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此博士非彼博士 「Arknights」 「欢迎回家,Doctor(刀客塔)」 听着舟游熟悉的语音,某位刚刚通过答辩被授予博士学位的新手博士不禁潸然泪下,PhD(Doctor of Philosophy)意味着读博时受过了多少苦难,明明答辩通过了,却只感觉到充满了空虚感和解脱感,十多年的学术梦,明明好像修成正果了,怎么会如此空虚呢。 遇着无良导师,本应两年前就能毕业的他愣是被多熬了两年,咬着牙帮导师多发了两篇SCI,结果一作挂的还是别人,徒损两年光阴不说,据说无良导师还帮他们这些徒孙们得罪了大佬,高教体系内出路一片黑暗。 被压着做自己不想做的研究、产自己认为毫无作用的数据、跑昧着良心的统计、还有日渐崩坏的发际线,看着硕班同学毕业后结婚的结婚,只有自己从订婚回到了光棍。 当初决定读博时想为祖国做贡献与为知识大厦添砖加瓦的热情都不知道丢哪去了,如今的他看着曾经向往的学术高塔,才知道竟是天梯,还是开局天崩队友口吐芬芳那种。 「不得不说,游戏内的刀客塔虽然悲催,但远比我这个博士光荣,顶尖的矿石病研究学者、神经学博士、天灾研究的专家,感觉就是著作等身的学术大牛啊......」 想着能让艾雅法拉崇拜学术成就的刀克塔,再想想自己巴不得从图书馆里偷出来烧掉的博士论文,虽然不知道方舟的博士年方几何,但知道的是自己博士毕业都三十好几了,却只是刚刚在学术高塔有个立足之地,想到这几年的压迫与未来灰暗的前途,只感觉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罢了,都毕业了就看开一点,洒脱一点,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只见其大摇大摆从研究室一角,里拿出两年多前导师松口说可以准备毕业时偷偷自酿的果酒,将实验室钥匙甩给师弟,在师弟惊讶的目光中一脚踹开研究室的大门,把酒一开便往嘴里倒。 「呸——看来这酒没酿成,也可能在这两年间坏了。」 直接一把将整个酒瓶丢进待会要灭菌的专用垃圾袋中,脱下实验袍也丢了进去。 最后戴着手套将EtBr(EthidiumBromide,又名溴化乙锭)溶液用抹布涂到导师办公室的门把上,大功告成。 「嘿嘿,这可是我孝敬导师您的三致物质。」 「祝您长命百岁呀。」 在他踏着魔鬼的步伐出生命科学院的大楼时,却发现原本垂挂的夕阳景色变得异样的硕大。 他的瞳孔因为过高的亮度急遽缩小,天外飞来巨大的、白炽色的火球后方紧随着灰黑色的烟雾向他飞来。 巨大的呼啸声使其近乎失聪,这时即使再大声尖叫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了,因为陨石的呼啸声已经直接促成了音爆。 最后一个念头是: 「活过了这几年都没被药品毒死,却终究还是要死在研究楼,与其当个科学家,果然当个资深舟学家还比较好呀。」 在爆炸之时,冲击力带着一个近似黑色,却又带着一点难以名状色彩的烟雾往外喷涌,但又在短短数秒之内开始往内聚集,好像被什么吸收了一般消散在空气中。 这一刻,无预警的陨石在全球各地同时降临,总体而言,陨石造成的直接灾情并不严重,唯独某大学附属的研究楼被彻底摧毁,爆炸的余波造成十数人丧生。 但在后续媒体报导中有一件事情无人知晓,那就是有一人可说是被陨石直击而死,并且有大部分的尸块不知所踪,只作为在灾难中失踪便草草结案了。 天文学界在事件成为热点过后,马上开始推敲这个天文现象的成因,在学界引发了不小的讨论。 最激烈的讨论点是,来自太空的坠落物怎么可能会平均的落在全球各地,几乎所有国家都涵盖在其中?这种事情只要想想都知道是超出常理的。 因为在各国造成的灾害有极大不同,所有国家对这起事件的处理方式不一。 有责难的声音,批评为何所有卫星、天文望远镜都没有预测到这次的陨石现象,但奇怪的是无论是科研还是军事用途的人造卫星,都没能预见到这些陨石是如何接近地球。 就仿佛这些陨石是直接出现在大气层之内一样。 自然,也有本来就是土地广阔陨石高发的国家,压根就不当回事。 但在陨石事件一周过后,各国的调查报告陆续出炉,各个陨石坠落的所在地都出现了质量损失的情形,如果是一般的陨石,砸过之后当地总应该多了些物质可供拾取,但这次的状况是,被陨石砸过的所在地不仅找不着陨石的残骸,原地有的物质还凭空减少了。 这下物理学界也被拉入了战团,不同的假说开始被提出,比如物质被气化的等等,许多民间科学家甚至认为,这些陨石是反物质构成的,与一般的物质互相碰撞直接变成真空与能量,可这能量又跑哪去了? 而后在细部的现场勘查,才陆续发现在这次陨石坠落的各个现场,慢慢凝结出了不明的细小晶体,看起来损失的物质的去处有了一个解释,但生成的物质数量依然远远不及凭空消失的物质,但在后续的事件中,科学家们也无暇顾及这些了。 数周后,前往各个陨石坠落点勘查的人员、附近居民与动物染上奇异的疾病,体表开始出现不明硬块,身体器官功能出现变异及功能减损。 无数第一线人员与居民被紧急隔离,动物通常在第一时间遭到扑杀,可由于晶体细小,加上数周的大气作用,晶体粉尘的范围足足扩展了数十倍。 全球开始恐慌,一时各种如上帝的惩罚、反物质陨石可能造成黑洞、外星人入侵等末日之说甚嚣尘上,各种奇妙的宗教也纷纷冒头,说早已预测到这是上帝的审判。 即使各国已经尽力辟谣,但这些说法使被隔离的患者受到极大心理压力,也使未被找出的患者隐名埋姓,也不敢求医。 一年以后,针对这些晶体的研究结果开始出现,首先发现的是其在能源领域的巨大价值,而医学与生物学针对患者的致病机转仍然无解。 因为这些晶体并非细菌、病毒,也不是常见的元素、化合物、辐射所造成的化学灾害,虽然与后者有一定相似性,但至少,它无法顺利归类在周期表上。 其性质与用途在全球学者的努力下很快就得出了一些阶段性成果,但治疗方面却鲜有进展。 民间由于此疾病为陨石所带来,开始将之称为「陨石病」,并将之视为如爱滋一般的不治之症,感染者的处境与爱滋患者大致类似。 数年后,随着这些躲藏起来患者的病发死亡,这些躲藏起来的感染者遗体化为新的晶体粉尘,造成了第二波感染者的大量传播。 至此,感染状况彻底失控,此时意识到了感染者死亡会成为感染源的普通人,开始对疾病的感染者态度急转直下,视他们为移动的灾害来源,从此,各国开始了不同的「处理」方式。 多年后,类似陨石撞击等等的风灾、水灾、陨石、风暴等等开始时常发生......并且会在受灾地流下大量晶体,其构成与感染者体表的晶体有极大相似性。 地球上却没有人知道,在陨石发生的瞬间,全人类对于一款名为—《明日方舟》游戏的所有资料,无论是记忆、纸本、文字、图片等全数消失,就好像自始就不存在一般。 但,这都已经与在陨石撞击之时就已死去,彻底化为碎块消失的博士没有关系了。 序章 消逝的原型体与破封的母体 纽约曼哈顿岛的宾夕法尼亚车站外,有一台飞驰的汽车直接撞碎车站的玻璃,后面紧跟着几台沉重、硕大且明显具有防弹功能的装甲运兵车随之撞入车站大厅,大厅中的民众瞬间尖叫、四散逃窜,场面在刹那之间变得无比混乱。 只看见亚历克斯‧墨瑟(Alex·Mercer)神色匆忙的推开汽车驾驶座,抓起一支装载着DX-1118C病毒的玻璃离心管就往月台方向飞奔而去,很明显,他期待透过铁路系统甩掉身后的追兵。 数辆装甲运兵车之中窜出了一名身穿西装的男子率领着逾三十名戴着全套防毒面具、手持着各式枪械的特种兵,只见男子一脚将一个误以为他们是军队,乱窜着朝他跑来寻求庇护的平民踹倒在地、号令将所有平民驱赶出车站,便带领一支小队跟上前往月台。 亚历克斯冲进了月台,月台上有着大量等候的人群,却恰好没有任何的列车进站,心中顿时感觉到一阵绝望,他甚至已经听到了后方大量的军靴踩踏地面的脚步声尾随而来。 此时异变突然产生,整个车站的内部开始出现了大量不可名状的烟雾,此时的月台上,前有浓雾,后有追兵,亚历克斯认为,这必定是追逐者所释放的新型毒气或者麻醉剂,若他被迷晕,简泰克(Gentek)公司的恶行就无法被世人得知了。 「没办法了,必须用这种方式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就让你们成为第一批病毒的受害者吧。」 他将离心管脱手往雾中最浓密之处砸去,期待可以直接砸到释放浓雾的追击者身上,但反应却完全超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并没有听到任何离心管碎裂的声音,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怎么可能⋯⋯」 身后的追击部队转瞬之间就已经逼近到亚历克斯身后,西装男看见了雾气,深感事情不对的他认为雾气是病毒被释放产生的。 他抽出手枪,一枪毙了离他最近的士兵,抢过他的防毒面具戴上,之后下令。 「病毒已经被释放了,开火,杀了他!」 狗急跳墙的亚历克斯著急的试着翻越铁轨,试图奔向对面的月台,但无论肾上腺素如何飙升,以人力终难跑过黑色守望士兵们黑洞洞的枪口。 终于,在数发子弹贯穿躯干的同时,亚历克斯被其中一发子弹贯穿了头颅,俯身倒卧在铁轨上,这个原应掀起世界极大波澜的病毒宿主就此死去。 但异变并没有随着他的死去而停止,整个纽约的上空与平地出现了极大数量的雾气。 从雾气中,许多的陨石喷涌而出,砸落在车站、高楼与整个纽约的各处,幸运一些的平民往往在意识到灾难来临之前便已经永远的失去了意识,而悲剧一些的,则是第一时间没有死,在极端的恐惧中被倒塌的大楼砸死。 伟大而古老的存在所制造的毁灭来临时,即使是车站内平时自视自己凌驾于凡人之上的黑色守望部队也无法幸存。 同一时间,简泰克大楼51层的中央区域隔离设施内,红色的警报灯与警铃大声的闪烁与吵闹,因为突然的灾害,一群身穿白衣的实验人员正在陆续安排撤离。 乔恩.泰恩斯(Jon·Tynes)博士虽然收到了撤离命令,但他依然打算在撤离之前观察一下他长久以来负责的,代号为「mother」的实验体的状况,目光瞄去,他先是看见实验体好好的被捆在手术台般的装置上,正在其心中顿感放心之时,诡异的变化突然发生了。 实验体伊莉莎白·格林(Elizabeth·Greene)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原先空洞只知道直视天花板的瞳孔中瞬间有了神采,预定的「原型体」并没有如她计划般产生,开始尖厉的咆哮着。 「她不是被病毒侵蚀脑部早就没有意识了吗?啊!」泰恩斯博士见状立刻逃出了收容的房间,将加厚的防护门锁上,在门后透过观察窗观看实验体的动静。 她轻轻一动,原先牢固束缚在身上的金属拘束装置如脆弱的薄木片一般断裂,她将原先躺卧的手术台一把扯起,丢向强化玻璃制造的观察窗,子弹直击都难以摧毁的观察窗竟然出现了裂痕,这使得泰恩斯博士立刻拔腿向外跑去。 在他眼角的余光中,只见实验体一拳轰击在观察窗的裂痕之中,拳头破窗而出,她的肉身在破窗的同时立刻爆散成一大簇黑色的触手,强行的通过拳头大的洞口,在门的另一端重新聚合成人形。 「这是什么力量,不、不,别杀我!」 她一个手刀刺入泰恩斯博士的体内,随即,他爆散成一摊血肉,其他的实验人员看到如此景象,正要感到恐慌时,她上前几个箭步,又是一阵吞噬的蠕动声音过后,整个隔离间内不再有任何的生命存在。 一楼的电梯井外大批黑色守望的士兵正在疏散简泰克大楼内的人员,「泰恩斯博士」与一群正要疏散的研究员一同挤出电梯,抓所着识别证奔向黑色守望的士兵示意。 「我是mother项目的研究员泰恩斯博士,我要求被优先撤离,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戴着防毒面具的一位队长打扮的兵士与对讲机稍稍对话几句后。 「将他与这几个人员优先送上直升机。」快速的做出一个手势,指向对准穿着白大褂的制服,临时上直升机。 被关押了39年的病毒母体,在今日,收容失效。 黑色守望的直升机正在从纽约其他灾情较轻的区域急速赶来,已经被陨石摧毁过半的曼哈顿岛成为了真正的人间地狱,因此将研究人员与剩余物资撤离往其他城市。 数周之后,黑光病毒以无可挽回的态势,同时性的爆发在这个国家的所有地区,不是「墨瑟病毒」,也不是什么格林病毒,黑色守望终究要为他们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救世主早已死在铁轨上了,恶行不见得会带来恶报,但至少这一次,他们帮自己树立了更加强大的对手。 序章 始于乌萨斯的起源之火 第1章 开始改变的命运线 第2章 维亚特卡城的连续失踪事件 维亚特卡警察分局,会议室内。 「帝国内务部已下达明确的命令,案号1081001063案件与所有档案已被移交至公共安全与秩序保卫部进行调查,在今日下班之后,你们从此无权再过问这个案件的所有事项,把档案放下,你们可以离开了。」 砰!巨大的拍桌声音响起,但却不是拍桌,而是一大捆的档案被砸到桌面上,从档案露出的一角可以看见这是一沓沓市民的个人资料,上面注记第几号失踪者,之后一个个搬着纸箱的警察将纸箱堆放在长桌上。 「怎么可以就这样夺走我们负责的案件⋯⋯」刑警队的队长维塔利像是一个斗败的公鸡一般,满脸不甘的说道。 「这难道不是因为你们除了失踪者的资料什么都没查出来吗?」椅子的另一边传来另一个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的严厉。 「到头来,你们刑警队只是跟在接连发生的失踪事件后面跑,连个有依据的嫌疑人名单都给不出来。」局长基普里安用老鹰一般的双眼盯紧着队长,之后开始扫视在场的所有人,数秒之后拿出火柴一划,烟斗燃起,深深吸了一口烟。 「算了,这不能怪你们。」只见局长缓缓的将烟气吐出。 「最近这起失踪已经是第6位在这个移动城市内失踪的贵族了,而且,这位失踪的贵族还恰好是军方研究员,影响太大了。」 「皇帝在上,你们—甚至是我,没有因为调查不利受到追责就已经非常幸运了。」 「我可以给你们透个底,当局将这件事情归类为境外势力所下的黑手,本不是警察机关就能解决,否则我们的惩处早就下来了⋯⋯」 「我理解你的不甘心,但最近所看见的迹象已经表明,这个案件不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 「维塔利,带着你的队员出去吧!让你,也让我静一静。」 空气中只剩下脚步声以及最后的关门声,这时局长严肃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从泰拉历1080年11月以来,维亚特卡移动城市出现了一百多起无预警的失踪事件,先是一名城市入境检查站人员在下班之后未回家,隔日旷班后被发现去向不明开始。 在这位人员居住的32号城区,一连串涵盖各行各业的失踪事件接连发生,从普通的工人、裁缝到小贵族的女佣、酒馆的厨子再到地沟里的混混,这些失踪的市民身分之间完全无关,因此警局根据先前经验推出的假设是源石制品外泄—像是源石水泵损坏造成多人受到感染,鉴于乌萨斯感染者的处境,他们发现自己被感染之后自然就「失踪了」,为了避免更多人受害,我们几乎封锁了整个下城区彻查污染源。 会有这样的推测也是相当正常的,毕竟在乌萨斯大多数的失踪案件成因都是人民发现自己被感染之后选择自行「失踪」,而这些污秽的感染者,最后都会被感染者纠察官揪出来,并且流放到冻原上,以另一种形式成为帝国发展的基石。 但这只是第一批的失踪事件,很快的在整个城市都开始出现了失踪事件,并且这一次的失踪者开始波及高技术人员,工程师、医生、律师、银行家、商人等等,这一次的失踪开始有着固定的时间频率,约略2~3日便会发生一起失踪案,这时警方完全推翻了先前的推测,纠察官对先前失踪市民去向的调查同样无果,认定是有人蓄谋作案且并不排除为团伙作案,但由于失踪人员的身分、职业与地点都没有任何的共同点,因此警察完全无法预测并实施犯人的抓捕。 最后,这些失踪者开始出现在贵族、军官、皇家科学家等等掌握关于乌萨斯核心机密的人士之中,而彻底使政府敏感神经彻底断线的是这些人士在失踪之前无一例外,都将自身权限能取得的机密文件通通进行备份并且跟着人一起人间蒸发。 而此时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局却在案情上毫无进展,在军政力量怒火联合夹击的状况下,警方高层也不想继续留着这颗烫手山芋,最终,这件事情被移交到乌萨斯公共安全与秩序保卫部,又称「暗探局」的秘密警察手里。 因此,本局即日起将移转关于此案件的所有资料给暗探局,可惜......这是不可能成功的。 在确定所有警察都已经远离会议室之后,局长一手持着烟斗,麻利的用一旁的拆信刀将文件上的绳索、绑带通通拆开,变成了散装的纸页。 最后,如果队长在,他一定会拼尽一切阻止这个动作,局长将烟斗里燃烧中的烟草直接倒在大批拆开过的文件上,他们数个月以来的心血结晶就这样付之一炬。 「两天前我就已经吞噬了局长,所以你们无论如何都会失败。」 燃烧着的火光照亮着局长,不......原型体的脸庞,而他就是造出这百余起失踪案的凶手。 从吞噬了一个检查站人员进入到这个城市之后,我就开始不断的「吃人」来了解这个世界,但也许是乌萨斯帝国的洗脑政策使然,这个国家底层居民的脑袋里面讯息真的很有限。 除了会欺压他们的城市官员是谁、对感染者大得异样的仇恨与优越感之外,大概就是粮食价格涨跌等等小事,当然我还是从他们的记忆中学会了数十道乌萨斯的特色菜肴,这食物调味果然和毛子很像呢。 因此,我开始谋划着吞噬中上层人士,嗯......我的第一个受害者是一个无良的医生,他会向市民兜售假药牟利,收获果然比吞噬流水线工人的好处大得多,我得到了大量常见疾病与寄生虫病的治疗方法,还有一些基础的解剖学知识,不过他实际上是没有从学院毕业的,算是个密医,我以他的身分很轻易就找到了第二个受害者。 一个休假中的士兵要我治他的冻疮,从他的脑中我得到了基础的侦查、搜索、防御、裂兽驯养、弓弩使用、近战搏斗、刀术等等技能,还有大致的营区位置,他真的算是个军事大礼包,然后,重复这个过程后不知不觉就吃了一百多人,我变得满全能的,至少比地球上时的我......喔,那不是我。 无论如何,我无意中吃掉了一个科西切公爵—游戏中不死的黑蛇安插在这个城市的棋子,然后我就发现了这个城市原来是乌萨斯第四集军团研发无人机的重要据点,当然要凑个热闹。 之后我就开始一连串按着柯西切想要「关注」的名单吃人,然后很显然的,我引发了乌萨斯政府的注意,但他们逮不着我的,因为在一个「rm-rf /*」让乌萨斯新式无人机的计划彻底流产之后,我吞噬并模拟了这个城市的警局最高长官,将关于我的案件情报直接烧掉,哈哈,想来暗探局得知这件事会有多崩溃,我就觉得挺高兴的。 不过乌萨斯有一点很有趣,军方实验室的资料储存已经电脑化了,而警察却还在使用打字机打出来的纸本储存档案。 也许我不应该继续吃人了,足足快5000年份的记忆,而且他们......不断的在说话,这如果是个克苏鲁世界观的世界—*乌萨斯粗口*,我想我的san值大概也不剩多少了。 我厌恶乌萨斯这块土地,不是因为来自游戏中的资讯,而是这数千年记忆里面满满的压迫,我拥有着被剥夺、掠夺、践踏的记忆,也从中理解身为税吏与官僚时,化身吸血者的快意,可笑的是这数千年记忆中有意义的可能还不超过百年。 我开始思考自身存在的意义,无论我自己是不是人类,作为黑光病毒的化身大概率是死不了的,只要不要蠢到主动直面天灾,但我依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我拥有不少的秘密资产的取得方式,我可以拥有数量庞大的财富,也能通过黑光病毒主动调整获取美貌或者英俊,我拥有无限的时光可以获取知识。 只要吞噬了统治阶级,我瞬间就能拥有巨大的权力,食衣住行我都能用上最好的,对于我吞噬过大多数人类汲汲营营的一生所求,我几乎触手可及。 我不会死,不会老,同样不会生病,对人类所厌弃的痛苦我从记忆中体会不少,可如我愿意我自此之后无需体会。 我想,我想要找个人说说话。 那么我要去巴别塔还是去找塔露拉呢? 抛个硬币吧⋯⋯ 第3章 黑蛇所给予最后的任务 第4章 黑蛇之死 科西切公爵领的一角,有一块地区是曾属于第四集军团的废弃营地集群,但在公爵领的扩张过程中,驻军被迫变更驻地,自此,这些建筑成了真正的三不管地带,四处仅仅是它荒凉的表象,少数没被妥善处理、未耗尽的源石在这里造成了少部分的源石泄漏,只要来到这里就极可能因为吸入活性粉尘而感染矿石病,因此当地居民绝不会靠近这个地方。 大部分的营舍因为年久失修,木材拼合起来的墙壁早已经开始崩落,寒风从这些开口处开始灌入,但在某间营舍中间有一个稍显完好,曾用以储藏物资的地下室。 原本储藏的物资或者被转移走,或者腐败、锈蚀造成理应造成地下室阴暗又满是灰尘,但现在已经被清理得井然有序,用以放置物资的架子、瓦罐等等全部被移除,多了几张木制的上下铺军床,但只有一个下铺的位置有床垫,剩余的床垫、篷布等被叠起来摆在角落;此外角落有个储物架摆放了大量的純淨水、风干兽肉熏肠与一堆散发着发酵气味、一个就有3公斤重的农村大列巴,以物资数量来说堪称幅射避难所。 正中间有三张长桌并拢起来的U字形工作区域,上面叠着大量卷宗、书籍、用途不明的器械与瓶罐,值得一提的是桌上有一个研磨钵和一个沾满黑色不明物质的大锅,周围有用剩的医用硝石、烧制好又被敲碎的木炭与重新密封的工业用糖聚块。 而制造了这个秘密据点的主人,正在科西切公爵的城堡外观望着,喃喃的感叹着。 「果然,我必须帮上一把……否则铁定是十死无生。」 乌萨斯境内的新贵族往往受到莱塔尼亚思潮的影响,在建筑时喜欢构建高大塔楼、城墙、吊桥与护城河,使整个城堡壮丽而美观,但在外围城墙被炮击击毁时,防守性能实际上就如同虚设;与玩家对科西切讲究品味的认识不同,游戏中塔露拉「回过神来」就逃出了的科西切的城堡远远没有如此简单,在现实中是足足四层的棱堡建筑堆叠成的要塞,这种结构因为中间是泥土,是对炮击的抗性极高的实用设计。 这让城堡不会在外围城墙被突破后便立刻失去抵抗能力,并且每一层防线都以硬弩与原石铳械构成交叉火力网,上一层防线的每个射击孔都可以轻易狙击到下一层的入侵者,当然,这也适用于逃亡者……比如,塔露拉,逃走就必须由高往低走,而面对高处的就是自己的后背,这意味着往外逃的过程中必须时刻提防来自背后防线上的冷箭。 到了堡垒的最中心城主与内眷所在的居住区,才开始有富丽堂皇的贵族装饰,也许是科西切在血峰战役时受到了东国的影响,真要说的话这座城堡反倒类似于东国的城池,居住区则类似于本丸与天守阁。 (大致如下示意图,另外作品相关有俯视图,可以了话我挺想放图片的,若看不懂请搜寻星形要塞与轮郭式平山城两者相加除二的产物) ██←居住区(城堡主体) ███◣←第4层防线 ██████◣←第3层防线 █████████◣←第2层防线 ████████████←第1层防线、外围城墙和出口 一阵无声的蠕动之后,成为了一个身披白色斗篷、面戴面具的身影,拿出发配给蛇鳞的源石无线通讯器,简单说上了几句口令,外围城墙侧面的小门随即打开。 ================================ (部分文字来自方舟R8-5 行动后的剧情,推荐各位去复习一下再看这里) 城堡居住区中的大厅,塔露拉正与安坐在主位上科西切对峙,随着科西切的话语,大量被扭曲的记忆如洪水般流入她的思绪,又或者说,这些东西早已经在科西切教导她源石技艺的过程中早已潜移默化的被灌输,此刻只是逐渐……被引发出来。 「啊。我终于等到这天了吗?我常想,魏彦吾没机会杀掉我,所以会是他身边的谁来做这件事?结果是你,结果——当然是妳。为自己的弑父仇人用刑,替妳仇恨的那个人杀掉他仇恨的人。多美好的结果啊。妳的杀戮证明了我的观点,我愿意放弃抵抗,死在妳的手中,我的女儿。妳的行为将成为妳通向真理的桥梁,就让我的死成为妳的地基。」蛊惑依然持续,但她早已经知道了自己父亲爱德华.雅特利亚斯的死,归根结柢,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罪魁祸首。 「我不是你的女儿......我不是。我杀你,只是为了阻止你再去作恶。」她反驳着,好像期望借助着话语来排拒着浮现出的东西。 「而且,我绝不会成为你。」 她必须停止这个过程,她必须了结他的生命。 「那么,塔露拉,妳,妳将作恶。」 「然后妳将行善,妳会承认我的善行。啊。这把剑,我没让管家收缴它......我不喜欢这把剑,妳用法术比用剑更多......但妳也可以带着它。它会提醒妳从哪来......」 「......它也会见证妳我的路。妳恨我吗,塔露拉?」 「我不会上当,你这条老蛇!你的生命到此为止,你这个恶棍!」因为过于剧烈的情绪波动与精神上的不断抵抗影响着她,黑蛇所教讲究高雅、简洁与刺杀的剑术好像在此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彻底失准的使原先欲刺向心脏的剑尖只刺入了肺叶,但也因为过猛的力道,深深的把黑蛇钉入椅背。 他没有尖叫、也没有哀嚎,但外伤性气胸造成的呼吸困难终究使他难以流畅说话,他的声音变得微弱,之后他又说了些什么,她也似乎回覆了什么。 不死的黑蛇平静的迎向死亡,在那一刻,塔露拉思绪中的躁动的源石技艺戛然而止,只剩下黑蛇无力说出的最后两句话不段回荡着。 ///////////////////////////// 塔露拉,记住。 妳的终点也在我。 ///////////////////////////// 几秒之后,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打在塔露拉的脸颊之上,她略微眯了下眼,这说明着希望到来了吗?呵呵— 但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现在深陷在黑蛇老巢之中,她必须快点逃出去,即使她不知道要逃往何方。 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无家可回了呢?在父亲死去的那一刻吗?亦或母亲被那头恶龙逼着改嫁的那一刻吗?晖洁放开她的手的那一刻吗……无论如何,她的妹妹已经是她最后的牵挂了,至于家乡,即使想念,但她确实不愿回到龙门那个伤心地,或许也是不能。 毕竟……她已经是感染者了。 抱着万千思绪,她试着拔剑,却发现刺入椅背太深,一时难以拔出,再三用力后,剑连着鲜血喷出,使她的军装染上一片血红色,只得狼狈的抓起大厅中的桌布擦拭,但即使清理过后,一摊暗红色的血迹已然无法遮掩,她知道,这将成为她逃亡路上的一大阻碍。 