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逃荒
元平六年，先帝爷突然驾崩，新帝不仁，枉杀忠臣，施以暴政，又遇连年自然灾害，导致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
灾荒，战乱，洪涝灾害让土地颗粒无收，百姓卖儿卖女，哀鸿遍野，官道上有不少逃荒的难民，衣衫褴褛，犹如乞丐。
人流之中有一队灰扑扑的车马缓慢前行。
这是顾李两家的车队，两家是生死之交，如今落难两家一起逃荒。
顾家是一等侯府，李家是一等国公府，两家都是拥有赫赫战功的武将世家。
传承百年的武将忠臣被忌惮排斥，落了个死在乱刀之下的可悲下场，往日高高在上的官眷，变成落难的野鸡，族亲儿郎拼死护佑之下，匆忙逃难，嫡出一脉只剩下这些老弱孤寡。
三男一女骑马护佑马车前进。
“晚上在哪歇息？”
有着一双好看桃花眼的少年郎是顾家嫡长子，顾磊。
他侧头看了眼身旁明艳的姑娘，目光温柔，白皙的俊脸在烈日照射下，被晒的有些发红。
“进山，山里容易躲藏，让这些难民一直跟着会有麻烦。”
李玉，李家嫡长女，一身武功尤其出彩，脾气秉性像假小子，飒爽利落。
说话间，有一个八九岁的小乞丐跟上了马车，在女眷她们的马车车窗前哀求。
“好心人，求求你们了，给我口吃的吧。”
小男孩双手举着，眼里全是哀求之色，人也很瘦弱，伸出来的胳膊细弱的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断。
马车上有李家宗妇嫡长媳李王氏，堂弟李旭，还有顾磊母亲顾林氏和堂弟顾辛母子俩。
靠窗边坐着的是林月，顾林氏的娘家侄女。
林月拿出一个烧饼，正准备给男孩，瞧着实在太可怜了。
“不许给。”
李玉眼尖看见了，呵斥了一声。
林月吓得一哆嗦，把手收了回来。
小男孩失望的低下头。
李玉骑马上前几步，靠近车窗，狠狠瞪了眼林月，“你找死么，不许给任何人吃的。”
“我看他可怜，一个饼子……也不要紧的。”
“你懂什么，不许给。”
李玉低声呵斥。
顺手拿了一个竹子做的杯子，从马车上解下自己的水囊倒了杯水递给男孩。
“喝吧，压一压，给你你也吃不到嘴里。”
李玉望着瘦弱的男孩，这男孩明显饿了很久，就显得脑袋大身小，瘦弱的像豆芽菜。
但她依旧不为所动，眼神冷酷没有波澜。
“一个饼子而已，你也太狠心了吧，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
林月气闷的嘀咕了一句。
我只是给小孩子一个饼子，这也不行么，我们还有银子也不缺钱，还可以买粮食呀，又不是给所有人吃。
“闭嘴。”
李玉怒瞪她一眼。
“好了，不要吵了，让人笑话，玉儿，你也太严厉了，不过是给小孩子一口吃的，我们又不是给所有人吃食，也不必大惊小怪。”
顾林氏也有些不悦，这孩子为免太心肠太冷硬了。
王氏瞥了眼顾林氏，不悦的抿嘴却没说话。
李玉没有回嘴，只是看着小男孩喝了水，把杯子也送给了他。
“给你打水用。”
“谢谢。”
小男孩还是轻声道谢，慢慢离开了马车。
对比之下他们还有粮食吃，日子明显比难民好过很多。
马车继续前进，走了一个多时辰，身后有不少难民跟不上马匹的速度，渐渐拉开了距离，仍有一小撮人紧跟着马车，大概有十多个人，其中男人占多数，女人占少数。
那个小男孩也一直跟在马车后面。
身后马车传来一位老人的声音，“玉儿，停下歇一歇，马也要喝点水喂点草料了。”
李老爷子，国公府的当家人，李玉的亲祖父。
李玉看了一眼选了块平坦的树荫让马停下。
“在这歇一会，不要把吃食拿出来，在马车里吃，不许出来。”
“哦。”
“我去打水，四周看看情况。”
“我去检点柴火。”
中年男人下马给马准备了草料和水。
这位有些儒雅之气的男人是李家老大，国公府世子爷，和发妻王氏育有李睿和李玉兄妹俩。
“我去方便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猎物。”
李睿和顾磊也离开朝林子里走。
李睿，李家嫡长子，为人沉稳刚正。
小男孩见他们几个走了，慢慢地靠了过来，靠近林月，小声哀求。
“漂亮姐姐，求求你给我口吃的，我实在太饿了，我两天没吃东西了。”
“你爹娘呢。”
“死了。”
林月脸上表情有些挣扎，回头看了眼李玉离开的方向，转身进马车里拿了一个包袱出来，从里面取出一个饼子递给了小男孩。
“快吃，别让人看见。”
小男孩如获至宝，眼睛瞬间亮了，一把抢过饼子，狼吞虎咽拼命往嘴里赛。
就在此时，一直缀在马车身后的十几个难民，突然一窝蜂的冲了上来。
“别抢，走开，救命！”
林月吓得惊叫出声。
第2章哄抢
饿急眼的难民岂会管林月的死活，众人一窝蜂冲上来将她团团围住，把人摁在地上，抢跑了装饼子的包袱，还有三四个男人围着马车，企图从马车里抢东西。
“走开，滚开！”
顾辛吓得伸手拍打难民。
趁着空档顾辛拉着李旭跳下车猫腰在人群中窜来窜去跑没影了。
王氏和顾家两个女眷被堵在马车里出不去，一双双黑黢黢的手四下乱摸，什么都抢。
只有王氏敢抓起茶壶砸他们，给自己人一点喘息的空间。
林月被一群男人摁在地上，嘶声裂肺的哭嚎。
“别碰我，救命！”
林月凄厉的大哭。
顾李两位老爷子见人围拢过来，暗道一声坏了，第一时间冲过来帮忙，人老了，好歹戎马一生，尚有几分武力，奈何人太多了，双拳难敌四手，有些顾此失彼，打走这个那个又靠近马车，怎么都拉不开。
李玉捧着几个水袋回来了，看到这一幕扔了水袋就冲了过来。
“滚开。”
拉开最外面的男人上去就是一拳。
男人被打倒在地，一时竟然没能爬起来，躺在地上哀嚎。
李玉握着拳头冲上去狠狠锤击难民的后背和头颅，难民吃痛才放开，手里仍然抓着饼子死都不肯松手。
这些人扛不住李玉的拳头，逐渐散开躲避，露出里面的人，一个男人骑在林月身上，双手到处乱摸，还嘻嘻哈哈的笑。
“狗日的！”
李玉睚眦欲裂，抓着他的后脖筋用力一甩，把人甩了出去。
男人一看不好转身就想跑，李玉看了眼围拢跟前却依旧不肯散开的人群，冷笑一声。
紧跑几步追上这个男人，抬腿就是一脚，只听咔的一声，男人应声倒地。
这个揩油的男人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了几下，口吐白沫不动了。
此时两位老爷子上前拉起林月，王氏三人也下了马车，顾林氏抱着浑身发抖的林月安慰，二人抱在一起缩成一团，眼睛里全是惊恐后怕。
“他死了，杀人了！”
一个胆大的男人小碎步上前，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男子的鼻息，才发现他脖子被踢断了，吓的跌坐在地上尖叫，连滚带爬的往后跑。
“我看谁敢上前。”
李玉抬腿从靴子里抽出了匕首和这些男男女女对峙。
首先后退的是跟着哄抢占便宜的人。
两个老爷子也抽出了配刀，站在李玉面前，颇有一夫当关的气势，老将出马依旧杀气十足。
气氛一度凝滞，双方在僵持，几个略微高大的男人彼此对视一眼，感觉自己胜算不大，彼此对视一眼沉默着后退。
“除了吃的，把包袱放下，不然，死！”
不光吃的被抢走了，连马车里的包袱也被哄抢，里面是女眷的衣服，并无值钱的东西。
几个男人犹豫再三，还是畏惧李玉，她一脚就能把壮汉踢死，委实吓人，放下包袱，其他难民拿了吃食快速跑掉了。
李玉上前捡起包袱拍了拍尘土往回走。
来到林月跟前，举着包袱，目光饱含愤怒。“大善人，这一幕你预料到了么？”
声音平静有力，胸膛微微起伏，隐忍压抑着怒气。
林月低下头哭的泣不成声。
她刚才被好几个男人占了便宜，外衫差点被扒下来，还被陌生男人吃了豆腐，此刻羞愤欲死。
顾林氏张张嘴刚想说话，却被弟妹顾三婶拽了一把，“我们收拾东西。”
顾三婶见嫂子不动，伸手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眼神极其严厉的怒视。
顾林氏叹口气，接过李玉手里的几个包袱，拉着脸不悦的拾掇。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林月满脸是泪，哭的梨花带月。
顾老爷子看了眼林月，抿着唇脸色黑沉，扭过头去不愿看她。
他是顾家老侯爷，儿子全部战死，嫡出一脉只剩下俩孙子和俩寡妇了。
“我走的时候叮嘱你不要给别人吃的，在马车里吃，你是不是答应的好好的？”
李玉表情严肃冷厉，一身惊人的气势让林月害怕又心虚的躲闪着眼神。
此时李老大父子和顾磊也回来了，李睿背了一捆柴，顾磊抓了两只兔子给大家解解馋。
李老大环顾四周马上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立刻上前查看妻子王氏，低声询问，王氏在他耳边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顾磊看到马车都乱七八槽，捆好的马车都散开了。
意识到不好，皱眉询问：“怎么了？难民抢东西了。”
林月扭过脸不敢说话。
看到表妹一脸心虚，也猜出了七七八八，沉着脸质问：“林月，你是不是拿东西给难民吃，才让他们一窝蜂哄抢我们的马车。”
语气肯定，他这个表妹，半桶水的能耐，任性矫情，没本事脾气还挺倔谁也不服。
最懂李玉，她脾气飒爽正直，从不会做背地里耍心眼下黑手的勾当，玉儿这么生气肯定是林月做错事了。
“她发善心把吃的给那小男孩，才造成马车被一窝蜂哄抢，刚好你们都离开，一错眼的功夫一大群人围上来捣乱。”
顾老爷子也很生气，嘴角都被打出血了。
“祖父，你受伤了，我给你上点药。”
顾磊赶紧上前查看，发现爷爷被人揍了，脸上都是淤青。
“没事，人多顾不过来挨了几拳。”
顾老爷子摸了摸嘴角，痛的嘶叫一声。
顾磊看自家祖父被打成这样，既心疼又生气，胸腔剧烈起伏，脸气的通红，捏着拳头回头朝表妹怒吼。
“林月，你没脑子么，玉儿临走前给你交代的话你聋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李玉无奈叹气，没再说话，这队伍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一个天真傻白的作精。
要不是自己是重生的，都走不到这。
捡起地上的水袋，还好水没撒，把水袋扔进马车里。
左右看了看，没见到弟弟，转过身在周围找了一圈，还是没人，顿时急眼了，冲到林月面前捏着她的手腕，怒吼：“我弟弟呢？”
“我，我不知道，刚才人太多了……”
林月本来就惊魂未定，左右看看没见到孩子，顿时慌了。
李玉抬手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摁在马车边上，咬牙切齿，脖子上青筋都爆了出来，一字一句的警告她：“林月，你为了你那可笑的善心弄丢了我弟弟，我弟弟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了你。”
心中怒火万丈，愤怒让她差点失去理智，下意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恨不得立刻掐死她。
“不是……我……”
林月脸色青紫，双手不断拍打着李玉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她整个人无法呼吸，开始翻白眼了。
能一脚踢死一个壮汉的女孩，绝不是好惹的主，这武力值比男儿都强。
“跟他没关系，你怎么能随便欺负人。”
顾林氏疼侄女急切的，上来扒拉她俩，冲她怒吼。
“你侄女是人，我弟弟就活该丢了么，找不到我弟弟，我掐死她，谁来都不好使。”
李玉脖子上青筋直冒，眼睛赤红，浑身上下杀气腾腾，像骇人的厉鬼。
“孩子松手，她快不行了，我看见我家辛哥拽着旭哥跑了，辛哥一定会看好弟弟的，我跟他反复交代过，我跟你保证他俩肯定在一起。”
顾三婶抓着李玉的手，冷静的劝说。
“玉儿，松手。”
李老大脸色沉凝的呵斥女儿，他刚才看到妻子去找人了。
李玉松手，指着林月厉声呵斥：“我弟弟有什么差池，我亲手拧断你的脖子。”
说完气愤的甩手，选了上山的路去找人，刚跑了几步，就看到王氏已经领着顾辛和旭哥回来了。
“玉儿姐。”
顾辛高兴地朝她挥挥手。
李玉上前一把抱住两个孩子，“你俩跑哪去了，我都急坏了。”
“姐，他们抢东西，我……害怕就带着旭哥钻出人群跑上山躲躲。”
李玉松口气，手微微有些哆嗦，摸摸顾辛的脸，“好弟弟，亏了有你在，来，姐给你糖吃，姐谢谢你替我照顾旭哥。”
从怀里掏出荷包，里面装了两块糖，哆嗦着给孩子嘴里一人塞了一块。
李旭伸手摸摸姐姐的脸，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米饼子都有点碎了，递到李玉面前。
“姐，吃。”
“姐不饿。”
“吃。”
李旭黑葡萄似得大眼望着她，一脸执拗。
李玉吃了一口玉米饼，眼里泛起晶莹的泪花，明明是活泼好动的弟弟，亲眼见到爹娘惨死后就变成这样了。
我怎么对得起二叔二婶。
李旭笨拙的给姐姐擦擦眼泪，“不哭。”
“好了……，回来就好，快上车。”
顾三婶赶紧过来拍拍李玉。
“这不是没事么，大惊小怪，一天到晚喊打喊杀的，就显摆你能耐了。”
顾林氏也很生气，你弟弟没事，我侄女差点被你掐死。
王氏上马车的脚步一顿，冷然的瞥了眼顾林氏，又想起她是丧夫守寡不易，抿了抿唇忍下没开口。
“娘！”
“闭嘴。”
顾磊和顾老爷子同时怒吼一声。
第3章争执
“你说我干什么，你没看见么，刚才她要掐死月儿。”
顾林氏也勃然大怒，朝儿子怒吼。
“她活该，你心里除了你娘家还有别人么，你侄女就是没脑子的蠢货。”
“让你不要乱发善心，你耳聋了，听不懂人话，还差点弄丢孩子。我有你这么个废物跟着，不定什么时候就见了阎王，等我死了你们姑侄俩好日子在后头。”
顾磊不给表妹和母亲，冲姑侄俩怒吼，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你这个逆子……”
顾林氏脸涨的通红，林月木呆呆的望着表哥，一脸不敢置信。
“婶子要是对我们兄妹不满意，那就分道扬镳，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如何？”
李睿脸色一沉站出来维护妹妹，脸色冷漠。
“你威胁我？”
顾林氏扭头瞪着李睿。
“不敢，咱们本来就是两家人，我妹妹姓李不是你家的下人和护卫，犯不着出力不讨好，我们自顾不暇养不起废物。”
李睿表情冷凝，态度冷硬，我父子还没死呢，轮不到你欺负我妹妹。
顾林氏用手指着李睿，气的浑身哆嗦。
顾三婶和王氏带着孩子上了马车，抱着旭哥安抚俩孩子，忍不住翻白眼，她这个大嫂一辈子都拎不清，满脑子都是娘家。
顾家自己走用不了半个月能全军覆没，这一路上全靠人李家出人出力，到现在大嫂还看不清形势，摆她侯府大夫人的臭架子。
“这个队伍确实不能养废物，老大媳妇，既然你看不惯大家，你带着你侄女自己走，钱和粮食分你一半，马车也给你一个，你我倒要看看你们俩有多大能耐。”
顾老爷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表情冷淡看都不看林月。
“爹，你要抛弃我。”
顾林氏惊得浑身颤抖，更多的是伤心绝望。
丈夫死了，我已经是寡妇了，你们却要抛弃我。
顾磊冷笑一声，“林月，你是死了还是哑巴了，我娘为了你一次次和家里对抗，和我们父子俩争吵，现在我爹也不在了，你还敢耍小心思。”
“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不上你，你从来都只知道收好处却不懂半点感恩。”
顾磊气得捏紧拳头，强行忍耐。
林月含着泪站出来，低头给李睿兄妹俩屈膝行礼，“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给你们道歉。”
整个人充满了哀伤和绝望的气息，似乎风一吹就能倒下。
“你确实应该给我妹妹道歉，因为你的愚蠢，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这队伍每个人都要发挥自己的用处，我们养不起千金小姐，今时不同往日，你也不是官家小姐了。”
李睿丝毫不客气的指责她没脑子。
李玉不想和她说话，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把门关上。
顾林氏见林月道歉了，抿了抿嘴站在那眼泪花一个劲在眼眶里打转。
“上车，这不能久留，好好想想你们每个人都能做什么，既然走在一起就要精诚团结，不要内讧搞小心思，害的是自己，我家孩子都会武，有危险比你们跑得快，什么脑子。”
李老爷子不悦的瞥了林月一眼，也给了顾林氏台阶下，同时敲打了二人。
顾林氏上了马车坐在角落里默默的擦眼泪，顾三婶给孩子背书灌灌耳音免得被吓着。
她不想理会大嫂，矫情任性，不用脑子想事，和林月真是亲姑侄，完全不体谅别人辛苦，各种作妖，还以为自己是尊贵的侯府夫人。
李玉一个人钻进马车关着门，从座椅底下拉开小柜子，里面有两个布袋子，里面装了很少的米面。
左右看看马车门窗都关得严实，这才把手伸进袋子里，不一会，眼瞧着本来就剩个底的米袋子就鼓了起来，依样画葫芦再多来点面。
装了大半袋米和一袋面捆好，把两袋粮食重新装回柜子里。
这是李玉的底牌，她是重生的，前世为了保护家人她战死了城门口，这一世她重新回到十岁高烧那年，提前做了很多准备。
习武更卖力，读书更用功，还学了机关制造等实用的手艺，多年来用各种方法积攒了不少路引和户籍，用于安排族人先一步离开。
提前两年就告诉祖父避开祸事，先把族人安顿好，绝大部分族人都离开了，祖父和父亲预留了后手。
没想到改变了爹娘的命运，却没能改变二叔二婶惨死的结局，让她差点崩溃。
还是祖父和爹娘拽回了她的理智，让她坚强些向前看。
空间的来由是祖母送给她的家传吊坠，战死时沾染了她大量的鲜血，重生后发现自己脑子里多了个空间，有灵泉和温泉，空间蛮大，大概有两个校场那么大，可以装很多东西。
灵泉和温泉有很好的养生修复作用，她就是利用空间泉水加上药浴，调理自己和亲人的身体，培养了一批精壮强悍的族兄，武力值比上一世要高很多。
她发现有些事可以改，而历史的轨迹却无法改变，这一点她也无奈。
有空间在李家损失不大，只要机会合适依旧可以重振门楣。
为了亲人她也要坚强勇敢的活下去。
李玉整理好东西，下了车。
看到顾磊才说：“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走。”
顾磊点点头，转身看见林月还站那抹泪，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脾气，讥讽：“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启程了。”
林月抹着眼泪低着头上了马车。
顾三婶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一脸抱歉的开口，“磊哥，玉儿，吃的被抢走了。”
“别怕，那辆马车还有两袋粮食，一袋米一袋面，够吃两三天就行，离这不远有个县城，我们去买点粮食带上。”
“好，银子我这还有。”
“您先留着。”
李玉的底气就是她的空间，空间里收藏了很多物资，李家能搬走的全都在空间里，粮食衣服等都是她提前两年分批去准备的。
得亏老爹疼爱她，到了没原则没底线的地步，才让她随便花钱，银子粮食物资她是不缺的。
甚至于空间里还藏了一批武器，只要时机合适，就是这些武器才让族人得以逃脱叛军的魔爪。
“玉儿，我们往哪走。”
顾老爷子喂了马过来和她说话，刚才的表现又一次证明这孩子胸有丘壑，大气能担事，危机事件处理的很好，一招制敌，快速震慑住一群不怕死的难民，否则林月和他们都有麻烦。
“顾爷爷，我寻思着进山，绕着山走，会多走两日路，但方便我们隐匿行踪，山里有猎物不缺吃的。”
“成，咱爷俩想一块去了，听你的，你来指挥。磊哥我们进山。”
顾老爷子满意的点头，这孩子想的周到仔细，李家没白疼这孩子，这一路上没他们父子三人，他们还真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大哥，我们进山。”
“好。”
李睿已经把马车重新捆好准备启程。
一行人再度启程，水和粮食都有，只是路上辛苦点，比难民却好了很多。
这一路上的水都是李玉偷偷灌的空间里的泉水，水源干净就避免得病，少了很多麻烦，多亏了这泉水，一行人和马才能走这么远。
第4章心软
众人启程上路，李玉坐在并没有回头去看刚才的小男孩。
重生回来，她竭尽全力阻止悲剧发生，然而历史无法改变，他们身在局中也很难做到片叶不沾身。
刚才难民抢走了一大包饼子馒头，是他们准备路上吃的，如今要尽快寻找扎营地，等天黑就看不清了。
那小男孩还跟在后面。
李玉看他一眼，停下马等他上前，“你挨揍了，我说过给你你也吃不到嘴里。”
小男孩被打的很惨，脸肿了，嘴角破了，她看见那群人刚才抢完东西，有两个男子就把他打了一顿，把他嘴里吃进去的食物抠了出来，扔在地上，用脚踩碎。
还不停击打他的肚子，让他把吃进去的食物吐出来，就是报复，心怀不忿的难民怎会放过一个孤儿。
小男孩低下头，诺诺的开口，“对不起，我闯祸了，我实在太饿了，对不起！”
小男孩鞠躬道歉。
李玉认识他，这男孩是附近村子的，叫许阳，跟着他们好几天了，母亲几人会趁天黑没人看见给他一点吃的，他才熬到现在。
李玉给了他一个饼子，“吃吧。”
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刚才给他一个竹罐子，正好装水。
“谢谢玉儿姐姐，对不起。”
刘阳还在一个劲道歉。
“算了，我养不了你，我自顾不暇，跟着我未必是好事，你也会惨遭横祸，这些铜板你拿着，可以买吃的，多余的我也帮不上你。”
李玉取下兜里的荷包，里面装十几个铜板，连荷包一起戴在他脖子上。
“玉儿姐姐，我不怕苦，我能干活，你收下我吧，我一天吃一个饼子就能活，我什么都能干。”
“抱歉。”
李玉叹息一声摸摸他的头拒绝了。
转身上马不再回头，自顾不暇，还有叛军追捕，带上他只会害死他。
刘阳低下头捏着荷包，好半响才把荷包藏进衣服里面，看了看走远的马车，想了想还是毅然跟了上去。
李玉是唯一打他不骂他，还给他食物吃的姐姐，虽然态度冷淡些，可眼神不带任何蔑视瞧不起，还给自己吃过糖。
李睿回头看了一眼，对妹妹说：“那孩子还跟着，真不带上，咱也养得起。”
“你信任他？”
“可以观察么，养两年就大了，我们缺人手，他是孤儿没依靠，也不是不能留下。”
李睿是嫡长子，世家教养，随手施恩拉拢可用的人脉为己用，这事经常做。
李玉没回头，眯着眼没说话。
“他能跟上我们的脚步再说吧，这点苦都吃不了也不配跟着我们。”
顾磊淡淡的开口。
“也对。”
一个孤儿罢了，不过是动了点恻隐之心，留不留都无所谓。
天快黑了，他们进了山，一路很艰难才找到了一处空地停了下来，再往里马车就进不去了。
“今儿在这扎营。”
李老大跳下马对众人交代。
“正好我下午抓了兔子，咱们晚上吃肉。”
顾磊跳下马把猎物拿出来。
李睿把马拴好，找了草料过来喂。
王氏和顾林氏顾三婶几人下了车，李玉已经挖坑准备点火架锅了。
“我来吧，你忙别的去。”
顾三婶主动上前把活接了过来。
顾林氏默不吭声去搬做饭的家伙式。
李玉拿了米面油过来，“婶子，晚上多做点，明儿早起吃剩的，路上也要带一些。”
“好，交给我们，月儿过来跟我做饼子。”
顾三婶故意喊林月干活。
“要做烫面的么？”
“嗯，烫面放点油，没有油水不行，爷们没力气拿不起刀。”
顾三婶开始忙乎了，王氏和顾林氏都不太会做饭，大家小姐出身，这都逃荒以后现学的，顾三婶本来就会，喜欢厨艺。
李玉拿了水和粮草给马儿喂，马可不能出事，不然没法拉车了，这些女眷压根走不远。
又拿了些药包去周围看看，撒点药，不然会有蛇虫。
顾磊凑了上来，和她一起挖陷阱布置，害怕晚上有大型猎物凑上来。
“对不起玉儿，我娘的态度……我替她道歉，哎！现在这情况，林月无依无靠，我们家还真不能撇下她。”
无奈叹气。
“算了，你也训过她了，也算给我出气了。”
李玉莞尔一笑，见到林月难堪心里还挺痛快的，我就不计较了。
“你不怪我就好，这一路委实辛苦你了，我们进城好好的休息两日，你们也沐浴休整一下。”
顾磊在跟前陪着小心。
“嗯，是要进城，马掌要修，铁蹄也要换，马车晃悠的有些地方松了，需要修一下。”
“好，我们再买点粮食啥的。”
“嗯，爷爷和孩子们休息一晚先离开，我们买好东西再走。”
“可以。”
布置好陷阱，李玉跟顾磊才回了营地，李老大父子俩已经在搭临时睡觉的地方了。
忙乎了一会他们才开始吃饭，熬的粥炖的兔子肉和菜干，还做了饼子。
许阳远远的坐在角落里，问着饭菜的香气，饿的肚子咕噜噜叫唤，揉着肚子舔舔唇，眼巴巴的望着。
李玉叹口气还是不忍心，找了两个木碗盛了一碗粥和一些肉还有几个饼子，端着走了过来。
“给你吃，晚上不要睡地上，草地里潮湿阴冷会生病。”
“谢谢玉儿姐姐。”
李玉又回去吃饭了，许阳望着她的背影眼里充满了感激，狼吞虎咽的吃饭。
李玉在火堆旁边的树上搭建了草藤编的小床，“臭小子，一会你睡这，别死我眼前，要死死远点。”
口气挺凶，事却做的周到仔细。
“谢谢姐姐，谢谢爷爷，谢谢叔叔婶婶和漂亮姐姐。”
许阳嘴可甜，从小就是个街溜子，到处混饭吃，这机灵劲纯粹是生活逼出来的。
第5章
今儿晚上吃的兔子肉，已经连着好几天没进油水了，难民跟的太紧，他们也害怕被人哄抢出事，都是老弱，真发生冲突你也架不住人多。
好不容易避开人群，特意把两只兔子和一条腊肉全都做了，让大家都解解馋。
还剩了一碗肉留着明早起来吃一顿肉粥，再来点饼子，三婶做了发面，明早蒸点馒头再走，还是尽量吃发面不容易积食。
夜深了，李玉站起身说：“今晚上我守夜。”
“那我守下半夜。”
“那个……要不我来守夜吧，我们坐马车白日一样可以打盹。”
林月犹豫了一下开始开口了，表情有些别扭。
“下次吧，林子里有野兽，你不习武听不到太轻的动静。”
李老大摇头，没有因为晌午的事记恨她，语气和缓，特意解释了缘由。
“林子里你们听不见动静，万一有熊就麻烦了，平原上你们可以出点力。以后守夜大家轮流来，不能光指着他们几个，会把人累垮的，这个团队每个人都要出力，路还长着呢，我们要团结一心才能共渡难关。”
李老爷子放下碗开口。
“是，以后我们听您的。”
顾林氏主动开口算是服软也是道歉。
“今儿的事你们也瞧见了，记住教训，还有更恐怖的事没让你们看见。”
“不让你们发善心就是怕这遭，呼啦啦上来一顿抢，东西丢了是小事，女眷孩子被抗走都不稀奇，卖儿卖女的你能保证卖的都是自己儿女不是别人家孩子？”
李老头一针见血，打算趁这会功夫好好说道一回，也让大家心里有个警醒。
“啊？”
林月猛地抬头，脸一下就白了，脑海里冒出人贩子三个字。
“太平年间都有拐子，何况现在，不奇怪。”
顾三婶点头认可。
“这就是为什么不让你们乱发善心的缘由，双拳难敌四脚，今儿你顾爷爷还被几个爷们摁在地上打了一顿，你看看脸到现在都是肿的，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么？”
李老头连敲带打，把顾林氏和林月说的脸都红了。
老爷子语气平和，态度客观中肯，没有偏向任何人，先说了祸事的后果和看得见的遭遇和损失，让大家心服口服。
“我说大家都要出力，不光是洗衣服做饭，没人抹杀你们的辛苦，但仅做这些还不够，你们心里很清楚，能打能跑的就我家老大和三个孩子，真倒下了没有替补。”
歇了口气，顾磊赶紧给倒了一碗热水，没有茶就是白水。
李老爷子继续说下去，“你看我们走到这已经是祖宗保佑，我们要去南方玉儿她外祖家，路还远着，不团结走不到那就全军覆没了。”
“遇到危险还得是老大和这几个孩子，睿哥和磊儿武功加起来也没有玉儿强，我们都要靠玉儿他们三个孩子保护，难道靠我们两个老家伙么，我现在拿刀都吃力，跑也跑不动了，你们女眷更是跑不出二里地，还不团结，等死呐。”
“没错，老哥哥说的太对了，你们自己想想晌午的事，他们一离开我们的视线，难民马上就过来哄抢，说明什么，人不傻，也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
以后，听指挥，今儿的事玉儿做的非常好好，有将帅的杀伐果断，以后老大不在跟前都听睿哥和玉儿的，不明白回头问，不告诉你肯定有她的理由。我们彼此多些信任和理解，团结一心。”
顾老爷子也苦口婆心的劝，一个团队五六七个心思，这不是找死是什么，偏偏是自己儿媳妇，跟着一起吃苦受罪，轻不得重不得。
“爷爷，是我的错，我以后都听使唤，对不起大家，是我没有思虑清楚故作聪明。”
林月站起身给大家道歉。
顾林氏扭扭身体，脸涨红着，“是我偏心自私了，我的错，玉儿，婶子给你陪个不是。”
“婶子，您折煞我了，是我压不住脾气急眼了，我二叔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我不能让弟弟……您别跟我计较，我这脾气一向都是火上头了就不管不顾的。”
“好孩子，我一定把孩子看好，今儿真不是故意使坏，那么多人都来抢，我一下就慌了，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听你劝，我把事想简单了。”
这会缓过情绪理智回来了，其实吵完架就后悔了，只是拉不下脸来道歉，可仔细想想，这一路最累的就是他们三个半大孩子。
这一群人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死的死，不是只有她失去了丈夫，这里所有人都失去了至亲至爱，大家心里都一样剜心刺骨的疼。
“既然说开了，这事就过去了。我多句嘴，以后遇到人多的场合要机灵点，还有不要单独行动。遇到危险，不要等我们，你们带着孩子第一时间就跑，你们跑得慢，再耽搁一会黄花菜都凉了。”
李老大也补了几句。
“成，我们记住了。”
事要一点点教，板子不落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说的太多她们也记不住，以后遇到的麻烦事多了自然就灵醒了。
李玉找了棵树杈子躺在上面，她守上半夜。
“要不要盖个东西。”
顾磊拿着披风递给她。
“我不冷，你赶紧睡去。”
“好，我下半夜换你。”
顾磊也不勉强就睡去了。
大家都累了，马车里晃悠一天骨子都要散架了，女眷干完活也赶紧躺下了，王氏带着旭哥在自己旁边睡下了。
等大家都睡了，林月才蹑手蹑脚的走过来靠近李玉。
“不睡觉干嘛呢，明儿还要早起。”
李玉的武功内外兼修，是亲爹请名师教导，下了死力气苦练的，她天赋根骨都是难得的好苗子，有空间利器辅助，实力强悍。
一点动静都瞒不过她的耳朵。
林月轻咳一声，“我来给你道歉，对不起，还有多谢你及时赶回，我……对不起，我是吓坏了，不是故意使坏弄丢旭哥的。”
她很愧疚这件事，旭哥受了刺激和正常孩子有区别，不爱说话，丢了还真不到了。
“我知道，都过去了，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帮我给他俩背背书，书还是要读的。”
“好，你交给我就行。”
林月得了这句话，能得到原谅心里也松口气，我真没有坏心。
“去睡吧，明儿早起蒸馒头，让那臭小子吃完了再走，他留不住东西，太小了，抢他东西的人多。”
“我记住了，其实……你这人面冷心热，你早跟我说明白不就没这事了，说话干巴巴的让人误会你，真是……”
林月埋怨了一句回去睡觉了。
第6章收留
夜里李玉没敢打盹，起来给火堆添了柴，坐在火堆前守着，怕有野兽偷袭。
后半夜顾磊起来了，“去睡吧，我来守夜。”
“没事，我也不困，喝点水。”
给他递了一杯温水。
顾磊一口气喝了缓解了口干，才舒口气。
“明儿还走么？”
“人困马乏，要休息一下，不然女眷要生病，去城里之前也要探探虚实。”
李玉摇头，表示明儿不走，再歇一天。
“也行。”
“我去方便一下。”
李玉起身去了林子后边阴暗的角落。
等回来的时候发现前方有一个角落亮起了绿色的灯笼，心头一惊，一路小跑回去。
“磊子，快来。”
“怎么了？”
顾磊也起身跟了上来。
“你看，那是不是狼的眼睛。”
李玉担心自己看错了。
“哎呦！”
“快起来，狼来了，都起来。”
顾磊扭头就往回跑，大声吆喝，把刀也拿了出来。
李玉跑到马车里，咣咣一顿拍，“快起来，狼来了，起来，起来！”
这马车是特质的，精铁打造，结实耐用，里面还有机关，是她亲自画图指点工匠做的，这种马车她做了好几辆，就是用它转运族中女眷老弱的。
拍门的声音太吵了，把女眷都震醒了。
王氏揉揉眼睛钻出马车，都穿着衣服睡的，起身也方便。
“玉儿，怎么了？”
“有狼来了，快打起精神来。”
所有人都被敲醒。
李玉和顾磊赶紧去折腾马，奈何太迟了，马已经受了惊，怎么都不肯走，就在原地打转，把二人急的拽着马团团转，马不听使唤，嘶鸣声不断。
“别费劲了，准备战斗，马走不了了。”
李老大拿出了刀，指挥女眷站在马车边上，一有不对兴许能跑掉。
李玉冲进马车，里面没人，她趁机把手持弩从空间里拿了出来，都是有箭矢的。
分别交给母亲和顾辛，给顾三婶也拿了一个。
看看了看林月摇头，“算了，你别用了，再扎着自己脚丫。”
转头问母亲：“娘你会用不？”
“给你用吧，我会射箭。”
王氏顺手就把弓弩塞给凑在跟前的许阳了，这孩子也有点害怕，凑在大人跟前。
“谢谢婶子。”
王氏从马车里取出了箭筒，分给儿子，自己也背了一个箭筒。
“嗷呜！”
狼啸的声音传遍整个森林，听的人毛骨悚然。
“妈的，真是屋漏偏逢下雨。”
“来一个杀一个，怕什么，做狼皮褥子。”
顾磊目光凶狠，抿着唇毫不畏惧，眼神里满是凶厉之色。
“你们保护好自己，不要乱跑。”
“爹，你护着女眷，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李老大叮嘱两位老爷子。
一条灰狼已经悄无声息的窜了上来，被李玉发现。
“杀！”
她大吼一声，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刀锋划过灰狼的腹部。
灰狼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她给大家开了个好头，李老大哈哈哈大笑，“杀，杀了狼王有奖励。”
“杀！”
李睿和顾磊也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四人和好几条狼拼杀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鲜血在飞溅，只有浓郁刺鼻的血腥气充斥了整个营地。
而王氏则站在老爷子身后射箭，帮助他们一起杀狼。
顾爷爷也在射箭，李老爷子却举着刀护在女眷跟前，害怕有聪明的狼会来偷袭。
忽然有一条身形小一圈的狼悄无声息的摸了上来。
“啊！”
许阳突然大叫一声。
在旭哥身后冒出一对绿色眼睛。
顾辛立刻用弓弩射击，奈何头一次杀狼有点紧张，手抖打偏了。
狼跳跃起来朝旭哥扑了上来，张口了血盆大口。
“小心。”
许阳冲上来一把扑倒了旭哥。
李老头手起刀落，灰狼倒在了血泊里。
李玉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杀狼。
一扭身狼王偷袭李玉，她越战越勇，一刀了结了狼王。
狼王被杀，剩下几条狼快速逃跑，李玉也没再追击。
“爹，我杀了狼王。”
李玉兴奋地大叫。
李老大跑来一看，点头：“是头狼，狼牙留下，你俩快点把皮剥下来，我们收拾了赶紧走，血腥味太重了，引来熊瞎子就麻烦了。”
“快收拾东西。”
王氏回身推了一下已经吓呆了的顾林氏。
“哦哦。”
女眷赶紧把营地的锅碗都收拾起来。
李玉拿了盆给马喂点草料和空间的泉水，安抚一下受惊的马。
老爷子也开始给狼剥皮。
“许阳，过来。”
李玉朝小男孩招招手。
“姐姐。”
“你刚才为什么救旭哥，你也会死。”
“我没想那么多，姐姐给我饭吃，刚才还保护我了，我只是下意识的帮了一把……”
许阳这回倒是挺老实。
“你想不想留下，我可以给你饭吃。”
李玉望着许阳，孩子目光清亮坦荡，还不错。
“我愿意，姐姐让我干什么都行，只要给我一口饭吃就成。”
许阳激动的连连点头。
“那你以后照顾旭哥吧，给他做伴读，给他就伴，不能让他单独离开你的视线，出恭也得跟着，懂么？”
“我记住了，我一定照顾好少爷。”
“留下可以，要守李家规矩，不许欺骗，不许背叛，有困难直接跟我说，背叛就得死。”
李玉望着他表情依旧冷淡。
“是，我记住了。”
许阳高兴坏了，跪下来磕了好几个头。
“去吧。”
李玉喂了马才跟母亲一起收拾东西。
“旭哥，姐姐给你找了个玩伴，让他陪你玩好不好？”
李玉蹲下身给弟弟整理了下衣服，把他胳膊上的臂弩检查了一遍。
旭哥扭头看了眼许阳，眨眨眼，沉默的点头。
“乖，困了上车睡。”
许阳怯生生的朝旭哥靠近了一点，还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又红着脸退后几步，大概是怕自己身上的臭味熏着他。
“你洗澡。”
旭哥抬手在鼻子跟前扇了扇。
“我弟弟说让你去洗澡就跟你一起玩，你太臭了。”
李玉憋着笑。
许阳红着脸低下头。
“回头去镇上带你去洗澡。”
李老大过来拍拍他的头笑了。
“谢谢叔叔。”
“好了，启程。”
他们要换个地方扎营，这里杀了狼，血腥味太重了，往前在走走，选个安全的地方停靠，暂时不能急着去镇上，要先去探探风声。
第7章
