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回中考前夕
“齐齐，醒醒！一模考要迟到了。”
朦胧中，秦齐听见妈妈那慈爱又温柔的呼唤声、爸爸在院子里一刻不停的劈柴声，还闻到了家里常年弥漫着的中药味儿。
怎么又梦回学生时代了。
人到中年，最害怕做的就是这几种梦：眼见至亲去世却无能为力，大考当前死活找不到考场，十万尿急每个茅坑都蹲不下去，满头秀发一夜脱落，一嘴银牙掉个精光……
然而眼下的梦秦齐却很上头，她太想见爸妈了，哪怕梦里都好。
“6点55分了，再过5分钟可该走了。”
秦齐的额头附上一双温柔手。
又来这招了，王美兰每次都得把时间说快半小时，信不信现在应该顶多6点半。
秦齐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正是年轻时的王美兰，这会应该是40岁吧。
王美兰的皮肤怎么这么光滑，还有一头浓密的短发，这状态真是令人嫉妒呢。
可惜，就是穿得补丁摞补丁、身子又羸弱，一看就是正在吃着生活的苦。
就让我多梦一会吧，秦齐就那么痴痴地望着王美兰，眼圈里不禁蓄满了眼泪。
“哎呀，这营养针打下去，怎么还起不来床了，好端端哭啥呢，齐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王美兰的碎碎念总是这么好听。
她从不刀子嘴豆腐心，她就是豆腐嘴豆腐心。
“快起来，再磨蹭真要迟到了。”
秦齐的鼻子被妈妈捏住了，疼！好疼！
王美兰说话虽是和风细雨，但是手劲却大得惊人，捏起人来是真疼呀！
秦齐终于清醒，自己这次不是做梦，是真的穿越回中考前两个月第一次模拟考的日子！
那段时间，身为学霸的秦齐因为身体虚弱，总是莫名其妙就会在学校或者回家路上晕过去，那情形看着很是吓人。
王美兰也是没辙，最后就在秦齐三婶的撺掇之下，给秦齐打起营养针来。
这营养针是个纯纯的三无产品，是秦齐三叔跑运输的时候从外面倒腾回来的。
秦齐可是足足被打了一个月，可见王美兰是有多疼孩子。
其实现在看来，秦齐那会之所以经常晕倒，主要原因是青春期发育长得太快，各方面营养又没跟上，以至于出现了营养不良、血糖过低的问题。
而这三无“营养针”药效太猛，进了秦齐那虚弱的小身体里，却难以转化为自身的能量。
打着针的时候，人确实会精神振奋，甚至到了半夜还不困。
但等针一停，反噬也来得很快。
连续一个月的精神亢奋过后，身体反而虚耗更大。
这就让秦齐在中考最后一个月的冲刺阶段，连上课都哈欠连天的。
但秦齐却没敢跟父母提起这些副作用。
主要是那针比一般的针都要粗上几倍，打在屁股上特别特别疼，她可不想再多挨一针了。
等到中考那天，学霸秦齐破天荒地竟在考场上睡着，好几门功课也因此考砸。
最后考出来的那点可怜分数只够得上去职专的分数线。
考虑到家里经济困难，秦齐不得不早早放弃了学业，独自一人打工去了。
打工几年，她和同厂的打工仔结了婚。
谁知那人是个家暴狂，秦齐婚后生不如死，耗尽八年青春才遍体鳞伤地和那个人渣离了婚。
离婚后，秦齐没白没黑的努力，只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改变自己的后半生。
她以一个初中生的资历，硬是花了十年时间跟着一位老中医学通了中医的各项知识。
结果就在准备中医出师考试的前一天，秦齐穿越了。
那段日子真的是太累了。
也好，前世自己费劲心力也没有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现在有了让自己和家人都重来一次的机会，这次秦齐无论如何都要全力以赴。
“妈！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秦齐抹掉眼泪，一骨碌直起身子就紧紧搂住了王美兰。
妈妈的怀抱好温暖、好真实。
王美兰被秦齐的热情吓着了。
“怎么又哭又笑的！难不成是营养针奏效了？”
秦齐回身又把毯子叠好，床铺收拾得干净利落。
“这还是我家齐齐嘛，叠被子的速度这么快！秦有良，快来看看你闺女啊！”
要知道初中时候的秦齐除了学习的时候能精神点，每日里可都懒怠得很呢。
院子里一直有劈柴的声音传进来，爸爸真是没白白姓“秦”这个姓啊，从起床就一刻也不闲着，听了王美兰的话，他也只是瓮声瓮气地“哦”了一声，并没走进来。
秦齐透过窗户看着爸爸那依旧矫健的身影，眼眶又要湿润了。
一觉醒来、父母健在、自己还年幼，这就是最好的岁月呀。
“妈，可不是营养针的事，是我自己想起床的。咱家又不富裕，还是别花这笔冤枉钱了，咱赶紧找三婶退了吧。”
王美兰使劲摇头，又紧紧攥住秦齐的双手。
“你这孩子，你三叔好不容易从省里搞到的药，还专门给你留了，哪有退的道理。”
秦齐记得三叔是跑运输的，平日时不时就会从省城带点新鲜货，但这两口子那可是有名的铁公鸡，这营养针卖给王美兰肯定是不会便宜的。
“三婶觉得那么好，怎么不留给他们家秦大鹏打呢，给我打什么呀！”
秦齐急急地抽出快被王美兰捏得变形的手，嘴里斯哈斯哈了半天。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自己就没继承王美兰这身力气呢。
“他们家秦大鹏人高马大的，不像你今天头晕了、明天没劲走路了，你要像他那样，那肯定也不用打了。”
王美兰一边忙活着摆饭，一边念叨着。
秦齐暗笑，还是放弃说服王美兰吧，退钱这事还是亲自找三婶解决比较好。
虽然家里穷得叮当响，王美兰还真是舍得给孩子们花钱呢！
秦齐突然就想起自己的两个妹妹。
前世，妈妈为了完成给秦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可真是尝遍了人间至苦。
老大秦齐是个女孩也就罢了，谁知生到老二还是个闺女，勉强养了三个月，秦有良每日里只是长吁短叹。
王美兰一狠心就偷偷把娃抱回山里的娘家养着，她好能继续生。
谁知造化弄人，再生下老三时还是个闺女，秦齐奶奶当天晚上就做主把老三抱给了秦齐的姑姑。
第二章 咱家的鸡也该补补营养了
王美兰心疼那一口奶都没吃上的小女儿，月子里就哭成个泪人，造出一身月子病。
最主要的还是心里那道坎过不去，她自责没本事生出个男孩，觉得亏欠了秦家，一辈子做人就再也没抬起头来。
所以，哪怕已年过四十，她还希望能生下个儿子，每日里各种调理的中药总也不离口。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在这种状况下，更是雪上加霜。
后来，44岁那年，她终于再度怀孕，却在八个月时突然胎停。
这次她终于怀上了儿子，然而可悲的是，母子二人却都没能保住性命。
王美兰离世不足两年时间，秦有良也郁郁寡欢、撒手人寰，只留下姐妹三人独自过活。
聪明机灵的老二秦书至死都没走出外婆家的那片大山，她恨死了自己的父母和姐妹。
乖巧可爱的老三成了姑姑家的使唤丫头，没上过几天书就出门闯荡，却被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盯上，客死他乡。
这一世，可不能再让家人们四分五裂了。
“妈，秦书是不是还在我外婆家，三妹是不是还在我大姑家？”
“是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秦齐暗暗攥紧了拳头，既然自己重生了，两个妹妹就绝不可能继续流落在外，哪怕是外婆家也不是自己的家呀。
以前的秦齐只知道念书，对家里的事情一概不问、一概不知。
现在可不能这样了，自己的父母虽然勤劳能干，但是他们思想古板又迂腐，根本不知道以后社会变化有多快，人们思想的转变有多大。
他们怎么能想到，多年之后多少人家的儿子养大了就是用来啃老的，根本不是养儿防老的呢。
二叔、三叔家的宝贝儿子长大后哪个不是啃了父母一辈子、坑了父母一辈子！
所以，这三个闺女才是他们家最大的财富……
秦齐还在发呆，王美兰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
可秦齐看了一眼眼前的早餐就犯了难，只有一碗倒了几滴酱油和醋的黑面面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怪不得自己能上着课就晕倒，这样的饭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初中生来说，那营养实在不足。
趁着王美兰去喂鸡的机会，秦齐房前屋后搜刮了大半天，总算找到三个鸡蛋。
她又从油罐里仅剩不多的油里狠狠挖了一大勺，然后就去灶房里三下五除二炒出了一盘金黄软嫩的鸡蛋。
还得是家里自己养的鸡下的蛋好啊，那蛋黄又黄又大，蛋清也透亮，炒出来闻着就鸡蛋味十足。
早餐多么重要，就算没有别的，每顿高低也得来个鸡蛋呀。
这王美兰真不知道怎么想的，舍得给自己打营养针，竟然不舍得给自己吃个蛋，这是什么逻辑。
等王美兰和秦有良忙活完进屋一看，俱是大吃一惊。
“炒这么多鸡蛋，还用这么多油？！”秦有良心疼坏了。
自己闺女是个五体不勤的主，从没动手炒过菜，什么时候学会的炒鸡蛋，还这么大手大脚不知节省！
“攒了一个月鸡蛋前两天都拿给你三婶了，就剩下三个，你不会全炒了吧？”王美兰也心疼了。
秦齐可算记起来了，家里那会偶尔炒一个鸡蛋都得在锅里扒拉成三份。
秦齐那份多点，爸妈那份聊胜于无。
每日这么点菜，约等于没有菜。
这样子可不得饿晕过去呀。
秦有良和王美兰是吃惯了苦的，蘸着盐巴、叼块咸菜，就着干粮就能吃饱饭。
可秦齐不行，每天都跟吃猫食一样，每日里对付两三口就算吃饱了。
“爸、妈，这面条都是最黑的黑面压出来的，不配点菜哪有营养啊，你俩每天干那么重的农活，也得吃，咱可不能光吃面条啊。”
“要什么营养，什么都没有干粮有营养，有面条吃就是你们享福了，我们小时候那不是吃糠咽菜长大的，你出生那年咱家才第一次吃上白面，这都忘了，吃不下干粮别的吃啥都白搭。”
秦有良端起面条就呼噜呼噜地喝起来，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娇气和浪费。
王美兰使劲白了一眼秦有良，又狠狠踩了他一脚，她怕再说下去，秦齐该被训哭了。
王美兰赶紧瞟一眼秦齐。
看着秦齐面色如常，她也是很诧异。
秦齐可是最怕爸爸了，爸爸随便说一句重话，都能惹下秦齐的眼泪来，这次秦有良说了这么久，竟然没把秦齐说哭。
话说回来，这这还是她第一次听秦齐抱怨呢。
秦齐初中的时候最是懂事的，知道家里穷，也从来不会挑剔伙食不好啥的。
齐齐能抱怨父母两句，这才像个正常小孩子样儿。
秦有良接下来再也没说别的，不过那盘炒鸡蛋两口子基本上都没动过筷子。
秦齐也不着急，自己今后可有的是招让他们吃。
“齐齐，剩下的鸡蛋你留着中午晚上回来吃，我和你爸去你外婆家锄地，回来路上还去你大姑家，晚上回来的晚，你别忘了一会先去三婶家打营养针。”
秦齐端起剩下的鸡蛋就往外走。
“妈，我看咱家的鸡也该补补营养了，你们不吃我给鸡吃了啊，吃好了它们也好多下几个蛋出来，这鸡营养不良了也下不出好蛋呢。”
王美兰哭笑不得，只得过去抢下那盘鸡蛋吃了起来。
“这孩子，越来越胆大了，这办法也想得出。我吃我吃，她爸，你也吃，齐齐第一次炒鸡蛋，别辜负了她的一片孝心。”
秦有良已经吃好了面，又去后屋扛出了带给秦齐外婆家的一袋面，听了这话只硬生生地来了一句，“我不吃。”
秦齐偷笑了，就知道秦有良是最难搞的，放心来日方长，不怕你不吃。
“妈，我去三婶家了。”
秦齐背起书包就跑了。
王美兰一边洗碗，一边数落起秦有良来了。
“咱闺女马上要中考了，我看她说得对，难得她愿意开口，想吃是好事，要不咱们这个月多留下10块钱给闺女买点肉吃。”
秦有良一下就急眼了，“哪有的留！那营养针就付了50块，比多少顿肉都贵，你非给她打，半年才攒了50块钱，你说花就花出去了。
这还要吃这吃那，我看她就是挑食，咱庄稼人不都是吃糠咽菜长大的，有谁长得矮一截了，我没地方留出10块钱。”
“要不这个月就少给她大姑10块吧。”
“不行！”
秦有良一口回绝了。
第三章 退钱，营养针我不打了！
秦有良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宁愿委屈自己，委屈自家人，也不愿短了别人的。
二女儿放在秦齐外婆家养着，他就把丈母娘家一年到头的农活全都承包了，还顺带着给大舅哥家也干，每次去还少不了要带一大堆东西。
三女儿放在秦齐姑姑家，他每月发了工资，就会拿出50块，他这一个月也就赚100块出头，所以每天的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的。
秦齐还是在长大了以后，才慢慢知道这些事情的。
但就算知道了，那时候除了生气和哀叹之外，也都于事无补。
幸好现在老天爷又给了自己一次机会，那就一定要把握机会，把失去的一切都狠狠地赢回来。
秦齐一路想着就到了不远的三婶家，三婶朱甜甜人长得矮矮胖胖的，虽然能打营养针，却并不是什么正经医生。
只是小时候给家里当中医的爷爷抓过几天药，还跟着略看了一两本算命的书，就在这小村里多多少少地给人看起疑难杂症、掐算起良辰吉日来了。
正经的病那是没人找她看的，村里还是有专门的赤脚医生。
王美兰多少应该是被她蒙骗了。
秦齐进了三婶家，就见三婶和她儿子秦大鹏正吃早餐呢，桌上赫然就是金灿灿的一盘炒鸡蛋。
这应该就是王美兰送来的鸡蛋吧。
三婶这人很懒，她自己可一只鸡都没养过。
“三婶，营养针我不打了，你把钱退我吧。”
秦齐站在进门处笑脸盈盈地说道。
朱甜甜停了筷子，一脸错愕地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穿得单薄穷酸的秦齐。
“啥？你说啥？”
秦齐脸庞的那抹浅笑稍纵即逝，换上一个直勾勾的凝视。
“退钱，我营养针不打了。”
