问道：“还在想那个女人的事情？”
“……是。”
路明非尴尬地低下了头，多少有点自己的心思又被看穿的羞耻。但正如老师所说，即使梦里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的时间，他也还是忘不了自己好心救人，却被人反过来背叛的事。
并不是什么值得高谈阔论的经历，在这个末日后的世界里也乏善可陈。
仅仅只是为了他身上的食物和他本身的“食用价值”，一个女人通过自己的外表骗取了他的信任，然后在夜里一刀捅进了睡觉前还因为“自己也能救人”而有些洋洋得意的他的肚子里。
那一刀彻底撕碎了他心底因为自己“玩家”身份而产生的些许自傲。
“你差不多也该习惯了。”
不知道是不是意有所指，步舜地说道，“不管在哪里，『信任』本身就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
路明非对比深表赞同，与恶魔猎人一路旅行过来，这个末日世界里面的人心之险恶，大大震撼了他那颗在平凡的现实中沉沦的心……如果不是有熙晓在，他应该早就已经被大卸八块了吧，还不止一次。
以他的阅历，确实很难和别人玩心眼。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深深地体会到，失去法律与道德的约束，人类究竟能够恶劣到怎样一种地步……对比之下，学校里面那些会拿他取乐的讨厌鬼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或许是已经养成了每天不挨打就不舒服的习惯，这次入梦后路明非本能地感到有些奇怪，今天竟然没有教学环节？
作为一个九年制义务教育出来的学生，路明非叫起老师还是非常顺口的，现在已经成为了一种肌肉记忆般的习惯，“老师，今天不用训练吗？”
“先吃饭。”
步舜举起筷子，淡然地夹走了一块鱼腹肉，“之后再说。”
路明非“哦”了一声，乖巧地端起米饭，挑了自己喜欢的菜吃了起来。
嚼着似乎比现实更加香甜的米饭，他看了看桌上明明是非常家常的菜式，却在这个末日世界里已经丰盛到难以想象的晚饭，只觉得非常安心。
和老师一起吃饭是其一，这顿饭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而来是其二。
这些都是『供奉』。
作为恶魔猎人的师徒，他们已经在这边有了些名气，偶尔会有人专门请熙晓和他一起去猎杀难缠的恶魔。
路明非自己也有了个恶魔猎人的诨号，就叫“电锯”……原因也很简单，就因为他总是用一把电锯猎杀恶魔，和有的男人拔枪太快就会被称之为快枪手一样简单易懂。
这片土地上金钱早就失去了意义，人们只有在和基沃托斯学院的机器人做交易的时候会使用它们的『信用点』，其余的时候大多会以枪械弹药、食品和水来以物易物。熙晓和他也只要求以物资结算委托奖励，这顿饭就是他亲手砍死了一只叫作“作业”的恶魔后换来的。
末日里没有什么比珍贵的食物更加保值，在大多数人都在为一口饭挣扎的时候，他们能吃得上这种像是末日前的饭菜，已经是许多所谓的“大人物”都做不到的事情。
但他们毕竟是恶魔猎人，不如说，能轻易夺走成百人的性命的恶魔只值这么一顿饭，才会让正常人觉得奇怪吧？
只可惜，现在就连路明非自己，也没法硬着头皮说自己还算正常。
“最近感觉怎么样？”端着碗筷，步舜看着面前低头吃饭的少年忽然问起，“已经能适应在这片土地的生活了吗？”
“多少……也有些习惯了吧？”路明非放下筷子，看着面前冷淡却让他感到习惯与亲近的男人，不禁想起了自己吃罐头吃得一脸眼泪鼻涕的那时候。
回忆起黑历史，他顿时感到有些羞耻，眼神躲闪着：“多亏了熙晓老师你啦……感觉在这边，比我之前过得舒服得多。”
虽然旁人可能会觉得有些不太对，但他确实是这么想得的。
“明明之前连鸡也没杀过，却不得不体会与别人厮杀才能活下去的日子……哪怕是这样也觉得这里的生活更开心？”
步舜摇了摇头，对路明非同学的生活环境表示担忧：“真不知道……以前你是活在怎样的地狱里。”
也许那就是名为『现实』的地狱吧。
路明非也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什么地方终于坏掉了，以至于连末日里鲜血淋漓的背叛，都无法阻止他更想要呆在这边的冲动。
但注视着面前高大冷漠的老师，感受着手上碗筷的重量与饭菜的温度，他又有些明白……其实他只是变得有些太过依赖这位老师了。
被父母抛下，在亲戚家里苦闷地寄宿，他的人生中并未遇见过这样会照顾他，给予他引导的人。哪怕他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感觉到了那句古话的重量——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或许他真的是在熙晓的身上，找到了“父亲”的影子。
游走在现实与梦境之间，路明非对此常常会感到强烈的割裂感。
现实与非现实，继续身为学生的日常与梦境里渐渐习惯的杀戮……但他觉得在自己哪天彻底坏掉之前，也一定还是更喜欢在这个难以言喻的噩梦里，与这位老师相处的时间。
他就这么一边想着现实里的事情，一边干饭，师徒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吃完了整桌的饭菜。等到他摸着肚子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步舜才平静地从身后掏出了一把银色的手枪，拍在桌上，“这个给你。”
“！”
路明非脸上顿时露出惊容，下意识地开口问道，“老师……你同意我用枪了？”
步舜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轻轻点头，“让你用电锯的理由我已经说过了，这段时间以来，你应该已经用自己的身体和意识好好记住了夺走他人生命的感觉。”
“我也没有了阻止你使用其他武器的理由。”
回想起自己用电锯锯开一只只恶魔身体的场景，路明非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我是不会忘记的。”
明白了夺走他人生命的感觉，才更加觉得现实的平静又多么可贵，让他甚至能从苦闷的上学中得到安慰，消解梦中厮杀带来的压抑。
“而且你的战斗方式需要改变。”
步舜手指在手枪枪身上轻点，面无表情道：“虽然不知道你的不死之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盲目地依赖这种东西，只会有一天让你万劫不复。”
两个月与恶魔和人类的厮杀下来，路明非仰仗自己受伤了也会很快恢复这一点，在梦里的战斗非常疯狂。
那甚至不能说是‘人’的战斗方式，反倒是更像是恶魔什么的。
癫起来，他甚至能和别人你一刀我一电锯的换血……虽说他差不多摆脱了过去那怂怂的副衰样是件好事，但落入另外一个极端就不太妙了。
尤其是他即将从“梦境”走入“现实”的现在。
“正常人类的身体是很难恢复的，我知道你的枪法很好，你就一边学着开始怎么尽可能不让自己受伤，一边去战斗吧。”
步舜将手枪从干净的桌面上推向路明非，同时说出了此次的正题：
“还有一件事……”
“你想要……『更进一步』的力量吗？”
第四十三章 给予之『名』
“力量……”
爱不释手摸着银色手枪的路明非抬起头来，诧异道：“但老师你不是说，神名文字的力量，人类是没法掌握的吗？”
他的表情变得略微奇怪起来：“还是说……老师你找到了什么，我可以契约的恶魔？”
几个月来，路明非也算是了解了这个梦境的世界了。
本来以为有恶魔和恶魔猎人的世界，画风多少会比较自由。但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他并没有看到什么成群结队的超能冒险者，或者女勇者大战哥布林这种经典异世界元素。