他们迎着微光离开了这里，朝小路前进，要去最近的安新镇，从那里可以补给粮食药材，也能让大家住客栈踏实休息一晚，洗个澡休整一下。
天亮了，李老大单独去镇上查看了一圈，打听了情况后，才出来接大家。
“可以进去了，没什么特殊，小镇子消息闭塞。”
安新镇不大，守卫也不严格，扫了一眼就让他们进去了，让他们松口气。
先找了个客栈休息，要了几间房。
倆老爷子和孩子住一间，李老大和李睿还有顾磊住一间，顾林氏和顾三婶还有林月住一间，李玉母女俩一间房。
“伙计，劳烦您给马喂上精饲料，我走的时候带些饲料走，您把马车照顾好。”
李睿给伙计递了十几个铜板过去。
“您放心，我一准给您弄好。”
“辛苦您。”
这时李老大拿了个包袱出来了。
“走，我们先去堂子里洗个澡，然后去买些东西。”
“好。”
李老大领着许阳他们几个爷们去洗澡，换身干净衣服。
李玉则给了伙计打赏，去了后院烧水，给大家烧点药浴泡个澡，药浴的水用的是空间温泉，对身体很有好处，也是不想让大家生病，这路上可找不到大夫看病。
忙乎一圈把大家都安顿了，最后才轮到自己。
“你去洗吧，我洗完了。”
王氏也洗好了，路上风餐露宿，泡泡药浴去去寒气对身体好。
“好。”
李玉这才进了空间去洗澡。
沐浴后坐下来，王氏给李玉梳头。
简单地道姑头用发簪固定，用帕子包住头发防止灰尘。
李玉拿出两个小东西，“娘，这俩东西给你，这个是臂弩，绑在手臂上的，这是机关。
这个小玩意是捏在手里用的，射不了太远，给你防身，记住两个东西都只有三根箭矢，若是可以箭矢要收回来。”
她把小巧精致的臂弩和毛笔似得暗器给母亲戴上，教她如何使用。
“我会用，这东西真精巧。”
“可惜材料太少了，不然还能更精致些。”
李玉也戴了一个臂弩防身，这些是祖父找人帮她做的，有的是她自己做的。
机关制造和绘图是李老大在她七岁那年特意请墨家机关传人教的，重生回来，对这些实用的手艺自然要下苦功夫用心学，关键时候用它帮助族人四散逃跑，起了大用。
“当初让你学机关也是你爹受不了你闹腾，没想到真让你学学会了，帮了咱家大忙了。”
“这机关制造很实用，将来也能起大作用。”
“你打算把许阳留下？”
王氏顺口问了一句。
“他无依无靠，如今只能依靠咱家才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我想给旭哥跟前留个人，也好照料他，我怕他再走丢，许阳是孤儿从小混迹在市井之中，比旭哥机灵些。”
“有道理，你看中就留下吧。”
“娘，你累了好几天，今儿早点休息，我去买点材料给马车在检查一遍。”
“成。”
爷们回来了，洗了澡换了衣裳，许阳也干净利落换了身衣裳。
“爹，我们分头买东西，咱俩去买粮食，让磊子去买药材。”
“行，那我现在就去。”
李老大带着女儿去几个粮店转了一圈问了价格，拐到胡同没人的角落里，拿出来几袋粮食。
“再去买点别的就差不多了。”
“爹，水袋再买几个。”
“行。”
买齐了东西才往回走。
顾磊他们也回来了，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做预备，万一生病好歹有现成药材先用着。
“玉儿，我给你买了些糖和点心。”
“那么贵还买这干啥。”
“你一路这么辛苦，吃颗糖甜甜嘴。”
顾磊捻起一颗话梅送她嘴里，俊逸的桃花眼是温柔好看的笑意。
顾磊的容貌是少有的俊秀貌美，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更是为他增添几分勾人的魅力。
李玉吃着话梅晃晃脑袋，露出满足又开心的笑容，小鸡啄米似得点头，眉眼弯弯，沾染着快乐的笑意。
“好吃，你也吃一个。”
顾磊嘴里也被塞了一颗梅子。
“酸。”
他酸的龇牙咧嘴，惹得李玉咯咯娇笑，银铃般的笑声，像快乐的百灵鸟，阳光似乎都有了欢快的气氛。
“点心也是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栗子糕和米糕。”
李玉吃着糕点笑容清艳美丽，明亮的双眸沾染着碎金的光芒。
顾磊伸手刮了下她挺翘的鼻梁，“我忘了谁也不能记错你的喜好，我敢把姑奶奶的喜好记错，你不得剥我的皮呀。”
他眉梢眼角都含着笑，好看的桃花眼流泻出温柔如水的光芒，璀璨亮眼。
“算你有心，我找个小玩意给你玩。”
李玉从袖兜里拿出一个香薰吊坠。
是银制的香薰笼，精致小巧，有点像陀螺仪，外面一层圆形镂空雕花的，里面一层是铜的，可以放香薰，制作精巧东西不会撒出来。
这样精致的东西比较贵，贵在精巧制作上，可以挂在身上，有淡淡的香味萦绕全身。
“哪来的，这会子这小玩意可金贵的很了。”
要搁以前以他们的家世条件，这东西也就是个玩意，皇帝御赐的东西家里也不少。
如今蒙难逃荒了，就显得尤其珍贵。
“以前留下的，本来就是送你的，忙起来给忘了。我也不好白吃你的点心，回赠你个小礼物吧。”
李玉轻笑一声。
“跟我客气什么，和我生分了不成，我们青梅竹马的情分，我的东西都有你一半。”
“这话我听着顺耳，你留着玩吧，难民身上臭，你又爱干净留着熏熏衣服。”
顺道连同一包香药也一并送他了。
“好。”
顾磊欢天喜地的收了起来。
林月在门口看到二人互动亲密又默契，心里忍不住冒出酸水，酸的胃里翻江倒海，难受极了。
捏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疼痛赶不上心里的酸痛和嫉妒。
为什么始终看不到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李玉。
李玉瞥了眼脸色不好的林月，也没说话，自顾自去检查马车了，趁着在镇上买东西方便，要赶紧把马车弄好。
这马车是特质的，是她亲手画的机关图，马车不光结实能跑远路，还能藏武器和暗器，关键时候能有大用。
车上还有折叠桌板，和小炉子烧水，还有小柜子可以放点小东西，非常方便。
第8章机关
李睿去请了大夫过来，给大家挨个诊脉，有什么不妥也好开药，路上可找不到大夫治病，提前诊个平安脉也放心。
其他人都没什么大问题，大夫特意说了顾爷爷的身体需要调养，给开了方子，让顾磊去抓药，老爷子伤心过度了。
这也难怪，两个嫡子都死了，白发人送发人，老爷子没倒下也是为了顾家，为了孙子。
顾磊跟母亲要钱，“娘，给我拿钱，我去给爷爷抓药。”
“我钱不太够了。”
顾林氏瞄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李玉，之前都是李家花钱的。
顾磊看母亲的暗示，不由得捏着拳头，气的脸通红，胸膛剧烈起伏，恨不得现在勒死自己算了。
“我这有，你多抓几副药，你爷爷的病不能耽误。”
顾三婶毫不犹豫就把自己的首饰拿了出来。
顾家出来的时候只带了重要东西和银票，女人的首饰，其他东西损失了不少，贵重书籍等物资让庶出的老二带着族人分批运走了，其他方便携带的留在路上换银子用。
顾磊没接反而朝母亲伸手，脸色黑沉不渝，眼神冷了几分。
“给钱。”
他知道母亲有钱，却一毛不拔，太让人失望了。
我亲祖父，你公爹生病你看人家李家干什么，我是小白脸么，要李家人养我。
顾林氏见儿子生气了，不得不拿出了一张银票，还嘀咕了一句，“以前都是李家掏钱的。”
“你可闭嘴吧，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娘，可劲往儿子脑袋上扣屎盆子，公爹生病你找外人拿钱，你怎么说得出口，你良心都让狗吃了。”
顾三婶伸手在她腰间狠狠拧了一下。
疼的顾林氏嘶叫了一声。
又担心又害怕的看了眼王氏和李玉，母女俩有说有笑，压根不搭理她们。
顾磊一把将母亲装银票的匣子全抢了，扭身就走。
“你别都拿走，月儿也需要银子买点贴身物件。”
顾林氏第一时间想着侄女，反倒忘了儿子的困境。
“你还记得你是顾家媳妇么，你死了是顾家，您真让我失望透顶，怪不得祖母看不上你，自私自利，毫无担当。”
顾磊背对着母亲，仰头深吸一口气，拳头捏的死紧，努力压抑着自己翻涌的情绪。
这话说的很重，他眼圈微红，脸上是无尽的疲惫和彻底的失望，压倒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渴盼。
原来真的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却对别人的孩子很贴心，永远看不上亲生的。
我也是犯蠢了，不该期待什么母爱，林月才是她嫡亲孩子，我是捡来的是帮她顾家地位的工具罢了，我真是蠢不可及！
顾林氏张张嘴，终究没说什么，似乎感觉到儿子离她越来越远了，连起码的尊重都没了。
顾三婶无奈摇头，作死也要有个限度，丈夫死了理当听儿子的，明明有这么优秀的儿子，偏要维护一个作精侄女，脑子让狗吃了。
不想插手他们母子之争，反而把自己的匣子也递给顾磊。
“磊儿，我这就剩这些了，里外都是你辛苦张罗，我也用不上钱，你尽管拿去用，不能都让李家掏钱，不像样。”
“大哥，给你。”
辛哥看母亲朝自己使眼色，捧着匣子双手奉上。
顾磊低头看着弟弟，伸手摸摸他的头，迟疑了半响打开匣子，里面都是金镶宝石的首饰，有些见三婶戴过，是三叔给她买的。
顾家男人重情义有担当，三叔三婶是恩爱夫妻，容不下旁人，家里人都喜欢三婶，爽脆利落，大方和善。
看着这些熟悉的首饰，都是她和三叔的情义，如今也毫不犹豫拿来做路费了。
想起父亲和三叔倒下的一幕，他握着匣子的手有些哆嗦……
“拿着吧，人比钱重要，你三叔在我心里。”
顾三婶提起丈夫就红了眼圈。
“我要替他守着顾家，守着你们两个孩子，我知道你三叔惦记什么，我不能违背他的心意，他该埋怨我了。”
顾三婶笑了，笑中带着泪，坚强的让人心疼。
顾磊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怕眼泪掉下来会让自己变的脆弱，他不能允许自己脆弱不堪。
“磊儿，我是个女人，我教不了辛哥，我把辛哥交给你了，你多教教你弟弟，跑个腿传个话他能行。”
顾磊转过身冲三婶深深作揖，一句话没说拿着东西就走了。
辛哥凑过来依偎在母亲怀里，声音哽咽：“娘，大哥哭了，我，我……想爹，想大伯和爹了。”
顾三婶搂着儿子久久无言，身躯微微颤抖压抑着心中难言的悲苦。
“你大伯还有你爹和你族兄，他们是英雄，是为了守护顾家，为了救你们才死的，以后可不能忘了给他们上柱香。”
“嗯。”
顾林氏想起丈夫，捂着脸无声的流泪，尽管他们夫妻有些矛盾也不如别人恩爱，可终究是她的依靠，娘家被灭族，丈夫死了，自己成了寡妇，连家也没了，颠沛流离，风餐露宿……
“辛哥，你大伯他们不在了，顾家嫡出一脉只剩下你大哥和你两个男人，你长大了，帮着你哥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跟着你李伯伯多学多看，少说话，懂么？”
“我记住了，我要和大哥一起撑起顾家。”
辛哥望着母亲的泪眼，用力点头，抬手轻轻的给她擦掉眼泪。
“去给你姐姐干点活。”
“好。”
晚上从酒楼要了菜让大家好好吃顿饭，李玉吃过饭就在院子里对着马车敲敲打打。
李老大几个都在给她帮忙，晌午买了不少材料回来，够她改装一下马车了。
“你这要怎么改？”
“装上武器，之前我都留好机关了，找到材料就可以装进去了。”
这三辆马车全都是从京城出来的，一直到现在都没坏，全是李玉的功劳，是她特意和工匠一起亲手打造的，很结实，还带机关。
“你看这底下有空位，可以藏武器，这盖板是一整块的，不易察觉，这有小机关，这个夹层可以放武器躲过检查。”
李玉的机关是前世今生学了两回的，越发精深机巧，手里的木工活也漂亮，除了需要打铁的东西没法自己干，其他都是她完成的。
“你太厉害了，我都没发现这马车这么多机关。”
“这装货的马车也可以盖油布怕雨淋，遮阳棚可拆可安，方便利索，机关合拢就是第三辆马车可以坐人。”
李玉把机关玩出了花样，让一辆普通的马车变成了玲珑匣，折叠组装，任意拆卸。
顾磊用赞赏的眼光望着她，一脸赞叹之色，朝她伸大拇指，“玉儿，你太牛了，有这本事咱这一路上可是如虎添翼了。”
李玉翘着下巴挑挑眉一脸得意。
第9章敲打
夜里在客栈睡的，李玉用泉水给两位爷爷熬了药，让二老喝了后才睡下。
李睿一直等妹妹忙完，才对她说：“你睡去吧，今晚睡个好觉，我和磊子守夜。”
“我来守吧，你也辛苦好几天了。”
李玉心疼哥哥忙里忙外。
“没事，我一个糙汉子不要紧，快去睡吧。”
李睿伸手弹了下妹妹的脑门，望着她宠溺的笑了
“讨厌又打我头，打傻了你养我啊。”
李玉摸着脑门撅嘴，气恼的瞪哥哥一眼。
“你是我亲妹妹，多时哥都养你，李家永远是你的依靠和后盾。”
李睿望着妹妹笑容温和宠溺，眼神坚定认真。
李玉朝他做个鬼脸，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收拾东西，喂了马准备走了。
出了城继续往南方走，他们要去王氏娘家，琅琊王氏一族传承几百年，底蕴深厚，他们一行人去寻求庇佑，也是想求人脉资源，东山再起，谋求后路。
王氏还是和顾家两位女眷坐一辆马车，昨儿三个女人没交流。
这会王氏坐在闭眼假寐，起的有点早，犯困。
林月烧了茶，乖巧的先递给王氏，再给姑姑和顾三婶。
“李婶婶，请喝茶。”
“哪来的茶，昨儿买的？”
王氏顺口问了一句。
“昨儿玉儿去买的，说嘴里没味，还是正经的绿茶，很不错的。”
“有劳你了，累了就歇会，不用理会我。你身体可还好？”
王氏和颜悦色的问候，面上带着笑容，目光透着打量之色。
林月有些惧怕这位李大夫人，颔首低头，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温言回复：“昨儿歇了一夜，玉儿还给我熬了药浴浸泡，我没什么事，多谢李婶婶关心，是我拖累了大家。”
“不必过于纠结，我们是一个整体，离目的地还远的很，更要团结一心，你说对不对？”
王氏语气和善温柔，但话里话外却听出了敲打之意。
“婶婶的说是。”
“我们两家损失惨重，想要东山再起并不容易，既然走在一起了，就该竭尽所能出点力，若是各扫门前雪，那何必凑在一块互相为难。
你我虽为女子，也该想想如何才能为队伍尽些绵薄之力。”
王氏用盖碗刮着茶碗里的浮沫，轻轻吹口气，云淡风轻的闲聊，淡淡的瞥她一眼，沁凉没有温度，笑容不达眼底，这份沉稳高贵的气度让林月有了压迫感。
“是。”
林月抿着唇，低着头态度恭敬，手指不自觉抓紧衣角，紧张的手指发颤。
“总不能你在家连给长辈端茶递水张罗饭菜都没干过吧，那我就要质疑林家的教养了。”
“男儿有男儿该干的事，女儿家也要坚强勇敢，很不必一天哭三回，哭能换来钱还是能换来安稳，那我支持你可劲哭，你说呢，林姑娘。”
王氏好整以暇的望着她，端茶递水你会吧，总不能把我女儿当你林家的丫鬟用。
“是，晚辈记下了。”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要明镜，装糊涂可不见得是好事。”
王氏明着敲打她，你用不起我李家姑娘。
林月脸色涨得通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了。
“是我的错……”
“行了，也是我当娘的疼孩子，我和你姑姑不一样，你姑姑疼你却疏忽了自己亲儿子，我不同。”
王氏抬手就打断她的话，带着她跟着自己的节奏走，让林月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我这一儿一女是我的眼珠子，命根子，谁亏待我孩子半点，我都容不下。”
末了停顿了一下，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莞尔一笑，“你有姑姑疼，玉儿有我这个娘疼，不和你抢姑姑。”
“婶婶，我……。”
林月脸涨的通红，尴尬难堪，让她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像是自己被人狠狠扇了两个耳刮子，那点小心思被摊开晒在了太阳下，一目了然，让她羞愤欲死，几乎就差明着说别整天惦记男人，干点正事。
顾林氏这次却没开口，几次欲张嘴都没敢吭气，实在是这个李王氏太厉害了，这张嘴像刀子，能把你脸皮生生刮下来，她也招架不住。
“打今儿起，洗衣服做饭你要跟着学，这队伍不养废物，你也不是千金小姐了，我李家也是一品国公府，我的儿女一样忙里忙外，亲力亲为，我们齐心协力才能闯过难关。”
“是，我明白了。”
林月呼吸艰难，身躯微微颤抖感受到了上位者的压迫力，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任人宰割，看似什么都没说，好像又什么都说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世家圈宗妇的能耐，怪不得姑姑不是她们的对手，琅琊王氏的女儿果真厉害。
“旭哥，辛哥，上来该读书了。”
王氏掀开车帘冲外面喊了一声。
旭哥坐在姐姐马背上，扭了扭身子，撅着小嘴可怜兮兮的仰头望着姐姐，眼睛似乎在求情。
“你别看她，看她也没用，上来读书。”
王氏态度威严，不给旭哥耍赖的机会。
辛哥跳下马接住旭哥，和许阳一起爬上马。
“昨儿没考你们，今儿把前两日教的书背一背，错了要惩罚，开，许阳也要读书，不懂先背诵。”
王氏闭目养神，三孩子你看我我看你，唉声叹气的开始背书。
伴随着郎朗的背书声，让大家心情多了几分愉悦。
不一会马车里就传来了，孩子们呼痛的声音。
“背了几日的书还能背错，脑子都想什么，手伸过来。”
王氏拿着戒尺挨个打板子，谁都别想跑。
顾三婶闭着眼睛休息假装没听见，辛哥求助无门，哀嚎声不断。
外面李睿和顾磊几人听了哈哈哈大笑。
“还是婶子有办法，辛哥太皮了，该紧紧皮子了。”
顾磊对弟弟挨打不以为意，谁读书不挨打，打个手板心都算不上惩罚，以前他都是挨军棍的，这才哪到哪呀。
伴随着孩子们热闹的哭声读书声，队伍行进的很顺利。
天快黑了，中午队伍不曾停下，就在马车上随便吃了点客栈带出来的食物垫了垫。
“前面拐道进山，我们晚上进山休息，这离下一个城镇还远着呢。”
李老大对老爷子坐的马车说了一句。
“你安排就行。”
李老头点点头。
马车拐道朝山路上走了，找了平坦的地方停下，左右看看还算安全隐蔽，不用担心难民骚扰。
“就在这停，下车了。”
李老大先过来扶着媳妇下了马车，“岚儿，你累坏了吧。”
“这马车垫的厚实走得稳当蛮舒服，我不累，去让孩子们打猎，我们来生火做饭。”
王氏拍了拍丈夫的手交代。
“好，我让睿哥和磊哥去了，你坐这歇一会。”
李老大又去安顿老爹和顾老爷子，许阳带着旭哥和辛哥去捡柴火了。
林月也跟着顾三婶把东西拿下来，给大家做饭，被王氏敲打一顿，她不敢再阴阳怪气的怼人，更不敢故意偷懒了，倒是勤快了许多。
第10章扎营
李睿和顾磊去打猎，李老大带着女儿在周围转了一圈，勘察地形环境是否有危险，顺便捡点柴火树藤回去，晚上好铺床。
“回来了，今儿做发面馒头，做了红枣馒头给你们吃。”
顾三婶高兴的给大家做饭，她做饭很好吃，纯粹是喜欢。
才买的物资，各样东西很丰富，李玉贴心的买了些红枣给女眷补补身体，给老人买了茶和药，还给爷们买了药浴用的药材，炭火米粮等全都筹备齐全了。
“爹，跟我去砍根木头，做个木桶装水。”
“好。”
“爹，我和你一起。”
李睿和顾磊也跟上去干活。
李玉要砍一棵树做木桶用来装水，这东西镇上有却没买，想省点钱她自己会做，再一个她嫌弃人家做的不好路上马车摇晃就洒水。
费了点劲砍倒了木头，三人按照李玉的要求分别砍成长短不一的木段。
“你还要做啥，我们给你帮忙。”
顾磊看她拿着工具手下翻花似得就把轮廓做好了。
“做两个水桶，我担心路上找不到水源，再做个茶具可以带走。”
“这木桶你咋不从镇上买，省点事。”
“他们做的木桶不好，马车来回摇晃水会洒掉，我要做一个严丝合缝的。”
李玉坐在那就开始忙乎了。
忙过了一阵子，几个女眷把饭做好了，红枣发面馒头，有条件婶子就会给做发面，死面不容易消化，时间长了害怕身体在路上生病。
李睿他们去打猎了两只鸡三只兔子回来，炖了两只鸡和兔子，剩下的也用盐和调料腌上了。
“明儿不急着走，要在这林子里歇上两三日，我明早去探查一下前面城镇的情况再做决定。”
“咦，李伯伯为啥不在镇上住呢？”
辛哥好奇的反问。
“一个是太贵了，客栈每日都要花钱，省点钱买粮食不好么，路还远着，另一个是容易被叛军发现，别忘了叛军还在追捕我们。”
李玉朝辛哥笑了笑解释。
“哦，那，李伯伯我能跟你一起去，我都听你的，我跑个腿传个话不引人注意。”
辛哥迫切的想要长大，想替哥哥母亲分担一份压力。
“你想去，不怕被人追捕？”
李老大看了辛哥一眼。
“我不怕。”
“行，你要去我就带上你和许阳。”
“哎呦！你去了添乱，你会什么呀，留在这给我打下手干点活。”
顾三婶认为儿子去给李老大帮倒忙还差不多。
“我不，我要去，李伯伯是去探查情况搜集线索，有些地方小孩去不引人注意，我不会可以学，昨儿还说我长大了让我多学多看，今儿说话又不算数了。”
辛哥脑袋一别，不乐意了。
“让他去吧，跟着老大学学本事是对的，以后顾家还得靠他们哥俩，去了有点眼力劲，看你李伯伯的眼色，问了就说是你大伯。”
顾老爷子开口劝了顾三婶。
“那行，去了万事听你大伯的，不许到处乱跑，这兵荒马乱的，丢了我可没本事找你去，跟紧你大伯。”
“娘你别啰嗦了。”
“婶子放心，我也去，我照看辛哥。”
李玉朝顾三婶保证。
“那你去我就放心了，看着这皮小子，不听话尽管上手揍，我准了。”
顾三婶是懂礼的，丈夫不在了以后要靠儿子撑起三房门户，决不能溺爱。
之前马车上王氏教孩子读书，打手板心，她都闭眼睡觉当没听见，问都不问，人家好心才教你儿子，做恶人，你再拦着就是不识好歹了。
“你俩在家看着，我们天黑前肯定回来，若不回来就是有情况，你们赶紧走，按之前商定好的绕道去南边。”
“是。”
“千万不要来找我们，别都跟着跳陷阱里，这老弱都要靠你们照顾。”
李老大再三交代，丢在城里万不能去找，怕落入敌人陷阱，被人瓮中捉鳖就麻烦了。
“记下了，爹，那你们小心点。”
李睿没有要求陪同父亲，他们父子俩必定要有一个留守照顾老弱，是不能同时离开的，好赖家里要有个成年男子张罗。
“放心，我就是去看看。”
吃过饭，李玉坐下来继续做木工活，她手真的很巧，这半晌都已经做了两个水桶出来了。
还带了点小机关，外头看着粗糙点，但桶底部有个小卡扣，卡扣放下来是三角口可以出水，方便接水。
桶盖严丝合缝不漏水，桶盖上也有个机关卡扣，打开形似漏斗，直接灌水特别方便，不用来回开合桶盖。
需要开盖也可以打开，里面设计的上下错层，是双层的，为了避免漏水。
水桶是要放在马车上的，路上来回摇晃，很容易漏水撒出来，这样设计就保证了不会漏水。
“我装点水试试。”
李玉做好了桶就拎着去远处，走没人的地方才用手把空间泉水引进水桶里，来回剧烈晃动试试，真不漏水，咧嘴笑了。
拎着两个水桶回去，“看看，不漏水。”
“我试试……真不漏水，这方便，做的太好了，玉儿你真厉害。”
顾三婶也试了试，这不用她费劲抬桶，接水也方便，高兴的一个劲夸赞李玉。
“我都给你接好水了，还有点时间我再做个别的。”
李玉坐下来继续干活。
天渐渐黑了，她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活，也准备休息了。
林月今日少有的沉默。
一大早大家就起来了，早起点了火做了点小米粥，吃蒸红苕和土豆，只有李老大和李玉吃的是馒头。
馒头要省着点吃，发面揉面蒸熟需要时间和地点，路上流民太多了，太扎眼。
顾三婶用油纸包了几个馒头和几个咸鸭蛋，递给李玉，“路上饿了吃，可不能饿着。”
她还记得李玉饿的快，就属她最辛苦最委屈。
“咋还有鸭蛋鸡蛋，留着给老人孩子吃，买一回不容易。”
李玉看到有煮好的水煮蛋和咸鸭蛋，都是从镇上买的，空间里没有家禽蛋只有粮油可以长期储存的。
“我们还有，这天热怕放坏了，我今儿活还多，要给它腌上再摊点饼子，蒸点馒头，咱各干各的。”
顾三婶坚持让爷俩带上，习武之人不吃饱拿不起刀，那不等死么。
“拿着，路上饿了吃。”
顾爷爷脸一板。
“嗳，爷爷我们走了，别动我东西，我回来干。”
“知道了，给你收好丢不了。”
爷俩和辛哥许阳背了个竹篓，一身农家人打扮就步行进城，去打探一下情况。
第11章矛盾
路上没人了，李老大才冲女儿使了眼色做了刀的手势，意思是，刀带了么？
李玉点点头表示带了。
“姐，我们去城里买啥不？”
“你想吃啥，姐给你买糕点和糖。”
“我长大了不吃糖了。”
辛哥转转手指，蔫蔫的回答。
“糖葫芦也不吃，那我自己吃。”
李玉挑眉看他一眼，翘着下巴眨眨眼逗他。
“姐……”
辛哥撅着嘴拽着她的袖子撒娇。
“嘿嘿，姐给你俩买糖葫芦，好吃的桂花糕。”
“谢谢姐。”
辛哥笑的亮眼弯弯，许阳也开心的眯着眼。
顾三婶等人在林子也有不少活要干。
“今儿要干不少活，你们要给我帮忙，我来和发面，再蒸点馒头，捞点发面饼子，这个好消化。
你们去把鸡蛋鸭蛋给我洗干净，再弄点黄泥来，我要腌上，天热这点东西不能让坏了。还有路上怕没有柴火，再去砍点柴给我们闷点炭，路上好烧个水喝。”
“磊儿，你带林姑娘去河边洗衣服，趁着有水把大家的衣服全都洗了。”
“月儿没干过粗活。”
顾林氏有点心疼孩子。
顾磊转过身无奈摇头，讽刺的笑了。
王氏瞥了顾林氏一眼，“那你来洗，我要跟顾家妹子一起做饭，要蒸好几锅馒头，路上人多眼杂未必有时间做。你看就这些活，谁干都行。”
两手一摊，你选吧。
顾林氏迟疑了，她也不会洗衣服做饭，也就是打下手看个火洗个菜。
“我去。”
林月眼里含着泪低着头把大家的脏衣服收了起来，抱上木盆打算跟着顾磊去找水源。
顾磊看她一眼，紧皱着眉头，满脸不耐，洗个衣服而已，用得着哭鼻子么。
带她来到水边，“你就在这洗，我要去砍柴，不要走远，林子大，小心迷路。”
“知道了。”
林月看着一大盆衣服，颓然的叹气，不得不拿起棍子开始洗衣服。
不一会胳膊酸疼，她喘着气揉着自己的肩膀，看着还有一堆衣服，自己一件都没洗完，又叹口气，再看看发红的双手，委屈的掉眼泪。
看着一大盆衣服，气闷的踢了一脚盆子，没成想盆子侧翻，衣服掉进河里，顺着河流就冲走了。
“哎呀，完蛋了，别跑……”
林月赶紧站起身去捞衣服，捡起这件，另外几件衣服飘走了，越飘越远。
好几件衣服都没了，这下好了，盆里的衣服少了许多，不用干那么多活了。
等顾磊捆了柴火回来，就看到林月坐在河边哭鼻子，仰头深深叹气，心累。
我造什么孽了，这么困难还要哄个哭包。
“大小姐，你又怎么了？”
语调拉长，脸上是无尽的疲惫和烦躁。
林月抬起头，泪眼朦胧，眼圈通红，“表哥，我……我把衣服丢了……”
“丢了？”
顾磊眨眨眼，洗个衣服也能把衣服洗丢了，真是人才。
林月委屈的撅着嘴，用手一指河里，缩了缩肩膀，“我不小心把盆子弄翻了，衣服掉进河里……冲跑了。”
“你……”
顾磊皱眉，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捏着拳头拼命忍耐。
“你洗个衣服也能把衣服弄丢了，大小姐，你还能干啥。”
他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脸阴沉的像锅底一样。
“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这些呢，为什么不洗，我去了有小半天，你一件都没洗出来，你压根不想干，你打算等谁干，谁该伺候你？”
他已经压不住心头的怒火，语气也冷了下来。
“玉儿晚点会回来，我不会干这些，我从没干过。”
林月把脸扭了过去，这回嘴皮子利索了。
“你凭什么认为玉儿就该给你洗衣服？”
声音冷厉而沉凝，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
“她比我能干，再说平时都是她干的，我在家没干过，等她回来洗也是一样的，我去帮婶子做饭好了。”
林月嘟囔了一句，凭什么让我洗衣服，她干轻松活。
“自打逃荒出来，玉儿干的最多最辛苦，你不是没看见，她忙里忙外哪样少干了，你干什么了？”
“你以为我没看见，你说是帮婶子做饭，可你一直在摸鱼偷懒，你连生火都不会，帮什么忙了。你把别人当傻子哄么！”
“玉儿能干就活该被你欺负，就活该伺候你这个千金大小姐么，人家凭什么伺候你。”
顾磊连珠炮似得怼她，一点没给她留脸面。
林月气呼呼的站了起来，被挤兑的脸色通红，“表哥，你怎么总帮着外人说话，再说她不是能干么，能者多劳嘛。”
“我在家从来没干过粗活，她那么能干让她干好了，反正她想巴结顾家，谁知道她什么企图。”
翻个白眼哼了一声，眼底是嫉妒和不屑。
顾磊气的浑身哆嗦，用手指着她，厉声呵斥：“论家世你家也不过才四品官，你哪来的脸说这话。你没干过粗活，人家李玉是超一品国公府的嫡长女，比你身份高贵多了，你凭什么认为人家该干粗活。”
“你凭什么欺负人，你太高看自己了，巴结顾家，是谁巴结顾家，需要我明说么。”
顾磊被气的原地转圈，恨不得跳河里冷静下。
用手指着她，眼神喷火，脸色黑沉如墨的斥责她：“李玉不需要巴结顾家，趋炎附势的是你林家，不是她李玉。”
“干不完你就住在这，废物一个。”
“我不干了，爱谁干谁干，你就知道护着李玉，我要去告诉姑姑。”
林月泄恨的一脚踢翻了盆子。
“滚！”
顾磊怒吼，林月吓得哭着跑了。
林月一路哭着跑回去，大家忙的热火朝天，都在干活，连两位老爷子也在编筐带孩子读书。
看到林月回来了，都纳闷的望着她。
“这是怎么了？”
顾林氏赶紧追问。
“姑姑，呜呜呜……表哥骂我趋炎附势巴结顾家，表哥……欺负我。”
林月哭的稀里哗啦的。
顾磊拿着衣服回来了，把盆子扔在地上。
“看看你侄女干的好事，一件衣服都没洗，还丢了好几件，说她几句你们猜这大小姐怎么说？”
一双桃花眼里全是鄙视和嘲讽之色。
“说啥了，还有……这衣服怎么也洗丢了。”
顾三婶捡起衣服一看，真是一件都没洗，扭头看了眼还在大嫂怀里哭的人，厌恶的摇头。
“人家说玉儿能干，等她回来干，我训她几句，她就说玉儿巴结顾家，玉儿能干就该多干些，她是千金大小姐，没干过粗活，李玉能者多劳。”
顾林氏冷了脸，冷声质问儿子，“是你说的月儿巴结顾家。”
这话刺激了她敏感的自尊心，完全不顾是非黑白对错。
“对，就是我说的，人李家不用巴结垮了的顾侯府，是你林家一直都在巴结顾家。李玉是一品国公府的嫡长女，琅琊王氏的女儿，比你侄女高贵多了，这就是我心里话，我忍很久了。”
顾磊咬牙切齿的说完，情绪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这一个月的逃荒生涯，这个表妹真让他厌恶至极。
他一点不给母亲留脸面，既然你不爱我，我又何必在意你的心情。
顾林氏身躯晃了一下，整张脸惨白如纸，原来在儿子心里竟然是这样看待自己外祖家的。
“表哥……”
林月不敢置信的看着顾磊，眼泪无知无觉的滑落，眼里全是震惊和难堪，脸上火辣辣的，是被人狠狠扇了几个嘴巴子，生疼。
原来我才是那个小丑。
第12章丢脸
“林月，我忍你很久了，要么滚出去，爱去哪去哪，顾家对你仁至义尽；要么你给我老实干活，这不养千金小姐，你我只是亲戚关系，我不是你爹，惯着你。”
顾磊看都不看母亲一眼，转身就去忙别的了。
林月脸色青白交错，浑身像火烧了一样，难堪的下不来台，颤抖着身体，长这么大从没有这么丢人现眼过。
“原来我女儿多干活是为了巴结顾家，那么请问林姑娘你算顾家什么人，你一四品官的女儿也配不上顾家任何一个儿郎吧，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王氏站在那凉凉的开口，眼神薄凉，冷得像冰。
“你姑姑没告诉你，她之所以能嫁进侯府是先帝爷为了打压武将世家，随手把她塞给顾家了，这是用顾家族人的命做要挟换来的。”
“你今年多大了，及笄了吧，你整日喊我女儿为姐姐，可我女儿还没及笄。”
嗤笑一声，这番话算是把顾林氏的脸皮都扒下来扔马桶里了。
她嫁侯府不光彩，并非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而是被强行摊派给顾老大的，实际上顾老大当时已经有相看的人了，两家也很满意对方。
结果被先帝爷横插一脚阻止了门当户对强强联合的婚事，顾家三个媳妇只有顾林氏家世最低，还是嫡长媳，顾三婶娘家可是二品大员，实权在握的朝中重臣。
二房是庶出，但家世也比顾林氏要高一些。
摆明了就是先帝爷打压顾家，偏偏把最重要的嫡长媳给换了，换成眼界官职家世都很低的四品官女儿，就是现在的顾林氏。
顾林氏脸色浮白，紧咬着嘴唇艰难的转身，摇晃着走向马车，踩着凳子几次都没上去，整个人精神恍惚，钻进了马车。
王氏冷笑一声，屡次欺负我闺女，不给你点颜色看看，当我好惹的，我还没死呢。
王氏用手指着林月，声音平稳，带着上位者的霸气，居高临下的俯瞰她。
“这个队伍不养废物，连旭哥都会捡柴火烧火，你什么都不干，明儿一大早就请离开，要么干活换吃喝，不干就走。”
“我可不是你家亲戚，你的死活与我无关，干活去。”
场面颇为安静，只有火苗爆燃的噼啪声，没人说话也没人给林月台阶下。
林月站在孤零零的，轻轻啜泣着，显得孤单影只。
“赶紧洗衣服去，你不是官家千金是难民，我都不知道你娘家到底怎么教你的，好的没学会竟学些个小心思。”
顾三婶怼了她一句也没再多说，也算给她个台阶下。
林月到底一个人去洗衣服了，干别的她也不会。
队伍里每个人都在忙乎，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干，李玉之前买粮食的时候趁机从空间拿了一些各类杂粮出来掺着吃。
两个老爷子在碾磨，把苞米用石磨捻成玉米面。
顾林氏一直在马车里没出来。
李老头扭头看了眼马车，朝顾老爷子使了个眼色，他翻个白眼没理会，不乐意管，说多了不合适。
本来公爹就不怎么管儿媳妇的事，看不下去也是给老伴说，都是婆婆管教儿媳妇，公爹一般不说话。
可谁让老伴先他一步走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见天训斥孀居的儿媳妇，死了丈夫已经很惨了，他也不想多说。
老大媳妇不改偏心娘家的毛病，儿子只会越来越怨恨她，从小就没有关心过，一颗心都在娘家身上，压根就没关注过儿子，以后有她苦头吃。
顾三婶拉着王氏继续干活，“好姐姐你得给我帮忙，不然我一个人干不完了，别生气，你跟糊涂虫有什么气可生。”
“多做点发面的饼子馒头，孩子们辛苦，路上难民多来不及做，不做没得吃了。”
顾三婶一面念叨一面手里就忙乎起来了。
“行，你指挥我给你打下手。”
王氏也是麻利人，做饭不如顾三婶好，但学一学都能干，做事干脆利索不偷懒。
“做点发面油香饼，还有一点香豆子粉，玉儿和旭哥他们都爱吃。”
顾三婶朝她挤挤眼。
王氏被她逗笑了，眼神软了几分，“弟妹，这一路上辛苦你了，都是你做饭，玉儿说你的饭好吃，要没有你我们可都麻爪了。”
“有我在哪能让孩子饿着。”
顾三婶露出爽朗的笑容。
三婶把饭都做好了，林月衣服都没洗完。
“磊儿，你去看看把人叫回来，吃饭了。”
“不去，谁爱去谁去，小爷我伺候不了。”
顾磊拧脾气也上来了。
他本来就是世家子教养和做派，公子哥的脾气，文武双全在京城世家子里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搁家还能看在母亲的脸面上给林月一点尊重和礼貌，现在都逃荒了，大家都是难民，林月还这样矫情任性，这公子哥忍了一个多月，早没耐性了。
“这孩子……旭哥你去。”
顾三婶使唤不动大侄儿，只能喊旭哥。
旭哥摇头，撇嘴，欺负我姐姐我不去。
“……”
顾三婶一看我也不管了，又不是我家亲戚，反正我该做的都做了。
顾林氏下了马车，默不作声自己去喊人了。
王岚轻笑一声摇头，“你这大嫂挺有意思，都自身难保了还带个累赘，就这么喜欢这个侄女，亲儿子都扔脑后了。”
“她是瞧着林月像她，却不晓得是林月在学她。”
顾三婶一眼就看明白了，林家人教的，故意投其所好，为的是嫁进顾家，奈何顾家男人全都看不上，咬死了不松口。
转而攻顾磊，可顾磊是顾家嫡长子，老爷子手把手教出来的，是标准的世家子。
脸上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骨子里却是执拗薄凉，城府全在心里，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软弱矫情的表妹。
要能同意早就定下了，哪能等林月都及笄了，也没个动静，就是看不上，只有大嫂还活在梦里。
顾家嫡长媳怎么可能再娶个不懂事的千金小姐回来，做梦都没戏。
王氏摇头，“好好的姑娘教成这样，以后有大苦头吃。”
“你闺女样样都出彩，你发愁别人做什么，尝尝我做的饼子。”
顾三婶盛了饭先给老人摆上。
“这些日子确实辛苦老三媳妇了，你别担心辛哥，我们老家伙给你看着，读书让老大媳妇教，错不了。”
李老爷子很诚恳的给顾三婶道谢。
这几个都是命妇，其实都不太会做饭，王氏也不大会，都是现学的，她只会做一两样汤水糕点做个样子的，本事是管家理事主持中馈。
宗妇的作用从来和做饭也不搭边。
顾三婶面露微笑，“老爷子您抬举我了，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我是晚辈，没别的能耐就会做饭，我让孩子们吃饱，我心里就踏实，您千万别和我客气。”
第13章抢糖吃
“等到了地方落脚后就能安生些，大家再坚持坚持。”
“爷爷，我们去了临祁要买地么？”
“这会现烧高香哪来得及呀，早就划了个山头买好了，提前二年我就安排了，等这会黄花菜都凉了。”
王氏朝儿子摆摆手笑的挺得意。