朱甜甜嫁来秦家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和秦齐目光对视，这孩子以往说话可是从不抬头的，今天竟然被她看了半天都没挪开眼神，奇了怪了。
“齐啊，你妈知不知道，还是你自说自话呢？你可知道，为了这营养针，你三叔在省城费多大劲？多少省城、市里的孩子都打不上呢！
要不是看咱们是一家人、你妈又求我好久，我哪能不加一分钱就专门留给你，现在你说退就退，可对得起你三叔和我的一片心了！”
秦齐冷笑，“您竟然是我亲三婶，咱们又是一家人，我家啥情况您也清楚，没有一分钱闲钱能随便花的，您就行个方便，把钱给退了。这才看出您是真心疼我这个侄女呢。”
三婶听完哈哈大笑了两声。
这秦家长女素来是个包子，平时三脚踢不出一个屁，从来不敢抬眼看人，说话声音比蚊子还小，今天怎么伶俐起来了。
可她朱甜甜可不是个吃素的，哪能被小孩子给吓住。
“不能退，卖出去的东西哪能退的回，你小孩子家懂什么！”
说罢，她就拐到厨房去盛稀饭去了，再也不正眼看秦齐一下。
秦齐没被三婶的冷淡影响情绪，就跟着也去了厨房。
嚯，旁边桌上赫然摆着一篮子鸡蛋呢，秦齐过去摆弄起了鸡蛋，这鸡蛋长得多可爱啊！
“三婶，我也不沾你这一分不赚的便宜，你还是留着卖给那些愿意加价打的人，还能多赚点，我这也是为你好。
你要真不给我退，我就怀疑你刚刚说的话是在蒙小孩子呢。你这营养针不会是赔钱货吧！
你不给退，我就去镇上、去市里告你非法行医，还要拿着这营养针去市里化验化验，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成分！”
上辈子自己好歹也是学了十年中医的人，一点也不怕跟朱甜甜对峙。这营养针，十有八九是有猫腻的。
朱甜甜被激得心脏突突直跳，这营养针确实是不合法的东西，也就是在这穷乡僻壤没人追究，虽然她不信秦齐有那个能力去告自己，但自己的东西多少有点问题她却是心知肚明的。
心里虽然害怕，面上却更狰狞了。
朱甜甜颤巍巍地端出来粥放到桌上，就叉着腰，指着身后秦齐的鼻子大吼起来。
“你个死丫头片子！我去找你妈去，真是没大没小、反了天了，我看她王美兰生不出来儿子，是怎么养你们这些赔钱货、烂污糟的！”
秦齐现在的个子不比朱甜甜矮，但眼前朱甜甜那短胖的手指却像如来佛的五指山一般倾压而来，让她一瞬间有那么点喘不过气来。
一般的孩子到了这里早该防线崩溃了吧。
但秦齐知道自己这时候绝对不能怂，她冷哼一声，坚毅地迎上朱甜甜的眼神。
“三婶，你不用找我爸妈，他们早上都出去了，我就能给自己做主，我不同意谁也别想把针打到我身上来。
你再不退给我，我现在就到大街上吆喝去，我给你贴大字报去，我看谁还敢来你这儿打针！”
朱甜甜一口老血直往上涌，张牙舞爪地冲上来就打算给秦齐甩出一个巴掌。
关键时刻，秦大鹏从后面狠狠抱住了朱甜甜。
“妈，你还是给大姐退了吧，我可不想你被抓走！”
朱甜甜向来最疼自己儿子。
这秦大鹏今年读初一，跟秦齐一个学校的，比二妹秦书大概小一个月。
那时候王美兰生了二女儿，朱甜甜就生下了秦大鹏。
一时之间，东边日出西边雨，朱甜甜那会可别提多风光、多得意了。
从那以后，她以三儿媳的身份，却生下了秦家的长孙，她在秦家上下就开始横着走，整日里教育这个、数落那个可都是她的强项。
她几时被一个小孩子威胁到！
不过今天不知为何她却一直气血上涌，十几岁的秦齐仿佛变成了铁板一块、一点儿都不怵她。
人与人沟通起来就是这么微妙，你弱它就强，你强它就弱。
朱甜甜气喘吁吁地跟自己的宝贝儿子纠缠了半天，这胖小子虽然才初一力气却大得很。
刚想歇会，转头又对上秦齐那波澜不惊的眼神，她最终还是服软了。
“行，要不是大鹏使劲给你求情我今天可不能轻易退给你，不过往后你也别叫我三婶了，我可受不起。”
朱甜甜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沓零钱，狠巴巴地啐了口唾沫数出来45块钱，甩到了秦齐面前。
“前面打了两针，扣5块。”
“鸡蛋，我还要我妈给你家的鸡蛋。”
秦齐一把抓了钱就塞进了裤子口袋，又大剌剌地把手伸到了朱甜甜面前。
第四章 我看哪家人愿意娶你
朱甜甜的一张胖脸都要被气歪，身子也像年老失修的摇头风扇那样不规律地摇晃起来。
“白眼狼啊！这么大个闺女，一点不懂事，你是要把你爸妈积攒了半辈子的好名声都给糟蹋了是吧。怎么他俩都那么老实，能生出你这么个拐骨来啊！
送出去的鸡蛋还能往回要，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就你这样的，过几天初中毕业了，我看哪家人愿意娶你！”
放在以往，三婶的话随便哪句都能让秦齐羞愧地抬不起头来，但今天她却毫不在意。
有多少人在争取自己利益的时候就输在这脸皮薄上，因此天天被那些不要脸的人赚去了便宜。
其实想想，自己的利益都已经被别人肆意践踏了，还要那好名声有什么用呢。
比起做一个人好名声的老好人，现在的秦齐更愿意做一个能坚决捍卫自己利益的小人物。
当你连自己那仅有的切身利益也捍卫不了时，去维护任何关系都是毫无意义的。
很多时候所谓的维护关系，也不过是牺牲自己的利益去获取在别人面前的一点可怜巴巴的面子罢了。
“三婶您在我们村里也是素有好名声的，感谢您没有克扣侄女太多的钱，您要再把鸡蛋还了，我就给您烧高香，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不懂事，又小家子气，找不到对象是我活该，您大人别跟我小孩计较。”
秦齐变成笑脸人，给三婶带起了高帽子。
恭维话谁不会说两句呢。
秦大鹏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他今年初一，和秦齐是同一所学校的，但秦齐成绩可比他可好多了，而且脾气还好，晚上回来遇上不会做的作业，他拎着书包就往秦齐家跑，在那一呆就是一晚上，也没人赶自己走。
所以，他刚才愿意帮秦齐，也是想给自己今后多留条活路。
毕竟每日里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人抄作业那可是天大的麻烦。
看秦齐今日这嘴脸，貌似以后他想继续白嫖她作业，怕是会更困难了吧。
那边朱甜甜一阵风似的冲进厨房，一路地面都被震得咚咚响，一把拎出鸡蛋就没好气地塞进了秦齐手里。
提着一篮子可可爱爱的鸡蛋，走在熟悉的乡间小路上，秦齐百感交集。
这一篮子鸡蛋，多宝贵呀！
最重要的，这竟然是自己亲自把它们要回来的，这是走向成功的第一步！
自己一定要把每一颗鸡蛋都吃好、用好。
回到自己家，果然爸妈都已经出门了，钥匙就在大门后边藏着，手顺着两扇大门的缝隙里伸进去，就能摸到钥匙，这是她们家一直以来的默契了。
桌上放着1块钱，应该是妈妈留给自己买馒头吃的吧，家里现成的只有玉米煎饼和咸菜。
秦齐没拿那钱，只是小心翼翼放好了鸡蛋，又从45元钱里抽出来25块放到了自己的枕头芯里。
然后，她就装着20元钱一路唱着歌去上学了。
秦家村是周围最穷的村，孩子们都在大王村上学，要一刻不停地走半个小时才能到。
看着路上不时有学生骑车经过，秦齐的两条腿也不禁酸起来了。
自己这小身板还要每天走路，还真是消耗不起呀，哪天能混上辆自行车就好了。
秦齐踩着点进了教室，幸好她成绩还是不错的，所以班主任老韩也没说她什么。
秦齐进了教室就扫了一圈记忆中的初中同学们。
第一眼，就看到坐最后一排的自己曾经默默欣赏的班长——王颜。
王颜小学时父亲就因病去世，但他整个人却没有一丝阴郁之气，反倒比同龄孩子更稳重大气，说话办事也成熟多了。他在班里的威信甚至比不少老师都要大。
剩下的同学们，好多貌似都忘记名字了，主要那会她跟同学们的交往也实在有限。
下一眼，秦齐就看到了窗户边坐在第二排的调皮鬼同桌——吴弋，吊儿郎当、上蹿下跳，家里有钱、每日快乐似神仙的主儿。
要不是还认得他，秦齐还真找不到自己座位在哪呢。
这会吴弋正和前排的另一个调皮鬼头碰着头地鬼笑呢，貌似前排那个叫张坤吧。
“韩老师，张坤无缘无故揪我辫子，吴弋还在那起哄。”
秦齐暗笑，告状的就是女副班长刘静了。
初中那会，秦齐可没少感谢刘静，要不是她经常告状，自己哪能清清静静地学习啊！
门口的老韩隔着几米远就狠瞪了两人一眼，下巴颏儿往门外一伸。
两人也会意，灰溜溜地就去门外罚站去了。
“今天一模考了，还这么不当回事，你俩今年是初三，不是三岁！”
秦齐记得自己这次一模成绩还是很棒的，毕业班有4个班，她这次破天荒地排进了年级前十。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再来做这份陌生的一模试卷还能有这么好的成绩嘛，秦齐也是相当紧张。
“哎，秦齐，一会记得卷子别盖太紧，给我抄一抄。”
直到开考了，吴弋才被释放回来。他单手托腮，整个身子扭成熟透的大虾，给秦齐抛出一张谄媚的笑脸。
其实吴弋也挺帅气的，自己当年怎么没发现呢。
估计是因为初中的小屁孩，还是更看重学习成绩对个人魅力的加持吧。
而且除了考试的时候，这家伙平常也不来套近乎。
“一模抄了有什么用，等到中考又没人让你抄，还不如直接放弃。”
秦齐笑得比吴弋还要灿烂几分。
吴弋一下看呆了。
“秦齐，这可是你第一次对我笑，还对我说这么多，原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原来你不是只会说哦、哦啊。”
秦齐哑然，是了，自己以前都不笑、不说话，在班级里超级没有存在感。
但现在的秦齐已经不是以前的秦齐了，她经历一世沉浮，已不再是那个只会封闭自己的小孩了。
秦齐给了吴弋一个更灿烂的笑容。
“谢谢。”
吴弋当场石化，这笑容太让人上头了。
“对呀，秦齐你刚说的对呀，我抄这劳什子干什么，费这么大劲没一点屁用，还是得好好想想中考该怎么抄、抄谁的，头大呀头大！”
呃，不是让他往那个方向努力的意思……
第五章 怀疑人生是有钱孩子才干的事
“就算中考能抄，高考再抄吗？毕业以后呢？继续抄一辈子？还是吃喝玩乐混日子？这样活着是为了啥呢？”
秦齐故意露出一副迷茫的神情向吴弋求教。
吴弋这种孩子不吃苦难那一套，他最大的症结其实是迷茫。
果然，吴弋越发迷糊了。
“对呀！一辈子抄抄抄，费那么大劲图啥呢！明明我可以直接回家继承我爸的那几座山头的。”
吴弋嘟囔着陷入了沉思。
“不对，不对！我这次抄是因为老爸说进步了要奖励我买walkman的！”
“哎呀，该抄！哎呀，不值得抄！”
以往他还忙活着抄抄答案，这次是彻底甩手不干了。
前世的吴弋确实在初中读完，就回家继承他爸的产业当山大王去了。
秦齐却不敢松懈一点儿，怀疑人生是有钱孩子才干的事，她这一无所有的，就只能拼死拼活走努力拼搏这一条窄路。
那边老韩已经开始发考卷。
“一模成绩会决定你接下来还能不能参加中考，一个个的都给我认真起来，别不当回事！
你们中间只有一半的人有资格中考，剩下的统统都得回家种地去。
过完这两月，你们这种坐在教室里舒舒服服啥也不干的好日子就算是过到头了！再过五年，十年，那些不学习的，我先告诉你们一句，到时候你们一定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韩老师，唾沫都喷到我头上了。”吴弋捂着脑袋表示抗议。
“猴子！就你话多！”老韩卷起那摞考卷就敲上吴弋的脑袋。
“你以后要当山大王，我这话你不用听，听了你也听不明白，再说我就不是讲给你听的！”
“哼，韩老师你不能对差生搞歧视，凭什么不给我讲！”
呃，看来吴弋今天或许是真被刺激到了……
老韩执教的是语文，40岁出头的他已经带过五届学生，后面应该还能再带个五届，眼下正是他教学经验最丰富的时候，也是混得正疲惫的时候。
这些话都是他十几年的经验之谈，可惜，能认真听进去的学生不多。
所以，他只对好学生、乖学生讲这番话，剩下的那些不愿意努力的，该怎么地就怎么地吧，太较真了是真的能减寿，每个人都有他们的命！
秦齐现在听着这些话那可是太感同身受了。
在该学习的时候错过了时机，在后面的人生里想弥补，即使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也不一定能终成正果。
语文卷子一到手，就听教室里发出一片哀嚎。
这一模难度甚至比中考还要高，就是为了区分出孩子们的层次来，能上高中的上高中，能分流的分流，这样也能保证最后参加中考的都是多多少少有些信心能够考上的，不至于拉低整个学校的升学率。
毕竟，自己家乡也只是个四五级城市下面的小镇，自己学校也不是小镇上最好的学校，有大批的孩子都是无心读书的，能顺利顺利上完九年义务教育已经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了，还有不少中途就放弃的。
秦齐就记得两个妹妹都没顺利读完初中，更别提中考了。
小镇的父母都很现实，只要看上去不是读书的那块料，那就趁早回去种地，一点也不含糊。
家长们也不会想着给孩子们补课，所以能不能中考，那就全看孩子们自己的悟性和努力了。
秦齐可不想两个妹妹都随大流混社会，她拉也要拉他们一把，说什么都要上个大学。
毕竟，等过了2000年，这个世界对学历的要求那是一天比一天疯狂的。
拿到语文卷子，秦齐第一时间就翻到后面看作文题目——
中考结束之后，你将拥有一个漫长的暑假，你设想如何度过？是开启一次梦寐以求的探险之旅，还是去探访久未谋面的亲朋好友？是去参加一场别开生面的聚会，还是和理想大学来一次亲密接触？……请发挥想象，选择你最想做的一件事，编写一个题为《暑假，我这样度过》的作文，不少于600字。
真的绝了。
“这题目是来搞笑的吧？”
吴弋作势就要把试卷揉成一团给吃了，他正为未来迷茫呢，这作文题目也来添堵。
前排的张坤听着动静又回头过来聊上了，“弋哥，你说咱俩中考以后还有暑假吗？这题目是不是来嘲笑咱的？我暑假过后就去你家采石厂帮你家砸石头，你当我老板咋样？”
吴弋瞪起眼珠子就给了张坤一拳，“就你这常年霸占第一排的小身板，你还砸石头，石头不得砸死你啊！”
“弋哥饶命啊！”
吴弋又是一通连环拳。