第5章 浓雾中的初遇 第6章 首次怀疑与负伤逃离 「把它戴上,能让你好受一些。」一个类似防毒面具的东西递了过来,塔露拉正被浓烟弄得不大舒服,急忙戴上,感觉瞬间空气就不再呛鼻,眼睛也不被刺激了,她终于有了说话的余裕。 「我刚才的反击没伤到你吧?另外,谢谢你救了我......」她知道刚刚若没有他的烟雾支援,那她大概是九死一生了,与之相比,在这人的帮助下就几乎就没有再进行过战斗,男人不时从腰侧的一个袋子里撒出黑色粉末,而她所需要做的就是跟着,并且重复施展法术将之点燃。 「我没事,但要道谢或者问问题,还是等我们逃出去了再说吧,这不是个适合讲话的地方。」男人插话道,空气中陷入沉默。 在塔露拉的持续引燃之下,整个第二层防线现在都弥漫着大量的烟雾,虽然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男人对于整个空间的位置都显得相当熟悉,就像是待过许久似的,他对所有壕沟、通道与拐角都十分清楚,因此行进非常顺利就来到了二层边缘的高台上。 烟雾在边缘已经变得稀薄,因此可以直接看到第一层的外围城墙,一反这个堡垒一贯的设计,在最外围建起了约9米高的城墙,同样是约60度的梯形,虽然有楼梯可达城墙上,但这样的高度已经不可能用往外跳跃解决问题,因此只能由两道小门与一道大门中选一个出口突破。 「我知道这一层防线的布防和地形,接下来我来带路吧......」她终于看清了男人的打扮,他的外表依然裹得严严实实,真正使塔露拉突然闭口的是这人的武器。 这是一对如蛇牙一般刃尖微弯的匕首,匕首手柄的地方连着两条钢丝,连接到男人手上的装置,而这就是科西切手下的特务「蛇鳞」的标准武器,再加上他刚才表现的战斗技巧。 「你是蛇鳞?」塔露拉匆忙的将剑尖指向男人,语气中带有一丝惧怕,蛇鳞几乎可以说每个成员都是死士,忠诚度高到即使是黑蛇令其自裁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因此对她来说是种最危险的敌人,毕竟,对方可能是不介意以命换命的疯子。 即使他从包围中拯救了她,但这依然可能是黑蛇的谋划,如果为了取信于她牺牲自己数十人员士兵的性命,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不出我所料,如果说会被怀疑也是必经的过程……那倒不如。 「(乌萨斯语)呵......也许是吧?我是黑蛇豢养的蛇鳞?(怪异的炎国语)也可能是魏彦吾成功在黑蛇手下安插的影卫?(高卢语)或者我来自于伦蒂尼姆,是妳的生父爱德华·雅特利雅斯手下的孤臣?」他用戏谑的语气换了三种塔露拉必然通晓的语言,乌萨斯的上层贵族以高卢语作为日常语言,她自然不可能不会。 「......你到底是谁?」他话中的两个名字与三种语言展示了此人知道的信息量,她可以明显听出他是有意这样说的。 「我只是个恰好知道很多的感染者罢了,我理解妳的怀疑,但若我真的是黑蛇派来的,也绝不至于如此轻易被妳抓出破绽。」他拉起袖管,露出手臂上模仿出的源石结晶,她透过面具凝视着对方的面具,好像想借此看穿面具下的眼、再看见这个人的内心,思考着可能性。 二人的对峙使他们逗留在没有烟雾保护的二层防线边缘,远方就是外围城墙上的塔楼,这时塔楼早已因为飘起的烟雾彻底进入警戒状态,这一幕恰好被一名射手看到了。 远方看起来的模样,是一名身披白色兜帽模样的士兵与一个染血的女性身影在互相对峙,眼见机不可失,急忙弃弩取了把能速射的弓,搭起箭就直直向他归类为敌人的塔露拉射来,这一幕正好被男人看见。 「快躲开!」 「咻!」箭矢破空的声音传来,即使她已经从男人的示警中察觉到了危险稍稍闪躲,也只是将原本要射入后心的箭射进了右肩,漆黑的军装披风也染上了鲜血,只不过这次,是她自己的血。 「啊!呃......」刺入的尖锐疼痛使她一声痛呼,但还是让身体强撑着走回了烟雾中躲避敌人视线,她知道乌萨斯人的开弓方式是用三指射法,重新搭箭的速度较慢,所以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失去平衡* 又是一通箭矢破空的声音飞过,从她身后远远的飞了过去,但她已经开始倒下,眼见地面离自己愈来愈近,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撑起了。 他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中箭软倒的塔露拉,*乌萨斯粗口*,这下麻烦了,又带她往烟雾内走了几步,找了个掩体才让她坐下,开始观察她的箭伤。 由于距离很近,即使是在雾中也能明显看出,整枝箭矢直接刺入斜方肌(Trapezius)附近的尴尬位置,箭头甚至刺穿了棘下肌(Infraspinatus),很可能肩胛骨(Scapula)会有一定程度的骨折或骨裂,而且整个创口明显正在泊泊的渗出鲜血。 (通俗来说就摸摸自已肩膀上有个突起的点,大约往背后10厘米就是中箭部位) 同时中箭的位置非常尴尬,接近躯干造成无法用绑带止血,也不敢加压止血,因为箭上可能有倒钩,虽然没有直接损伤到肌腱,但这个部位的肌肉几乎关联着右臂所有动作,因此在拔除之前只要试图活动右臂就会牵动到箭头引发疼痛。 最可怕的是箭头,从创口边缘被割裂开衣物的破碎来看是三棱状的箭头,靠手术取出应该是唯一的途径,硬来只会更糟,他伸手握紧箭杆,取出用沸水煮过的麻布包裹起整个右肩,将伤口与箭杆彻底固定。 「嘶......」即使动作轻柔,包扎也只用了几秒时间,但隐约牵动伤口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一股疼痛。 确定稳住之后紧紧握住,从胸前的口袋中取出一把类似斜口钳的工具将箭杆后端剪断,只留下一截利于手术的进行。 「待会如果妳还有意识,尽量别碰到箭杆,这只箭是有倒钩的,如果牵动伤口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的后遗症,离开这里之后才能动手术拔出来。」声音非常明确的给出指示。 她点点头,但从肩颊骨如电流般传到全身的剧烈疼痛依然使她脸色苍白,她感觉到自己随着疼痛与血液流失正在变得虚弱,即使是双腿也开始使不上力。 只能说这个箭伤成了压垮她原本就过度疲劳身体状况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也许能勉力步行,但移动缓慢又失去战斗能力的她逃出城堡已经是不可能了。 「对不起……我还怀疑你……不如你自己逃出去吧,唉……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我其实是公爵的女儿,我只是想离家出走,所以我被抓到也没事的。」她强撑出一个微笑,塔露拉只觉得自己已无法逃离,哪怕她依旧不清楚他的目的,也决定将机会留给他,避免自己成为累赘。 她此时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离开之后,她会主动选择死亡来避免黑蛇的诅咒成真,只可惜,最后也没能再见到晖洁。 男人默不做声的将她的剑别在自己腰间,拉起她的右手绕过自己的脖子,用双手把塔露拉以一个侧坐的坐姿抱起,他用行动给了无声的回答。 她不是矫情的人,只是觉得既安心,又愧疚,但虚弱的身体状况使她闭上了眼睛。 「B计划,我们飞出去。」她在耳边隐约听到了这样的话,随后深深的陷入了沉睡。 事实上他早就透过几次的吞噬与渗透,在这一层储藏了几套军方制式的单兵喷射背包,毕竟这可以让他们直接菲越最外层的城墙,恰好离此地最近的储藏点不到百米,这是他预留拯救塔露拉计划的最后防线。 接下来的过程她在半昏半醒之间度过,既没有完全昏死造成无法被抱起,也不能说能时刻保持清醒。 她再次看到了那个雨夜,科西切撑着伞为她挡雨,不远处站着一群身着黑色雨披,散发着不详气息的人影。 「小塔!」她的妹妹想要向她跑来,却被人一把拉住,这人身着一身红黑相间的衣物,手中拿着一把血红色的长剑。 「不,别过来......」她不应该过来的,魏彦吾......某方面是对的。 离心力袭来,她强撑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在数十公尺的空中,她与男人用扣环、绑带等面对面固定在一起,透过男人身后运作中的喷射背包,她总算知道刚刚的「飞出去」是什么意思。 更后方的景色是科西切的城堡,她可以清楚看见大门上黑色的布帘,有着白色、如龙一般盘起的蛇吐出烛芯般的舌头,看见了这个标志代表他们已经成功的逃离城堡。 但是,这套设备是单兵使用的,强行的乘载两人的重量使得重心偏移与推力不足,因此整个飞行的过程相当不稳定,两人开始以一个过快的速度下坠,即使已经调整角度往一团积雪坠去,试图将之作为缓冲,但她的身体依然难以承受,她又一次的失去了意识。 她正在被追着,一条血红色的恶龙在她身后追赶她,而前方是一条黑色的巨蛇。 第7章 思索中的手术 一股疼痛将她再次拉回现实,陌生的墙壁,墙上依稀可以看见自己躺着的影子与另一个站着的人影,空气中传来某种轻微的消毒药剂的味道。 同时她发现自己再次几条绑带束缚,被强制性的侧躺枕在一个床垫上,床垫下方是一个长桌,床垫下方又加了些填充构成了躺着还算舒服的临时手术台。 她感觉右肩除了持续而沉顿的疼痛之外,又多了一丁点的刺痛感,她不禁咬紧牙关嘶的一声,有人正在帮她解开肩上的绷带。 「妳已经在安全的地方了,抱歉,我必须弄醒妳,妳的伤势已经耽误够久了。」她闻声,紧张感瞬间就舒缓了。 「嘶*痛呼*—这是哪里?」她依然在确定着情况。 「公爵领的一个废军营里面的地下室,已经不用担心追兵了,回程的路上我故意让驮兽拉的车穿过一些水体,把们我的味道洗掉了,就算是裂兽应该也是追不上来的;而且现在第四集团军为了吃下公爵领这块大蛋糕与黑蛇的士兵打起来了,他们现在可没空理妳。」 「谢谢你带我出来,唉……真的很谢谢你。」如果没有他—她现在可能就得在城市中找个密医来帮忙拔箭了,先不说怎么潜入城市了,大概连逃出来的过程都够呛。 「嗯。我待会要帮妳拔出箭头,但要先帮妳麻醉,虽然很急,但还是要问一些问题⋯⋯」他应了一声,接下来是一连串关于疾病史一类的小问题,她不知道为何要问这个。 还有麻醉呀……她此时才深切的感觉自己的鲁莽,自己行动之前半点配套的计划都没有,凭着一腔怒火杀掉了黑蛇,陷入思考的同时,也自然的组织语言,以回答一些自己过去的用药状况等等问题。 他一边问问题,同时进行右肩绷带的拆除,但由于时间较长,血液早已浸湿绷带凝固成血块,但刚刚落地时牵动了伤口,又有新的鲜血缓缓溢出,为了方便手术将衣物剪开,伤口看起来挺惨的,动手吧。 唯一的好消息是塔露拉病史没有问题,也没有药物过敏,生理监测显示血压偏低且心律过快,很显然是失血引起的,数据就凑合用吧,至少不用太担心麻醉出问题。 只见他轻弹装有利多卡因(Lidocaine)的安瓿,俐落的折断之后以食指、中指夹住开启的瓶身微微倾斜,把针头插入液面之下抽吸,把空气排出并刻意从针头喷了一点药剂以测试这批哥伦比亚黑市进口的25号针头的质量如何。 「现在开始进行局部麻醉了,应该只有第一针会有感觉,因为接下来几针我会打在已经上麻醉的地方,有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吸气*刺入*。」 塔露拉感觉一阵轻微刺痛感袭来,是针,但实际上与箭伤的痛苦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接下来等药物生效之前,我们可以稍微聊会天,我知道妳现在很想睡,箭拔出之后妳可以睡个够,但至少箭取出来之前尽量保持清醒。」他开始刻意和塔露拉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流着,以确定她没有不良反应,看起来麻醉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塔露拉此时已经可以隐约感觉到两点,首先,这人大部分讲话都用指令性的陈述句,沟通上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尴尬,这几年她都处在充满外交辞令与华丽词藻的贵族生活之中,所以令她格外不习惯,但至少,她知道自己必须主动开启话题;其次,她总感觉……他主动聊天也只是顺应医疗行为上所需要的过程,也许是避免她睡着吧,也对,现在的她只要放松下来马上可以睡着。 「哈……有够公式化的,那幺,总得让我知道你这位救命恩人的名字吧?」如果知道名字,至少可以从命名方法中猜测他从哪个国家而来的感染者。 「我没有名字。」说这话的声音非常冷静,仿佛这个回答是理所当然的。 「啊?」孤儿?但即使是孤儿,通常也不至于没有称呼,而且他展现的技能数量繁多,从蛇鳞的战斗技巧、操纵喷射背包、调制烟雾粉的技巧以及最后足以动手术的医学技能,这些都不像是一个未受过专业训练的孤儿能在口耳相传之间学会的;又况且……他知道非常多的情报。 他开始打下一针,这中间他只专注在注射,过程中并未回话。 「我是维亚特卡城研究所里面逃出来的实验体,硬要说了话,我的编号是1118,这应该是我最接近名字的东西了,你也可以就这样叫我。」充满陈述性,丝毫不带感情的语句。 「……抱歉,我不应该问这个的。」沉吟良久,只说出一句道歉。内心却暗流涌动,这说明在他之前有1117个实验体?又是这片该死的大地。 「比起道歉,我宁可妳帮我取个好名字呢……」又来了,他说话有时会变成程序性的陈述句,有时候,好像也挺有人情味的,这似乎是个突破口。 「好名字吗?你要用哪个语言?乌萨斯语还是炎国语?」 「乌萨斯语吧,毕竟我从未到过大炎,而我们此刻现在就在乌萨斯的国境之内。」 不过是过了几分钟,塔露拉感觉到伤口钝痛感开始逐渐消失,最后连创口处接触空气的冰冷也一同消失了,麻醉完成。 「先不提名字了,接下来我要动刀了,手术过后妳会有大把时间慢慢想,待会身体、包含妳的脖子尽量不要动,也不要乱看,不然牵动到肌肉就麻烦了。」闻言,她枕着枕头开始利用这大把的时间陷入对这个人的沉思之中。 他按部就班的剪开伤口处的衣物,说实话看起来很惨,除了箭矢动能造成的伤口处瘀青之外还有一路颠簸出血造成了伤口边缘布满血块,实际上塔露拉应该是可以转动脖子的,危害不大,但他怕她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因此语言上故意设下了一点小陷阱。 那是因为他采用了一种对他来说最便捷的方式清理伤口,在塔露拉看不见的后方他伸出一根手指,瞬间爆散成黑色的触手瞬间吞噬了所有伤口上的污物、污血与坏死的组织,这算是最彻底也最快速的清创了。 之后便是长刀柄配上圆刀片的手术刀将伤口顺着割线切开,表皮层、真皮层、皮下脂肪一直到肌肉逐层切开,他试图以尽量小的伤口创造出可拔出箭头的空间,同时小心的结扎止血。 至于术中出血的引流的工作则通通以触手吞噬掉了帐,因此术野相当干净、流程也简单快速,毕竟那触手说得上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想不到几乎毁了另一个世界的黑光病毒竟然在泰拉大陆完全胜任了一个持吸液器医助的工作。 轻轻用钝头剪撑开,他顿时感觉到箭杆松动了,在几番施为之下,一个彻底被鲜血染红,半截箭杆连着具有倒钩的钢质箭头被放到充当手术台的木箱上。 接下来的故事就没什么悬念了,持针器配合弯状的缝针(又称弯针),用被身体自然吸收的肠线小心的逐层缝合,最后用皮下缝合(running subcuticular suture)的方式收尾避免留下过多疤痕,这样一来也无须拆线。 「好了,已经取出来了,塔露拉,睡吧。」在她的注视下,她感觉到自己被轻轻抱起,轻柔的让她侧躺在军床下铺之上,一阵困倦所造成的黑暗袭来,她强忍睡意,偷偷转过头去,她终于看见了这个人的容貌,却再也抗不住疲惫,沉入梦乡。 第8章 给晖洁的第一封信 塔露拉悠悠转醒,即使身体依然疲倦,但从随黑蛇离开龙门数年间,几乎每一日都有数不清的课程与训练,她打造出了相当强大且自律的生理时钟,恍惚之中,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厚实的棉被,温度相当舒适,但她的尾巴似乎暴露在空气中,于是尖端分叉的尾巴本能的动了动,迅速的缩回棉被里,她眼皮似乎又沉了下来,空气中好像还传来了一点食物的香气,如此舒适的温度,当然应该睡个久久没睡的回笼觉——不对!她直接坐起。 「啊…妳醒了,尽量别压迫到伤口,不然伤口裂开就麻烦了,我才刚打算叫妳吃早餐。」 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来,那是她昨日睡去之前隐约瞥见的身影。 这是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的青年,身高大约比她高半个头,至于年龄则大致与她相仿,肤色白皙,应该与处于北地较少晒到太阳有关,手臂上镶嵌着源石结晶告知著他身为感染者的事实,她看不出来这个人的种族,像是个没有光环也没有翅膀的萨科塔人,听说阿戈尔地区有少数族裔也是这样子的,但阿戈尔人有黑发吗? 「早餐要吃馒头配辣椒老妈,还是列巴夹火腿片?」 她注视着他的双眼,青年深黑色的的眼中没有蛇鳞常见洗脑后残留的空洞与虚无,而是充满了专注与知性的光芒,这双眸子挺美的,即使他的脸上表情与其说是不苟言笑……倒不如说更像是情感的淡泊。 此外,他穿着围裙,她好像在注视一个全新的未知生物一般打量着他,这就是救了她的人吗,就算有点心理准备,但也与她的预料相差太远,竟是看呆了。 「还有土豆泥和热过的黄油,还需要其他调料吗?」声音隐隐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喂—喂—,唉…全给妳好了,德拉科与龙的混血在麻醉后会有这样的副作用吗?嗯…有必要记录下来。」他单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没反应,单手端起由木桶盖子充当的托盘,上面放满了大量的食物与调味品,他直接将略重的桶盖放在她的膝盖上,随即就跑去那叠高到足以遮挡目光的文件堆后方,传来的笔尖刮擦纸张的声音。 刚刚他说了什么?所有人都会认为我的种族是瓦伊凡,如果他知道我是……不对,他一定知道,他知道我的生父是谁。 塔露拉就这样默默的吃起早餐,她拿起温热的馒头沾上这罐写着「辣椒老妈-油制辣椒风味豆豉」的酱料,这个味道勾起了她的回忆,她确信在龙门的早餐常常就有这个味道,那时的她与晖洁还有碧翠克斯玩在一块,那时母亲尚未死去,她也还相信着舅舅。 不久,塔露拉就在回忆之中用完了早餐。 「我能去外面看看吗?」莫非,她不确定她是不是陷入了软禁。 「请便,但我不建议离太远,虽然现在外面风雪不大;然后厨房和厕所在这间地下室正上方的屋子,走楼梯上去就到了,但基于妳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妳有龙的体质,也还是别出去蹓跶比较好。」有点唠叨,他从纸堆后方探出头来,稍稍的比划了一下方位。 「对了……我这里有一些维多利亚金币,应该可以充当我住在这里的房租吧,多了我这个人,也就多了一张嘴要吃饭。」她取出睡着时一直压迫她,让她觉得有点膈应的一袋金币。 她并非不清楚炎国成语中财不露白的道理,这对平民来说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他若是见钱眼开要巧取豪夺,那就当报了救命之恩吧,如果能试出这人的贪欲也是好事,她也无偿的接受了太多。 「比起付钱,妳可还记得昨天妳答应要给我起名字吧?这就够了。」 「……」塔露拉有点无话可说,经过她多次试探,她大概感觉到这人……是相当无害的,甚至根本可以说是油盐不进,哪怕他真的充满了谜团也对她有利,唉,毕竟自己欠他一条命。 「这边有不少书可以参考,纸笔也可以拿去用,当然妳单纯想读书我也不反对就是了,别弄乱就行。」他换上了一身白大褂,依稀在用工作台上的瓶罐做着未知的实验,围裙被扔在书堆上。 「明明你也弄得挺乱的*小声说*。」她提起笔,将桶盖作为垫板摊开纸便书写起来,却不是为了起名字,而是开始写一封长长的信,即使,她不确定何时才能够寄出。 ////////////////////////////// 晖洁: 我杀了科西切,很庆幸当初妳没有跟我一起走。 否则我们大概是逃不走的,科西切的城堡远比我想得还要防卫森严。 科西切欺骗了我,我的父亲是在科西切的阴谋之下不得不死于魏彦吾之手,虽然这无法完全抹消魏彦吾的罪过,但很明显他才是真正的敌人。 我杀出城堡时中了箭,眼看要逃不出去的时候,有个神秘的......感染者医生救了我,现在我与他同住在一个有源石泄漏的废弃营地养伤,如果要问我为何不怕泄漏,晖洁,我已经染上了矿石病,而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我并不后悔。 之所以我说是个神秘,是因为他知道非常多关于我的事情的同时带有许多矛盾点,身为在乌萨斯的感染者,通常的状况应该是穷困潦倒、食不果腹,但他的居住点粗略看起来,足够他一个人吃上许久都不需要补充,还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想要提供的一笔巨款。 除此之外,黑蛇、魏彦吾和我的父亲、我的种族等等他全都知道了,世界上真有无所不知的人吗?这让我难以完全放下对他的防备,但在现在我仍然没有什么可行的方案。 关于医生的身分也是我个人的猜测,因为他同时还具有属于科西切秘密部队的战斗技巧,但至少我能肯定他对于医学有受过科班出身的专业训练,另外也有一些技能,也不是一个冻原上的感染者能轻易习得的。 也是托了他的福,我才有写信给妳的余裕,接下来我应该会与他同居一段时间,如果情况允许,我先前曾经从某位伟大的乌萨斯军人手中继承了一本频道号码簿,这一直塞在我衣服的夹层里面,据他所说,这可以让我用大部分的接收器接听军方的情报,我会试着掌握它。 4月16日 ////////////////////////////// 「妳要写信给妳的妹妹呀,她现在正在维多利亚的近卫学院读书,需要我托信使帮妳送信吗。」在塔露拉刚刚停笔的那一刻,黑色的眼眸正注视着她,只是这次好像略微带着一丝笑意。 她随即在信上补了一句。 ////////////////////////////// 他可能会读心术——不,他可能真的无所不知。 ////////////////////////////// 第9章 清醒与源石技艺 ////////////////////////////// 我拥有许多名字。 好吃懒做的闲汉尤里、好客的厨子洛金、被医学院退学的密医彼得、贫民出身的画工叶戈尔、陷入斗争而落魄的皇家科学家根纳季、警察局长基普里安、安东尼奥之子亚历山德拉,甚至还有女佣爱列娜,零零总总加起来有数百个人了吧? 这些人是我所吞噬的受害者,我拥有了他们的一切,除了名字。 无论他们是否喜欢自己的名字,回顾帮自己起名的人时是怀恋或是憎恨,那都是唯一仅仅属于他们,那是我无法夺走的东西,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在来到世界上的那一刻,甚至之前,就已经拥有了「名字」这个与世界的联系。 名字只能由他人给予,这说明着牵绊,我不想继续当个局外人,我需要牵绊,无论是整合运动或者巴别塔,唯有够多的牵绊之后,我才是我。 ////////////////////////////// 文件堆中散落着数张纸,几乎墨水都未干,使得墨渍印得到处都是,但青年依然在奋笔疾书着,但却突然一把将纸张一把抓起用酒精灯点燃,这些纸张的最终命运是在铁盆中燃烧,最终卷成一团灰黑、干皱的灰烬。 唉……这是我这个月第一次「醒来」。 我确定了一件事情,吞噬人,会逐渐给我的精神带来负担,起初还不太明显,但每当我脑中的声音愈来愈多、低语愈来愈响,我就愈感觉自己快被这些人的人格所同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我别无他法,只能继续吞噬,以一个饮鸠止渴的方式—藉由吞噬更多的人格来制衡先前蠢蠢欲动的人格。 我大概理解了,亚历克斯‧墨瑟为何会最终陷入疯狂,而我?可能比他还糟,我什至无法催眠自己是某个个体?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病毒构成的原型体,我,不是任何人。 好在,泰拉大地上对于这类问题是有解的,这才吞噬了几个术士,就从源石技艺的知识之中找到了一点解决的方法,用与白面鸮类似的精神源石技艺,我才终于将吞噬的人格禁锢住,并在需要用到的时间点将知识与技能提取出来,做了一番努力之下,我在精神中强行构造出了一片够大的空白,让我的意识能有安全成长的空间。 但这个法术不是完美的,在法术的压制下产生了一点有趣的副作用——我一直介于极短时间的完全清醒与大多时刻的情感淡漠又情商极低的奇怪状态之间徘徊,看这段时间我的表现,我都想给自己来个巴掌。 罢了,即使是地球上多年的研究,对脑科学的领域中始终充满着大部分的未知数,我怎么知道我的脑与一般人又有什么不同,与泰拉世界又有什么区别? 搞不好我的前额叶都不是前额叶的功能了,毕竟我很确定我的头在被轰爆之后也能维持正常的思考,好像我的脑袋已经跟软体动物门的生物类似,变成采用弥漫性神经系统(diffusel nervous system),虽然看着像是人,但实际上早就不是了。 离开维亚特卡城时,我曾投掷硬币替我选择要去哪里取得灵魂…嘿,我怎么会用这种玄学的用语……总之,投掷结果实际上并非「塔露拉」,而是巴别塔……这两条道路都可以让我暂且有个目标,有事情去做。 纵然是这样,我却完全找不着有关巴别塔的行踪,特蕾西娅此时尚未被篡位,依然待在卡兹戴尔;关于巴别塔的恶灵,博士……我大致从研究领域发表的论文中筛选出了一些可能是「博士」的名单;凯尔希,如无意外她就在乌萨斯境内,但这老猞猁想必不是做慈善的,可以接触看看,但行踪不明加上变数实在过多,能找出她大概只剩一个可能性。 而找到塔露拉倒是轻而易举,科西切这个乌萨斯公爵就是最大的标的物,既然巴别塔可能尚未建立、又或者尚未浮出台面,我只能选择塔露拉。 「是妳能帮助我吗?还是?」写完信后,塔露拉开始读着我藏书中的一本《正当与正义》,但终究还是因为太过疲惫睡了过去,书本已随着入睡的自然松手,平躺在她的身侧,我起身默默的注视着她安睡的脸庞,小小声说着,是科西切有意的培养出了这个理想主义者吗? 