李睿惊讶的望着母亲。
“您都没和我说。”
扁嘴委屈，还瞒着我。
“告诉你干什么，嘴不严再漏了，当时也是爹的意思，做两手打算，要是没事权当是添点产业留给后人，没成想还真算准了。”
王氏摇头叹气，要不是女儿一再坚持劝说他们，可能也未必会留下后手。
“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敢信呐，老哥哥要不是你提醒我，我看重你的意见，恐怕现在顾家要全军覆没了。”
顾老爷子冲李老头微微低头，态度十分感恩尊敬。
“咱们多年生死之交，不说这客气话，也不知道他们路上安全不？”
李老头摆摆手叹气，还是很担心族人。
“我家老二还算沉稳，打理庶务是一把手，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要看天意了。”
顾家也是得了李家一句提点，才得以提前一年布置了后手，当时就派了庶出的二儿子去琅琊王氏族地以让孩子读书为由，添置了产业安插了人手过去。
不出事也就是多买个产业的事，对侯府压根不算负担，没想到最后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正说着话，顾林氏姑侄两个回来了，林月把衣服洗完了，两人双眼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顾三婶招呼她们，“快，坐下吃饭，趁热吃。”
二人沉默着坐下来吃东西，玉米面糊糊和杂粮馒头，昨儿的炖肉和小咸菜。
吃过了饭也到下午，王氏伸着脑袋朝林子外张望，担心丈夫和女儿。
快日落了，远远瞧见几人回来了，王氏露出笑容，长舒口气，回头时声音欢快，“爹，相公回来了。”
“嗯。”
李老头轻快的应声。
“爹，顾叔，我回来了，买东西耽搁了一小会。”
李老大回来先跟长辈打招呼。
“城里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我寻思着我们在这休整两日。”
“可以，你跟我仔细说说。”
李老头朝儿子招招手，和顾老爷子几人去商量了。
王氏伸手想接过女儿的背篓，被李玉错开身体躲开，“你拿不动。”
“大婶婶，我们买了新东西。”
辛哥和许阳高兴地举着糖葫芦递给旭哥。
“买了什么？”
“我瞅着三婶做饭垒架子挺麻烦，我看到集市上卖这个烧茶炉，铜的，结实，能做饭能烧茶，这不就方便很多么，我就买了一个。”
“我看看，是挺方便，有点分量，这添了柴上面可以坐锅，省了我好多事。”
顾三婶扒着东西一瞧很欢喜。
这是个铜铸的茶炉，分上下可分体，下面是三脚腿大肚炉子，前方有个口带横插板调节风口和火力。
敞口带两翼，中间火口坐茶炉烧水，点火后两翼也会发烫可以烤个饼子，放在马车上或者屋里取暖烧茶都挺好。
上面小一圈的大肚铜砵用于温酒，晚上温水都好用。
顾磊凑到李玉身边，把东西给她卸了，殷勤的给递上帕子擦汗。
“去城里还顺利么，等你一天我这心里毛躁躁的。”
“挺顺利，辛哥和许阳可机灵了，还替我去打探消息了。”
李玉擦了把汗笑了笑。
顾磊端了茶水过来递给她，“喝点水，看把你累的满头都是汗，中午吃了没？”
嘘寒问暖，很有耐心，一双好看桃花眼里含着温柔的光。
“吃了，中午吃的馒头咸菜，吃得饱饱的。粮食又涨价了，掺了沙子的米都比镇上还贵了。”
“城里把守的严不严？”
“挺严的，我和辛哥去打探了一圈，说是附近不太平，半个月前那城外东边还有摩擦，死了几个人，城门关了两日才打开的，现在戒严。”
李玉喝了口水，从楼里拿出一包东西递给三婶。
“三婶，给你的。”
“啥东西。”
顾三婶接过来一看，是糕点，顿时有点愣了。
“娘，姐姐特意给你买的，明日是你生辰了，姐姐给你买了几样糕点甜甜嘴。”
“还有呢。”
李玉拿出一卷细棉布，“婶子，没别的好东西送你，我买了些细棉布，你留着做里衣，穿着舒坦，您别嫌弃我礼轻。”
顾三婶捧着糕点抿抿嘴，眸光闪动着晶莹之色，胸口涨满了感动和温暖。
“你这孩子，买这么贵的糕点做啥，浪费钱，都这会了过啥生辰呀。”
这孩子心细，知道疼人，别人一点好都记在心里了。
“三婶，您一路给我们做饭，最辛苦了，我这是碰巧看到的，有合适的我就多买了些。”
“姐姐好厉害，去赌场赢钱……”
辛哥激动的说秃噜嘴了。
李玉吓得赶紧伸手捂着他的嘴，拿眼去瞟老娘，完了，要挨骂了。
“小祖宗，不是跟你说了这是秘密，你要害我挨罚呀。”
李玉一脸苦瓜相凑在辛哥耳边嘀咕。
王氏瞥她一眼，冷哼：“李玉你胆肥了，敢去赌场赢钱，拿出来。”
眼睛一瞪，伸手讨要。
“也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几十两，多了会有麻烦。”
李玉不情不愿的撅着嘴把钱都给老娘了。
王氏打开荷包数了数，的确不算多。
“没收。”
“留点呗。”
李玉捧着手可怜兮兮的求饶。
“给你留个屁，没揍你算不错了，我就知道你爷俩出去就不干好事。”
王氏气势汹汹的瞪了眼女儿，也没再训，世道乱了，吃喝花用都要钱，女儿要有其他办法也不至于去赌坊。
说白了还是当爹娘的没用，让孩子替他们操心。
辛哥愧疚的看着李玉，“姐姐对不起。”
“算了，不去赌坊了，太麻烦，下次换别的法子挣钱。”
李玉大大咧咧的挥挥手，浑不在意。
顾磊扒了竹篓，见没啥东西了，不开心的撅着嘴，“怎么没有我的呀。”
抿嘴瞥她一眼，桃花眼里含着一抹嗔怪，像个讨要礼物的孩子。
“你又不过生辰，你也想吃糕点，辛哥分你哥一块。”
“大哥，你都这么大人还和我们小孩抢糖吃。”
辛哥一脸心痛，把自己的糖葫芦递过去给哥哥。
“许你吃一颗，不能再多了。”
“小气鬼。”
顾磊本来不爱吃糖葫芦，看弟弟那小气样，又来劲了，咬了他一个山楂吃。
李玉从老爹的竹篓里，拿出一小壶酒递给他，“给你的。”
“我就说不能没我的，嗯，上好的梨花白，睿大哥，今晚上咱爷们喝几杯。”
顾磊举了举手里的酒壶，高兴的像得了糖吃的孩子。
“行啊。”
李睿也笑着点头。
林月看到顾磊站在李玉身边，笑颜逐开，满脸温柔，委屈的抿着嘴，你在我面前从未这样笑过，更没有如此温柔有耐性过。
表哥，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第14章冤家
“玉儿，走，跟我去刷马。”
顾磊牵着马准备去河边给马洗洗，拽着李玉要她陪同。
李玉还在做木工活，摇头，“不去，我活还没干完。”
“天黑了明儿在干，你陪我一起去呗。”
顾磊拽着她不撒手。
“好吧，又不是去捡金子，非拽上我。”
李玉不情不愿的起身，拿了两把刷子一起走了。
林月咬着嘴唇，黯然的低下头，一言不发，眼里含着泪花。
两人牵了马去河边，边刷马边说话。
“林月今儿又咋了，我瞧着气氛怪怪的。”
李玉回来就发现气氛不对，也没问。
她和林月性格相反，关系并不融洽。
“还能怎么了，她故意偷懒使坏弄丢衣服，我训她两句，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我娘就只知道帮着她，真不知道谁是亲生的，我是捡来的吧。”
“玉儿，你说我到底哪点上不得台面，给她丢人现眼了，怎么就看不上我这个亲儿子。”
顾磊对这个亲娘也是一肚子怨气。
“也不能这么说，你这样说对顾婶婶也不公平，好歹是亲母子。”
李玉知道他从小是祖父亲自教养，祖母跟前养大的。
尤其是他祖母几乎是承担了母职，给与顾磊无限的慈爱温柔和很好的教导。
一夜之间父亲和三叔战死，连尸首都找不回，二叔带着族人远赴南方逃难，也不在跟前。
照顾全家撑起门楣的重任落在了顾磊身上，可顾林氏却没意识到儿子责任有多重，没有丝毫怜爱却把所有的爱护都给了林月，频频给儿子制造负担，拖后腿。
“别说这些假话，你又不是没看见，她一张口就惹祸扇我的脸，张口闭口都是亲侄女最好，恨不得立马让我娶了她，不然就是我不孝，我就没见过这样的娘。”
顾磊摇头叹气，眼里全是失望和心冷。
李玉抿了抿嘴，斟酌了一下才说：“我娘说，其实婶婶不是坏人，也没坏心思，就是心思太简单了。”
“要是换个小门小户的，能安稳幸福一生，可惜先帝爷横插一脚把她嫁入高门大户做嫡长媳，身份和才学能力于高门大户不匹配，家里家外总碰壁总做错，处处不如人被排斥被嗤笑，其实婶婶也挺艰难的。”
“这和她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有什么必然联系，玉儿，我不是三岁小孩，懵懂好骗。”
顾磊不吃这套。
你的苦不是我造成的，凭什么发泄在我身上。
李玉砸吧下嘴，想了想说：“生儿子是喜事，可她的境遇并没有任何改变，孩子也被婆婆带走教养，生怕她插手把你养歪了。”
“她被人嘲笑的更狠了，娘家还要扒着她要吸血，我猜顾伯伯心里的人不是她吧，她怎会不明白，她心里的苦你也理解不了。”
“固然她不疼你是她不对，可没有晚辈去指责长辈错误的道理，林月像她，心里亲近，娘家的命令她不能反驳。”
“婆家融不进去，娘家是她唯一的依靠，你让她怎么办。”
李玉刷着马，言辞通情达理，陈述很客观。
“你看我，李家嫡长女，家世人品才貌我自认拿得出手，可即便这样也因为我习武学机关制造被人指责，圈里也有不少人背后说我不像个大家闺秀，可我不在乎。”
她仰头笑了笑，落日的余晖下，照耀在她细腻的肌肤上，莹白如玉，像玉瓷一样光滑透亮，笑容自信开朗，宛若盛开的月季花。
“我有疼我的爹娘，支持维护我的族亲，外人说的再多我也不疼不痒，不能把我怎样，可如果换成儿媳妇，那就另当别论，姑侄俩性格相似，敏感多思。”
顾磊被她劝了几句，心里的火倒是消减了不少。
“她那样对你，你还帮她说话，我娘什么样我最清楚，她压根不会感激你。”
“总怪外人嘲笑她，可她真的担不起侯府的重担，也看不到侯府背后的风雨和艰难，不肯承担责任却要想要娘家继续延续她的风光，真是可笑至极。”
顾磊讥讽的笑了。
“我不需要她感激我，我只是实事求是罢了，也不会让我掉块肉。可咱俩是发小情分，我还能添把火让你们母子反目成仇，那我成什么人了。”
李玉摇头，她不是为了顾林氏和林月，为的是我的教养和人格。
顾磊望着她，叹息一声，“玉儿，你这傻姑娘，干的最多最辛苦，还被我娘挤兑埋怨被林月故意下绊子，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呀，傻！”
“我家的教导历来如此，我祖母说，女孩子不容易，更要坚强勇敢，会哭会撒娇是卖乖行为。会哭能让你变强，让你过好日子被人尊重么，你见过哪家的当家主母天天哭鼻子跟爷们撒娇卖乖的。”
顾磊也笑了，也是，当家主母历来坚强爽利，上下都能周全，里外都能安顿妥当，小妾才整日哭鼻子卖乖呢。
“玉儿，谢谢你，我心情好多了。”
顾磊朝她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眼里多了些感激，望着她的目光越发温柔。
“你要是烦恼林月和你娘，我给你出主意。”
李玉挑眉朝他勾勾手指，笑的灿烂如朝阳。
顾磊巴巴凑过去挨近她，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味，“真好闻，你擦了什么香膏。”
“没有，我才洗干净怎么会有味道。”
李玉以为自己出汗了，伸了胳膊闻一闻，没有啊。
顾磊率先反应过来，红了耳朵根，“你要跟我说什么，快说。”
原来少女处子香竟这样好闻，玉儿好香。
“哦，你娘的事去求求你三婶，林月的问题就得你来，其实林月听你的，你态度婉转点。”
“你这头句话还像样，后面出的什么馊主意，我凭什么管林月，为了她不作夭，小爷还得牺牲美色，亏你说的出口。”
顾磊听完就不乐意了，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李玉嘿嘿傻乐，“我没让你牺牲美色，你别冤枉我。”
见着顾磊气呼呼的要走，赶紧拉住他，“别走呀，我是说态度婉转点，好好说话就行。”
“不干，你数狼的，狼心狗肺。”
顾磊气的白她一眼。
李玉放下东西，又从袖兜里拿出一个小玩意。
顾磊背对着她，还在生气，李玉咯咯笑了两声，拿手去碰他，被他甩开。
“我给你买了个小玩意，你真不要，那我送我哥去。”
“凭什么，我的东西你也给别人，李玉，你太没良心了。”
顾磊立刻转身一把夺过来，横眉竖眼的瞪她。
没开窍的傻女人，笨死算了。
这才摊开手看看给买了个啥。
第15章大家女
是个精致的鼻烟壶，上面有山水画，背面是仕女图，精美的紧。
顾磊翻来覆去的把玩，欢喜的笑了。
翘着嘴角瞥她一眼。
“算你还有点良心，你给你哥带了啥。”
“我给他买了一个蹀躞带，他原先那个磨烂了，城里东西比镇上齐全，我就买了点东西。”
李玉也没隐瞒。
“没我的好。”
顾磊像是得了头彩，高兴地晃晃脑袋。
“这回可别生气了，真小气，一句话就恼了，你这脾气属狗的吧。”
“哼！牵着马回了。”
顾磊使唤她一声，甩着手往前走，拽的像二五八万的大爷。
也就李玉能损他一句，换别人早一大脚糊你脸上了。
“得嘞，少爷您前头走，小的后头给您牵马。”
李玉牵着马缀在后头，嘴里还嘀咕：“我成你使唤丫头了，早知道不管你闲事，让你气死算了。”
“你嘀咕什么，走快点。”
顾磊回头撅她一句。
“我说你不识好人心，就该让你气死。”
李玉不怕死的继续挑衅。
“我要死了你就少个狗头军师，回回做事顾头不顾腚，哪回不是我给你擦屁股收尾，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数你没良心，切！”
顾磊剜她一眼，嘲笑她。
李玉气的跳起来，怒目圆睁，“你咋专门戳人软肋，我也不是回回都办错事，你知道你表妹多烦人么，我这一路都快成她奶嬷嬷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嘞。”
“你找我算什么账？”
顾磊一撇嘴，不认。
“她是你表妹，不找你找谁。我辛苦一路，白干了？”
李玉这才想起来找后账。
“顶多算亲戚，跟我也不亲近，她姓林我姓顾，我将来娶了媳妇她要叫表嫂，她又没卖给我……”
顾磊翻了个白眼。
“反正和你有关系，半点不满意就要哭鼻子，要跟你告状，说你要急死了，整日替她担心。”
李玉西子捧心，表情夸张，眼底全是讽刺和蔑视。
“我巴不得把她扔外头，丢了我放鞭炮庆祝，她的话你也信，年都过错了。”
顾磊嗤之以鼻，满脸不屑。
李玉伸出手，“我不管，反正是你家亲戚，我辛苦一路做老妈子，你得补偿我。”
“没有，欠着。”
顾磊伸手拍她手心一下，明晃晃耍赖。
“你又耍赖……”
李玉追上去揪他耳朵。
“欠着，回头还你……”
顾磊也不躲，任由她揪自己耳朵，做小伏低嘿嘿傻笑。
“你都欠我多少回了，你自己说。”
“你是不是钱不够了，回头我给你想办法，咱三一起行动，你不要去冒险，你脾气莽撞一个人往外跑我担心你。”
顾磊把她手扒拉下来握在手心里，李玉被打断了思路，也没注意这茬。
“我娘不让我去赌坊，再去该打我了。”
李玉扁扁嘴。
“赌坊老去容易惹事，咱想其他法子赚钱，让大家伙路上也能舒坦点。二老的药不能断。”
“那不能够，药钱我留出来了，本来想带去城里再看个好大夫，可城里气氛不对劲，我爹为了稳妥没敢去，我就抓了些药回来。”
“明儿再问问长辈，不行我跟你哥再探探底。”
顾磊拉着她回去了。
林月一抬头就看到二人回来主动迎了上去，表哥脸上多了笑容，心情也好好转了。
“表哥。”
“你让开，你拴不住马。”
顾磊看她一眼，脸上笑模样立马就收了回去，板起脸，又恢复了冷淡。
林月尴尬的举着手，脸色通红。
李玉拍拍手又坐回原位，坐在那敲敲打打干她的木工活了。
林月抿着嘴回了位置帮姑姑打下手。
顾磊栓了马，“我去周围看看。”
“撒点药。”
“好嘞。”
李睿也回来了，又打了几只野鸡，人多肉不能断。
“晚上吃点好的，辛苦好几天了。”
顾三婶张罗着让把猎物处理洗干净。
李玉很快就把活干完了，“弄好了。”
“我看看。”
顾磊凑上来。
李玉做了一个可以随手拎的茶桌，是一个木制的手提箱，打开下面有折叠腿，翻开盖子就是一张小茶几。
茶几里面有一层匣子可以装东西，大小不同的格子，用来放茶壶和茶具，茶壶是铜的，小巧玲珑，尺寸刚好放在里面合适。
杯子是竹子做的不易摔碎，上面还雕刻了花纹，有一种文雅的素淡美。
把茶具取出来和上盖子就是小茶几可以喝茶了。
如果觉得小桌板不够大，盖子再次反向翻开又可以打开一层盖板，长度就增加了，桌板就变成长条形小茶几，用完重新折叠回去就成。
“呦，这很方便。”
顾爷爷和李老头也翻来覆去的看。
特意打磨的光滑，是原木的颜色，没有刷漆，她没漆。
“这榫卯结构，让你玩出花了。”
顾磊也惊叹不已，这个小桌板巧妙利用了榫卯结构，全木没有一块铁片，做的这么好，真是太牛了。
“这个方便些，不用的时候折叠起来放在马车边上，让出位置您累了可以躺会，茶叶我也给您二老准备好了。”
顾爷爷望着她满心都是欣赏和欢喜，用手点着她，赞不绝口。
“你这孩子，光惦记别人，这一路上你比我家小子还辛苦，忙里忙外的，跟男孩一样担起了重担，也别太实在了，容易吃亏。”
“哪能吃亏，您和三婶多疼我，好吃的都紧着我了，不亏，您试试好用不，开封第一回您必须得赏个脸。”
李玉朝老爷子挤挤眼，像哄小孩跟老人逗闷子，让他们开怀片刻。
这里最苦的就是二位老人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连自己孩子的尸首都拿不回来，心里得有多疼啊。
“试试，老哥哥，你有福气，儿孙这么优秀，我羡慕你呀。”
顾爷爷拉着李老头坐下，一起泡杯茶喝。
“你家磊子多出彩，辛哥也是个懂事能吃苦的。”
“哎！嫡出就剩这俩了。”
顾爷爷摇头一声叹息，把苦难和悲伤都咽进肚里。
“都一样，人要朝前看，儿孙在家业就在。”
李老头拍拍他的肩膀。
顾磊拎了热水过来，李玉给二老泡茶，坐在那腰板挺得笔直，素手翻转，宛若行云流水，优雅好看。
不在舞刀弄枪的李玉，竟然也有沉稳秀雅的一面，在茶香的雾霭熏染下，沉静秀美，大家女的气度显露无疑。
顾爷爷品了一口茶，满意点头，“好茶。”
扭头对孙子辛哥教导：“瞧见了么，这就是大家之女的气度，坚韧不拔，贞静大气。”
辛哥用力点头，林月坐在远处好似再嘲讽她，似乎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每一个字都在暗示她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第16章劝谏
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顾林氏眼里，像滚烫的热油滴在她心口上，疼的剜心。
大家之女，气度高华，动静皆宜。
她永远也比不上，以前去宴会不懂茶艺插花，背地里没少被嘲笑，说自己白捡了个隽秀出彩的爷们，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亏了顾家儿郎。
她以为自己凭借一腔赤诚和真心可以打开丈夫的心，才知道原来真正的世家子，凉薄又清醒，心思玲珑透澈，冷的像冰，对你笑的真诚未必是真心，冷却是真的冷。
有了儿子她依旧不被顾家接受，即便有了儿子也是一样。
后来才知道那个女人死了，也带走了丈夫的心，他全心全意教导儿子，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为什么只有一个儿子，有了磊儿之后他就再也不来了。
王岚，李玉，还有那个让自己讨厌却不敢去问一声的女人，都是这样的气度和做派，不动声色就能将她扇的满脸红肿，让自己被无数人嘲笑。
即便你夺走了他，即便你做了顾家嫡长媳，你依旧什么都不是。
世家女杀人何须用刀，高下对比就足以让她被人议论嘲笑了半生。
顾林氏默默干活，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想起了往事。
顾三婶见她靠炉子太近，火苗都快撩着衣服了，就碰她一下。
“离远点，别烧着你，发什么呆。”
“哦，我没注意。”
顾林氏往后退了一步。
“大嫂，你想大哥了吧，我也想我家三郎了。”
顾林氏张张嘴，却没否认，是想念的，他不爱自己，却依旧是一个负责任的丈夫，不爱女色，从不花天酒地，更不纳妾。
对自己也很维护，明知岳家全都是势利眼，频频给他出难题，还是任劳任怨去解决，替她挽回颜面。
可他唯独不爱自己，不爱就是不爱。
顾家人都是这样既深情又绝情。
顾三婶没有等她回答，反而自顾自说了，声音平缓而有力。
“我娘说，爱一个人不要太满，水满则溢，会窒息；要么深爱要么不爱，不爱就不要给回应，给了回应又不爱那反而更伤人，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任何期待。”
顾林氏抬起头，表情怔愣，“为什么？”
“不爱，伤的就不痛，爱情本来就是独占，要么给我全部，要么我宁可丁点都不要。”
“是这样么？”
顾林氏呢喃了一句。
“大嫂，放下吧，我们都该放下了。”
顾三婶仰起头深吸一口气，眼角滑落一滴泪，我们夫妻……这辈子的缘分……尽了。
“这回好了，不放下也没辙，连死后都未必能葬在一起了。”
顾林氏的眼泪一滴滴滑落。
顾三婶伸手抱着她，“大嫂……”
“我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顾林氏埋在三婶怀里再也忍不住委屈，呜咽的哭了。
他们被迫分开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被牺牲的那个。
“这就是命，他们和你一样也痛苦了一生，你还有磊儿，她什么都没有，早早就走了。”
顾三婶含糊的说了。
那个痴情的女人一生未嫁，在家族做女夫子，早早病逝了。
她走了，把大伯哥的心也带走了，顾家大朗只有躯体活着，心却跟着一起死了。
“我是不是做错了……”
顾林氏呢喃了一句。
“你没错，只是来晚了。大嫂，放下吧。”
顾二婶擦干眼泪，扭头看了眼侄女，看到侄女眼里的委屈和失落，似乎像是年轻时的自己。
顾三婶在她耳边小声说话：“你要她重蹈你的覆辙么，顾家男人都是刚烈决绝的性格，你知道的。娘家就剩这一个独苗了，你忍心她一辈子都不快乐么。”
顾林氏望着三弟妹，张张嘴，似乎被扼住了喉咙，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当初汲汲为营是为了高高在上的侯府，是为了家族，可如今都不在了，又是为了什么。
顾三婶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爹还健朗，如今你只有儿子可以依靠了，该怎么做你心里明白，你儿子像爹。”
顾林氏陷入沉思，久久不言不语。
顾三婶笑了笑去忙乎了。
晚饭吃的肉，伙食好，李玉拿了酒出来，允许老爷子喝一杯。
逃荒一个月了，也该让大家放松一下，弦绷太紧会断的。
“是该喝一杯，该祭奠他们一杯酒才对。”
王氏仰头深吸一口气，想起二弟妹了。
“说得对，来，我们一起举杯，祭奠我们失去的亲人兄弟，爱人孩子，干。”
李老大举起杯替父亲说了一句。
大家举起杯中酒洒在地上，想起去世的亲人，眼中都含着眼泪。
“这一路还有很远，我们要团结一心才能闯过难关，否则我们都会死，彼此要互相照顾，不要内讧，不要再制造麻烦，我们已经疲于奔命了。”
李老头叹息一声说了几句。
“您说的是。”
顾三婶立刻给与回应。
“是。”
顾林氏也认真点了头。
“明儿休息一天，大家也好好歇歇，不过不能离开这里，林子大，怕你们走丢遇到野兽。”
“好。”
“难得今儿能轻松一会，来再喝一杯。”
李老头刚伸手就被孙女给摁住了，“爷爷，你还喝着药呢。”
“喝了酒停两天吧，我也没什么大事。”
“药喝了两个疗程了，该歇几日再喝，今儿就让你祖父喝两杯吧。”
王氏想了想才开口。
“那好吧，两杯，不能再多了。”
李玉伸出手指。
“多一杯，就多一杯。”
李老头和孙女打商量。
“那……就三杯，顾爷爷你也不许多喝，您身体还没我爷爷好呢，我盯着你们。”
顾老爷子笑着点头，“好好，听你的，真像管家婆。”
“自打老伴走了，就数我这孙女最贴心，没有她我这日子怕也是不好过。”
李老头宠溺的看了眼孙女。
李玉乖巧的给两位老人和父亲倒酒。
“今儿我值夜，你们少喝几杯。”
“好。”
李玉贴心的给大家全都想周到了。
吃过饭，大家一起收拾了碗筷，李玉对母亲说：“我爹没喝醉，今天让他好好睡一觉，您别喊他，晚上我值夜，你们睡吧。”
“好。”
“要不，我值夜吧。”
林月站起身低着头，怯怯地开口。
刚才长辈的话她也听进去了，这一路走来真的很艰难，有吃有喝是因为李家和顾家人的功劳，自己并没有出力。
不该总惹麻烦，她不想真的被扔出去，除了姑姑和表哥，已经没有其他亲人能让自己依靠了。
李玉微笑解释，“林子里有野兽，你不会武，醒着也听不清动静，我来值夜，你去休息，明早儿起帮婶子做个早饭。”
“好。”
第17章起誓
李玉找了个树杈子跳上去躺着，枕着手臂望天。
顾磊拿了件披风给她盖上，“夜里降温别着凉。”
“不冷，磊子，你说我们还有机会找回他们的尸骨么？”
这件事一直是李玉的心中刺。
“我……不知道。”
顾磊沉默了一瞬，颤抖着唇，回答的十分艰难。
“你看我，不该问，你可别去问长辈，又该伤心了。”
“嗯。”
“玉儿，我们还有机会回京城么？”
顾磊靠在树杈旁和她说话，望着星空，心里伤痛难言。
今夜的月亮很圆，皎洁的月光映照在树林里，斑驳的光影衬得气氛有点寂寥。
“能，我一定要回去，重建国公府，找回我李家亲人的尸骨，哪怕穷尽我一生，我也决不放弃。”
李玉一字一句的开口，明亮的双眼望着月光起誓，眼神坚毅而勇敢，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
顾磊望着清艳绝美的李玉，双眸迸发出夺人的光彩，好似夜里的繁星，璀璨闪亮。
深深地为她的坚毅勇敢而折服，她身上有股韧劲，打不垮，宁折不弯的精神，让人佩服。
还记得小时候她非要学武，李伯伯哄她玩就应了，故意加大训练量，让她知难而退，她硬是坚持住了，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从不叫苦，从不掉泪。
每每训练完浑身青紫回去，第二天又活蹦乱跳，开朗自信的逗大家笑，永远有用不完的活力，乐观积极，和她在一起很快乐，多苦多难的事都难不倒她。
顾磊眉眼弯弯，伸手轻轻触摸她细嫩的小脸，“你就不怕失败么？”
“不怕，做了才知道成败，不做永远不会成功。”
李玉眼神坚韧不屈，经过这一遭家变，她成长了很多。
“好，那我和你一起重建家园。”
顾磊伸出手，眉眼带笑，这一刻好像希望和生机回来了，走出伤悲，迷茫和痛苦，带着目标和希望继续走下去。
他不能让疼爱他的亲人们在地下都不能安息，不能辜负他们用命给自己换来的生存机会。
李玉伸出手和他击掌，声音清脆。
“玉儿，有你在真好。”
顾磊有感而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闪着灼灼的亮光，在夜色下流泻出潋滟的光泽，眼神温暖而专注。
他一度崩溃到爬不起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起顾家，是她执拗的拽着自己，鼓励他走到今日，若没有她生拉硬拽，他未必能这么快恢复过来，也许会沉沦颓废的更深。
“那是，我爹说我是小福星，独一份，珍惜着点。”
李玉摇头晃脑的调侃。
“对，你是小福星，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
顾磊望着她，全是明亮璀璨的星光，一双桃花眼里盛满了星辰。
李玉得意的瞥他一眼，推他一下，“快去睡觉。”
“好。”
顾磊伸手在她下巴勾了一下，李玉气的打他一下。
他哈哈大笑，高兴地去睡觉了。
林月躺在干草堆上，闭着眼默默的流泪，紧紧捂着嘴，不敢让人听到哭声。
为什么，李玉到底给他中了什么毒，不管她做什么都能让表哥开心，明明是她欺负人也让表哥哈哈哈大笑。
顾磊给火堆添了点柴火，这才躺下休息。
躺在那望着李玉的方向，嘴角不自觉勾起，笑的隽秀好看，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拂过，酥酥痒痒的，很像他吃过的酥糖。
对，明儿去城里打探消息，给玉儿买点酥糖，她喜欢吃这些。
真是傻丫头，给辛哥旭哥买了糖葫芦都不知道给自己女孩用的东西。
光惦记别人，也没替自己多想一道。
再买点她爱吃的水果，想到这又开心的翘起嘴角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林子里的鸟起的比人早。
顾磊起身拍了拍李玉，“去休息吧。”
“好，你今儿去城里么？”
“要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不用那么多人，你要带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我不用买啥，全都有，给你银子给你娘买点啥哄哄。”
李玉拿了荷包过来递给他，都是碎银子，昨儿特意去兑换的。
“我有银子。”
顾磊没接。
“去了再买点肉回来，婶子说想炼点猪油，一点不买让人怀疑你。拿着跟我客气啥，别动婶子的首饰，就那么点念想了。”
李玉什么都知道。
顾磊沉默着接下了荷包，嘀咕了一句，“是要想办法赚钱了，弄得我像小白脸。”
朝她撅嘴，颇有点撒娇的味道。
李玉拧了拧他的脸蛋，“不错么，细皮嫩肉，能卖个好价钱……”
“去，不卖给你，你不是好主顾，一看就是黑心婆子。”
顾磊很配合的撅嘴，像个任性撒娇的大男孩。
“别呀，小哥哥，我人傻钱多，你跟我走吧，吃香的喝辣的。”
“真的？”
顾磊憋着笑斜眼看她，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越发勾人，好像能吸了你的魂。
“真的。”
李玉被他盯的不好意思了，脸上有点发烫，不自在的挪开目光。
“别闹了，赶紧让走，落日前要赶回来。”
王氏把竹篓递给顾磊。
“里面有吃食有水，别饿着自己。”
“谢谢婶子，我走了。”
扭头又朝李玉喊了一句，冲她挤眉弄眼，“黑心婆子我走了。”
“快滚吧。”
李玉忍不住笑了。
顾磊一个人进城去打听消息，昨儿大家商量了一下，隐隐感觉事态不对劲，还需要进一步获得更多线索。
李玉今天的活则是把马车的暗器全给装进去，让马车增加一些防御。
婶子们还要做一些熟食，方便路上吃。
李玉拎着水桶去河边，把空间水装进去，这水有一定的养生功效，保证水源干净不易得病。
回来后帮着碾磨，要把玉米等磨成面带走，吃的时候方便。
“爷爷，我去看看那边有没有野果子吃。”
“好，带上箭筒，别走远了。”
“知道了。”
李玉背上竹篓和箭筒，拿上刀和布袋子就走了，去周围看看有没有野果子打来吃吃，好不好吃总是水果么。
兜里还装了两个大馒头，这回学精了，随时随地装点熟食，随时能吃，不能委屈了肚皮。
一路走就看到草药和野菜了，顺手摘一点回去，前面看到了一棵野果树。
“呦呵，毛桃，好东西。”
李玉高兴坏了，赶紧跑过去围着树转了一圈观察了一下没有蛇，这才拍拍手往上爬，三两下就爬上了树。
从腰间的袋子里又拿出来两个布袋子，展开挂在腰上，开始装桃子，吃不完回去酿酒。
她会酿酒，跟她娘学的，娘俩酿的酒可好喝了。
琅琊王氏的酿酒技艺是很出名的，这是他家很赚钱的产业之一。
第18章教导
摘了些毛桃，看着差不多了，站在树上看到前面还有板栗树，正好过去看看。
刚跳下地李睿过来找她了。
“玉儿。”
“大哥，我在这。”
李玉在树上朝大哥挥手。
“我来帮你。”
“哥，我摘了桃子。”
“这桃子酸。”
李睿捡起地上掉落的桃子吃了一个，酸的脸都变形了。
“回去酿点酒，煮茶也好。”
“行，有的吃比没得吃强，你慢点下来别摔着。”
“哥，我在前面发现栗子树了，我们在往前走走。”
兄妹二人又往前走，采了一些野菜和草药，李睿上树摘了些栗子回去烤烤吃。
“玉儿，我看前面好像有一株老茶树。”
“真的？”
李玉没上树，李睿怕她摔了自己上去了。
“走，咱过去看看。”
兄妹俩在前面找到一株年份很久的老茶树，欢喜的跳了起来。
“太好了，咱有茶喝了。”
“那我上去吧。”
“我去，这采茶得我来，你采的不香。”
李玉腰间绑了个布袋子像小猴子似得，利索的上了树。
“合着就你采的茶就香呗。”
李睿不服气的怼她。
“人采茶都是姑娘，懂不？”
李玉白他一眼，瞧着白皙的下巴甚是得意。
“那是噱头。”
李玉不一会采了满满三大袋子，看了看差不多了。
这才跳下来，把东西全装进竹篓里。
“回吧。”
今儿不用捕猎，昨儿的野鸡都没吃完，正好打了栗子，回去野鸡肉炖板栗吃，也是一道菜。
“爷爷，我们回来了，你猜我们找到啥了？”
“茶树。”
顾爷爷肯定的开口。
李玉瞪大了眼珠子，她以为顾爷爷会猜水果呢。
“顾爷爷您老太厉害了，我以为你会说我采到水果了。”
李玉巴巴凑过去给他看自己采到的好东西。
“这一片气候温和还有水源，适合茶树生长，过来的时候我就看到有茶树了，我看你那么激动肯定是茶树，水果不值得你这么高兴。”
能做统帅的人，这脑子也是很精明的。
“牛，姜还是老的辣，我要学的还多。”
李玉伸出大拇指，十分佩服。
“观察要仔细，周围环境有什么要紧的参照物，有什么树木，是针叶还是阔叶，有没有你认识的树木植物，有没有动物的印记。
如果是在城镇，当铺古董店可以做参照物，管事的穿衣打扮，稍微仔细点就能判断出真假猫腻，粗心大意会要了你的命。”
顾爷爷很认真的跟她讲解自己戎马一生的经验。
李玉竖着耳朵听得仔细。
“那怎么分辨东南西北呀。”
顾爷爷斜她一眼，眼里是了然。
李玉红着脸拽着老爷子的袖子晃了晃，“我都被磊子嘲笑了，您得帮我。”
“笨，树林里就看阴阳面，太阳照射的那面阳光充足，叶片油绿长势也好，那就是南面，潮湿长苔藓那就是北，还有树木的年轮也能看出来。你仔细看就能找到区别。”
“还有测风向呢。”
顾爷爷把她的手拿起来，抬起她的一根手指，“含嘴里。”
李玉照做，然后竖起手指，恍然大悟。
“哦，我感觉到风了。”
手指被唾液沾湿，风一吹就能感受到风向了。
“要是走丢了，顺着河流的方向就能找到目的地，如果河流干了你就找河床，也能找到。你光会看舆图却不会用，那白搭。”
“我就是老迷路，明明舆图我全都记得。”
李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还是练的少了，这一路你多看多琢磨，等你到家就能学会，女孩子天生方向感差一些，但仔细学可以学会，没有学不会的东西。以你的本事，错了方向也能活下来，不必纠结这个。”
顾爷爷很喜欢她，这一路好多技巧和本事都是他手把手教，孙子都没仔细教过。
“爷爷，我也不会。”
辛哥跑来凑热闹。
“我都教你两回你还学不会，你也是女娃子，欠打。”
顾爷爷抬手就给辛哥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疼的辛哥龇牙咧嘴，“爷爷你偏心。”
“我就偏心，我乐意，不学滚蛋。”
顾爷爷对男娃可没那么好的耐性，一言不合直接上手抽，多抽几回肯定能学会。
“学本事要用心，你比我聪明，这都是救你命的本事，你可别跟我学，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没事，我给姐姐做向导，我分得清。”
辛哥拍着胸脯保证。
“辛哥真懂事，是男子汉了。”
李玉高兴地拍拍他的背。
“娘，咱们做酒吧，把那桃子弄了。”
“行啊，下午就弄。”
娘俩下午把罐子洗干净准备酿酒，做一点果酒。
顾三婶几人在剥板栗，连旭哥也在帮忙。
下午刚忙完，顾磊回来了。
“回来了，还顺利么。”
“还可以，我打听到新情况，玉儿我给你买了苹果还有糖。”
顾磊把竹篓放下来，拿出自己买的东西第一时间先递给李玉。
里面是一包点心和糖，糖有好几种，都是她爱吃的几种味道，还有腌梅子。
这可不便宜，做起来也不算难，以前这都是府里做，这一包点心可比一袋粮食要贵。
“贵不贵呀，我都长大了不吃糖了。”
李玉先给弟弟塞了一块糖，又给辛哥嘴里也塞了一块。
顾磊拿起一颗糖赛她嘴里，“不贵，你是我的宝贝疙瘩，奖励你，我特意给你买的，都是你爱吃的口味。”
李玉望着他笑的甜甜的，“知道你惦记我，给你吃一个。”
也塞了一块点心在他嘴里。
“嗯，没有府里做的好吃，凑活解个馋吧。”
顾磊就着她的手吃了点心，吃了几口就摇头一脸挑剔的表情。
“少爷，这一包点心比一袋粮食都贵。”
“那有啥关系，钱花了再挣么，我来想办法。”
顾磊去了一趟城里了解了不少信息。
“磊哥，你观察到什么了，过来说说话。”
李老大朝他招手。
“来了，一起商量，我有个计划。”
顾磊拉着李玉一起去商量。
林月只能在边上看着，这样的大事她是参与不进去的，但李玉却可以。
第19章
“你查到什么了，给我仔细说说。”
李老大坐在那等顾磊的回复。
李玉烧了茶，挨个给长辈上茶，把小桌板打开，掏出舆图。
“叔，我打听到城西以北五百里路，那有一窝土匪，最近时常骚扰城镇附近的居民，城里出人几次都没打下来，加上俸禄也断断续续没发全，都不愿意出力。”
“现在百姓都朝不保夕，都出工不出力，我琢磨着我们可以捞一票再走。”
“具体哪个位置。”
李老大低头看着舆图。
顾磊迅速给他找到了位置，用手一点，“就在这一片，还得去摸一下情况，当铺管事说的，那土匪窝子在这混迹有三四年了，不是第一天。”
“不知道多少人，咱人手太少了。”
“爹，我琢磨着抽冷子可以干一票，现在粮食涨价了，他们也得吃饭。”