反倒是即使已经步入末世，他仍能在某些方面感到的『高科技感』。
基沃托斯、这片土地，在因为不知名原因毁灭前，多半处于一种“近未来”的高科技时代吧。除了末世带来的种种人心险恶外，其实与他所在的现实相差不大，甚至就在面对各种恶魔的时候，恶魔猎人们使用的还是比较传统的枪支弹药。
超越现实的那部分高科技，主要就集中在『学院』那一边，不过路明非对此了解不多。
还有生活在这个世界里面的人，虽然偶尔能看到一些猫耳男狗耳男之类的家伙，甚至是能说人话的直立行走的猫猫狗狗，但他们也并不具备着“特殊的能力”。
这里唯一的超凡存在——就是【恶魔】。
恶魔猎人要想真正地去狩猎恶魔，除了依赖枪械火炮，唯一的办法就是与恶魔签订契约、借用它们的力量。
路明非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毕竟有位传奇大法师曾经说过，要用魔法对抗魔法，借助恶魔的力量对付恶魔也是很合理的一件事。
只是在曾经面对过丧尸恶魔后，他心底就隐隐对契约恶魔感到抗拒。
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外乡人』能不能在梦里契约恶魔，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变化。
毕竟就连丧尸恶魔都会因为他而扭曲成路鸣泽的模样，保不准其他的恶魔也会借用他记忆里的那些人化形……
一想到自己契约的恶魔有可能会变成婶婶的脸，整天用雷鸣狮吼对他大喊大叫，他就感觉到一阵的恶寒。
“并不存在什么‘适合契约的恶魔’。”
步舜竖起左手食指，低声说道，“虽然恶魔拥有的名字甚至包括了广义上的‘神’，但它们是以混乱的‘恶魔’形式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哪怕是对人类抱有善意的恶魔，它们本身的存在也可能极为致命。”
“而且与恶魔建立契约，就必须付出恶魔想要的代价。”
“哦哦！我记得老师你说过，不同的恶魔‘要价’是不一样的吧？”路明非点了点头，想起了自己以前被言传身教过的知识，若有所思道：“有的恶魔光是借用一次能力，就会要恶魔猎人半条命，它们甚至可能直接拿走某些重要的器官……”
所以除了某些亡命徒，或者说觉得获得力量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人，即使在恶魔猎人这个群体里面，路明非见到的也多半是一些“普通人”。
就像是他最早见过的大胡子。
很难说他是单纯的菜，还是恐惧与恶魔的契约的代价。
“你现在应该能想清楚，我说的『更进一步的力量』，并不是让你去契约哪只恶魔。”步舜抱胸的手指轻敲胳膊，“你听说过‘圣物’吗？”
路明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类似的设定很多游戏漫画小说里面都有一大堆啊……”
言下之意是这个词多年下来有那么多复杂的设定，谁知道说的是哪个。
步舜无视了路明非这日常的吐槽，不咸不淡地说道：“我说的是神话传说里面的那些圣物，就好比哪个普通的工具，因为在神魔的身边呆了多久，或者被祂们使用过，就因此而变成了拥有强大力量的圣物。”
“比较经典的是‘朗基努斯之枪’，它原本只是一名叫做朗基努斯的古罗马百人长手里的普通长枪，却因为刺伤了‘神’而成为了后世广为传颂的圣器——”
“这个过程并非无法复制。”
——『名』即为『力』。
就像龙族的『血』是为它们『力』的根源，恶魔力量的根本就在于它们拥有的神名文字，而这恰恰是人类无法接触的。
末日要素催化下的神名文字碎片如果接触到普通人，只会强行扭曲对方的肉体与精神，将其转化为与『神名』对应的恶魔。
无一例外。
但步舜在研究自己获得的『神名立场』技能和『神名文字碎片』后，却发现了神名文字本身，具备着某种意义上的“全能性”。
人类对神魔最原始强大的定义，就是【全知全能】。
而神名文字作为【神魔】要素的根基也继承了这一点，也就说所有神名文字都有着对应全知全能一部分的潜力、处于这一『集合』之内……它其实是无法被所谓的“恶魔”限制的。
因此，只要掌握对的方法，就能绕过“人类无法掌握神名文字”的限制，利用上它的这份全能性，做到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简单来说，可以利用恶魔的力量来制作出圣物，或者你可以理解为让器物拥有神名文字的力量。”步舜摊开右手手掌，掌心漂浮出一块闪烁着彩色光芒的六边形碎片，停顿了片刻，“……当然，也同样需要支付代价。”
这其实也就是荷鲁斯之眼那样的专属武器的原理，只是受限于层次和手段，他现在研究出来的技术有点粗糙，多少有点拼夕夕的感觉。
不过，他后面的一句话路明非已经没放在脑子里面了。
少年表情变得激动起来，惊喜之色溢于言表，“还能这样吗？果然还是老师你有手段啊！”
步舜难得地以现在的身份放缓了语气，缓声道：“……你想要让什么东西变成自己的专属武器？枪、刀，甚至炸弹也行，用这种办法变成圣物的武器应该会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
路明非稍作迟疑，随后立刻回答道：
“就选我那把电锯吧！”
第四十四章 老师帮助学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路明非的选择在意料之中。
步舜送给他用的电锯其实不是什么垃圾货。
那是步舜第二次十连抽取的时候抽出的名为『电光火石』的B级武器，来自于战双世界，是构造体和机械体才能使用的高性能兵装。
经过法奥斯学院内部的特殊装置，步舜将其结构进行了纳米化处理，然后转交给了路明非使用。路明非也并没有让人失望，两个月以来他的成长有目共睹，即使是在现实里，步舜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
由于身处“末日梦境”这种非现实的地方，路明非放的远比在现实中更开，表现得也更为纯粹。不过有点搞笑的是，以路明非的家庭环境，他的叔叔婶婶可以说根本没有去理解他这个亲人，现在反倒是步舜这个当老师的“外人”更加了解『真实的路明非』……
就挺灰色幽默的。
这样的家人，无疑是很失败的吧。
步舜一边心底想着，一边在路明非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从他手里接过方块状态的电锯『电光火石』，随后将特意留给他的那块神名文字碎片和方块放在了一起。
路明非随即看到，自己白发蓝眸的熙晓老师头顶忽然浮现出一圈血红色的荆棘光环。那光环是如此的鲜红，甚至给他一种仿佛有鲜血随时会滴落下来的感觉。
难以言喻的神圣感，夹杂着血腥与邪异扑面而来，令人心底不由得产生强烈的敬畏。
路明非脸上的笑容悄然收敛，怔怔地看着熙晓头顶的这一圈光环，心中那个莫名的猜测越发的强烈……
自己这位老师，到底是人类……还是恶魔？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像‘神’一样的感觉。」
路明非深吸了口气，把这个想法丢到脑后，看着头顶光环的熙晓将那块神名文字碎片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融入到了他的电锯之中。
然而……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放大！
剧烈的痛苦从他胸口位置传来，他只看到一道红色的光芒闪过，就感到一个正在跳动着的异物侵入了自己的心脏！
“疼疼疼疼疼！！”