好吧,至少即使是我清醒的时候也可以做出这个假设,最起码,我还可以相信她不会让陷入另一个状态的我精神状态变得更糟,这位未来的整合运动领袖至少还要三年才能彻底成长起来,我不可能一直照看着塔露拉,最好还是按照剧情去走,这会是我的优势,虽然我也没什么目的可言。 根据已知讯息大概可以得知: 1.老爷爷的村庄距离公爵领在步行就可以到达的范围内。 2.老汉名叫伊万·伊贾斯拉夫。 3.阿丽娜曾提到什米尔村的老画师,可能距他们村子很近。 我会试着在塔露拉伤口还没愈合这段时间以这些条件去寻找,并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将塔露拉送过去,如此,就可以践行我原先要去巴别塔的目的,至少我能确定凯尔希在处理这类奇怪的精神问题上是有一手的,比如红、又比如迷迭香,为此我不介意先为凯尔希打个工。 如果可以,我可以利用巴别塔的资源去处理掉整合运动的问题,反之亦然,当然前提是巴别塔的理念与后来的罗德岛一致。 科西切附身在塔露拉身上终究是一个隐患,以我的源石技艺水平依旧很难理解这个法术的工作原理,也许可以问一下她黑蛇究竟教导了她哪些法术?才能解析黑蛇的诅咒究竟是如何埋藏在其中。 也许我想复杂了,阿米娅配合陈都能够叫醒大错早已铸成的塔露拉,如能说动特蕾西娅出手,应该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何况有我的存在,某些悲剧……也许我可以用另一种形式处理掉科西切,至少我对乌萨斯也没什么好感。 现在想想,我在另一个状态的某些举动也未必是个昏招,如果告诉陈她姐姐的详细位置,她铁定会不顾一切的直接杀到乌萨斯,我很好奇,如果陈加入了整合运动,历史的进程又会如何发展? 啊……意识又开始模糊了。 青年眼中的飞扬的神采再一次的变得淡漠,重新回到了工作区的椅子上,开始了翻看起了一本术士的藏书,但卻心不在焉的似思考著什麼。 「每个人的诞生,都有其理由……如果你还没有,我会帮你找到。」或者是妳,谜团重重的凯尔希医生? 第10章 与塔露拉的交易 距离救下塔露拉已经过了十来天,塔露拉的伤口已愈合得差不多,虽然没有到完全康复的地步,但伤口上的缝线已经开始被身体自然吸收,这说明如果没有外力作用之下,是不太可能开裂的。 自此她可以说是恢复了日常行动的能力。 「塔露拉,能不能跟我走一趟切尔诺伯格,帮我个忙?作为回报,我可以教妳如何建立感染者通信网。」一天的早晨,黑发青年对她说道。 「你……唉,好像我在你面前没有秘密似的,什么忙?」塔露拉在这十几天的相处中,时不时就会体验一把秘密被曝光、背脊发凉感觉,就像现在这样,自己甚至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有这个意图,但这种事情每天来个一两次,她都有点习惯这种惊讶了。 不过,如果是他,那这个回报确实足够诱人,这段时间她明白了他除了性格古怪之外,也拥有非常多的知识储备,若他对于谍报工作也有一手,她只能说见怪不怪;前几日她在研究安东尼奥少校的频道号码簿时被他看到,不超过三天,他就弄来了一台军用的信号接收器,然后在一天之内号码簿就不翼而飞,再隔天他就成功掌握了监听乌萨斯军方讯息的技能。 「找到一个人。」 「但,你要找谁?」她感觉到非常的好奇,她这十几天以来,除了阅读他的藏书与日常作息之外,一直关注的都是他的行为,他好像未曾对书本与研究之外的东西起过兴趣,即使是与自己的关系不咸不淡的,这都让她怀疑他真的只是随手救下了她。 「一位叫路易莎的女孩。」 他抽出一叠卷宗,封面上有着切尔诺伯格皇家研究所的单位戳记,陈旧的油墨传来一股略微刺鼻的臭味,夹在其中的有伊利亚、谢尔盖、万比诺夫、罗曼诺维奇等名字的十数份文件,他从中抽出了两份厚度相对较薄的文件,这是阿斯特罗夫、莉莉娅两人的资料,上面用印章明确注记着: 阿斯特罗夫—死亡。 莉莉娅—失踪(自1080年6月中旬由女儿通报失踪)。 之后又在文件堆中稍微翻找,抽出了一份较新的文件,是那位女孩的收养手续,上面有收养的家庭地址,他将这张纸与文件递给塔露拉,她接过去略微端详了一下,她感觉好像是接过黑蛇递过来的任务一般。 「严格来说,我要诱拐住在这个地址的孩子,如果拐不走就绑架她。」他面色不改,一本正经的说出令人闻之色变的话。 「喔?你是要找个童养媳吗?」塔露拉已多少习惯了他的惊人之语,虽然知道他之后铁定有解释,但还是略微讽刺了一句。 「我不是要做什么坏事,我只是想要借此引出某个关键人物罢了,这件事情其实是件好事情,你应该看得出我这份资料代表着什么,这与当初的第四集军团进攻切城研究所的血案内幕有关,这位女孩的亲生母亲其实没有抛弃她,只是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而我介入之下应该可以让她们母女破镜重圆。」 「不过具体实施过程嘛……应该有点像当年黑蛇诱拐妳的状况。」哪壶不开提那壶,哪有这样揭人黑历史的,她当年的愚蠢行为使自己落得现在的状况,还差点害晖洁被一起拐走。 「我不懂,就跟你救下我一样,做这件事情,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于是她反唇相讥的问道。 「没好处我就不该出手吗?」闻言,塔露拉好似第一天认识般的注视着他,思索了一段时间。 「如果可以把监听军方频道的技巧也教给我,那就成交,另外,那本号码簿可不是你的,怎么就随便拿去研究了。」 「有点兴趣而已,事实上,妳不提出来我也会教妳。那就这样成交了。」这两人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一阵门的开关声与两个脚踏入雪地的闷声响起,源石动力雪撬启动的声响震下了兵舍屋檐上的少量雪花,随后这个声响渐渐往南方移动,营舍地下室中陷入了黑暗。 ================================ 天空被工业污染排放的废气染成灰黑一片,但即使是这样的天色依然无法遮挡人们的生活气息,鲍里斯第四中学的校园中响起响亮的钟声,多辆驮兽拉的厢型车并排在校园的门口,准备接送放学的贵族学生,在车水马龙的纷乱中,仅有一个身影是用步行的走出大门,那是个棕色头发的少女,值得注意的是她头顶上戴着一朵花。 这间学校身为贵族中学,拥有极好的师资与教育资源,但往往能够入学的只有贵族的子女,贵族的子女上放学时都有专车接送是相当正常的;步行上学这个在普通中学每个学生都会进行的动作,在这间贵族学校反倒是特例中的特例。 路易莎很明显是是在凯尔希的神秘力量之下,才能以一个小康家庭子女的身分就读这所贵族中学,未来的亚叶生活作息非常严苛,这个特征似乎在此时就已经略见一点影子了,她几乎是踩着放学的时间点踏出校门,不交际也不参与任何课后活动,就希望回家继续读书。 一位守候在校门旁边,扎着马尾戴着眼镜、一身学生装扮的银发「菲林」见状急忙迎了上去。 「路易莎,初次见面,我就长话短说了。」 「妳想见到妳的母亲吗?」这一句话如果是由其他人听到,可能会觉得不明所以,但路易莎很直觉的反应到,这指的是正是她不告而别的母亲。 「妳想见到妳的母亲吗?」 「今天晚上12:00到纸条上的这个地方来,我会在那里等妳,我会带妳去見妳的生母。」 「喂——等一下!」这个菲林不给路易莎多说话的机会,纸条塞了就跑,她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小巷之中。 「为什么要我穿成这样呀?」银发菲林—也就是变装后的塔露拉有些羞耻的埋怨道,俏脸早已羞红。 她头上的龙角被套上了一个不明材料制成的银色猫耳,尾巴被裹上了一种毛茸茸的布,再加上一身学生服装与扎起马尾、戴上眼镜,原本英武的少女军官马上变成一只白毛大猫。 「伪装,这可是贵族中学门口,妳应该不想一个不小心被路过的贵族认出来吧?」 「而且妳这样挺可爱的。」青年自然的摸了摸塔露拉的头,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微笑。 她如同炸毛的猫一般抖了一下,随后稍稍退了一步,脸变得更红了,这人说话不怎么修饰,也说明这句夸奖必定是发自真心的。 「无论如何,她今晚一定会到约定地点的,我相信她对这件事情的执念,骰子已经掷出,剩下就是等待了。」就好像一条绳索一般,路易莎能帮我带出莉莉娅,而最终莉莉娅能帮我找出凯尔希。 第11章 顺藤摸瓜 「不出我所料,妳来了。」传来了轻声的低语,好像是肯定了什么。 丰蹄青年从黑夜之下的一个阴暗处走出来,手中持着一盏提灯,照亮了路易莎的脸庞。 她看到来人与白天时看到的不符,瞬间感觉到一股寒气从后背窜上来,但又强迫自己冷静。 「你是谁?那个菲林姐姐呢?」我要被绑架了…或者更糟。 「她待会会到的,但要找妳的其实是我,而妳想必也想听听看一些故事,先坐下吧,如果妳觉得冷,我们也可以找个地方避个风。」 路易莎点了点头,随着来人尚且关心自己会不会冷,未知逐渐变成已知的过程让恐惧渐渐消退,剩下一种隐晦的不安。 「妳应该不知道,妳的亲生母亲莉莉娅其实一直隐藏在妳身边吧?」他盯着路易莎,嗯,以这个年纪而言…心理素质真的很不错。 「怎么可能?那她这几年怎么都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还以为她三年之前就已经……」 「因为她想去送死,可还记得妳父亲死去的那场『事故』?」青年缓缓的应答到。 「我只记得,从那天晚上开始,妈妈就不会笑了……*哽咽*」以她的年纪,即使假装镇定,但讲到伤心事时仍然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简单来说,妳的父母是切尔诺柏格皇家研究所的成员,因为研究成果被军方盯上,再加上研究所中出了叛徒,那个晚上第四集军团直接包围研究所,整个研究所中只有叛徒活了下来,妳父亲也在这里面……妳母亲虽然属于研究所的一员,但为了照顾妳和自己的身体因素,始终没有接触核心研究,只有进行外围的医学类项目,而且恰好当晚她在家,这才活了下来。」闻言,寒冷的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啜泣声。 一阵略微快速的脚步声正在接近,是菲林装扮塔露拉从远方走来。 「你交代的事情完成了,哎—你怎么把她弄哭了。」塔露拉先是汇报了状况,之后见状,有些爱怜的把路易莎抱在怀中,轻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知道真相往往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但我认为她有知情的权利。」声音依旧平静。 「人们总喜欢将孩子隔绝在真相之外,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自以为的善意谎言往往带来不可测的结果,因为愈是抱有善良的意图时,那些自认善良的的人们,是不会去反思自身行为也是可能带来危害的。」青年注视着虚空,喃喃的呓语着,好似不是对两人说话。 「那你怎么说……妈妈要去送死?」几秒之后,路易莎挣出了塔露拉的怀抱,塔露拉略略撇嘴,改成摸了摸头发。 「因为仇恨点燃了她,三年之前,妳的母亲跟凯尔希医生一起策划并刺杀了第四集军团围杀研究所的幕后主使—万尼亚大公。」 「啊!那凯尔希老师没事吧?」 「呵…她怎么可能有事,计划圆满的成功了,但是妳母亲的仇恨远远不止这些,她现在将目光调转到了研究员中的叛徒—谢尔盖,也就是现在新任切尔诺柏格皇家研究所所长,但在这件事情上凯尔希持中立态度,似乎不打算为这件事提供帮助;妳母亲原本被凯尔希送到了萨米,但她却偷偷的回来了,没有凯尔希的帮助,妳母亲的愚行恐怕将害死自己。」 「但凯尔希在这件事情上持中立态度,似乎不打算为这件事提供帮助,她不可能仅靠着自己的力量去暗杀在重重力量包围之下的谢尔盖。」 「我们走一趟吧,路易莎,妳必须跟我们走一趟,无论妳是否愿意,我们都得演一齣戏,现在布帘即将拉开,开演时刻已至。」丰蹄青年饶口的说着,当晚,路易莎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 翌日早晨,一阵骚乱从一户民宅中传出,因为整个院子、门缝底下以及信箱中都被塞了如下内容的信件,而这就是塔露拉晚来一步的原因,她一直都待在路易莎家门前监视,一旦她离开家门前往约定地点赴约,她就可以快速布置信件,然后迅速溜走。 ////////////////////////////// 路易莎已经被我绑走了,不要试着通知切尔诺柏格警方,否则我会杀了她。 而且即使通知了也没用,我早就离开城市了。 让莉莉娅在这周五晚间6:00,到贝加尔大公领地内的这个地址,与我们会合,这期间请务必不要做什么蠢事,只要该出现的人出现,我们会告诉你们我的条件。 运气好的话,我们会在那里把路易莎还给你们。 地址:[数据删除] ////////////////////////////// 所有信件都是在纸上用类似盖章的方式印制的,这是最简单的雕版印刷大量印制的,乌萨斯语语的笔迹相当类似俄语,雕刻起来并不复杂、而且雕刻刀切割的形状诡异,因此也看不出笔迹。 「路易莎!妳在哪里?别跟爸妈开玩笑了,快出来!」大清早就传来的相当大声的喊叫声。 路易莎的养父母在还算宽广的住家、院子等等地方焦急的搜寻了一遍又一遍,又找遍了女儿房间的每一处可能躲藏的角落,最终确认女儿确实已经失踪之后。 空气中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沉默,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他们看得见对方的焦急,但好像也看懂了对方眼中的讯息。 「去通知莉莉娅吧,无论如何这件事应该是冲着她来的。」丈夫勉力得保持冷静,从书架上的某一本书的书页中抽出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字迹相当工整的电话号码,可见写下文字的这个人性格一丝不苟: 380449-00500-rct085-09022 「我可怜的小路易莎……*啜泣*,如果是那群天杀的秘密警察做的,那是不可能留活口的。」妻子的担心突然如洪水般的决堤,用来擦眼泪的手帕都被泪水浸湿了。 「孩子的妈,不会的,如果是暗探局大可以直接上门抓人,然后对我们二人严刑逼供,如果他们有抓到我们与莉莉娅有联络的证据,那可不需要费那么多的周折,我出门一趟,我先通知莉莉娅。」丈夫定了定神,随即往门边的衣帽架走去。 他为了避免可能的被监听,他舍弃家中电话,特意前往了城邦的通信处,才一个键一个键、神色复杂的拨通了这个号码。 第12章 母女重逢与Mon3tr 第13章 新的开始 「但你不应该将我的学生扯进来,若你真的有求于我,我想这并非求人的态度。」凯尔希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怒气,若是单纯是她被找上,她在长久的岁月中恐怕早已习惯了,但她仍未习惯这样牵连甚广,只是为了找到她。 「急事从权,而且若我不这样做,妳应该也不会知道,妳费尽心力送去萨米的莉莉娅竟然潜回乌萨斯,还打算一意孤行的刺杀鲍里斯侯爵与谢尔盖。」 「从这个角度上看,即使手段上确实不那么光采,我依然提供给了妳一份礼物,妳不会在她刺杀失败之后才突然得知她的死讯,或者更惨,她会在还未展开计划之前就被找出行踪,死在那些毁脸巫怪手里,妳只能看着她被割去面皮的尸体懊悔不已。」他用最为残酷的语言说出了事实。 「……」凯尔希内心也承认,在莉莉娅尚未联络她并向她求助女儿被绑架一事之前,她确实没有预料到莉莉娅已经回到了乌萨斯,她原先认为这只是机缘巧合之下的结果,那如果这人所言属实,他确实在以一个极其隐晦的方式在向她示好。 「看来,我也只能承你这个情了?谢谢你。」她很快的改变态度并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她刻意的道了声谢,如此他间接拯救了莉莉娅这件事就随之被化解,自然不能被归入谈判的筹码中。 「这——罢了,这是我能提供的价码和与相应的标的。」他抛出一张事先写好的纸卷。 凯尔希细细的阅读着,但在看到某一行之后,瞳孔微缩,之后又过了几分钟,似是将纸卷上的文字全数读完了,才慢悠悠的做出答复。 「恕我直言,按照这个数量级来看,你们,是一个组织?」她一针见血的想要探查他们的意图。 「暂且还不是,这要看她*望向塔露拉*,但多少备下一些储存量总是好的。」为了塔露拉这位尚未成熟的整合运动领袖,他必须在火种燃起之前,多准备一点柴薪,才能够让整合运动的火烧穿这个国土上的凛冽寒冬。 「这种数量,不是我一个人能够负荷的量级,我仅仅是一位医生。」也许这是真的,在萨尔贡必须依托于哥伦比亚的公司,作为高级顾问才能介入索恩教授的兵器引发的事件;在乌萨斯同样如是,也许要等到巴别塔成立之后,凯尔希能支配的权柄才会真正扩大。 「那就先提供少量的抑制剂,剩下的未来再支付吧,在妳离开之后,凯尔希所长……不,凯尔希修士,在妳离开了多伦郡,前往卡兹戴尔之后,到了那时应该就是组织对上组织之间的合作了。」他用更多的讯息来显出自己掌握的讯息,成为一种威势。 「最后,关于莉莉娅—我认为你无法从内卫底下保住她。」这是针对另一条交易内容的质疑。 「不,这点妳可能理解错了,我们—即使塔露拉不太情愿,也依然继承了黑蛇所遗留的部分政治资源,一旦她加入我们,属于乌萨斯皇帝意志的内卫在没有来自圣骏堡的直接命令之下,是不会主动去涉及两个大贵族之间的争斗,即使其中一方名义上已经死亡。」青年冷静的向凯尔希解释道。 「况且对于我们将来的队伍来说,多上一名医师,总是件好事。」 「那么,请记得你的承诺,接下来,莉莉娅将充当你与我之间的联络人。」到最后,凯尔希还是松了口。 「Mon3tr,回来。」怪物闻声而动,回到了凯尔希身边,但可能是怕吓到路易莎,仅仅是伫立在一旁,伸展着刚刚受创的肢体,并未融回脊柱之中。 凯尔希离开了,中途攥紧手中的纸卷,内心却不如表面上平静,只因为刚刚薄纸上书写的条条款款中,一行看似不相干的字迹。 ——三年前星空再次被扭曲的那天,我与那陨石一同落下。 ================================ 「妈妈,妳还会来看我吧?」 「啊?哥哥姐姐,再见,你们果然不是坏人!」 路易莎在家门前的十字路口处向众人道别,回到养父母的家中,路口的夕阳正好是个悬日,透过污染产生的灰黑正好不那么刺眼。 也许,像个小大人的路易莎也只有在向母亲抒发了积蓄已久的感情之后,才有机会露出符合这年纪的纯真的一面。 「该走了,莉莉娅女士。」塔露拉向莉莉娅提醒。 莉莉娅双眼仍然盯着略模糊的夕阳,好像无视了塔露拉一般,走向了在一旁的青年。 「你,强行的终止了我的复仇与计划,甚至让凯尔希所长放弃了我,却也让我和女儿重逢。」她神色复杂、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些话语。 「凯尔希并没有放弃妳,只是我提出了对她而言相当合适的条件,活下去吧,若妳要向所仇恨的所有人复仇,我也许可以帮妳;但对于妳而言,更要紧的是思考复仇之后的事情,否则妳最终会被无意义感所吞噬,我清楚那种痛苦。」 「我总觉得,妳也在透过复仇这件事,寻求一种慢性的自我毁灭,想想妳与女儿的未来吧,在她学业完成之后,妳能够教导她什么?为她做什么?」 空气中陷入静默,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息。 塔露拉在旁边观望了这个画面一阵子,最终,眼眸中闪烁着一丝释然。 一堆秘密就一堆秘密吧,透过这一次的事件,她终于找到足够的理由,可以去选择信任他了。 ================================ 「下周我会再带妳过来,教你如何建立情报网。」回程的运输车上,青年对塔露拉说道,此时的莉莉娅早已因为劳累而沉沉睡去了,车厢中二人并肩坐着。 「嗯。」此时的她,已经不是那么在乎交易的内容了,她期待的远比这要多。 「我想要试着反抗这片大地,你可以帮我吗?」塔露拉原本已经如准备演说般,准备好了腹稿与慷慨的陈词,邀请他与自己一同解放这片大地。 但到了最后说出口的时候,却不知为何,仅剩下了短短的两句话,口号、感染者的政治身分与权益,这片大地上各国的纷争与暴政等等,好像瞬间都一并失去了意义,她发现自己其实不需要诉说,因为这人总是能在自己说之前,就明白自己要说的一切。 「好。」他答应的非常简短,但此时一个简单的肯定,已然胜过她所想要的解释。 「还有,你的名字,我起好了。」 「西里尔(Кирилл),你觉得怎么样?」 「谢谢。」她知道他笑了。 第14章 晚餐间的详谈—莉莉娅 回到营地时已经接近傍晚,天色已然渐渐昏暗。 青年—不,西里尔先行回到了营舍,在两人的目光中手里持着类似盖格计数器的仪器谨慎的一步一步走出公爵领的废营地,他已经确定这一段路程上的读数都没有异常,之后向莉莉娅打了个招呼。 「抱歉,我必须稍微侦测一下路线上的辐射剂量,这是我们那第一次有非感染者光顾,我可不希望妳染上矿石病。」 「但还是遮掩一下口鼻,避免吸入源石粉尘。」 「我是医生,这点用不着你提醒。」莉莉娅说道。 「哈…他也是医生啊?」塔露拉插口道,她其实对这个菲林女人没什么好感。 「喔?那你又怎么会向凯尔希所长求医呢?」她把这微微的讽刺抛向了西里尔。 「有些问题并非我的专长,特别是感染者问题,她是我所能找到最好的医师,我们走吧……」他略微解释了一下之后便不再回话,仅是迈步再前引领着方向,塔露拉也是第一次步行进入营地。 她见证了缺乏人类的管束之后,大自然正如何一步一步抢回失去的土地,只要人类建立的屋舍但凡有半点裂痕,都挡不住前些日子风雪的侵袭,动物会遵循本能避开有活性源石的区域,最后若不是他们这些流亡之人,这里就仅存自然所带来的寂静。 三人就这样回到了地下室中。 「不出意外,今天轮到你做饭了。」她向他看去。 「今天应该会做点不一样的东西,对了,妳会做饭吧?」他回覆,并看向新成员。 「……」莉莉娅仅仅是点了点头。 不久后的餐桌之上,有看起来香气扑鼻的蔬菜汤、腌菜,但说到主菜—巨大的肉块分装在了三个餐盘,但颜色白得诡异,这使得塔露拉顿时有些看傻了眼,即使是冷淡的莉莉娅也好像欲言又止,他们从未吃过类似的东西,塔露拉率先问道。 「这是你的…嗯……家乡菜吗?」她刚刚大约有看到是从蒸笼中端出的,把肉用蒸的这种手法进行料理通常只有炎国会这样做,如果是乌萨斯通常只会蒸煮蔬菜类,这也是西里尔的矛盾点之一,即使这几天的询问中他声称自己没去过大炎,但他所做出的炎国菜一直都在水准之上。 「试试看吧。」他用刀叉流利的切了一块送入口中,示意两人吃吃看。 塔露拉看起来他吃得喷香,也就压下一点细微的牴触,也切下一块白色的肉块,吃得出有肉的口感,有点像是火腿肠,但又明显不是,溢出的汁水充满着几种不知名调料所带来的鲜味。 她又插起一块,仔细看可以从中看出肉的颗粒。 「看起来有点奇怪,但吃起来挺好吃的,我很喜欢你的调味。」 「这很像肉。」莉莉娅从开始就默默的品尝着,并给了一句看起来漫不经心实则切中要害的评语。 他略微的点了点头,实际上这就是午餐肉(spam),但因为料理过程中没有加上色素染红,所以显得过分偏白。 「我大概用了一到两拳头大小的肉兽绞肉,还是混着脂肪的那种劣质部位,就做出了我们三人盘中的分量,然后只要密封并且加上高温与腌渍处理,保存得当可以放上至少两年不坏。」从两人惊讶的目光,就可以知道他们已经理解了这道菜的价值所在。 「塔露拉,这应该可以用在妳未来的事业上,食谱我会提供给妳的。」 「……我现在总觉得,这道食谱比我与曾经诸位同僚在切尔诺柏格的研究更有价值,在我被调入切尔诺柏格之前,因为乌萨斯对菲林不多不少的差别待遇,我即使身为医学类研究员,我们全家都只是勉强温饱,我连让路易莎吃个饱饭都做不到。」莉莉娅开始感叹着,如果这个食谱流入民间,应该可以让很多平民在物资丰裕时将肉保存下来,成为紧急时的救命粮。 塔露拉在一旁思索着这要如何大批量的制作,一边默默的吃着,一边神游天外。 「但如果这被乌萨斯得到了,同样的食物也会被制作出来,但是却是送上前线,成为乌萨斯血腥征途的又一部份,反过来,还可能会让税务官自此有借口对人民所畜的肉兽也进行讹诈,因为这伟大的帝国,所以妳懂了吗?莉莉娅女士。」 「(乌萨斯语)为了喂饱所有人民。」他讥讽的又说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无论立意多么的良善,只要遇上了这个国度,到最后终究是被套上一层冠冕堂皇的借口,被恶徒们用来行肮脏之事,你们在研究所时为之付出的种种亦如是。」 「如果谢尔盖不背叛,终究他也可以从你们中的任何一员中撬出一切真相,有些事情的发生是必然的。」 「你这个局外人——你要帮那个罪人辩解吗?」就好像被点燃的炸药一般,她话音末尾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 「我只是觉得,若妳真的要恨,妳的仇恨太过狭隘了,我不是凯尔希,对他没有什么怜悯之心,也没有什么当局外人的习惯,哪怕他真的是因为儿女被威胁而被迫出卖同僚,这也与我无关。」 「但请注意我的手段,我拿路易莎威胁妳,正是把妳摆在与曾经谢尔盖所处的相同情境,妳曾理解他了吗?哪怕只有一刻,在妳收到路易莎被绑走这个消息的那个瞬间,妳是怎么想的?」闻言,她眼中的火光中也开始包括了些许复杂的闪动。 「妳该仇恨的,究竟是乌萨斯,还是那些被层层压迫的人们?」好像有什么被点燃了。 「可他终究还是害死了我的丈夫。」她还是反驳道。 「好,那作为让妳真心加入我们的代价,鲍里斯侯爵的命够了吗?在失去了鲍里斯侯爵这位金主之后,乌萨斯这个国度自然会给予谢尔盖足够多的痛苦。」 「如果这还不够,我会将他一家带到妳的面前,由妳进行妳想要的私刑。」西里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有着一股对于生命的淡漠。 「我想我现在大概知道,凯尔希所长为什么会被你说服了。」莉莉娅悠悠的叹了口气。 「我答应了。」她最终给予了肯定的答覆,她原先打算今晚就偷偷离开,并到切城直接用最为壮烈的形式施行自己的复仇计划,却想不到彻底被这个叫西里尔的青年看穿了。 塔露拉在旁观看着这一切,她想到了魏彦吾,那条恶龙是否也仅是更巨大邪恶手下的一把刀子呢,这是她第一次对这个母亲有了一种真正理解的感觉,她也深深知晓那种无力挣扎的感觉。 