李玉指着舆图继续说：“这一片是咱们过来的路，农田几乎没有收获，去年遭灾，今年又小范围的水灾，哪有吃的。”
“根据我打听到的线索分析，他们就在这一片活动，往南这个范围，这路上有商道，来往行商的必经之路，对于商人来说，粮食越贵，他们的东西越值钱，冒险也值得。”
“玉儿说得对，安排得好，完全可以干一票。”
顾爷爷也点头认可李玉的想法。
“那就要釜底抽薪。”
“而且我断定他们人数不会太多，不会超过二十个人，多了养不起。”
“哦，你判定依据是什么。”
李老大含笑望着顾磊，引导孩子们一步步成长。
“你看当铺的管事说，有两三年都抓不到人，必定是能藏，如果人多就需要一个据点，这一片山林里没法长期藏人，那成野人了。
人数少，才机动灵活来回窜，不容易被抓到。人少藏哪都行，人多光粮食就要用车拉，几天就得消耗一大车粮食，早露馅了。”
“有可能是村民做掩护，现在这世道太乱，穷的过不下去了，打家劫舍也不稀奇。”
李玉也补了一句。
“这一片是农家，是村镇，爹，如果躲在里面还有村民给打掩护，那可真不好找。”
李睿也指了指舆图说。
“确实如此，很多土匪都是小股作案，进入村镇化整为零，很快人就消失了，找都找不到，他们本来就是农家汉子，地里的活也是一把手，你辨认不出来。”
李老大常年打仗领兵，对这些事很有经验。
“爹，那他们肯定还会出动，等他们出窝了，我们抄他老家，他们肯定有藏宝贝和粮食的地方，可能不在一个地方。”
李玉摸着下巴笑了，狡兔三窟么。
“行，这前期探查消息的事交给磊子和睿哥。”
“我也去。”
“我怕你丢了回不来。”
李老大朝女儿瞪眼睛。
闺女方向感差，是个路痴，容易迷路。
李玉撅着嘴，耷拉着小脸，不高兴了。
顾磊低头哄着她：“你别急呀，我们去给你打听消息，回来还得你打头阵做先锋。”
“骗人，你们回来也不带我玩。”
李玉气呼呼的把脑袋一拧。
李睿见不得妹妹受一点委屈，赶紧表态，“不能够，没你我们人手不够，我俩加起来也没你刀法好，肯定带你玩。”
这是实话，重生回来李玉吃了大苦头习武，本身根骨好天赋又高，肯沉下心学本事没有不行的道理，李睿和顾磊加起来也打不过她。
李玉拿眼去梭老爹。
李老大宠溺的笑了，“你听命令就让你去打土匪，你要是不听话冲动行事，我可不带你。”
“那我听话，爹你带上我，你们人手我不够，我担心。”
李老大考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没办法，人手不够，只能委屈女儿干男儿干的活了。
李玉可高兴了，欢天喜地去忙活。
顾磊望着李玉的背影嘀咕了一句，“委屈了玉儿和男人一起打打杀杀的。”
李老头摇头，“不，我李家孩子不论男女不能娇气，乱世之下，有保命的本事才是利器，我宁愿我孙女凶悍些，也不想她被人欺负了去。”
李睿也点头，“我妹妹本来就不是闺阁的小女儿，玉儿是能上阵杀敌，是比男儿还优秀的女郎，不该被拘在内宅中埋没才能。”
顾磊反问李睿，“你不怕她被夫家嫌弃没人要。能找懂她的好的男人也没几个。”
一双桃花眼晶亮，眨巴眨巴。
李睿深深地看他一眼，“没人要也是我李家的宝贝，是我嫡亲的妹妹，我养一辈子，我们父子没死，谁也不能欺负我妹妹。”
言辞铿锵有力，目光坚定有力。
“知道了，她那脾气是受气的料么，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顾磊白他一眼。
“行了，明早你们再去探，务必小心不要被察觉了。”
“是。”
二人应了下来。
李玉连夜把东西和武器找了出来。
“你俩过来，给你俩好东西。”
她拿了臂驽和暗器交给他们。
“箭矢太少了，这是铁造的射程远威力大，现在不好找了，尽量把箭矢给我拿回来。”
“好。”
李玉还给准备了报信的东西，还有水囊吃食和匕首伤药等东西。
当夜几人又在一起不断的推演可能发生的所有情况和逃跑追击的路线，确保匪徒不会追上他们，还能一举打掉敌人的老窝。
入夜还是李玉值夜，明早他俩要去打探情况，要休息好。
天还没亮俩兄弟摸黑走了，不引人注意。
女眷们还要在这里等一天然后再出发，她们要先离开，李玉等人才能放开手脚。
一切都准备好了，当天夜里李睿回来了，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最近几天那些土匪可能还要行动，有客商过几日要过来，都在算日子。
顾爷爷天不亮就带着马车和女眷孩子走了。
林月嘀咕了一句，“为什么非要打土匪，我们省着点用是一样的，太危险了。”
“闭嘴，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顾林氏第一次出言训斥侄女。
林月呆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姑姑会骂自己。
“土匪祸害百姓，我们改不了暴政，但可以消灭土匪，让百姓安生一天是一天。”
“你不了解的事就不要插嘴，我们这么多人一天要吃很多粮食，你没钱就别说风凉话。”
顾林氏生气了，林月吓得噤若寒蝉。
第20章观察
顾李两家都是武将世家，忠君报国，最后落了做难民的下场，已经很扎心了，可骨子里他们始终是武将，视保家卫国为己任，为百姓扫除一点障碍也是好的。
打土匪没有心理负担，他们的东西也是抢来的民脂民膏。
顾林氏训斥林月，是因为她小看了他们的用心，看扁了几人的用意。
丈夫也是武将，林月的用词无疑是否定了丈夫所有的付出，这是顾林氏决不能接受的。
丈夫不爱她，他们仍然是多年夫妻，她这辈子都只爱丈夫一人，不允许任何人玷污顾家门楣。
“对不起姑姑，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月意识到什么。
顾林氏扭过头去，“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话，男人的事女人插上不上嘴，不告诉你就别问那么多。”
林月委屈的咬着唇，不服气的辩驳。
“可玉儿也去了……”
“你跟她本来就不一样，李玉从小被充作男儿养大的，文韬武略比男儿都优秀，圈里谁不知道李睿兄妹俩样样拔尖。”
顾林氏靠窗望着窗外，叹口气，“你跟她比不是存心找不自在么。”
一次两次这样，回回都这样，儿子如何看得上你。
林月眼泪无声的滑落，低着头难过的哭泣。
轻微的啜泣声在马车里回荡，顾三婶和王氏都在闭眼休息，听到也当听不到，天不亮就醒了，困。
“你不要哭了，人家在休息，我自己都需要儿子照顾，你不要再给我填麻烦了，整日价哭个什么劲。”
顾林氏也很烦躁，我死了男人做了寡妇也没你这么能哭，一天照着三顿饭哭。
林月怔怔的望着姑姑的背影，哆嗦着唇捂着嘴，眼泪无声的流淌。
满眼都是哀伤和绝望，您终于嫌弃我是累赘了……
顾林氏担心儿子会不会受伤，这会心烦意乱，压根没心情安慰心思敏感的林月。
李玉和父兄等人朝土匪窝点骑马行进。
他们是四个人，他们把马车撤掉了两匹马，两人骑一匹马，将货车绑在马车后面前进。
这样跑的慢，顾爷爷他们才要提前走。
李玉和大哥李睿骑一匹马，李老大带着顾磊前进，没有多余的马匹，没法子。
到了地方，他们把马提前拴在山坡下面的树上。
李玉背了一点粮草和水给马喂了。
“就在这么，这还真是民居。”
“嗯，躲在这里面，民不举官不究。”
“你看这一片还有炊烟，他们还有吃的。你看远处那片几乎没有炊烟，说明老百姓的吃食快吃完了。一般是早起天不亮要起来干活，很早就吃饭了，下午日落才回来做饭。”
李老大多年统帅是有经验的。
“白日不吃饭么。”
李玉没打过仗确实不知道百姓的生活习惯。
“一天就吃两顿，吃三顿要耗费粮食，中午就是饿着，饿了喝水，早起的米汤能喝一口也就罢了，穷人的日子最难熬，要不然哪来这么多难民，就是没吃的熬不住了。”
李老大耐心的跟女儿解释。
李玉眨眨眼，仔细想想好像爹说的才是真实情况。
老百姓靠天吃饭，交了苛捐杂税以后就没有太多粮食了，一天压根不可能吃三顿饭，那稀饭都得照的见人影见不到米，而且不是大米，是杂粮。
能吃上小米大黄米都是好日子，好歹是正经粮食，很多人家都吃野菜熬粥。
“我去庄子收粮食见过，村民吃的就是野菜煮水，没见着里面有粮食，清汤飘着野菜。现在年景这么乱，大白日还有炊烟，明显不对劲。”
“对，咱们一路过来的村庄，白日没见到有炊烟，都死气沉沉。”
李睿也点头。
“老百姓日子这么苦啊，好歹我们还有饭吃。”
李玉叹息一声，重生之前都没注意到炊烟这样的细节。
现在想想有难民真不奇怪。
“他们出来了，数着人头。”
李老大赶紧提醒大家。
“爹，有十五个，不对，那墙角还有个望风的小孩。”
李玉用手一指，墙角藏了个孩子，左顾右盼的盯梢。
“果然是一伙的，再看看不急着动手。”
“跑了就追不上了。”
李玉明显没经验，沉不住气。
“不怕，我知道他们要去哪，磊哥盯着那个孩子，就能找到他们藏东西的窝点。”
李老大自信的笑了。
不一会孩子见人都走了，没人注意他，站起身也走了，一路走还一路回头看。
“你俩跟上去，玉儿跟我走。”
“好。”
四人分头行动。
李老大带着女儿追刚才跑掉的那些匪徒，他们肯定去打劫别人去了。
李老大带着女儿步行跟上，很快就追上了那些人，远远缀在后头。
“爹，你太厉害了，前面有岔路口，你怎么知道他们走这条路。”
李玉一脸崇拜的望着老爹，太牛了，算无遗策。
李老大笑了笑，“这点本事都没有，你爹我白当那么多年统帅了，那条岔路通往城镇，这条路才是通往客商的，你这南北分不清的毛病太碍事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
“咱们不打么？”
李玉伸着脑袋往下看
“打什么打，咱爷俩对这么多人，不得被打的抱头鼠窜呀，等。”
李老大白了女儿一眼，傻孩子，不用脑子干活。
李玉想想也对。
很快另一个队伍出现了，是马队，还有马车货车，马背上还有货物，他们就是行商的客商，有的是茶商。
这队人不少，还有拿刀的护卫。
“爹，他们像是镖局的。”
“看到前面那马车了么，里面应该是主人，这是雇佣镖局走镖，他们穿的不一样，精气神也不同，做事之前一定要观察仔细，谋定而后动，不能蛮干。”
李老大仔细的教女儿。
“您的意思是让镖局的人帮我们干掉大部分匪徒，剩下的我们来扫尾，不但清除了隐患，还能捡个便宜，说不得再捡个救命之恩。”
李玉眼珠一转就明白老爹的打算了。
现成的人手为我所用，自然要物尽其用。
李老大朝女儿得意的笑笑，“你擎好吧。”
说话的功夫匪徒就忍不住了，一窝蜂冲了上去，两拨人立刻就打起来了。
李老大看了看，伸手给女儿指点，谁的功夫好，下盘稳，谁的功夫有点飘，谁在摸鱼不出力。
场内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分析的头头是道。
“你看那个马车里的人至今没动，要么是稳得住，要么就是吓尿了。”
“我猜是前者。”
“何以见得。”
李老大扫了一眼场内情况，匪徒死了四个，伤了三个，人数还有点多，再等等。
第21章人情
李玉指着马车咕噜说：“那马车是特质的，你看他的车轱辘里面夹了铁片，这种马车结实但很贵。”
“还有那车窗透着的影子上面有花纹，应该是阮烟罗或者羽纱，这料子可不便宜。”
李玉很聪明，认真起来一学就会一点就透，立马就看出了问题。
李老大摸摸下巴，笑的贼兮兮，“闺女，肥羊啊。”
“打不打，爹，匪徒就剩四个喘气的了，那镖局的人撑不住了。”
“差不多了，走。”
李老大一挥手，李玉就扛着刀呲溜就冲下去了。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
李老大也拎着刀紧跟其后。
父女俩加入战局，局势瞬间就扭转了过来，李老大一身武艺少有人能敌得过他，李玉得他真传，更是年轻勇猛。
不消片刻以匪徒全部死亡而告终。
“来人是哪路兄弟，多谢援手。”
“我们是碰巧遇到，为民除害，你们是哪路的？”
“主家是杜家商行，我们是马家镖局的，多谢兄台帮衬，不然今儿就麻烦了。”
镖局头领抱拳行礼感谢李老大。
“您客气了，我们也是忠人之事，这伙匪徒屡次打劫客商，人家委托我们报仇，特意给了我们父女俩银子，顺道救你们。”
“原来你们是杜家，就是很有名的富商杜家，杜天麟杜家家主吧。”
李老大和杜天麟接触过一次，杜家是很大的富商，特别有钱，西北那边他们也参合了一脚，经人引荐才能见到李老大。
当时李老大受制于朝廷奸臣当道，没有粮饷给将士们，这杜家知道后闻着味就来了，解了李老大的为难，李老大也没委屈他，给了他一点便利和好处。
“这位壮士有礼了，晚辈杜瑜，您说的是我父亲，我父亲于去年已经病逝了。”
马车上这才下来一位年轻儿郎，一身藏蓝色的锦袍束着腰带，容貌也很清隽俊朗。
“你是杜天麟的儿子。”
“正是，多谢世伯救小子一命。”
“你客气了，我也是听他说是杜家才想起来的，我和你爹有过一面之缘，他为人爽朗讲义气，还曾经……”
刚要说什么被李玉撞了一下胳膊，李老大又闭上了嘴，差点说漏了。
“你爹还曾经救济过不少百姓，我们有幸认识，在一起喝过茶。”
“原来是我爹的旧相识，真是父亲在天保佑我了，请世伯受我一拜，敢问世伯名号，也好让我知道谁是我的救命恩人。”
杜瑜态度十分恭敬的作揖行礼。
“老夫姓李，你们是要去哪，这一路上可有不少匪徒，如今世道艰难，你们千万小心。”
“我们要去最大的山河城交接货物。”
杜瑜态度很坦诚，彬彬有礼，不像是商人，反倒像读书人，恭敬有礼。
“那你们小心，我们先走一步。”
李老大问清了他们要去哪就打算走了。
“世伯留步，您救了我们大家伙，还请让晚辈给世伯和令媛接风洗尘，略表心意。”
“不用了，我们还有亲眷在后头，能遇到再说，走了。”
“哎！世伯，让我表表心意……”
杜瑜让人赶紧去拿银子，可李老大和女儿已经走远了。
“走这么快，公子您认识他们，那姑娘刀法好厉害，我们这些人全都不是父女俩的对手。”
护卫领头的凑近杜瑜，望着李老大已经远去的背影询问。
“我也不认识，我敢肯定他认识我父亲，而且他早就埋伏在这了，等着我们不敌才出来的，走吧，有缘还会见到的。”
杜瑜收起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谨慎和严肃。
“是，走了。”
护卫将匪徒的尸体就放在路上，这叫杀鸡儆猴，自然会有亲人来收尸，他们干这行都是串通好的。
李老大和女儿回到刚才牵马的地方。
李睿已经在跟前等着了。
“爹，顺利么？”
“顺利，还捡了个顺手人情，你们找到窝点了么。”
“找到了，有不少东西，您看了就知道。”
“走，去看看。”
李老大一挥手，上了马一起跟去瞧瞧。
跟着李睿七拐八弯，找到了一处废旧的山窝子，是山里猎户用来临时居住的房子，被人扩大改造，用简单地竹子围着，从外面看是看不出什么。
但里面则有房屋还有藏东西的库房等等，马厩里还有马匹。
他们今日出去没骑马是因为路很近。
“叔，不少东西，全是客商的。”
“我看看。”
李老大和李玉进屋里一看，还真是不少东西，五花八门啥都有，有丝绸布料，有珠宝首饰一箱，还有一些粮食堆在墙角。
还有茶叶两三箱子，还有一些是皮货，冬日大氅穿的那些狐皮银鼠皮之类的。
“爹，发财了。”
“嗯，这两日没白辛苦。”
“爹，这些粮食是抢来的吧。”
“估摸是。”
“爹，要不然我们费点劲把粮食分给附近的百姓吧。”
李玉想了想他们也不缺粮食，其他东西百姓拿了不好处理，粮食不用担心可以吃肚里。
“那有点辛苦，你们愿意干么。”
“愿意，叔，你就吩咐吧。”
“嗯，这样你们去再找几个袋子，把这些大袋的粮食分一分，装成小袋，每袋装个半袋这样，挨个送到村民家里，别吭声别留名，留名就要暴漏行踪，反而会害他们丢了命。”
“行，我们现在就干。”
这些粮食本来就是半袋，整袋这样分散的，有几个大袋的，分装一下也很快。
“就去那片没有炊烟的村子，看看还有没有人住。”
“知道了。”
两人赶着板车带着粮食就走了，李玉特意落后一步。
“爹，隔壁还有武器。”
“你都收了，把这些东西装上车，回头想法子卖了。”
李玉把能用的东西全都装箱抬上板车，找了油布盖住捆好，李老大把马给喂饱套上车。
“玉儿，你跟他们一起回，我先走。”
“好。”
板车上装了好几箱东西，走得慢。
李玉追上大哥他们一起帮忙，给有人住的农户家里，每家每户偷偷扔半袋粮食，这年景半袋粮食也能救命。
忙乎了小半天才算弄完，三人骑马追上了李老大，套上车李睿赶车，四人一起往回返。
事也只能做到这了，如今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只能给穷苦百姓分点粮食。
李老头在提前约定好的地点等着他们，远远看到人回来了，才长舒一口气。
“他们回来了，太好了。”
顾爷爷也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摸样。
第22章商量
“大家都没事吧。”
顾爷爷上前挨个看了一遍，才算放心。
“放心，把他们全都打掉了，还遇上杜家商队，我爹和他家的家主还认识，不过这次来的是他儿子。”
“哦，是那个富可敌国的杜家。”
“爷爷，你看这次我们得了不少东西，粮食送给附近的居民了。”
“可有泄露行踪？”
“没有，我们都蒙着脸扔去百姓家里的。”
李玉得意的和祖父炫耀。
李老爷子赞赏的点头，“做得好，如今乱世之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我们也对得起百姓曾经的供养。”
“是。”
“上路吧。”
“爷爷，我们要改路去最大的城镇尽快把这些东西出手。”
李睿来到祖父身边商议。
“那就去山河城，你们不是遇到杜家了么，就给他吧。”
“他会不会察觉，那个杜家小子很精明，可能看出了什么。”
李玉补了一句。
“商人么不精明怎么经商，你们不是救了他么，正好让他还人情，他轻松你也方便。”
“成，顺便再做点小生意。”
李玉坐在祖父身边朝他挤挤眼。
“你想把机关图卖给他？”
“爷爷我是这么想的，杜家富可敌国需要靠山，他爹死了，以前的人脉现在未必还得用，我们需要大量的钱财重振门楣，爹，祖父，我认为这是个契机。”
“人家未必需要你李家。”
“那就加上我顾家，玉儿说的有道理，我们训练兵马需要大量钱财，没有兵马何来威势，又如何去跟门阀谈条件。”
顾爷爷很支持李玉的想法，机会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李老爷子沉吟片刻，“既如此，你们去做，若不成也不要紧，还有别的法子，要紧的东西不要给他。”
“您放心，我有数。我先把机关图卖给他，也算交个朋友，探探实力。”
李玉露出自信张扬的笑容。
“你就不怕他把东西拿走自己干，把你甩了。”
顾磊故意试探她。
“少瞧不起人，他要靠一张图就能把东西做出来，我这些年就白学了。若他真有这样的能人就算我栽了，我无话可说。”
“有这样的能人他就不需要你了，更不会和你谈。”
“机关可不是一般的玩意，当初他老子为了她这点爱好，给她找的是墨家嫡系传人，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教给几个孩子，只有玉儿学到了全部看家本领。”
李老爷子才说了缘由。
“我不信他杜家能有这样的人才，那还需要我爹去救他，差点让匪徒给一窝端了。”
李睿也摇头。
墨家机关很难学，他们找的是墨家最后一个嫡系传人，是救了他独苗小孙子，人家才肯传授压箱底的本事，他小孙子啥也不会就不打算让孩子学，为的就是保命。
李玉前世今生加起来可是扎实学了好些年，才有这样的本事。
“原来是这样，那有的谈，你打算给什么？”
“给个马车和弩怎么样？”
“可以，图纸和制造的钱要分开，图纸是图纸的钱，干活造车那是另外的价格，不是一回事。”
顾磊立马补充。
李玉眼前一亮，拍了他肩膀一下，笑靥如花，“行啊，还得是你狗头军师想的周全，赚了钱分你一半。”
“你是我姑奶奶，手劲那么大。把狗头二字给我去了，多难听。”
顾磊呲牙裂嘴的揉揉肩膀，瞪她一眼。
“到时候你俩去谈价格，我只管送图和干活。”
李玉朝哥哥抬抬下巴，理所当然的做甩手掌柜。
“行，我们听你的，谁让你是咱家大姑娘呢。”
李睿无奈摇头，眼里全是宠溺，任劳任怨给妹妹干活。
“我找找宝贝去，这么有钱的少爷，必须吊着他。”
李玉把自己的匣子扒拉出来，里面没有首饰，全是一张张叠好的图纸。
顾磊等人也好奇的伸着脑袋看。
“这画的挺详细，自己找人真做不出来么？”
“做不出来，你别看标着尺寸，可实际上找木工是做不出来的。”
顾爷爷指着几处机关位置说：“这里大小，榫卯的方向折叠位置，你知道咋做？”
“哦，这真是外行看热闹。”
顾磊顿时明白了，要紧处需要尺寸，更需要经验，这些是没法写出来的。
“这是什么，我看着像车。”
“弩车，大型弩车，能装不少箭矢，精铁打造射程远，可以把盾牌打穿。”
李玉解释了一句。
“太牛了，你做出来了？”
“当然了，早送走了，这些都是试验成功的图纸，全都跟着族人一起提前送走了。”
李玉重生回来自然要提前布置，这些都是在祖父和父亲的运作下，提前几年就开始打造弩车重型武器，试验成功后直接转运离开京城。
“早先你们在王家附近买的山头就是为了这些东西吧。”
“对，一直就在通州那边的庄子里做实验，成功之后就直接送走了，这些都是可以拆解的。”
李老爷子微笑着说了。
“还能拆解。”
顾磊颇为惊讶。
“能装就能拆呀，不然这么大怎么运走，让人发现就麻烦了。”
从先帝爷晚年收回了顾李两家兵权开始，李家就开始做各种准备工作，其中就包括制造这些重型兵器。
李玉能把机关制造学的这么精通，也是李老爷子的意外之喜，让他多了几分保全宗族的底气，有了机关制造的能人，等于是如虎添翼，有了东山再起的把握。
有了李玉的重生和提前布置，李家损失相对很小。
“玉儿，弩车可不能给杜家。”
“我哪会给他这个，给个小玩具让他自保就可以了，除了弩车我还有其他东西，但机关这东西烧钱。”
李玉砸吧嘴。
“没关系，你尽管整，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顾磊看到这些图纸，心中燃起了希望，也许真的有机会杀回京城，为父亲和亲人报仇。
顾爷爷看到孙子眼里重新燃起了斗志，心中也很欣慰，他不希望孙子因为儿子们的死而陷入痛苦中不能自拔。
“磊儿，睿哥，你俩要负责吊住杜家，杜家有的是钱，缺的是人脉护佑，杜天麟死了，现在的杜家恐怕并不安稳，不然他不会亲自来押运货物。”
“这样危险的事一般家主是不做的，家主死了群龙无首整个家族都要陷入危机之中了，不是明智的选择。”
顾爷爷捏着茶杯分析。
“去了山河城，我们侧面了解一下情况。”
“把这个臂弩做礼物送给他，算是添头。”
李玉把自己的臂弩解了下来。
“哪能把你的东西给其他臭男人用，用我的吧。”
顾磊毫不犹豫就拒绝了，玉儿的东西怎么能给其他男人用。
第23章教养
李睿扫了顾磊一眼，意味深长，顾磊假装没看见。
李玉喜滋滋的把她的宝贝收起来，“只要有钱，我还能造出更多好玩的东西。”
有了这个就能和门阀谈判，占据一席之地。
李老爷子望着孙女眼里全是骄傲欣慰，顾爷爷也是含笑点头，这丫头可真是李家的福星，李家养了个好闺女。
“给我看看，你别急着收呀。”
顾磊挺感兴趣，想再看看。
李玉抱着匣子一脸警惕，“不给，你别想偷我的宝贝。”
顾磊气的眉毛都竖起来了，用那双桃花眼瞪她，“谁稀罕偷你的玩意，我就看看。”
“你外行又看不懂，不给你看。”
李玉撅他，还翻个白眼。
“嘿！李爷爷你看她……还瞧不起人。”
李老头呵呵直笑，“那是她的宝贝，守的可紧了。”
“你说你，一个女孩喜欢木工活，真是奇怪。”
顾磊抢不到手，故意呛她一句。
“每个人爱好不同，我喜欢这些机关其奇巧有什么错，我乐意，你管我，我爹都没说我不好，我学的本事都是实用的。”
李玉不服气的回怼。
我不在乎你们怎么想，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就够了。
“玉儿才是大家之女该有的摸样，她可是宝藏，这酿酒，机关，水车，会不少本事样样都拿得出手。”
顾爷爷越看越喜欢，大家之女就该是这样的，大方爽利。
“她酿的酒特别好喝，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酒。”
顾磊望着李玉笑的温柔。
“你刚才还嫌我，不给你喝我的酒，也不给你看我的宝贝。”
李玉推开他跳下车上了母亲的车。
“我开个玩笑，别生气么。”
顾磊也下车上马凑过去哄她。
李玉脑袋一别不理他。
“谁让你不给我看你的宝贝，你给我看我就夸你。”
顾磊故意气她，就喜欢看她气的脸通红的样，像极了娇艳带刺的玫瑰。
“谁稀罕你夸我，快闭嘴，不然我揍你。”
李玉气的捏紧拳头，真想锤他一顿。
“呵呵呵！小气鬼。”
顾磊也不生气还呵呵直笑。
林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哪能这样和男人说话，女人该守三从四德。
“玉儿，莫要和表哥争执，外人瞧着不像样。”
“我管外人做什么，外人怎么看与我有什么相干。”
李玉对她的言论颇为惊讶。
林月脸瞬间涨红了，咬着唇还是不服气的开口，“女子该遵三从四德，于男子说话要谦逊些，不可争执避免犯口德，总不好玷污了门楣，影响了家族名声。”
李玉瞪大了眼睛，一脸不认同，“争两句闲话就影响家族名声了，还玷污门楣，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才合适？”
说道最后她声音里是调侃的笑意。
“你该给表哥赔不是，表哥是男人顶门立户的，你不该屡屡抢夺表哥的风头，这样真的不好。”
林月摇头一脸不敢苟同，这与她家教严重不符。
“哈哈哈哈！你太逗了，笑死我了。”
李玉已经笑的歪倒在老娘怀里，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我哪里说错了，你一个女孩处处争先本身就有违礼教。”
林月大声驳斥。
“原来你们文官家里是这么教女儿的呀，太有趣了。”
李玉边笑边摇头。
“这是礼法。”
林月故意咬字。
“林月，外人如何看待我，我并不在意，我爹娘祖父健在，并没有说我这样不好，我祖父祖母爹娘教导我，女儿要和男儿一般坚韧勇敢，于天下于家族做个堂堂正正的有用之人。”
李玉正了脸色，望着林月态度坚定平和。
“你说的那些与我而言都是狗屁，我不认为我比男子差半分，他说的不对我自然要驳回。”
“我李玉从来不是依附男人生存的弱女子，没有男人我也一样能活下去，还能活的很好。”
末了她补了一句，“我为能生在李家成为李家女而感到无比荣耀和庆幸，爹娘亲长从未限制我的自由。”
“允许我和哥哥们一起读书习武，带我去见识外面的世界，让我知道天外有天，外面的世界广阔而美好，人生不仅限于内宅一亩三分地，这就是我李家的教养。”
女儿不输于男儿，一样可以很优秀。
林月被怼的哑口无言，张张嘴又不知道该回怼些什么才能站住道理。
可她从小受的教养是截然相反的，女子要规规矩矩在闺房里读书习字，将来嫁个好人家为夫家延绵子嗣，传宗接代，打理好内宅就好。
顾三婶和王氏眼里均是认同的骄傲之色。
唯独顾林氏陷入了迷茫之中，原来这就是他不爱我的原因，这就是婆婆始终看不上我的理由。
“表妹，玉儿和你不一样，她比男儿都优秀。我和玉儿青梅竹马从小就这么闹着玩，不必介意。”
言下之意是你和玉儿比不了，不是能放在一起比较的人物，你也不必管我的闲事。
林月被表哥这句话说的脸涨得通红，就差直说她自作多情，多管闲事了。
李玉扭过头去没再理会她，原来林月的家教是这样的，和自己截然相反，这也太憋屈了。
长辈们没人说话，也没插手孩子的纷争。
李玉有点饿了，从小柜子里拿出了没吃完的点心，“娘，婶子你吃么？”
“你吃吧，我吃过了。”
王氏摇头。
顾三婶也摆手表示不吃零食。
“磊子，你吃不吃点心。”
“吃。”
顾磊低头，李玉从车窗口给他嘴里喂了一块点心。
“去了城里我给你多买几样好吃的放马车里，你饿的时候随时能吃一口垫垫肚子。”
顾磊吃着点心就想起这事了，玉儿习武肚子饿的快。
“你知道我要吃什么口味的么，别买错了。”
李玉随口一问。
“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口味，错了谁的也不能错了你的，再给你买点别的。”
顾磊心里琢磨着她爱吃的那几种零嘴也不知道城里有没有，那镇上就没有，这丫头嘴刁。
“你银子够么？”
“够了，不够再跟你要。”
顾磊也不和李玉见外。
“进城先去打听杜家，来时镖局有人受伤，肯定会停留几日，我们能遇上他们，你打听了再告诉我，别急着行动。”
李玉一副理所当然我当家做主使唤你的态度。
“我知道了，听你的。”
顾磊甘之若饴给她跑腿。
林月委屈的咬着嘴唇，气的手都哆嗦。
一个大老爷们被女人使唤的团团转，在我家决不允许有这样的事，女人走路都要走在男人身后，不可越过男人前面去，这是让爷们丢了脸面。
她到处处争先，什么道理啊。
第24章劝慰
林月看到二人相处如此和谐美好，好似针扎了眼睛，刺的生疼，下意识脱口而出：“女孩子家还是稳重点好，整日打打杀杀的也不像样，你看你整日穿男装做什么，丑死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顺嘴就秃噜出来了，心里像火烧了一样，酸水从胃里往上翻。
李玉扭脸讶异的望着她，刚想说话却听顾磊冷声斥责林月。
“林月，你太没礼貌了，玉儿爹娘还在，用不着你来教导她，你有这个资格么？”
“嫌弃她打打杀杀，是她一路承担了男人的责任辛苦保护你，自己什么样不照照镜子，还有脸嫌弃别人，哪来那么大脸。”
顾磊没好气的怼回去。
李玉估摸自己坐在碍了这位大小姐的眼了，干脆换个地方。
跳下车上了另一辆马车。
女眷的马车是辛哥在驾车，他也大了要学学本事承担一些力所能及的责任了。
李老大看到女儿去而复返，好奇地问了：“怎么不和你娘在一块。”
“我来陪你喝杯茶么。”
“是林月那丫头又故意欺负你了吧。”
顾老爷子耷拉着脸有些不高兴了。
“小孩子家斗嘴，咱们老家伙别管这些。”
李老头浑不在意，我孙女就不是吃亏的性格。
“月儿这孩子自私，吃不了苦，只顾情爱，和当年磊儿她娘一模一样，我不可能让她进门，好在磊儿不蠢，不然我要被气死。”
顾老爷子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决不可能让林月进门。
李玉尴尬的摸摸鼻子，赶紧给老爷子倒杯茶，“爷爷，您别生气，我们姑娘家心眼小，斗两句嘴而已，开玩笑的。”
“我戎马一生，耳朵好得很，不聋不瞎，我听见了。”
顾爷爷又一次叹息，这队伍老的老小的小，全靠老大几个孩子勉力支撑，里外张罗已经很辛苦了，偏这还有个作精，总是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真是要老命了。
两辆马车离得近，林月女孩子声音清脆高亢，老爷子习武之人，听的一清二楚。
“嘿嘿！我不能让婶婶下不来台，再说我也不是吃亏的人，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老赢她也得让她一回，不然婶婶和磊子脸上不好看。”
“可别，姑奶奶，不用看我面子，我跟她没有丁点关系，清清白白。”
顾磊也上来了，李玉在哪他就在哪。
“你闭嘴，爷爷够为难了，你还火上浇油。”
李玉踹他一脚。
顾磊撇撇嘴没吭气，免得祖父更恼怒。
“你离她远些，切不可扯上关系，我就是死了也不许林月进我顾家大门。”
顾爷爷扭头当着李家人的面，一脸决然的态度。
“爷爷，您放一百个心，我烦她，我晓得利害关系。”
顾磊立刻点头给祖父揉揉肩消消火。
“你是男孩子，我多嘱咐一句，男女授受不清，不可欺负孤女。”
顾爷爷生怕顾磊和林月沾染上。
“好了，别为难磊哥，林月只是任性些，也不是坏孩子。”
“就这一条就够我受得了，我老伴就是累垮的。”
顾爷爷恨林家，顾林氏能进门是先帝爷打压顾家，捡便宜的。
林家底蕴浅，当官不到三代，家里老大是经商的，有点墙头草，被先帝爷随手指给顾磊他爹了。
当家嫡长媳太重要了，顾林氏明显担不起责任，看她和顾三婶对比就知道差距有多大。
这一来不但破坏了顾家原本强强联合的计划，还让顾家内院顾此失彼。
顾老太太为了顾家不得不辛苦承担中馈和管理宗族的事务，这么大年纪还要操劳，最后是累垮的。
顾林氏嫁进顾家，一天家都没管过，之前是老二媳妇和顾三婶帮衬老太太，她只管风花雪月。
顾爷爷教导的顾磊，这是嫡长子嫡长孙，不可能给顾林氏教。
顾磊烦林家，烦林月也有顾爷爷潜移默化的影响。
顾磊和外祖家并不亲近，纯粹是面子情分，给母亲点脸面，这是祖母的要求，孝道要有。
但林家想让林月做顾磊媳妇，绝无可能，哪怕林月恨不得扎根在顾家，也没用。
她去了顾家，顾磊就往外跑，内院都不进了，面都见不着，躲她像躲瘟疫，可见爷们有多拼命。
顾爷爷这话谁也不敢接茬，李玉都乖巧的给倒上热茶。
顾爷爷和顾老太太是恩爱夫妻几十载，患难与共，二儿子是庶出的，但生母也是顾老太太身边的丫鬟。
当年顾老太太因为守国孝导致流了一胎孩子，大夫说以后子嗣上会艰难，不能让顾家从她这断了根吧。
武将之家子嗣少可是有断子绝孙的风险，亲自张罗丈夫纳妾。
老太太对庶出儿子也认真教养从不亏待，姨娘是贴身丫鬟后来是年纪大因病去世的，安稳一生也算圆满。
他们兄弟三人虽有嫡庶区别，感情却挺亲厚。
顾林氏担不起责任只能老太太来，最后累垮了身体，顾老爷子一直对大儿媳很不满意，念在生了孙子也就忍了，可心里这口气堵得慌。
如今两个儿子全走了，他就更伤心了。
气氛压抑，让人有些难受。
李玉慢条斯理给大家斟茶，语气不急不缓。
“那日我和母亲闲聊，说道女红上了，娘说我女红太差了被我祖母惯坏了。”
“她这一句话让惹得我心里难受，我想她老人家了，我娘说如果祖母还健在，也要跟我们一起逃荒，吃苦受罪，也不知哪样才是好的。”
李玉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我二叔二婶的尸首不知道能不能收回来，我又想着，其实先走一步的人也有些福气，不用受这个罪了。”
顾爷爷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望着李玉眼神温和了许多，“别替我担心，我能撑住，你说得对，走得早也许是好事，不用和我们一起颠沛流离，他们娘三团聚了，该高兴吧，也不知老婆子会不会怪我没保护好儿子。”
顾老爷子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十岁不止，眼神里的哀伤和疲惫掩饰不住。
“不能，您做了该做的事，顾家需要您，磊子和辛哥还需要您给指点。”
李玉望着老人，软语安慰。
第25章能耐
一番劝慰才让老爷子心情缓和了些，老爷子掉了几滴泪，也算宣泄了情绪。
李玉插科打诨给爷爷们泡茶说书，又把老人给哄笑了。
见老人累了，让二老喝了药才从马车里出来，老人打个盹。
“玉儿，谢谢你，要不是你安慰我祖父，他老人家指不定还要郁结多久。”
大夫给的诊断是二老郁结于胸。
是啊，白发人送黑发人，最看重依赖的两个儿子全死了，剜心刺骨的疼。
“小事而已，会好起来的，总会慢慢释怀的，给他们点时间。”
顾磊仰头深吸一口气，低声说：“我祖母是累死的，爷爷怨恨林家，一直趴在我爹身上吸血，频繁给我祖母找麻烦，有些家丑不可外扬，这些年我在祖母身边看得清楚，林家的教养很有问题。”
“富贵权势迷人眼。”
李玉知道点他家的事，顾磊从小和林家关系就不亲近，是家教从根上就不一样。
“林月再欺负你只管怼回去，不必看我脸面，我没那么大面儿。”
顾磊口气很冲，对这个表妹真是烦透了，可她已经是孤女了，目前没地方安顿她。
半路丢下也不是顾家人做事风格，只能带着容后考虑。
“嗨，一点小事你们爷俩都记着，不必介怀，女孩吵嘴常有的事，我本来也不是好脾气的人，两句话就锵锵上了，你大男人可别管女孩的事，我能应付，她不是坏人，也没啥心眼。”
李玉摇头笑了笑，小姑娘有点嫉妒心而已，她喜欢顾磊就容不得别人靠近，很正常。
“你跟她不一样，你是大家之女有脾气很正常，我也没看你见人就怼，她是分不清场合，只管自己心里痛快。”
顾磊无奈摇头。
想起母亲非要把他俩绑在一起的行为就烦闷恶心，对母亲也越发冷漠，最后那点念想也没了。
完全不顾自己意愿，甚至于自己是否幸福也并不重要，只有林月林家的一切才是顶顶要紧的。
母亲享受了顾家的荣华富贵，脸面荣耀，却整日插花逗鸟，一点责任不担，也不肯学，为此父亲和她多次发生争执，她全然不在乎，只惦记娘家。
这也是他们夫妻矛盾的根源，父亲不可能喜欢这样一个没有责任心没有家族荣耀和大局观的女人，看着老母亲日日操劳，心里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即便这样母亲至今都不肯放弃让自己娶林月的打算，这更让他怨恨。
李玉看到顾磊脸上有着伤怀和怨恨的神情，微微叹息，却没说什么，谁家锅底没有灰，说多了更让他下不来台。
下午他们一行人进了山河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
李老大安顿了大家，指挥儿子和顾磊，“你俩分别去打听杜家的事。”
许阳站了出来，“大老爷，我去吧，这活我常干，以前做乞丐经常帮人打听消息换钱吃饭，我熟。”
“你能行？”
“能行，您信我一回。”
“那成，你去问问杜家的事。”
“好。”
许阳就跟着李睿二人出去了。
李玉把马送进马厩，要歇几日，长时间赶路隔几天就要休息一下，不然女眷老人也受不了，马车来回摇晃并不舒坦，晃一天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忙着给马挨个洗洗刷刷，喂上精饲料，让马吃好点，喂的是泉水，马可得伺候好。