双手死死地捂住胸口，路明非咬紧牙关，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却无法阻止痛呼从口中漏出。不同于怪物攻击撕裂肉体的痛楚，现在他体会到的是一种有什么正在与自己融合在一起的感觉，充斥着别样的惊悚。
“没有麻药，你就稍微忍耐一下吧。”
在路明非一下变得无比幽怨的目光注视下，步舜收回弹出的食指，面无表情。
刚刚正是他把融合了神名文字碎片后的方块弹进了路明非的胸口，构成『电光火石』结构的纳米机械现在正在以路明非的心脏为起点，在他体内建立起一套新的循环系统。
神名文字碎片的力量正以这些纳米机械为载体，与路明非的精神结合在一起……哪怕他现在在副本里面的仅仅只是他的意识！
因为神名文字拥有贯穿真实与虚幻的本质！
神能够用自己的血赋予朗基努斯刺伤自己的普通长枪力量与诅咒，步舜借助自己在副本中的权限，全力以赴催动神名之力，在此刻赋予了路明非一个全新的『名字』……
——『自我』！
足足过去了十来秒的时间，路明非只感觉度秒如年，融合结束的时候他全身已经被汗水打湿，感觉之前吃的饭全部变成能量被消耗在了刚才的改造之中。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要“吃了饭再说”了。
头顶血红色的光环消失，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步舜的眼神却显得疲惫，显然他的消耗要比看起来的更大。
看到他少见的疲态，路明非也不禁感到些许的愧疚，觉得自己的任性给老师带来了麻烦。
路明非其实有的时候单纯的有些过头，别人对他好他就会一直念念不忘。
熙晓这位老师对他的关心和照顾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所体验之最，尝惯了他人的无视和厌弃，他那里拒绝得了这种甜美的糖衣？
哪怕知道这里只是一个噩梦，他也依旧如饮甘霖地想要沉溺其中，为的就是这一种如同被“家人”关切、可以依赖他人的感觉。
“这是未经过培育的力量，还很弱小，你要用自己的信念、或者他人的恐惧来使它成长。”
步舜休息了一会，对同样刚刚才缓过气来的路明非说道，“你应该能够感受到它的名字，也明白要怎么使用它的能力了。”
这其实和恶魔的变强是一个原理，恶魔会因为他人对这个名字的认知加深而变强，这一点通常表现为恐惧和信仰这种最直接的情感。
被他以神名之力创造，并赋予了名字的专武也同样如此。
可以把它视作一只寄生在路明非身上，以路明非为主体的恶魔，只不过这只恶魔没有自我意识，就连最重要的『名字』本身也与路明非绑定在一起。
“『自我』……之恶魔？”
路明非喃喃着他从自己意识里面“看”到的那个名字，有些古怪道，“我还以为会叫电锯什么的……好奇怪的名字。”
“因为我希望你能够一直都是自己，而不会被他人的欲望摆弄。”步舜用着很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让路明非眼神微微一愣的话。
“你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相反，你的身上存在着某种你自己还不清楚的潜质，而这种潜质终究会让你进入到其他人的眼中，想要让你成为他们的力量。”
“没有力量，就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没有坚定的自我，或许哪一天你甚至会变得『不再是自己』……”
“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确实是他对路明非最诚挚的期待。
抛开系统的需求，步舜在以两个不同的身份，在现实与副本中与他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实打实地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学生看待。
路明非也回应了他的期待，现在他看中的是路明非这个人，而不是什么“小魔鬼”、什么“S级混血种”……他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总是会被他人利用。
路明非的命运之多舛，在此世为最，与其说是他是所谓的小说主角，不如说他的血统与过去，就注定了他会是一切风暴的中心。
而拥有『自我』的人，或许能走出一条自己的道路。
他平静的话中真切的期盼传递到了路明非心中，路明非摸了摸自己已经修复完好的胸口，不禁道，“所以老师……你希望我永远是‘自己’吗？”
“你是我的学生，我的契约者。”
“别太小看自己啊，你不是已经杀死了那么多恶魔了吗？”
步舜如此说道，声音平淡却充满了力量，甚至再度给予了以前在现实里活的软弱可欺的衰仔『勇气』。
路明非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有生以来，从未有一次如此坚定地抬起头来，认真道：“老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但步舜只是摇了摇头，“老师帮助学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应该为自己而努力。”
然后他在心里说道：「命运的奴隶，如果自身没有要击破命运的信念，就会在‘过去’追上来的时候沉沦……」
「就像，你的另一个同学那样……」
第四十五章 未曾设想的道路，源稚女！
路明非没有再说些什么，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些嘴笨，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来。
为什么一个梦里的人，会比所谓的‘现实’里的人还要更加真实呢？
「如果能在现实也能与老师相处就好了。」
他如此不切实际地想到。
也有种可能是他癔症严重，以至于幻想出了这么一个关心自己、亦师亦父的存在，然后等哪天他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被绑在固定床上，穿着精神病人的束缚衣。
会对着一脸厌烦地探望他的叔叔婶婶还有路鸣泽大喊“我分不清啊！”，或许说不定他那两个快十年都没见过的爹妈总算会回来，然后对他抹点眼泪？
这些纷乱的思绪，又在神名文字『自我』的力量下被收束统一。
路明非心底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己』的存在。
记忆与思维，是一个人存在的根本。
如果一个人的记忆里混入了其他的记忆，他此刻的自我就会被稀释，极有可能变为完全不一样的人。
但是路明非此刻却能把握到自身的意识的『边界』，清楚地理解到自己是名为「路明非」的存在……有种今日方知我是我的感觉。
人间清醒，不外如是？
“试试新的力量吧。”步舜对路明非说道。
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路明非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想象着『按下开关』。
他的胸口发出一声电锯启动的轰鸣声，下一秒，银色的锯刃切开皮肤，从路明非的右臂中线上“生长”了出来。但电锯的锯刃并没有染上他的鲜血，反而仿佛本就与他的手臂一体，令人充满敬畏。
路明非好奇地看着自己右臂上的锯刃，心念一动，就令它飞速地旋转了起来。他能感觉到电锯似乎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纳米机械与血肉骨骼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甚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心头……