但她并未说话,她明白从刚刚话题走向突变之后,就不是她能够插嘴的了,至少,不是现在。 第15章 餐后的雪中夜话—塔露拉 饭后,塔露拉与他一起挤在狭小的水桶边,帮助他一同清洗碗盘,空气中,除了碗盘碰撞声响之外是一片沉默,她说话了。 「西里尔,跟我去散个步好吗。」这是与她半个月的互动以来,她第一次主动的提出这样的邀请。 「去哪?」 「外面。」她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知道了,刚刚都忘了跟妳谈情报网的问题。」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认为她是来跟她询问先前的交易的,随即不加思索的答应与她一同详谈。 与莉莉娅打过招呼后,两人就往楼上走去,雪已经停了许久,但春季持续低迷气温仍然没有让雪融化,他随着她的脚步往前行走,在确定已经远到不会被隔墙之耳听见之后,她直接坐倒在雪地之上,他也随之在她身旁坐下。 「你真的会帮她复仇吗?甚至不惜去刺杀一位侯爵?」不料她一开口,却是晚餐间与莉莉娅谈论到的差事。 「妳看得出她的仇恨,若我不帮她,她将自毁。」他以一贯的方式答复,说出这句话时充满了一种平淡的感觉,就好像这不过是个个待办清单上的芝麻小事。 「可是这样值得吗?」 万一你死了呢?塔露拉有一半的话没有说出口,她快说出口才发现到,这实在不像她,她远比昨日之前更加在乎对方的安危,这突生的变故让她自己也感觉到奇怪。 「实际上,这也是和那个女人达成交易中的一环,说真的,我还以为妳是来劝我不应该滥杀无辜的呢?毕竟有时候,正义与道德之间难以两全。」他原以为圣母塔露拉要发作了。 「哈……你有你的理由,每次都是;但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也能作为战斗力帮上一把,也许,这样我就能还上救命之恩了呢。」塔露拉用一个她很习惯的、略带诡辩风格的口吻回答道。 「我不能答应,妳的箭伤还没有全好,那时候劈出的那一剑和格挡都是尽全力了吧?妳的身体状况会很容易让妳陷入危险之中,况且对我来说,这种行动参与的人数愈少,效率愈高,潜逃的时候要顾虑得东西也愈少。」他略略沉吟一下,回答道。 「别死了,你答应过我会一同反抗这片大地。」 「哈哈…塔露拉,很高兴妳担心我的安危,而我不让妳参与的原因,正是因为我同样担心妳的安危。」他盯着她的脸笑了,德拉科少女的脸在这个目光的注视下变得有些微红,尾巴不由自主的左右摆动着,尖端的钝刺将雪地画上一些痕迹。 「我是说……你死了我就少了一个得力的伙伴了。」她组织着语言,想要描述西里尔与她之间的关系,却最终只能蹩脚的给出一个简单的形容。 她意识到气氛有点暧昧,她参加的无数次贵族宴会之中,不少与她同龄的贵族少女都着迷于风花雪月,以一种愚昧的躁动期待着与异性的意外与邂逅,她从来搭不上这些话题。 毕竟,在来到这个国度的决心与黑蛇的教育之下,她从未有余裕想这些事情,但要说牴触,此时她并不认为自己讨厌这样的对话,相反的,她隐隐感到有些悸动与欣喜。 「好,不说这个了,说说吧,妳打算怎么建立情报网?」他识趣给了个转移话题的台阶。 「嗯…定期前往城市,并打入城市感染者内部,然后透过每个移动城市的通信处,使城市之间的感染者有一个固定通联的渠道,每一次联络会重新敲定下一次联络的时间与频道,这样城与城,以及聚落中的感染者都可以搜集到更多的讯息来反制对他们可能的迫害,但我其实没有想得非常周密。」她一边思考,一边回想着将想过的内容说出。 「这样的做法对参与的每一方都很即时,所有人都能在连络的第一时间获得最新的情报,但这样的作法容易造成一个端口被发现,所有人都会被连根拔除,必须要加强安全性才行,我认为可以将情报传到妳手上之后,再统一发散出去,这样若某个点被发现。」 「虽然有道理,但这样进行参与的感染者之间,才能知道自己并不是孤独的,如果按照西里尔你的方案进行,至少,我不会希望他们会认为是我给予了他们情报,而是他们互相团结起来取得了共赢,从此之后他们才可能主动的去合作。」 「我认为——妳大可以成为一种象征。」他耸了耸肩,显露出不否定但也不支持的态度。 「我只是个普通的感染者而已,并不是,也不该是什么符号或者象征。」 「妳应该承担这份责任,罢了,其实建立通讯网不需要太多上得了台面的情报手段,只需要资金到位与让提供情报的人可以得到相应的报酬,并且建立一套机制让讯息能够在最短时间内传播到妳的手里就行了。」 「我们可以透过乌萨斯现有的法律手段来进行这套机制的维护,用委托律师与契约来足以约束想要赚钱的市民,我们以此帮助感染者夹带讯息,根据先前的交易,需要多少资金我会帮妳算好并提供给妳。」 「但我必须提醒,需要团结的对象不该只限于感染者,感染者被剥削、市民同样也被剥削,中间只有轻重之别,没有好坏之分;看看莉莉娅吧,当她燃起对这个乌萨斯的仇恨之后,甚至是有一天,再妳手下的聚落生活得比乌萨斯得城镇更好的时候,土地与面包足以让他们投靠我们这一方。」 雪地中,谈论依然在继续,计划在塔露拉的诉说与西里尔的查缺补漏之下显得愈加周密、成熟。 但她最终似乎谈得有些累了,腰部一个放松,就直接躺在如棉被一般松软的雪地之中,看向天空,温和的月光洒下大地,将大片的雪地染的雪白,而积雪的反光使的两人都可以清楚的看清对方的脸。 龙的体质与源石技艺的作用让她并不畏惧寒冷。 但真正让她感受到温暖的,是来自对方传递过来的—理解的目光。 「对了,等情报网建立与刺杀之后,我们要准备搬家了。」 家吗?……塔露拉露出了一个遗忘已久的幸福的微笑。 第16章 鲍里斯与谢尔盖 第17章 授首 「求求你,我有很多钱……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都给你。」这应该是个亡命之徒,只要给他钱,等自己脱身之后,多得是方法好好炮制他。 鲍里斯侯爵以头抢地,丝毫看不出在谢尔盖面前蛮横的样子, 西里尔单手握住他的脖子,轻而易举的用此时触手般的手将他整个人提起。 他身上无数脂肪的重量压在他胖到不太看得清得勃颈上,他得四肢拼命的挣扎着,脸憋得通红,好像想要打上一拳使之松手,但一是距离太远难以挥击到,其次是双手随着挣扎愈来愈无力,他的视野内只感觉一阵剧痛与视野之内一道银光闪过。 之后是一阵诡异的轻松,他的头与身体分家了,因此硕大的躯体不再让脖子感到难受,但很快的,随着颈部的血液喷溅而出,这位曾一度抓住机会翻转了自己命运的新贵族,就这样失去了意识,死时并不比他拿来当作消耗品的感染者更高贵。 「萨尔贡出土的考古遗址中,死神的标记常常被视为公平的象征,因为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小卒,在面对死亡时都是一样的,谁也不会因为身分多一些或少一些。」西里尔喃喃的说道,这是他曾吞噬的某位学者脑中的知识点,此时不自觉的浮现出来。 之后开始布置现场,除了把头颅带回去覆命之外,血迹被弄得四处都是,形成一种扭打与挣扎的样子,最终,将这颗死有余辜的头颅被放进清洁用的推车之中,缓缓推走,离开了指挥塔,就仿佛这只是一次例行性的清扫。 ================================ 「我回来了。」门被有点粗暴的推开,一个人影与其说走进室内,更像是摔入。 「爸爸!啊!你的手在流血!」因为弟弟的事情,已经懂事了的米莎看见了父亲浑身都是脏污的惨况,不由得尖叫出声。 谢尔盖手中握着在外面便拖下来的一套被浸成酒红色的白大褂,但他的内衫依旧是红色的,如此缺乏保暖的他是一步一个颤抖,但他好像没有听到尖叫声一般,行尸走肉般的向浴室内走去。 ================================ 「我回来了。」地下室的活板门被拉开,西里尔带着一个正方体的「快递邮包」往台阶走下去。 「没受伤吧?」塔露拉闻声,就急忙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冲了出来。 只见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展示着自己的躯体完好无损。 「和妳一样,我也是『不死的』。」他满脸平淡的吐了吐舌头。 塔露拉略略翻了个白眼,这是黑蛇曾对她说的话,却被拿来这般使用。 反正她清楚,他这话是没恶意的,人没事就好。 莉莉娅迟来了一步,因为他进门时她正在整理较重的器皿,她看到西里尔手中的东西,她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大仇得报了。 啪——一个陶罐摔碎在地上的声音传来,因为情绪的激动,她甚至遗忘了手上的物事 「抱歉—我马上,不…待会收拾,谢……嗯,谋杀不值得道谢。」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看起来杂乱的念头使她手足无措。 他郑重的将这个物体递给莉莉娅,又补上一句。 「可别在这里打开,虽然进行得很顺利,但我不能保证加上车程这东西没有开始腐烂。」 三人此时有一种无形的默契,无须言语,就自然的向外走出去,莉莉娅从她的口袋中取出一个古旧的怀表,她好似捧着拉特兰的圣典一般的握紧着它,又像祈祷,又好似走向刑场的死囚一般。 她按压一旁的旋钮发出喀一声,怀表应声打开,里面有着她与丈夫阿斯特罗夫新婚时期的照片,这是他们新婚之时夫家一个有些贵重的传家宝,他们一家在还未被调入切城时即便再穷困,她也从未想过将之典当了。 西里尔此时将盒中的物事倒至地面上,鲍里斯侯爵的头颅因为搬运时的碰撞加上微微的腐败,散发出了一股微微的尸臭,她看着这个膨胀、浮肿的首级,与他生前使人厌恶的作风尤其类似。 她将怀表抱在手心,开始默默的啜泣着,她真正的意识到了,即使使所有凶手偿命,也不可能换回她的挚爱,他与塔露拉静静伫立着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在我去领取我丈夫的尸体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被大火烧得难以辨认,塔露拉,能否拜托妳,把这个烧了,我想要他尝尝与我丈夫相同的痛苦。」她点了点头,在西里尔前去刺杀的这几天,她已经了解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无形的火焰从她的手上蔓延出去,地面上罪恶的头颅瞬间陷入火焰的燃烧之中,空气中传来了蛋白质燃烧产生的肉香味。 「走吧,把时间留给她,她还有女儿是不会做傻事的;然后,就算妳受过黑蛇完整的源石技艺训练,我也不准妳再直接用感染部位的源石结晶施法。」他有点生气的对塔露拉说道,开始跟她吵有关不靠施术单元直接施法的风险和害处,两人一道先走回地下室之中。 十数分钟之后,当两人真的有点担心莉莉娅是不是被外面的温度冻昏头的时候,她才缓缓的推开门走进地下室。 「从现在开始,我会听从您的命令。」她眼睛坚定的看着西里尔,以一个宣誓般的口吻说道。 ================================ 「请问,前天晚间大约10:00你人在哪里?」在后天的上班日,谢尔盖到达研究所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工作地点早已被一群荷枪实弹的乌萨斯军警占领,在重重的挟持之下,他被请到警局并开始审问。 「在指挥塔和鲍里斯城主商量一些公事。」即使第四集军团已经被那头猪挡在外面,也依然不能泄漏出关于石棺的半点片纸只字。 「什么样的公事?」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看起来经验老到,相当擅长于屈打成招、指鹿为马的刑警队警司。 「事关机密…在我没有得到鲍里斯阁下的指示之前,我不得随意。」都被问到这点了,即使万般不愿,他也得拿他出来当挡箭牌。 「你这是明知故问吗?鲍里斯阁下已经再也无法指示你了。」这位老练的刑警略带讽刺地笑了笑,鲍里斯身首异处,脑袋还不翼而飞,他要怎么去征询一个死人的意见。 何况眼前这人最大的靠山已经是死人了,若真的是这个人杀的,不得不说他还真够蠢的,无论如何,这种重大刑案要求限期破案,刚好有了这么个如此适合背锅的人,不用白不用。 「什么!?」谢尔盖双眼圆睁,显然极其的惊讶,感觉都快要暴出他凹陷的眼窝,他那晚确实有动过杀心,可他没有动手啊! 「警方现在正式将你列为,杀害鲍里斯侯爵最主要的嫌疑人。」冷酷的话音落下,也宣告着谢尔盖将来的命运。 第18章 阿丽娜与认亲戚 第19章 战斗力体系 第20章 尚未燃烧的片段 在西里尔于矿洞中与源石虫打交道时,在刚刚建起的家中,一场锻炼已经稍微告了一个段落。 在无名小村的一个院子里,院墙起了高高的篱笆,因此院外无法直接窥见院内的状况,院内有一大块空地,其中用木炭画出了一个口字型作为每日训练的地点,西里尔规定训练中途只要有人踏入线中,就必须无条件的立刻中止训练,以防止误伤。 一柄剑被插在充作剑架的木桩上,可能是因为遮蔽良好的关系,这柄剑的主人穿着一身轻薄到甚至露出肩膀与肚脐的短杉,身体的曲线可说是一览无遗,唯独双手都为了握剑时的防护而戴上手套,纵使太阳并不毒辣、气温也说不上温暖,但她还是因为激烈的锻炼而浑身香汗淋漓。 「塔露拉,为什么妳要每天锻炼呢?妳将来想参军吗?」另一位少女早已在旁边观看已久,这已是她们之间的日常,她见训练结束便上前递过水袋,同时发出一点疑问。 在泰拉世界上因为源石技艺的关系,与地球上的任何国家相比,女性参军的比例都算是较大的。 「咕嘟*大口喝水*—…要说理由吗?就和妳为什么画画一样。」塔露拉接过水袋,满足的喝过之后狡黠的回答道。 「妳学画画,应该不是未来想当个画师吧?」之后又补上一句反问,有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那味。 「妳没说实话,你们这一家子不是农民,而我所知道的贵族老爷们可没有你们这样勤奋。」聪明的小鹿早已经从这段时间的迹象中发现了不寻常,但看来单纯询问是不会令她招供了。 「有备无患不行吗?我早晚会用得上,啊——我自己来就好了,很痒。」阿丽娜取过一旁早已备好的干布,帮她擦拭身上的汗水,否则在这依旧寒冷的气温之下很快就会变的冰冷无比,但这一幕确实透着些许香艳,她很怕痒。 「哈……妳不说实话我就不停手。」汗液很快就被擦光了,剩下的过程只是刻意搔痒的胡闹,她却怕推开会伤害到纤弱的友人,只得拼命忍住,但最终不敌搔痒终于松口。 「好…好…我说我说,但作为交换,妳得先告诉我妳未来想做什么。」塔露拉示意让两人坐一会儿,毕竟训练过后她也要喘口气。 「……老师吧?我挺喜欢孩子的。」阿丽娜略微沉吟了一下,便给出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 「有什么理由吗?另外,我总觉得妳也不像农民,要知道这村中可没有多少人识字的。」她看起来还有话说。 「我的父亲曾任教于南方某个移动城市的学院……但在他死后加上一些变故,我和妈妈失去了住在移动城市的资格,就被『调动』出来了,我想继承他的职业,但我不想要走上相同的道路,比起大城市里面的贵族子弟…我更愿意教导村里的小孩。」塔露拉从语焉不详中感觉到了什么,想必,这又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造成的惨剧。 「既然妳都说这么多了,我也不能藏私……我应该想当个战士吧?我想要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才能走遍这片大地,比如龙门——这样或许我就可以和我妹妹重逢了。」她的话声逐渐平稳,运动过后的喘息已经停止了,寒冷也随之袭来,她顺手穿上放在一旁御寒用的厚重外衣。 听闻至此,阿丽娜并未说话,但递过来了一个询问的眼光。 「我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因为我干了些傻事……我们就分开了,但她依然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听说她现在在维多利亚读近卫学院呢,她如果知道自己的姊姊现在的遭遇,也不知道会怎么说。」塔露拉有点自嘲的说了这些话。 阿丽娜略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也不再追问。 这两人都很有意识的踩了刹车,部过度的深掘对方的过去,毕竟认识的日子还不算久,也许都在避免交浅言深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 「好了,饭点差不多到了,去我家吃饭吧?托你们的福现在一天可以吃三餐呢……」西里尔寄了不少食材,又拨了一笔相对充裕的餐费来供给老汉一家、阿丽娜一家与自家供餐,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大锅饭。 至于为什么阿丽娜一家也涵盖在内?那是因为下厨主要是由阿莉娜的母亲负责的,一家共餐的权利全当工资了,老实说、以这些食物的价值远超这些差事能换得的工资,因此自然是一桩皆大欢喜的交易。 「不过这么说……西里尔和莉莉娅都不算妳的亲人啰……」两人并肩走着,阿丽娜突然问道。 「我们之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伙伴。」 「你们刚搬进来的时候,村里还以为你们是逃难的贵族小夫妻呢?」阿丽娜有意的提起。 「……我和他不是这样的关系。」塔露拉的脸攀上一块红晕。 「喔……这代表我还有机会啰。」阿丽娜凑上前去,盯着她的表情。 塔露拉也瞪回去,就不知道她所有兴趣的对象究竟是—— 「不过……这一周不太看得见西里尔,也不知道他跑到哪去了,虽然他说书可以随便看,但我还是比较喜欢和他开读书会。」 「这我也不清楚,从我认识他以来,要做什么我从来没猜对过;不过要说书得话,我就不能聊吗?」塔露拉的思绪有点混乱,近乎是反射性的说出这些话。 「嘻嘻,虽然他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但我很难将他当成同龄人,什么事情他都安排得很周到。」她似是有意的夸赞,好像想要引发什么。 「嗯……那是妳没见过他的另一面。」塔露拉下意识的吐槽道。 「亲爱的塔露拉同学,你现在是在嫉妒吗?」这时,她才看清了面前的鹿那调笑的目光,在她身后的尾巴欢快的甩动着。 她知道,她狠狠的被耍了。 室内,一台老式的收音机中一个温柔的女声拨放着气象预报,说着: 乌萨斯的冬日严寒刚刚过去,接下来的时光中,雪会随着气温渐渐消融,因此对于要远行的旅人来说,接下来旅途并不平顺,但至少在渐渐变得温暖宜人。 第21章 柳德米拉的叙拉古之行 在乌萨斯冰雪尚未消融之时,春天的景色已经在叙拉古到来了,也许是因为纬度较低,在日照时间已经脱离了冬日的漫漫长夜之后,温度一降,各种色彩纷呈的花朵就如同约定好了一般,开满了大片的原野。 这是个属于自然的花海,而花海的一旁是一座破败的教堂,而这已经是方圆数十公里之内最高的建筑了,围着教堂形成了一个简朴的乡村,这里生活的都是鲁珀族人,并过着日出而落、日入而息的简单生活,还有年老的天灾信使驻守,即使天灾到来也可以早做准备。 这应该很适合她远离父辈的仇恨,至少……不那么早沉浸在仇恨中。 凯尔希紧抓着柳德米拉尚且年幼的小手,踏上了这片和平的世外之地。 「为什么要我住在这里——我要回去。」年幼的柳德米拉挣扎着,用一种胡搅蛮缠的架势来脱离这个女人的控制。 「血缘上,这比乌萨斯更接近妳的故乡。」凯尔希蹲下身说道,同时用看着纤弱但实际力量却如铁钳依般双手控制住她的肩膀,让她难以挣扎。 「而且是妳說会告诉我我爸爸为何而死,我才瞒着保姆阿姨跟妳走的,妳只是爸爸的同事。」听闻这段,很明显,凯尔希是用一种近乎拐骗的方式将这位未来的整合运动干部带到这个异国他乡,这手段也不知是受了谁的启发。 「……我骗了妳,如何?妳再闹下去我就食言了。」她用一种近乎蛮不讲理的语气说道,这暴躁的小鬣狗在她父亲未死之前就对她没有好感,到现在更是如此。 「既然妳知道这是交易了,记得要说『请』。」这是凯尔希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怀念起萨尔贡的黎博利,与面前的小狼崽比起来,差不多年纪的艾利奥特显得好沟通多了。 「请您……告诉我,我爸爸到底怎么死的!」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愈来愈大。 「现在还不是知道这些的时候。」凯尔希用平静如水的眼眸注视着她。 「妳——是在耍我吗?」柳德米拉感到了一股被愚弄的愤怒。 「我没说不告诉妳,在这个村子里面有五个人手中各有一封信,接下来妳每一年的生日都会从他们手中收到一封信,妳可以从信上面分批得到关于研究所发生事情的始末;当然,如果妳离开了这座小镇,信自然也就收不到了。」这是个简单而有效的计划,如此至少五年内她是不会试图返回乌萨斯,这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隔离,愿时间足以让这个孩子淡化仇恨。 这样一来,也就不会被秘密警察——又或者那个突然出现与她做交易的奇怪青年找到,这是凯尔希在漫长的时光河流之中少数几个猜不透动机的对象。 根据她的眼线,现在那位叫做西里尔的青年与莉莉娅、公爵女儿一同生活在某个小镇,即使他的交易内容可以使她相信其并无恶意,但面对这种「存在」,最好还是小心为上。 为此,也依循交易,她选择特意让他跑伊比利亚一趟,如此,还能够试试他对「海中」那些东西的反应。 若无意外,现在他应该已经收到她的电信,与那最不像血魔的血魔所写的书了。 ================================ 凯尔希离开叙拉古一个月后。 那个女人将她托付给了一户鲁珀家庭,他们对她很好,但她从不试着去融入,因为,她必须让自己不去忘记远在北方的家。 自此,柳德米拉经常随着到村中商贩的车辆前往周边的城市游历,并固定每几日回去一趟,她用最小的程度遵守着与那位父亲同事的约定。 独自在外生活需要钱财,为此她在闹市之中学会了很多东西,从碰瓷到扒窃,她必须用一点不光彩的小手段来获得额外资金。 在她以一枚随身的银质手环为代价向一名惯偷学习了扒窃的技巧之后,也许是因为年纪尚小的关系,她很容易就能让目标放松警惕从而轻易得手,这一次她盯上了一个妆化得非常厚,一身高档服饰看着并不缺钱的女人。 她以面罩遮掩自己的口鼻后,声东击西的故意与之碰撞了一下,之后顺手把手伸进她的兜里,却被一只柔软而有力的手牢牢的挡住,同时听到一声细微的感叹。 「技巧不错,但可惜小妹妹…妳遇上的是我。」 有些时候,扒手就如同刺客一般,一击不中,便必须远遁千里,更何况是这种被抓现行的状况,她马上开始了逃窜,她利用瘦小的身形从摊位底下钻入,用原本就已经想好的撤退路线逃跑。 她总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如影随行,却未曾听到任何追上的脚步声,寂静无声却又芒刺在背,于是她使尽了自己的所有能力,跳过屋檐、挤过狭缝,最终,她靠在建筑与建筑之间的小巷中喘息着。 「哈……哈……(应该甩掉了)」年纪尚小的她最终受限于体力,在一个自认为安全的暗巷之间停了下来,但接下来,空气中传来了一阵规律的拍手声,吓得她亡魂皆冒。 「不错呦,很有天分,我对妳很感兴趣。」这是刚刚的女人,她拍着手向她走来,同时舌头轻轻地舔着自己的红唇,柳德米拉正要跑走,但却发现路口两边都已经被大群一身黑衣、头戴礼帽的人团团围住,显然是来者不善,如那惯偷所说,她踢到大铁板了,这下只能——这女人预测到了她接下来的计策。 「呼呼——不要想着抓住我当人质,这是不‧可‧能‧的‧喔。」在说出最后几个字时,这个女人散发出了强大的气势、又或者说杀气,因为她的眼前恍若见到尸山血海,使她身体一阵发软,甚至只能透过墙壁强撑着站立。 「不过我是很好心的,妳可以选:根据这里的习俗剁掉妳一只手,还是成为我的徒弟?」 「这不是没得选吗?……师父。」形势比人强,她真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月中连续栽倒在两个强势至极的女人手上,她都有点习惯这来自命运的迫害了。 「嗯~很乖很乖,请叫我『西西里女士』,我不会亏待徒弟的,只要妳能从我的训练里面活下来。」西西里女士以一种似笑非笑的口吻笑着说道,她却感到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从背根窜起。 第22章 狩猎与不自量力的裂兽 第23章 各自的不幸—亚历克斯 一本名著曾留下了这著名的开篇,正如这时代的缩影,这开篇完美的印证在了一对姊弟身上。 Все_счастливые_семьи_похожи_друг_на_друга,каждая_несчастливая_семья_несчастлива_по-своему. (因为起点会相当友善的删掉空格,因此我用「_」代替空格) 命运与复仇使他们走向了不同的道路,而大地却不会因为仍是孩子而对他们怜悯半分。 ================================ 这只是一部载着废渣的篷车,新上任的感染者纠察官列夫不断的在自己脑中催眠自己,这样他才能比较好的忽略身后货物们接连不断的惨叫。 他永远记得《感染者之槌》这本书的扉页写道:无论成因——感染矿石病是这些乌萨斯人民无可补救的错误,为了皇帝、也为了这样的罪恶扩大,帝国都将以一个迅速、且能让其发挥最大余热的方式对之进行合理的利用。 他虽然并不相信这上面的说词,但他这工作毕竟还是按照人头来算业绩的,同样的车能装下多少便是多少,他必须在期限之内送这批感染者到达乌萨斯北部的278号矿场,死活不论。 不大的车厢之内被塞下了数十名感染者,这车厢之中因为许久疏于清扫,散发着一种闷出来的腐臭的味道,过小的空间造成二氧化碳浓度急遽上升,使人昏昏欲睡,但又不同于实验室中被执行二氧化碳安乐死的小鼠,他们在车厢的抖动与肢体的碰撞挤压之间不断的惊醒。 由老到小,由贫到富,不分男女,这些感染者哀号着,但车外的感染者纠察官却是充耳不闻,甚至有几个虚弱的老人已经在颠簸与挤压之中死亡,他们也只能看着受难同胞的尸体被继续挤压到自己身上。 