等李玉忙乎完也有两个时辰了，李睿他们回来了。
许阳进屋里给李老大汇报。
“大老爷，我都问清楚了，杜家是最大的富商，在山河城也有店铺，和其他商家都有合作往来。”
“嗯。”
李老大认真听着。
“杜家主杜天麟去年因病突然去世，家主死后杜家发生了夺权事件，好在杜瑜狠辣果决暂时稳住了局面，但情形不容乐观，消极怠工阴奉阳违的人多。”
“杜家的账目混乱，偷吃的人多，杜瑜不得已亲自押送这批货物为的是多赚钱稳住局势，拿个大的回去。”
许阳打听的很清楚。
李老大并没有告诉他让他具体去探听什么，许阳很机灵，把杜家事都打听差不多了。
“还有么？”
“有。杜家以前的靠山倒了，好像是京城发生了乱事，现在杜家没有靠山，家里那边被人掐了脖子，要走了一大笔钱保平安，杜瑜出来也就是为这事，杜家现在是焦头烂额，都传开了。”
许阳喝了口水，继续说：“杜瑜有弟弟和妹妹是一母同胞的，杜家有四房人，他爹有三个兄弟都不是亲的，是庶出的，争权夺利乱事很多，好像是因为锦川省的总兵捏住了杜家的脖子，频繁跟他要钱，具体细节我没打听出来。”
许阳搓着衣角，瞥了一眼李老大，有点害怕又有点忐忑，担心自己没把事办好。
李老大朝他笑了笑，伸手呼噜一下他的头，“臭小子干得漂亮，做得好，晚上赏你肉吃。”
“谢谢大老爷。”
许阳得了夸奖高兴地两眼放光，我也是有用的。
他冲旭哥笑，旭哥递给他一块糖，他开心的像个小傻子。
“玉儿，明儿你去街上买点女孩子的东西，大模大样的去。”
“那我跟着吧。”
顾磊立刻开口。
“睿哥也一起去，把我们要用的东西买齐。”
“行，许阳，杜家住哪个客栈。”
“最大的来福客栈，是杜家自己开的，好几辆马车，可热闹了。”
许阳吃着糖利索的说了。
李玉低头摸了摸弟弟的小脸蛋，“等姐姐办完事，明儿带你去逛街，你想吃什么姐给你买。”
旭哥乖巧的朝姐姐点头。
李玉看了眼许阳，他立刻点头，“大姑娘你去忙你的，我陪着二少爷，寸步不离。”
许阳机灵的立刻表态，反应贼快，没人教自己改了口，定位了自己的身份，充分展示了特长。
“这荷包你拿着，还有这个你也戴上。”
李玉从自己包袱里掏出一个装了银子的荷包，还有一个笔管递给他。
“这里摁一下是机关，有箭矢射出来，只有三根箭矢，要谨慎使用，银子你留着，旭哥想吃啥你只管掏钱。”
“是，小人记住了。”
许阳痛快的把东西贴身放好。
第26章空间
吃过饭李玉去客栈厨房专门熬了点药浴给大家都泡泡澡，去去寒气和疲劳，避免生病。
李玉也在空间温泉里泡了澡，她空间挺大的，里面有很多紫檀和黄花梨的家具，书架，还有各种货架，上面摆放了各种物资，包括金贵的书籍和古董都装箱堆在那。
只要是李家的东西，她几乎全部收进来了，连家具都没放过。
单门有个货架，上面是各种兵器，还有精致的暗器。
粮食更是堆的老高，各样物资应有尽有。
井口跟前有个茅草屋，陈设也很简单，是空间本来就有的。
他们一行人喝的就是这泉水，甘甜沁凉，不能肉死人活白骨，但配合药材炖煮，能充分发挥药材的药效，效果事半功倍，光喝泉水也有极好的养生修复作用。
茅屋后面有条河，不远处有个天然的水潭，这就是温泉，温度还挺高，她一直都在这泡温泉。
药浴汤就是用泉水熬制，然后放温泉水，强身健体有很强的效果，靠着空间利器，祖父和老爹给她做掩护扫尾，培养了一批家族精兵强将，这次被新帝灭族才能保下族人。
李玉温泉里泡澡，舒服的喘口气，水面上飘着小桌板，摆了一点葡萄。
水果是顾磊和哥哥买来的，空间不能种地，这是个遗憾，但能有这样的恩赐她已经很感恩上天，感谢祖母和列祖列宗保佑了，不敢贪心。
沐浴后换上新衣裳，有空间就是好，所有东西随身携带，方便。
从空间里出来，头发还是湿哒哒的。
王氏拿了帕子给她擦干，“头发要擦干才能睡觉，不然容易偏头疼。”
“娘，你吃水果。”
“我夜里不吃东西。”
王氏疼爱又宠溺的朝女儿笑了笑。
空间只能她自己进出，别人根本进不去看不见，可能和沾染了她大量鲜血有关系，溶于她的脑海中，谁也夺不走，哪怕她死了也是夺不走的。
“我给你做了两身利落的骑马装，换个颜色，女孩家别老穿那么素净。”
“我想着给二叔二婶还有族兄们守孝，倒不是为别的。”
李玉苦笑一声，面带伤感。
王氏手顿了一下，点点头，“那就晚些时候穿，穿那件蓝色的，我把下摆给你改成六片了，方便你骑马。”
李玉靠在母亲怀里撒娇，享受片刻的温存。
“娘，您真好，我有幸能做您和爹的女儿，给我自由的教养，让我在广阔的天地中一展所长，对比林月，我很幸福。”
重生归来，虽然仍然有痛和遗憾，可她尽了全力。
王氏轻轻拂过女儿皙白的小脸，语调轻柔和缓，“傻孩子，她家世四品，祖上是经商的，规矩本就不严谨，林家想的是跨越门第，可凡事哪有那么容易。别老和她锵锵，她比你苦，咱家教养可不行欺负苦孩子。”
“我知道了。”
李玉披散着头发晾晾水汽，靠在母亲怀里，微闭着眼，母亲的手挠着她的后背，舒服的昏昏欲睡。
“你且记得你祖母的教养，女儿家这一生承担的辛劳太多，需得坚韧自强，我宁愿你满手鲜血也好过你被人欺负，万不可学她。”
“就算你将来嫁不出去，也不要紧，你依旧是李家女，没有男人你照样能过得很好，这才是我最大的期盼。”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你没有价值早晚会被抛弃，美色并不值钱，色衰而爱驰，只有本领能让你用一辈子。”
王氏声音铿锵有力，坚定不移。
李玉抱着母亲的腰，“娘，你和爹没事真好……”
王氏仰头眼角有晶莹之色，环抱着女儿轻轻地拍着，心头有许多不忍和心疼。
自打她二叔二婶走后，闺女经常夜里做恶梦，会哭着醒来，她一言不发从不诉苦，把所有委屈辛酸都咽进肚里，白日里依旧摆着阳光灿烂的笑脸去哄所有人，让大家开怀片刻忘记伤悲。
我的女儿，像太阳花一样，照亮了所有人，唯独委屈了自己。
在这乱世之下，唯有坚强勇敢才能扛过一切苦难，作为母亲她不能戳破女儿的伪装，让她变得柔软脆弱。
“我的宝贝累了，娘知道。”
王氏眼角划过泪水，抱着女儿轻轻挠着她的后背，让她放松一会。
李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好就没有这样放松了，自从杀出城，一路逃荒，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亲人族兄惨死，祖父一夜白头，父亲红着眼勉力支撑，父兄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她有责任帮着哥哥照顾爹娘长辈，尽可能替他们分担些压力。
王氏给女儿盖上薄被，在床头放了一壶水备着。
李玉刚睡着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一咕噜爬了起来，下意识就抓住了手边的匕首。
“进来。”
王氏叹口气。
林月推开门进来了，王氏登时就黑了脸。
“何事？”
“额，我来问问玉儿，明儿可不可以给我带些里衣和月事带……”
王氏深吸一口气，拉着脸怒斥：“就这么点事明儿早起说都来得及，你非要这么晚了来打搅别人么。”
“我女儿累了几天都没休息好，夜里在林子里还要给大家守夜，好不容易睡一会，你能不能体谅下别人的辛苦。”
王氏气的胸口一阵起伏，真没见过这样自私的人，天都黑了，你有什么话不能明儿说么。
林月尴尬的搓着衣角，站在那不知所措。
李玉见来人是她才松口气，坐回到床上，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明儿我给大家都买回来。”
“好，那个，先借你的银子，我……”
“别担心这些，都是小事。我累了，你也歇了吧。”
李玉揉揉眉头，被人惊醒，脑门突突跳。
林月又尴尬又难堪的回去了。
王氏砰的一声用力关上门。
“这孩子没有心肝么，家里都是怎么教的。”
王氏气坏了，闺女辛苦好几天累的眼下黑青，你是瞎了还是故意折腾人，非得这会打搅别人休息。
可能是动静太大了，李老大和顾磊过来了。
“岚儿，怎么了？”
“你闺女好不容易睡着，那个林月就为了一点小事把人吵醒，明早说能死么，真是要命。”
王氏火大极了，连着几个晚上都是闺女守夜，无非是心疼父兄操劳让他们好好休息。
顾磊听见这话脸都黑了，气的深吸一口气，拼命压着火气。
第27章严厉
“不要紧，我累了，回去睡吧。”
李玉脑仁疼，被突然惊醒不太舒服，心口跳的快了些。
“明儿你多睡会，逛街也不必起那么早，晌午我喊你，你尽管睡。”
顾磊温声交代。
“好。”
李玉朝他笑了笑。
“睡吧，别生气了，闺女累了。”
李老大看到闺女累了，心疼的抿着嘴，也没再多言。
王氏这才关上门，坐在床边给女儿揉揉脑袋。
“娘别生气，些许小事别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李玉靠在母亲怀里开解她。
“我没事，你快睡。”
王氏哄着女儿睡下，眼神却极其凌厉。
李玉确实累了，让母亲摸索了一会又累的睡过去了。
看女儿睡踏实了，王氏才给她轻轻盖上被子，也躺下了。
第二天一早，王氏就起来，关上门就出去了。
李玉还在睡，也没让人吵她。
大家都在楼下吃早饭，看到王氏来了，顾三婶和她打招呼。
“姐，早上好，有粥还有包子，一起吃点。”
“好，我自己来。”
王氏接过碗微笑颔首。
“玉儿还没起来么？”
林月看了眼问。
“她累了，我让她多睡会。”
王氏瞥了林月一眼，终究没说什么，跟孩子计较太多显得自己刻薄，昨儿训斥过就算了。
“林姑娘，以后晚上没事不要打搅休息的人，有什么话早晨再说，几个孩子要护着马车，夜里还有轮流守夜，你在队伍里干的最少，就要学会心疼别人，我女儿是我的眼珠子，看她这样辛苦操劳，我这当爹的心疼。”
李老大忍无可忍终于说话了，一路上就见她挤兑女儿了，闺女里外容让她，你是孤女就能欺负别人么。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带，我就想着买点贴身的东西。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我孤身一人全仰仗姑姑照顾，我不像玉儿有爹娘疼爱，需得自己多想着些。”
林月一低头眼泪滚滚而落，睫毛轻颤，梨花带雨，好似雨打梨花般，美得娇弱。
李老大喉头一哽，瞪着她说不出话来，再说下去显得自己做长辈欺负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娃，不是个东西了。
王氏眯了眯眼，刚要开口，顾三婶轻笑一声。
“玉儿，你既然要在顾家生活，那我也算你的长辈，也能说你两句，姑娘家也别做这哭哭啼啼的样，只有男人喜欢女人掉眼泪，会心疼，哭给女人看没用。”
顾三婶瞥她一眼，眼里多了些轻蔑的神色。
“李玉是大家之女，本来就比你优秀，你也无需嫉妒。刚才你李伯伯是说让你学会心疼人，可有说你半句不是，你半夜三更跑去打搅别人就为了说一句话，拦都拦不住。”
顾三婶放下碗，腰背挺直如青竹一般，有股傲气在身上。
“我要说你故意的你又要哭了，这凡事都要讲个理字，不是你弱你就有理。”
“你孤苦伶仃，我们可有让你操心过米面油钱，可有让你去冒险，可有故意为难你丢下你独自前行！”
林月被顾三婶一句紧跟一句诘问的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坐在那手脚僵硬，不知道该放哪了。
“没，没有。”
“既然没有，你一天三顿饭的哭，是为何。这里每一个人都有亲人爱人去世，旭哥年纪最小，双亲都不在了，他和你差不多都是孤苦之人，也没见他像你这么哭吧。”
顾三婶一步一步紧逼不放，定要把这事掰扯明白不可。
林月低下头，抿着嘴不敢在哭，眼泪含在眼圈里要掉不落的样。
“我不讲身份地位，凡事讲究个公正明理，一是一二是二，守信懂礼，磊落公道。乱世之下，女孩更该坚强勇敢，你我九死一生是用亲人鲜血换来我们这条命，更要好好活下去，不辜负逝去亲人。”
顾三婶目光严肃冷然的瞪着她，一字一句的逼问：“你哭的比烧香拜佛都勤快，你爹娘能活过来么，你能改变现在我们都要逃荒做难民的境遇么？”
林月抬头望着她，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已然是满脸泪水。
“既不能，为何如此软弱。你别忘了，你的命能保住，也有我顾家儿郎的功劳，你凭什么糟践我顾家儿郎的荣耀。”
顾三婶抿着唇冷着脸，满脸寒霜，声音冷斥而肃杀。
“就你那点小九九，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们这些当家夫人。”
“你拿什么和玉儿比，玉儿失去了亲人，拿起了刀双手染血用尽全力来保护我们这些废物女眷，她比你还小一岁。”
顾三婶颤抖着身体，冲她低吼。
“自己夜夜做恶梦，白日里还要强打精神哄我们开心，让我们忘却伤悲，坚强起来。”
“玉儿上能孝顺长辈，下能照顾弟弟，还能帮着父兄承担责任，一路操劳，你就为了一点可笑的小心思，故意去作夭，你对得起你的教养么？”
除了王氏，顾三婶也注意到李玉一直在做恶梦，夜里睡不踏实，大家日夜在一起，发现她隐瞒并不奇怪。
“把你的眼泪收起来，要哭丧滚出去，要说欺负你也是我这个寡妇欺负你了，和别人无关。”
顾三婶也忍无可忍，对这个任性作夭的姑娘也受不了了。
林月哭着跑回房了。
顾磊连眼皮都没冲她抬一下。
等她走了，他才问了，“婶子，玉儿一直做恶梦么？”
王氏叹口气，“孩子不告诉我，她脾气硬不愿意跟人说，自打她叔婶走了，她就老做恶梦，梦里哭着喊二婶快跑，醒来满脸泪水。”
抬手遮住眼里的泪水，“她心里愧疚自责没保护好她二婶。”
“这不能怪孩子，她只有十四岁。”
顾三婶心里憋得慌，红着眼朝王氏吼了一句。
“没人怪她，可她心里过不去啊。”
李老大抹了把脸，心里刀扎似得难受，“你怎么不告诉我。”
“说了又怎样，这阵子她做恶梦的次数比以前少了许多，累狠了也能睡个囫囵觉了，我寻思着慢慢能好起来，我闺女一向坚强，不会被打倒。”
王氏摇摇头，眼圈红红的。
第28章容让
“一会我去给妹妹开点安神药。”
“她要是愿意吃自己就去买了，她不吃那个，她昨儿和我说了，说要自己熬过去，这血海深仇不能忘记，吃了安神药容易耽误事，晚上就不灵醒了，说她爹都熬瘦了，两个爷爷头发都快全白了，让我不要担心，李家女不会倒下。”
“娘，她说啥你都依着，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李睿一听就不愿意，和母亲锵锵上了。
正好李玉打着哈欠下楼了。
“你们都在呀，早晨好，我起晚了。”
坐下笑眯眯的和大家打招呼。
瞧着气氛不对，大家看着她的表情都怪怪的。
“我咋了，脸上有东西，我洗过脸了。”
李玉摸摸脸一脸纳闷。
顾磊瞪她一眼，“你夜里睡不着怎么不吭气。”
李玉愣了一下，随即扭扭身体尴尬的扯扯嘴角，“也没想瞒着，其实现在好多了。”
见大家目光不善，赶紧举手发誓。
“真的，我好多了，我们从城里冲出来的时候，是我第一次杀人，见了血有点不适应，加上亲人去世，那段日子就老做梦，我老梦见他们，就……这阵子已经好多了，想见都梦不上了。”
朝他们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强颜欢笑，“我能挺过去，我又不是那娇弱的小姑娘，别大惊小怪。”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李老爷子低头巴拉饭菜，声音平缓听不出情绪。
“要是难受就开点药。”
李老大眼里全是担心，强忍着心疼。
“爹，不用，真的，没那么严重，过阵子就好了。”
李玉朝老爹笑的灿烂明媚。
“吃饭吧，丫头见了血做几天恶梦而已，适应了就好。世道乱了，你们没有万全把握保护好她，就让她像男人一样刚强立得住才行。”
李老头话说的冷，可握着筷子的手却在打哆嗦，心疼的要命。
放在心尖上疼的孙女看着她受苦，却帮不上忙，安慰都不可以。
坚强才能让她的路走的更稳更好，软弱娇气不适合现在的乱世。
李睿捏紧筷子低下头，板着脸一言不发。
“我真没事，我昨儿都没做梦，其实……能看到他们，我心里乐意，可我也知道该放下还是得放下。”
“吃点包子，今儿肉包子做的还不错，挺新鲜。”
顾三婶擦干眼泪，给她拿了包子和粥。
“谢谢婶子，还是婶子疼我，您别哭，咱们一起努力，苦日子总能熬过去的。”
李玉笑容灿烂。
顾三婶用力点头，泪眼朦胧的望着她，摸摸她的脸，看到她笑容这样明媚，更心疼这孩子。
大家沉默着吃饭，谁也没说话，老爷子说的是对的，这乱世之下，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保护好大家，多一份能力就多一份力量。
只能选择让李玉更坚强更出色，而不是让她变得软弱。
吃过饭李玉见老爷子不高兴，凑过去给祖父揉揉肩膀。
“您别担心我，我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我就是舍不得他们，不想放下，相信我，我会好起来的。”
“你可不能骗爷爷。”
老爷子望着她眼底满是心疼怜爱。
“当然，我多时也没骗过您呀。”
“好。”
“您想吃点什么，我给您带回来。”
“没什么想吃的，你去街上逛逛，喜欢什么就去买，别亏着自己。”
李老头拍拍孙女的手。
“好，我给您买点茶叶回来，我去找找哪家药铺的大夫好，给您二老带回来诊脉。”
“好。”
老爷子也没推辞孙女的好意，他和顾老头不能倒下，家族需要他们，儿孙也需要他们。
“那我现在就去。”
李玉笑嘻嘻的上楼换了身衣服。
穿了母亲新做的蓝色骑马装，素面，窄袖束腰，翻领，下摆是六片荷花摆搭配长裤和靴子，骑马打架完全不受影响。
其实这是根据男装外袍改装的，和李睿他们的衣服款式很相似，只是女孩子衣服颜色多些。
头发用发簪简单地梳了道姑头，能看出来是女的，气度却很飒爽利落。
“走了。”
顾磊李睿迎了上来，带李玉去逛街买东西，还有个重要任务，就是要在杜家人眼前晃悠一下，这样才能让鱼儿上钩。
“你想买什么？”
“买几双鞋和靴子，买点女眷用的东西，昨儿月儿说需要。”
“下次再打搅你睡觉别给她带了。”
李睿也有点生气了，要不是顾忌男女有别，他早就开口了。
李玉在李家是非常得宠的，在族里也是宝贝疙瘩，哥哥们捧在手心里疼的。
关键是她很懂事会心疼人，男女老幼但凡谁有困难，她都给你办的妥妥当当，宗族族务也在老太太和王氏的教导下尽心尽力的学习打点。
自己有空间有泉水这样的好东西，没忘了亲人，给哥哥们药浴调养身体，照顾老弱，跑上跑下谁都没落下。
李睿父子俩就别提了，李老大是女儿奴，要星星不给月亮，李睿也差不多，也就比李老大好点，比较严肃，对妹妹的读书习武很看重，喜欢扮黑脸。
“嗨，些许小事而已，她可能是兜里没钱不好意思才夜里来说话的，当着你们爷们面也不方便说。”
李玉反倒通情达理。
林月其实没坏心，也没啥城府，就是个有点矫情任性的小姑娘，以前是千金小姐，现在是难民，心理落差大，憋屈难受，很正常。
“你好心，人家未必领你的情。”
顾磊翻她一个白眼。
“我又不求她什么，不需要她领我的情，这是我做人的底线和教养。她一个孤女依靠你们母子生存，别无他选，我有爹有娘有亲人有族兄，难道要去欺负一个啥都没有的孤女么，那我成什么人了。”
李玉摇摇头，心胸很豁达。
“可她在欺负你呀。”
顾磊不乐意了，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是嘴上争锋而已，我也没少怼她，哪次我也没吃亏。不是我喜欢做好人，而是没必要，她若是敌人我就一刀宰了她，可她不是，一个孤女而已，把我弄生气了我就怼回去，有什么的。”
“她和那些厉害的世家女相比，简直太好对付了，那官家女下手狠辣，林月都不够看的，小事一桩。”
李玉压根就没把林月当成敌人，她就是嘴巴上厉害，一点嫉妒心，嘴巴上酸两句图个痛快，实际上也做不出坏事来，就没那个心眼。
心情好懒得理她，记得爹娘的教养，不能欺负苦孩子。
顾磊看李玉大大咧咧的样，反倒越发心疼她，这丫头一向光明磊落，心胸宽广，林月心胸狭隘，自私嫉妒心重，确实也不配和玉儿比。
第29章钓鱼
上街买了一堆东西，价格偏高，乱世之下东西都很贵。
李玉很细心给女眷都买了贴身用的东西，是柔软好穿的布料，还有大家穿的鞋子等。
买完东西准备走，管事从里面匆忙跑出来拦住李玉。
李睿顾磊下意识挡在前面，“你要干啥，咱们可没少你一个铜板。”
“您误会了，敢问姑娘可是姓李，我家主子是杜瑜，您还记得不，前面您和令尊帮了我家大爷，大爷一直找您二位呢。”
管事的赶紧后退一步作揖行礼。
李玉和李睿二人对视一眼，眼里有些许笑意，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你是杜家人？”
“正是，我家主子画了您的画像在城里店铺发了，让我们辨认。”
“你家少爷要通缉我呀。”
李玉眉毛一挑有生气的征兆。
“不不……您误会了，只有我和客栈有画像，您今儿来买衣服，小伙计认出来了才告诉我的，不敢乱来。”
管事立刻弯腰低头赔礼。
他们这样的管事一双眼毒辣的厉害，你是什么身份，在他眼前走一圈猜的八九不离十，见天就接待顾客，三教九流啥样人都有，早就练出来了。
“杜家，有点意思，怎么地，请我喝茶呀。”
李玉摸摸下巴忍不住笑了。
“是想请您和令尊还有少爷们一起喝杯茶，我已经让人去通知我家爷了。”
管事态度很恭敬，可事也没少做，提前就有了行动。
“行，这杜家不愧是最大的富商，这行动力很快么。我爹来不了，这是我大哥，这是顾少爷。”
李玉含而不漏的介绍了彼此。
“贵客，您屋里请，伙计，上高茶。”
高茶就是好茶，暗含这是贵客，接待时要客气些，声调扬得的越高，越是要礼遇客人，大主顾的意思，不能慢待。
一句话不漏声色就暗含了很多信息，外人是听不明白的。
进了里间小厅，伙计上了茶点，管事亲自侍奉。
三人接过茶盏，自然的刮刮浮沫，顾磊挑眉，“碧螺春，这会子能喝道这口确实不易，稀罕货。”
乱世下，很多东西运输都成了大难题，尤其是茶叶等需要靠货商往来运输，价格比盛世要贵三成左右，顶得上金价了。
管事眼前一亮，态度更和气了。
“您几位是大爷的救命恩人，那我必须得把最好的茶叶拿来招待才算我心诚，我要是怠慢了各位，大爷来了得抽我嘴巴子。”
全程态度谦卑和气，低三下四给足了脸面，进退皆有余地，还不得罪您，给杜瑜留足了发挥空间。
李玉逛街逛累了，拿起茶点吃了一口变了脸。
“怎么了，吐出来。”
顾磊放下茶碗就手去接她嘴里的食物。
李玉直接把点心扔他手里，“有姜。”
“哎呦！对不住，这是姜米糕，我不知道您不吃姜。”
管事也紧张的一个劲赔罪。
李玉摆摆手，接过哥哥递过来的茶碗漱口，顾磊给她端了痰盂。
“不怪你，你不知道。”
李玉不吃姜，嫌弃味道冲。
顾磊拿了个果子递给她，“给，吃个果子冲冲嘴里的味。”
李玉这才接过果子，那盘点心已经被管事麻溜的撤下去换了一盘点心。
“你家爷找我什么事？”
李玉咬着果子和管事说话，左顾右盼看屋里的摆设。
站起身在玲珑阁跟前停下来，看看上面的摆件。
“这是假的，这也是假的。”
“姑奶奶，都是假的，摆出来做个样子，这屋里摆不了真的，真的我卖了。”
管事赶紧拦着她，再说漏底了。
这丫头一看就是大家女，这眼力太毒了。
“假的还摆出来干啥。”
李玉白他一眼。
“空着不好看。”
“说不定还能吊个冤大头。”
顾磊冷不丁插嘴直指要害。
管事尴尬的笑了笑，心里默默判定这绝对不是一般人物，瞧着气度身份和眼力都不俗。
说这话杜瑜亲自过来了，一进屋就先作揖鞠躬。
“抱歉各位，我来晚了，得了消息立刻就过来了，可算找到恩人了，请受我一拜。”
杜瑜人都没看清就先拜了。
李玉看着杜瑜朝大哥拜，顿时不高兴了，撅着小嘴，“我说，是我救了你，你拜错庙了。”
气得跺脚，出力的人是我，是我。
杜瑜抬起头看看李睿，又看看李玉，瞧见姑娘气呼呼的，赶紧再拜。
“是小生的错，小生这厢有礼了。”
“玉儿，莫要无礼。”
李睿适时开口。
“看你态度好的份上，我原谅你这遭了。”
“这说话不方便，不如我做东，我请各位去客栈包间，咱们好好喝一杯，请问令尊能来么，我也好当面磕个头。”
杜瑜长得好看，俊朗如玉的风姿，一双眼十分精明外漏。
“我爹来不了，我能做主，我我我……。”
李玉用手指着自己，娇蛮可爱，急于当家做主的小摸样。
杜瑜笑了一下，对李玉多了些好感，“自然要是征询您的意思，那我做东请几位去吃杯酒，姑娘可千万赏我个脸面。”
“行，要吃好的。”
李玉豪爽的一挥手。
“你好歹矜持一下。”
李睿无奈扶额。
“哥，我饿了。”
李玉可怜兮兮的摸摸肚皮。
“走吧，玉儿饿的快。”
顾磊笑着拍了下李睿。
“那走吧。”
二人去了杜家开的客栈，特意去了包间。
杜瑜拿了菜单先递给李玉，她摇头，“磊子你给我点上就行。”
顾磊就接了过来，知道她的喜好和忌口。
李玉从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掏出一个木制的小玩意，上了几下发条，小蜻蜓飞了起来。
“呦！这东西挺有意思，是机关呐。”
杜瑜是富商，眼界和见识还是不缺的，一眼就看出这是很精巧的机关。
李玉得意的朝他抬了抬下巴，拍拍胸口，“我做的。”
“真的假的，姑娘您太厉害了。”
杜瑜眼中有着明显的震惊，也能确定她并没有说谎，这姑娘长相明艳动人，气度高贵大方，不是阴险狡诈之人。
“你不信，我给你看，我亲手做的。”
李玉像个着急被认可的小孩子，迫切的想得到别人的夸奖和认同，将包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好几样小玩具，全都是木质的，一块铁片都没有。
第30章吃饭
李玉拿的东西确实是她亲手做的，不过是旭哥的玩具，拿出来的时候这臭小子还一脸心疼舍不得。
各种各样小动物玩具，李玉挨个把机关启动，有的趴趴走，有的可以转圈，有的还能呼扇翅膀，凑在一起很挺有趣。
“这是给我弟弟做的小玩具。”
杜瑜拿起来玩了一下，仔细的观察琢磨，微微点头。
赞不绝口，“李姑娘，你太牛了。”
“这算什么，都是基本功，我会好多本事，这是正经的墨家机关，小菜一碟。”
李玉看着很没心机，又爱炫耀，别人一夸开心的像个小孩。
明显是家里最疼的孩子，平日里被保护惯了的。
“你还会做别的？”
杜瑜敏锐的嗅到了机会，很给面子顺杆爬。
“会呀，我还会做武器。”
李玉翘着下巴，一脸我很娇蛮，你把我哄好，我啥都能给你的傻缺样。
“咳咳。”
李睿轻咳两声。
李玉扁扁嘴低头不说话了。
杜瑜一看笑着跟李睿说：“兄台不瞒你说，我还真想买这机关术。”
“这没法卖，这本事是她从小学的，她不爱姑娘家花儿草儿的，就喜欢舞枪弄棒也有这个天赋，这机关术是家里找人来教她的，没成想她学的特别好。”
李睿笑着解释了一下，看妹妹的眼神也是颇为骄傲的样。
杜瑜确定了，这就是千金大小姐，家里的眼珠子，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办事随心情。
顾磊把菜单点好了，特意交代，“需要用姜的菜色，姜少放些，不爱吃。”
“好嘞。”
伙计下去传菜了。
杜瑜给二人倒茶，“我们家有正经南方好酒，请几位尝尝，李姑娘可要喝果酒，青梅酒也有。”
“不用，就……果酒吧。”
李玉看到哥哥威严的眼神，嘴里拐了个弯又改了口。
杜瑜笑了笑，没说什么，去交代了一声。
“兄台，我是真心佩服令妹的手艺，想买机关。”
“你有什么需求，东西可以卖，机关术不能卖，卖你你也造不出来，这不是一天能学会的东西，我妹妹六岁学这个，有年头了。”
李睿摇头解释了一句，这机关术和习武读书一起学的，妹妹付出了很多辛苦，别人没看到罢了。
“我往来运输货物，上回侥幸得令尊救下一条小命，不然我这会都凉了。”
“我有马车。”
李玉欢快的插嘴。
李睿瞪她一眼，才说：“是有马车，可以藏武器有一定保护作用，你若需要防身的机关暗器也有。”
“我都要，钱不是问题，只要东西好。”
杜瑜立刻回应，刚就看出来了，这三位是专门等他的。
“你怎么不问问我呀。”
李玉感觉自己被忽视了，有些不高兴了。
“当家做主要最后拍板，前头都是管事跑腿，您不点头这生意没法做。”
杜瑜转头换上笑脸，哄小孩的语气。
李玉微笑点头，“我从土匪那抢了一批货物，你帮我处理掉。”
“没问题。”
杜瑜很上道。
“你都不问是啥？”
“无非就是来往客商的货物，茶叶布料之类的，这几年常有土匪劫道，我们也会销别家送过来的货物，这年景没法子，大家要活下去，我们不问来龙去脉，我们有我们的路子。”
“嗯，你这人不错，一会派个人去估个价。”
“那我能看一眼马车么，您勿怪，不是不信您，是我想早点买，我差点死过一回了，心慌……”
杜瑜惭愧的笑笑，话说的漂亮。
“行啊，吃了饭去看，你想要的我都有，只要你给得起钱。”
李玉朝他笑了笑，一瞬间笑容里带着强势霸道的作风。
这个笑容，让杜瑜有一瞬间明悟，这姑娘一点不傻，是装的。
“行，先吃饭，几位是从哪来呀？我瞧着令尊和几位不像一般人，气度非比寻常。”
杜瑜开始摸李睿家底了。
“我是李家人，定国公嫡长孙李睿，这位是武安侯嫡长孙顾磊，那是我妹妹李玉你认识了。”
李睿如实相告，星眸微微眯起，笑容带了点莫名的神色。
杜瑜立刻起身，深深鞠躬，态度比之前反而更恭敬了。
“小子在这有礼了，我听我父亲提起过令尊，难怪那日令尊说和我父亲有过一面之缘，我……这是父亲在天之灵保佑我呀，请受我一拜。”
“您客气了。”
李睿起身扶起他。
杜瑜坐下后叹口气，表情悲苦，“你们不晓得，我这个家主做的是惨不忍睹，我猜你们是打听了我才来的吧。”
“总兵掐着我全族人的命要挟我，几乎要走了杜家全部流动银钱，我被逼无奈才亲自押送货物，京城出事，我家靠山也跟着倒了，现在杜家是风雨飘摇。”
杜瑜很聪明，李睿坦荡，他立刻就把自家情况也如实交代，博得磊落的好感，增进彼此的信任。
“我听说你家也在山东那边。”
“对，我们和王氏离的很近，王家在临祁，我家在日照城，当初祖父的本意是和名门望族一起，有机会结交，就算没机会读书也能沾沾文人的书香气，同时也是一种保护。”
“有远见，我们也要去那，琅琊王氏是我外祖家，我母亲是嫡女。”
李睿笑着说了。
“太好了，那我斗胆邀请诸位同行，所有费用我出了，千万别跟我客气，能跟定远大将军同行，是我莫大的荣耀和脸面，我沾光了，请兄台一定给我个表达谢意的机会。”
杜瑜握着李睿的手，一脸激动。
这话可一点不假，李老大封号是定远将军，也是一品武将，以前商人都没资格见他。
“这个我得回去征得父亲同意。”
“你买我东西，我帮你求我爹，我爹最疼我了。”
李玉又插了一句，歪歪脑袋，骄矜又不失可爱。
“肯定买您的东西，我找不到比您更合适的人了，咱合作定了，是我求着您。”
杜瑜眉宇舒展了许多，心情也畅快了，感觉柳暗花明又一村，也许杜家的转机来了。
“你这人上道，痛快，合我胃口，来干一杯。”
三人以茶代酒喝了一杯，伙计进来送酒菜，杜瑜招呼大家开吃。
全程笑吟吟的，谈吐不俗，眼界宽广，态度谦虚懂礼，一看就是从小被严格教养的，在商人里能有这份气度学识，真是拔尖的人物了。
杜瑜一边吃一面观察三人谈吐，顾磊细心的给李玉剥着鱼刺，把葱姜这些她不爱吃的都拨开，把剥好的鱼肉放进她盘里。
李玉只管吃，够不到的菜都是顾磊给她夹菜，照顾的很是妥帖仔细，像是早就习惯这么干了，二人很有默契。
第31章恳谈
酒足饭饱，李睿等人热情的邀请他去见父亲，杜瑜却拒绝了。
“原不该拒绝兄台，但今儿喝了酒见长辈不恭敬，且待我明日梳洗整装备上厚礼去见，才是礼数。”
杜瑜再次作揖，态度很恭敬。
李睿微笑点头，此人不可小觑，城府气度心胸学识都可圈可点，未来大有可为。
“好，既如此我便不勉强，先告辞了。”
“愚弟恭送兄长。”
这会子称呼都改了，更近了一层，不留痕迹就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离开客栈三人返回自己住的地方，李睿问顾磊和妹妹，“你们怎么看？”
“这人很有手段，关键是一介商人眼界和心胸学识都不俗，了不得，能稳住杜家那么大盘子，手段也不缺，可以合作，玉儿你说呢。”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他早看出来了。”
李玉心里明镜，装傻是需要配合哥哥，又不是真缺心眼。
李睿也点头，看了眼妹妹还在玩旭哥的玩具。
“你别给弟弟玩坏了，再哭闹不休。”
“嘿嘿，我玩一会再给他做个好的。”
李玉笑了笑。
回到客栈，李老大在房间里和老爷子喝茶下棋，好容易歇一会。
“爹，我们回来了，大夫来过么？”
“来了，那大夫不行，还不如我懂得多，光会吊书袋，让我打发走了。”
李老大挥挥手。
“爹，人见到了，吃了顿饭，妹妹吊住他了。”
“行，何时来？”
“明儿来。”
“我明儿让杜家去找个大夫来，他肯定熟悉这的人。”
李玉瞬间想到了杜瑜，这会子就不能脸皮薄了，要利用一切能用的人脉和资源为己所用。
“行，你跟他提一嘴。”
李老大是不会说的，说了就变成请求，反而被会杜瑜利用。
“包我身上，你们聊吧，我回屋了。”
李玉见没啥事了要回找娘说话去。
“你别走，和我们说说他买东西的事。”
“我只管给他看东西交图纸，剩下的你们自己决定。要我说，图纸没必要给。坦诚点，这马车不嫌弃我卖给他得了，现成的，还显得咱有诚意，还能有下次合作。那图纸他看不懂，他可不是小白兔，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没那么好骗。”
李玉放下玩具认真和大哥说了，之前的计划怕是行不通，这个杜瑜太聪明了，滴水不漏。
李睿捏着下巴琢磨。
“听你妹妹的，既然想长期合作就要让他看到我们的诚意，就算最后买卖不成，仁义在。再选其他商家咱也占着道理，做生意和做人一样，坦荡诚信，进退皆有余地。”
李老大认可的是女儿的品行，她的品德和聪明才智到任何时候都不会出大问题。
李睿想了下才点头，“那行，你玩去吧。”
李玉高兴地走了。
顾磊则留下来一起商量生意的价格以及如何进一步观察杜瑜，是否能长期合作。
李玉拿了东西回屋。
“三婶，我买了东西，你们看看喜欢什么样的自己挑。”
把东西递给她们。
顾三婶笑着接过来，“哎呦！这孩子可心细，买的真全乎，我想要的都买了，辛苦你了玉儿，这一路都是你替我们操心受累，委屈你了。”
顾三婶很喜欢李玉，脾气品行都合得来，对她也最好，好吃好喝都给她留着。
反倒是对林月淡淡的，有时候还会约束她，甚至会训斥她不懂规矩，但到了李玉这，三婶反而处处替她说话打圆场，说她辛苦，出门在外不必太看重规矩。
“不委屈，我吃了三婶那么多顿饭菜，好吃的数我吃得多，这些东西我自己也用，小事一桩。”
“这孩子就是招人疼，东西买的好，外面东西贵吧。”
顾三婶瞧着颜色花色都好看，很细心的选了素净的，照顾她们给丈夫守孝的心，考虑的周到。
“贵，比京城的物价都贵两成。”
“啥，这么贵。”
顾林氏抬头惊讶的望着李玉。
就算她不管家理事，也是知道东西价格的。
“没法子，各地都不安定，还有土匪劫道，我听说北方几个城池反了以后被割地了，有些宗室自立为王了。”
各个地方已经出现了割地为王的局面，局势很乱，各大势力纷纷投靠自己看重的首领，有的是之前的将军，有的是起义军，有的是某王爷。
大家各凭本事圈地为王，驻守自己夺来的城池，总之局面乱成一锅粥，所谓的帝王已经朝不保夕，名存实亡了。
这种情况下往来运输通关变得十分艰难，物价跟着飙升，是很正常的事。
“这局势一天一个变化，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玉儿辛苦你了。如今世道变了，我们也不必用这么好的料子，便宜的也能用，能省则省，用钱的地方多。”
顾林氏这个平日不管柴米油盐的人都清晰感觉到买东西艰难，东西出奇的贵，主动要求放低标准。
“能买得起，里面贴身的要穿舒服些。”
“我晓得你是个好孩子，贴心，可……如今不能再这样骄纵自己了，该省还得省。我绣了些荷包帕子，回头你拿去卖了吧，也算我尽点心，实在也没别的本事，帮不上你们。”
顾林氏摇摇头，表情苦涩，失去丈夫后她沉沦痛苦过，面对逃荒她很不适应这份尴尬，辛苦，心里落差太大。
可看到儿子疲惫失望的眼神，也深深刺痛了她，她知道必须要改变了。
“婶子，你要是不喜欢我再给你换别的颜色。”
李玉看顾林氏如此哀伤无力的表情，也有些同情和心软，不管怎样她从没做过坏事，而且还失去了丈夫，能拿出来的首饰银钱她也都拿出来了。
其实她不是坏人，只是能力不足以承担侯府的重担。
顾林氏抬起头，拉着她的手坐下，这会林月不在，在自己房间休息，两位婶子和王氏凑在一起绣花，也是想贴补两个银钱，尽一份心，打发时间。
“玉儿，这一路没有你，我们怕是要吃更多苦楚，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
她低下头眼圈泛红，满口苦涩，“磊儿他爹走了，我很久都不能接受现实，我固执的认为我只是做了个恶梦，我男人没死。”
她仰头深吸一口气，“我不能适应逃荒的辛苦，身份的落差，丈夫的死亡，顾家的倒塌，娘家的灭族，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婆婆不喜欢我了，我一直活在梦里，顾家一直保护我照顾我……”
她捂着嘴呜咽的哭了，她明白的太迟了。
顾三婶扭过头去，眼泪顺腮而下。
第32章放下
李玉手足无措的给她擦眼泪，叹息一声把她搂在怀里。
这个女人只是能力身份不匹配，错位的人生让她受尽了白眼和羞辱，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好歹她从没做过坏事，连害别人的心思都没有过。