这就是，神名文字的力量？
「好一个电锯人！」
步舜心中惊叹，意识到自己花了大力气的尝试还算成功。
毫无疑问，路明非现在已经拥有了神名文字的力量，虽然相应的也会付出一部分的代价，但对比起收获却完全值得。
他对路明非点了点头，“具体如何，你可以慢慢去尝试，但有一点你必须要注意。”
“使用恶魔的力量，就必定要付出‘代价’。”
因为恶魔是【末日】要素的衍生产物、神名之力堕化的一种可能，即使突破了神名文字无法被人类掌握的限制，这一根本属性也不会被改变。
此刻，路明非也体会到一种清晰的「感觉」……
他能清楚地意识到，在启用了这电锯手臂的能力后，自己的体内的血液正在被“消耗”。也就是说，电锯从原本只需要更换高能电池就能持续使用，变成了要消耗他鲜血的限时武器，时间长了他甚至可能会出现贫血的状况。
咋一听起来，像是纯纯的削弱。但路明非也能感觉到，在进入这种奇特的“电锯人”状态后，自己身体的抗击打能力、恢复力、体力都有了相当大的提升。
甚至肢体破损也能通过消耗血液来迅速地再生……这就像是他见过的那些恶魔才具备的能力了。
虽然不是恶魔，但是拥有了恶魔一样的能力？
“那我这种状态是不是应该被叫做恶魔人？”路明非龇着牙收回了手臂上的电锯，好奇地来来回回摸着自己的小臂，有些开心地笑了起来，“这下我变强了，应该也能更多地帮上老师你的忙了吧！”
步舜伸手托住自己的下巴，淡淡地说道：“嗯。”
“今天的训练就在战斗中进行，而且我有些事情要对你说。”
……
……
二人一前一后地行走在荒山野岭中，周围能看到的只有枯黄的植被。
路明非苦着脸绕过地上盘成一团的死蛇，左手握着刚刚拿到的那把银色手枪，眼神不住地飘向四周，像是一只警惕的鼠妇。
即使受限于梦境只会发生在他睡下之后，他在这个末日噩梦里也已经生活了两个月左右，路明非在这段宝贵的经历中最先学会的就是『警惕』。
现代人安逸的生活已经大大减弱了人的警惕性，但死亡与痛楚将这种本能重新地从他的血脉中唤醒……
虽然他并不是很想回忆这个过程。
走了半路，路明非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道：“老师，今天我们要找的是什么恶魔啊？”
在梦境里的生活是很简单的，老师学生的日常，除此之外就是解决恶魔、解救人质……路明非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大开眼界，体会人间百态，也见识到了种种奇葩的恶魔，涨了姿势。
他很少见到自己的熙晓老师对哪件事非常慎重，似乎在这个男人面前，这世上什么都无所谓一样。
但今天，他竟然会对自己说“有些事情”？
两人外出时都是斗篷加战术衣的打扮，无论是子弹还是手雷都放在随手都能取用的地方，路明非看过去也就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些阻挡在他路上的枝叶就自动地被挤开，像是一只棕熊一样自然而然地荒林中开辟着自己的道路。
路明非有些憧憬熙晓老师这种行云流水般的气魄，又觉得让他都觉得慎重的事情或许非常重要。
难道今天要找的，是一只强大到连老师也要严肃以待的恶魔？
“……只是有人要介绍给你认识而已。”步舜前进的脚步未停，“他是我给你准备的同伴。”
闻言，路明非顿时满头问号。
啥？老师什么时候还有牵红线的工作了？
而且同伴是怎么回事？老师又收了一个学生？？？
不知为何，路明非心底生出些许不满来，有种“明明是我先来的”感觉发生。
但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也不至于像是路鸣泽对待他那样，觉得自己的地位被别人抢占了所以想要发脾气……只不过，他还是觉得以自己老师的性格，不像是会主动收徒的那种人。
“他叫什么名字？”对于自己未来可能的同伴，路明非挠了挠头，“额……我就是觉得有点好奇……”
——所以来者，到底是什么“高手”了？
步舜替自己的学生酝酿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
“他叫源稚女。”
“和你一样。”
第四十六章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会面
“源稚女？”
路明非寻思着，这咋听着是个姑娘内？
难道真的是老师给自己找的学妹……但介于不久之前那个差点给他肚子捅个稀烂的女人，现在路明非对这个恶魔之梦里的任何人都抱有着戒备心理。
除了熙晓，他并不信任任何人。
可“和你一样”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这世界上除了自己，还有另外的入梦之人？！
因为自己的独特性有可能消失，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事已至此，他没理由拒绝老师给他的搭档，他也不想熙晓觉得他太过无理取闹。
而且服从老师的安排也算是义务教育下绝大多数学生养成的本能了，只要合情合理，那么他也只是心底嘀咕两句。
路明非复杂的情绪很快转变为好奇。
怀揣着这种复杂的情感，他在步舜的带领下，很快见到了自己接下来的搭档。
只是……
在看到那个坐在树桩上的纤细身影后，路明非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你……你好。”他有些讪讪地开口道。
出乎他的意料……源稚女，是一个长得非常漂亮，像是少女一样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不太适合在树林里活动的枫叶色和服，脚下踩着木屐穿着棉袜。身材中等偏瘦，看上去有些纤细，从袖口露出的双手白皙得有些苍白，隐约能够看到血管，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听起来像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原来是男的。
心底闪过刚刚这种容易被人一拳打在脸上的想法，路明非打量了一下面前看上去又惊喜又有些忧郁、像是一株会被微风压垮的海棠花的俊秀少年，越发地感觉到对方有点奇怪。
这位朋友……怎么像刚刚从号子里面放出来的？有种正在放风的感觉？
“你好，我是源稚女~”
黑发的少年雀跃地笑着，眉眼弯弯，像是刚刚从笼子里面逃出的青鸟一样，带着让路明非有些惊艳的清冽笑容，“你就是熙晓先生说的路明非吧！”
“路君，请多多指教！”
这下路明非听出来了，对方说的是日语，看了不少动画的他还是会那么几句蹩脚的日语的。
基沃托斯的人说的话并不是他知道的的任何一种语言，只是他莫名地可以理解意思和看懂文字。
包括现在源稚女说的日语他也可以清楚地理解，但这一点也让他立刻明白……
对方确实和他一样，是不属于这个梦境的『外乡人』。
对方笑脸相迎，也总不好上去给他一拳，路明非挠了挠头，心里本来存在的些许不满也在源稚女的笑容下悄然消失。
“许多年没出现的外乡人短时间内接连出现……”
步舜对着正在眼神交流的二人说了一句，“想知道些什么就去问路明非，尽快地熟悉这个地方吧，也许之后的时间还长。”
说完，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迈步离开，把交流的空间留给二人。
目送老师的背影离开，路明非顿时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到这个梦里来的？”