这些感染者之中,研究所所长谢尔盖之子——亚历克斯就在其中,但他却仿佛无视着这噩梦般的环境一般,只因为他脑中一直在重复的,他从切城家门中被拖出去时那个带走他的官员所说的一段话。 「感谢您的主动配合……我很遗憾,帝国不会咎责配合法令的家庭的。」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是爸爸他主动的把我交出去,我知道我成了感染者意味着什么,但我是你的儿子啊! 他幼小的胸腔中首次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想到这,此时却突发变故。 「别挤过来——啊!」缺乏避震的车轮好似触到了某块巨大、坚硬的东西,使车身稍微弹了过来,几个人直接撞倒在一起,而撞在最后面的不幸之人,头狠狠的敲在了金属加固的囚车内壁上,顿时血流如注。 不行,我必须想办法活下去…我不能死。 也许是怒火点燃了亚历克斯的求生意志,这让他在这群混乱的感染者之中,能相对冷静的观察起了这个空间。 他发现人们很喜欢抓住车子内壁边缘的金属栅栏,可能是抓握让他们拥有一点安全感,大体上这个空间的人都拼了命的往边缘挤,都想抓住一个稳定的物件。 但那反而更危险,因为他们会互相争抢、进而互相撕打,他刚刚才看到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被一个彪形大汉有意的撞开,那大汉便心安理得的占住那个位置,而那位纤弱的女孩直接被撞晕,最后死于人群的践踏之中。 他尽力的压低身体,在腿与腿之间的缝隙中观察着囚车内的动向,最终,亚历克斯发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正中央。 因为那是尸体堆积的地方,所有人都排拒着与尸体碰触,因此许多的尸体就因为力学的自然作用,在时间的推移之下被挤到了中央去。 目标已经确定,他凭着较小的身形还算是有挪移的空间,他有意识的、缓慢的向中央挤去,最终,他感觉到自己挤入了一团冰凉的人群之中,碰撞感顿时少了很多。 这是死人堆,这是一群理应倒下,却还是被挤着维持歪斜站立的死人堆,尸体与环境持平的体温让他脱离了人群磨擦带来的闷热,却又带来一种湿冷的恶心感。 先前的他尚能强忍着不适,但最终,他还是不敌年纪嚎啕大哭了起来,他现在可说是被一群尸体抱着,但他也算安全了…… 就这样站在尸堆中,不知过了多久,到后来他哭累了、习惯了,便开始神游天外,他想,或许这些此刻就化为尸体的感染者才是最幸运的。 「已经快到了,再忍耐一下。」前方赶车的车夫不如那冷血的官员这般铁石心肠,因此出声提醒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已经在前方了,纠察官列夫哼了一下,也不喝止,反正与他无关。 但这趟旅途显然不会有个平静的结尾,也许是矿场平时不会打理,因此拉车的驮兽一脚踩上了一个尖锐的破片,这是来自于源石矿物提炼后未处理干净的矿渣。 驮兽本能的暴冲起来,拉着车狠狠地撞在墙壁上,这一撞之后可以看见车体肉眼可见的扭曲变形,而篷车之中除了诡异的挤压声之外,竟没有半点惨叫。 「该死——这趟怕是要白跑了。」因为见状得快,车夫与纠察官都在事发的转瞬之间跳下车。 纠察官暴跳如雷,毕竟这工作虽然并不是完全以活人计算成绩,可也不能带上一车死人过来交差吧? ================================ 此时的车中,亚历克斯是趴着的,他勉力睁开的双眼看到的是如同地狱一般的惨状,刚刚拼命抓着墙边的感染者被冲击力直击,震得血肉模糊,而他的面前是一个中年妇女的脸,但双眼无神,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饶是他在尸堆中度过了大半路途,但这样的精神冲击加上身体的疼痛让他再度昏了过去。 昏迷之中,他隐约听见了人对话的声音。 「这这个好像还活着?」这是一个粗野的男声。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另一个较远的声音传过来。 之后他感到一股火辣辣的剧痛从他的背部一直延伸到臀部。 是鞭子。 「啊——*惨叫*」他因为吃痛而本能的尖叫起来。 「还活着就快起来。」马上又是另一股剧痛传来,显然是那个粗野声音的主人又打了第二鞭。 「停!先抬到旁边放着,以后有的是打的机会,打死了就不好交差了!这可是这批唯一一个活着的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再度失去了意识。 第24章 各自的不幸—米莎 В_механизме_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ю_организма_нужны_эти_люди,как_нужны_волки_в_организме_природы,и_они_всегда_есть,всегда_являются_и_держатся,как_ни_несообразно_кажется_их_присутствие_и_близость_к_главе_правительства. 自从乌萨斯新皇费奥多尔即位之后,便与财政大臣维特一直试图推动司法上的革新,他们相信这能够惠及下层民众与感染者,但司法上的既得利益者们总是以他们的规则诠释着属于他们的法律。 ================================ 「拜托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我爸爸的情况,你不是他的部属吗?」 「对不起……小米莎,妳可以问一下妳的其他亲戚让他们去,我不是亲属警察那边也不好说话呀——」唉,这未老先衰的蠢货犯了事啦,我才懒得淌这趟浑水,表面上是有理有据的推辞,但接起电话的人内心却是如此想着。 「……好,那我会试着问问看亲戚的。」听到这话,米莎应答了一声便挂上电话,随着挂上电话的动作,她顿时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瘫坐在地,随后又像是追求一点安全感般抱住自己的膝盖,开始啜泣。 三天前的晚上她父亲没有回家,她焦急的在客厅等到天亮,一直到电话铃声将自己吵醒,但等来的不是父亲的音信,而是学校打来询问自己为何旷课? 又过了一天,她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乎她直接前往父亲的上班地点查看,虽然警卫还认得她进行放行,但她却发现,原先属于父亲的所长室的门牌上已不再是他的名字。 她推测,爸爸双手染血回到家中的那个晚上,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当晚,警察来到了家中,才被告知她父亲已经在昨天上班时因为涉嫌谋杀鲍里斯侯爵被刑事拘留,这就彻底点燃了她内心的不安,警察告诉她,如果要帮助她的父亲,程序上一定要委任律师,而她尚未成年——自然没有委任的权力,而乌萨斯仍未完善的法律扶助体系并未考虑到这种情形。 于是,她开始拼了命的寻找任何一个可能知情、能联络上自己爸爸并且愿意协助代办官司的人,她打了无数个电话给了父亲名片夹上的所有人,只希望能有人可以提供帮助或者讯息。 但这样搜寻的结果:除了完全的局外人,比如实验器材厂商的电话之外,就都是一种略带官腔的冷漠。 最终,她在阁楼上找到了几叠用细绳捆起来、看上去已尘封经年的名片,这使她重新燃起了希望,她拿起第一张姓氏是万比洛夫的名片拨打了过去。 「哈哈哈—皇帝在上、皇帝在上,卑鄙的叛徒终于得到报应啦!」在她说完事情的经过之后,不料,电话对面的老人顿时进入了一种幸灾乐祸、癫狂般的狂喜之中。 她下意识的把电话狠狠的挂断了,但她内心却感觉到无比的寒冷,但她已经别无选择,这或许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哪怕那其实是荆棘,她只得拨通了下一个号码。 但她无论怎么打都是没有用的……这捆名片属于旧切城研究所的同事之间的名片。 「不可能帮忙!这都是谢尔盖那个叛徒咎由自取。」 「他最好死在里面,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我兄弟的墓前喝上一杯—好好庆祝老天有眼。」这是罗曼诺维奇家的音信。 她拨打电话转盘的手愈来愈是僵硬,她甚至得到了……自己所崇拜的爸爸竟然是一个罪大恶极的背叛者,她仿佛信仰破碎的信徒一般,祈求着救赎。 但又或许,就如潘朵拉盒子的最深层是希望一般,她坐在散乱的名片中间,这是最后一张了,这张名片不是打印出来的,上面只有一个笔迹相当优美的签名与一个电话号码。 Kal'tsit 这与先前的几通电话不同,这看起来不像是住家的号码,响声也远比前几通来得久。 「喂……」接起来的是一个清冷的女声。 ================================ 这时的谢尔盖所处的状况远没有家中警察的说法那般简单,他并不是被拘留,而是被直接当作犯人逮捕,光从这一点来看就充满了黑幕,即使他真有律师正在试图解救他,也很可能因为这个误导做上一堆无用功。 乌萨斯的律法虽然属于大陆法系,但实际上却因为贵族们在修法时轮番掣肘,因此整部法典可说是处处是筛子,如文明国家中的禁止绝对不定期刑就没有被废止,因此很有可能出现「刑期至犯人诚心改过,认无继续之必要者方可释放」这一类刑罚。 再加上几个专门用于罗织入罪的霸王法条,不过是过了三天时间,谢尔盖就在经过草草的审判之后便被直接丢入大牢。 「求求您,请帮我传个信给我的女儿。」他递出用随身衣袋中的纸笔写成的纸条,向着一个看起来较为和善的狱警求助。 不料这位狱警轻轻接过之后,却当着他的面将纸条彻底撕碎。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相信很快你的死期就要到了,就算没死大概也是流放。你无不无辜我不清楚,但你显然是『限期破案』下的倒楣鬼。」这狱警嘲笑的说道,并点起一支烟。 「你以为你女儿就没事吗?在那些大人物反应过来,将你家产全数充公之后,你女儿早晚还是得流落街头,也不知道最后会沦落到哪去做皮肉生意呢。」这人的言语锋利如刀,一字一句都仿佛刺入了他的胸膛。 谢尔盖心如死灰,他为了这个家主动的交出了儿子,却最终保不住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性命,这个双眼凹陷的男人顿时就像丧失了生机一般。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要传信给米莎,正是因为他清楚他的同事与属下都是一群趋炎附势之辈,他要她快逃,否则失去了他的庇护,他简直不敢想像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样……要是伊利亚和阿斯特罗夫还在,他们一定正在为了他奔走吧? 后悔如蛆附骨一般啃噬着他的每一寸血肉,但他早已经向命运低头,这一刻的他连后悔都感到羞耻,若说先前他还能以明哲保身来欺骗自己,而现下他终于被迫的直视自己的懦弱与优柔寡断带来的苦果,慢性的逃避终究逃不开该来的毁灭。 第25章 整装启程与道别 这是个正处夕阳西下的午后,西里尔此刻正在盘点着此行需要的物件,东西不多,无非就是一本装订好的笔记、一打捆好的蛇鳞匕首与手腕上的收发装置与小型的施术单元、一袋维多利亚铸币与一卷捆起来绑好的龙门币,这些属于硬通货。 衣服只带了一小箱用以掩人耳目,毕竟他可以用病毒去拟态出各种材质的衣物。 以及最重要的——那封属于凯尔希的信。 ////////////////////////////// 致西里尔先生: 我应允了您先前的要求,为了展开更多的合作,在此告诉您我们约定好的第一个委托事项: 请于5月那个满月之前抵达伊比利亚的盐风城与住在[数据删除]的接头人████会面,并根据其指示试着阻止或者破坏仪式进行,我想对于您这种存在来说,想必可以轻易的免疫可能的生物性危害与同化。 另外,我会随信件附上您的第一份报酬,至于你所要求的药物,我会在确保您出发之后,发送足够塔露拉小姐使用半年的份量到您的居住点,莉莉娅她会协助她如何作合理的使用。 最后祝您此行一切顺利。 此致 您真挚的凯尔希 注:如无外力影响满月会发生于当月26日。 ////////////////////////////// 「村子里有她的眼线?也不坏吧……」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信件之中提到了他的名字,而他是在与她交易结束之后才得到名字的,并且在收信的当时他就与莉莉娅确认过她没有来得及传任何讯息给老猞猁,因此这个推测很自然的成立了。 他一边思索着,同时迈开脚步前往小藏书室,里面是互相对坐着读书的菲林与埃拉菲亚,是莉莉娅与阿丽娜,前者见他到来便点了点头示意,而阿丽娜跟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西里尔。 「啊,这么多天没见到你了,你跑去哪啦?」小鹿阖上书本,站起身子问道。 「去城里办了点事,毕竟我刚回国,关于继承相关的琐碎事而已。」 「但目前看起来,我可能马上得跑维多利亚一趟。」他不声不响的撒了个谎,阿丽娜只当是正常推敲,正待要劝阻—毕竟乌萨斯的出境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但她却没看到自己身后的莉莉娅脸色一变,可见即使前往的国家并不准确,她也已经察觉到「出国」这件事代表言外之意了。 他与之四目相对,点了点头,之后又说道。 「接下来妳应该要有两三个月看不到我了,餐费我会托给塔露拉的,另外,妳可要好好照顾妳的莉莉娅姊姊。」 阿丽娜此时反应过来了,她感到空气中的气氛不太对,为了打破沉默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随即又闭上了嘴,她相信塔露拉自然会劝阻他的。 「知道了,我还赖姊姊教我医术呢。」她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句。 西里尔问明了塔露拉的去向之后,他前往老汉家,他轻轻的敲了敲单薄到仿佛一吹就会倒塌的木门,应门的正是穿着一身平民衣物的塔露拉,毕竟,在村中一直穿着贵族军装既碍眼又碍事,还容易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喔…我们(炎国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西里尔先生竟然回来了。」她见到了来人,特意的用炎国成语进行讽刺,毕竟他这不告而别出去也是几天了,他从不开口要人帮忙,再加上没什么讯息来源,这着实让人担忧。 但她没想到,接下来将要迎来的却是一段时间更长、距离更远的分离。 「我接下来要独自离开一段时间。」他用一如既往的陈述句说道,丝毫没有讨论的余地。 「……」闻言,塔露拉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是正确的,只知道原本担忧所化作的酸言酸语在沉默之中化作成了更多的担忧,他又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上次是刺杀市长等级的大人物,这次呢? 「我说侄子啊?你要去哪?你都出门几天了这还要出门?」一旁的奶奶恰好听到了,替她打破了沉默,以老人家特有的语气连珠炮般地问了几句。 「我要出国一趟,我会和塔露拉说的,我嘴笨…待会再让她跟您讲吧?」他一把拉住了塔露拉布的袖子将她带到外边去,边走边向奶奶说道,奶奶腿脚不好也并不追赶。 「这对年轻人啊?还挺般配,不输我与老伴年轻的时候啦。」她还是唠叨的发表了自己的评语。 在行过一段不远的路回到了自家院子后,二人就这样在逐渐昏暗的阳光之中对望着。 「之前,我和那个女人有一笔交易,还记得吧?」他首先破开沉默,而她也就大概明白了。 「唉……既然上次应验了,还是那一句,别死了。」她知道自己没有阻止什么的权利,她也知道这些交易也同样是为了她的「事业」而战,但此时就是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最后又补上一句问题。 「应该要到夏天了,如果妳担心我了话……我会不断传讯息到切城的情报网。」纵使以他低落的情商,也同样可以看出她的担忧,但又似乎夹杂着更为复杂的感情。 「妳也是,我回来时要看到的是现在这个塔露拉,而不是黑蛇。」西里尔同样也回以一种半祝福的口吻。 「前方的道路很可怕吗?是的,很可怕,但无论如何,记得妳还是妳。」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在指挥塔上举剑自刎的龙女,和那个哀如心死的神情。 「如果我真的有了个万一,请切记,人的价值从不贵在遗忘与放下,而贵在于痛苦之中坚持活着。」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燃烧的村子,那个烈火之中对人性留下绝望泪水的脸庞,他不希望这些发生。 在昏暗下去的黄昏之后,两人的影子逐渐拉长,又似交会又像是将要错开一般,即使她深知他的能为,但也没有什么可以保证—此去并非离别,在这片大地上,有些生离的最终便是死别,这种事情可说数不胜数。 第26章 未被放弃的盐风城 不得不说,盐风城称得上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工程奇迹,它曾是是伊比利亚往海上扩张野心的一个重要环节,这个国度的上层领袖们为了更进一步的涉足于海洋而不受到阿戈尔人的桎梏,消耗了巨大的财力建造了一座设计上可以行驶于陆地、也能长时间航行于海洋的移动城市。 最初的建造工程开始于海滨附近的陆面,这让这座城市可以一直受到大海的盐分影响,但又可以安全的按造应有的步调一步步建成,最终在完工后也不启动直接驶向海洋,为求谨慎、也为了让推动这计划的负责人不会因为下水事故而直接弄掉自己的乌纱帽,甚至硬生生的挖出了一座海湾,引海水进入接触盐风城城市主体,让它即使有意外也不至于在下水的一刻瞬间沉没。 但就在盐风城刚刚成功下水之时,席卷整个泰拉世界人类文明的南疆、甚至可能毁灭了阿戈尔海底文明的的灾变「大静谧」无预警的到来了,移动城市的技术是以源石动力作为基础的,而大静谧造成的现象之一就是对源石科技产物的无条件瘫痪。 ================================ 「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看来伊比利亚仍然没有放弃这座城市。」在巡夜之中,一位民兵脱离了巡逻的队伍,并开始说着难以听懂的话,这正是吞噬了一位民兵的西里尔。 不同于十几年后居民各个都处于疯疯癫癫的状态,此时的盐风城虽然穷苦、长期处于宵禁状态,但仍然是归于政府管辖之内,根据他刚刚「探访」来的情报,几乎所有居民都是藉由帮政府工作来维持生活,至于官方为何如此投入,自然是——为了拯救这座城市,即使在灾变之后这里无法出产半点粮食、捕获的麟鱼也已经不能食用、连提炼成油也被禁止向外输出。 但伊比利亚会这样轻易放弃一个斥了巨资打造的成果吗?自然是不会,而因为城市尚未正式入海仅是搁浅,因此官方认定这座移动城市还是有拯救的价值,在不惜血本的资金挹注之下,人人都可以在城中心找到关于填海造陆、机具操作一类的工作。 这里的居民就这样赖政府的岗位与资源维生,但西里尔认为这样的经济体系是扭曲的,若成功让这座城市启动开往内陆倒好;但只要官方下定决心放弃,那不难想像迎来的会是「整座城市的居民集体失业」,一个地区在短时间内、食衣住行全方位的资源供应链断裂会带来什么? 简直难以想像,而这,应当就是这座城市的结局。 「但这与我无关,先找到接头人吧?虽然我来早了。」现在仅仅是五月初,他便已经通过水路到达了这座城市,他又是一路吞过来的,自然不需要跑什么通关的流程。 按着地址,他来到这座城市北部的一间大屋,从望上去灯火通明的状况下,可以看出这户人家称得上富裕,为了避免浪费鳞油,一般人家夜里就算点灯也会点得相当保守,用完随即掐灭,而这间屋子大有当年张飞战马超挑灯夜战的排场。 他待在阴影中,一阵扭动之后,他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小心的从箱子的夹层中取出凯尔希的信,上前去敲门。 「来了,请问有什么事吗?」这是一位女仆装扮的黑发少女出来应门,但他看这位女仆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眼熟。 「找你们家主人,请把这封信转交给她,她应该知道我的来访。」西里尔目前幻化出了一身得体的衣衫,以一种从容的姿态递出信。 「好的,请您稍等一下。」她接过了信,身子轻轻一鞠,把他一个人暂且留在了外面的门廊,他回身观察着这座城市,空气中海水的味道很明显,但又不如地球上的港口等地浓烈,要说与十几年后相比,应该是海岸被侵蚀、或者海水上涨了。 正在他专注在思考这座城市的未来之时,他听闻,两个脚步声已经踏上了门口附近的地面,他转身。 刚刚的女佣被晾在后面,前面是一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脸上已经有了一些老态,但仍然以一种彬彬有礼的贵族礼仪请他进门。 「老妪我叫佩特拉,没想到那位修士介绍过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位绅士。」他其实在看到信时就已经有所猜测,却没想到真的是这位「佩特拉」,与约二十年之后斯卡蒂造访时的印象互相对照,这时的她看起来仅仅是一位富裕的老妇人罢了,没有对着柱子跳舞的诡异行为、也没有疯狂的呓语。 但他知道那位女仆,应该就是未来安妮塔的母亲了。 「快快请进吧?外面还有些冷,别冻着了、另外在宵禁时间待在街上,也可能遇上巡逻队或审判官,到时候可就麻烦了。」他被殷切请进客厅,最后他们在炉火边烤火,一边详谈。 「能否告诉我,要阻止的究竟是什么仪式呢?」他直接切入主题。 「大概在这几年来,有一群穿着诡异、行迹可疑的外地人来到这座城市,他们刚开始向我们传播一种异端宗教,竟然要我们去崇拜大海、但在受到我们这里居民彻底的排斥之后,就不怎么和我们交流了,只待在南边进水又危险的城区。」 他从中听到了一些不对劲,结合未来会发生的事件,他直觉推测,这很可能是逼疯了幽灵鲨的那群深海教会的行迹。 「从那之后,时不时我们这里就会有人失踪,但官方的力量查了几次了,只发现了大量的恐鱼、剩下没半点收获。因为搜查南边城区的难度很高,死了不少人、审判官与民兵最终放弃了在这些事情上面花费人力与物力,但这的每个居民都知道这与那些奇怪的異教徒有关。」 佩特拉坐在扶手椅上慢慢的说道,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到一股深深的厌恶,从这个住家内部大量的宗教摆饰来看,她也受了伊比利亚的民风影响、是个相对虔诚的拉特兰教徒。 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顺便拿起了茶几上盘装的大蕉果干吃了一口,静静听着她继续说。 「她没有告诉我太多,但如果要说仪式的话,大约在满月的时候来到我们城市的一些……凯尔希修士说的神经敏感者,常常会梦到一些奇怪的梦境,也就是这些人会无预警的失踪。」 不待他继续垂询,她拿起脚边的一个木盒子交付过来,说道: 「这是修士托我交给你的东西,如果真的有什么更详细的东西,应该都在里面了;另外在工作完成之前,就先住我这的客房吧,你也是为了我们这的人好……*碎碎念*」他不理会上了年纪的絮叨,接过、打开,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与一本笔记,这些瓶罐是他要求的矿石病药物,但只有他的分量,这实际上对他来说没什么作用,毕竟他手上的结晶仅仅是黑光形成的伪装。 不过这让他对凯尔希思虑周全而佩服,确实是言而有信。 如果他爽约,他就得不到这份报酬;另一份应该如数寄到乌萨斯了,他相信凯尔希出品的药物可以让塔露拉的病情得到控制,再加上拐骗了莉莉娅这位凯尔希教导过的学生,他露出了一点自豪的微笑,对塔露拉而言,我应该已经做到了最多。 对于这次任务——真正重要的应该是这本笔记本。 第27章 寻获也未寻获 第28章 转化仪式 他感觉到自己陷入一阵湿滑、冰凉的触感之中,也不挣扎、就这样让自己被这只巨大的恐鱼一口吞下。 在几秒之前甚至有意的往那双红色的眼睛游去,毕竟,他在水中游泳的速度不可能比真正的海中生物更快,比起消耗体力在追逐与逃跑,不如主动进入它的胃中再想办法。 将身体卷曲起来,之后开始在全身长出一身坚硬的、属于源石虫的外骨骼来阻绝外部的消化液,源石虫的甲壳不算硬且韧性不佳,但可能是有酸液源石虫这个亚种的关系,无论是对于源石辐射还是酸性物质都有非常好的抗性,这其中自然也包含胃酸。 这时他的整个人变成了一颗黑色的蛋,但这并非最后一步,这颗巨蛋的外壳开始长出了由猎兽牙齿材质所形成的坚硬骨刺,生长出尖刺算是源石虫的本能,但任何一个源石虫都无法分化出密度如骨骼这般高的结缔组织,更别说猎兽牙的硬度远胜寻常骨骼。 他感到外部一阵蠕动随着蛋壳传来,即使看不到,他也可以猜测是这只鱼正使尽全力将他吐出,但这是不可能的,此时的他就像一颗巨型的铁蒺藜一般,伸长的骨刺直接扎进了这生物的胃壁造成切口,让大量腐蚀性的胃酸透过伤口渗入到腹腔之中。 过不了许久,蠕动变成了强烈的挣扎与碰撞,感觉起来它甚至直接去碰撞什么坚硬的表面想将西里尔撞出来,但他是不可能使之如愿的,他控制着那些骨刺继续生长,震荡的幅度愈来愈小,最终在一次剧烈的碰撞之后,这个生物不动了。 藉由骨刺的刃口,他如撕开布片般的撕开了这个生物的躯体,瞬间,海水再次透过撕开的空腔涌入近来,却是温热的,因为包含了大量这个生物的血液。 从弥散开的血液之中,他可以看到一个方向的血水特别的亮,那应该就是水面的阳光吧。 他停在水中稍微思考了一下,在那个怪鱼腹中碰撞与滚打的过程让他的平衡觉受到了一点影响,水中对重力也不那么敏锐,这是在潜水时常常遇到的状况,就是失去空间上的定向感,因此他必须借助这个光源确定自己的方向而非相信自己很可能已经混乱的重力觉,他向那边游去。 「这是哪里?」