“婶子，你想哭就哭吧，知道你心里难受。”
顾林氏趴在李玉肩头嚎嚎大哭，似乎这一刻才彻底释放了心中的悲痛，这么久她都恍恍惚惚，不能接受丈夫死了的现实，总觉得丈夫还在，这就是恶梦，总有梦醒的那天。
“对不起，我让你们……为难了，给你们添负担了，对不起……”
此刻李玉似乎明白，为什么顾奶奶不喜欢她却从不为难她，也不允许孙子不孝顺母亲，更是从不在孙子面前说儿媳半句坏话。
其实她没那么差，能力不足也却不添乱，更不害人，心肠柔软，也明白自己的缺点，有点嫉妒心却从不害人。
顾林氏哭了一场，才抬起头擦擦眼泪，红着脸道歉，“对不起玉儿，姐姐，对不起，我给你们道歉。”
王氏瞥她一眼，无奈叹息，给她帕子，“赶紧擦擦，你一个当长辈的，还要我闺女哄你，越活越回去了。”
“我不光是为我自己的行为道歉，也要为月儿道歉。”
顾林氏低头叹息一声，稍微平复了情绪才说：“以前看不清的事，如今经历了苦难才大彻大悟，我享受了顾家的福荫，却没有付出半点责任……”
“我一直很喜欢月儿，她像年轻时的我，却不知道她在学我，投其所好。我以为她年轻小，不会可以学。我不喜欢你们这些大家之女，我总认为你们瞧不起我，还背后嘲笑我……”
“嫂子，你想多了，我可从来没有瞧不起你，不过你老忽视磊儿，我心里就很不乐意。”
顾三婶为人直爽，有话直说从不掖着，顾家老太太真正最疼的儿媳妇是她，脾气合的来，力所能及给婆婆帮忙从不居功，让着长嫂，孝顺婆婆。
“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以前是丈夫替我兜着，给我收尾，我丝毫没有意识到别人也很辛苦。”
抬起头脸色灰暗显老，整个人有着累垮的疲惫，诚恳的低头道歉，“我替月儿给你道歉，她性子拧，林家是小门小户，教养不足，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她没有娘家了，孤苦无依，心里接受不了现实，又不知该跟谁发泄。”
“我这把岁数了都一时很难接受，更别提你们了，我会认真考虑她的未来。”
顾林氏终于意识到了侄女的教养有些问题了。
“婶子您客气了，我们女孩子心眼小，争两句嘴很正常，我也不是软脾气，也没让着，不然也吵不起来。一个巴掌拍不响，您别为我们担心。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如今这乱世之下，吃点苦头学坚强点对我对林月都有好处。”
“你说得对，还是你更大气，林月养的太娇了，林家底蕴浅走错了路子，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敢承认……我错了。”
顾林氏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
“婶子您千万保重身体，别难受。”
“谢谢你，你是个好姑娘一定会有福报的，要保护好自己，我能力微弱帮不了你，可我瞧着你是个硬脾气，该诉苦的时候不要憋着，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别犯傻，委屈自己，人还以为你占多大便宜了。”
顾林氏拍拍李玉的手，诚恳的道歉。
昨儿听到弟妹说李玉做恶梦，她才恍然意识到这孩子比侄女还小，可对比之下她真的比林月强太多了，自己不该这样狭隘。
自己承了李玉的保护和人情，起码的礼数要懂，不能把脸皮扔地上踩，爷们该埋怨自己给顾家门楣抹黑了。
“我记下了，谢谢婶子疼我。”
李玉又笑了，其实顾婶子也没那么坏，就是娇气了些。
“仔细想想你真是有福气之人，出嫁前是娘家护着你，莫名其妙得了个好亲事，嫁了人爷们护着你，什么都不用承担只管过自己小日子，爷们走了儿子护着你，你比我过得都顺心。”
王氏忍不住感慨一句。
顾林氏苦笑，“是啊，要这么说确实如此，但代价是别人替我承担了责任和辛苦，其实本质上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也因为这份自私得来的好处，让林月学了去。”
“她只看到我日子过得舒心自在，看到了顾家的富贵荣耀，丝毫没有看到危机和磨难，更没看到是婆婆丈夫儿子亲眷替我承担了责任和辛苦，越走越走歪，我害了自己也害了侄女，你还觉得我有福气么。”
顾林氏似乎一下明白了，逃荒路上辛苦，伤悲累积到现在，终于冲破了梦幻理智的阀门，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看到对比。
王氏没说话，顾三婶也沉默了。
“不说这些了，我会约束好月儿的，只是她没有娘家了，日后还是要跟着我的，路上还得麻烦你们照顾，我在这给各位陪个不是，道个谢。”
顾林氏起身郑重其事的冲王氏和顾三婶行礼，李玉是晚辈她承受不起，折寿。
但也是感谢李玉的意思，不行礼是对的，对晚辈行礼有威逼和折寿的意思，为免有压服你的不良动机，王氏在不用李玉出头，心意到了大家自然明白。
“你这人比你侄女通透些。”
王氏瞧着顾林氏的教养还是有值得认可的地方，比林月强多了。
“你就别笑我了，以后月儿可怎么办呀。”
顾林氏叹息一声。
“我回来时，杜家给包了些茶叶，我给大家泡茶去，咱也吃些点心放松一会。”
李玉见顾婶婶终于能打起精神面对现实了，也松了口气，替顾磊感到高兴。
说着高兴的去烧水泡茶。
“李姐姐，你有福气，这一儿一女教的真好。”
她终于明白了大家女和自己的区别在哪了，她这一辈子活的稀里糊涂，全靠丈夫保护。
如今他走了，她不能和丈夫拧着来了，再没人给她收尾了，以后就安心念佛给丈夫婆婆和亲人们念经祈福吧。
“大嫂，磊儿也很优秀。”
顾三婶看到大嫂心如死灰的眼神，心痛的无法呼吸，大嫂纵然有千错万错，可人品不差，从不害人，也不嫉妒她们，有点小心思也是娘家一再威压，她自己其实并无太多权势富贵之心。
“儿子大了，我少管闲事他会轻松些。”
以前坚持的东西，似乎现在不值得坚守了，随缘吧。
第33章聊聊
李玉给婶子们倒了茶，就去找弟弟玩，旭哥更需要人陪伴。
旭哥见她回来了，朝她伸手，李玉赶紧把包包还给他，嘻嘻笑。
“没弄坏，一件都没少，你数数。”
旭哥瞥她一眼，真个数了，见没损坏，才点点头。
李玉又拿出一小块木头，拿着刻刀开始刻，她打算再给弟弟做个不一样的玩具。
这样的小东西也是基本功的锻炼，她长年累月坚持，背后付出的辛苦也是别人看不到的。
旭哥不爱说话，李玉看他一眼，“给姐姐背书吧，一会娘要考你。”
旭哥撅嘴。
“乖么，难道你真想做哑巴。”
李玉用胳膊肘碰碰他。
旭哥这才勉强同意了。
“许阳你也一起背。”
“哦。”
两个孩子一起背书，听着朗朗读书声，李玉下刀很快，神情舒朗。
并没有什么劝解，有些伤痛需要时间去消化，李玉能做的就是陪着弟弟，让他感受到亲人的爱护，他并不孤单，这就够了。
一时半会也做不完，就是打发时间。
她就喜欢这些机关和干木工活，对着木头比对着人有兴趣多了。
旭哥一边背书一边和许阳玩玩具，两人玩的还挺好，许阳是吃过苦的孩子，很懂事，处处照顾旭哥，旭哥慢慢接受了他。
“许阳你也认字。”
“嗯，我爹是秀才，教我认过两年字，字认得不全但差不多我都认识。”
“你也是个苦孩子，以后你跟着旭哥一起认字。”
“谢谢姐姐，二少爷的亲人是不在了么……”
“和你一样。”
“我爹娘去世时我也和二少爷差不多，不说话，我觉得我爹娘没走，天黑我爹娘就来陪我说话了。”
许阳的意思是做梦，孩子不能接受现实产生了一些幻觉。
李玉望着他眼神多了些柔软，摸摸他的头。
“后来是村长他们照顾我的，开始还可以，再后来年景越来越不好，大家自顾不暇，自己都养不活哪还有粮食养我，也就背弃了誓言。”
有誓言一定是爹娘为村里尽了力的，村里承诺养孩子，但时日长了自己有困难还是会背弃誓言的，人心难测。
“人性经不起考验，以后你跟着旭哥，只要有我一口吃的，不会饿着你。”
“我知道，谢谢姐姐，我还是有福气的，不然怎么能遇到姐姐呢。”
许阳笑得灿烂。
“我希望弟弟能和你一样坚强勇敢。”
李玉望着弟弟，满脸温柔疼惜。
“旭哥，许阳和你一样，没有了爹娘，还被村里人欺骗欺负，你看他比你坚强，要学人家的长处。”
旭哥抬起小脸看看姐姐，又看了眼许阳，从荷包里丢给他一块糖，伸出双手环抱着李玉，一脸警惕的盯着许阳。
许阳竟然看懂了，捡起糖赛嘴里，“小气吧啦，不和你抢姐姐。”
李玉顿时乐不可支，看来留下许阳是对的。
旭哥这才满意的笑了，还主动把自己心爱的玩具推向许阳，意思是你不和我抢姐姐，我们就是好朋友，请你玩玩具。
许阳又高兴地和旭哥玩了起来，几乎是他絮叨个不停，旭哥一直沉默，但两人玩的还挺好，旭哥脸上的表情很舒缓。
李玉哪也没去就陪着弟弟。
第二天，王氏进屋喊醒还在睡懒觉的李玉。
“闺女，起来了，杜瑜来了，你爹让我喊你。”
李玉打个哈欠，看看天色微微点头，“嗯，做事还像样。”
王氏嗤笑一声，忙乎着给女儿拿衣服，端洗脸水。
洗漱一番后，李玉一身利落的束腰浅蓝色翻领胡服，下摆改成六片设计，不影响骑马射箭。
梳了道姑头，后脑勺用银制掐丝流苏发簪束发，流苏垂坠在后颈处，显得灵动俏丽。
王氏仔细看了看微微点头，“去吧。”
李玉拿着东西下楼了。
几人正在楼下靠窗户的位置喝茶说话，杜瑜恭敬的聆听。
“爹，大哥，杜公子你来得真早。”
李玉微笑和诸人打招呼。
杜瑜起身回礼，看到李玉只觉得眼前满堂生辉，她姿容明媚亮眼，好似骄阳般温暖，气度飒爽利落，清新灵动。
“李姑娘有礼了，这不我昨儿一直就惦记着过来给世伯请安，早早就来叨扰各位了。”
“客气了，坐。”
李玉也不客套，将几样东西递给他，“看看，这是我做的暗器，可以贴身佩戴。”
杜瑜打开盒子，仔细端详。
有臂弩暗器，还有笔管暗器，还有手持弩，不过给他的不是精铁打造的，而是木制的，部分关键装置用了铁。
如今她也没有精铁的弩了，都给族兄带走护送族人了。
“好东西呀，我全要了，我各样要二十套。”
杜瑜想了一下说。
“没有那么多，要回去找我哥哥们一起打造才可以，我手边没有可用的工具和铁器。”
李玉摊摊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可以，反正我们同路，我刚才和世伯请示了，咱们一起上路。”
“那会不会耽误你生意。”
“不会，你们和我同行是我占便宜了，再说女眷也需要照顾，我底下有人可以帮忙照顾女眷，减轻你们的负担，不至于顾此失彼。”
“爹，您看呢。”
“你祖父身体不太好，确实需要多些人照顾，我们也轻松些。”
“对呀，我家有护卫比不得诸位，但好歹男丁多，能帮衬照顾女眷，你们人太少了。”
杜瑜也帮腔说话。
“行，那就一起走，要看看马车么？”
“好。”
杜瑜高兴地点头。
几人去了后院，一起参观李玉亲手打造的马车。
“来吧，睁大眼看清楚。”
李玉给他各种演示马车的防御和攻击作用，以及内部的装饰都有什么作用，怎么拆卸。
一圈看完杜瑜眼睛都亮了，“我要了，要十辆。”
“去，做什么美梦，这是精铁打造，很贵，哪有十辆给你。最多给你一辆马车。”
李睿翻他个白眼。
“一辆也行，后续我出钱咱们可以一起合作。那武器你也有精铁的吧，我知道你有。”
杜瑜扁扁嘴有点委屈的样，有你不卖我。
“没有，她没骗你，她只有那个，精铁的被儿郎们拿走护佑族中老弱了，你要更好的只能等我们去王家安定下来了。”
李老大笑着说了。
“原来是这样，哎！皇帝荒淫无道，枉杀忠臣，闹得民不聊生，真是……”
杜瑜也气愤的要命，他爹也是受害者。
第34章明确告知
众人沉默后，杜瑜率先打破沉默，“李世伯，李爷爷是身体不好么，我认识城里很出名的好大夫，我给您叫来……”
杜瑜主动开口，不等李老大接话，李玉就抢先答了。
“好啊，我们昨儿请的大夫不好，您约来给我爷爷和顾爷爷看看，白发人送黑发人，老爷子剜心的疼。”
李玉叹口气。
“行，我现在就安排。”
杜瑜给了小厮一个眼色，小厮立刻小跑着走了。
“这什么世道，还有我们老百姓的活路么。”
“熬吧，总有出头之日。”
“这马车我家女眷还要用，到了地方交货你看可行。”
“没问题，要有好的我还要。”
“那你看多少钱合适。”
顾磊接过话茬继续和杜瑜商谈，李玉就不管了，反正以他的精明，不会吃亏。
一番恳谈下来，杜瑜算是用高价买了这些东西，但他明显欢天喜地，就算是高价他也愿意，这样精巧的好东西，外头买不着。
小厮回来了，还带了个中年大夫。
大夫去给老爷子和女眷诊脉，杜瑜接过小厮递来的匣子，打开数了数银票，底下还有金元宝。
一起将匣子推了过去，“还请您收下。”
顾磊把东西推给李玉。
李玉数了数，挑眉，“付定金就行，不用这么多，到了地方再付尾款。”
杜瑜摇头，“武器先给我一些，剩下的回头给，银钱要先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何况东西我很满意，以后咱合作的机会少不了。”
“那行，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们在王家附近买了一个山头做族地，以后少不得还有合作机会。”
“哦，那新来的就是您家呀，不光买了山头还买了附近大城池不少店铺，生意都做起来了，那以后离得就近了。”
杜瑜顿时明白了，李家早有退路，恐怕根基还在。
“世伯，不如您把这里的房间退了去我那吧，我都安排好了，这里每日还要银钱，我那是自己开的客栈，还请您给晚辈表心意的机会，家里下人齐全可以照顾老少。”
杜瑜言辞恳切，考虑也周到，事都做到前头了。
“好，我们收拾一下，下午过去。”
“好嘞，我让人帮您搬东西。”
杜瑜高兴地点头，赶紧告辞就去安排了。
“看样子他家的麻烦挺大呀，这么急着拉拢我们。”
李玉笑了笑，满眼放光的数着银票和金元宝。
“小财迷，这回满意不？”
“开心啥，我损失了一辆马车，剩下的事交给你了，养家糊口不得要银子呀。”
“成，知道了。”
顾磊好脾气的应了。
“给你分点，你也辛苦半天了。”
话这么说，匣子抱在怀里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叔，你看她，像不像财迷。”
顾磊撇她一眼，失笑的调侃。
“像。”
李老大呵呵笑。
李玉扁扁嘴，歪他们一眼。
“我那份也给你，这一路都是你倒贴我家，我知道你不容易，耗尽了心力，何况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马车是你辛苦造得，都给卖了，我心里愧疚，哪好意思要钱。”
“磊儿，男儿大丈夫莫要扭捏，你我两家同气联枝彼此守望相助，缺钱就说话，莫要不好意思。“
李老大也劝慰顾磊。
“并没有不好意思，叔父，这一路多谢您教导侄儿，要没有您我未必承受的了。我寻思咱们去了王家也要认真考虑以后长远之路，一大家子都等着我们养呢。”
顾磊思虑成熟，考虑长远，父亲走了，爷爷老了，族中上下一大家子都指望着他们呢。
“是这个理，咱们慢慢商量，去了以后再看看，那边属于夜王管辖范围，据说还比较安定，他本来就是藩王，身份正统，能力也是最强的，事要一点点干，不急。”
李老大也毫无保留的教导顾磊如何管好一大家子事务，给与了很多帮助，顾磊十分敬重他。
李老大和他爹是生死之交，顾磊从小就在李家读书习武，是李老大收的徒弟，关系很亲密，不和李家客气的原因就在这。
“成，侄儿听您的。”
顾磊点点头。
“你真不要，那我先帮你留着，你用钱跟我说。”
李玉把匣子抱得更紧了，笑容灿烂像盛开的玫瑰，眼里放着光别提多财迷了。
顾磊忍不住失笑，桃花眼里满是温柔和宠溺，“都给你。”
伸手弹了她脑袋一下。
李玉摸摸被打疼的脑袋，扁扁嘴没说话，反正钱是我的。
下午他们就搬了家，去了杜家客栈休息，杜瑜给安排了最好的上房。
他们要在这里休息两日，杜瑜也有些庶务要安排。
大夫重新给两位老爷子调整了药方，李玉他们去抓了药回来熬制。
林月凑过去小声和顾磊说话。
“表哥，辛苦你了，让你为我们女眷跑上跑下的，这杜家是你找来的吧，你银子还够么，我这还有点首饰。”
顾磊摇头，“不用了，不是我找来的，是玉儿把马车卖给了杜家，功劳也是她的。人杜家是看重了叔父的威名和玉儿的机关制造才愿意照顾我们，你莫要打错主意，不要丢了脸面。”
顾磊扭脸瞅她一眼，表情十分严肃威严。
林月委屈的咬咬唇，“我记住了。”
“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杜家人很聪明见过世面，要是让商人都嘲笑你没规矩，那就闹笑话了。”
顾磊提前警告她别出丑。
“表哥，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差？”
林月愕然的望着他，竟然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你如何与我无关，我不想母亲丢人为难，昨儿母亲为你给李家人道歉。”
“林月，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和你说过不止一次了，我不会娶你，对你也并无男女之情，我们绝不可能。”
顾磊冷漠的转身就走，头都不回，声音都透着寒意。
林月低下头，手都在发抖，闭上眼盖住眼底的情绪，整个人轻轻颤抖，强忍着心头的愤恨。
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如李玉，她究竟好在哪了，我不服！
再睁开眼，眼圈有些发红，轻轻拭去眼泪，扭身去找姑姑，姑姑会支持我的，我已经没有娘家了，表哥不娶我，让我去哪里。
第35章坦诚
林月来到屋里，看到姑姑在做鞋子。
“姑姑。”
“怎么又哭了？”
顾林氏看她一眼，无奈叹气，心里升起一股烦躁之意，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这惨事都发生多久了，大家都一样悲苦，你也不用这样不停的哭吧。
林月低着头没发现姑姑眼里的不耐烦，委屈的撅嘴。
“姑姑，表哥说绝不可能和我成亲，他不娶我，我以后怎么办，我没有娘家了，只有姑姑和表哥可以依靠了。”
林月想起去世的亲人忍不住悲伤绝望。
顾林氏手停了下来，抿着嘴久久沉默着不说话。
林月抬起头望着她，眼里有些慌张，连手都在颤抖了拽着她的袖子摇晃。
颤声询问：“姑姑……”
眼里泪花在滚动，嘴唇轻轻哆嗦，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姑姑的脸，生怕她说出什么坏消息，自己无法接受。
顾林氏悠长的叹息一声，“磊哥是嫡长子，他的婚事我根本做不了主，若是以前安稳时我还能为你说句话，现在完全不可能了。”
“我不信，姑姑，我一定听你话，我可以学本事的，我吃得起苦，我不比李玉差。”
林月无法接受这个打击，打她懂事起，家里人就让她接近表哥，一再说两家是亲上加亲，哪怕明知表哥不乐意她也没放弃，也不觉得有问题。
这门亲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后来她逐渐意识到，顾家根本就看不上她，那又怎样，姑姑会帮我的。
不听亲娘的话，那是大不孝。
顾林氏转过头面对她，“我努力过，为了你的事我不止一次和你姑父吵架，被冷落，被儿子怨恨，月儿，放下吧，公爹和族老不会答应你进门。”
“我不信……”
顾爷爷人很好的，很照顾我，不可能讨厌我。
林月眼泪成串的掉落，整张脸惨白，多年的愿望成空，她难以接受。
“没有李玉你也进不了顾家门，我是撞大运，我生了磊哥也没有被顾家接受，这是先帝爷摁着顾家人的脑袋娶的我，如今你觉得顾家还会重蹈覆辙么。”
林月崩溃的哭泣，整个人轻轻颤抖着，苍白的小脸瞧着十分可怜。
“我从始至终都没碰过顾家庶务，顾家有多少人脉财力和资源，我一概不知。但我知道如今的顾家损失不小却不足以撼动根基。
顾家需要的是大家之女做宗妇打理中馈，稳定人心，团结族人让顾家安好，你做不到。”
顾林氏不得不面对现实，族人不反驳她不代表认可，只是给丈夫儿子脸面，压根也没承认林家。
“姑姑，你是表哥的亲娘，你说话他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最后一句话她嘶声力竭，带着决绝的味道。
顾林氏握着她的手，“你别天真了，儿子不是我养大的，我指挥不了他，也压不服他。真这么做，族老会直接送我去佛堂养老，严重的会让我暴毙。”
“你说什么？”
林月无措的望着姑姑，嘴唇轻轻颤抖着。
“月儿，你小瞧了世家手段。”
顾林氏再次叹息，起身站在窗口，幽幽开口：“我说我从没被顾家接受，你一定不以为然，你看到的是我喝茶逗鸟日子过得轻快如意。”
“可实际上我没有朋友，没有交际，出门就被人嘲笑讥讽，还会有人故意下绊子看我出丑，我只能待在家里，不是我清高，是我没有邀约也没有帖子。”
林月微微张嘴，脸上是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我看到的不是这样。
“顾家有什么事也不会找我商议，族中会议都不请我，我对顾家事只知道皮毛。”
“这次转运族人和书籍，我也一无所知，不让我和他们一起走是我人缘太差，怕我被丢路上自生自灭，爷俩才不得不带我逃命。”
顾林氏转过头，“连玉儿对顾家知道的都比我多，你瞧我幸福么。不用承担责任，只享受富贵荣华，可也仅限于活在梦里，不可能让你再次重演我的好命。”
她含着眼泪，“我只有磊哥一个孩子，不是我不能生了，是你姑父不进我的房了，他这一生心里都没有我，我们夫妻多年还不如宾客热乎，我只是个牺牲品而已。”
林月瞪大了眼，从不知道姑姑过得这样苦。
“玉儿，磊哥的性子比他爹更烈，更倔强，从小与我感情陌生。”
“我不想你一辈子都不幸福，就算你嫁进来也是要守活寡的，磊哥不会碰你，也不会给你孩子，这是他当着全家的面亲口发的毒誓。”
顾林氏当时很气愤很羞辱，认为儿子是想逼迫自己妥协，如今再回想，其实是宣告，是恨，儿子恨自己毁了他的幸福和渴望。
林月脸色煞白，宁可发毒誓也不娶自己么。
心不断往下沉，好像坠入无底深渊，那种浓烈失重的感觉让她生不如死。
顾林氏走近她抱着她轻声开口，“放下吧，我这一生都没有被认真疼爱过，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苦到黄连里。”
“你知道为什么玉儿那样阳光明媚么，她永远都是被偏爱疼宠的那个，有没有顾磊她都有更好的选择，我从来没有享受过独一无二的偏爱，我好羡慕她呀。”
心中充满爱的人才配拥有那样一双明媚灵动的大眼，盛满了阳光和温暖，那才是儿子一直追寻的东西。
可惜自己明白的太晚了，错过了母子联络感情的机会，现在磊哥长大了不需要她了。
站起身，顾林氏出去了，给侄女一点时间消化，话总算摊开说明白了。
她长舒一口气，等安定下来，给她寻摸一个好人家嫁了，有顾家给她撑腰，小门小户也许能让她幸福。
屋里很快传来林月崩溃的大哭声，楼下王氏和顾三婶听到了，好奇的朝这看了过来。
顾林氏下了楼和她们坐在一起，疲惫的闭上眼。
“你和她说了？”
王氏看她表情就知道了，听声音能听得出来，这次林月才是真伤心痛哭，不是平日里那般装可怜。
顾林氏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茶，“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
“慢慢来，总要把话说明白才行，再给她希望就是害了她，等到了我娘家，我让我母亲给她找一门好亲事。”
“不必高门大户，人品好家世清白就好。”
顾林氏经历人生惨痛，娘家被灭族，丧夫，逃荒，终于大彻大悟了。
第36章崩
下午林月也没有下来吃饭，没人上去劝她，对她的性格大家都有点躲着走的意思。
这两日大夫日日过来，给两位老爷子针灸治疗，再配合药汤效果会好。
杜家将李玉他们抢来的货物接手后送去了店铺，提前就把银钱给了。
加上卖马车的钱，李玉就把路上的花费全赚了回来，还有剩余。
李玉给三个孩子每人送了一个精巧的玩具。
“玉儿姐，这个小人是做啥的？”
辛哥好奇得很，握着小木人高兴坏了，眼里都是兴奋的光。
小木人拉马车，而且小木人可以离开马车，马车也能打开，好像缩小版的真人真车，做的惟妙惟肖，精致的紧。
连杜瑜看着都稀罕的不行，实在不好意思和孩子抢玩具，不然非买下来不可，马车的门和椅子都是可以挪动的，太细致了。
要不是亲眼看着李玉坐那刻木头，他都不敢相信是一个半大姑娘做出来的东西，做的这么精致。
“这个木人肚子可以打开，藏小秘密，马车可以射小木箭，这个马车还能变成战车。”
其实这就是个人力操控的战车，是可以上战场的，不过是原样缩小了而已。
杜瑜看了眼李玉，拿着车仔细的研究起来，旭哥一直盯着他，生怕他把自己玩具抢走了。
“太精巧了。”
杜瑜赞不绝口。
“谢谢姐姐，我好喜欢。”
辛哥捧着东西去找母亲。
“娘，玉儿姐姐送我的，你看。”
“呦！好精致，你有没有谢谢玉儿姐姐。”
顾三婶摸摸儿子的头。
“有。”
“去玩吧。”
顾三婶笑了笑。
“娘，今儿月儿怎么不下来吃饭？”
“顾磊怼她，你婶婶也训她了，心情不好吧。”
王氏没说实话。
“哦。”
李玉也就没再问，她和林月性格相反，不好过问太多。
“我看你这两日气色好多了。”
王氏摸摸女儿的脸。
“我休息好了就没事，您别担心我，就是路上赶路疲惫了些，不要紧。”
李玉笑了笑。
“那就好，再坚持一下，等到了你外祖家你舅舅会派人来接我们的。”
“好。”
王氏抱着女儿，在她耳边呢喃，“玉儿，娘只希望你开心快乐，是不是优秀并不重要，不要把自己逼太紧。”
李玉靠在母亲怀里，“娘，我没事，只要你们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
“你放心，我会好好教养旭哥，把他当成我亲儿子，该严厉的时候我绝不手软。”
“娘，谢谢你。”
李玉把头埋在她怀里，哽咽的开口。
“我不是为你，是为你二叔二婶，她救了我女儿，我甘愿养旭哥，定会把他培养成才，让旭哥在王家族学读书，近朱者赤么。”
这是王氏能给与孩子最好的教养了，门阀的教养历经几百年，底蕴深厚，耳然目睹才能学到真东西。
“娘，谢谢您，我会好起来的，给我点时间。”
“我知道，娘不逼你，其实我也很难受，可我们终究要面对现实。”
王氏捧着女儿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让女儿坚强起来。
李玉用力点头，始终没让眼里的晶莹落下。
“好闺女，你若软弱又怎么给旭哥做榜样，如何让底下的弟弟妹妹们坚强，你可是他们眼里的大姑娘。”
李玉靠在母亲怀里，久久沉默着。
他们歇息了四五日，杜瑜终于把事情都处理完了，一行人也歇得的差不多该出发了。
一大早天不亮城门刚打开就启程了，这次还请了镖局的人随行保护，毕竟李家人太少了。
有了杜家的帮衬，老少舒坦许多，有人专门做饭，粮食带的也充足。
顾三婶等人也终于可以歇歇，李玉今儿没骑马坐在马车里和母亲等人下棋。
林月脸色苍白，神情有些不对劲，盯着李玉像仇人一样，那眼神带着恨意和绝望。
实在被盯的如芒刺背，李玉丢下棋子，“我不玩了，我去看看爷爷他们去。”
“好。”
王氏早发现了，也没说什么，林月这孩子性格执拗认死理，不能再刺激了，怕出事。
她也不想承担恶名，这是顾家的麻烦事，和我李家也没关系。
“月儿。”
顾林氏出声唤醒林月，她这么盯着李玉有好一会了，看的人毛骨悚然的。
“姑姑。”
林月收回目光低声回应。
“你要累了就歇一会吧。”
“我不累，我想学骑马。”
林月突然出声。
“等安顿下来教你，这会子怕不行。”
顾林氏犹豫了一下没拒绝，总要给孩子一点时间转寰。
“我现在就想学。”
“你又折腾什么劲，你是嫌我活太长了么！”
顾林氏也被林月这一出出不停歇的幺蛾子给弄烦了，不客气的训斥。
“李玉能学会我也能学会。”
“学会又如何，你以为学会了顾家就会让你进门，别做梦了，做妾的都不要。公爹说了，若是磊哥和你沾上一点关系，就把他逐出顾家，连同母子一起滚出顾家。”
顾三婶直言，态度很冲。
“你说谎！”
林月嘶声吼叫。
“我是不是说谎你心里明白，要答应早答应了，你都十六了，再说十五就不合适了。”
顾三婶嗤笑，不肯面对现实，也别拉着顾家下水，我能让你进门才怪。
如今顾家风雨飘摇，需要的是刚强大气有手段的当家女主人，不是只懂情爱只会风花雪月的女人，想都别想。
“你胡说。”
林月崩溃尖叫。
“喊什么，要喊滚出去，一天不丢人就难受么，要死死外头去。”
顾磊骑马跟了上来，在马车外压低声音吼了一句。
“你就巴不得我死。”
林月的情绪被逼到崩溃的边缘。
“你死了我放鞭炮庆祝，我终于解脱了，那一定是我爹和顾家列祖列宗保佑我脱离苦海。”
顾磊隔着马车，声音冰冷无情，一点希望都不给林月，更不在乎她死活。
“你……”
“行了，都闭嘴。”
王氏砰的一声，拍了桌子。
指着林月的鼻子怒斥，“堂堂官家千金，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咋地，你要上吊，你以为用这种招数就能逼男人就范，牛不喝水强摁头，你脑子坏了吧。”
满脸的鄙夷和厌恶，好好的姑娘怎么养成这么偏执的性格了。
第37章晕
“就算我嫁不了表哥，我也不让你女儿嫁顾家，敢嫁我就死你李家门口。”
林月面色狰狞带着浓烈的恨意，多年期盼落空，全家被灭族，除了姑姑和表哥再无亲人，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和事了。
死有何惧！
王氏铁青着脸拍拍马车，“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赶车的是杜家护院，只听命令不管闲事。
王氏下了车，一把将林月拽了下来，她拽着林月的胳膊一路扯着往下走。
“啊，你放开我，你滚开！”
林月没防备王氏会出手，骤然被拽了胳膊，吃痛之下气急败坏的怒骂。
两手不断地扑腾，还想打王氏。
“月儿住手！”
顾林氏惊叫一声，看到侄女抬手去扇王氏，吓得心口都提了起来。
王氏甩手就将人直接扔下马车，林月被摔了个大跟头，疼的打滚。
“我不活了！”
林月爬起来伸手就要厮打王氏。
顾磊快步冲了过来，抬腿就是一脚，踹中她心窝。
他是习武之人，练的是童子功，这一脚没收力，又是在暴怒下发力。
林月登时就被踹出去好远，整个人向后滑行半米远，倒在地上当场厥了过去。
一个文弱姑娘哪能承受住习武之人一大脚，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
“我的天，你疯了，你要杀了她么。”
顾林氏吓得手脚哆嗦，跳下车跌跌撞撞的过去查看。
顾磊始终站在王氏前面挡着，没让她受半点伤害。
“磊子踢太重了，还能活么？都怪我……”
王氏不会武但学过射箭骑马，身体壮实脾气爽利，嫁丈夫多年约莫能看出来点东西。
“没事，我控制了力道，死不了会受点内伤，这样她就老实了。”
顾磊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无情。
顾林氏一个女人根本扶不起侄女，几次用力都没能把晕倒的林月拽起来。
“你过来帮帮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顾林氏也生气了。
“要她死，她死了我就解脱了，你愿意管她是你的事，和我顾家无关。”
顾磊吐出的话冰冷没有温度，挺直脊背满身倔强，居高临下俯瞰她们姑侄，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沁凉。
顾林氏望着儿子，微微张口，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年轻的丈夫回来了。
那样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郎，第一眼就让她彻底沦陷，可成亲后才知道，他是真正的世家嫡长子，凉薄绝情，深情冷酷，矛盾又遗世独立。
“大爷……”
顾林氏朝儿子伸出手，喊的是丈夫的称呼。
顾磊愣了一下，还没等反应过来，顾林氏脑袋晃了一下，整个人软软的倒在了林月身上。
“娘。”
顾磊惊呼一声上前。
王氏反应快一步，把顾林氏推到顾磊身上，自己扶起林月招呼顾三婶。
“弟妹快来照顾你嫂子。”
王氏自己托起林月，没让顾磊碰一点。
顾磊抱起母亲上了马车。
这动静这么大，李玉等人也下了马车，刚跳下马车就看到顾磊抬腿一大脚把林月踹飞出去了。
李玉赶紧冲过来，从母亲手里接过林月把人送上马车安顿。
“娘，这是咋了？”
我就离开一会，咋都躺下了。
“她作死把爷们惹急眼了，给了一大脚。”
王氏叹口气，有些自责，“也怪我压不住脾气，我跟一个孤女计较什么，真是……”
李玉扭脸看了看顾三婶，眼神带着征询之意，出啥事了。
顾三婶看了眼晕过去的林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她说不许你和顾家扯上关系，不然死你李家门口。你娘就气大发了，拽她下车，她反抗还想打你娘，磊儿急眼了就……给了她一脚。”
耸耸肩，打的好，活该！
“不是，我这走了没一盏茶功夫就闹这么多乱子，我的祖宗们，这是杜家车队。”
李玉一拍额头，无奈了。
顾三婶也羞愧的低下头，“对不住，是我的错，我懒得理她就不想管，我们丢人了。”
当长辈的和小辈计较，确实有点不合适。
李玉摆摆手，先给顾林氏诊脉，习武之人多少都懂点脉象，做不了大夫，但可以看出点问题。
“婶子没事，就是急火攻心，加上这一路疲惫她伤心过度伤着肝了，一口气顶心口，歇一歇就行，我一会让大夫过来看看。”
又给林月看了看，“有轻微肺腑震动，有内伤，躺几天吃些药就行，问题不大。”
听了这话，顾三婶才算松口气，“我来照顾林月，姐姐你帮我照顾下我嫂子。”
“好。”
王氏也很不好意思，要不是自己没搂住脾气，也不能给闺女丢人。
李玉下了车就看见顾磊和杜瑜带着大夫过来了。
杜瑜特意把城里最好的大夫给带上了，一起回临祁。
“杜大哥，不好意思，女眷吵嘴闹了点矛盾，让张大夫给看看。”
“好。”
杜瑜啥也没问，这种事问了反而让当事人更难堪。
他拍拍顾磊的肩膀，一脸我懂你不易的表情就走了。
大夫上马车给姑侄诊脉，李玉靠在马车边上环抱着双臂，歪着脑袋望着着顾磊，一脸无奈。
“大少爷，多大点事，值得您老动这么大气，你是打算一脚踹死她呀。”
顾磊抬着下巴一脸倨傲，大爷脾气也上来了，口气生硬，“有这打算。”
一甩袖子扭脸就走。
李玉跟上去拽着他的胳膊把人拉到一边，单独和他说话。
“磊子。”
顾磊生气的扭动胳膊挣开她的束缚，背过身不理她。
“磊哥哥，别这样，听我说，婶子身体不太好。”
李玉这会儿很有耐心的哄劝顾磊。
顾磊果然不在挣扎了，依旧把脊背挺得笔直。
“平心而论，女人一辈子不容易，我不了解婶子和世伯的感情，但让婶子和我娘还有三婶站在一起，我猜也能猜到，婶子不幸福。
咱不说其他的，她这辈子也苦的很，被人当做货物一样随意安排婚嫁，本以为捡了便宜却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羞辱，她也是牺牲品，她是无辜的，嫁你顾家不是她上杆子的呀。”
顾磊背对着她，沉默不语。
“林家纵有不好，可婶子为人不坏，真要自私透顶老爷子早收拾她了，不会容她到今日。”
“林月已经是孤女了，这是事实，作为亲眷婶子有责任给她一块容身之地，你可以不娶她讨厌她，但你一个大男人不能这样伤害一个柔弱的姑娘，就算是给婶子点脸面也不能恃强凌弱。”
李玉见顾磊身体已经有了松弛的迹象，不在把肌肉绷得死紧，才继续说下去。
“林月是婶子的责任了，不管不顾会让人议论婶子没良心，更会让人指责顾家，唾骂你，凡事要善始善终，婶子这回不光是为了侄女也是为了你和顾家的名声。”
“说得好，玉儿，这点糟心事让你费心了。”
顾爷爷走了过来。
第38章军棍
“顾爷爷，您别怪磊子，磊子是为了保护我娘不挨打，才一时着急下了手，是我的错。我刚才嘴上没把门的，惹恼了林月，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刺激了她，是我的错。”
李玉赶紧给顾爷爷行礼，挡在顾磊身前，先一步替他承担了。
顾爷爷看了看李玉，又瞅了眼孙子，眼神威严。
顾磊弯腰作揖，“是我的错，和玉儿无关，孙儿认罚。”
“你躲不过这顿罚，你一个大男人，读书习武就是为了揍女人的，那你这身本事白学了。十下军棍，这路上有镖局，多你一个也不多，这回你跑不了这顿打。”
顾爷爷说完这句话就要走，被李玉拦下。
“顾爷爷，好爷爷，您别……都是我的错，是我任性不容人，是我的错，您要不打我吧。爷爷，十军棍下去他就起不来了。”
李玉急眼了，伸手拦住老爷子跪在地上恳求。
“顾家爷们犯错要学会立正挨揍，顾家从来没有打女人的儿郎，他一再和母亲顶嘴，如今更是把老娘气的撅过去，再纵容他就是坏了教养。你莫要替他遮掩，我还没老糊涂。”
顾爷爷绕开李玉走了。
“爷爷……”
“起来，我的错我自己承担，不用你给我求情，死不了。”
顾磊拽起李玉，昂着脑袋就走了。
“不是……这臭脾气，真是一家人呀。”
李玉气的胸口一起一伏。
顾三婶笑着上前给她拍拍身上的土，“甭理他，他心里不好受，挨顿打就畅快了，该打！做事莽撞，牛脾气，打两顿就知道进退了。”
“婶子……”
李玉无可奈何的跺脚，令出如山，在武将家里，老爷子发话断没有收回的可能。
“没事，信我。”
顾三婶含笑拉着她回马车了。
顾林氏和林月在大夫的针灸下都醒了，也开了药，杜家带了不少的药，东西都齐全。