“路君是中国人吧。”源稚女温和地笑着，眼神犹如澄澈的溪水，“不过对你而言，这个世界是梦吗……也许确实如此。”
不等路明非回答，他接着说道，“路君可能不太清楚，对我而言，不太可能出现‘做梦’的情况才对。”
“为什么？”路明非看着面前这位外国友人，越发好奇起来，“我听说世界上确实是有那种不会做梦的人……”
源稚女摇了摇头，“不……主要是因为，我是精神分裂，现在的我应该算是‘副人格’。”
“？”
路明非的眼神陷入呆滞。
以他的知识，多少有点难以理解面前源稚女话里的意思。
精神病？多重人格？啥玩意？
事实上，就连源稚女自己也在感慨，自己竟然会如此不可思议地进入到这个奇妙的世界里。
其实他年纪比路明非要大6岁，只是因为龙族血统的缘故显得年轻。而且自从小时候‘死’过一次后，他这个意识就被新生的龙族人格封锁在内心的最深处，所以才显得如同少年一般。
只是“人格”的他，自然是不会做梦的。
但在也就是最近两天，在主人格休息后，他却莫名地离开了名为躯体的牢笼，出现在这个叫基沃托斯的土地——甚至还拥有了与现实完全相同的肉体！
虽然不如身为“鬼”的那个自己那么强大，却也远远凌驾于寻常人……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焕然一新的身体，一切的一切，都让源稚女感到新奇。
而且从那个找到他的叫作熙晓的男人口中，他还了解到这是一个有着恶魔、末日的世界，以及与他一样，来自于“异乡”的“同类”。他对路明非非常好奇，这个头发乱糟糟的少年看起来有些不起眼，但他的眼神却让源稚女觉得很有趣。
这个“同类”，或许是真正的同类？
同为龙族的混血……
“请多多指教了，路君~”心底想过许多东西，源稚女友好地向路明非伸出了手掌，“我对这个世界知道的不多，所以只能依靠你了，熙晓先生说我有不知道的可以问你，那我能问问你，你是怎么‘醒来’的吗？”
路明非也回过神来，与他握了握手，理解到源稚女的状况与他有所不同。
身为“副人格”源稚女应当是没有梦醒一说的，难道说他会一直都留在这个世界里？
不过既然现在源稚女已经对他展现了善意，本身也是老师带给他的搭档，路明非相信在末日里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师肯定看人比自己准，所以也决定给予这位未来搭档一定程度的信任。
而且第一次被人依靠的感觉很不错，路明非实在是无法拒绝。
找了个凸起的石块坐下，路明非缓声道：“我在这里呆的时间有限，时间到了之后会忽然感觉到困倦，接着眼前一黑，随后就会在现实里醒来。”
源稚女若有所思，“这样么？……那么这次我们可以观察一下彼此，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这是自己没有想过的事情，路明非点了点头。
他心底悄然感叹道，多一个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熙晓老师毕竟是基沃托斯人，有些现实的话题路明非没法对他说出口，但源稚女他却可以有选择的开口，就像是两个素不相识的网友在网络上侃侃而谈。
正是因为这份『距离感』存在，让路明非和源稚女有了接受对方的基础，然后……
“额，老师来的时候没告诉我今天要做什么。”路明非尴尬地挠了挠头，看向乖巧地坐在树桩上的少年，“老师有说接下来要打什么恶魔吗？”
“熙晓先生的话，只说了先让我认识一下你呢。”
对他语气里自然而然透露出的对恶魔的那种自信感到惊讶，源稚女摇了摇头，好奇道：“路君已经很习惯在这边了吗？还有……恶魔到底是怎样的生物，和‘鬼’一样？”
“鬼？”
这下轮到路明非错愕了，“那是什么？”
第四十七章 血坏的恶魔
“你不知道吗？”
源稚女睁大了双眼，嘴唇微张：“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你应该和我一样，有着龙族的血统才对。”
因为过强的龙族血统和某个原因，他在早年被人为地催化为了「风间琉璃」和「源稚女」两个人格。其中「风间琉璃」人格继承了龙族血统的残忍和暴虐，而「源稚女」人格则更多的是代表他血统觉醒前的单纯与怯弱……
虽然一直都被另一个「风间琉璃」的人格压制在内心深处，但作为同出一源的存在，源稚女还是偶尔能够在风间琉璃被“不稳定的血统”折磨时挣扎一二，共享到大部分主体的知识和记忆。
比起纯小白的路明非，他多少是清楚何为龙族、何为“皇”与“鬼”的。
龙族混血种也分为黑王血裔、白王血裔两种。作为掌握『精神』元素的白王血裔，而且是其中的最顶级的皇级血统、精神系言灵拥有者，源稚女在某些方面远比普通混血种敏锐。
一个人是不是潜在的混血种，正常来讲要经过专门的血统检测才能分辨，但他可以察觉到正常人与混血种间差异巨大的“精神活跃度”。
龙族天生就掌握着能够支配五大元素的【言灵】能力，因此它们精神的“活性”远比正常生物要高，高出百倍甚至千倍。
继承了龙族血统的混血种在这一方面同样如此，在他眼中路明非的精神元素极度活跃，几乎要从眼睛处透出光来，所以源稚女一开始就没觉得路明非是个不起眼的普通人。
“我只是个普通人啦！”
路明非拉着脸回了一句，觉得源稚女有些莫名其妙，“什么龙族血统，你要说恶魔血统我都信了。”
毕竟他现在真的掌握着恶魔的神名文字之力。
隐约察觉到了路明非的抗拒，源稚女微微蹙眉，沉思道：“……原来如此，抱歉，是我僭越了。”
既然路明非自己否定了他的说法，那他也没必要与路明非胡搅蛮缠下去，非要让人家认同自己的看法。
况且也有自己看走眼了的可能，源稚女很干脆地低头道歉，带着乡间少年的腼腆柔声道：“路君，既然接下来要与你并肩作战，那我先向你介绍一番自己的能力。”
“‘鬼’是对我这种身上流淌着不稳定的龙族血统的人的称呼，虽然来到这里后，没有了从前那种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失控的感觉……但必要的话，也请你对我保持一定的警惕。”
柔美的少年屈起右臂，露出白净的胳臂，皮肤好的足以让女人嫉妒。
但下一秒，他胳膊上的肌肉以让路明非差点被口水呛到的程度夸张地隆起，铅灰色的血管凸出，一瞬间让路明非以为自己看到了WWE上重量级拳王，更是与源稚女那张少女般的面貌产生了1+1＞114514的巨大反差！
“我的身体素质很强，虽然没有真的试过……但应该比一般人要强很多吧。”
看着瞪圆了眼珠子的路明非，源稚女有些弱弱地说道，配上他那条肌肉线条夸张的手臂顿时显得格外有说服力。
路明非咽了口口水，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右手手臂：
“我的能力是，召唤一把电锯……”
……
……
二人交流的时候，步舜正站在一个非常像“卫星也找不到的亚马逊丛林的山洞”的洞穴前方，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洞口旁颜色鲜艳的青苔。
“两个人应该能成为不错的朋友吧。”步舜自言自语道：“这样一来，我也可以放心让他们两个人接下来一起旅行了。”
【恶魔之梦】是个多节点的长期副本，现在成长后的路明非也不用他一直盯着，他也准备适时地让路明非单飞一段时间……毕竟，要是路明非变得太过依赖他的话，他也会感到为难的。
要是自己成为了关住飞鸟的笼子，那他就称不上是一个好老师了。
这种情况下，源稚女和路明非的见面，步舜也觉得实在是世事无常。
因为突然能拉到源稚女，是一件极其“偶然”的事情。
如果不是雪风在秋叶原发传单的时候好运地碰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的风间琉璃，然后风间琉璃又好运地差点血统失控，被源稚女上身了短短几秒，然后源稚女还好运地看到了雪风掉在地上的法奥斯学院宣传单……