全班同学都嘻嘻哈哈地看热闹，紧张的考试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你俩不想考就门口待着去！吴弋，要不要我给你爸打电话来接你回去啊！”老韩唾沫星子又喷过来了。
秦齐低头开始答题，苦学十年中医，她古文功底也算扎实，前面的题目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等到阅读理解部分就有点懵了，文章是阅读完了，理解也是理解了，但要写对答案就难了。
话说回来，这阅读理解无论多大年龄的人去做，答案都是模棱两可的，只能硬着头皮使劲编了。
这作文题目倒是对她的胃口，正好名正言顺地思考下中考后的两个月自己该干点什么。
希望那会两个妹妹都应该顺利被接回家了，暑假补课是她俩的第一要务；
第二件事就是想办法赚点钱改善全家人的生活。
外婆家种有半片山的桃园，或许可以帮着找找销路、卖个好价钱。
当然，这两件事实在不适合写在作文里。
最后秦齐还是畅想了自己暑假打算去大山里来一场探险之旅的故事。
外婆家那边的山又高又险，她小时候就想着去探险呢。
只是大人们都以深山里有老虎为由搪塞，根本不让自己去山上玩，等长大了也没那个心气了。那就在作文里畅想一番吧。
顺利考完语文，马不停蹄地又是数学考试。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跟着希望在动——”
吴弋一拿到数学卷子就仰天长啸，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唱起来了，还别说，吴弋唱得还真有点张雨生的味道。
第六章 头回见这么会讲价的小孩
“吴弋，你要发疯回家嚎去，别让一班人陪着你耽误时间！”
数学老师拿起粉笔头就来了个精准打击。
秦齐倒是还想多听会儿，数学卷子她实在发愁。
这么多年过去，早把那些公式定理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最后空了两道大题，连蒙带猜地把不会的空都勉强答完，秦齐估计着自己这回的数学成绩肯定是好不了了，还是赶紧想想后面几科的事吧。
像自己这么悲催的穿越者有没有，明明初中时候的自己挺聪明的，这40岁的身躯一来竟像是把初中时的聪明基因都给抹掉了，脑子里对初中知识的记忆只剩下点模糊印象了，哭！
中午一放学，同村的秦丽就过来喊她一起回家。
“中午我不回去了，我还想多看会书。”
秦齐头也没抬地沉浸在政治书里。
下午要考的是英语、政治、历史，明天要考物理、化学、生物，哪一门都少不了要花功夫的，秦齐可得抓紧了。
“什么？你不回去？你爸妈给你钱买午饭了吗？！”
秦丽的眼睛瞪得溜圆。
她家境也不太好，平时和秦齐两人算是同病相怜了。
班里其实有不少外村的同学中午是在学校周边买着吃午饭的，但她和秦齐可从来没在外面吃过，所以她才会这么惊讶。
“对。”
秦齐拍拍口袋里的20元大钞，那表情是相当有自信了。
秦丽只好满眼羡慕地走了。
秦齐又看了一会，就打算先去村里赶个集，再去买两个心心念念的肉火烧吃。
上辈子她经常见有钱同学买肉火烧吃，那浓郁的肉香直钻人的鼻尖，闻着就上头。可惜的是，她上学那会一次都没吃到过。
大王村每五天就会有一个集市，方圆几个村子都要来这里赶集买买食材和日用百货。
以前，王美兰偶尔想让秦齐帮着买点菜回家，秦齐总是头一缩，不敢接下这任务，她最怵跟大人打交道，尤其是还要讨价还价。
但现在的秦齐不一样了，她要为全家人的健康着想，40岁的老灵魂也早已皮糙肉厚，买菜这工作她打算以后就全包下来了。
这样王美兰也不用辛苦跑一趟专门来赶集了。
秦齐凭着记忆先往火烧铺那边花一块钱买了两个肉火烧。
这火烧外表焦黄酥脆，咬上一口就满嘴流油，肉香混合着清新的葱香，味道绝了。
最重要的，这时候的生意人实诚，那肉都是纯纯的肉味，不像后世里的肉包子都是机器绞馅，一点肉滋味都没有了。
调料也放得恰到好处，并不会掩盖半分肉的原香，而是融合地恰到好处。
秦齐站在火烧铺前就吃完了一个，店里卖肉火烧还可以免费喝小米汤。一口火烧一口掺了面碱的浓稠米汤，真是快乐似神仙的吃法！
这么好吃的火烧吃下去，秦齐觉得自己的头一点也不晕了。
看来自己真的不是不爱吃饭，是不爱吃不好吃的饭菜呀！
秦齐吃得尽兴，就去找卖肉的地方，那边总共两个摊位。
第一个摊主是个瘦瘦的大婶，摊位上还摆着不少肉。
另一个摊主是一位胖乎乎的爱笑大婶，后面还站着一位面貌狰狞的大叔，肉剩的倒是不多了。
她观察一会，就走到肉剩的不多的那家面前。
“大婶，这肉怎么卖？”
“快下集了，猪肉算你5块、牛肉8块。”
“大婶，牛肉便宜点吧，我以后每集都来你这买。咱这里吃牛肉的不多，以后我就是你这的常客了，给我算便宜点儿，你看咋样？”
“哈哈，没见过这么能说会道的学生，你以后真能每集来我这买，以前怎么没见你来买过啊？我咋信你呢。我这牛肉可是最好的牛肉，你整个集上转转都找不到第二份。”
这大婶乐呵呵的很是随和，秦齐总觉得，一个能把自己吃得胖乎乎的人，还每天乐呵呵的，大概率就是一个心宽体胖的人，不会太跟别人计较。
“婶，你看我是学生，我又不会说谎的，以前我妈不让我小孩子家的买东西，现在她身体不好出不来村，我就主动说以后由我来买东西。我可不能上来就把妈妈交代的事给办砸了吧。婶，我看你也是个好人，你肯定不会蒙小孩的。”
“哈哈，你这孩儿会说话，我喜欢，行，婶也是爽快人，给你便宜点，牛肉算你7块一斤。”
“谢谢婶了，要不我给你18块，你给我两斤牛肉，再搭一斤这没卖完的猪肉呗，我这总吃牛肉也吃不起，家里的猪油也快见底了。”
“行行行，这会也快没人了，就给你割上一斤。”
“婶，我看你这剩了不少猪皮，也给我吧。”
“哈哈，还头一回见这么会讲价的小孩，行，反正这猪皮好多人都不要，就给你吧。”
大婶利落地收拢了案板上的猪皮，足足装了半袋子，身后那面貌狰狞的大叔，竟还给塞了半截猪大肠进来。
秦齐真是高兴坏了，自己还真是选对人了，所以人不可貌相呀！
这下接下来五天家里的吃肉问题是不用发愁了。
家里也种了小片荒地，里边应该能有点黄瓜、豆角这些，蔬菜就先不用买了。
还剩下1块钱，秦齐提着肉就回了学校，到了大门口，她又央求门卫张大爷把肉往冷柜里存一会。
张大爷对秦齐一点印象也没有，以往她可都是猫着身子就进了学校的，一点儿存在感也没有。
这会腰板挺直了，脸上也爱笑了，秦齐又把刚才跟卖肉大婶的说辞复述了一遍，张大爷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秦齐的请求。
“你这孩子知道帮家里干活，是个好孩子，以后买了肉都能往我这放。”
“谢谢大爷，明天我给你带点我们自家种的黄瓜给您尝尝。”
“不用不用，真是个好孩子。”
秦齐谢过大爷就回自己教室看书去了。这一趟只用了半小时的时间，可比回家最少耽误一两个小时划算多了，还节约了秦齐本就不多的体力，真是一举两得。
回教室她就拿出书本看起来，此刻的教室空无一人、安静无比，正午的阳光洒进来，是那么温暖和煦。
再也不用去想成年之后的勾心斗角、一地鸡毛、精疲力尽，秦齐体会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这就是年轻的魅力呀！
第七章 等等，我还没抄完呢！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
相遇相识相互琢磨……”
下午，吴弋哼着歌一阵风似地跑到座位上。
“秦齐，我想明白了，这次还是要抄的，为了我的唐朝，我的黑豹，我的walkman！等东西到手，我要跟你学习。那几座山我不稀罕要了，我要去找我的偶像！”
看看，这有钱人家的孩子确实知识面广哈。
自己初中的时候，只知道唐朝是一个朝代、黑豹只是一只动物啊！
前座的张坤听见了，也贱兮兮地跟同桌刘静商量起来，“副班长，能不能也给我抄一抄啊？俺要上高中！”
“做梦！”
刘静甩一下她的齐耳蘑菇头，毫无商量的余地……
下午第一门英语考试。
秦齐还是足够应付的。
她前世学中医的时候，也被逼着苦学了几年英语，完全能把外国友人忽悠地一愣一愣的那种程度。
这也要归功于她跟的那位师傅，师傅年轻时可是去国外行过医的，他总教秦齐一句话：
学好英语你就能站在世界的视角看待中医，你就能将中医发扬光大，进而融贯中西、海纳百川。
不知道自己这一世还能不能再见到师傅了。
英语考试时间刚过半，秦齐就做完所有题目了。
她悄悄揣起历史课本，去讲台上交了试卷。
“我还没抄完呢，怎么这么快就交卷！”
吴弋急得抓耳挠腮，他怎么发现自己抄都没有秦齐亲自做的手速快啊！
“不再检查检查了？”
英语老师看是秦齐，虽然惊讶，但语气还算正常。
要是那些浮躁的孩子早交卷，她早就要开骂了。
底下同学也是惊讶，交头接耳地小声说起话来。
以往秦齐虽然成绩不错，但向来是不做出头的事情的。
哪怕早早写完了卷子，熬她也要坐在教室里熬到最后和大家一起交卷，但现在她时间紧迫、时不我待啊。
“我一边做一边就仔细检查过了，谢谢老师提醒，我出去复习后面的科目。”
“嚯～！”下面同学一片哗然。
刘静也盯着秦齐的背影撇了撇嘴。
她既是副班长，又是英语课代表，可是自诩班里英语学得最好的，没想到自己这作文还没写呢，秦齐就已经交卷了。
秦齐可没管那么多，深深给老师鞠了一躬之后，就走出了教室。
这老师也是头回受这么大礼，对秦齐的印象不禁又好上了几分。
但秦齐刚才的话说得这么自大，她又有点怀疑秦齐的实力。
闲着也是闲着，英语老师就拿起试卷看起来，越看心里越满意，这份试卷难度不小，不少题目都是超纲的，秦齐竟然答得丝毫不差！
“你们一个个不用大呼小叫的，有实力的都可以早交卷，没本事的就老老实实答题，多向人家秦齐学学！”
得了，底下同学平白无故被老师抢白一顿，又一个个地敢怒不敢言。
主要是还真没那实力，敢跟老师发脾气叫板啊！
秦齐出了教室就朝实验楼那边找了间教室进去看起书来，那边平时几乎没人。
临阵磨枪，除了看教材也没有比这更速成、更全面的办法了。
幸好秦齐的记忆力是没问题的，她从小就比其他孩子更擅长背诵，再长的课文读个两三遍她就能背诵了。
也正是有这份惊人的记忆力，她的师傅才愿意让她半路出家跟着他学中医。
秦齐看书有个特点，她不会放过每一处的文字，也不会找省事只看重点难点，她的学习策略就是一视同仁地看待课本上的内容。
这样的好处就是能够更清晰地理清编写教材者的思路，更融会贯通地掌握要点难点。
等第一节考英语的时候，她基本就把历史书又看了一遍。
看过教材，她后面的历史、政治考试总算没有抓瞎。
而且，做试卷她都保证两点：一是字迹工整，二是把答题区写满，充分体现一名优秀学生的基本修养。
这样，老师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给自己加几分吧。
真是充实的一天啊！
放学路过火烧店，秦齐果断又掏出最后一块钱买了两个肉火烧犒劳辛苦的自己。
她可不想浪费晚上的宝贵时间来做饭，要知道明天还有物理、化学、生物三门难关等着她攻克呢。
至于买回去的那些肉，到时候就教着王美兰处理吧。
跟她一起走路回家的秦丽看到那两个金黄酥脆、肉香浓郁的火烧，那眼珠子已是转不开了。
“秦齐，你家是不是发财了，怎么下午放学还能买火烧吃？”
秦齐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秦丽，最后还是掰了半个分给她吃。
“嗯，我肚子饿坏了，要不赶紧吃点东西，都没力气回家了。
再说明天还要考试，我爸妈他们都要很晚才回家，吃完了火烧回去好有力气学习。
我们家可没发财，我也不能天天吃啊！”
即使解释得如此完美，秦丽还是惊讶不已，那半个滚烫的火烧也堵不上她的嘴。
“你爸妈对你可真好啊！他们回来很晚？干什么去了呀？”
“呃，他们去我外婆家干活，还去看我妹妹了。”
“你妹妹？你有妹妹？我怎么没听说过。”秦丽这孩子看来是有点子八卦基因在身上的。
以前秦齐不愿意跟任何人说起自己家的事情，尤其是会牵扯到关于两个妹妹的话题。
主要是王美兰也不让她跟别人讲自己家已经有了两个妹妹的事实，因为别人知道她们家已经有三个闺女的话，她就完全没机会再生什么儿子了。
所以每次她和同学们聊天都是自动略过此类话题，大家都以为她是独生女呢。
现在她可不想藏着掖着了，妹妹就是妹妹，没什么可丢脸的，她还要尽快都把她们接回来呢！
“是啊，我有妹妹，她们只是没在家住，过一段她们就回家了。”
秦丽又是一脸羡慕的表情，“哦，这么好啊！我只有一个弟弟，他太皮了，爸妈还总把好吃的都留给他，真是太气人了。”
哎，不说啥了，这又是一个不受父母待见的小可怜。
第八章 以后可不能买这么多肉了！
虽然路上垫了肉火烧，但秦齐走回家还是累得够呛，看来初中时的体力还真是差！
以后除了补充营养，这锻炼身体也得提上日程了。
开了门，爸妈果然还没回来。
她赶忙去镜子前照了照初中时的小身板，不看则已，一看也是惊了。
骨瘦如柴的自己，竟然有严重的体态问题，膝超伸、大腿前侧突出、骨盆前倾、蝴蝶背、富贵包、头前引等等一个都不少！
这么多毛病叠加在一起，果然是没什么气质可言。
幸好，这些毛病都不是不治之症，先从日常坐立行走的习惯改起，假以时日，这些都不是事儿。
秦齐喝了点水就去继续看书了，眼下还是应付一模考试最重要。
家里的灯都只有一点点亮，晚上看书眼睛也会很辛苦，天黑前能多看一点算一点。
明天的物理、化学、生物可都是大头啊！
秦齐也是郁闷，自己重生一回，怎么就能把初中的知识忘得七七八八，怎么着也应该保留着自己初中时的实力才对呀！
或许这就是重生后遗症吧，不能让自己轻易就走上捷径，还得艰苦奋斗才行。
学着学着秦齐就发现，这化学和生物虽然都属于理科，但其实初中学的那点儿皮毛，背一背也能混个差不多。
自己记忆力好这项技能还没丢，这两门应该不至于多难看。
只有物理难了点，那就先往后稍稍吧！
天渐渐黑下来。
直到晚上七点多，院子里的大门吱嘎一声响了。
听到声音，秦齐隔着窗户往外瞧，看不真切，但走在前面的王美兰好像是在抹眼泪，追上来的秦有良却显得相当暴躁。