李玉进来看了她们一眼，“一会药好了就喝药吧。”
林月把脸扭了过去，不想理她，表情绝望恨不得等死的架势。
李玉把车窗打开了。
顾磊爬在长条凳上，李老大拿着军棍，顾爷爷站在旁边。
大喝一声，“打！”
随着老爷子一声令下，李老大的军棍就狠狠落在顾磊屁股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你们干什么，这是做什么呀？”
顾林氏噌的就坐了起来，林月也挣扎着坐了起来，望着窗外。
杜家车队也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顾磊挨打，神情都带着惊讶。
“婶子，顾家的规矩您不知道么，十军棍，这是顾家给您给林姑娘的交代。”
李玉朝她们笑了笑，扬起的嘴角，透着几分残忍。
顾林氏脸都白了，翻身给了林月啪啪两嘴巴子。
“你满意了，我就这一根独苗啊！”
顾林氏捂着脸嚎嚎大哭。
林月泪流满面，没有反抗也不说话，表情哀戚绝望，又夹杂了不忍和伤心。
棍子一下又一下抽在顾磊身上，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脸憋得通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下来，汗水摔在地上很快就被太阳给蒸发了。
顾磊的脊背已经被汗湿透了，后背的衣服呈现了深浅两个颜色，屁股上的布料也渗出了血迹。
军棍是武将世家管教家门的利器，武将世家都是用军棍，只有女人管家才用板子，凡是儿郎挨揍一律都是军棍。
军棍比擀面杖还要粗一圈，实木实心的棍子，打人比板子狠多了，能把你的腿骨生生打断。
挨军棍，爷们听了没有腿不打颤的。
“爹，别打了，我错了，你别打了，饶了磊哥吧。”
顾林氏身体有恙，整个人虚软起不来，趴在窗户口求情。
顾爷爷看都不看她们，冷然的盯着孙子挨打，一下都不能少。
十下军棍终于打完了，连镖局的爷们都感觉自己屁股疼腿软。
“头，这是谁家老爷子，忒狠了，我……这……感觉我屁股都疼了。”
汉子摸摸自己屁股，这老爷子是个人物，亲孙子呀，够狠的。
“这一看就是武将的打法，军里都是打军棍。你瞧见没，这两家人腰背永远挺得笔直，连那个会武的小姑娘，脊背都像松柏一样傲然，我猜他们是武将。”
镖局首领抱着刀，一个劲咂舌，看着都疼得慌。
“还真是，这几个爷们气度个顶个的出彩，瞧着不像一般人，那也不用这么打吧。”
汉子摸着脸，感觉牙花子都疼得慌，听着棍子捶肉的声音，心肝都颤。
“待这两家人客气点错不了。”
打完了，李老大瞥了眼妻子，王氏低下头没做声。
李老大把人扶着回马车躺着。
然后在她们女眷的马车旁站定，“看清楚了么？”
两人谁也没说话，马车里只有顾林氏的哭声，痛心儿子受了大罪。
“林姑娘，这是杜家马车，希望你自重，我刚才看见了，你要打我妻子，我用命一路护你安全无忧，你却要打我妻子，欺负我女儿，我记住你了。”
李老大这话很重，无疑是狠狠给了林月一个嘴巴子。
声音不大，但杜家人都在跟前听着，又不聋。
林月低着头，刚要张口就被李老大阻止，“下次你要死不用通知我们，麻烦你死到外边去，别死我李家门口，我会把你的尸首剁碎了喂狗。”
转身就走了。
林月脸皮紫涨，呐呐不能言，胸口疼的厉害，顾磊那一脚还是挺重的。
顾林氏擦干了眼泪，愤怒的望着侄女开口：“现在你满意了，我这把老脸都让你丢光了，以后你随意吧。到了临祁安顿以后，我会托人给你寻一门亲事，不愿意你就自己出去单过。”
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在儿子和侄女之间，顾林氏最终选择了儿子选择了顾家。
林月这次没说话，默默的躺了下来。
李玉从马车小柜子里翻腾。
“你找什么。”
“找药膏给送过去，这么热的天伤口会溃烂的。”
“不在那，在这都拿去吧。”
王氏赶紧把棒疮膏递给女儿。
李玉拿了药下了车来到后面的马车敲敲车窗。
李睿打开车窗，接过药膏，“没大事，爹手底下有数，经常揍我们，功力精深。”
“天热多换洗几次再抹药。”
给他一个水袋，里面是空间的泉水，有修复作用不会让伤口溃烂。
“知道了，那边怎么样了？”
李睿一脸八卦的表情，努努嘴。
“要死不活的，姑侄翻脸了。”
李玉凑近哥哥耳朵小声嘀咕。
“你俩嘀咕啥呢，是不是嘀咕我坏话了。”
马车里传来顾磊的声音。
“说你笨，不会办事，平白挨一顿棍子，养着吧大少爷。”
李玉不方便进马车了，也不想看见林月那张死人脸，瞧见杜瑜的马车挺豪华。
掀开马车就上去了，坐下来喘口气，“杜大哥叨扰了，让我歇会。”
杜瑜放下书本忍不住笑了。
下人们在做吃的，都已经停了下来，干脆把饭弄好再走。
“那边弄好了，顾少爷没事吧。你们武将的规矩这么严么。”
第39章谈话
李玉自己倒了杯茶喝了，望着他莞尔一笑，“令出如山是我们武将之家的铁律，死了也要挨完棍子才能收尸，规矩就是规矩，犯错就要做好被打死的准备。”
声音不大，语气霸道不讲理，眼神里却有铁血的残忍。
杜瑜微微挑眉，“这是京城的规矩。”
“文官讲究礼法，武将讲究军令如山，殊途同归都很重视规矩，凡是一流顶尖世家，家里的门风规矩绝不能错，宁可牺牲某个族人也不能玷污门风。”
李玉抬起下巴抿嘴笑的张扬明媚，“如果林姑娘是我李家孩子，就只有一个下场，暴毙。”
杜瑜点头，“在我家也会挨打，被强行嫁出去。”
杜瑜也是正经读过私塾的人，虽然经商，到底见过世面，何况他家和临祁距离很近，他们那附近城池都是门阀聚集之地，文风极盛，儒家发源之地，他是懂规矩的。
“让你见笑了，林姑娘家里被灭族了，我们必须要带着她安顿好她的未来，这是责任。”
李玉话也说得很坦荡，很负责。
杜瑜眼中露出赞叹之色，这李将军之女行事风格像男人一样有担当，有大局观和包容心，世家女果然非同一般。
换了我是顾磊，也瞧不上林姑娘，懦弱无能，自私又愚昧，送我做妾我都嫌弃粗鄙。
“京城很惨烈么，我听了一耳朵，具体也不明确。”
提到京城的惨烈，杜瑜脸色也有些沉郁，这个新帝的上位恐怕有猫腻。
李玉转动着手里的杯子，一时没有回答他。
杜瑜俊逸儒雅，风度翩翩，要是不知道底细，还以为他也是文人才子呢。
“李姑娘，我们同坐一条船，我确实很想知道具体局势，也好让我判断未来杜家该走哪条路，我一介商贾，不会妨碍你们的。”
杜瑜声音不急不缓。
“也不是不能说，我只是在斟酌说了会不会害了你，秘密知道的太多死得快。”
李玉放下茶杯，望着他一脸坦然。
杜瑜亲自为她斟茶，“李姑娘，我的命都是令尊和你救下的，没有你们父女我这会尸首都凉透了，我是诚心诚意想和您和李家长期合作，我有钱你们有人脉，希望您能给杜某一个机会。”
作为杜家的家主，他岂会不明白李家搭梯子的意思，他很愿意，巴不得求不来的机会，哪能放过。
外人都知道杜家有些风雨，而实际上杜家的情况比外人预计的还要糟糕。
不光总兵贪心要钱，其他家的商贾也频频下黑手想要趁机吞掉杜家，大笔的财富，大量的店铺田庄银钱，太诱人了。
父亲死了，以前能罩着杜家的势力也被新帝清洗，剩下的压根顾不上杜家，主动过来的也是一个宗旨，要钱。
杜家一夜之间成了肥肉，人人都想吞了他。
李玉莞尔一笑，用手撑着下巴，望着他调侃，“其实我也想要钱，跟他们目的相同，并无区别。”
说完还朝他眨眨眼。
“杜某已经成亲了，儿子都六岁了，姑娘此举不合适，我怕被令尊撕碎了。”
杜瑜眼神没有波澜，什么人能碰，什么人死都不能碰，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李玉直起身体，哼了一声，“也没什么，当今狗皇帝是大皇子，篡权夺位，逼宫发动政变才得的帝位。即位后就杀了所有皇子，连未成年的也没放过，有逃出去的，现在也死差不多了。”
“够狠的呀。”
杜瑜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一点生路都不给。
“不光如此所有曾经反对他的都遭到了清算和报复，宰相被全家灭门，脑袋被割下来挂在城门上。”
“嘶！竟然如此惨烈……我的天。”
杜瑜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靠想象也能猜到京城是血流成河了。
好似脖子被人掐住了，无法呼吸，心头沉重犹如压住了巨石。
李玉微微低头用手转动着茶杯，眉眼低垂，纤长的睫毛盖住眼底翻腾的情绪。
“先帝爷临终前几年对我家和顾家等几位一等世家极尽所能的试探打压，收回了兵权，我爹被几道御令召回京城，压在京城不能动弹。”
“老皇帝疑心你们，还不顾情谊打压，这就是新帝能夺位成功的原因。”
杜瑜靠在靠垫上微微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饮一啄皆是天定。”
“是啊，天意如此，早两年我祖父感觉不对，就让人悄悄在我外祖家族地买下山头作为后手，并提前买了田庄和店铺，顾家和我家一直是多年生死之交，也紧跟其后做了些布置。”
“原本只是多留条路以防后患，没想到新帝一登基就迫不及待血洗京城，导致我们来不及做好万全准备，得了消息就赶紧送了族人出城，护卫族人过程中我二叔二婶惨死，族中哥哥也有死伤。”
李玉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顾磊父亲，顾辛他爹，顾爷爷兄弟一房，嫡出一脉几乎全部战死，我二叔和顾大伯顾三叔等朝中重臣的尸首被挂在城门楼上……”
“够了，别说了！”
杜瑜突然大吼一声，胸口剧烈起伏，捏紧拳头，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顾李两家是一等世家，战功赫赫，威名远播，顾爷爷当年也是一员虎将。
李家这一代李老大是最厉害的，也是当朝最为杰出的武将，甚至被人成为名将，李老大属虎的，人称李老虎。
不光百姓们崇拜李将军，连敌国的皇帝和百姓都怕李老虎。
奈何先帝爷临终前几年是李老大威名最盛的时期，几乎是战无不胜，民间百姓把他誉为战神。
先帝爷开始忌惮李家，顾家，两家有几代人的生死之交，私底下联系很紧密，从顾磊他爹娶亲开始，先帝爷就一步步试探打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最后更是一意孤行收回了李老大的兵权，这就是李家不得不逃亡的真相。
兵权不交不行啊，全族几百口人命捏在先帝爷手里，亲眷联姻的家族，九族的性命都岌岌可危，李老大别无选择。
他奉命回来上交兵权，选择跪伏在帝王脚下，留一丝喘息之机。
丞相在他回朝那日就哭着说，猛虎被压，我朝即将大祸临头。
果不其然，先帝爷突然驾崩未留圣旨，其实被人下慢性毒毒死的，有日子了。
先帝爷晚年错误决策，导致了一连串的后果，惨事一夜之间爆发，京城官门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第40章告状
对于杜瑜这样常年做生意的商贾，家边境生意也是常做，近距离感受李老大的威名和实惠，在李老大管辖的边境城池，百姓安居乐业，法治有度，从无祸患。
在百姓眼里，李老大是神邸一样的人物，在杜瑜心中也是如此，他父亲不止一次和他诉说过李老大的威名和战绩，以及如何爱戴百姓，满脸满心都是崇拜之情。
结果李家却遭遇这样不公平的对待，杜瑜心中也难掩愤恨。
平复了心情，杜瑜抱拳，“对不住，我不该提起您的伤心事。”
李玉抬起头已经收敛了情绪，浅笑摆手，“都过去了。”
“在下不才，愿追随李将军鞍前马后，别的我不行，可我有钱有人，原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杜瑜并非一时冲动，在得知他们是李家，是李将军的时候他就激动的一夜没睡。
彻夜的思考让他决定紧紧抓住机会，哪怕给李将军牵马他都是愿意的。
打小他最崇拜的人除了父亲就是李将军，而李老大是他们父子俩都非常崇拜的英雄。
李玉换上了严肃的表情，“我现在不能答应你，我要回去问过我祖父和我爹，这件事由长辈决定，我可以给你传个话，但我不能保证有结果，我李家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我明白，杜某愿意接受任何考验。”
杜瑜一脸郑重。
“嗯，提个醒，做饭的时候分早晚，中午不要做饭，难民跟得太紧，目标太大了，也不要频繁做肉，我怕会引起哄抢。”
“我知道了，这就吩咐下去。”
李玉点点头才下了马车回到自家马车上。
“去哪儿，饭好了，你吃点吧。”
王氏给女儿留了馒头和菜。
“你们吃了没？”
“吃过了。”
李玉这才点头洗了手吃饭，杜家有钱，饭菜也比较好，带的东西很多，多半都是粮食和吃食。
“味道不错呀。”
“用肉做的，味道当然好了。你和他谈过了。”
“谈了几句，没说正经事，后头让我大哥和他说去。”
李玉吃饭很快，一个馒头和一碗菜一扫而光。
王氏给女儿倒了些茶，“他家能用么？”
“能用不能用的走着看。”
李玉喝了茶漱了口，才靠在那歇一会。
林月和顾林氏不在车上了，杜瑜贴心的给她俩单独安排了马车休息，这样不用太拥挤。
“睡一会，他们要启程了。”
“嗯，水我给你们打好了，喝我打的水。”
李玉合衣躺下交代了一句。
“知道了，我之前把你打好的水给他们做饭的下人送过去了，用的就是我送的水。”
王氏给女儿盖上薄毯子，轻轻拍了拍。
李玉在马车里睡下了，车队再次启程。
马车一直晃悠，李玉睡了一觉才爬起来，喝了两杯水解渴。
中间略微停了一小会，给马匹喂些草料歇歇脚，让大家去方便一下。
顾三婶去看了顾林氏和林月回来，不高兴的埋怨着：“一天到晚吊个死人脸，真是要命。”
马车里没有别人，李玉下去打水顺便给车队也打点水，偷偷替换成空间的泉水。
倒不是假好心，而是大家在一个车队，现在有人做饭照顾他们，比以前轻松太多了，这些人不能生病，他们倒下了又得婶子做饭，多辛苦呀。
李玉为人热情开朗主动帮忙，让杜家下人对她很有好感。
王氏笑了一声，“实在不行让磊子娶了她算了，不喜欢再纳妾么。”
“那可不行，我决不答应，我顾家如今已经损失巨大，要的是当家主母是顾家宗妇，她敢进顾家门，我就一头撞死在亡夫灵位前，我说到做到。”
顾三婶言辞铿锵有力，表情十分认真。
王氏拽着她坐下，“我随口说一句，你急什么。”
“我不和你玩笑，林月决无可能进顾家大门，她愿意死是她的事，于我顾家无关。”
顾三婶已经开始怨恨林月了，去也是看嫂子的，不是为了林月，烦死这人了，像狗皮膏药一样，不娶我就死给你看，纯属有病。
“好了，别恼了，以后冷着些，慢慢来吧，这孩子可能受的打击有点重，不过这性格想要在乱世之中活得好，难。”
王氏摇头，本来是很可怜这孩子的，但林月实在不会做人做事，反倒把大家的同情心给磨光了。
这乱世之下，谁家不死人，谁家锅底没有灰，你要自己坚强起来，不能靠别人的同情怜悯过日子呀。
“教养不好，误入歧途了。”
顾三婶翻个白眼，拿出箩筐开始纳鞋底，这是给公爹做的。
王氏也在做绣活，给丈夫儿子做鞋子，没法子如今跟前没有奴仆，这些事就女人会，只能自己干。
“玉儿不是买了好多鞋子么。”
“别提了，玉儿那懒丫头，不会做针线活，做出来东西丑的要命，要么是我做要么是针线房做，我都发愁以后她嫁了人可怎么办。”
“爷们不嫌弃就行，碍别人啥事。以玉儿的能耐就算不嫁人一身本事也能过好。”
顾三婶打心里喜欢李玉，盼着她能做顾家长媳，以后儿子也有长嫂可以依靠，但现在说这话不合适。
“只要夫家不嫌弃她粗鲁就好，我只盼着她过得顺心如意就行。”
王氏笑了笑。
顾三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现在说太早了，坏了事老爷子要生气的。
天黑之前他们到了驿站，这驿站也接散客，给钱就行，如今乱世能赚点钱谁会嫌钱多。
李玉下车帮着去安顿马匹喂上草料，给马刷洗一下明早要走，明早再干来不及。
忙活一大圈才算消停。
李玉回屋吃过饭，准备休息一下，就听到杜家下人来禀报了。
“李姑娘，有个事求您。”
“进来说。”
是个小厮，杜家没带女人，往来运货都是爷们。
“那个林姑娘说我肮脏，不喝我熬的药，您看这怎么办，我们大爷让我们好好照顾林姑娘，她无故摔了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杜家小厮只有十四五岁大，人也干净伶俐，这会委屈的诉苦。
顾三婶气坏了，脸都沉了下来，当即拿了荷包打赏他。
“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林姑娘脑子有点毛病，出来时家里人都死光了受刺激了，实在不方便说太多，你别当一回事，你也甭管了，赶紧休息去吧。”
“哎！谢谢夫人。”
小厮得了赏赐高兴的走了。
第41章扇
顾三婶气的扭头深吸一口气，指着门口对王氏说：“她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一天不作妖就难受，我……”
王氏也冷了脸，“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她是有多金贵，我们现在吃喝都是杜家的，还跟人撒泼像什么样。”
“我去看看。”
顾三婶刚要出门，就听到隔壁传来顾磊发怒的声音，嗓门挺大想装聋都不成。
“林月你是有病吧，你要死死快点，道边就是野林子，我把你扔出去省事了，嫌人家脏，你算什么东西，你脑子坏了吧。”
“这一路吃喝穿用，哪样你自己掏钱了，干活你会什么，嫌弃这嫌弃那，我还嫌弃你是个累赘废物，你怎么不死去。”
“我警告你，再作死，我一掌拍死你，你爱吃不吃，不吃死去。”
顾磊踢开房门，骂了一通就走了。
那两巴掌是顾林氏扇的。
刚才顾林氏去打水散散步，老坐马车也难受的很，回来就遇到小厮给她告状，正好顾磊在身边。
隔壁屋传来林月悲呛的哭声。
顾三婶一听也不用自己去做恶人了，干脆坐下了。
“真是要命。”
要说刚开始大家都理解她心里苦，家人都死了，可走了一路已经没人再同情她了。
这里每一个人都死了亲人爱人，顾三婶和顾林氏更是成了寡妇，三婶娘家也死了人，父母也死了，她父亲是重臣，逃不过。
所有的悲苦都压在心里，不比林月好多少。
林月一再作夭磨光了大家对她的怜悯和同情，顾磊一介贵公子更是被磨得脾气暴躁，母子关系如同水火。
李玉没有发表意见，而是准备出门。
“你还做什么去？”
王氏出声唤女儿。
“去看看货物，驿站经常丢东西，我去打点热水给你们泡泡脚，松快一下。”
“好。”
王氏笑了笑。
李玉去厨房见有人忙乎烧热水，杜家的厨子看到她来，笑着打招呼。
“姑娘你来做什么，我一会把热水给你送进去。”
“我来看看货，怕丢东西，临睡前多看一眼，顺道就把热水端回去，你们也辛苦一天了，少跑一趟也轻松。”
“不辛苦，我们干的就是这活，我们乐意伺候老爷子和李将军，您别跟我们客气。”
“谢谢您了。”
李玉再次道谢，端了一桶热水走了。
旁边的小厮凑过来厨师说话，“马叔，还是李家人懂礼，顾家人也不错，唯独那个林姑娘事太多了。”
“你管那么多，背后嚼人舌根子小心大爷抽你嘴巴子，快去干活，人赏钱都给了。”
“好，我这就去。”
小厮端了热水给两位老爷子他们送过去。
李玉拎了水回去给两个婶子泡泡脚。
“他们给爷爷把热水也送过去了，这杜家人照顾的仔细，省了咱们好多事。”
李玉也泡泡脚松快一下。
“有杜家人在，你们几个能轻松些，要不然光你们忙活，实在太累了。”
顾三婶也知道他们几个人是最辛苦的，里里外外安顿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最是操心受累。
“我们年轻，这点累不算什么。”
李玉洗完倒了水，又给水壶里添了些水烧好放一边，晚上渴了就能喝，这才去睡了。
顾三婶心里受用，这孩子知道心疼人，做事麻利又仔细，处处妥帖，要是能嫁到顾家来，她就不用发愁以后了，更不用担心辛哥的教养。
好媳妇旺三代，林月决不能进顾家门。
林月断断续续哭了许久，李玉睡梦中都能隐约听到她哭唧唧的声音，隔壁屋除了哭声，也没其他声，顾林氏也没动静，连安慰都没有。
李玉迷迷糊糊还是睡着了，天不亮就起来了。
先去看了看货物，确定没丢东西才算放心，杜瑜也起来了。
“李姑娘你起的真早，别担心货物，昨儿半夜顾公子起来看过了。”
杜瑜微笑，这两家人品是真不错，能替他操心的都悄没声做到位了。
其实这些活都是镖局的人干，可真丢了东西损失是大家的，有好日子过谁乐意吃苦。
“都是一个车队的，我们帮着操点心也是应该的，不能真白吃白喝呀。”
李玉笑了笑。
“这话就外道了。”
李玉笑而不语开始活动身子骨，打了一套拳，又耍了一套刀法，身上微微出汗十分爽利才结束。
“你这刀法真漂亮。”
这话一听就是外行话。
李玉也没戳穿他，而是点头，“我爹说我刀法还差点功夫，没开悟，还得勤练。”
“和读书一样，勤学苦练。”
“是这个理。”
聊了两句，大家陆续都起来了，两位老爷子也起得早，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锻炼一下身体，早晨的天气还凉爽些，中午就热的要命。
厨师开始做饭了，李玉也帮着去打水。
早上吃粥，他们吃的是白米粥，大家都吃的是一样的东西，这一点杜家做的很好。
“玉儿，咱们吃了几顿白米了？”
“有好几顿了。”
李玉心里算了算，这么多人每日都是细粮，花费可不小。
王氏点点头，“这个杜瑜要小心应付，拉拢人心上可是一把好手，这年景就这白粥，我们都欠他一个人情。”
“是这个理，怨不得说商人精明，这个杜瑜识文断字会拉拢人心，有远见有眼界，将来可了不得。”
顾三婶也点头评论杜瑜。
“你们只管吃饱喝足，养好身体，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好，数你最能干，悠着点别累着自己。”
顾三婶摸摸她的小脸笑了。
吃完了就启程，趁着天亮赶路，夜里要尽可能去城镇休息，扎营还是有危险的。
“走了启程。”
镖局的人吆喝了一声。
马车离开了驿站前往下一个城镇，距离有点远，要早点走。
顾林氏跑到王氏她们的马车上来休息了。
“你怎么跑来了，林月呢？”
顾三婶好奇的往后看。
“她一个人在马车上，昨儿让我给了两嘴巴子，无缘无故冲人杜家下人发脾气，说人家不该进她屋。”
顾林氏无奈摇头，没有丫鬟只有小厮给你干活，不进屋怎么办。
“嫂子，你也受不了了吧。”
“自打把话说明白，她就往死里作夭，以为这样我就能回心转意，以死相逼，我更不能答应。”
顾林氏也是拧脾气，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你恳求一下她肯定心软，你以死相逼那指定和你对抗到底。
顾林氏身上有文人的执拗和刚烈脾气，她是真敢一头碰死在你面前。
第42章醒悟
顾林氏和三婶她们一起做绣活，她身体也略有好转，主要是伤心过度导致，本身病也不重。
“你真把她一个人丢马车里。”
顾三婶好奇的望着嫂子。
“管她做什么，主意那么大，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真以为我不知道，我不过怜惜她无亲无故，再纵容下去就是害了她。她进不了顾家门就要嫁去别家，谁家婆婆看了这样的不恼火。”
顾林氏表情坚定。
“我当年也没有这样来回作死吧，我能力不如你们我认，可我从来没故意作夭吧，她这是跟谁学的。”
顾林氏也很恼火。
“嫂子别气坏了身体，你跟她不一样，母亲说过你有你的好，若不是嫡长媳她挺喜欢你的，性子贞静善良，从不与人争锋。”
顾三婶笑着说了，这也是自己愿意包容尊重嫂子的原因。
嫂子和林月真不一样，她从来不找别人麻烦，也不嫉妒你优秀，你出风头她反而躲着不凑上去，不和你抢风头，能让就让的脾气。
“她这是随了谁了。”
王氏也摇头。
“随我嫂子，我嫂子就这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折磨到你崩溃妥协为止。”
顾林氏叹口气，如今看清楚了，才知道原来娘家教养真的有问题，怪不得婆婆和顾家看不上自己。
从林月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像照镜子一样，折射出年轻时犯得许多错误，只是林月性格更极端罢了。
“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她这性子改的晚了。”
王氏摇头。
“我知道，我也没法子。能安顿下来给她找个本分的农户嫁了就罢了，我也没有别的本事。”
“你能把她带出来还能干净的活着，已经是天大的恩了，娘家纵然对你有养育之恩，林月也用完了这恩德。”
王氏很诚恳的说了。
顾林氏仰头长叹一口气，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哪是我的功劳啊，是我丈夫和族人的命换来的呀，就换了这么个东西回来……”
她捂着嘴哭了起来，再装傻就太过分了。
王氏和顾三婶叹息一声，三婶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慰。
“我知道你心里苦，我和你一样难受，我爹娘也死了，哥哥也没了，嫂子和侄儿也不知所踪，我能理解你的苦。”
顾林氏抱着顾三婶呜咽痛哭，“我对不起顾家列祖列宗，我没脸去见大爷了，呜呜呜呜！”
失去丈夫的悲苦，愧对族人的内疚，林月一次次踩在顾家人的底线上，让她无地自容。
“别这么说……”
顾三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大嫂，林月是娘家唯一的血脉，想安顿好她，大嫂本意并不过分，林月却连一句感恩的话都没有，让嫂子无颜面对公爹和儿子。
顾林氏哭了一会，情绪也好多了，擦干眼泪，“对不住，我们姑侄俩让你们这样操心受累。”
“咱们是一家人别说这客气话。”
“你放心，我决定的事不会更改，林月不适合顾家，我会安顿好她，这路上我来负责她的事。”
顾林氏终于决定为了儿子承担起责任，把林月稳住，别让她再折腾了，大家都受不了了。
“那行，你只管负责林月，其他事交给我们就好。”
顾三婶也松口气。
李玉过来了，端了食盒过来。
“婶子，你该喝药了。”
“好，玉儿，谢谢你，这一路上辛苦你了，对不住你们母女俩。”
顾霖再次为林月没有教养的行为道歉。
“婶子你是你她是她，她不是小孩子了，不应该让你这样一次次丢脸，您是孀居之人，去了山东您也管不了事出不了门，还能管她多久？”
李玉直指问题核心。
“你说得对，我是该清醒了，不能再给儿子拖后腿了。她的药给我，我去送。要死也得等安定了再死，死在这大家都亏待她，背上黑锅甩不掉了。”
顾林氏本来就不笨，只是不爱权利不代表不会用脑子。
李玉把食盒递给她，里面还有吃食。
顾林氏喝了药拿了食盒就下车了，去找林月。
林月受了内伤，这会子下不了床。
顾林氏上了马车，把食盒放下，端出药碗。
“喝药吧，你要死死在没人的地，别诬赖别人，为了救你，顾家爷们用命换了你的命，可你却让顾家一次次丢脸，你连一句感恩的话都没有，你凭什么让我儿子娶你，他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林月背对着她缩在被子里不说话。
“到了地方我会安顿好你，今时不同往日，我是寡妇，连儿子都不听我的，族人更不会理我。以前大爷在的时候还能看大爷面上给我点尊重，以后没这好事了。”
“顾家绝不可能接受你，你放弃吧，你非要折腾最后只有死路一条，现在是乱世，死两个人也不是难事，你小瞧了世家手段。”
“等去了临祁，我托人给你寻个好亲事，安稳的小日子适合你，磊儿心里没有你，强求也无用，只会让你心更苦，去找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过知冷知热的小日子。”
顾林氏说完这些就下了马车。
林月蒙着头呜呜的哭，内心充满了绝望，她知道嫁顾家是不可能了。
顾林氏听到她的哭声，长叹一声，爱能让人改变，也能让人疯狂。
她也崩溃过难受过，她知道爱而不得的苦，不想让侄女再重演自己悲苦的人生。
回到王氏的马车，见她们三个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又笑了。
“我没事，该说的都说了。”
“那就好。”
“姐姐，我厚颜求您，到了王家，求您托人给月儿找个好人家。本分老实的，不求高门大户，只求家里人口简单，人品好的后生，婆婆不要太厉害，但要懂规矩严厉些，我安顿了她也算对得起娘家的养育之恩了。”
“好。”
王氏认真应了。
“我以后就念佛抄经给他们祈福吧，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和丈夫合葬了。”
顾林氏眼神哀伤，痛楚浓的像墨汁，化不开，心如死灰。
“能，我们迟早会打回京城，我还要给我二叔二婶，给我族中哥哥们收敛尸骨，我发过誓的。”
李玉抬起下巴开口，声音清脆，铿锵有力。
顾林氏泪眼朦胧望着李玉坚定不移的眼神，呢喃了一句，“也许是我错了。”
第43章迎敌
顾林氏看到了李玉身上坚韧不拔的精神，似乎在这一刻明白了公爹为什么喜欢这孩子了。
李玉握着她的手，盈盈浅笑，清艳美丽，眼神灼亮而坚定，让她一颗心没来由的踏实下来。
“婶子，您信我，我一定会把他们的尸骨全都找回来，一个都不能少。”
顾林氏就这么泪眼朦胧的望着她，心里出奇的安稳下来，是很信任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她都很信任这孩子，以前老和她作对，也没察觉到，其实自己逃亡路上并没有太多害怕和担心。
主要来源并不是儿子，而是李家人在，李将军在，他们兄妹在，就是整个队伍的核心力量，李家人有一种让人无条件信服的魅力。
“好，我信你。”
顾林氏眼泪缓缓划过，用力点头。
“您歇一会吧，喝了药会犯困，养好了身体才能想以后，就算找到了顾伯伯，您不得上跟前辨认，指点着埋哪合适，穿戴什么对不？”
李玉说的话不吉利，可对于此时的顾林氏却是最窝心的话。
顾林氏不由得被她的话带着走，眼巴巴的望着她，频频点头，“你说得对，我得快点好起来，我还没给爷们准备寿衣，你说几套合适？当年我婆婆准备了十二套。”
“不能超过老人显得不恭敬，九套合适，九九归一吉利。”
李玉歪着头琢磨了一下。
“你说得有道理，听你的，九套。”
顾林氏也点头。
顾三婶见嫂子平静下来，也松口气。
顾林氏吃了药，岁数在这摆着又不年轻了，很快就迷糊睡了过去，朦胧中还念着大爷，以后都听你的，不和你做对了的话。
李玉给顾林氏盖上被子，长叹一声。
“她是真心喜欢你大伯的，可……天意弄人。”
顾三婶摇头叹息，大哥心里的人不是大嫂，是那个被先帝爷强行悔婚的钱家姑娘。
顾家爷们喜欢的都是同款类型，带刺的玫瑰。
大嫂是小家碧玉，梨花般柔美，大哥喜欢的是爽利娇艳的玫瑰，两人相处就有很多矛盾和问题，自然也……
“现在这个局势也许就是他们皇家的报应。”
李玉嗤笑一声。
“你说得对，就是报应，那个新帝竟然把所有皇子全杀光了，他自己却坐不稳帝位，以后这帝位说不得就是别人的，他注定是给别人做嫁衣，还要背负骂名和罪责，啧啧！”
顾三婶摇头轻笑。
“婶子你也累了，歇一会吧。”
“好。”
不知不觉马车晃悠到下午了，快到下一个城池了。
李玉下了车上了马，路过马车瞧了瞧，“大哥，我去前面打听一下，你慢些走。”
“好，你路上小心点。”
“放心吧。”
李玉骑马快一步赶往城镇附近去打听下城里的情况，确定安全才能进城，不然就出不来了。
走到跟前距离城池还有些距离，就看到百姓在四散奔逃，前方还有士兵在追着抓人。
她赶紧下马，扶起一个摔倒的婶子。
“谢谢啊，快跑，他们来抓人了。”
“婶子别怕，怎么回事，我正准备进城找人。”
“别去了，听说叛军要打过来了，他们在抓流民用于抵挡叛军，快跑吧。”
婶子说完赶紧就跑。
“谢谢。”
李玉左右看了看又拦住几个人分别询问了一下，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
据说是刘家军打过来了，刘家军是哪支军队，我怎么不记得了。
李玉想不起来这号人物，骑马赶了回来。
“先停下。”
马车立刻停了下来，杜瑜从马车里露出头，眼神带着询问。
“你来，我有事交代。”
李玉朝他招手，杜瑜立刻下了车汇聚到老爷子的马车上。
“爷爷，爹，我得到了消息不太好，您知道刘家军么，说是打过来了，城门士兵在抓流民，用于暂时抵挡刘家军的进攻。”
“啥，刘胖子也造反了。”
李老大眼睛一瞪不敢置信。
“您认识？”
“不知道和你说的是不是一个人，我估摸八九不离十，姓刘的能打仗能领兵的就他一个，他以前是跟五皇子的，五皇子死了，自己造反了？”
“五皇子有儿子的。”
李玉猜的。
“哦，扶持幼主……也是条路。咱们不易和他碰面，免得被拉上贼船走不了。”
李老大目前不想站队，良禽择木而息。
“那您先带着队伍改道，我和大哥前方探探。”
“我去。”
顾磊主动开口。
“得了吧，你那屁股能上马么。”
“你怎么打人脸呢。”
顾磊气的瞪眼睛。
“我不打架，去探探路而已，你守着车队，我爹一个人顾不过来。”
李玉瞪了眼顾磊。
“那好吧。”
李玉掏出舆图，给杜瑜交代，“你们从这条路走，下一个城池在这，多走一天就能绕回去，所有人听我爹指挥，千万不能乱来。”
“行，你放心，我们都听将军的。”
杜瑜痛快的应了。
李玉拿出暗器给自己和哥哥都佩戴上，把弩也带上，带上刀和箭筒。
“爹，我们去了。”
“不要打架，得了消息赶紧回来，不能蛮干。”
李老大不放心的叮嘱。
“放心，我看着她。”
李睿应声。
“你们没穿铠甲不能硬拼。”
李老爷子再次叮嘱。
铠甲很重，穿戴后会加重重量，马就跑得慢了。
“是。”
兄妹二人翻身上马。
王氏站在马车前望着儿女离去，一声也没吭。
“上车，我们要立刻出发。”
李老大下了马车该骑马了，大刀也配上了。
镖局的人一看二话不说都听他的，这个时候保命要紧。
“全速前进，不许停留。”
“喏。”
车夫赶着马车改了方向，全速奔跑。
李老大落后一步，给儿女留下记号，他们看到记号就能追上来。
李睿兄妹沿着另外一条路追上去打探一下具体消息，要确定叛军走哪条路过来，要走哪条路。
逗留几日够不够他们逃跑的。
他们一路过去看到有难民死在路上，兄妹二人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凝重。
李玉下了马查看难民的伤势，死去的难民是被刀砍死的，一刀毙命，这说明是军中老手。
李玉朝哥哥点点头，表情冷凝，右手紧紧握着刀柄，精神也绷紧了，做好准备。
远处有马蹄声，李玉立刻翻身上马，兄妹二人调头就跑，紧跟着听到后面有一队人马出现了。
“你们是谁，报上名号，停下来，头，他们是刘家军的探子。”
嗖！嗖！嗖！
箭矢在话音刚起的时候就射出来了，这伙人异常狡猾，手段狠辣。
第44章杀
李玉兄妹俩躲避箭矢，一言不发夹紧马腹，快速奔跑，此时说话就是耽误小命。
“站住，别跑。”
后头的人还在紧追不舍。
“哥，我去干掉他们，不能让他们一直追下去。”
会把灾祸带给车队，一定要甩掉他们。
李睿沉思了一瞬，立刻点头。
兄妹俩同时调转马头，李玉抽出刀驾马就冲了上去。
李睿射箭，李玉身体贴近马腹，完美的马术动作配合凌厉的刀法，一路奔袭，借着冲劲加上哥哥箭矢的辅助，挥刀利落的砍死两个士兵。
“啊！”
一声惨叫，射箭的士兵也被箭矢射下马。
李玉作战勇猛刀法又快又狠，兄妹俩配合默契。
对方人手不多，大概只有七八个，看着不像是正规军，反而有点散兵游勇的架势，也不知道是不是来探消息的。
不一会，兄妹俩齐心协力，就把七八人都砍死了，这七八个只有三个人是骑马，剩下的都跑步前进。
将所有人干掉，李玉才下马摸尸，不是为了摸钱，而是找到他们的身份证明。
军士都有自己的身份牌，官职略高的是铁牌，普通士兵是木牌子。
等级再高的副将参将这样上四品的，都是铜的，带花纹有官职。
证明是花纹和番号，你是哪个军的，有没有官职隶属谁的队伍，反面是名字和号码。
号码就是你在军里的排序，通过这个排序好找你的身份信息，参军有几年了，有哪些功劳，死后有什么奖励，侥幸活下来可以贱籍从良，可以优惠买田等好处。
“我找到了，他们不是刘胖子的人，是城里军人出来打野食的，真是混蛋。”
“应该是找借口抓壮丁去干活的。”
李睿也冷了脸，为了一己私欲杀人，真是畜生。
“他们死的不冤。”
“我们走。”
他们把马牵走了，尸体扔在那有人会来收尸的。
收尸是有钱拿的，有人认领的尸体要给钱，没人认领就找个乱葬岗埋了完事。
他们一路赶了回去，追上了李老大。
把情况说明后，李老大说：“不保险，我们还是快点离开是非之地。”
“好。”
马车停下来喂些草料休息一下，李玉特意过来交代厨师。
“师傅，您现在就开始做饭，简单点，接下来没时间做饭了。需要做什么您吩咐，我们给您打下手，动作要快，时间短。”
“好。”
“我去给您打水。”
“小子们，赶紧忙起来，麻溜的，不想死在乱刀之下就给我加油干活。”
厨师吆喝了一声，镖局的人也过来帮忙干点活。
李玉去把水桶都给他们打满，帮着把婶子和林月的药熬出来装罐子里，马车上有火可以热一热再喝。
忙乎了一会，厨师做了简单地饭菜，二米饭和两个菜，外加带来的咸菜。
“赶紧吃，吃过饭把药喝了。”
李玉又去给林月送饭菜和药。
“叛军就在身后，我们吃了饭就要赶快离开，你快吃，别耽误。”
交代一声转身就走，这会子没时间吵架。
把饭菜给爷们端过去，凑堆一起吃了。
“我们还要进下一个城池么？”
“暂时不去，需要买什么你跟我说，我带人去买了出来。”