【你喜欢游戏吗？想要与家人和朋友一起阖家欢乐地玩乐吗？】
【喜欢的话，就加入我们吧。】
在那一瞬间，源稚女通过了法奥斯学院的入学申请。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他和风间琉璃甚至都没有见过雪风本人，只是有几个倒霉的雅库扎被暴怒的风间琉璃误伤了而已。
雪风的好运，步舜只能说恐怖如斯。
这种全球变暖级别的好运，能让他在路上捡到别人掉的有五十万円的钱包，也能让他在大学城边逛街吃宵夜的时候偶遇某个有皇级血统的拉面师傅。
简直就是什么成就指示器，时不时就能给他带来惊喜。
所以步舜才让雪风在日本这种全是白王血统的混血种的地方晃悠刷VX步数，想的就是她运气好，说不定哪天就给自己刷个大的呢？
反正安全也有保障。
雪风光普通状态就能够爆打七八个成年大汉，舰装合体状态下，就连步舜现在开着机械龙都不一定会是她的对手。
毕竟雪风作为驱逐克航母（迫真），他的机械龙舰装继承自航母舰船「奥古斯特·冯·帕塞瓦尔」，而且由于本身的心智超域等级不够高无法完全开动舰装的能力，他估计自己近身吃雪风几发鱼雷就没了。
舰船的鱼雷和现实的鱼雷是两种东西，不可一概而论。
这不，雪风冷不丁地就给他来了个大惊喜。
“源稚女的到来虽然超出了预期，但这是好事。”
注视着洞口的青苔，步舜看着成就系统新添的两个成就：
【“其实，我也没有上过学”】
【你将双生人格中那个山里长大的少年拉进了不属于他的命运中，并且让他与命中注定的敌人提前相遇，甚至成为搭档。
在进入非现实的学院后，他的人生已经迎来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一切都会大不相同。】
【奖励：青辉石*600+武器研发券*1】
这个显然是源稚女提供的成就，奖励与某拉面师傅一般无二。
【“负荷领域的未知牵绊”】
【他的命运中绝对没有与未堕落为恶鬼的皇同行的一环，命运已经泛起了巨大的水花。
许在尚处于梦之襁褓的某位，会怀念千百万年前与那一抹白色共同前行的时光吧。】
【奖励：青辉石*1200】
路明非所提供的成就奖励就比较意味深长了，青辉石数量雷打不动一次十连，但那个成就的描述……让步舜不禁想起龙族的始祖尼德霍格，与被祂最先创造出来的白色皇帝。
源稚女，恰好是白王血裔！而路明非更是疑似为黑王复苏体！
“命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步舜感慨了一声，然后终于是将视线投向洞穴的深处，随手从腰间的便携行囊中取出了一只试管。
试管里荡漾着粘稠的红色血液，明明是液体，却有种近似于沥青、水银般的沉重感，怪异的鲜红甚至让人隐隐地感到几分畏惧。
这是龙血，来自于源稚女这位皇级混血种的高纯度白王血裔之血。
他将这只试管轻盈地丢进了洞穴深处看不到底的黑暗，然后轻声念道：
“苏醒吧，『血坏』。”
第四十八章 过家家时间结束了
伴随着试管落入洞穴深处，一股清晰可闻的血腥味顿时从黑暗之中涌出。
“咔咔咔”的玻璃破碎声跨越了足够长的距离，清晰地在耳边响起，似乎是有什么在努力地咀嚼着他刚刚丢进去了那只试管。凶厉的吞咽声、呼吸声，以及那越发明显的血腥味不受控制地飘出洞穴，预示着某种生物的苏醒。
步舜表情未变，伸手拉上了自己的兜帽，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已经差不多留足了时间给两位刚刚见面的学生交流，现在也是时候正是开始这一次的教学了……
在他的身后，从深处泛起的赤红浸润了灰色的石缝，吞没了青苔。
不吉的血海，涌现。
……
……
正在树林里面就各自兴趣爱好交谈甚欢的路明非和源稚女二人，忽然同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气氛的降临。
路明非是因为神名文字所赋予的敏锐本能，源稚女则是龙族血统赋予的超凡感知，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交谈，默契地看向步舜离开的那个方向。
正是那个方向，有着刺痛他们感知的存在正在蔓延，像是一条蜿蜒匍行的蜈蚣，千足齐动的向着他们袭来！
“老师？！”
猛地站起身来的路明非喊道，直到看见林间的阴影中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才安下心来。步舜掀开挡路的枝条，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面，淡然地注视着面前两个神情各异的学生，“你们的交流已经结束了吧？”
“熙晓先生，那是……？”
日语中的“先生”也是老师的意思，源稚女的称呼并无不妥。只是此刻感受到了那正让他汗毛倒竖的未知敌人的存在，他的神情变得极其紧张。
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与别人战斗……反倒是路明非的态度非常自然，银色的锯刃已经悄无声息地切开皮肤，从他右拳的正中心延伸开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是血坏的恶魔。”步舜说完，看向路明非：“不是血坏之恶魔，这一点你要记得。”
突然得到了提点路明非一愣，心底顿时升起些许不详的预感。
上一次他遇到这种上来就提点一句的情况，还是某位老师叫他一个人面对一群丧尸的时候，当时还什么都不懂的他可是被一群丧尸围着啃得嗷嗷直叫。眼下场景复刻，路明非立刻转头看向了一脸严肃的源稚女，心道：
‘难道每个新人来都要经历这么一遭？’
源稚女：？
睁着一双纯洁无辜的眼睛，源稚女奇怪地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眼神中有些怜悯的路明非，但却也已经握紧了拳头。
没有了失控风险的龙血在体内沸腾，独属于混血种之皇的那种非人之力充斥全身，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感觉。
源稚女确实不会打架，但是他却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更加了解这份力量，因为身为“鬼”的风间琉璃从未掩饰过这份强大，他的战斗方式也完完全全地刻印在他的记忆中！
“来了！”
路明非话音落下，就已经见到滔天的血浪从林中的阴影中冲出！
他曾经在网络上见到过暴风雨中卷起的海浪有多么恐怖，从无到有瞬间席卷而来的鲜红液体在瞬息间升起超过三米，成为了淹没丛林的浪潮。
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着他们的鼻腔，隐约存在于那血液中的莫名呢喃更是充斥着令人心智混乱的气息，甚至一时间令他与源稚女二人难以呼吸！
但背对着血浪的步舜像是一堵高墙，或者是一座山峰，那些袭来的血浪不等撞击在他的身上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分开。
一道比血液更加鲜红的光环在他头顶显现，不假于形的伟力撕碎了向着路明非两人冲击的浪潮，给予了他的两位学生些许喘息的时间。
瞩目的血色背景下，步舜微微侧身，有力的臂膀如攻城锤一样探出。
反倒像是敌人将自己送到了他面前一样，一探一抓，他便精准地握住了潜伏在血海中的那只狡诈的猎食者探向自己后心的枯瘦手臂。
“嘎啊——！！！”
撕裂耳膜的惨叫伴随着细不可闻的骨裂声响起，但步舜并没有留给袭击自己的恶魔更多喘息的时间。单手捏住几乎被他一摊烂肉的黑色手臂，步舜抿紧嘴唇，扭腰、甩动、砸下！
如雷的轰鸣声奏响，神名之力加持下的纯粹暴力展现！
血液铺满了森林中可见的一切土地，但这一刻鲜血与土石一同飞溅，地面龟裂！