王美兰回头回得急，猛地一下就撞上秦有良的胸膛。
然后两人就嘀嘀咕咕，在外面镇定了半天，才没事人似的进了屋。
这是咋了，难道是在外婆家或者姑姑家发生什么事啦。
王美兰眼尖，进门就看到地上有满满一大盆的肉。
“咦，这肉哪来的？谁给送这么多肉吗？”
“我买的。”秦齐轻轻回道。
“你会买肉了？哪来的钱？”王美兰疑惑道。
秦有良则面上一黑，也不等秦齐回应就吼上了，“买这么多给谁吃！是不是偷拿家里钱，赶紧退回去！”
秦齐早预料到老秦是这个反应，不过这分贝上升得也太快了吧！
她默默回到卧室掏出枕头里的钱。
“爸、妈，我不打营养针了，早上三婶退了我45，中午赶集买肉花了18，我买肉火烧花了2块，这是剩下的25块，这是桌上放的1块，一共26块。”
秦有良本来要爆发的心硬生生给憋回去了。
他本来就不赞成给闺女打营养针，真没想到闺女能把这钱要回来。
但可气的是，女儿一口气又花出去二十，还花2块钱买肉火烧吃！
他一时高兴一时生气，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最后只嘟囔着说出来半句，“以后可不能买这么多肉了！”
秦齐赶紧点头。
停了一下，那嗓门又继续高昂上去，“肉火烧别买了！有那2块钱买点肉，不得做出十几个肉火烧啊！”
秦齐也应着，“是是是”。
秦有良其实就是吼得嗓门大点儿，其实你要是能顶住了，他也不敢怎么地。
王美兰那边则慌了，她拉起齐齐就往门外走。
“哎呀，齐齐啊，你咋和你爸一样犟，自己主意这么大呢！
你能从你三婶那母老虎嘴里抠出食来吗？过后她不得闹个翻天覆地！咱这就去给她道个歉去，不然等后天你爷爷过生日，她不定怎么编排呢！”
秦齐两只脚死死顶在门槛里面，王美兰拉了一下竟没拉动。
“妈，你想多了！我三婶人可好了，你看见那一篮子鸡蛋了吧，也是她要还回来的。”
王美兰扭头再见着那篮子鸡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一拍大腿就瘫坐在地上。
“坏了，坏了，你可把你三婶给得罪透了！等着吧，今天晚上她就得来找我，今天不来，以后哪天也得给我扒下层皮来。”
秦齐哭笑不得，都说长嫂如母，王美兰这大嫂当的，怎么一点威严没有，还怕自己妯娌怕成这样！
她拉起地上的王美兰，一边安抚她的胸口，一边把人挪到床边。
“妈，三婶她不能怎么着，也不敢怎么着，明天她不敢来，后天她也不敢作妖，以后她也不能拿你怎样，真要有事，女儿给你撑腰！”
说罢，就骄傲地扬起了尖尖的下巴。
“你哪能行，你个小辈的顶什么用，后天咱们家里人多，到时候你大姑一家还回来，你可别去奶奶家抛头露面地瞎折腾……”
王美兰兀自心神不宁，秦有良倒是又舒坦了不少，他可不是个大方人！
他这辈子唯一的短处就是没儿子，还让丈母娘和妹妹帮着自己带两个小闺女。
除了自己欠着情分的人，对待其他人，他可没那么大方。
这家里的东西他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更舍不得轻易送人，就是王美兰总爱大手大脚的、不拿东西当回事！
闺女这次总算做了点可自己心的事。
“妈，放宽心吧！你还是赶紧吃完饭，和我爸一起处理处理这些肉吧。
这猪大肠要反过来用盐、小苏打使劲搓洗，加点白酒搓就更加去腥，要把里面挂着的那些不干净东西都刮下来，正面也得搓，搓个四五遍才行。
猪皮也一样，先焯水再趁热把里面那层油刮干净了，幸好外面的毛我都让卖肉大婶给刮干净了，不用费劲。
这两样活都不好干，就让我爸吃完了饭慢慢干！
那块猪肉你就像往常那样炒好了存在茶缸里，留着炒菜吃。
那块牛肉有两斤，可以先焯个水，再加两片姜和一把花椒、一把盐，放到柴火灶慢煮上两小时才能卤上味儿。”
王美兰听秦齐一件件的交代着，就好像是在听天书一般。
“闺女，你啥时候比妈还懂得多了呀！以往咱家就逢年过节能炒上一茶缸子肉留着炒菜用，顶天再杀只鸡炖炖。
这猪大肠、猪皮、牛肉咱都没吃过，你是咋知道怎么做的？”
第九章 闺女，你真愿意去赶集？
“是卖肉大婶教我的，她人特别好，你看这么多东西才收我18块。妈，我是不是还挺会的？”
秦齐一脸无辜地望着妈妈，只能把一切都推给卖肉大婶了。
这样别人就不会怀疑自己了。
实际情况是，前世里她婚后那几年白天在工厂里上班，晚上去餐馆打工，那本事是一天天练出来的。
“哎吆！不得了，咱闺女是长大了，比你娘我都要强了，什么事一听就明白。”
王美兰欣慰不少，心里的忐忑也少了几分。
“那以后咱家赶集买肉买杂货的事就都让我去吧，也省得你们专门跑一趟怪累的！”
王美兰听罢那有点泛黄的眼珠子一下就亮了起来。
“闺女，你真愿意去赶集？以前说多少次，让你带包盐回来，你都抹不开脸？”
秦齐一边帮王美兰揉肩，一边撒起娇来，“你闺女长大了呗，我要帮着你和爸爸分担家里的事，可不能啥也不干。”
“好！好！就是不能把自己累着了。”
虽然秦齐是个女儿，秦家也一直不富裕，这么多年又整天惦记着生儿子，但王美兰太勤快，把份内份外的事都包圆了，平常还是把秦齐宠得四体不勤的。
这次女儿主动愿意做事，王美兰可算是高兴坏了。
其实，秦齐最清楚，要不是有前一世的艰苦磨难，她断断不可能在初中的年纪，就自动懂得如何采买、如何分担家事，更不知道该如何让这个家脱离水火、免于灾难的。
这都是血淋淋的现实让她成长的啊！
秦有良看着女儿不再是一副小绵羊的样子，还说要分担家事，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心说就奢侈这一回吧，这猪大肠还是他偶尔坐大席才能吃上一次呢！
秦齐安抚好父母的心情，一边看着书一边还在琢磨，爸妈刚回来时那脸上都不是很痛快的样子。
她猜应该是跟两个妹妹有关的。
王美兰心情好了不少，干起活来更是干净、麻利、快，没一会就炒好猪肉，先盛出来一部分存着，剩下的配着地里新摘的黄瓜炒了满满一大盘，里面还加了炒鸡蛋，可比平日里凉拌黄瓜的菜式好上几倍了！
秦齐舀了一碗玉米粥，跟着爸妈热热闹闹地又多吃了一顿夜宵。
今天这一日四顿的规格可算是圆满了。
吃完饭，秦齐又抢着刷了碗，等爸妈那边忙活着把肉啊啥的都归置好了，也快晚上十点了。
秦齐却没有一点睡意，这一天的事儿太多了，她不问问妹妹的情况实在睡不着。
她是个急性子，恨不得明天就把两个妹妹都接回来身边。
王美兰坐马扎上纳布鞋底，秦有良则在餐桌边割旧轮胎做橡胶鞋底。
这样两个鞋底缝到一起，到时候就能做出一双厚实的布鞋了。
真不忍心打扰他们这一刻的宁静幸福啊！
不过，这宁静只是假象，这幸福只是冰山一角，并不值得贪恋。
“妈，今天晚上咱吃得这么好，要是两个妹妹都在家就好了。”
王美兰有点不自在地点了点头，“是啊，唉！”
那一声叹息悠长缓慢，有无尽的伤感，还有认命的味道。
秦齐懂得。
“妈，你今天去看她们，二妹上了初一学习还好吗？小妹最近没惹我大姑生气吧？”
王美兰看了一眼秦有良，欲言又止。
那边秦有良面无表情地割着轮胎，仿佛没听到外界的一点声音一般。
王美兰张了张口，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两字，“挺好。”
“爸、妈，我有件大事想跟你们谈谈，希望你们能同意。”
王美兰一脸诧异，“啥事啊？齐齐？”
秦齐看一眼爸爸，又看一眼妈妈，眼神里透露着坚定。
“爸、妈，我想让两个妹妹都回家来住，以后社会越来越好、日子也越过越好，女孩不比男孩差，一样能当家里的顶梁柱！”
王美兰对着闺女勉强笑了笑。
“我就知道我闺女是最好的，妈妈这也是没办法。齐齐，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懂，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念好你的书就行。”
王美兰站起身来就要拉秦齐出去。
“妈，我16岁了，该懂的我都懂。您是不是怕爸爸不高兴？爸，您说句话。”
秦有良面部狰狞，正使出蛮力跟轮胎较劲。
要用一把菜刀把轮胎割成想要的形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没接秦齐的话茬。
“齐齐，你爸也有你爸的难处，你小孩子真的不懂的，别说了，别说了。”
王美兰重新坐回马扎上，难受地低下了头。
“妈，我没有什么不懂的，那我爸的难处，是怕我爷爷奶奶不高兴？还是怕亲戚朋友笑话吗？”
“说什么呢！赶紧别说了。赶紧去看书吧！”
王美兰一把堵上秦齐的嘴，扯起她又往外间的书桌旁走。
“爸，难道您还是怕百年之后没人给你们‘打幡摔盆’？这事我也能干！”
那边眼见着秦有良的脸就一点点黑了下去，刚才吃饭时的平静再也不见踪影了。
“秦齐！你胡说什么！你知道啥！”
秦有良被女儿这么直截了当地问起，他感到臊得慌，火烧一般无处安放，最后就化作一声怒吼。
“爸，凭什么我不能管，我还管定了，咱们家再这样下去，我看就真得要过到头了。
你看我妈这身体都成什么样了，你再看你自己累成什么样了！
你真忍心赔上两个妹妹的幸福，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儿子嘛！
我爷爷奶奶都有两个孙子了，还差咱们家这一个？！”
秦有良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闺女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他那熊掌般的大手狠狠地拍到了旁边的圆形餐桌上，刚刚三个人还在那张桌子上其乐融融地吃饭。
“谁叫你敢跟父母这样说话的？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是不是欠打了！”
秦有良一边吼得震天响，一边啪啪啪地拍着桌子。
那张经年累月使用的圆桌竟硬生生地被劈成了两半。
秦有良虽然脾气暴躁，但这辈子都没动手打过秦齐一下。
但这一次，那熊掌一般的巴掌眼看就要落到秦齐的脸上。
王美兰疯了一般地冲上来，跟秦有良扭打了起来。
“秦有良，你敢打女儿试试，我豁出去这日子不过了，我也得跟你拼了。你闺女说得哪一句不对啊！”
第十章 他们说我白瞎粮食
秦有良任由王美兰捶着胸口，仿佛变成木头人一般。
话竟然说到这个份上，秦齐也不顾忌那么多了。
要一件事办成，不得罪人是不行的，哪怕是亲人也不例外。
多少人在错误的路上奔驰了那么久，却没有意识到，就是因为周围没有提醒他的人。
不是别人不愿意提醒，更多时候是不敢提醒，怕影响了亲戚关系、伤了好友面子、费力不讨好等等。
那些愿意不顾个人得失，给别人一点提醒的，都是难得一遇的好人。
要不是自己也活到了40岁，活到了父母的这个年龄，她也不能理解当年父母的心境如何。
要不是希望父母亲人后半辈子都能过好一点，她也不愿意揭开亲情的面纱，去刺痛父母的伤疤。
“爸，我理解你的苦，但有些东西强求不来。
今天早上我做了个梦，梦里妈妈怀上了弟弟，但最后两人的命却都没保住。后来，你也伤心欲绝，跟着妈一起去了！
我们姐仨那以后苦的苦、惨的惨，没一个善终的，咱家活成了全秦家的大笑话。
那些人笑得可比现在放肆多了，你说这样真的值吗？我真害怕我们家会变成梦里那样！”
王美兰听罢，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秦有良我跟着你半辈子，不知道你哪根筋非得要到儿子不可。
我生下老二，你几个月长吁短叹、回家就往桌上一趴，不吃饭也不跟我说话，搓磨我。
我生了老三，你更是看也不看，就由着你妈抱去给你妹妹养着，你说我这当娘的能不心疼嘛！
老二在山里住，好几个年级的孩子一起上课，那老师上着课都能回家割麦子去，天天让孩子们自学；
老三出门摔跤沾了一身泥，回家都得把脏衣服偷偷塞床底下，就是怕被秦有芳骂，你说哪个亲妈是这么疼一个六岁孩子的！”
秦齐这才明白为啥王美兰回来耷拉个脸，还欲言又止，原来还有这么多事。
要不是自己这么一闹，王美兰肯定怎么都不会说出这些。
她一辈子隐忍惯了。
秦有良被妻女说红了眼，那满腔的悲愤无处发泄，只得拿拳头咚咚咚地捶起墙来，拿脑袋一下下地磕起墙来。
“我是秦家老大，身高超过1米八，你们谁知道那些戳我脊梁骨的人都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我白瞎粮食，长这么大个，干啥啥不中！
他们说我就是个怂货，天生没有生儿子的命！
我就不信这个邪，我要证明给他们看看！
我秦有良什么时候认输过！
我证明了这么多年了，我让全家人跟着我吃苦受累，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这么多年受过的苦算什么！”
没一会儿，秦有良的两个拳头和脑门上竟流出血来。
王美兰看着骇人，也不再哭了，只赶紧上前去劝，可秦有良还是旁若无人一下一下地捶着。
直到累得没有一丝力气，墙皮硬生生被凿出篮球那么大的一个洞，秦有良竟趴到床上呜呜哭了起来。
这也是秦齐怎么想都不会想到的，自己爸爸一直都是大男人的形象，他高大伟岸、无所不能，他勤劳能干、任劳任怨，他性格刚毅、天生蛮力，啥时候能当着女儿的面哭！
看来这十几年的苦，他早已忍受到极致。
也好，积压的情绪只有发泄了，才能冷静下来做出正确的判断。
人就是这样，当为了一件事，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付出了太多太多的时候，总是会产生感情、产生执念、产生错觉，再难轻易放下。
执念越久，收回时要付出的成本就越高昂，那放下的难度就越大。
他总幻想再咬牙挺一下、再挺一年两年，就能把事扛过去。
但执念就是执念，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正确，甚至还会一步步越走越错，让自己走上不归路。
就这样，妈妈哭，爸爸也哭，直折腾到大半夜才安静下来。
是啊，这十几年的执念哪能那么容易放下！