杜瑜想了一下找来厨师询问：“下个城池不去，我们的粮食和菜够吃几天？”
“省着点吃，把杂粮也参合一起吃。”
李玉插了一句嘴。
“爷，粮食足够我们所有人吃五天的，不进城也没关系，菜够吃三天，省着点能吃四天。”
“那成，下个城池不进城了，你安排好伙食不要断顿，饭菜简单点。”
“路上我们去打猎，肉不缺。”
“行。那就这么决定了，吃过饭赶紧收拾走人。”
杜瑜催促了一句。
马车休息了一个时辰就再度启程了，好在这回多抢了两匹马回来拉车，能稍微减轻点负担。
天黑了，他们在城镇附近扎营，天黑城门关闭，进不去了。
他们选择进了一片野林子扎营，度过今晚直接起程，明早不进城了。
晚上大家喝的是粥，粮食要计划着吃了，不然接不上茬。
晚上吃的是咸菜和咸鸭蛋。
李玉今天战斗了一场，还奔波了许久，有些累了。
顾磊也好多了，起来跑马车跟前看看她。
“你怎么起来了，好点没？”
“好些了，不那么疼了，你的药好使，再擦几天就没事了，本来就是皮肉伤，没大事。”
顾磊嘿嘿笑。
“你今天累坏了吧，幸亏人少。”
“没事，人少我才敢出手，人多就跑呗。药好了你去给婶子端过去，我实在累的不想动。”
李玉累了。
“行，我去，你歇着吧。”
顾磊把熬好的药给母亲端过去，“娘喝药了。”
“玉儿呢，她没事吧，她晚上吃的不多。”
顾林氏扒着马车往后瞅。
“她今天激战一场累坏了，歇下了。”
“哦，一会你给送点热水过去，女孩子不能受凉。”
顾林氏喝了药叮嘱儿子。
“嗯，您把林月的药送过去。”
“好，我去。”
顾林氏没有再为难儿子，反而很顺从，也有主动隔开他们俩的意思。
顾磊心头舒坦了些，“你喝了药早点歇息，夜里凉盖上被子，我去看看玉儿。”
“你去吧。”
顾林氏点点头，喝了药去给林月送药。
顾磊才不管林月死活呢，跑去李玉那，伸手摸摸她的额头。
“我没发烧，就是有点累，你早点睡，晚上再擦一次药。”
“嗯，放心，你安心睡晚上有人值夜。”
天不亮镖局和厨师就起来了，给大家做好早饭就要启程，早晨凉快能多赶会路，中午热。
厨师昨晚做了发面，是杂粮面的，一大早蒸了馒头，就着昨儿的剩菜，大家伙吃了，收拾了马车就走。
林月除了上厕所下车，就一直窝在马车上，吃饭都是顾林氏给她送的。
姑侄俩的事别人是不管的，但大家对林月印象有点差，顾林氏的脸色明显不好，她就这样安心的享受病弱姑姑照顾。
林月的内伤不严重，大夫说的，李玉有药，武将世家别的没有，刀伤药内伤药都是顶级的。
顾磊抢过来不给用，说半死不活的不作夭，活蹦乱跳就要作死，躺着大家都清净些。
顾爷爷都被孙子这话给整笑了，哭笑不得，反正孩子们的事也不好多管，随他去。
第45章谁钓谁
一大早就赶路，这回马车速度明显加快了，也是受到局势的影响，他们人多东西也多，本来就跑得慢，万一被叛军追上，人多势众还真麻烦了。
李玉探出头来，冲镖局的人喊：“叔，加快速度，中午休息一个时辰，其他时候尽量不要停车。”
“知道了。”
镖局的人很信服他们，基本上指哪打哪，可能和顾磊挨得那顿军棍有关系，自家亲孙子都挨了一顿军棍，他们自然也得夹着尾巴。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镖局是走江湖的人，眼力毒，一顿棍子就能看出李老大一身功夫很厉害。
他们连李家那小丫头都打不过，就不要提别人了。
中午才停下来，让马歇脚喂草料，人也要吃点东西方便一下。
李玉下车拿着工具把马车挨个拾掇一遍，杜瑜和林月的马车是杜家提供的，不如自家马车结实，听着声音像是松动了。
杜瑜也下车查看，见李玉拿着工具敲敲打打。
“李姑娘，这马车坏了？”
“快了，不修用不了两天就要散架了，这种马车看着华丽其实不中用。”
“是，每次去城里都要换马车，原来是这缘故，您的马车没问题？”
“我的马车是精铁打造的，很结实，比你这破烂玩意强多了。”
杜瑜去李爷爷马车看了一圈，确实没毛病，也明白了，李玉的手艺不是吹的，这一路颠簸下来马车一点问题没有，确实不一样。
“看样子我买少了。”
“你若想要等到了临祁，我再想想办法，但我需要大量的生铁。”
“这个我来想办法，我家有一块山脉。”
杜瑜左右看了看，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耳语，“那块山脉全是铁矿，我爹就是因为这个铁矿才死的，现在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之前也没人知道？”
李玉眼前一亮，摁下情绪小声追问。
“家里有人想去通风报信卖了杜家，被我爹给拦下了，冲突中我爹受伤……这伙人里外全让我弄死了，我继承杜家也是血洗了一番。”
杜瑜微微勾唇，眼里带着肃杀的冷然之色。
李玉不以为意，拍拍他的肩膀，“有这个铁矿你就有立足之地，我想你有资格和我父兄谈谈条件了。”
“那是我的荣幸。”
杜瑜微笑颔首。
“这马车还能坚持两天，下个城池我们要换马车，换一辆普通不招摇的。”
“行，听你的。”
杜瑜点头。
李玉暂时修好了马车，但也坚持不了太久。
“爹，杜瑜的马车花里胡哨不实用，坚持不了太久，需要进城换马车了。”
“把我们拉货的车支棱起来给他用，再买个拉货的车就行。”
“成。”
李玉左右看看，朝老爹招手。
李老大凑近车窗，用眼神询问闺女啥事，搞得神神秘秘。
“爹，杜瑜说他家有铁矿山脉，他老子就是为这事丢了命。”
李玉用手盖住嘴，不让人看到她说了什么。
“当真？”
李老大眉头一挑，面色认真了些许。
“他亲口跟我说的，这小子够能忍的，现在才说。”
李玉挑眉看了眼老爹。
“不急，日久见人心，我知道他为什么急于找势力投靠了，这个铁矿他保不住，还会要了他全族的命。”
李老大一眼就把杜瑜的危机看个明白。
“那我下一步怎么和他谈？”
“不用你谈，睿哥磊哥下一步是你们的活了，这丫头太实诚了，论心眼子我怕她玩不过杜瑜。”
李老大指挥俩孩子。
“是。”
二人异口同声点头。
“爹，你不厚道，每次都是他俩捡功劳，又把我撇下。”
李玉跺脚不乐意。
“怎么会，谈好了钱都给你。”
李老大扭头露出笑脸哄闺女高兴。
“有我的辛苦费没，我可不能白干，别以为我不知道，钱都给我也是李家的钱，也不能都给我花。”
李玉要钱是为了玩机关制造，这东西忒花钱了。
“分你一成，当嫁妆让你带走。”
李老大是当家人，他说了就算，老爷子疼孙女疼的像眼珠子，要啥给啥，老太太的陪嫁没给儿子全给她了，家里人都同意。
“那可太好了，我还要人手。”
李玉抿抿嘴开心的拽着老爹的袖子摇晃。
“行，等回家，儿郎随你点兵。”
李老大大手一挥，宠女儿没下限。
可惜李玉没要天上的月亮，不然李老大肯定让人搬梯子去捞。
“爹，你最好了。”
扭头跟哥哥说：“你可仔细点，别吃亏，这家伙肯定还有底牌。”
李睿笑着点头，“放心，我一定把铁矿全吃下。”
“缺钱和我说，我给你想办法。另外杜瑜想加入李家，我没答应，你看着办。”
李玉只关心未来有没有足够的生铁做机关武器，其他事也不归她管。
“行。”
“顾叔，这铁矿您不打算插一手？”
李老大主动递话。
“你闺女惦记着要独吞，我哪好意思和孩子抢东西，也不知道东西多少，杜瑜这小子精明得很，你俩去了要留个心眼，我赞成玉儿的意见，这小子肯定还有其他底牌。”
“不论大小，我们一家也吞不下，干脆咱俩家一起玩，您看呢？”
“你是担心门阀？”
顾爷爷看了眼李老大，微笑点头，不愧是当统帅的人，前后都有思量。
“王家问题不大，但其他门阀呢，会不会挤兑我们，王家能帮多少，这都是未知数。顾叔，咱俩家分不开还得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李老大并没有把希望全寄托在岳家身上，对未来要面对的困难他全都仔细想过。
“是这个理，行，你决定就好，需要人还是钱只管吭气。这个家早晚是磊子当家，你替我教教孩子。”
顾爷爷很放心的就把嫡长孙丢给李老大了。
“成。”
“你俩去，我的要求很简单，买下山脉的所有权，不许有任何遗漏和麻烦，吊着杜家，我们需要源源不断的钱财支撑才能练兵，懂么？”
李老大很严肃的望着儿子和顾磊。
二人齐声点头，“是。”
“用矿脉换其他合作机会，但矿脉一定要拿到所有权。主动权要抓在自己手里，不能受制于人。”
李玉也补充了一句。
“明白。”
二人点点头。
第46章道谢
现在谈并不合适，李玉不管二人的事，她去照顾马匹，给马喂点泉水，马得伺候好，不然全车人都要腿着跑了。
林月竟然下车了，给她递了杯水。
李玉好奇的抬头望着她。
“这几天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林月突如其来的举动也让李玉有点惊诧。
“你好些了么。”
李玉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水只是沾了沾唇，压根没喝。
“谢谢你这一路照顾我，保护我。”
“额，不用客气。”
李玉干巴巴的回应，等她下一步。
“我还是不服气，可世道如此，我又能怎样，我很羡慕你，也讨厌你。”
林月没来由的说完这句话，红着眼睛走了。
李玉瞧着她的背影有点孤单。
“你该坚强起来，好好活下去。有你姑姑在，你只要不作夭，就不会……”
林月站住脚，回过头一滴泪挂在眼角，美得好像梨花树下的美人，柔美又脆弱。
“我不是你，我做不到像你这样勇敢，也许这就是他选你不要我的原因吧。”
李玉尴尬的挠挠头，其实这个问题她也没想过。
“其实你姑姑并不幸福，她是真心为你着想，不想让你重蹈她的覆辙，尤其是现在这样的光景，我们两家都受了不小的损失……”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面对现实，其实我早就知道原因了，我要的只有爱情，你们却已经承担起责任，表哥心里没有我，一丝一毫都没有。”
她扬起头深吸一口气，眼里似乎失去了星光。
“好好照顾自己，先学会爱自己。”
李玉的教养就是如此，她祖母和亲娘从小教她的就是，谁来了都要先爱自己，连自己都不爱，别人为什么要爱你。
林月失落的笑了一下，“我们不一样，不过谢谢你。”
她郑重其事的行了礼表示感谢。
李玉站起身回了一个标准的礼。
林月转身上了王氏的马车，李玉美跟上去，她去了林月会更加难堪尴尬。
经过这一次她好像真的想明白了，希望她能好起来吧。
她不适合顾家。
李玉拿了刷子给马刷洗，镖局的人也在刷马，天热给马洗洗澡能舒坦点。
顾磊过来了，瞅了眼马车方向，用胳膊肘推了一下李玉。
“她又找你麻烦了？”
“没有，别把人想那么坏，给我道谢了，像是想明白了，主动去找婶婶了。”
李玉白他一眼。
“不会又搞什么花样吧，也不能再踹一脚……”
顾磊的意思是再踹倒，直接躺着去，大家都省事。
李玉照他脑袋来了一下，疼得他嗷的叫唤了一声。
“你打我干啥？”
顾磊拿眼瞪她，含情眸含着嗔怪和委屈。
“你一个大老爷们，老跟一个姑娘过不去，不喜欢也不能打人。”
“我那是一时生气，她要打婶子。”
顾磊还觉得自己挺冤的。
“你少糊弄我，就凭你的身手挡一下的事，用得着一大脚给踹成内伤么，你这不是欺负弱小是什么，顾爷爷打你不亏。”
李玉翻他一眼。
顾磊昂着下巴瞥她，眼里藏着得意，“那你还跪下给我求情。”
一副我是熊孩子，我最有道理的熊样。
“丁是丁卯是卯，不是一回事，我看是爹打你打的不够狠。”
李玉气的直接上手拧他耳朵。
“啊，疼，我错了，我就说说，没想欺负她。”
“会不会好好说话。”
李玉单手叉腰，右手拧狗东西的耳朵，气势汹汹的教训他。
“会，会……，她不惹我，我也懒得理她，小爷我不伺候麻烦精。”
顾磊撅嘴，我也是有脾气的爷。
“不许欺负弱小，像个爷们样，听懂没，别让婶子伤心，她身体不太好。”
李玉苦口婆心的劝。
“知道了，你放手，疼着呢。”
顾磊挥开她的手，还是一脸不情愿的应了。
“把马刷了，我去熬药。”
李玉把刷子丢给他，去忙别的。
“略略略……母老虎……快走吧。”
顾磊等人一走，在背后吐舌头挤眼睛做鬼脸。
镖局的人看了，哈哈哈大笑。
李玉一回头，顾磊表情严肃绷着脸刷马，镖局的人捂着嘴嘎嘎笑个不停。
狠狠瞪他一眼，扭脸走了。
顾磊朝镖局的兄弟挤挤眼睛，像个脱离管束的熊孩子，得意的扭腰晃脑袋，惹的一群人指着他笑个不停。
中午歇够了才继续上路。
幸好他们没遇到叛军，也让大家都松口气。
下午到了镇上，李睿打探后确定安全，才让大家进去歇脚。
不过仅限于今晚过夜，明一早就走。
用的是杜家商行的名号，顾李两家不报名号，只说是镖局的人，女眷全都是杜家的家眷，用于掩人耳目。
把女眷和老人安顿好，杜家下人赶紧按照要求去换两辆马车。
李家人把自己那辆拉货的马车也贡献出来，本来就是现成的马车，机关启动后就可以用了，也是精铁打造的，结实得很。
杜家人又去买了些草料和粮食菜肉等东西储备上。
当晚让大家都沐浴休息，第二天不亮就吃过早饭启程了。
路上大家都在马车上迷瞪，起得太早有点困。
李玉也在马车上靠着母亲迷一会，等天亮了再去换哥哥他们去休息。
她睡了一觉起来，王氏早就醒了，在一旁默默做绣活。
“醒了，那有热水，还有点心你吃些垫垫肚子。”
“好，过了今天就到了夜王的管辖范围，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李玉揉揉眼睛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这一路真是波折重重，好在叛军没有追过来。
“让你们受累了，咱家的人来接么？”
“只能在夜王管辖内接人，不能离开这个范围，他们没有人命令不能离开夜王番地范围，否则视为起兵造反，受到诸多限制。”
李玉揉揉眉心，吃了两块点心垫垫肚子。
“夜王也在等你爹吧。”
“嗯。”
“你们决定好了么？”
“走一步看一步，现在说死了不合适，先去安顿下来，这一圈看下来，夜王做藩王已久，管辖内治理的很不错，战乱没有波及到他的领地，可以给族人休养生息。”
首先要活下去，其他的只能慢慢图谋了。
“也对。”
李玉吃差不多，又喝了一杯水，带上护腕和臂弩，拿上刀下了马车，去换哥哥休息。
顾三婶叹息一声，“这几个孩子累坏了。”
王氏叹口气没说什么。
第47章谈妥
李玉骑马护卫，李睿和顾磊就钻进杜瑜的马车和他说铁矿的事。
“聊聊。”
李睿冲杜瑜眨眨眼。
“恭候多时了，我这还有点绿茶，别嫌弃，咱边喝边聊。”
杜瑜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我是个性格直爽的人，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妹妹说你有铁矿脉？”
李睿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没错，只要李家看得上，我愿意拱手相让，若不是总兵拿走我太多现金流水，一文钱不要我都愿意献给李将军，奈何我现在几乎没有现金流水了，铁矿便宜出售。”
杜瑜非常上道，合作的态度很诚恳，没有故意拿乔，反而诚心诉说自己的困难，没有丝毫欺瞒之处。
“铁矿脉你留不住，我要矿脉所有权归属李家名下，以后铁矿脉和杜家没有任何干系，你愿意么？”
李睿态度严肃，也有点霸道。
“我巴不得您拿走。”
杜瑜保不住铁矿脉，甚至要了他爹的命，再不出手就藏不住了。
“你想要什么？”
“我希望能求得庇护，小子不才，经商还行，愿意追随李家门下，提供银钱支持，只求保住一家老小。”
杜瑜拱手。
铁矿脉与他来说是毒药，能要了他全族的命。
“这个矿脉为什么夜王手下没发现。”
“不在夜王管辖地段，只有一小段山脉在他管辖范围内，那只是一段荒山，大部分都在密林山脉那一块，那本来就是杜家产业，原本买来做农庄的，无意中开采出矿脉。”
“本来我爹也不至于死，没成想财帛动人心，我爹被至亲坑害，从背后捅刀才导致重伤去世，幸好叛贼被忠心的护院拦截住，后续是我血洗了杜家。”
杜瑜垂下脸一脸无奈又颓然。
“原来如此，有地图么？”
“有。”
杜瑜拿出地图给二人指了指位置，“就在这，刚好临近夜王管辖范围周边这一块，全是山脉，环境艰险易守难攻，本来也没啥东西，买了好几年才发现的。”
李睿和顾磊仔细看了地图，微微点头。
这一条山脉还挺长的，若有铁矿就足够李家立足门阀之地了。
“只要你说的是真话，这矿脉我们买下。”
“没问题，我买山脉的时候很便宜，不多要您钱。”
“就按照市价给你，我们不会趁人之危，你不是缺流水么，我李家这点钱还是有的。”
“地契我带来了，您先拿着。”
杜瑜随身带着，怕被人偷了给杜家惹祸，贴身带着心里踏实。
“还有个事，我不是很肯定。”
杜瑜想了想咬牙还是说了。
“直说就是，有这铁矿脉我回去和我爹说项，让你投奔我李家门下，以后是自己人了，我罩着你。”
李睿瞪他一眼，吞吞吐吐做什么。
“这……这一块可能是银矿脉。”
“啥？”
顾磊惊叫一声。
“我家有人能看出来，我是商人么，但凡用得上的人才都要拢到自己手下。”
“他说可能是银矿脉，当时父亲突然去世，伤心难过还要处理家里一堆乱事，没顾上查看，再一个也是害怕引来其他人，就撂下没管，您要是买下需得派人仔细勘察。”
杜瑜把他的底牌全都亮了。
“行，你这人还不错，我会如实和父亲说的，契约我就留下了，到了地方给你钱。”
李睿笑了笑。
谈判比想象的还要顺利，看情形是杜瑜已经迫在眉睫，急不可耐，再拖下去恐怕杜家都有危机了。
“多谢兄台了。”
杜瑜抱拳拱手道谢，心里松口气，父亲说过，危机与机遇并存，但该舍就得舍，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拿矿脉换李家的接纳，日后杜家才能平安。
“客气了，以后我李家有肉吃自然也不会忘了你。”
李睿下了车回了自己人的马车，将契约给了父亲。
“这小子能忍，这山脉连绵不断很长一段，里面不光有铁矿还有银矿。”
“真的？”
“我猜八九不离十，他没说死估摸是准的。”
“太好了，你妹妹可真是福星，要不是她非要救下杜家，我们还没这好事呢。”
李老大哈哈大笑。
“可不是么，没有妹妹的机关制造吊住杜家，杜瑜不会轻易把这东西拿出来，还真是有因才有果。”
李睿也笑了。
“这下好了，不管有没有银矿，有这个铁矿我们节省好多银钱，还有了立足的根本。”
“是这个理。”
顾爷爷也笑了。
“叔，我一家也吞不下，咱俩家一起干，一并开采，合力发展家族，我心里想着在这能扎根，门阀聚集，儒家发源之地，也许这是我们改换门庭的机会。”
“你小子脑子转得快，只要你舍得给我顾家让点利益，我顾家自然是跟着你们父子干的，咱俩家多少年的情谊了，这次能保全家族也是得你们父子恩惠，我老头子记着恩情。”
“您这话就客气了，独木不成林，门阀没那么容易接纳我们这些粗人，咱还得一步步计划着来。”
“是这话。”
顾爷爷也点头。
“那一片得找人守卫才行，还要能扛得住夜王的追问，这都是麻烦。”
李老大砸吧嘴。
“不急我们慢慢商量，先把矿脉捏在手里也好谈条件。”
几人围坐在一起商议。
他们已经进入了山东境内，这几年夜王也在不动声色的拉拢周围的势力，隐晦的扩张自己的地盘，他的策略是稳中求胜。
李家族人能顺利进入临祁，除了王家帮忙，夜王也给了方便，甚至于路上还接应了一下老弱，给与了一定的支持。
其实李老大和藩王交流非常少，说过话却没喝过酒，当年他手握重兵，军权在手，和谁走的都不近，就怕皇帝疑心。
下午车队没有在城池停留，他们食物是才买的，暂时不需要补给，直接在林子里扎营。
进了山东境内，流民没那么多了，也看出夜王还是很有才干的，管辖之地并没有饿死百姓的现象。
也有不少流民能坚持走到这就是来投奔夜王的，都知道他管辖境内百姓安康，难民也想求一个活路。
天快黑了要扎营，李玉和李睿兄妹俩帮着把营地扎好，马匹喂了，带去河边洗洗刷刷，先把马伺候好了。
“哥，你们谈的怎么样？”
第48章劝
“姓杜的很上道，契约已经拿到手里了，约好了进城后第一时间就去过户，据说还有一截山脉是银矿。”
李睿朝妹妹挤挤眼。
李玉张大了嘴，脸上全是惊喜，眼里直冒金光，那是银子在闪动。
“我的天，这运气……哪说理去。”
李玉开心的笑了。
“你就瞧好吧，这回有的是生铁让你尽情发挥。”
李睿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妹妹，满脸都是疼爱和宠溺。
“谢谢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我不疼你疼谁呀，傻丫头。”
“那这条山脉除了和顾家还和谁和合作，外祖家么，不然我怕门阀会为难我们，还有夜王那头会不会不愿意呀。”
李玉也想到了关键处。
“夜王那头要祖父和爹去周旋，王家么，回去再商量就是了。”
“哥，要是和外祖家合作，我心里有点想换的东西。”
“你说。”
李睿宠妹妹，要啥给啥，家学渊源。
“一，要王家学堂读书的名额给族中子弟，分顾家几个名额以示我们精诚合作的诚意；”
李睿听了微微点头，妹妹考虑周到。
“二，我要王家一部分手抄书，书籍才是最宝贵的财富，其他东西都可以抛弃，人和书是最珍贵的。”
“有道理，我可以应你。”
李睿认可的点头，妹妹考虑的这两点非常重要，比钱财重要太多了。
“还有关于读书名额，这次不要限制嫡庶了，十五岁左右的要选，年纪小的不论嫡庶只论品行和忠心，才学脑子，我们李家遭受重创，现在关键问题是培养更多优秀的人才，对家族一定要忠心，嫡庶不重要。”
李玉眼光一向出色，两世为人肚里是有真才实学的。
“我明白你的苦心，我会和祖父认真商议这个问题。”
“还有一点，事关你的婚事，你可能要和门阀联姻才能让门阀接受支持我们，壮大我们李家的势力，不是王家，是其他家。”
李玉叹口气，世家子女，从一出生就做好了为家族牺牲一生幸福的准备，这是共识。
“我知道，爹娘和我说了，我心里愿意，你不要为我担心，我一个大男人要为李家未来长远考虑，难道像林月一样整日只想着情爱么。”
李睿伸手弹了弹妹妹的脑门，看她心疼自己，窝心又好笑。
“我就是……替你委屈。”
“哪的话，换做以前我还未必能娶到门阀的嫡长女呢，我心里很愿意，娶个像娘一样优秀大气的女人，未来对儿女教养对家族的提携帮助很大。我又不是缺心眼，娶妻看的是女儿的教养和家世品行，不是看脸的。”
李睿是儿郎，从小老子管的就严，早就知道自己必须联姻，更不会私下搞情爱那一套。
“道理都懂，就是夹杂了利益，我……心里……难受。”
李玉心疼哥哥为家族付出太多。
“傻丫头，我也没少捞好处，娶到门阀之女是我的幸运，我本来也不喜欢林月那样只顾情爱的姑娘，啥都不会，啥都要我操心，累死我算了。”
“家里的女眷夫人都是像祖母像娘顾三婶这样坚强爽利的女子，我欣赏喜欢的也是这样的，不用替我委屈。”
李睿朝妹妹和煦的笑了。
“不说这个，反正我得磨着让祖父给你挑个好的，必须是嫡长女。”
“成，听你的。”
李睿笑了。
“哥，我怕保不住机关制造。”
“你是说夜王？”
“嗯。”
“别担心，天塌了还有爹和我呢，我不会拿你的幸福去换利益，你只要开心的过你想过的日子就足够了。”
李睿望着妹妹很认真的表态。
“哥，实在不行就和夜王合作吧，我愿意出力，机关制造方面没有我他们拿了图纸也玩不转，只要爹定下了，我做什么都行。”
“你呀就是想太多，李家有李家的价值和威名，不靠机关制造也能让夜王另眼相看。”
李睿拍拍妹妹的头牵着马回去。
顾三婶见他俩回来了，笑着问：“晚上想吃点什么？”
“吃啥都行，我不挑，别忘了把明儿饭菜做出来，白天我们赶路不做饭了。”
李玉赶紧跟厨师说一声。
“姑娘放心，我知道，我把馒头饼子都做好，明儿路上吃，我给你和将军留了白面馒头，还有一点油炸果子。”
“哎呦！还有油炸货呀，太奢靡了。”
“东西多，吃得起，这一路没少让你们费心。”
厨师见李家和顾家人很懂礼数，做事操心顾全大局，不用人说就把辛苦活都分担了，很像样，大家也愿意照顾他们家老弱。
“太感谢您了，我给爷爷和女眷留些吃。”
李玉拿着炸货眉开眼笑，递了一个荷包过去。
“不能要，我乐意孝敬老爷子的。”
“您留着，年景困难，给家里多赚几个钱，当我给孩子买糖吃的。”
厨师双手接了连连道谢。
李玉高兴地拿着炸货先去给祖父留一份，再来给母亲和婶子们送些。
“娘，婶子您尝尝，厨师做了一点炸货。”
“呦，这会可是稀罕东西了，老爷子那给送了么，先紧着他们。”
王氏笑着问了。
“给了，你们明儿白日里吃也行。”
“好，留几个你明儿吃。”
顾林氏得了李玉的好，这阵子脑子清明了，也看到了孩子的辛苦。
不由分说就取了几个炸货出来装在食盒里，给孩子留着明儿吃。
“你们吃你们的，婶子你身体还需要调养，我特意给你拿的。”
“我有的吃，晚上还有肉粥吃，我爱吃那个，好克化。”
顾林氏朝她笑了笑，人也温和了许多。
“谢谢婶子疼我，我给林月拿几个去。”
李玉就吃了一个，东西少人多，哪能由着肚皮敞开吃呀。
这要不是杜家是绝不会做炸货的，费油。
跑去林月的马车敲了敲门，林月打开车窗朝外看。
“给你吃几个炸货甜甜嘴吧，还有馒头留着明儿吃。”
林月接过东西，面色微红，“谢谢。”
“别老躲在车里，下来走走，你坐马车晃一天不难受么，去帮厨师干点活，拿个东西递个碗，再要不然给老爷子倒个茶。”
李玉顺嘴提了一句，她这样老躲着人哪成。
“我……怕别人讨厌我，我之前还那样对你娘了，我怕……”
林月也很后悔自己怎么猪油蒙了心敢打长辈了。
第49章想通
林月面色愧疚，要不是自己钻了牛角尖，嘴贱说什么死你李家门口，李夫人也不能急眼。
现在想想自己也挺可笑，往日里看不上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做派，不是淑女所为，结果自己一样没少干，让人嘲笑林家教养不好。
“你不是都认错了么，以后改不就得了，我也犯过错挨过打，谁还一辈子不犯错了，怕啥，脸皮厚点。”
李玉朝她挤挤眼，还拿出荷包把自己珍藏没舍得吃完的点心递给她。
“给你吃点心，还有腌梅子，吃了甜的心里就不苦了，人要向前看，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林月嘴里吃着酸甜的梅子，眼泪缓缓滑落，无声无息的哭泣。
李玉望着她，这回没嘲笑，也没反感，失去亲人孤苦无依，她心里的苦别人也替代不了。
相比之下自己还有父母族人兄弟，可林月真的啥也没有了，除了依靠姑姑没别的路可走，想要嫁顾磊有个家，这个想法并不算错。
“人生没有捷径可走。”
“我不像你那么优秀……”
“那是逼出来的，我八岁那年进宫见到先帝爷，嘴快说了一句我也喝过葡萄酒，引起了先帝爷的疑心，宫女打翻了一个夜光杯，却说是我打翻的。”
“啊。”
林月被她的故事吸引了，眨眨朦胧的泪眼，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李玉依靠在车窗边，平静的叙述，“贵妃当场翻脸，我二叔被拉出去打板子，我娘头都磕破了，我挨了宫人俩嘴巴子……”
她低下头，眼里藏着深深的痛。
“这……怎地这样不讲理，这是陷害！”
林月也惊呆了，有些义愤填庸。
“是不是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帝王说你错你就是错。”
李玉仰起头擦掉眼角的泪花，“我回家后当夜就发了高烧，从那以后我就理解了，帝王心术，明白了嫡长女要承担的责任。”
林月沉默了，八岁的姑娘，换作自己可能就吓死了。
“我娘嫁到李家做宗妇，远离父母亲长，无亲无故，全靠自己一展所长，获得李家上下支持肯定，其中的艰辛除了我父亲和亲人，外人又怎能明白她的辛酸。”
“我娘这些年远离父母，过年寻机会才能回去看看，你说她会不会想念父母，想念家乡呢，这就是嫡长的责任。我们世家儿女，从出生那刻起就注定了要承担身上的责任，为家族做好牺牲自己一生的准备。”
“每年宫宴，我娘和我祖母都最辛苦，夏天热的汗流浃背，冬日冻的脚都木了，宫宴的菜肴端上来就冷了，一层白花花的油，都没法下嘴。”
林月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她。
“进宫要穿戴整齐大方，衣服首饰要合乎规制，不能错半点，错了会连累家里爷们倒霉，也不能吃喝太多，几乎是饿着肚子进宫的，怕出恭引起麻烦。”
“哭灵的时候就更惨，我祖母就是哭灵不久后走的，冬日里给先贵妃哭灵，受了风寒，引发旧疾来势汹汹，没救回来。”
李玉仰起头叹了口气，“你知道么，冬天哭灵是真的很冷，那冷风顺着膝盖往里钻，一天要哭好几回，帕子是用姜汁浸泡过的，沾了眼睛辣的眼泪哗哗流，哭一天眼睛都要瞎了，哭灵一定要见眼泪，心不诚会被人抓住把柄，必死无疑。”
林月越发沉默了，低下头，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命妇要承担这么多委屈和辛酸。
“林月，这些你姑姑可有告诉你？这些你承担的了么？”
“我……”
“你知道为什么我二叔和顾家嫡出都死了么，他们是嫡出，必须要留在最后收尾，做好了为族人牺牲生命的打算，这是责任也是义务。”
李玉哽咽，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将眼泪逼回去。
“嫡出享受了权利和荣耀，还有最好的资源，到了该牺牲的时候，我们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退缩，庶出和旁支的可以先一步离开，嫡出不能，必须要坚守到最后为族人争取逃命的时间。”
“就连你姑姑也只能留守到最后走，顾家嫡出爷们都死了，这是富贵荣华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你明白么？”
李玉望着她言辞铿锵有力，目光坚毅沉着。
林月眼泪一颗一颗大滴的落下。
“对不起，我，太自私了……我是白眼狼……”
“你姑姑是真心为你好，别让她为难。我们要去临祁，那是门阀聚集之地，连我家都未必能被门阀看在眼里，说话做事千万小心，否则顾家就要被踩到尘埃里了，借题发挥这种事任何时候都不缺利用它的人。”
“谢谢，你为什么……帮我。”
林月抬头看她一眼，擦掉眼泪，眼里多了一份感激。
“好歹我们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我不喜欢你的脾气性格，但也犯不着害你，同是天涯沦落人嘛。”
李玉朝她笑了笑就走了。
说到底林月是个可怜的小姑娘，有错，但罪不至死，孤苦无依，心中惶惶，敏感多思，其实可以理解。
“李玉，谢谢！”
输给你我……服了。
林月捂着嘴红着眼圈哭了。
李玉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
林月坐在马车里，吃着炸货和点心，狠狠地擦掉眼泪。
吃饱了才下了马车，去周围捡了点柴火给厨师送去，又拿了自己和大家的脏衣服去河边洗。
“你跟她说了什么，倒像是懂事了。”
顾磊颇为惊奇。
李玉白他一眼，“她骤然失去至亲成了孤儿，从官家千金变成难民，总要有个接受的过程，有人很快就接受现实振作起来，有人心里脆弱反应慢半拍，她只是不能接受现实，想紧紧抓住唯一的浮木。”
顾磊没说话。
“成长是有代价的，她需要独自面对人生的苦难，给她点时间，她不是坏人。”
李玉笑着说了，同在一个车队，以后她还是要在顾家生活一段时间，总不能掐死她吧，该劝还得劝，该教还得教。
难民许阳都可以收养，怎么林月就不能拉一把呢。
“还是你心善，希望她领你的情吧。”
“我不需要她领我的情，大家在一个车队和睦最重要，日日闹三场好看么。去了临祁也这么闹，传出去脸面有光彩？”
“我知道了。”
顾磊哼唧了一声算是服了软。
这公子哥也是个倔脾气，除了李玉和自家亲人，他还没跟外人服过软呢。
李玉笑了笑没再多说，过犹不及。
第50章醒悟
第二天一大早车队就准备上路，林月竟然起的最早，把烘干的衣服都叠好装起来，把热水给大家烧了，只是她不会做饭，又捡了柴火添了火，把自己能干的活都干了。
小厮瞧见了，赶紧接过来，“哎呦！哪能让您干，我来我来。”
“我不会做饭，还有那日对不起，是我自己心里不舒坦拿你做筏子，是我的错，我给您陪个不是。”
林月郑重其事的道歉行礼。
小厮呆了一下，赶紧摆手，“不碍事，我都忘了，我是做奴才的，主子训两句不算事。”
“是我的错，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姑姑训斥过我了，我给您道歉。”
态度诚恳有礼。
小厮也笑了，“您客气了，这活您不会干，我来我来。”
“谢谢，还有我能干的活么，这几日养病多亏了大家照顾我，我好多了。”
“不用，您是千金小姐，哪吃过这样的苦，你们一路上也很辛苦吧。”
小厮见她和前几日大不一样了，是不是真心道歉，还是能看出来的。
“我是恰巧在姑姑家做客才逃过一劫，我全家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了。”
“哎呦！对不住，我不该问。”
小厮立刻就明白了，怪不得一时半会想不通呢。
林月摇头，“不怪你，我也觉得像做场恶梦，怎么都醒不过来，可人终究要面对现实的，是吧。”
“是，我爹去的早，我娘养我和我妹妹，我在杜家当差才能活下去。我家以前是良民，我爹死后族人贪了我家的田地和祖产，还要把我过继出去。我娘连夜带着我和妹妹逃了出来，自卖自身，把我和妹妹打包一起卖去了杜家换回一条命。”
“怎得这样惨，不是族人该照顾你们么？”
话赶话说到这了，小厮本意是不想让大小姐难堪，说说自己的惨事，有了对比她也不尴尬。
小厮冲她苦笑一声，“养我们娘三要费很多钱，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我是男孩长大了财产都是我的，但把我过继出去财产就是他们的，白得产业不好么。”
“怎能这样……”
林月是养在深闺里的，没接触过这些阴暗面，也是一脸震惊。
“他们原本是把我妹妹卖到窖子里去，再把我娘也卖到远处，把我过继出去，财产归族里一分，正好。”
小厮想起过往，叹口气。
“什么，简直混账！怎能如此，清白姑娘卖去脏地方……”
林月是女孩对这个最敏感，气的浑身发抖。
“是啊，我娘为人和善，我爹生前也经常接济穷苦族人，有人看不过眼偷偷报信，我娘才得以带着我逃跑，怕人追来抓回去，干脆一狠心自卖自身卖了杜家，这才作罢了。”
“那你可要好好孝顺你娘，你娘一个女人家为了养你们也是吃尽了苦头。”
林月退下一个金镯子，“这个送你，我逃出来的时候太匆忙身上没有长物，那日我出言不逊给你做赔礼。”
“不能要……”
林月叹口气，“你留着吧，你妹妹将来出嫁也要嫁妆，女儿家不易，权当我送你妹妹的，谢谢你这一路照顾我这个不懂事的。”
硬塞进他手里，原来还有人比自己更苦，更委屈。
“这……谢谢姑娘。您要是想不通的时候就和我们这些穷苦人比比，心里就好过了。”
小厮笑着打趣。
“谢谢你小哥，我帮你吧，早点干完咱好上路。”
“行啊，您帮我把这些收拾了就行，粗活我来干。”
小厮看这千金大小姐也没那么坏，还是通情达理的。
林月心里也多了几分胆气，李玉说的没错，脸皮厚点有好处，低个头说句好话，人家就不怪我了。
她忙前忙后帮着干活，倒是有了几分样子了。
顾林氏看到也松口气。
王氏笑着说了，“你别担心，我说过我女儿一定能处理好的。”
族里那么多祖母辈的老人，夫人婶子小媳妇，各个都厉害不让人，我女儿照样摆的四平八稳，让大家心服口服，这点事不算什么。
“我似乎明白了公爹和婆婆的用意，我确实不适合高门大户。”
顾林氏有了眼前的对比，心思越发清明透澈，连气度都温和平顺了许多。
“你也不容易，人的命天注定，以后好好过日子，别亏了自己，你爷们到最后还是先救你，心里有你。”
王氏劝她，瞧着她也苦的很，女人这辈子不易。
“你说得对，我要好好活着，不能颓废下去了。”
顾林氏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望着头顶湛蓝的天，心中默默祈愿，大爷，我会好好的，不给儿子添堵了，你别担心。
王氏叹口气，都是可怜人。
林月忙完，拿了一点吃得过来。
“李婶婶早，三婶早，姑姑，厨师送了我一点酱菜，我想着赶路的时候吃。”
“好。”
顾林氏抬手摸摸她的脸，冲她笑的温柔又欣慰。
“姑姑，我跟你讨些碎布头，我给爷爷他们做双鞋子，我这一路得大家保护照顾，却一直闹事……我想给长辈尽点心，算我赔礼，玉儿说得对，人生没有捷径可走，该我面对的我逃不过。”
林月低下头，强笑着，笑容有些苦涩，可终究还是明白了。
“好，你终于懂事了，有姑姑在呢，不会丢下你的，莫怕。”
“姑姑，我错了，对不起，让你为我操心受累，让你丢脸了。”
“夫人，对不住您，那日我猪油蒙了心，以为姑姑不要我了，我胡说八道冒犯您。”
林月低头再次道歉。
王夫人看得出这次孩子是真的想通了，哭了也哭了，闹也闹了，到了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境地，她还是选择振作起来。
“上回说了原谅你，这事都过去了，帮我给你李爷爷也做双鞋子，我那有样子。”
“嗳，我一定好好做。”
林月这才松口气高兴的应了，这才是不见外的意思，之前大家其实都躲着她，也就自己没回过味来。
“孩子，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终究要自强自立才能让你日后过得好，谁都代替不了你。”
王氏也语重心长的劝解这孩子，知道她心里苦，如今孩子愿意改错了，就要给个机会。
“我记住了，谢谢夫人提点，以前是我不懂事。”
林月低头道谢。
这回强忍了眼泪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