异形的怪人在被如此可怖力量加诸于身的瞬间便坠入地面被它炸出的深坑之内，被步舜握住过肩摔的那条手臂更是在巨力下无情地撕裂！
路明非和源稚女这才清楚地见到了，给予他们那么强大的威胁感的恶魔的真容。
黑色的手足纤长，干枯的六指上生长有如弯刀的利爪，血红色的身躯上看不见半点的皮肤。头部像是被一层薄薄的血肉糊住的骷髅，扭曲排布如同蜈蚣的步足的森白肋骨刺穿胸腔两侧，肆意地向外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末端带着异样的血色……
不详、丑陋、可怖。
见到这似人非人的可憎之形，源稚女本能地感觉到一阵畏惧，那是比他“见过”的恶鬼更加狰狞、更加残忍的怪物，身上的每一处都在流淌着衰败与混沌的味道。
而更令他心中不安的是，他看到被砸入深坑中的那只恶魔……
它十字形的猩红双瞳，竟然也在死死地盯着他？！
丢掉手里的断手，步舜退至一旁，看着忽视了自己存在的『血坏的恶魔』手脚并用地从坑中爬起。
看也没看照面就重伤了自己的恶魔猎人，闻着那让自己从休眠中苏醒了的诱人血香来到此处，它已不能容忍如此美味的食材从自己眼前逃脱。
几乎是短短两秒不到的时间里，血坏的恶魔断裂的右手就已经在蠕动的鲜血中重新生长完毕，它赤裸裸的贪婪目光一刻不停地舔舐着满脸惊容的源稚女的脸颊……
似乎，要将其一口吞下！
但下一刻，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却已经挡住了它看向自己猎物的视线。
路明非左手持枪，长出电锯的右手举起，在源稚女惊讶、欢喜的注视下护在了自己未来队友的身前。目光越过这只可怖恶魔的身体看向他的老师，路明非了然地喊道：“这次我们的敌人就是这家伙吗！”
“……就当做是这段时间的检验。”靠在一颗树干双手抱胸的步舜回答道：“掌握『名字』力量的恶魔，好好体会一下吧。”
得到了确认，路明非咧嘴一笑，感到了自己体内鲜血的沸腾：“正合我意！”
下一刻，电锯轰鸣。
第四十九章 鲜血律动，齐心并肩的战斗
但在电锯攻击之前，路明非首先抬一步抬起了握枪的左手。
百般武艺，此乃美式居合！
扣动扳机的一瞬，改造枪械巨大的后坐力立即将他手臂向上弹起，达姆弹贯穿空气，精准地命中支起身子的恶魔的头颅中心。
在命中的瞬间，铅芯发生膨胀变形，瞬时空腔扩张，扭曲的被甲如同开花一样在恶魔的颅内制造出巨大的创口！
只是对人类而言足以致死的伤害，血坏的恶魔也仅仅发出一声惨叫，向前爬行的动作并未停下。
它虽然脑袋里面有脑子，但脑子并不是完全有用。
血坏的恶魔全身流动的血肉，同样也能起到大脑的作用。
后背蜷缩着的一对不易察觉的小型手臂弹起按住了自己的脑袋，伴随着鲜血的涌动，污浊的血泥和破碎的骨片从它头顶枪口喷出，伤口蠕动着恢复。
连半秒都没到，它已然来到了挡住源稚女的路明非面前，尖锐的五指带起腥臭的恶风向他面庞划下！
快！好快！
路明非双瞳紧缩，血坏的恶魔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
护住同伴的他却不能立刻闪躲，所以他没有多余的思考，毫不犹豫地向着恶魔挥来的利爪扬起了右臂的电锯！
旋转的电锯与恶魔的利爪碰撞的瞬间，立刻溅起了大片的火花，但从右臂上猝不及防袭来的巨力直接将路明非向着一旁抛开。
只是，就在路明非以为自己会撞到什么树上的时候，他却感到有人轻哼一声，从后面接住了他的身体。
“没事吧？”源稚女松开手臂，问道。
终于反应过来的源稚女接下了倒飞出去的路明非，以自己的身体为缓冲消去了他承受的惯性。路明非也没有时间感慨有队友的感觉，而是直接喊道：“我们上！”
“继续攻击！”
源稚女无声地回应，也很感激这位在战斗开始一言不发地挡在自己面前的搭档。心中升起一种与他人并肩的喜悦，学习着另一个自己的战斗方式，他以比路明非更快的速度冲上前去，沉重的一拳砸向了恶魔狰狞的头颅。
龙族血统赋予他强大的身体能力，他的骨骼甚至比钢铁还要坚硬，这一拳更是能够轻易地打碎一个人的脑袋！
出拳的瞬间他还有一丝的于心不忍，但恶魔丑陋的面容说服了源稚女心中小小的善良，甚至让他出拳更重、更猛，像是人在看到脚下冒出来一只蟑螂时惊恐地本能下脚，倾尽全力。
路明非也紧随他之后。
梦中世界的身体不会随着他的锻炼而成长，总是会保持和现实同步的水平，这一点他早有发现。但拥有了神名文字的力量后，进入“电锯人”的状态他的身体素质和恢复能力都会暴涨，已经不下于顶尖混血种的水平，所以他现在才能跟得上源稚女的速度。
尽管是第一次并肩作战，但二人一前一后，同时抢攻，在步舜眼中却展现出良好的默契。
同样是流淌着龙血的存在，或许确实有着某种共鸣吧。
也或许只是两个人特别合适而已。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面部中拳的血坏的恶魔脖子立刻以一个可怖的角度向着后折去。
用拳头触碰碾碎血肉的那种感觉令源稚女一阵恶寒，又有些惊慌于自己的力量竟然能产生如此的破坏，以至于动作稍显僵硬。不过有路明非替他弥补了战斗时露出的空隙，又是一声巨大的枪响，恶魔的脖颈位置炸出一个巨大的血洞。
电锯少年伸手抓住源稚女的胳膊把他往后一拽，同时势大力沉的一脚向前踹出，正中恶魔的腹部！
之前是他被恶魔打飞，现在轮到他把这家伙踹飞出去了。
但颈椎差点折断的恶魔却没有停下动作，胸膛两侧喷出大片的鲜血，蠕动着化作怪异的肢体猛地插入地下，便立刻消去了路明非那一脚的力道。
“咔擦”地把自己的脖子折回来，一声怪响从血坏的恶魔的胸腔内发出：
“把你的血……给我！”
「血？什么血？」
路明非心中诧异，却猛地感觉到自己胸腹内有什么异物猛地一搅，席卷整个内脏的剧痛直冲天灵，随后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路君！”
源稚女惊叫道，却听路明非满脸鲜血地大喊一声：“小心点！那家伙的目标是你！”
「这就是掌握了名字的恶魔的力量吗？」
路明非看着自己喷出的血液如有生命般化作一条条小蛇，向着血坏的恶魔方向爬去，意识到了对方正如名字那样，能够操控血液。
而且在短短的半秒时间内他同时领悟到，为什么它根本没有攻击之前差点把它重伤的熙晓老师，因为他的第一目标是有着“鬼”的血统的源稚女！
他呕出一口带着不明碎块的鲜血，挣扎着站起身来，与那边贪婪地伏地舔舐他流淌过去的血液的恶魔对上了视线。
似乎是因为吸收了他吐出来的那些血液后，它的目标里面也增添了他的名字，血坏的恶魔不再只执着于源稚女一人，而是准备先从路明非下口。
路明非也同一时间飞快地动着脑子，连开数枪，思索着『老师』曾经教导过他的那些知识……
然后他放弃了思考。
对方应该是能操控一定范围的血液，自己也没法去抗拒这种诡谲的力量，那还想什么，冲！
身体在神名文字的力量与呼吸回血的作用下飞快恢复，路明非余光扫了一眼正担忧地看着自己的源稚女，低喝一声：“杀！！”
两枪开路，路明非挥舞电锯，咬牙冲到了佝偻身体伸出长舌的恶魔面前，一拳挥出。他拳上电锯飞速旋转，锯刃模糊，几乎是毫无阻碍地瞬间刺穿了血坏的恶魔的胸口！
与此同时，背后血肉狂飙的恶魔却狂笑出声：“唏哈哈哈哈！！！”
体内翻江倒海的感觉一瞬间达到了顶点，被恶魔所操控的无数的鲜红尖刺从体内爆出，路明非几乎是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只鲜血淋漓的刺猬。
可红着眼睛的路明非只是疯狂地旋转着右臂，让电锯更多地撕裂面前恶魔的身体，左手也疯狂地对准恶魔的脑门扣动扳机！
而且别以为他把脑子全扔了，要知道，现在他可是有队友的！
源稚女也的确领悟到了路明非莽上去前最后的那个眼神，在这一个刹那，他短暂地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带着一股恶风赫然出现在与路明非僵持的血坏的恶魔面前。