他不自觉的对着空气小声的自言自语,他成功浮出水面了,但他在水中发现的光源并非原本的阳光,而是一盏盏类似烛台的装置被悬挂在这个空间的高处,这个空间除了非常潮湿之外,附近有不少金属制、绣蚀得非常严重的门、但依稀可以从上面的伊比利亚语看出「南-4号中继舱室」这样的字样。 看来,那只恐鱼已经带着他游了一大段不小的距离了。 上了岸,他更仔细的端详着这些机械结构,随便一眼看去就可以看见数量众多的巨型机械结构,他不由得开始细思,这里已经不可能再有工作人员了、伊比利亚的救援工作进程也尚未扩及到南城区,可这些蜡烛似的光源却明显是人造物。 那么就只有那些遍寻不着的教徒了,伊比利亚官方在南城区的搜查会一无所获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原来那些诡异的信徒很可能压根不生活在地表,而是以不知名的方式移动到了盐风城泡在水中的底层结构,并在这些结构中蜷缩着生活以躲避世人的耳目。 「不要啊……救我……老师…」他敏锐的听觉感知到了远方传来一阵急促的哀号,有人。 但声音来源相当遥远,他随即向走入了其中一个门板早已完全绣蚀的门,逐渐试图向声源靠近,但他不敢奔跑,因为只要一用力,地面就发出奇怪的声响,在未能确认状况之前最好别打草惊蛇。 「不要——我…让我来代替他。」 另一个更为老成的男声传来,从这人的语气中可以听到有什么危险正威胁着他的同伴,是拷问吗? 这段路不算难走,西里尔循声赶去的路线上虽然不算平坦、但仍有人清理过的痕迹,但至少不致需要涉水而行,因此速度算是快得了。 「我的兄弟,别害怕——这将是海洋给予你的奖赏。」这是一个扭曲的声音,就好像声带受伤的病人似的,但音量并不特别小。 快到了,声源距离他应该不会超过三十米,但他仍然维持着小心与谨慎,即使不幸正在发生,他也不应该因为恻隐之心导致自己暴露行踪,保持隐匿才是最强大的武器。 「交给你了塞缪尔,这次由你来亲手施行转化吧。」 「遵命,教士大人。」随着这个答应,还有一阵扭动的声音出现。 「不——————。」那个老成的男子声音甚至一度扭曲。 「啊————*被堵住的哀号*。」原本只是尖叫,但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导致无法叫出来。 跨过一个转角之后他来到了一个高地,他可以看到一个工程用的阶梯,他蹑手蹑脚的往下走,最终,他终于看到了。 两名身穿着审判官服饰的男子背对背的被绑在一座立起的十字架上,一群墨绿色教徒围着他们形成了一个圈,祝福声、尖叫声与恳求之声交织在一起,而其中一个教徒正强硬的将某个蓝色软体生物塞到其中一名年轻审判官的口中。 只见他喉咙一阵膨胀,仿佛有什么钻入他的喉管,半透明的触须从他的鼻孔只中钻出,开始蠕动着、蔓延着,另一些如发丝般粗细的细丝从生物体中伸出,往这人的鼻中隔(Nasal septum)处往上穿刺,最后进入眼眶中随着脑神经的通行路径逆行,从眶上裂(Superior orbital fissure)深入大脑的认知中枢——前额叶。 这时他的尖叫瞬间画上了休止符,与此相对的,是浑身如同泡了盐水的蛙腿般疯狂抽搐;也许是脑神经受到了压迫或者其他不知名的影响,他的整张脸、表情与眼球都开始了摆动和不规则的扭曲。 最终他脖子一扭,失去了意识。 在那之后,教徒们开始吟诵起了不知名的经文,伴随着那个还有意识的审判官的抽泣声,变成了一幅极度诡谲的影像。 西里尔相信这「仪式」并不是他此行要阻止的目标,但那些邪教徒的行为确实恶心,要说救吗?可以猜测是来不及了。 他就这样躲在木箱旁还算冷静的观察着这惊悚的一幕,即使那画面可以使一个普通人吓到腿软,他并非人类,因此无法对他们产生太多的共情(Empathy),于他而言,更像是普通人目睹了杀猪的现场,虽然有些膈应,但在理智压制下尚可忍受。 就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放置着两只远比手枪要粗大的枪械与散落的几颗榴弹大小的子弹、看起来极具杀伤力的开刃迅捷剑以及两个箱型的灯具,这想必是那两名审判官的装备。 也许,这会派上一些用场。 第29章 深海猎人(伪) 那年轻的审判官被教徒解了绑,身体就如同抽了骨头一般软倒在地,直接跪下往后倒,成了一个恰好能被年长审判官看到的位置。 「你们这些该死的——*接连的拉特兰粗口*」他带着哭腔无力的咒骂着,他自认为并不怕死,但却因为他的冒进,使得他成为资深审判官后的第一位学徒一同被抓,并最终遭到……这样的噩耗,他必须对这一切负起责任,这一瞬间,经文与教义都无法拯救他的内心。 但无奈的是,他恐怕也要步上学徒的道路了。 「在你也成为我们的一员之后,你与你的徒弟将回到你们生活中。」那位为首的教徒伸出已经化为触手的右手温柔的摸了摸他被固定住的脸颊,他感到大量的黏液涂抹到自己的脸上,一种来自生理的恶心感翻涌而上,只能徒劳的用力挣扎。 「并协助我们的伟大志业,消灭所有低贱的陆地生物。」他看到了,这人的半边脸已经变成了望而生厌的鱼脸,但这张扭曲的面孔仍然遮不住他神圣、迷醉的神情。 救,还是不救? 对于一旁的西里尔来说,现在的情势这是最为关键的问题,如果要救,那就势必不能使用超乎人类范畴的力量来完成这个任务,这会让他的行动过程束手束脚,但审判官被抓充满了疑点——盐风城先前的失踪事件从未扩及到审判官这一类的执法者,这与这些教徒先前的行为模式并不相符? 可能是这两名审判官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了这里,但教徒不杀了他们必然有其理由,这说明着审判官一定得知了什么重大讯息,但尚未传给伊比利亚就被他们逮到了。 因为情报泄漏之后就没有必要留下活口,一旦情报与这个巢穴位置被泄漏,就只能等着被更多的判官踹门,他们没必要留着这两个累赘的性命。 因此,他们必须同化掉两位判官的行为,正是说明着这两人掌握着一定的讯息,想到这里,西里尔下了行动方针: 若能救则救,不行就直接吞噬掉获得情报,我可不是什么人道主义者。 但就在他想到这时,那名年轻的资深审判官向那个鱼脸主教吐了一口唾沫,主教急忙向后退去,但依然被这一举动依然使他华丽的绿袍上挂了一坨浓痰。 「呵,我不会那么快就让你加入我们的行列。」任谁都能从话语中听到他的怒气,他握住资深审判官的脖子,对着他胀红的脸说道。 「我会让他亲手转化你。」主教示意的瞥了眼了倒在地上的年轻判官,之后他用被改造过的触手用力的挥击大判官的肚子,这个力道远比拳头更加强大,这个男人随即感觉到一股从腹部冲上后背、直达脑门的剧痛,无力的低下头干呕不止,最终,他耸拉在十字架上昏死过去。 「把我们的新教友抬走安置好,散会吧。」主教或许是感觉到扫兴,下令一声之后就径直走向了更远方的一片黑暗的洞中,这是个类似于海水侵蚀而出现的海蚀洞,但却凭空生长在一个坚硬钢制的铁壁之上。 西里尔听闻之后稍微有些高兴,至少他多了点救援的空间与时间。 暴露的危机迫在眉睫,他立即开始了伪装,并迅速将身体贴到了木箱旁边。 数秒之内,这堆装载着各式物资但以木箱为主的储存点中,却凭空多出了一个密封好的纸箱,听说变成箱子敌人就无法发现,这可是Snake叔祖传的伪装技巧。 「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在他现在方位看不见的地方,那些教徒再次的围成圈开始了结束时的仪式,他清楚的听到了这段诡异的话语,除了与刚刚会发出人声的恐鱼发音方式有些许雷同之外,他总有些奇怪的熟悉感。 那些穿着绿袍的教徒在散会之后,一部分的人流往这里西里尔这个方向走来,看得出来那个主教在教徒中属于绝对的上位者,因此在他走后教徒之间的气氛顿时多了几分轻松。 「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纸箱?」两位抬着担架的教徒中有一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来时还没看见这个纸箱。 「不确定,也不知哪个*伊比利亚粗口*把自己的东西乱放,但我也懒的管,先找个床位放了吧,真够重的,看不出裁判所的伙食这么好。」另一人应了声,但也不当回事。 很快,整个仪式现场只剩下孤零零的十字架与邪异的图案,那纸箱开始蠕动,再一次的化为人形,但这一次出现的,不再是黑色的短发男子,而是一个有着披肩银白色的半长发的红瞳女子,西里尔……不,现在叫西莉娅了。 就算那些记忆中当过女人,但还是有些不习惯呀。 胸前有点累赘,变小一点好了。 她的脑中开始万马奔腾的涌动着不同的杂念,但她必须有一个表现出超常力量的合理身分,那最为简单的身分就是阿戈尔的深海猎人,她大可以凭此身分和那名幸存的判官演上一出。 但在叫醒他之前,我们先来玩一玩这些玩意儿,她望向了两名审判官放置在一旁的装备。 根据乌萨斯老兵的记忆,手炮是泰拉世界中唯一真的很像是现实世界手枪的武器,当然威力要强上无数倍,也并非随便一个普通人就能使用,事实上,要是一个普通人敢乱玩手炮,嘿嘿,看哪只手开火,大概就得废掉哪只手。 熟练的藉由触须化成的拆装工具,把几颗子弹撬开,倒出火药,在弹壳壁上凿了个由外面看不见的洞,再过量的塞入自己防水袋中的高能源石火药,重新组装。 不出几分钟的时间,这些子弹就被改造成了只要一发射就会立刻炸膛,送使用者上西天的夺命武器,保险起见,她又在两柄手炮的枪膛中分泌了一层骨质的填堵物。 「长官,请你醒醒。」资深审判官依然挂在十字架上,他在半昏半醒之中勉力的张开了双眼,他以为又是那该死的怪物要给他带来另一轮折磨,却发现摇醒他的是一双纤弱、白皙的手。 第30章 挥泪杀徒 性别没有意义,种族没有意义。 「妳是……阿戈尔的深海猎人。」他看向这个摇醒他的女人,她的脸上因潜水沾染的些许泥沙无法遮掩她那白皙脸孔与一抹粉红的唇瓣,配合上标志性的白发与红瞳有一种慑人心魄的美,但他知道,无论看着如何娇弱,但这一切美丽都是那水下国度曾经的手笔,这一直都是审判庭最为棘手的敌人之一。 「正是。」她回答道,声音透着猎人常见的冷淡,他可以看见她身上一袭紧身黑衣与背在身后的大型兵器,那是用来对付海中大型生物的涡流矛。 「既然你没杀我,应该有什么话说吧。」资深审判官稍微取回了一点冷静,即使双方在组织上属于敌对立场,但相比那些教徒而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告诉我他们要进行什么『仪式』,我帮你解开锁链。」也许是为了对应审判官的身体素质,锁链足足有一个指节那么粗,这也难怪教徒可以不另置监狱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 西莉娅用手摆弄着将他锁在十字架上的锁头和锁链,即使是以病毒对肌肉系统的极大增强,也并不是使力就能弄断的,哪怕换了个正牌的深海猎人恐怕也一样。 「……我答应了,妳把脸靠过来。」他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决定答应,他对着她稍稍耳语了一会,原先只想诉说部分情报…但他顿了顿,随即竹筒倒豆子的将他此行搜集到的情报全数告诉了她,他也想过,按照通常情报交换的原则只透漏部分,等自己被释放并恢复战斗能力之后再说出全部,但他早已将自己的生死彻底置之度外。 对方食言那又如何?无论是伊比利亚或者阿戈尔都不可能坐视那些怪物不断繁殖,比起隐匿部分情报造成更坏的结果,他只要这个讯息切实传出去,按照消息的重磅程度,这个肮脏的巢穴八成会被一整个大队的深海猎人清剿一空,哪怕是假手于人,他也要复仇。 但最终,求生的本能让他还是盯着这个深海猎人的举动。 只见她转过身去……果然吗?资深审判官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内心的希望缓缓下沉,但同时也表示理解,两人之间终归是敌人的立场。 「杀了我,给我个痛快吧。」他对着那个俏丽的背影坚定的请求道,比起变成那些畸形的怪物,他宁愿死在她的手中。 她走向木箱,拿起了属于那孩子的迅捷剑,又走回了他的身边,审判官闭上了双眼,想着。 拿他的剑给我个痛快吗……死在我学徒的武器底下,也算是一种赎罪了吧? 但料想中的疼痛一直没有出现,反倒是铁链传来了一股不大不小的震动。 「你们裁判所的长官们平时都想那么多吗?」她压低声音嘲讽道,她用剑切削在铁链之上,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动静,她不敢使力劈砍,不过这剑虽然锋刃打磨得相当锐利,但拿来面对这种粗大的铁链就难以发挥了。 「既然妳不打算食言,可否变更一下解开锁链的形式?」他想要亲手报仇。 ================================ 一个昼夜之后,仪式再次展开,只是这一次,教徒之中多了一个原先捆在十字架上的身影, 原先的马蒂亚斯审判官已经死去,他舍弃了原先由律法所赋予的教名,现在的他获得了新生—如今的他是真神的教徒丹尼尔。 而资深审判官依旧无力的被捆在十字架上。 「老师,你不懂的,那是一种祂给予我们的恩赐。」争吵依然持续,资深审判官看着这个被转化的学徒,面孔狰狞的扭曲在了一起,露出了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 「原先你说这些是异端,不,萨科塔人的伪神才是真正的谎言,那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看见徒弟口沫横飞的宣扬着异端的邪说,使他内心一阵冰凉。 「我的学徒已经死了。」他仅仅只是说了一句,他早已做好了准备,他的眼中已经不再是原先那副颓丧的样子,燃烧着一种痛心的怒火。 「我只是清醒了,现在的我不同于以往,我的身体随时可以感受到来自祂的伟岸与呼唤。」丹尼尔依然不厌其烦的开导着他,却被一个声音喝止。 「够了!让他也体会主的恩赐吧!当他身心灵都被净化,你们师徒终将超越师徒,团聚在一起,成为手足。」那是主教,他或许是受不了这过度的无用功,伸手将诡异的蓝色软体递过,前审判官恭敬虔诚的弯下腰并接过,便毫不犹豫往自己的恩师口中塞过去。 他打量着自己的学生与周围的教徒,目光平静如水,好似在计算着什么,之后出乎所有教徒的意料之外,他一挣扎,铁链应声断裂在地。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亮如白昼的剑光,丹尼尔的手掌连着那软体生物被斩成两段。 就在他惨嚎不只时,锐利的剑尖直接从他的眼窝之中刺入,喷出的脑浆却是怪异的深蓝色,审判官没有办法思考太多,只能按着自己刻入身体本能的训练闪身躲过喷溅过来的汁液,几个闪身,数名靠得较近的教徒的喉管、腹部、心脏等处也同样绽出了深浅不同的蓝色血花。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图谱,而他所需要的就是跟着这些几何图形因应自己的每一次移动、闪避、出剑,已经给不少敌人造就了致命伤的他此时却仍未被溅上半点血液,唯一染上的只有不自觉流下的眼泪。 这时主教才终于能够看清他手中的武器,那是一个护手拆卸下来的迅捷剑,因为剑身极薄,加上剑柄被拆卸,刚刚这柄剑竟被他一直藏在身后,主教难以想像他到底是如何在一众手下的眼皮子底下将这柄剑取回的。 「该死的!直接杀了他。」部分的教徒悍不畏死的用身体作为肉盾挡住了去路,给予剩下的教徒取兵器的时间,仪式之中是没有人会不敬到携带兵器参加,这给了资深审判官极好的机会。 第31章 围杀 第32章 当真猎人遇上假猎人 即使二打一优势很大,但两人的合作真就是无懈可击的吗? 要知道这名主教从锁链崩溃到向他攻来的短短时间里,就能想到创造僵尸来阻挡审判官的迅捷剑,就可以知道这主教的战术素养并不算差劲。 在封闭岩洞之后,主教就发现,即使全力用上大海赐予的这副身躯,也无法有效的伤到这两人,如果继续缠斗而不破开局面,胜利的天秤早晚会向对面倾斜。 他决定了,即使要付出代价,他也要呼唤来自祂的力量破开局面。 这个圆形祭坛之中再一次的响起了属于恐鱼的语言,他在念咒。 审判官见状,虽然并不确定这咒语有何效果,但他可是知道刚刚他念咒之后创造出活尸有多诡异,谁知道会不会出现比那些活死人更加麻烦的生物。 伊比利亚剑术通常不直接朝对手移动,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以如箭杆般的直线将剑尖刺往主教的眉心,希望透过攻敌之必救来强行打断这个法术。 但主教仿佛视前方锋利的剑芒如无物,只是嘴中念叨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双眼依旧盯紧西莉娅,终于,他感觉到了—祂的目光开始注视到了这里。 一股巨力随着未知存在的意志袭来,异变发生了,空气中仿佛有一只巨手将她牢牢握在手心一般,即使是她的怪力全力挣扎之下,她依然感觉到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动弹不得,也无法做出闪避动作。 「既然妳们这些杂种总要坏我的好事,我就先收拾妳。」一边说,一边伸长触手穿刺而来,正在前方进攻的判官却已经难以替她挡下这一击了,她直直的吃下了这一记进攻,锐利的触手前端刺进她的腹腔、贯穿而过。 没有想像中的吐血倒地,甚至都没有鲜血流淌,这一记就仿佛刺入了一个木质的死物之中,主教原本打算藉由祂的伟力将审判官击飞的动作也顿时一滞,不对劲。 「嗬…呵,到我了。」西莉娅的脸上并未有任何吃痛的表情,反倒是微微一笑,这一幕在主教的眼中却仿佛死神的微笑,这时他的法术也停止作用了。 「不!妳是什么东西——该死的!」她动了,她直接如抓住绳子般握紧触手,用力一拉,主教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右臂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但他又无法挣脱。 审判官见状,也就不试着斩断触手救她了,他直接对着主教的身体发起攻击,剑尖的锋芒仿佛凝固成实体,甚至泛起了白光。 「La Verdadera Destreza…」他口中念念有词,脑中进入了从未有过的专注,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停。 主教当然想躲,但自己的右臂还被紧紧抓住呢,自是躲无可躲,剑尖的白光就在主教眼前化作许多残影,这并非什么源石技艺,而是由高超的武艺划出的死亡之潮,这些残影几乎在同时刺入了主教的每个要害部位。 喉咙、心脏、用细小的剑尖透过肋骨缝隙,刺入胸腔器官、切开脖子下的几条动脉、还有那仍是人脸的眼窝,这不同于原先他突围时的效果,每一个被刺穿的点都被剑尖的晃动彻底捣烂、破开。 很显然,这个杀害了他学徒的凶手已然彻底死透了。 但不知审判官是为了避免他再爬起来亦或是仇恨所致,他继续捣烂了主教的整个大脑,几秒钟后他仍不满足的开始了野蛮的碎尸,无暇顾及后方的同伴。 而这时的西莉娅早已坐倒在地,在没人可以看见的腹部脏器中,有什么开始了蠕动,她的内脏爆散成一团黑紫色的触手,对着这个外来的「触手」开始了本能性的吞噬。 她冷静的抽出了蛇牙般的匕首将之切断,内心暗喜,她感觉得到,这个触手已经成为她未来的战斗力之一,但作戏要做全套,她必须扮演一个重伤员的状况。 「够了,他已经死了,快来帮帮我。」她用一个虚弱的声线出声制止审判官继续碎尸,这时的教主遗骸已经和爆炸中化为肉酱的教徒相差无几了。 判官收起剑,忙赶到她的身边查看她的伤势,他看到了她的腹部被这一击打出了可怕的空腔,透过这个创口甚至可以看到脊柱,但却诡异的并未留出半点鲜血。 「深海猎人不能在陆地上流血。」她平静的躺在地板上解释道。 「别骗了,妳不是猎人。」但这时,另一个女声从这个祭坛的入口处传来。 脚步声相当有规律,在向他们缓缓靠近。 「气味……妳的身上没有属于同胞的气味,也许妳的花言巧语确实能骗过这伊比利亚的蠢货。」她头上戴着一个形状诡异的帽子,尖锐的帽沿仿佛剑鱼的吻部,脸颊上以油墨划着两道痕迹,与同样是属于深海猎人的红瞳与白发,而这,正是十余年后的第二大队队长—歌蕾蒂娅。 「但我想妳听过这句话……『深海猎人血脉相连』,妳不是我的同类。」眼见歌蕾蒂娅拿起她惯用的长槊指向自己。 西莉娅只得内心暗骂,但表面上仍然必须装出一副浑然未知的状况,她早该猜到的……为什么那只吞下她的恐鱼会特意的唱出引诱深海猎人的歌,那必然是代表着有猎人在附近,也许是恐鱼蠢笨,也或許视觉不灵敏,所以才先试了试之后才原形毕露,很可能在那时歌蕾蒂娅就已经在附近了。 只不过对自己没有奏效罢了。 「妳說什么!?我不是猎人吗?」她扮演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状况,她用眼角余光瞄着审判官,若这两人都对她出手,她就绝对不可能继续演下去了,好在他看起来并未有所动摇。 「那么作为猎人,妳用涡流矛的技巧还真差呢……不如我来教教妳吧……」她熟练得甩动着长槊,与西莉娅刚刚把长兵器当槌用的笨拙动作堪称云泥之别,之后她便作势向她攻来。 审判官再次抽出剑,持剑平伸指向这个刚刚来到的女人,比起一个不知根柢的外来者,他更愿意相信一同奋战助他报仇雪恨的战友,虽然他对阿戈尔没有半点好感,但他始终欠着这位猎人一份情。 第33章 纷争平息 歌蕾蒂娅看着躺倒在地上失去战斗能力的「猎人」以及护在她身前的审判官,对她这国家的人而言真是难以想像的一幕,毕竟,审判庭明里暗里的宣传可以说是阿戈尔人在伊比利亚待遇逐渐低下的罪魁祸首之一。 她举起手中的兵器向那女孩一刺,这一击她尽了全力,比起多费口舌,她情愿相信这猎人是那些岛民们在伊比利亚复现了深海猎人的产物,那并不值得怜惜。 顺着长槊,她感到到一阵阻力传来,挡住她的是审判官的迅捷剑,这时她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位男子,他穿着审判官的普通装束,但这身衣袍上已经沾满了或红蓝相间的液体,显得污秽不堪,胡渣遍布的颓废样子却遮挡不住他白色瞳孔中的坚定神色。 兵刃一转,她以自身体质带有的力量将这柄剑强硬的拨开,但审判官的剑刃很快又跟了上来,相对于对手的轻兵器,她手中的家伙没有带给她重兵器应有的优势,毕竟他们这些深海猎人确实擅于对付海怪,但对于人形生物却不是那么擅长,另外就是在没有水的地方实在不好发挥。 但并非没有转机,她在观战时就已经发现了祭坛的一角有人造的破口渗漏进来一定数量的海水,也许是教徒们为了仪式之用,但这就是她最强的援军,如果场地不好发挥,那就造出方便伸展开的场地。 她假意虚晃了一击之后猛退了几步,双手高高举起长槊,那破口原本缓缓渗漏的海水变成大量的喷涌,并最终在不知名的力量作用之下浮空、汇集在刃尖,这是她最近自创用于对付大型海怪的新招式「碎漩狂舞」。 在这些海水形成了足足三米有余的巨大球体后,她将槊平放,将刃口指向审判官,海水如同见了指挥官的指挥刀挥舞,便像是听从号令的士兵般化作汹涌的波涛涌向她的对手,审判官为了回护身后的伤员只得勉力硬挡,这滚滚海水被剑锋上再度亮起的白光劈成了两段,听说最为强大的剑客可以斩断潮汐、抽刀断水,这一剑的超常发挥有些这样的意境了。 但这些海水就如同活物一般,再被切开之后化为了两条鞭子,一左一右的将判官的身体捆缚起来,初时的力道说不上强,但随着身体周围海水的量愈发加大,最终形成了一个汹涌的漩涡水牢。 审判官暗道不好,身体被迫如同陀螺般在中间打转,他的双脚只能无力的踢蹬着,但完全够不到地面,他被困住了数秒,之后他的身体随着海流被拉往那名猎人的长槊锋利的刃尖。 他凭借战斗本能在空中调整好了姿势,将迅捷剑打横,试图卡进长槊的钩处挡下这一击,如果有手炮他或许还能藉由开火的后座力脱身,并顺便给她来一记狠的,但现在他只能全力避免被穿个透心凉的下场。 但他发现他的防御态势都成了无用功,因为那猎人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他。 歌蕾蒂娅高高的跃到空中,审判官在她下方顺着惯性继续往祭坛边缘的铁壁上撞,而她正往那名「猎人」的方向飞跃,她将槊尖对准她目标的心脏处。 「快躲开呀!」审判官只能在空中无力的向西莉娅提醒道,他感觉到深深的耻辱,他连续两次都没能成功帮她挡住攻击,第一次没能阻止主教的法术害她受了重伤,第二次没能打倒这名来路不明的深海猎人,而这次失误很可能害了她的性命。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空中的歌蕾蒂娅看到了那猎人的模样,齐肩的白色短发飘散在汹涌的海水水面上,即使她已经做出准备杀死她的动作,她依然没有闪躲或暴起反击的意思,她只是泫然欲泣的看着自己,就如同被母兽抛弃的陆生幼崽一般。 最后这位猎人闭上了眼睛,平静的迎接自己的死亡。 万一她搞错了呢?万一她真的是个猎人,不过是被深海教会做了什么而失忆了。 脑中一开始出现这个想法就止不住了,她愈想愈觉得这不无可能,她不应该只因为疑点而谋害同族,顾虑愈多,捏着槊的手腕就愈不坚定,最后她———— ================================ 西莉娅闭上双眼…能不能拿小金人就在此一举了。 疼痛并没有传来,只有人体落水的水声,她知道她赢了。 她故作虚弱的缓缓睁开眼,槊尖并没有刺入她的身体,而是以毫厘之差从她纤细的腰肢旁刺过。 「为什么…不杀我?」她故意的盯着歌蕾蒂娅的双眼问道。 她知道这时的歌蕾蒂娅还不是剧情中那个杀伐果断的二大队队长,因此决定演到底,以她原型体的身分,即使真被又捅一刀恢复起来也只是几秒钟的事情,但如果能让她接纳自己就血赚了。 要知道还有逃跑的教徒还没解决呢?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虽然我无法肯定,但妳确实有可能是我们的族裔。」歌蕾蒂娅一字一句回应,并将刺入地面的兵器拔出。 这时的审判官已经重整态势,朝二人飞奔过来,见西莉娅没事虽松了口气,但还是继续向歌蕾蒂娅攻来,兵刃相击的声音又在这空间响了起来。 这一幕不免有些滑稽,半分钟之前是歌蕾蒂娅攻向维护着西莉娅的审判官,现在却反了过来,歌蕾蒂娅身后护着西莉娅,应对着审判官的进攻。 「长官…她没有要杀我,刚刚那,只是试探。」见两人又要厮杀,她忙出声提醒,审判官这才停了手,形成了对峙的状态。 「真是激烈的试探呀。」看他保护的对象为刚刚打飞他的敌人说话,他不免讽刺了一句。 