幸好，这是农村，房子和房子只见隔得远，你在家里闹腾啥都不会吵着邻居。
秦齐也没去睡觉，就在旁边静静地看书陪着。
终于，秦有良收拾心情，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但秦齐又觉得爸爸不一样了，眉宇间有卸下了千斤重担的轻松。
“齐齐说的对。其实这十几年我每天晚上睡觉心都是提着的，我没睡过一天好觉，我一会心疼女儿，一会心有不甘，就这么每天熬煎着，这日子比小时候吃糠咽菜的日子都难过！
美兰，你也跟着我受苦了，这么多年你一直委屈着自己、照顾我的情绪，见不得我不开心，总想着让我高兴起来，你就一直委曲求全，是我的错啊！
我想好了，以后再也不想什么儿子的事情了，我们赶紧把闺女们都接回家来！”
王美兰嘴唇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狂喜的心情让她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这么多年的纠结终于是要放下了！
“好啊，有良，咱们把闺女都接回来，好好补偿她们。”
王美兰太感慨了。
要不是自己闺女帮自己出头，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可能拒绝秦有良。
她太软弱了，她太不敢去做这个恶女人了。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原来，秦有良也不是那么铁板一块，他也是能被说服的！她真是后悔自己没早点行动。
“妈，小妹现在还没上学没关系。二妹回来就要赶紧办转学的事情了，要转肯定是转去我们学校，我明天去问问我们班主任转学的事吧。”
王美兰先是点头又摇头，最后又点头。
“嗯嗯，不行你小孩子家的问不出什么，还是让我和你爸去吧。嗯，不过我看你先去也肯定行，连你爸这头倔驴都能被你说得改变心意，更别说老师了，我家姑娘就是全村最棒的！”
看着王美兰自己说服自己的样子，也是让秦齐乐坏了！
“我和你爸年纪都大了，要不了多久我看这家得交给你来管才行。”
王美兰紧紧地抱住了秦齐，直到这一刻，秦齐才找到真正的温暖。
秦有良也终于意识到，这女儿不再是小孩了。这个家的未来，终将要由孩子们来主宰了。
这一夜，虽然每个人都累到了极点，但一家人终于捋清思路，找回缺失十几年的安稳。
第十一章 秦齐，你有毒啊！
重生第二天，阳光明媚。
秦齐很满意这一天以来的变化，一切都在向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爸妈都已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秦齐也去院子里打起八段锦，只两遍小身板已微微出汗。
这样的强度现在刚刚好。
“齐齐，你打的什么拳？”
王美兰看得稀奇。
“是我们体育老师刚教的广播操，可以畅通气血、增强活力。我之前经常晕倒，主要是气血不足。要解决这个问题，不仅要吃好，最重要的就是要适量运动。而且，老师说可以拉着家长一起做呢，妈，我们一起来做吧！”
“挺好，我就不做了，我还要烧锅做饭，没那么多功夫，再说我一天都在忙活，都是在运动！”
“妈，不是那样的，你平常那不叫运动，叫劳动。劳动会累坏筋骨，就要靠运动来调理了，我这套广播操做一遍只要几分钟，你拉上我爸一起试试吧！”
王美兰拗不过秦齐，就拉着秦有良跟着一起做。
果然，两人跟着做了一遍，都感到舒服很多、心情也平静了。
“闺女，这果然不错，你以后要能每天早起来运动，我天天跟着你做！”
秦有良难得爽朗得大笑一次，他平日里看着别人家的精神小伙总是眼馋，总觉得自家女儿太软糯，不知该如何相处。
这下好了，现在女儿愿意强身健体，他可太乐意奉陪了！
早饭吃过，秦齐特意给自己梳了个以往没梳过的高马尾去上学。
第二天的考试没有第一天好混。
好在比起昨天，秦齐对重生这件事已适应不少。
经过昨天下午和晚上的疯狂看书，记忆中的知识和现在的书本不断融合贯通，生物和化学的脉络已清晰烙印在秦齐脑中。
试卷上的题目回答得还算顺利，并没留几个空白，除了被提前放弃的物理！
班里同学并没有发现秦齐有什么大的变化，因为秦齐每节课下课都忙着疯狂看书，除了上厕所哪都不去。
只有闲人吴弋发现一些端倪，那就是秦齐越看越漂亮了。
秦齐人虽然穿得寒酸了点，比不起那些家境好的同学，但她却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梳了马尾辫之后，饱满的颅顶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更是精致无比。
最关键的是秦齐还白，虽然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看上去没有几分血色，但这样却也更显白了。
当然，一张脸上最鲜明的还是那双桃花眼，只是平时敛眉低目的她，并没被发现这双眼睛的魅力。
下午考完试老师们都去阅卷，全班同学最后一节课就上起自习。
吴弋坐那百无聊赖，就无话找话地悄悄跟秦齐聊天。
“秦齐，你以后打算干什么啊？”
秦齐并没有因为考试结束就松懈，她忙着画存在脑子里的各个学科的思维导图，她头也不抬地回道。
“先努力考上全区最好的高中，接着努力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最后带着父母姐妹赚大钱！”
吴弋愣了半天，眼神里有些惋惜。
“唉，看样子过两月毕业以后都见不到了。”
秦齐耸一耸肩，“是啊，我不像你有福气，在老家就有山大王的位置等着你。”
吴弋拼命摇头，“切，我也不想当山大王啊，你以为我愿意整日站在山里吃灰啊，我是没办法。”
秦齐看他一副真的伤心的样子，就停下手中的笔，正经回应起来，“你不是没办法，你是办法太多、路太宽，还没努力就放弃，就是你们这些不愁吃喝孩子的通病。
只有我们这样的孩子，才是真的一点办法没有。我们只有一条窄路可以走，一步没走好就会掉入万丈深渊。”
吴弋一脸迷茫。
“我有办法？我有什么办法？”
秦齐干脆拿出另一张白纸，也给吴弋画起了思维导图，“你看，首先无论你干什么，都有山大王的位子留给你，让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其次，你但凡想干点什么，父母都有无数的资源奉上。
比如你想学武术，父母分分钟有能力把你送去少林寺。
比如你想当大厨了，明天父母就给你送去最好的厨师学校。
最关键的，是你，你自己，想干什么？而不是有没有办法。”
吴弋看着那白纸中间的一个小人，以及小人身后的一对千手观音般的大人，头一次理解了自己和父母的关系是这么简单。
“我，我要是想，想去见我的偶像呢？”吴弋小心翼翼地问到。
秦齐想也没想就在纸上连了一条线，“这最容易了，你的父母给你点钱，买张火车票就能去京城见偶像的演唱会现场啊！”
吴弋连连摇头，“他们不会给的！”
“嗯，那也不难啊，你把他们给的零花钱攒一两个月也够了。”
吴弋愣住，是啊，一切都这么简单，但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嘛。
“那我辛苦攒了半天就为了看他们一眼，我是不是有点飙呀！”
秦齐被逗笑了，“你不就是想见他们吗？”
“其实我不光是想见他们，我是想活得像他们那样，无拘无束……可是我爸妈打死都不会同意的！”
吴弋两眼无神地仰望着那不停转着圈的电风扇。
秦齐继续在纸上画了几笔新的线路，“哈哈，那就努力学习考大学，离开家乡去大城市，那里没人管束你，可以自己实现自己的梦想……”
“呃，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啊！”
“对，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呀！”秦齐在起点的位置又重重画了一个圈。
“饶了我吧，我这辈子能考出两位数都是老天爷开眼了，更别提考上高中、上大学了。这条是死路！”
“这世上就没有死路，别忘了你还有爸妈，他们很乐意帮你提高成绩，什么找名师补课、转学复读，他们肯定都愿意的。等你考上高中，你就离梦想更近了一步。”
“呃，秦齐，你有毒啊！头回听说这样劝人学习的办法……”
接下来吴弋，一会苦恼、一会困顿、一会狂喜、一会窃笑，任凭前面的张坤怎么逗他都无动于衷。
直到临下课吴弋才信誓旦旦地压低声音说道，“秦齐，我想明白了，你说的是有那么点道理，晚上我回去求求我爸吧。”
秦齐看他这魔怔的样子，是要开悟了一般。
“你一天想明白一个，我看等你全想明白，咱们也该毕业了！”。
道理简单，谁又能按着道理去做呢。
提一口气简单，难得是一直提着这口气不放下。
最后能不能行，还得看个人造化。
第十二章 吴弋要跟你学习？
“韩老师，我可以进来吗？”
自习课上完，秦齐就跑去老韩的办公室。
幸好，老韩还没走。
而且他貌似喝了点酒，看着脸红脖子粗，估计是中午去哪庆祝一模结束了吧。
老韩每次中午一喝酒，下午回来上课就脸脸通红、说话都大舌头，真是谁都瞒不住。
怪不得这一下午他都没出现，只让班长王颜给大家布置了周末作业呢。
“吆，秦齐，正好我还要找你呢！物理老师跟我说咱班考得差，尤其是你这个好学生，70分才考30是咋回事？！”
秦齐……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其他科目应该都可呀！
“实在不行，就考虑读个中师吧，你家条件也不好。别看是中专，成绩不好的孩子，我还不推荐他去读呢。”
老韩一边嘬着茶叶沫子一边说。
“韩老师，我想读高中、上大学！您放心，下次我物理一定提上去。”
老韩满眼诧异盯着秦齐看了半天，什么时候这孩子这么有主意了。
“行！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二模考试要再不好，可就没那么好商量了！找我什么事啊？”
秦齐恭恭敬敬地给老韩鞠了一躬，90度的那种。
“韩老师，您放心。我找您是关于我二妹转学的事，她今年刚上初一，之前一直在我山里外婆家上学，最近家里想让她转学，您知道怎么办吗？”
老韩一脸问号，“你二妹？亲妹？在山里？”
“对，我亲妹。”
“没听说过啊！”
“她以前没上户口，家里本来不想让她回来的，是我想让她回来的，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的。”
老韩一听这情况也心知肚明，那时候不少农村家庭有这样的情况，没办法，那时候愿意为了要儿子牺牲女儿的家庭太多了。
但听说让妹妹回来是秦齐的主意，老韩不禁对秦齐有了些新的看法。
“你能有这想法很不错，看来这么多年的书没有白读！你父母也支持你吗？”
秦齐点头，“他们也都被我说服了，全力支持！”
老韩一阵激动，看向秦齐的目光也有了更多赞许，这件事可不是那么容易办成的。
“她学习咋样？”
“嗯——很有潜力。”
总不能说她都没怎么正经念过书吧！
“有潜力？那就没实力咯？”
老韩笑得意味深长。
这转学说难不难，孩子优秀了怎么都好说，要是个山里的野孩子就不好讲了。
“她有我这么优秀的姐姐，怎么能没实力。韩老师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她拖咱们学校后腿的。”
“嗯，你这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怎么能随便保证。这事可不好办，学校有学校的流程，前段集中转学的时间已过，她要是不是特别优秀的话，那还是很难的，咱们学校可不是福利院啊！”
秦齐没想到事情还会这么棘手，二妹现在的情况貌似离优秀还差的有点远？
“韩老师，我相信万事都有通融的余地，您先帮我问问呗。您在校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说也是学校里的元老，您这么多年两袖清风、视每个学生都如同您自己的孩子……”
秦齐的高帽子给戴了一个又一个。
老韩在微醺的状态下听着更是受用。
“你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你也知道，老师我也很难啊，我带班这么多年，就是一直没比过二班的魏老师，能带出成绩的老师才是元老，不能出成绩的老师混再多年那都是炮灰！炮灰说话就没有分量了！”
或许是老韩喝多了，还跟秦齐聊起了工作烦恼。
但这不是正撞在秦齐的枪口上了嘛，对于考试她还是很有心得的。
“韩老师，今年你一定能比过魏老师！”
“呵呵，难啊，这一模成绩都马上出来了，还有不到两月就中考了，我大概率是又要输了！不说这些了，你妹妹的事我会帮忙问的，怎么说我都是你班主任。”
“谢谢韩老师！今年我们一定胜过二班。”
秦齐没想到韩老师这么心善，这么快就答应了。
“过几天让我我爸我妈来学校感谢您。”
“不用，等事情有眉目了他们再来吧！没什么事就赶紧放学吧。”
秦齐前世也没跟老韩有过多交往，只记得自己那会中考考砸了，把老韩气得够呛。
希望这次能一切都顺利吧！
秦齐回到教室，没想到秦丽还眼巴巴在那等着呢，难道又想着路上能有免费的肉火烧吃嘛……
两人一起走出校门口。
秦丽眼尖，远远地就看到校门外徘徊的吴弋。
“唉，秦齐，快看，那不是你的帅同桌吴弋嘛，他唱歌好听，人又这么帅，你说你怎么那么幸运，能跟吴弋做同桌呢，不知道他在那里等谁呢。”
秦齐：……
没想到秦丽这么有眼光啊。
秦丽远远地就热情地跟吴弋打招呼。
谁知，吴弋并没有多看秦丽一眼，而是一直盯着旁边的秦齐看。
“秦齐，不行你给我辅导吧，我让我爸一定不少给你钱，下周等我好消息啊。”
没等秦齐回应呢，吴弋骑上他那帅气拉风的山地自行车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秦丽吃惊不已，盯着吴弋那潇洒的背影看了半天，才回头问起秦齐，“吴弋要跟你学习？他不是最讨厌学习的嘛！”