砸下了手中之物——
一根直径超过十五厘米的树干！
第五十章 绝望与安心
混血种之间的战斗，还是看武器。
在「风间琉璃」作为猛鬼之龙王的二十四岁人生里，最擅长使用的武器是刀剑，其次是简单易懂的枪。
然后才是没什么兴趣去随便学了学的空手道。
因为作为混血种的素质实在是太强，血管内流淌着高浓度的龙血，所以对风间琉璃而言无论是什么拳击格斗都没什么意义，远不如能弥补龙族爪牙的刀剑之利。
继承了他这种思维下的战斗记忆，再加上没有真正地战斗过，源稚女空手战斗的技巧只能用悲剧来形容。
但——“持械”就不同了。
沉重的风压卷动树干上残留的枝叶，被撕碎的叶片飞舞之间，巨大的阴影降下。
沾满鲜血的双手握住刚刚被他几拳打断的树干，源稚女黄金的龙瞳泛起刺目的金色光芒，带着绝伦的压迫感发起了攻击。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小时候哥哥给自己讲的故事里面的“齐天大圣”，手里握着的是能够翻江倒海的金箍棒，一棍子下去便能把丑陋可怕的妖怪打成扁扁……
此刻，就是如此！
恶魔的怪笑还凝固在脸上，来不及操控源稚女身体内的龙血，分量足够的树木大棒就敲在了它的头上。
伴随着木质破裂的声响，沉闷的轰声鸣动，混血君王的身躯蕴含的那无双的暴力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路明非只来得及在最后抽出自己的手臂，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近在咫尺的猩红怪物，从竖着的“1”变成了横着的“一”。
而那从天而降的树干大棒则是什么液压机之类的玩意，将血坏的恶魔碾成了一摊难以分辨的肉泥，让人不由得心生恶寒。
不过现在路明非毕竟已经见多识广，此刻他只有一个感受——
我超，好牛啤的队友！
本来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能Carry，和队友也能C起来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已经习惯了在这个世界单打独斗的路明非心中现在充满了“惊喜”，看向源稚女的眼神也火热了起来。
他的反应让担心自己的力量吓到新朋友的源稚女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松开手中树干，源稚女退后两步来到路明非的身边，因为激动而显得微微泛红的脸上没有一滴汗水。显然，这种压路机般的攻击对他而言只是信手可为，算不上是什么需要蓄力的“大招”。
反倒是刚刚被血坏的恶魔从体内操控血液扎成了刺猬的路明非大口地喘着气，感受着自己体内血液迅速被消耗与被呼吸恢复的过程，脸色显得有些发白。
源稚女搀扶着他退到远离被碾成肉泥的恶魔的位置，小声地担忧了一句，“没事吧……”
“好疼……不过，只是小问题。”
路明非嘴硬道，其实这也是他第一次承受这么可怕的伤势，但总不能在新搭档面前露怯。
他的视线在源稚女满是担心神色的脸上一扫而过，看向那边阴影中站在血水上的步舜，咧开嘴高声喊道：“老师，这样算我们通关了吗！”
源稚女也一起看向步舜，心中雀跃，神情像是个等待着老师检查考卷期待着奖励小红花的小学生。
“做的不错。”
步舜双手抱胸，看着两人如此默契地爆杀了血坏的恶魔，心底也觉得颇为愉悦。
二人的相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好，路明非的成长也是显而易见，哪怕是被血刺内部爆破这种痛苦也能一边嚎叫着一边继续发起攻击……
这种素质已经远胜这世上绝大多数的混血种。
脱离了主体的源稚女也比他预计得更靠谱点，原本以为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适应混血种之皇的身体，怯弱怕生的性格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扭转——但似乎是因为路明非或者另一个自己的的缘故，现在的源稚女也能克服心理因素动手了？
“不过……”
语气一转，他脸色仍然是那么冷淡，“你们真的觉得，已经赢了吗？”
路明非和源稚女的表情同时悚然一变。
不等他们去查看那滩难以分辨的血肉的状态，似乎是为了印证步舜说的话一样，路明非手臂电锯上残留的那些血肉忽然蠕动爆起。
在一股无形之力的作用下，看似渺小的血液与碎肉残渣违反质量守恒地膨胀为作一根根鲜红的尖刺，瞬间贯穿了站在一起的二人的身体！
“咳！”源稚女瞪大双眼，金色的竖瞳紧缩，感觉身体像是被放了气一样正在迅速地失去力量……
扭曲成螺旋形的鲜红尖刺深深地贯穿了他的肺部与肾，更是有一根笔直地刺入心脏，如同吸管般地大口抽取着他的血液。
『血』乃是龙族的力量根源之一，大量失去龙血对龙族而言无异于力量的直接衰弱。更何况普通人失血也会引起种种的负面效果，混血种终究还是人，哪怕是所谓的“皇”也无法无视这种生理上的反应。
而路明非更是凄惨，他右手的锯刃甚至莫名地被一股异力直接绞断。
同一时间，四根血化的尖刺精准地贯穿了他的气管、双肺与心脏，从他的后背笔直地刺出，浸染着少年体内鲜红欲滴的血液。
在自己锯刃被异力扭断的这一刻，路明非福至心灵地理解到。
『血坏的恶魔』能力……
并不是所谓的“操控血液”！！
百分之一秒内，他脑内忽然卷起了风暴，自己之前所忽视的地方一一在脑中浮现。战斗开始前，熙晓老师对他刻意的提点终于与此刻恶魔意料之外的袭击对上了号。
恶魔的名字、也就是他们拥有的神名文字，便代表了它们力量的总和。
步舜此前提点他的“一字之差”，意味着这只恶魔的神名文字并不是『血坏』，仅仅是它的攻击以血液的方式表现而已。
在不再“只是”操控血的瞬间，恶魔就已经将他们逼入绝境。
那是更胜于肉体、精神、接近某种本质的“异能”，即使是能够操控精神元素的源稚女也没能反应过来，因为就连他所能感知的精神元素也在那一瞬间成为了对方的爪牙！
如果有足够的警惕的话，他们或许能够反应过来……
但可笑他和源稚女都只看到最浅显一层的表象，甚至就连得到了提示的他也放松了警惕，在以为击倒了恶魔之后就嘻嘻哈哈地想要向老师邀功……
所以才在此刻，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
眼前的世界一阵发黑，路明非的心灵沉浸在无限的悔恨之中。他眼角的余光瞧见了一脸错愕担忧地注视着自己，眼皮却渐渐无力地垂下的源稚女，心中有某种地方正在疯狂地嘶吼。
像是沉睡在笼子的怪物终于被惊醒，无法形容的刺痛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撕扯着他的心灵，无力感从每一根肌肉每一条神经疯狂地席卷大脑，令他头痛欲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就要这样失败？！
沉浸在这种对自己的无力的憎恨黯影中，路明非听到了脚步声的靠近。
视线无比模糊的他隐约见到那个靠近他们的熟悉身影，心头忽然一颤。
像是学生对老师的敬仰，又像是孩子对父亲的崇敬，他突然间感到无与伦比的「安心」……仿佛只要在那个身影的面前，就没有任何事情是无法被解决的，自己也只需要依靠他就能度过一切的难关。
路明非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放在他的头顶，轻轻地拍了拍，抚平了他心中的焦躁与愤怒。
步舜注视眼神昏暗却执着地凝望着自己的少年，轻声地说道：
“我说了，你们……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