「不是还有『仪式』要阻止吗,这对阿戈尔还是伊比利亚可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她强撑着说出这句话,最终,两人都收起了战斗姿态,毕竟他们都有职责在身,审判官是为了让死去的学徒死得有意义、西莉娅是为了完成与凯尔希之间的交易。 而歌蕾蒂娅出这趟任务则是为了彻底摆脱那个女人的控制。 第34章 另一面 西莉娅被歌蕾蒂娅与审判官两人合力搀扶着往上层的结构走去,三人在移动的过程之中稍微统整了情报,却发现三人之间得到的情报都不相同。 歌蕾蒂娅知道的最片面,她从阿戈尔上层那边收到的讯息仅仅是那些教徒希望在此呼唤那些海嗣的生代(神),因此这被猎人们认为是一次绝佳的围猎机会,为了攒下更多的功劳,她毅然决然主动提出担任尖兵深入底层结构侦查,她的数名深海猎人同伴早已潜伏在南城区的各处进行整备,只待她传回消息就可以展该行动。 审判官的讯息来得最为直接,因为那是藉由他与学徒透过潜入而得来,他得到的消息是:那些教徒会透过转化一部分同伴的血肉,使一个来自于世界之外的██降临在這個世界,这些██会帮助他们脱离现有肉身的桎梏,并透过另一个维度的侵染,将盐风城为核心的数十公里区域都转换为他们的乐土。 而西莉娅来自凯尔希笔记上的内容则废话不多,明确的锁定了仪式发动的时间以及进行的地点,还有阻止这场仪式的各式方法,时间是这个月的满月之时,而地点就是她还是「他」时找到的那个……图腾柱。 三人的目标已经基本上达成了一致,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杀光剩余的所有教徒,使仪式失去主导者。 如果说本来歌蕾蒂娅对于阻止仪式还有点疑虑,在这一通交叉比对之下,她感到自己陷入了一张由阴谋构筑起的大网,她得去警告同伴。 最大的变数是那位早已死透的深海主教,刚刚在战斗开始前他就已经号令信众提前开始仪式,所有还活着的教徒都已进入了那个洞口,推测是直接被传送到了仪式的地点,若仪式已经开始,他们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耗。 ================================ 一股浓烈得诡异的咸味扑鼻而来,即使是身为普通人的审判官也可以从鼻腔闻到不正常的信号,太咸了,即使位在海边这样的气味也说不上正常。 他们忙加快了脚步继续往上,在愈来愈浓烈的气味引领之下,他们从盐风城舰体的一个断面处走出,西莉娅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明月,这时的她身上的伤势已经在「深海猎人」体质作用下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唯独腹部的黑色衣物上破了一个大洞,使肚脐露在外面。 「注意看这月相?」她出声向另外两人示警,凯尔希的提示让他一直非常注意月相的变化,在他来到这个城市之时来得早了,天空中是新月—即见不到月亮,但现在空中的月相却已非常接近满月。 审判官循声抬头望去,人眼依然可以本能的判断这月亮尚未成为完美的球体,边缘依然还是可以看到一条晦暗的暗带;月光虽亮,但不是炎国骚人墨客常说的如水的月光,这个明亮之中带着一股邪异,他理解了她的意思。 这说明他们在地下结构中很可能不知不觉就已经过去了十来天,这理论上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他们的意识之内分明只过去了一天多,时间流速变快了? 可对于她的示警歌蕾蒂娅却恍如未闻,她只是张开了口,口形像是在唱着歌,但他们俩人只能听到一阵嗡嗡声,还有肌肤上的寒毛被声波所震动,很明显,她在试图用歌声与同伴沟通。 但随着时间推移,她的脸色愈发凝重了起来。 「其他猎人们没有回应。」她脸上的表情相当失落,看起来确实相当担心失踪的同伴。 「也可能是其他事情把她们引走了,不一定是真的出事了。」她也只能轻声安慰道。 她并未回答,空气中就再度陷入了沉默,可时间不等人,现在虽不能说是争分夺秒,但他们都知道时间愈久对他们愈不利—他们必须继续行动。 当他们走到这个城区的断面边缘,终于。大海的景象来到了眼前。 这又是骇人的一幕,海水凝固了,没有海浪的浮动,仿佛所有的潮汐、海流通通定格了。 ———但并不是结冰。 三人以强大的身体素质跳下沙滩,靠近些看,海水水面上已是结了厚厚的一层透明盐晶,只见审判官试探性的拿剑捅了捅,确定牢固后便大胆的一脚踩上去,他整个人就这样直直的站在了水面上,但神奇的是,透过表面依然可以看见底下流动的海水。 这一刻,他就如圣典中的先知一般行走于水面之上。 西莉娅拿起涡流矛往另一块盐构成的地面用力一敲,巨力作用下,并不算坚固的盐面应声而破,她将手臂伸入底下的海水中,却发现浮力异样的大,她改成捧起了一把海水,让她从指尖流淌而下,她用鲜红的双眼观察着,若有所思。 这些异相来自于海水的盐分过高,这片海洋已经彻底变成了饱和的盐水,这些盐晶很可能是不断上升的盐分自然结晶的产物。 水对于食盐的溶解度约为359克/升,而正常的海水只有35psu,即35克/升,如果说这里的海水已经饱和,那这片大海的盐份大约膨胀了十倍不止。 有了这样的判断,她就觉得没什么可恐惧的了,此行以来,真正会让她担心的是像那个图腾柱般不讲理、看到就会精神污染的物事,至于能用科学解释的,即使是天灾她都能冷静面对。 反倒是歌蕾蒂娅,她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很冷静,但另外两人都可以从她微微颤抖的身子看到她的恐慌,但无论是审判官或者西莉娅都能多少理解,毕竟她所面临的压力远高于自己,正因为深海猎人如此熟悉大海,在面对这种来自大海的异变时才更加手足无措。 结合多个异相,西莉娅缓缓的说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事实。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猎人们消失了,我们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她只是隐约的有了些感觉,虽然难以说清。 西莉娅早在那个洞窟关闭之时、又或者被那个奇怪的法术抓住之时,就感觉到有另一个视线的存在。 在歌蕾蒂娅现身时,她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她的视线,但她错了,即使是现在,那个「存在」的目光依然没有退去,她依然因为不明的原因被注视着。 如果原来世界的条件不够好,那就换一个世界;如果说时间点不对,那就加速时间,是什么样的存在有这样的力量?有这样的力量又为何不出手直接完成仪式? 第35章 血肉之舞 没有恐鱼、没有海嗣,也没有任何生命…… 三人发现自己离开的断垣残壁位在城市的最北端,虽然同样诡异,但他们早已在大海、月亮的一系列变化中彻底麻木了,若需要到城南的图腾柱处,最快的方式就是直接穿过盐风城的街道。 歌蕾蒂娅长年生活在阿戈尔的水下都市之中,能够这样大剌剌的在大街上遛弯对她而言确实是个新奇的体验。 在进入街道之后,即使是夜晚,整个盐风城也不可能没有半点人影,整条大街陷入了无声的静谧之中,没有风声,只有冷冽的月光。 沿海地带会因为海水比热大而在昼夜之间形成温差,导致海风与陆风在一日之内交替出现,可现在海面都被厚厚的盐层给覆盖了,盐的比热可说不上大,因此长年吹刮着盐「风」城的风就这样消失了。 「要找间屋子进去看看吗?」审判官首先提议。 歌蕾蒂娅摇了摇头,从地面上拾起了一颗石子,西莉娅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但她认为这太鲁莽了,谁知道房屋中有没有躲着什么威胁,没必要平白无故去惊扰,她正要阻止—— 但已是来不及了,她手上的石子已经伴随着破空声飞往一个富户的窗棂,玻璃崩碎的声响传来。 西莉娅举起矛挡在胸前,准备对应随时可能的威胁袭来,但之后这条街道上依然静默如谜。 「看来是真的没人,另外,小鱼儿,别这样一惊一乍的。」歌蕾蒂娅笑了笑,在这一行为证实了西莉娅的猜测之后她对同伴的安危终于放心了,因此有了开玩笑的余裕。 「等这次任务结束过后,我就带妳回阿戈尔。」她稍微思考了一下,又对西莉娅补上了一句。 「……回阿戈尔后妳应该会重新受训,可别进我们二队来呀,我会好好操练妳这个小猎人的。」 审判官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他想到了自己与马蒂亚斯(学徒)之间的点滴,悔恨与痛苦涌上心头,只得在心中诵读着经文以压下这些剧烈的悲伤之情。 ================================ 他们在约略视查了一会儿之后,便用最快的速度往南城区移动,由于海水已经彻底结成盐层,因此他们可以轻松的在水面上奔跑,这让他们在数分钟之内就已经进入了南城区的范围。 审判庭的审判官们无论阶级,都配有三件标准的装备,包含了:迅捷剑、灯具与手炮。 手炮已经毁于西莉娅的手脚之下了,但另外两宝尚能使用,只见审判官用一个箱子状的设备照出了强烈的灯光,这些灯光可以用来驱散并削弱一般海怪的实力,当然,也可以拿来发挥灯最初始的功用—照明。 这束灯光照耀着前方西莉娅的身影,她超过两人约五个身位在最前方带路,毕竟,三人中似乎只有她真正去过仪式现场,他们前方是南方的天空,而这时,一道冲天的绿色荧光冲天而起,笔直的指向月亮,自此,月光被染上了一层浅绿,而绿色的光晕随着月光覆盖了这片大地。 很显然,仪式开始了,她方才感觉到的被观察的视线在这一瞬间加大了许多。 「待会到了仪式现场,把那些教徒宰了就完事了,千万不要去看场地中央的东西。」这如芒刺在背的感觉使她脚下又不禁又快上了几分,但她仍不忘提醒另外两人那个图腾柱的危险性。 两人应了声,他们已经达南城区中心,距离广场已经不远,空气中传来了一股恶臭,还有浓浓的铁锈味。 最终他们来到了光柱的下方,即使在西莉娅提醒之下他们已有心理准备,但不禁胃里还是一阵翻腾。 那些教徒们全都已经褪下衣袍,但这赤身裸体的一幕却并不让人感到淫邪,因为他们不只是要脱下代表着文明的外衣,他们似乎还打算拖下属于「人类」的外衣。 一部分教徒持着短刀,将自己的皮肤一片一片割了下来,在割开了一个裂口之后,就改为撕扯,他们可以看见大量的皮下组织(tela subcutanea)与脂肪依然拼命的连接着皮肤与肌肉,他们在笑着,好像为脱离这污秽的躯壳而感到由衷的愉悦。 「I'a I'a. Dagon!」他们以一种奇诡的音调呼唤着神的名字,他们仿佛看到了祂就在身前。 另有一部分教徒没有持械,他们只是在祭坛中央接近那物事的地方舞蹈着,但那舞蹈与其说是请神仪式用的舞蹈,不如说是昆虫蜕皮时的蠕动,他们身上的肌肤自头顶裂开了,他们撕扯着自己的脸皮、头发就用力往外钻,最后从皮囊之中钻出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西莉娅可以形容这个样子,这看起来就像她那博士的记忆中生物课教室中常常放置的人体肌肉模型,但这些图像远比那些人造的产物更加细致,肌肉、血管、筋膜与神经通通外露,肉眼可见。 地面的诡异法阵的一笔一画依然清晰可见,因为淌下来的血水会如同被操纵一般流入那些阵图之中,并流向中央的察祑芞枆翐郔奻傷腔悛髓湮諳笢﹝ 「I'a I'a.'fhalma Hydra!」他们又试着赞颂母神,期待透过祂的产房成为他们的子嗣。 在完整的人皮完全剥下之后,他们这些血人就会以一个非人的速度撞向中央,然后就是一声审判官与歌蕾蒂娅都相当熟悉的穿刺入肉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敢乱看,因为即使是余光扫过都能感觉到一股精神上的冲击。 他们如同原先的计划互相点了点头,冲上前收割着教徒的生命。 一场屠杀开始了,三人冲入场中收割着教徒的生命,但是依然不够快—那些教徒仿佛没有知觉一般继续着自己的仪式,他们在刀锋之下继续着自己的狂喜与狂欢,手腕连着刀被砍下,那就改用牙齿;头颅被斩下,那就在意识断绝之前继续祈祷。 即使三人齐力手刃了许多教徒,但在某一个瞬间,所有的门徒,无论是倒地的、自残的、还是以镶嵌在那物事之上的都开始了狂吼,他们如同被输入了指令的机械一般齐声欢呼,又统一抬头望向大海的方向。 「成功了!成功了!成功了!竟然是神之子,祂将带来福音。」 盐风城附近的海域开始涌动着出现了巨大的漩涡,一个不可名状的生物从中出现。 第36章 伏行之雾 第37章 巨大的囚笼 也许是西莉娅仿效奈亚的话语下逐客令惹得寄宿在神话生物肉体中的存在生气了,祂说走就走,却没有在离开之前捎上他们一程,现在的广场在刚才神秘力量的加持下显得干净整洁,清亮的月光再一次的照耀在三人的身上,月光之中充斥的亵渎气息此时早已消散一空,但另外两人的怪异状况依然持续。 他们被困在了另一位面的盐风城,更糟的是,两位同行者此时依然陷在疯狂的状态中没有恢复,审判官从歇斯底里中平息下来后就陷入了昏迷,而歌蕾蒂娅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可她一旦开口就发现她的异常。 「妳刚刚在和祂说话吗妳怎么没事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不对我的声音怎么会——」歌蕾蒂娅现在说话的语速如同连珠炮似的被喷出来,且这一大段话之间丝毫没有半点停顿,也没有任何的声韵与音调起伏,这是急语症(tachylalia)的现象,她察觉了自己的异状之后慌忙闭上了嘴。 「妳应该是被刚刚那个存在影响了,过一会那个存在的力量消退就会恢复正常。」她随手掰了一个谎言,与其和她解释过多,不如用个借口塘塞过去,这种现象根据自己记忆中的一些信息,这是目睹了神话生物后的暂时性疯狂症状,因此,很可能放着不管一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了。 「这个事件应该是结束了,我们先回北边去找个地方修整一下吧,他可比妳更惨。」西莉娅向她指了指,把涡流矛丢在地上,随即将手伸到审判官身下,用力一托就将他以一个屁股往前、右手同时抱住他双腿并同时抓住绕过她脖子的一只手的标准伤患搬运方式扛在肩膀上。 歌蕾蒂娅也自觉的帮忙提起审判官的剑和灯与西莉娅的骨矛,清醒的两人在往北走的路上没有什么交谈,似乎,歌蕾蒂娅在恢复正常之前不是很想说话,他们一路踩着盐面往城北走去,这段路与来时的急迫相比仿佛郊游一般悠闲。 最终他们来到了这个世界佩特拉的屋子,不同于佩特拉夜晚灯火不停的习惯,这时的屋中没有半点灯火。 这房门被歌蕾蒂娅轻易的用长槊狠狠敲开,显然,她被自己身上的异变搞的一肚子火气。 「小力点呀……算了。」她被歌蕾蒂娅一瞪,顿时就不说什么了,她将搬运的物事。 西莉娅她略微侧了侧身,避免背着的审判官脑袋去磕碰到还散着木屑的门框,她走入屋中,这里与她记忆中别无二致,这个世界不存在人迹,因此他们自然可以鸠占鹊巢。 她把审判官找了间客房的床上一丢,并帮他放松了领口,确保他呼吸顺畅没有被压迫到之后就回到了客厅,这时的歌蕾蒂娅已经自发将灯火全数点上了,至此,这间屋子成为了整座盐风城唯一有烟火气息的人家。 隔天一早 6:41A.M.天气/晴 盐风城?佩特拉夫人宅邸,客厅 这时审判官依然在沉睡中,相较于昨日的歇斯底里,也许睡眠对他而言要好一些,但西莉娅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用上了几条皮带将他绑在床上,毕竟,审判庭的审判官都是伊比利亚最为虔诚的教徒之一,谁也不知道他清醒之后会不会在直面信仰崩溃的痛苦之中选择自我了断。 「该死的——为什么——还是不行。」歌蕾蒂娅正在不断做着练习,试图让自己的说话速度恢复正常,但她依然须相当用力才可以将连绵的话语分隔开来,但就如大多数言语障碍的病人一般,练习有助益但难以立竿见影,诚然西莉娅吞噬过多位医生,但泰拉可没有什么语言治疗师,因此她对此状况只能期待—暂时性疯狂真的是有时效性的。 西莉娅说了一声便起身离开,以免她在场徒增她练习时的压力,她开始一人在这条街的范围逛了逛,路上阳光明媚,不得不说,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未曾亲眼看过的景色,乌萨斯的雪原千里冰封,虽然壮美,但看久了只能说有些单调,因为无论到哪都是雪白一片。 她昨晚检查过厨房,大概可以推测盐风城中的所有食物与水源储备都被复制了一份,相信透过城中的物资三人可以吃上许久,沿路上都没见着任何动物,因此这条街上阳光和煦却又寂静无声,那本地球上的著作《寂静的春天》想必就是在形容这个景象吧,但造成这寂静的并非污染,而是旧日支配者蛮不讲理的力量。 西莉娅徒步走到了他们来时走出的城区断面,但却发现他们来时的通道早已消失不见,她攀上一处高点观察远方,却发现海洋上的盐晶开始消失了,原先足以挡住波涛的盐块如今已经碎裂成块状,变成了类似浮冰的状态漂浮在海面,这些异样的盐分应该也是克苏鲁作用之下的结果。 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盐撒到水里应该会沉下去,她略微沉思着,但却突然恍然大悟,那只说明着现在周边区域的海水盐度依然和饱和食盐水一样,浮力依然大得可怕,盐块才能像冰一样漂浮于海面,她如红宝石般的眼眸中再次的闪烁着智慧之光。 往另一边看去,却发现原本连接着伊比利亚大陆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泾渭分明的切面,再看过去是无穷远的大海,到了这时她才明白,也许,这个世界除了盐风城这块陆地,仅存的就是这一望无际的海,盐风城成为了一个把三人困住的巨大牢笼,他们如同被软禁了,哪怕那个存在没有这个意思。 她还有自己的目标,西莉娅伫立在悬崖边摸了摸自己柔顺的白发,北方的乌萨斯还有人在等她回去。 等等—— *您的这个化身就请自便吧* 她想到了昨天那个存在的讯息,她调动着病毒的力量开始模拟那个场景,并试图从中提取出更多资讯,她注意到了「自便」,这说明着即使是克苏鲁也认为她有能力自行离开这个世界,这样一想,或许,脱离这个牢笼的关键就在她自己的身上。 第38章 日常与非日常 第39章 飞出个未来 门板被推开的声音响起,歌蕾蒂娅看见那身形便辨认出那是审判官,他原先棱角分明的脸已经被一块看上去充满了宗教色彩的黑铁面具所挡住,看起来,这面具用途上不像战斗用的护具。 「您的品味还真是……别致。」高挑的深海猎人用她一贯的恶劣语气给出了自己的点评,也许,她对她所认为野蛮的陆上人一直都是这样的语气。 「那条线正在往后退——」他懒得与她吵架,便直接单刀直入的切出话题,也许是透过面具的关系,传来的话音相较于以往更为低沉。 审判官说的线,是指西莉娅当初所发现的陆地被切割开的边际,而后歌蕾蒂娅也在离岸很远的距离上发现了同样的界线,自此,他们三人商量出了一套协议与工作分配,潜水进入海中搜寻的工作由一直都是由歌蕾蒂娅去进行,而审判官则是负责查看陆上往伊比利亚方向的边际。 至于西莉娅的工作则是……负责做家务,无论是出身出身阿戈尔上层的歌蕾蒂娅或是一直都是战斗人员的审判官显然都不习惯这些杂活,因此在她的主动提出之后,所有家务活就被西莉娅一人包揽下来了。 毕竟,她下定决心要好好研究自己刚入手又与脱离这世界有极大关系的源石技艺,因此她必须尽量多的待在固定的地点进行训练,而最后她也不让两人失望,他们暂居的房子被西莉娅收拾得干干净净,俨然是一位家务能手。 空气中,两人的交谈一直在继续。 「很显然,我们的生存空间会愈来愈小。」审判官以严肃的语气一锤定音。 「我待会会去海上的线上看看,希望那只您的幻觉,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要立刻通知西莉娅。」 歌蕾蒂娅说道,随即一前一后的往上走去。 ================================ 大约在两人谈话的半小时之前,西莉娅在自己的房中继续训练着。 她手掌仍然维持平伸,她选择换了种思路,这思路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她一改之前增加数量的方式,在手心画了一个类似逗号的点,之后她开始制造着雾气,她现在会习惯性的将雾气的颜色控制成黑色,以避免光是色彩就让普通人发疯。 过不了多久,雾气的数量已经到达了极限,之后她开始将烟雾压缩,而在最终到达自己能控制压缩的极限之后,她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手心的墨点上,控制着这颗球开始了旋转,并开始向内旋转着、往另一个她未曾到达的极限突破而去。 最终,她透过雾气感觉到了一阵什么被撕裂的触感——这空间被她钻出了一个洞。 她以单手勉力维持着这团雾气,同时以另一手将一个伊比利亚硬币丢进了这团雾中,这是个简单的试验,而硬币就这样应声消失了在这团雾中。 「成功了——」她低语道,但不多时,那颗硬币又飞了出来,但却呈现反方向弹到了她的脸颊上,并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面对这一幕她傻了眼,于是又丢了一枚硬币进去,而这一次,硬币许久都没有飞出来,她将烟雾散去,在笔记本中写上这个重大的突破以及那诡异的现象。 她旋即又开始了实验,她开始重新凝聚雾气、打破空间,重新往雾气中央投入东西。 投入铁盘、飞出一根干柴火,投入铁镇纸、飞出一把木梳子,投入她自制的笔、飞出一枚带着水分的贝壳。 等等,贝壳?她见此,急匆匆的结束了法术,慌忙将落在地上的贝壳捡起来端详,并用力掰开,果然,这颗贝壳是活着的生物。 要知道,自他们一行人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那些邪异的教徒之外变已经没看过半点活着的生物了,她甚至都怀疑这个世界不存在微生物了,这确实又是一个大突破,统整目前发生的一切,这说明着三件事情。 1.生物体通过迷雾不会发生危险。 2.她成功连通到的是个「正常的世界」,至少能存在活着的生物。 3.即使她不这么认为,但对面很可能有人在与她交易。 见此,她第三次的凝聚起了迷雾通道,继续起了实验,食物对于所有文明而言都能算是硬通货,因此她将一大块午餐未吃完的面包也投入到了雾中,而过了几十秒后,一个不大的罐头飞了出来。 这次并没有关掉通道,而是继续维持着出力,她发现虽然打破空间消耗的力量甚巨,但维持或者扩张通道都不算太过困难,逃离终于有望了。 她单手捡起罐头,可以看见这罐头被压扁了、表面上还有大量的锈迹,上面用伊比利亚语写着「凤尾鳞鱼罐头」,出产日期写着泰拉历1083年末出产,明显还没有过保质期,也许,她连接上了原来的世界,就在这时,迷雾中又喷出了壳磨制的的针、一罐不知名的液体等等,许多不同的东西接连从雾中掉出来。 莫非,西莉娅急匆匆的以伊比利亚语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这里是佩特拉的家吗? 便塞入雾中,雾气久久没有回应,但就在她快要选择放弃时,纸条飞了回来,但上面多了一行清晰的字迹,墨水的颜色与她刚才丢入的笔上留存的一致。 上面写着:没错。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后,她内心只想到「终于可以回去了」,但就在她思考着要如何把那两人一同打包带走时,马上就发生了一个惨案让她所有思考中的计划落空,发生的状况就如同一句成语:乐极生悲。 她的房门在这一瞬间被歌蕾蒂娅推开了,原来,先前她为了拿用来「交易」的物品,手忙脚乱之下她竟是一时忘了锁门。 西莉娅手上凝聚的黑雾在两人的目光之下逐渐消散,而黑雾底下堆着大堆不明的杂物,三人之间只得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要究竟要先说或问什么。 审判官原本要传达这世界正在「缩毒圈」的情报好像被卡在了喉咙里,但也不能说这些黑雾多有威胁性。 歌蕾蒂娅则明显不平静,阿戈尔人习惯先推门,如果推不开再敲门,她却没想过这样的习惯会给她带来这样震惊的画面。 造雾这种能力绝非猎人们所有的,脑中却顿时想到了海沟中确实有一种会在水中喷吐墨汁来遮挡同伴视线的海怪。 第40章 回信的缘由 今天的收获很不错,我在东边的废墟挖到了一个罐头,看上面的图案里面装的应该是鳞肉,这东西现在可不多见哩,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还算完好的东西。 但今天太阳还没有下山,所以我先来了佩特拉奶奶家。 我现在在的地方,是奶奶家的二楼,听奶奶说,她的家曾经是这一带最豪华的房子,虽然我不太能够想像豪华是什么样子。 在那场袭卷了城北的大风过去之后,二楼以上的房间的屋顶不见了,抬头就可以直接看到天空,奶奶她在清醒的时候会阻止我,说这边很危险,但我还是喜欢来这里晃晃,因为在这里做一些耗时的活儿眼睛也不太会累。 今天有些不一样,左手数过来的第三间房间漂浮着一团黑色的东西,奶奶告诉我,遇见不知道的东西不要伸手摸,像上次石头他在捡东西的时候摸到了一根奇怪的刺,才过了两天就死了。 我决定用刚刚捡到的干木头戳戳看……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或许,这就是铁皮所说的怪物? 啊?那团黑色里面飞出了一个铁片,嗯…这是废墟里面最没有用但又常常见到的东西,他们太硬了,不像贝壳好磨,不过,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亮的铁片呢。 可是奶奶说,不应该平白无故的接受别人的东西,还回去吧。 我狠狠一抛,那个硬币沉入了黑色的东西里面,不见了。 然后硬币又飞出来了,真有趣……等等,它消失了。 就在我要再丢回去的时候,那黑色的、像云朵又像烟的东西就从空中散掉了。 嗯……那我手里的铁片要怎么办呢?收下吗?我现在真的有点想把它收到我的宝贝盒子里。 我把铁片紧紧握在手心,开始盯着刚刚那团烟消失的地方,就在它都已经微微发热的时候,烟又出现了,这是——铁盘掉了出来,在地面上发出喀碰的声音。 我这次拿着木棍戳了戳,但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吓的松手。 「安妮塔,妳又跑到楼上去啦,快下来呀!」