秦齐呵呵两声，“他也就随便说说，地主家儿子说的话别当真。”
秦丽立马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你怎么能辅导得了他，还收钱辅导，这怎么能行。”
秦齐没再说话，不过说她不行她还是不太服气的。
秦齐也是相当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的，她相信只要吴弋愿意跟着自己学，想办法让他考个60分还是有可能的。
回到家，秦齐放下书包，就嚷嚷饿。
王美兰这次没亏待她，猪皮冻做好了，卤煮大肠也做得像模像样。
刚吃上，秦齐的奶奶孙氏竟来了。
“闺女家家的，你给她吃这个，也不怕吃坏了肠胃，还是萝卜白菜最养人。”
孙氏一进门就毫不客气地数落上了。
秦齐听到这套厌女理论就生气。
“奶奶，我喜欢吃。”
王美兰赶紧堆着笑脸跟孙氏解释，“妈，齐齐要考试了，她身体又虚，她愿意吃，我看是好事，你也坐下一起吃点吧。”
孙氏毫不客气地就坐下了。
“给我拿双筷子过来。这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少吃这个为好。她那肚子连煎饼馒头都消化不了，能消化得了肉嘛。
再说，你让她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我看就别考试了。你生老二那会、老三那会，她那么大个人了，也不懂得怎么帮着你干点活，还当是哪家的娇小姐了？咱们庄户人家有那个命吗！”
第十三章 咱都是女的
“奶奶，咱都是女的，我看您年纪还大、牙口也不好，这肉您消化起来更困难！妈，你可别给我奶奶拿筷子，把她老人家吃坏了那您罪过可就大了！”
孙氏气得两眼一翻。
大孙女以前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啥时候这般伶牙俐齿了！
她只能干瞪眼看着秦齐一口一口地吃着晶莹剔透的猪皮冻，还有那一碗泡了馍的卤煮，闻着那味道还真是地道得很呢。
“我看老大读下初中就够了，赶紧下来去打工挣钱去，过几年就嫁个人打发出去了，留在家也是多余，你还是得想办法生个儿子，以后你和老大还得指望儿子，这姑娘再多都是赔钱货！”
孙氏吃不上东西，那嘴巴倒是比平时更刁钻了。
王美兰被婆婆当着女儿的面这么一说，那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她向来口拙，虽然这婆婆跟她是一个村里出来的，但却没显出半分同村情谊来，甚至比起另外两个媳妇更受苛待呢。
秦齐可算是知道为啥王美兰非要生个儿子出来了，原来根在这里呢！
有这么个碎嘴子婆婆，真能把人逼疯了。
“妈，话不能那么说，齐齐那几年还小，现在可懂事多了，你看这猪大肠和肉皮冻都是她教我做的，她听那卖猪肉的人一讲，就全记在脑子里了。
我照着她说的一做，果然一点邪味没有。这肉皮冻你看多透亮，比外面卖的还得好吃呢！”
孙氏张了张嘴，刚想拿手抓一块肉皮冻吃。
秦齐眼尖，看着奶奶的手快落下来了，就毫不客气地把两盘菜都端回里屋去了。
“妈，你知道奶奶不能吃这不好消化的，就别老馋她了！奶奶，你看我现在是比以前能干了，是吧？您说得对，以后我可得好好帮着我妈，不能让她再受一点欺负。您这么疼媳妇，真是少有的好婆婆。”
什么不受欺负，我说的是那个意思吗？明明是让你多干点活的意思！
孙氏快被这孙女气昏过去，但秦齐字里行间又没说什么坏话，都是为了奶奶好，她也不好发作。
“那菜我看着行，明天你爹过生日，老大媳妇你一早就过去推磨摊煎饼去，带上那卤肉啥的，等她二叔、姑姑一家来了，也都尝尝。”
秦齐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王美兰那边就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买回来是给自己一家人补身体的，哪有那么容易就便宜了别人！
奶奶没吃上肉，一阵风似的走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美兰一骨碌爬起来床就打算去婆婆家推磨。
秦齐在院子里打着八段锦，看着王美兰着急忙慌的样子就问要干什么去。
“我去给你奶推磨去，推完了我还得和你爸去趟外婆家，一是和你外婆说下二妹读书的事，二是接你二妹回来给爷爷过生日，再晚就怕来不及了。”
“妈，你慌啥呀！”
秦齐使劲拽住了王美兰。
“你先跟我做这八段锦，做完了吃好饭你就去外婆家，推磨的事我去奶奶家张罗。”
“你能行？”
“我咋不能行了，你就安安心心去，我保证把事办好。”
“今天一大家子都过来，少说也得十几口人呢，又得推磨又得摊煎饼的，一大堆事，你张罗得下来嘛？就算你能推磨，你也不会摊煎饼啊！”
“不是还有秦大鹏、秦大宇，还有大姑家的张龙他们嘛，一个个都是半大小伙子了，都能干！”
“他们能听你的？”
“我看有谁敢不听！”
王美兰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
“妈你别不信，无论怎么说，我都是他们的大姐，他们本就该听我指挥。”
秦有良出门听见这话不禁给闺女竖了个大拇指。
“这才像我秦有良的闺女，对，你是长姐，他们几个都得听你的才是。小时候，你那两个叔叔可都被我管得服服贴贴的……”
秦齐笑了，“爸，我看二叔、三叔现在也都不听你的啊。”
“唉，现在就不说了！”
王美兰看着父女两个说说笑笑的样子，终于放下心来。
“行，那我一会就先去接你二妹，等下你姑应该也会带着小妹来，到时候我和你爸也跟你姑说说把小妹接回来的事”。
秦齐高兴得很，今天就能见到两个妹妹了！
“妈，二妹转学的事我和我们班主任说过，他说可以帮忙的。”
“嗯，那就好。我也让小书在那边做好准备。”
秦齐外婆家远在三十里地的一个半山洼里，两位老人在那里种了一大片桃园。
去那边一路都是缓坡，骑摩托车都要花上两个多小时，还有一段山路，只能下了车走，所以来回一趟都要花大半天时间。
也正是因为这里人烟罕至，王美兰才能放心把孩子放这里。
这次回来，王美兰的心情格外不同，连看着一路的野草闲花都俊俏了不少。
“娘，小书呢？”
王美兰远远就瞧见爹爹王德善在给桃树打药，亲娘张玉英在院子里煮早餐。
“怎么来这么早？她又到山上跑去了，她每天起来，都得围着大山跑够了才回来呢！”张玉英搅和着一锅野菜粥。
“娘，爹，我和有良打算接小书回家上学了！”王美兰满是雀跃。
“啥？”
张玉英擦净了手，仰头看着王美兰。
王德善也停下脚步，愣在了桃园里。
“小书能回家了！”
王德善放下打药桶，拍了拍前胸后背的灰尘，就从园子里出来了。
他早就盼着小书能回父母身边去，没想到还真要实现了。
不过他想不明白，这秦有良是怎么开了窍的呢。
“是齐齐把她爸爸给说通了，以后我和有良都不再想要儿子的事了。”
张玉英多年的一块心病终于落了地。
“是该接回去了，小书在这陪了我们这12年，也是我们老两口有福气。不过再不接回去，这孩子怕在这儿就毁了，我和你妈年纪都大了，陪不了她了。她聪明、好强，以后肯定错不了。”
王德善的一番话说得秦有良无地自容，明明是帮着自己辛苦带了12年孩子，王德善竟说得像是孩子在陪他们两个老家伙解闷似的。
“爹、娘，这十几年辛苦你们了。”
秦有良拉着王美兰就给两位老人磕头，感念他们这么多年的辛苦照顾。
第十四章 可算记起您流落在外的闺女了！
张玉英赶忙熄了火，去扶女婿和女儿。
“我们辛苦点没啥，可不用行这么大礼。这么多年其实唯一苦的是孩子。
记得她刚来时才这么一点点，奶粉也不愿意喝，我和你爹轮流抱着她哄。
结果，大半夜的美兰和你就来了，美兰抱过去孩子就喂奶，眼泪珠子跟着一颗一颗往下掉，谁看了不心疼啊！”
张玉英提起往事不由掉下泪来。
秦有良啪啪扇了自己两巴掌，“爹，娘，都是我糊涂，我被猪油蒙了心！今后，我再也不能让她们娘四个受苦了！”
唬得张玉英赶紧上前去拽女婿的手，“有良啊，我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我和你爹刚认识你的时候就知道！这也怨不得你，你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要不是你娘和你爹逼的，你也不至于这样——唉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王德善装上一管子旱烟，对秦有良说道，“对，有良，你自己能想开是最好的！
你看我这一辈子养了一个儿子、四个闺女，就那一个儿子是混蛋，闺女是一个比一个孝顺，我看你那三个闺女也都挺好。今后老三打算怎么办？还放她姑家？”
秦有良听王德善咳嗽起来，就赶忙端来一碗水，“老三我也打算接回家来了，今后也不想别的了，把眼前人照顾好才是正经。”
“对、对！你这么想可算是想对了，不过孩子她姑能让你抱回来嘛？”
王德善可是知道那大姑姐是个不好对付的，名义上是帮着秦有良看孩子，实际是想着赚那一月50块的钱呢！
“爹，孩子她姑这几年哪次见了我，不是数落老三几句，我要去抱回来，她肯定高兴坏了！”
王美兰喜滋滋地说道。
王德善却没那么乐观，“我看没那么容易，你们别把事情想简单了，得好好办，主要别让孩子难受！”
“是！”
秦有良答应一声，就赶忙去桃园里接着打起药来了。
这桃子已经长得鸡蛋一般大，正是需要好好伺候的时候，再有两个月也该熟了。
“爹，这桃子今年长得不错，能卖个好价钱了！”
“这也不好说，有时候收成好了，还卖不出去了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德善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他可是知道，这钱没那么好赚的。
王美兰又去把老两口的衣服床单被罩都拿出来洗上，“妈，小书这学期什么时候结束？”
“好像还有一两星期也结束了，她老师说是快生娃了，打算提前结束课呢。你们吃了吗？一起再吃点。”
张玉英舀上野菜粥喝起来。
王美兰摆了摆手，“行，到时候我来接她，她回去上学估计得九月份了。秦齐说是暑假要提前给她辅导功课呢！”
“那可太好了，你可不知道，这学期小书就没拿回来过书包呀！我身体不好也顾不上她，也不知道她在学校学得咋样。”
呃……
“今天小书爷爷过生日，我一会接小书回去看看，这小书咋还没回来？要不要我去找找啊？”
“嗯，接回去看看吧！这都快一年没回去过了。你不用找，哪里找得到，还不如喊几嗓子。”
结果，王美兰喉咙都快喊破，还是没把秦书喊回来，秦有良也跟着急了。
直等到10点多，秦书才晃晃悠悠地从山里跑出来。
“爸、妈，你们怎么又来了？！”
两人看着泥猴似的秦书哭笑不得。
只见她头发凌乱、一身污泥、鞋子邋遢，怀里还兜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鱼。
“别看了，我就是去水库那边抓鱼去了，这几天放水，好多鱼都冲到小溪里去了。”
王德善吆喝她赶紧去洗洗。
张玉英一边给她舀水，一边说“你爸妈说过几天要带你回家住呢，你不是早盼着回家了嘛！”
秦书一扭头把一身泥水甩得到处都是，“吆，可算记得他们还有个闺女流落在外了！我不去，我去了谁来保护你和外公啊，我舅妈又要来祸害了！再说，我在这都住惯了，不去！”
“听话！你早晚都得回去，外婆年纪大了，照顾不动你了，你回去了我也能安安心心睡睡觉，我和你外公住在这山里，你舅妈才懒得上来呢。”张玉英哄着。
王美兰没想到女儿是这个反应。
“怎么弄得我们是你后妈了似的，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天天照顾你，你不知道多辛苦，你得懂事啊。”
“我也不小了，我能照顾他们。”秦书身子扭向一边。
“那你以后学习怎么办？你就天天下河抓鱼、上山捉鸟嘛！”
“那可不咋的，这样的日子我喜欢，你们既然以前愿意把我送来，那现在也别再假惺惺地说接我回去了。”
说着扭头就跑屋里去了。
王美兰急了，“送你到外婆家又不是别处，哪一刻短了你的嘛？还说那么可怜，什么流落在外的。”
张玉英使了个颜色，示意王美兰别说了，然后她就跟着进屋去哄去了。
王德善看着尴尬的两人忙说，“这突然跟她说，她可能还不习惯，等冷静几天我跟你妈再劝她，别着急。”
过了大半天，秦书才别别扭扭地出来了，手里还拎着外婆给准备的一袋红枣。
“这是给你爷爷奶奶的，去了态度好点，明天就回来了，别跟爸妈闹别扭！”张玉英叮嘱了又叮嘱。
秦书只是哼了一声，就别别扭扭地跟着爸妈走了。
留下身后冷冷清清的老两口。
即使知道这次回家并不是真的离开，但老两口还是觉得心里空唠唠的。
再说秦齐，虽然考完一模，但她一刻不敢松懈。
早上爸妈走了以后，她就又拿出初一初二的书看起来，边看还边画思维导图，直到十点多才晃晃悠悠地去了奶奶家。
一进院子，就看着三叔家的秦大鹏、二叔家的秦大宇，还有大姑家的张龙。
三人正撵着院子里的大黑狗疯跑呢。
大黑狗寡不敌众，躲闪到到磨道那里，三人还不放弃，绕着圈地追。
大黑狗累得气喘吁吁，一直狂叫不停。
见了秦齐，那三个也都没有停下来脚步！
秦齐懒得理他们，直接就进了屋。
屋里只有奶奶和大姑坐在小方桌边上很滋润地吃着茶点果子，旁边蹲着的正是秦齐的小妹，她正闷着头在那里刷碗。
碗摆了一地，看样子这是孙氏攒了一天没洗的碗吧！
第十五章 您那孙子是摆设吗？
秦齐看这情形就气不打一处来。
两个大人竟能指使一个6岁小孩干活，自己却在那逍遥快活。
秦齐冷淡地打过招呼。
旁边的小妹看到秦齐倒是满眼欣喜，温温柔柔地叫了声“大表姐”。
那软萌的样子，让秦齐不禁一阵心悸。
这么可可爱爱的孩子，怎么长大后会受了那么多苦，这一世，可不能再委屈她一点儿了。