可能是落地的声音把佩特拉奶奶吵醒了,我又要被奶奶骂了,对了,我叫做安妮塔,这是我给自己起的名字,我也叫做画框,但除了奶奶之外的人都叫我木框。 「奶奶,我等太阳下山就下去啦!」没有回答,最近奶奶的病愈来愈严重了。 我转头回来看,啊……木棍被吞进去了,但就在我思考着这团黑云是不是有危险时,突然又是一个东西掉了出来,我这次做好准备,眼疾手快的接住它,可不能又吓到奶奶啦,好沉啊!这不就是个大铁块吗?等等—— 难道说是这样嘛!我的心脏跳得好快,这里已经好久没有发生让我这么高兴的事情了。 我把我刚刚捡到的一柄梳子丢进去,梳子很好做,但这么漂亮的梳子可真少见,不知道它会给我什么东西呢? 烟里面飞出来了一枝漂亮的笔,这是支羽兽毛做的笔,以前奶奶这里有不少,现在都坏光啦,我稍微在地板上画了画,也许这可以让我画一些东西,可惜我不认识字,不然就可以写字啦,奶奶说淑女都会写日记,希望我有天也可以写日记。 我手头剩下的东西不算多了,剩下的东西都比较珍贵,啊,还有昨天抽罐子抽到的白色贝壳,我找了找自己的腰包,果然还在……虽然这是珍贵的食物,但只有一个也不能煮汤,正好适合丢给黑云。 然后那朵云就消失了。 哎……是不满意吗??? 我仍然不死心的盯着那消失处的空气,一直盯了好久好久,它又出现了,这一次它喷出来了一个我没见过的东西,好大、好香、好软。 我忍不住这香味的诱惑,咬了一口,哇……在咀嚼时有一股香味冲到鼻子里面,这和鳞肉和贝肉吃起来完全不一样、海滩上捡的食物总是有股奇怪的臭味,要煮过之后才会消失,我狠狠的啃了几口细细的品味着这个未知食物的味道。 啊——不行,我要继续丢东西才行,剩下的留给奶奶吃吧,她的牙齿不太好,吃这个应该会舒服些。 我下定了决心,把此行视为最大收获的罐头丢了进去,过了一小会儿,又有东西出来啦,但这和前面的东西都不一样,很轻,这是一张写着字的纸,虽然,我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但字迹好好看。 我又将随身的一枚贝壳针与挖到的一罐看起来像喝的东西丢了进去,这黑云好像拖久了就会消失掉。 「奶奶,快来看看这个!」我拿着看不懂的纸片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拿给奶奶解读,我已经忍受不了我的好奇心了。 冲到楼下之后,奶奶正躺在她的老木椅上歇着呢,虽然看起来状况仍然很糟,但我生怕楼上的黑云跑掉,我伸手把这张纸递给她。 「想不到还有人给老太太我写信呀?安妮塔,妳手里的是笔吧?」奶奶坐起身来,在看着这张纸条的瞬间好似就精神了,她向我借来了刚刚得到的笔,也写了几个字在上面。 「好啦,这小问题很简单嘛……记得把信送还给邮差呦,也不知是不是曼纽尔给我稍的信…呵呵…哈哈。」奶奶又开始呢喃着什么,那个叫做曼纽尔的名字又出现了,嗯—— 照着奶奶的话去做应该什么问题吧? 我再次蹦跳得回到二楼,万幸,黑云还在,但好像没有换出什么新的东西,但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匆忙得将纸条立起来,为了避免一下子被风吹走,只能从上方小心翼翼的确保它嵌入黑云中。 ……………………………… 黑云消失了,而这一次,她甚至等到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下方,二楼已然陷入夜色、都没有等回这奇怪的物体再次现身。 安妮塔噘了噘嘴,内心隐约觉得亏了,毕竟她有两样物品最终并没有得到回报,但乐观的她很快就又将这点损失抛在脑后。 这时的她却不知道,她刚刚的一系列举措最终永远的改变了她的命运。 第41章 不忘你 第42章 放下亦是拾回 第43章 意外相见 佩特拉家的客厅有三人相对而坐,但都略微的面向其中一位纤瘦的白发少女,少女一直拼命的向另外两人解释着什么,不知为何,明明只有两人的在听着她的话,这一幕却给人一种如同三司会审般的压迫感。 话语依然在继续,审判官端坐在沙发之上,脸上因戴着黑铁面具而看不清神情,恍如,歌蕾蒂娅的脸色则很明显的随着话声的增加而愈发难看。 「请恕我难以相信妳的鬼话。」最后,她开口打断了西莉娅想要继续游说的声音。 「且不说,我从未听闻有任何一种源石技艺可以打通另一个世界?又有哪个猎人可以施展源石技艺?」她的眉眼中已然是不信任已极,她此时已无法揣测眼前这人与其目的到底是什么了,虽不至于直接让他们兵戎相见,但也不意味着她会傻到听她的话从她的法术中穿过去看看。 「我认为这有尝试的价值。」这时一个意外的声音开口了,是审判官,早先在教堂中的一番经历已经使促使他蜕变,因此,在权衡了利弊得失之后,他对自己的命运下达了相应的判决。 「看来叫你伊比利亚的蠢货还是抬举你了。」歌蕾蒂娅刻薄的冷笑道。 「信任或者不信任,源石技艺从何而来……这些都不是我们现在应该考量的东西,刚才妳应该也看得很清楚,确实有个瓶子从那团烟雾中掉了出来,如果她无法预测我们会进入房间,那她也没有能力欺骗我们。」他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继续被困在这里我们还能撑上几个月?食物会腐败,而且这个世界的边界正不断在缩小,我们死期将至,倒是妳这自喻聪明、理智的阿戈尔人代表被自己的感情左右了判断。」最后将这些论点整理起来,变成一个强而有力的批评。 歌蕾蒂娅顿时被怼的有些哑口无言,之后怒气冲冲的走上楼,应该是回到自己的房间。 「谢谢。」西莉娅由衷的向审判官道谢。 她刚刚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能全员脱身是再好不过,但若得不到半点支持,她也只能选择自己离开了。 「不用谢我,我还得问妳一些关于这个『源石技艺』得详细情况……」他开始向她垂询关于她能力的细节,对此,她自然是在删减一些不必要的讯息之下知无不言,毕竟连她自己都无法百分百掌握自己这个能力的全貌,能多一个脑袋帮忙推敲自然是好的。 总之,这个「会审」就这样在审判官出面保住西莉娅的状况下草草结束了。 ================================ 在隔天西莉娅的精力回复到巅峰之后,实验在另外两人目光注视之下重新开始了,地点同样选择在西莉娅的房间,很快的,一大团的浓雾从她的手中被创造、旋转、压缩,并最终成为了一个圆形的雾球,虽然外面看来依旧是雾气,但她知道,已经连通到了正常的世界。 她再次集中心神,如果说打通通道像是敲破鸡蛋了话,扩大这洞口的过程在她的意识中的过程,就像是顺着已经破开的蛋壳边缘将蛋壳愈剥愈大,很快,浓雾肉眼可见的开始扩张,直到形成了方圆两米高的雾团。 「好了,已经打通了,没有意外了话对面就是正常的世界,别忘了,通道是双向的,有问题可以随时回来。」西莉娅向审判官点了点头,审判官又看向歌蕾蒂娅。 「我会盯着她。」歌蕾蒂娅此时手持兵刃对着西莉娅颈部,若她有异动就会惨死于刀锋之下。 他顿了顿,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毕竟这可以增加他的安全系数,他把身体正对着浓雾中,之后开始迈步。 「对面很可能是盐风城的这户人家,别太吓到他们了。」他在进入雾中的前一刻,听到了西莉娅的话音传来,随后,他就发现眼前多了一位黑发小女孩正紧张的看着他。 他无视着那位女孩并开始观察着自己所处的房间,确实与原来的房间格局非常相似,但却不需要多认真观察就能知道事情不对,总不可能现实中这间屋子在整修吧? 现在身处屋子的二楼,却可以直接看见外面的景色,整个屋顶像是被什么东西掀翻了一样,再加上女孩手上的绷带,也许在他们被困在那个世界的时候,现实中的盐风城受到了海洋的灾祸? 「长官,你就是黑云的真面目吗?」他突然意识到那个女孩在叫他,虽然他无法听懂后半段,仍然应了声,便回问道:「这里是盐风城吗?」 女孩点了点头。 「别跟进来。」他向女孩下了个指令后,便再次向后退回了雾中。 数十秒之后,浓雾中又是一阵搅动,安妮塔惊讶的看见浓雾中接连冒出了三个人。 「奶奶、猎人,你们快过来看,我就说真的有黑云嘛!黑云里面又有人出来了!」安妮塔向着楼梯下方大声的呼唤道,喜悦的向另外两人分享自己的发现。 「妳想干什么?」西莉娅穿过通道之后,一眼就看见了安妮塔,她瞳孔一缩,强忍着着内心的震惊,正想要向后退回去,就被见状的歌蕾蒂娅一把拉回来,她的源石技艺也随着这一拉造成的分神而中断,烟雾因失去了施术者的操控立刻消散在空气中。 歌蕾蒂娅举着长槊,将她压制在地,就在审判官要上来拉开时。 身后的楼梯上又冲上来了一个背着一柄巨剑的白发身影,身上有大片裸露肌肤以换得更好机动性的装束属于深海猎人,来人是谁,西莉娅认得、歌蕾蒂娅也同样认得。 「您是,二队长?」来人也有些愣在原地,一句话脱口而出。 「斯卡蒂新兵?」歌蕾蒂娅的动作僵在原地,她无法理解这个此刻还在基地中训练的新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此刻的阿戈尔已经危及到让新兵去出任务了吗? 到了这时西莉娅才知道,他们一行人确实是回到了正常的盐风城,但却是未来的盐风城。 第44章 时间理论 「不……不!」西莉娅突然意识到了更为可怕的事实,现下的她脑中涌起了一段又一段的记忆,这些记忆来自于地球,这是又一个不属于这世界的知识。 黑光病毒作动之下,她的脑中如同放映机一般放映着他人的回忆,同时,她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 「要聊时空旅行,这个世界上大概有两种学者比较有发言权,一种是物理学家,再有一种就是哲学家,时间有A理论与B理论,但在说到这两个之前,我们要先谈谈时间观,时间观在A理论下大致上分为现在论、增长论还有移动聚光灯论。」 那是那位生物博士还没拿到学位的时候,与他一位怪才的朋友的一次茶叙,而他,仅仅只是开了个话题,这位哲学与物理的双研究生就开始了他自己的长篇大论。 「现在论(Presentism)顾名思义,在我们经历的时间中只有现在的事物才存在。」他露出了一种奇怪的微笑。 「照你这样说,这个宇宙很有可能是上一秒才被创造的,我很可能并没有邀你吃午餐,我们关于现在的记忆也很有可能都是上一秒才被殖入的。」她记忆中的博士开口反驳这个反直觉的现象。 「但这反而是一种时空旅行成本比较低的世界,只是,当你到达未来的时候,很可能将要回到的过去已经不是你离开的那个过去了。」当她看到这里,也只能衷心希望不是这种情形,否则塔露拉…… 「增长论(Growing block theory),你有过去、有现在,但你的未来并不存在,真要说这种状况下进入时光机就像被冷冻并与外界隔绝,等待你的现在堆积成『不存在』的未来。」 「移动聚光灯论(Moving spotlight theory),是指我们的宇宙是一个四维的条块,但有一个聚光灯照耀着『现在』的进行的事物,也只有灯光照耀的地方的现在才具有现在性。」两人之间的讨论依然在继续,西莉娅则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观看着这一幕,这时的她不存在身体,如同以生物博士的视角去窥视这一切,她若有所思。 「那我们现在又处于哪种时间的模型中呢?」 「没有人知道,我们哲学家只设想这些可能性和这些状况下能否成立时间旅行,实际上这些只是A理论下的状况,B理论的状态下会更加复杂………但现代物理学大致上是比较接受B理论的,你知道光速恒定实验与双缝实验吧?」听闻这句话,他顿时觉得,学生物实际上还是挺舒服的。 ﹊﹊﹊﹊﹊﹊﹊﹊﹊﹊﹊﹊﹊﹊﹊﹊﹊﹊﹊﹊﹊﹊﹊﹊﹊﹊﹊﹊﹊﹊﹊﹊ 她在黑暗中感觉到了一阵刺眼的光芒,当她张开眼睛,在她面前的是斯卡蒂的凝视,更后方是盐风城的天空,她意识到自己仍然在佩特拉家的二楼,而自己正枕在她的大腿。 「醒了呀,西莉娅?」斯卡蒂以一种还算亲昵的语气对着她说话,但她在无法确定时间的状况之下,她是不让自己草率回答的,她甚至无法确定现在的「自己」存不存在,因此她也就这样继续躺着,等待她说出更多讯息。 她原先与安妮塔互换物品与讯息的实验中,说明着回到过去是有可能发生的,她可以回去,但回不回得去正确的过去,以及现在她所处的现在是否会影响过去都是非常麻烦的问题。 现在她必须万分小心,比起影响现在,实际上她更怕自己知道太多,倘若这个世界并非由一个友善的模型所建构,自己的过去很可能会因自己现在的「所知」而改变,或者说被决定。 「快十年没见到妳了吧,我还以为妳在那次任务中死了。」结果一下来就是个麻烦的震撼弹,因为这句话的信息量,她可能未来就必须再多演深海猎人的身分一大段时间,又或者就是凭空出现了一个「她」,没有理由,没有因果,又或者因果之间出现了某种割裂。 她顿时有些呆愣在当场,但她又不得不做出决定,因此。 「妳认识我,可是现在的我还不认识妳,但不是因为我失忆了,而是现在的我是从过去来的,不要说话,专心听——」她当然认识斯卡蒂,但她不应该表现自己认识,她必须在最短时间理清这条线。 「妳从现在开始,请尽量不要告诉我太多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包含歌蕾蒂娅与那位审判官也都一样,我们都不属于现在,我们属于过去。」为了避免她继续说下去,甚至伸出手捂住了斯卡蒂的嘴巴,她能从手心感觉到她双唇的温度。 「如果妳告诉我们太多,很可能,妳现在所处的整个世界都会被改变……听懂了吗?」温柔的虎鲸颔了颔首,于是西莉娅这才放开了手。 她匆忙的坐起身来,才发现了身旁不只有斯卡蒂一人,也许是方才斯卡蒂的身材牢牢挡住了她的视线,在她身后的是一脸诡异的歌蕾蒂娅、安妮塔也在此时探出头来。 之后,审判官也循声自楼下走上来,他刚才与此时已经迈入晚年的佩特拉奶奶稍微的了解一下关于现在这个盐风城的遭遇,这让他有了一些感悟。 「我们必须在不知道太多的前提之下继续进行实验,直到我们可以顺利回去。」听闻此语,歌蕾蒂娅此时实际上背脊发凉,在西莉娅昏迷过去的短暂时间内她就已经向斯卡蒂交流,并发现现在时间已经是十数年之后了,她也从斯卡蒂口中发现在这个世界有另一个「自己」就在盐风城附近的据点中。 这样一波冲击之下,她原本牢固的世界观已经被冲击得摇摇欲坠了。 如今,无论如何,这人的源石技艺或许就是回去的唯一希望,她虽然想过就此留在十几年后的世界,但她发觉这样的状态中因果关系是割裂的,因此她的未来很可能被锁死了,如果她不回去,也不会有现在正在据点中的她存在。 第45章 如果猎人从未上岸 几乎每一个在海底城市中的阿戈尔人都知道,成为深海猎人是一种牺牲,也是一种捍卫国土的奉献。 至于是什么牺牲? 也许,就是在成为猎人之后,要面临的无尽的战斗与厮杀,即使以他们强大的身体素质,死亡率与失踪率依然居高不下,一名踏出训练营的猎人通常不容易活过五年。 其次,这十几年间他们发现,猎人们的寿命相对一般的阿戈尔人来说,并不长久,也许是生物改造技术换来强大弊端的代价吧? 而斯卡蒂,她并不是主动成为猎人的,而是一种类似于戴罪立功的举措,因此,在她小时候她对这一天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她被送去那间屋子获得这一头白发的时候她保持沉默、在她进入训练营中时也不作半点反抗。 训练营中将要成为猎人们通常有两种,一种是受到感召或者为了得到地位的翻转而自愿从军,这样的猎人们总是很急着完成训练、追求晋升与立功。 再来就是和她一样被国家「选召」而来的,这样的人囊括了许多形形色色的猎人,从最极端选择不断逃跑到像她一样选择服从、压抑自己都有。 在她成为猎人的十三年之中,只有遇到过这样一位完全脱离了这两类范畴的猎人,这位猎人叫做西莉娅,她曾和她说。 「我只是一个兴趣使然的深海猎人,我成为猎人,只是因为我想。」她耸了耸肩,就像安妮塔这位小女孩在她上岸后一直因为好奇而追赶她一样,那时的她也同样为这样的身影着迷。 她也并不拒绝自己,在训练完成的那天酒会中,他们喝了海藻酒、跳了舞。 训练营毕业后,他们加入了同一大队,并正式成为了猎伴。 之后,西莉娅瞒着她主动参与了一次征伐海嗣生代的任务,直到在任务人员名单已无法变更的临行之前,她才找到了自己,并给了自己一个锦囊,只吩咐说在她出行之后再打开它。 「我要走了,但如果妳愿意,泰拉历109█年的█月██日,请到盐风城的佩特拉夫人宅邸一趟,若妳愿意前来,妳会在那里再次见到我。」她最后在锦囊之中留下了这样的一段话,她没有回来,但据说她成功获得了胜利,从那次战役之后,恐鱼与海怪们的活动就失去了明确的目的性。 最后,她作为这位猎人的家庭一员从巡海者那边领取了关于她的最后消息,上面只写着:战斗中失踪(MIA,Missing In Action)。 斯卡蒂看着现在隐约能够号令着那冷酷二队长的西莉娅,这一幕好怪,又隐约有些好笑;可她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比起自己被遗忘,她情愿相信眼前这位这真的是一个来自于过去的旅人。 那么,那个安排了她过来这里的西莉娅是要她做什么呢? ﹊﹊﹊﹊﹊﹊﹊﹊﹊﹊﹊﹊﹊﹊﹊﹊﹊﹊﹊﹊﹊﹊﹊﹊﹊﹊﹊﹊﹊﹊﹊﹊ 西莉娅已经默默的下了决定,尽全力什么都别问,最好是在找到真正回去的方法之前就继续宅在佩特拉宅邸中,但她却没有发现,室内有两个复杂的目光看向了她,一个是来自于斯卡蒂,而另一个目光则来自于站在门旁的黑发女孩。 安妮塔不笨,在那枝笔出现之后,她就已经隐约意识到了这团黑云中的东西会给她的生活带来转机,原本,她只是觉得应该可以透过与黑云交换物品让自己掌握更多的资源,能够快一点把盒子装满、安顿好奶奶并离开盐风城。 可如今,而那位大姊姊的话让她惊喜万分。 她还记得那个风暴来临的晚上,母亲与睡不着的她一起睡,在房屋开始摇晃时,母亲就迅速的反应过来,用自己的肉身她压在身下,挡住了上方崩落的瓦砾。 「画框……不,我的女儿安妮塔,妳比较喜欢妳自己起的这个名字吧?」母亲脸上有一种奇怪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妈妈…妈妈,妳怎么了,啊?」她的双眼突然圆睁,发现自己的脸上滴着血,但她没有受伤,那血—是她母亲嘴角淌下来的血。 也不知是母爱的力量还是角度刚好,安妮塔母亲纤弱的双臂竟如拱桥一般将大量的重量担负在自己的后背上,竟成功让女儿分毫未损。 「我应该是没救了,去找妳佩特拉奶奶吧,她一定会收留妳的,顺便和她说:『我很对不起她』,然后……安妮塔…安妮塔,在妳长大之后…妳一定…要离开这座城市。」她记得母亲的话音愈来愈弱,即使她挣脱开,多么拼命的把石子、瓦砾搬开都没有半点作用。 她母亲的身体上压着一个石制的横梁,而这,绝非她瘦小的身形可以搬得开的,失去了屋顶的庇护,雨水开始将母亲身上大量的血水晕开。 她在雨中一边搬一边大声呼救着,任由自己的手因为摩擦与用力过猛而破皮、流血不止,但这样的举动似乎唤回了弥留之际的母亲。 「傻女儿——别叫,叫醒了邻居会害了妳,妳的邻居们已经不是妳以前认识的他们了,快走,当他们发现了我的尸体之后,一定会选择吃掉我来填饱肚子,我不想妳也变成他们的食物,快走…快—」即使是回光返照,她此时的眼圈依旧是虚弱得发黑,但她的脸上变得焦急而担忧。 但再强烈的意志终究敌不过死神的索命,她就在让女儿逃走的执念之中断了气,双眼变得混浊、发灰,已然是死不瞑目。 最后她在风雨声中压抑着自己的哭声,颤抖的跑到了佩特拉奶奶的家。 隔天一早,她与奶奶重回她家的废墟,却发现母亲尸体的地方围上了一大群人。 当那些人们慑于奶奶的威势退散开后,那一幕成了安妮塔一生的恶梦,她母亲的尸骸已经变成了一堆血红色的骨头,上面还沾着不少血肉。 而大量渗着血的布包则堆在一旁,这一刻,无论是谁都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不想去管那白发姐姐说是不是会改变现在,如果她可以回到过去,那么她是不是还可以再见到妈妈? 妈妈可不可以不用死了? 如果代价是现在的生活被颠覆,我愿意! 安妮塔黑色的眼瞳之中透着这年纪不常见的一丝坚定。 第46章 回家的门票 第47章 剑拔弩张 西莉娅呆坐在自己临时用来应付一夜的陋室,昨夜在讯息传输完毕之后,那道伤口竟是自然的愈合了,而斯卡蒂就像失去了操纵者的机器人般软倒在地,她将她抱回了房间安顿好。 而后,她就这样思考了一夜,她的思考刻意的去回避创造进化者的新能力,而是专注在消化如何顺利的回到原来的时空,就这样,直到太阳升起。 「我找到回去的方法了,这一次不会再错了。」她这一次用极其肯定的语气对二人说道,她现在自认已经拥有了相当完整的知识储备,不会再闹出传到未来的乌龙了。 审判官点了点头,而歌蕾蒂娅叹了口气,说道:「我又没得选。」 他们并没有试着去叫醒安妮塔与斯卡蒂,而是决定速战速决,前往一旁小巷之中僻静的角落就打算开始施术,接下来的过程之中没有不顺利,甚至说,西莉娅唤出烟雾的过程更加流畅了,不出数秒,一个远比先前稳定、坚固的迷雾之门就这样被开启了。 他们三人先后进入其中,却没有发现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从暗巷的后方钻出,跟随在他们的步伐后往门边快速的走过去,安妮塔其实早已醒了过来。 安妮塔怀抱着要再次见到母亲的愿望,因此她一直躲在客厅的一角,看到时机来临便往前冲去,但就在即将触摸到烟雾之时,她的速度突然一滞,如果我走了,佩特拉奶奶…… 她回头看向奶奶家的方向,但见到的只有建筑的墙壁,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因为无法肯定,她怎么知道穿过通道之后就能回到过去呢? 她要仅仅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而舍弃掉教养她长大的奶奶吗?她想起前些年奶奶的精神还正常的时候,是她用老迈的身体教导她外面世界的知识、和她讲故事,拨出自己所剩无几的口粮给她。 她这样一走了之,奶奶必然无法独立活下去。 但是妈妈,她想到那个早上的一摊血肉模糊的骸骨,还有那十数个滴着血的布包、她可以有机会改变这一切,要怎么选?要怎么选! 两种温暖的亲情在她的内心之中拉锯着,回忆温暖无比,却又在这两难的抉择中显得比寒冬更加冰冷,可黑云构成的通道正在逐渐缩小,机会正在逐渐溜走。 最后她流着泪,毅然决然的转过了身,却发现一个身影早已在不知不觉之间来到她的身后,是她一直纠缠的那位叫斯卡蒂的猎人姐姐。 样子很怪。 安妮塔透过泪眼蒙胧的双眼依旧可以看见,她此时的双眼是无神的,而在下一瞬间,她用巨大的力量狠狠的推了自己一把,她娇小的身体自然无法反抗,不由自主地跌入迷雾之中。 之后,通道在一股无形的力量干涉之下、彻底消散了,数秒后,斯卡蒂突然恢复了意识。 「这里,是哪里?」她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恐惧,要知道,她意识上一秒可是在一块干海草铺成的垫子上入睡,她急忙将手伸到背后、熟练的抓起自己身后不知为何而背着的巨剑指向四周戒备,但温和的阳光在浓云的遮挡之下,把四周照得对明亮,完全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 「一个猎人他走上海岸♪」忽然,她听到了巷子的更深处传来了歌声。 「二队长?是妳吗?」她有些紧张的发问了,但气息不对、音色也不对,她在脑海中比对着记忆中歌蕾蒂娅的歌唱。 「他的家乡在后,他的路在身前♪」歌声并未随着她的发问而停止,她缓缓的迈开了脚步,熟悉、这声音非常的熟悉,此刻她分辨出了令自己怀念的气息。 「父母与儿女都与他失散♪」脚步愈来愈快,她甚至直接跃上了屋顶直奔声音的来源而去。 「他的恋人已经葬身大海♪」最后,她看见了一个捧着琴的猎人,阳光斜射在她的肌肤之上,形成了一幅唯美的画面,斯卡蒂感觉到自己的血脉之中有一股水乳交融般的悸动正在扩散开来。 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是那个「来自过去」的西莉娅所没有的,此刻她相信,这才是她所认识的那位西莉娅。 「好久不见,斯卡蒂……我如约到来了,我们回家吧。」她流露出了明媚到刺眼的笑容,嘴上古灵精怪的语气却还是一如往昔,就向她出那次任务之前一样。 ﹊﹊﹊﹊﹊﹊﹊﹊﹊﹊﹊﹊﹊﹊﹊﹊﹊﹊﹊﹊﹊﹊﹊﹊﹊﹊﹊﹊﹊﹊﹊﹊ 现实世界的南城区,原本放着不可名状之物的广场现在已经完全回复正常,并在世界之外的力量作用下形成了一个崭新的广场,而这时有两伙人正剑拔弩张的相对而立、看上去只要有半点导火线就会马上引爆一场大战。 「阿戈尔人什么时候会和深海教会的人勾结在一块?」这是一个名为埃斯特拉、表情冷肃的女性大审判官,身上一身便捷的打扮,她的身后领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审判官,迅捷剑通通都已经出鞘,只待一声令下就可以刺入对手的喉咙,她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并直视着对面为首的另一名深海猎人。 「我才要问你们这些宗教疯子呢?*阿戈尔粗口*,妳把我们的队员带到哪了。」这位领头的深海猎人小队长兵器极为独特、她单手扛着一把巨大的船锚,代号为鮟鱇。 她巨爆豪的身材就算是流线型的服装也遮挡不住,很难想像她是如何潜水的,而粗犷的语气堪称与用语文雅的歌蕾蒂娅是两个极端。 她的身后同样站着几名手持涡流矛、长枪、巨剑的深海猎人们,很明显,这就是歌蕾蒂娅在上部建筑等待着的同伴,而对面的大审判官则同样是为了盐风城近来的异象与两位同僚的失踪而来。 双方失踪的同伴都是在被水淹没的南城区废墟,因此就在此地意料之中的不期而遇了,但他们都明白一件事情,阿戈尔与伊比利亚的中高端力量直接打起来,就算最终获得胜利也绝对是血流成河之下的惨胜。 鮟鱇队长虽然看起来鲁莽,但一个无脑的猎人是活不久的,她仅仅是借着粗犷的言词来稍稍威摄对方,毕竟自己小队是来藉由那些协教徒来探勘海嗣之主的踪迹的,现在倒好,邪教徒没寻到,一个队员行踪不明已经够让她窝火了,现在又被一队硬点子堵上了。 埃斯特拉也不大理解这样的情况,她其实不觉深海猎人真的会与邪教徒勾结在一起,但她必须尽量从对方那套出己方不知道的情报,不动手,是他们二人的默契。 可这默契终究是没有半点信任基础的,就在鮟鱇想继续撂上几句狠话时,场地的中央突然出现了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