孙氏一早上没等来王美兰，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这会再瞧着秦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冷淡模样，愈发恼火起来。
“怎么才来啊！你娘死哪去了，还不来推磨，全家人都等着她呢，她是准备直接来吃席面嘛！你娘不来，你也不知道早点过来，赶紧推磨去！”
秦齐冷笑一声，“奶奶，这全家十几口人就我妈能干活是吧？你坐在这里是准备当战前总指挥还是咋滴？
我妈没嫁来的时候，这家里的活都是谁干的？你没干过？还是我大姑没干过？再说，门外你那孙子、大外孙都是摆设嘛，他们不能推磨？！”
孙氏昨天就领教了一把秦齐的软刀子，没想到今天秦齐一来竟似拿着明晃晃的刺刀来跟她硬杠了。
看来不给她的颜色瞧瞧是不知道她这家的老大是谁了。
孙氏扑上前来，叉着两只手就要拧秦齐的耳朵，“那几个皮猴子会干啥！一会把玉米糊弄脏了，还怎么吃！你这个当姐姐的，家里的活不抢着去干，还指望老爷们下手呢？”
奈何秦齐长得早比孙氏高出一头，孙氏扑了几下，根本够不着。
秦齐瞅准机会，猛地往旁边一闪。
结果孙氏一把抓空，整个人直直地扑倒在前面地上，头也直接栽进小妹面前的洗碗盆中去，一时之间水花四溅。
“哎呀，你个死妮，你要把我淹死啊！”
孙氏挣扎着起身，只见她满脸湿漉漉的，衣服上面还挂着不少烂菜叶子、烂面条。
那场景真绝了。
“奶奶，这可不能怨我，您腿脚不好，就别老想着打打杀杀的。你要不来打我，那能掉盆里嘛！”
秦有芳赶紧给孙氏找毛巾擦脸，帮着去换衣服。
可怜那身衣服，是孙氏刚找人新做的，大红的底上是怒放的牡丹花，这下彻底变成残花败柳了。
秦有芳从没把秦齐看在眼里，没想到这次秦齐能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来，她当场就破口大骂起来。
“秦齐，你怎么跟奶奶说话呢，没大没小的！这王美兰怎么回事，生出来的闺女没有一个有教养的，真是邪了门了！奶奶让你干点活，那也是锻炼你、给你长本事，不然等你以后嫁了人，那婆家不得笑话咱秦家不会管孩子！”
秦齐冷笑，“大姑，您说得真是好啊！早听说您摊煎饼是一把好手，一会我指挥外头那几个推完磨，你去摊去，让我也看看这秦家是怎么个教女有方！我妈和我爸天没亮就去我外婆家接我妹去了，别指望她来干了！”
秦有芳手里的毛巾一甩，“我说这么久没来呢！原来是天没亮就上赶着给娘家干活去了！王美兰嫁来秦家都十好几年来，那胳膊肘还没拐过来呢。天天回娘家，天天回娘家，干脆住娘家得了，还嫁什么人啊！”
秦齐冷哼一声，“我妈哪比大姑你有福气啊！回娘家滴水不沾的、光等着吃，你那胳膊肘拐出去了都不会往回拐了吧。”
孙氏那边进屋换衣服，听秦齐说那几句好像也有点子道理。
这秦有芳不光不干活，还要从家里老讨要，不禁也生起气来，出来就白了秦有芳一眼。
秦有芳那个委屈啊，怎么我这帮你争理呢，你还怨上我了呗。
“我二婶、三婶呢？咋都没来？都等着来吃席呢？”秦齐揶揄道。
孙氏恨得咬牙切齿，秦齐今天这嘴真能把人气个半死。
“你二婶、二叔在城里上班住宿舍，回来一趟多不容易！你三婶在家忙活给人打针，你都不知道嘛！
就你妈整天闲着没事干，她还当自己是客嘛！你多大小丫头片子还给你大姑安排活，我看你是挺能啊！”
孙氏边说又拿起苕帚开始撵秦齐。秦齐躲闪得快，两人就围着屋子跑。苕帚一路扬起灰尘，秦有芳被呛得连连咳嗽。
秦有芳也是讶异，这秦齐啥时候这么机灵了，还敢拿话怼她奶奶，真是活见鬼了！
孙氏边跑边嘟囔，“还说什么指挥外头那三个干，你要有本事指使他三个干，我今天就啥活都不给你和你妈安排了！”
秦齐听了这话，大喊一声“停！奶奶，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就指挥他三个干去。小妹，跟我一起来！”
小妹看一眼秦有芳，秦有芳勉强答应了！
主要是她也想看看这秦齐到底有没有本事指挥动那三个皮猴子。
张龙在家可也是四体不勤的主啊！
小妹并不知道她的亲妈是王美兰、眼前的是自己的亲姐姐。
但不知道为何，小妹就感觉大舅妈一家人都特别好。
每次来了外婆家，她就愿意跟大舅妈一家亲近，也喜欢住在大舅妈家里。
至于二舅妈和三舅妈，平常那是理都不会理她的。
秦齐出来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给了小妹，这还是吴弋昨天在学校给她的呢。
小妹一脸感激，奶声奶气地说了“谢谢表姐”。
秦齐抹一把小妹脸上的汗，“你一会啥也不用干，站我旁边看着就成。”
秦齐站到院子中央，吼一嗓子把三个嘻嘻哈哈、上蹿下跳的皮猴子都招呼了过来。
看样子，秦大鹏是带头的，就从他下手吧！
“大鹏，你最近学习咋样？马上期末考试了，都复习好了吗？”
秦大鹏头一缩，“不怎么样，昨天我想去找大姐问几道题目，我妈还不让我去。”
秦齐两眼一瞪，“哼，不好好学习，一天只靠问答案那能行吗！”
秦大鹏心里一紧，怎么回事，自己怎么这么怕大姐了，大姐平常和颜悦色的，今天这眼神看着怎么比老师还凶啊！
第十六章 刚来就给自己派活了
“大宇、张龙，你倆今年都10岁了吧？”
两人本来一直在嘻嘻哈哈地打闹，但看秦大鹏在秦齐面前那么蔫，他们莫名也感受到一股压力。
“是。”
秦齐点点头，“好，那也都是能干活的人了，跟着大鹏哥哥一起推磨吧！我看你们劲都不小，那条大黑狗都快被你们累死了，推点磨也不成问题！”
“我妈不让我干，我不会干。”
“我在家没干过，我不会干！”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均是一副没长筋骨的懒散样子。
秦齐看到这三个妈宝男就来气。
前一世，秦大鹏长得人高马大，就是一身泄肉，十八了连自己鞋子都不刷，过了三十都没寻上媳妇。
秦大宇倒是斯斯文文的，小时候被爸妈吹得学习多好多好，结果最后上了个不入流的大学，还迷上打游戏，毕业后一年换个城市、找了七八十几份工作吧，最后哪哪都没人要，还领着个外地离过婚的媳妇回老家啃老了。
张龙更过分，从小就是愣头青，长大后不学无术，三天两头问小妹要钱，不给钱还要打人，就连自己媳妇都被他打死了，最后坐了牢。
趁着这会子还小，秦齐可得替他们父母管教管教。
院子里那张石磨，并没有驴子拉磨，他们这里都是用人来推磨，就是把泡过一夜的玉米粉在石磨上磨成玉米糊糊，之后才能到鏊子上摊煎饼。
“不会干，那也得学着点干！以后你啥也不会，掏大粪都没人用你们！”
两人脖子一梗，根本不想听。
秦齐左右寻摸了一圈，终于在饭棚里找到爷爷放羊用的鞭子。
“不想干的，我看得用这鞭子抽着走了！”
说罢，“啪、啪”两声，鞭子被甩得震天响。
院墙上有几棵半人多高的杂草，秦齐一鞭子甩过去，那几棵草齐刷刷地被连根拔起。
三人刚刚也是拿那鞭子玩了半天的，可没有一个能甩响。
现在看着秦齐把鞭子甩得虎虎生风，三人顿时没了脾气。
这要不小心甩到自己身上，那还不得皮开肉绽啊！
秦齐这甩鞭子的技术，也是前世里特意学的，为了能对付有暴力狂的渣男老公，她愣生生地学会了抽鞭子。
三人默默地干起活来。
张龙负责往磨眼里倒糊糊，秦大鹏、秦大宇负责轮流推磨。
开始很不顺利，不是磨眼倒多了堵了，就是推磨的把杆杵到糊糊上，弄脏了糊糊。
在秦齐鞭子的威慑下，三个人不断调整状态，终于慢慢上道了。
不过大半个小时的时间，那磨就推完了。
孙氏进进出出地看着三个宝贝疙瘩被秦齐欺压地老老实实，她讶异不已。
刚刚真不该夸下海口说什么能指挥动那三个皮猴子，就啥也不让秦齐和王美兰干。
看来今天这一中午的活都得自己干了。
等煎饼糊糊磨好了，三个儿媳妇还是没一个到的。
孙氏只好骂骂咧咧地自己去饭棚里摊起煎饼来。
至于秦齐，她早已悄悄拉着小妹出门了，她打算领小妹回家梳洗一番。
秦有芳平时也不怎么管孩子，那小妹头发乱糟糟的，衣服皱巴巴的，上面还挂着灰，鞋子也是脏兮兮的。
一个好端端的小可爱硬是被造得不像样。
“小妹，听说你昨天把衣服裤子弄脏了，就塞到床底下不敢拿出来，最后被大姑发现骂了一顿是吗？”
小妹小嘴一撇，圆溜溜的大眼睛蒙上一层水汽，委屈巴巴地回道，“嗯，我怕我妈骂我，我不敢拿出来，我自己又不会洗。
我想等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洗，结果就被发现了。”
秦齐摸了摸小妹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给了她一个无比同情的眼神。
“唉，不想这些了，姐姐带你洗头去，帮你打扮一下。”
“好的。”小妹破涕为笑。
回到自己家，秦齐先帮小妹洗了个头，又给她梳了两个麻花辫，又把鞋子也给擦了一下，衣服也整理平整了。
稍微一倒饬，这小妹就真是太好看了，像画里的小仙女一般。
秦齐拉过小妹安慰着，“小妹，不要怕，你又不是故意弄脏的。我知道你是最爱干净的一个。”
小妹扬起一对大眼睛，萌萌地答道，“是，我不是故意弄脏的。”
小妹水汪汪的眼睛里又有眼泪在盘旋。
秦齐赶紧帮她抹去泪痕，“小妹，你想不想以后在大舅家住？跟我睡一个房间？”
小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我想！大表姐对我最好了。”
秦齐情不自禁地抱了抱这软糯的小妹，今天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把小妹带回来。
两人刚要回去，真是太巧了，秦书跟着爸妈也回来了。
“舅舅、舅妈。”
王美兰看着这软糯的小女儿心都要融化了，她上前一把抱起了小女儿。
“唉，小妹你来了，今天这辫子可真漂亮，谁给你梳得呀。肚子饿了吧，我拿上东西，咱一起吃饭去。”
小妹体会着难得的温暖，久久不愿意下来。
秦有良也眼热，放弃了要儿子的想法之后，这三个姑娘，他是越看越喜欢，自己之前怎么就被蒙蔽了双眼呢。
“小书，你回来了！”秦齐热情地和秦书打招呼。
秦书的反应倒是冷淡得很，“姐”。
眼前的秦书晒得黑不溜秋，个子却是高挑，眼看着也快追上秦书了，虽然也是骨瘦如柴的样子，体型却透着机灵劲儿，看样子比秦齐的身体基础要好。
再想想前世那个面色晦暗、对父母和自己都充满仇恨的二妹，秦齐一时百感交集。
她上前一把抱住秦书，“太好了，你终于也能回家来住了。”
秦书一愣，她不太习惯跟自己姐姐这么亲切地拥抱。
但不知道为何，真抱在一起时，心里有一个地方就暖暖的，从头到脚都舒服。
“听说是你非要我回来，还要把小妹也叫回来。”
说完，秦书又低头摸摸小妹的脑袋。
小妹抬头莞尔一笑，甜甜地叫“二表姐”。
这个二表姐她虽然见得不多，但她还是觉得莫名地亲切。
“是啊，咱们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今天你也要帮我，我们把小妹一起带回来！”
秦齐悄悄趴在秦书耳边说道。
秦书一愣，姐姐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刚来就给派活了。
第十七章 在这装小白兔呢
“行。”
秦书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是知道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的，但她好歹还是外公外婆在照顾。
小妹住在大姑家，肯定比她还不容易，所以她很乐意去帮秦齐一起把小妹带回家。
王美兰趁孩子们说话的功夫，去屋里把肉皮冻和酱牛肉都各切了一盘。
端出来的时候，还不忘塞几口给小妹吃。
小妹吃完眼睛变得亮闪闪：“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酱牛肉呢，在家里只有大龙哥哥才能吃酱牛肉。”
王美兰心酸一笑，从今往后，小妹想吃多少吃多少。
秦有良扛上一袋粮食，秦书提着外婆给的一袋枣，五个人就一起往爷爷奶奶家走去。
路上王美兰一直催。
“咱们走快点，你奶奶肯定等急了，这么一大家人来，这饭菜还不知道安排得怎么样了。”
秦齐和秦书一左一右地牵着小妹，却并不着急快走。
小妹被两个姐姐牵着，真是觉得幸福极了。
谁知，刚拐到大街上，王美兰竟看着朱甜甜大摇大摆地空着手就过来了。
她一阵后怕，只好头一缩上前打起招呼，“她三婶，你也过去呀！前两天不好意思啊，齐齐说不打营养针了，你还把钱都退给她了，鸡蛋还给提回来了。”
朱甜甜哼了一声就扭过头去不理了。
王美兰站在那里很是尴尬。
后面的秦齐紧走两步，走到三婶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三婶好，我就跟我妈说三婶对我最好了，她还不信呢。三婶不光人品好，医术也好，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
那朱甜甜就怕秦齐的恭敬了，她可知道这是在装小白兔呢。而且说什么医术十里八乡的知道，那不是在点她嘛，前天不还说要去告她的话！
朱甜甜只好收起对王美兰的那份冷淡，铺了一张笑脸出来，“是啊，大嫂，你说我不疼自家侄女我还疼谁啊！齐齐不打就算了，要是后面再想打了告诉我一声就成！
哎呀，小书也来了，怎么这手上这么黑，赶紧去洗洗吧，啧啧。还有小妹，你咋一个人来大舅家了，你妈在外婆家了是吧？”
小妹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叫了声“三舅妈”。
王美兰好是惊讶，真的如秦齐所说，三婶变好了呢！
秦书可没理会三婶的热情，只是歪着头看天。
秦齐低头一看，可不是嘛，这秦书手还真不是一般的黑！刚才也没顾着看，那衣服也是脏兮兮的，怎么这么大人了这么不拘小节啊。
三婶看着秦书那样，心里也不痛快，怎么这秦齐厉害，秦书也这么厉害呢。
秦齐厉害吧，还能说点表面话。这秦书怎么理都不理人。
她拉过王美兰到旁边就嘀咕了一句，“你家这老二不行啊，你看看见了人没点礼貌，我看你得说说她，没人给她使点规矩可不行。
还有那小老三，你看可真好，唉，就是放她大姑家，你平常见不上，整天想得厉害吧？你说你这命苦，要不上儿子，我要多的话，不分你一个？”
王美兰听得脸上一尬，每次见面了都要明里暗里地讽刺自己一通，这又何苦来着！
这话幸好没让秦齐听见，听见了说不定那大闺女又要发飙，最近她脾气可不好。
王美兰讪笑两声，没说别的，就拉上朱甜甜赶紧走，“咱不多说了，赶紧去吧，我这上午回娘家叫小书，还没来得及去推磨，不知道咱娘置办的咋样了，赶紧走，去帮帮忙去。”
一行人去了还未站定，孙氏就从饭棚里跑出来，脸上挂着汗、汗里混着灰，都成大花脸了。
“老大，你怎么才回来啊？这都晌午了！我都摊完一大半了，这肉我端屋里去，你接着摊去！”
秦齐哼一声，“奶奶咱俩刚才可是约定好了的，你今天不会让我妈干活，你都忘了？”
孙氏白了一眼，“一句置气的话你也当真！老大媳妇，你闺女这样，你看着办吧！”
王美兰到底是脸皮薄，还是去饭棚里摊煎饼去了，幸好，也剩的不多了。
转头孙氏就瞄上朱甜甜，“老三媳妇，今天你也别闲着了，赶紧再去炒俩菜，老爷们马上都回家了。”
朱甜甜脖子一梗，“她大姑来了嘛？让她大姑先干着，我这一会还得回去打针，烟熏火燎地我可干不了！”
孙氏气得咬牙切齿，这三个儿媳妇，她也就能指使动老大媳妇了。
“妈，我今天学会推磨了！”秦大鹏一脸得意地扑过来跟朱甜甜显摆。
“啥？让我儿子推磨？我这儿子这么大了，在家里还没干过一点活呢，谁那么大本事能指使动我家大鹏啊！你可是奶奶的大孙子，她就这么不疼你啊！”
那边秦大宇也跑过来了，“是大姐教我们干的，大姐可厉害了，她那鞭子一抽，啪啪啪，简直是太厉害了！”
朱甜甜一听又是秦齐的事，她刚想破口大骂的心又收回去了，这时候就不去惹那小姑奶奶了。
“吆，大宇，你也能给奶奶推磨了，没让爷爷奶奶白疼你一场，这几天待在爷爷奶奶家，想我们了吧。”
老二秦有礼和老二媳妇杨一梅两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杨一梅嘴巧，说起话来最是滴水不漏，并没有因为自家娃干了点活就急得跳脚。
秦大宇扑到妈妈怀里，“当然想了！妈，我会推磨了。”
“我听到了，不过男孩子以后可不能光会推磨，你得志向远大，长大了保家卫国！”
“是！”
秦大宇站得笔挺。
秦齐在旁边腹诽，怪不得这小子长大了那么野呢，就是小事不干、光想干大事的结果。
孙氏看着老二两口子就眉开眼笑。
“老三家回来还拎这么多东西干啥！累坏了吧，快上屋里喝点水去，你姐在那呢！这饭马上好了。”
秦有礼拎着两盒营养品和一箱酒，听说姐姐在屋里，他有点犹豫，不过还是拉上杨一梅、秦大宇进屋了。
屋里秦有芳也没闲着，在摆桌子。本来想图个清闲的，没想到几个嫂子弟媳都没来得晚，就让她一个忙活了。
“姐，来了。”
第十八章 耀武扬威给谁看啊！
秦有芳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就继续低头做事了。
秦大宇也很规矩地叫了一声“大姑”。
秦有芳只是点点头。
气氛一时很尴尬。
还是杨一梅会来事，她拿出一块衣服料子递给秦有芳。
“姐，这是我前几天买的一块料子，本来想做裙子，后来才发现我皮肤黑做出来也不好看，你拿回去做件裙子穿吧。”
秦有芳半推半就地收了料子，气氛才算缓和了些。
院子里孙氏又给秦齐和秦书安排活，让她俩扒蒜。
“这半筐蒜都扒出来，中午拌豆腐吃，剩下的种到地里去，小心着点，可别扒破了皮。”
秦齐看着又去追着狗疯跑的秦大鹏和张龙。
“奶奶，咋不让大鹏和张龙干啊，你看他俩在那闲得慌，一只狗都不让它老实呆着。”
旁边朱甜甜最后还是被安排了炒菜，听到这话她可不开心了！
“他才几岁咋能会这家务活，你这两个当姐姐的，多帮着他干点，等他大了，再帮咱老秦家顶门立户。”
“那秦书也不大啊，秦书就比秦大鹏就大了一个月吧，三婶您应该记得挺清楚吧？”
孙氏站在院子中央当总指挥，“你这丫头片子，今天怎么话这么多！不干活你别吃饭。上午你就安排他们几个小孩推磨，这会又想让别人干，你姑娘家家的咋那么懒呢！”
秦齐也不生气，继续回道，“奶奶，我让他们干，也是锻炼他们，我怎么懒了，没有我管着他们，那磨能推好嘛！”
孙氏没想到一早上被秦齐拿捏地死死的，“你就嘴硬吧，等会你爷爷下地回来了揍你！小妹，你妈在屋里叫你呢，赶紧进去吧。”
小妹心里发怵，她跟着表姐跑了半天，说不定又要挨骂，赶忙进屋去了。
秦齐不管那么多，过去拉过大棚和张龙就摁到筐边扒蒜。
大家饭，齐伙干。
凭啥男孩子就不能干！
秦大鹏因为要求着秦齐做作业，只好老老实实地听指挥干着。
朱甜甜想把大鹏拉走，没想到大鹏还把她的手甩开了。
那边菜也快糊了，朱甜甜不再管秦大鹏，火急火燎地跑回去。
张龙也想走，却被秦齐一顿眼神威慑后老实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秦书，看着姐姐教训这个教训那个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
半年没见，自己姐姐怎么这么厉害了，记得以前她可是最老实的。自己每次回家来，可都没少欺负她呢。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一顿午饭可算是整好了，男的一桌、女的和小孩一桌。
爷爷秦国仁、姑父张二林一前一后踩着饭点回来了，爷爷是去地里干活了，张二林则是躲在外面享清静呢。
远远地看着岳父回来，他就知道饭点到了，也跟在后面回来了。
每次他来了岳父家就是这幅样子，来了就在外面瞎逛，直到饭点才回屋，吃完就嚷嚷着回家。
这女婿还真是一点也没把秦有芳的娘家人放眼里！
秦齐却记得自己这姑父没过几年就得了重病，主要他太爱喝酒了，人又懒，没份正经工作，一年里总有十个月都在休息。
秦国仁进屋就安排起座位，先是把秦大宇、大鹏叫到自己身边，“大鹏你爸出车没回来，你就坐你爸的位置吧。
老二、大宇，你们挨着我坐，二林你把张龙也叫过来吧。男孩子嘛，就得酒桌上历练历练。”
秦国仁安排了一圈人，最后秦有良就被孤单地安排在了最角落。
秦齐撇嘴，这么明显地待遇差别，怪不得秦有良受不了，说什么都要个儿子呢。
有了儿子，哪怕是个吃奶的娃娃，也能堂而皇之地跟着老爸到酒桌上喝酒。
至于女儿，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请去那一桌的。
秦齐看着爸爸那缩头缩脑的样子，一阵心疼。
自己家吃饭都这样，那出去吃饭岂不是更难过了。
秦齐打算回头好好劝劝秦有良。
爷爷端起酒杯，首先就对老二嘘寒问暖起来，“老二啊，最近工作很忙是吧，我就说你们忙就不用特意回来了，我这哪用过什么生日啊！”
说罢，就先提了一杯酒。
老二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说，“爹，话不能这么说，您这一辈子辛辛苦苦，退休了还继续去地里刨食，过生日儿子是一定要来的！
不过我一会还得早点走，生产线上出了点问题，上面都冒火了，爹你也都知道，我得赶紧回去盯着去。”
秦国仁揩一把嘴角的酒，慌忙说道，“吆，你忙是好事啊！那是领导信任你！
想当年，你爹我在那干的时候，也是兢兢业业一辈子，就是没混上一官半职的，你给爹长脸了啊！”
“没有，没有，爹，要不是你给我开路我哪有今天啊。”
老二说话滴水不漏，对着亲爹也不例外。
秦国仁很是受用，转头对秦有良数落起来。
“你看你二弟，这几年越混越好了，你当年也是招工进的煤炭厂，怎么现在还在井底下干啊！那井底下的工作可不能干一辈子啊。”
秦有良“哦哦”了半天，没说出别的。
秦国仁看着秦有良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也是，你这家里拖累也大。三个闺女了，还得靠这个那个地帮着养着，你这到现在了还没个儿子。哎，老大啊，你就是命苦！咱家往后还得是老二能立得起来！”
里屋坐着的女眷把外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杨一梅看着有点尴尬的老大、老三媳妇，还有一直闷声不语的大姑子。
她知道大家心里不痛快，于是赶紧端起茶水敬大家。
“咱爸就是爱给老二戴高帽，他哪有那么本事啊，在厂里都是劳累命，谁来找也不会拒绝，一天累个半死，外人还当有多好呢！”
秦有芳早就不爽了，拍了下桌子就吼，“要不是当年抢了我的指标，秦有礼你能进的了厂嘛！现在你耀武扬威的，给谁看啊！”
孙氏赶紧去拉大闺女，“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总提它干嘛！”
秦有芳一扭身子。
“我怎么不能提了，当年我爹退休，他那用工指标本来就是轮到我去的。
那厂长也看上了我的本事，再怎么说技术比武我也是考了第一的。
谁知道后来我爹就硬让老二去了。一梅，你说咱爹这事做得公平嘛。”
第十九章 要是个小子该多好！
杨一梅每次听到秦有芳提起这事就头疼。
虽说那会她和秦有礼还不认识，但现在他们是两口子啊。
还没等杨一梅说什么，孙氏就赶紧去捅秦有芳。
“你和你弟妹说得上啥啊，那会她又没嫁来咱家。”
旁边的朱甜甜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哈两声说道，“有芳姐，我看你要干说不定真比二哥强啊！是吧，大嫂？”
朱甜甜又把火引到王美兰这儿。
王美兰说不上话，本想呵呵两声就混过去。
那朱甜甜还不依不饶。
“有芳姐，你把工作让给了二哥，又给大哥带大了老三，你对秦家贡献不小啊！就是你三兄弟你没怎么照顾，以后你可得多照顾着点啊。”
一句话，可把秦有芳的情绪给激出来了。
秦有芳呜呜呜地哭起来，一顿饭再也吃不下去。
孙氏恨不得把朱甜甜那张嘴给缝上。
外屋的秦国仁听闺女在里头哭，那火也拱上来了。
“我看给老二就挺好，给了你有什么用，你一结婚就拍屁股走了，我和你娘指望谁去？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不知道嘛！”
秦有芳哭得更大声了。
“我倒要看老二到时候怎么孝顺你，一家人拎着两瓶猫尿就来了，整天把个孩子放在家里让你们管吃管喝的，这就算是孝敬了，这家里上上下下的活我看他也没干一点儿。”
朱甜甜在旁边看热闹可是乐坏了，秦大鹏刚出生那几年她风光了好一阵子，可现在秦大宇又成了爷爷奶奶的心头肉。
主要就是秦大鹏憨憨的，学习不怎么样，而大鹏的爸爸秦有光混得一般般。
孙氏狠狠瞪了朱甜甜一眼，这一家人好不容易一年才凑这么一次还整出这么多事！
“别提那些陈年往事了，惹你爹不高兴。老三媳妇你也少说两句吧！”
好好的一场生日宴闹得不可开交。
酒过三巡，老二拉着媳妇就急匆匆地先走了。
“爹，娘，大宇就麻烦你们帮着看着了，我忙完这几天再回来管他。”
“行，赶紧忙去吧！”
秦国仁还在那生闷气，孙氏赶紧撺掇孩子们给爷爷祝寿，几个孩子一起给爷爷唱了生日歌，气氛才好了点。
秦国仁又从口袋里掏出钱，给男孩子每人发了5块，女孩子则只有1块。
秦齐看着这么明显的待遇差别，王美兰和秦有良竟然一声没吭，也真是服了！
“爷爷，凭什么孙女和孙子给的不一样啊？”
“男孩子以后能顶门立户，丫头片子能干啥，你们用不着花那么多钱。”
秦齐：……
这家人可算是把重男轻女贯彻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孙氏就当没听见，继续说道，“拿了钱的给爷爷们表演个节目啊！”
秦大鹏拿了钱很是开心，第一个跳出来，“爷爷我会掰手腕，我给你表演一个吧！”
“好！好！”
只见秦大鹏三下五除二就把大宇和张龙都比下去了。
秦国仁开心地合不拢嘴，“好！好！不愧是我大孙子，以后咱们秦家有你撑门面，走出去那相当有面子了，你小子争气，爷爷再给你5块钱，你出去买鸡腿吃！”
秦大鹏骄傲得像只大公鸡，“谢谢爷爷！”
“秦大鹏咱俩试试呗。”
一直冷眼旁观的秦书站了出来。
秦国仁看着秦书那细胳膊细腿的样子，就一脸嫌弃。
“你女孩子家家的，就别逞能了。”
秦书嘴上没说话，只静静地站到秦大鹏面前，挑衅地伸出手来。
秦大鹏没把秦书当回事，还在那里傻乐。
谁知，秦书仿佛只是轻轻一扭，就把秦大鹏的胳膊摁倒另一边。
秦大鹏不服，说自己刚才没准备好。
秦书又让他准备起来，结果还是连赢三次。
朱甜甜的眼都看直了。
“啊呀，女孩子家，搞那么大手劲干嘛，以后跟你娘一样也得是个吃苦力的命！”
王美兰本来还挺得意，听了这话又觉得相当有道理了，可不是嘛，力大无穷那个也是干得最多的那个！
“谁说女孩子力气大就得吃苦、就没出息了，你看那奥运举重冠军，她一辈子也没出息嘛！”秦齐冷哼一声。
“对，我可不光力气大。”
秦书的声音冷冷的，没带一丝感情。
她走到院子当中，来了一连串的侧手翻，灵活的身段如翻飞翱翔的燕子一般从容不迫。
朱甜甜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平日里她瞧着秦大鹏身宽体胖，比别的同龄人都高出一头，她很是骄傲。
实在没想到这秦书养在山沟沟里，看着瘦瘦的，竟有这般身手。
秦国仁笑笑，“嗯，看来我这没长在身边的孙女也很不错，有良，你说老二要是个小子该有多好！”
秦有良讪笑，“爹，这姑娘也挺好的。”
秦国仁一撇嘴，“切，说得什么话，姑娘再好，还是不如小子啊！”
那边秦大宇又说给爷爷背一段《少年中国说》，这是杨一梅私下逼着他背的。
秦大宇平时学习不错，背起书来字正腔圆、铿锵有力，秦国仁又拿出5块钱奖励秦大宇，就独独把秦书给落下了。
朱甜甜撇了撇嘴，哼，有啥了不起的。
她拉起秦大鹏就走了，再看一会，说不定就得去洗那一大家子的碗了，她还是赶紧溜了得好。
秦国仁摸摸秦大宇的脑袋，一脸宠溺。
自己这孙子里就秦大宇最得他的宠爱，平日里在爷爷奶奶家的日子也最长。
孙氏看着爷爷高兴，就对张龙说，“张龙，你给外公也表演一个吧。”
张龙连连摆手，说自己什么都不会。
秦有芳看着这什么都教不会的笨蛋儿子也是来气，狠狠瞪了他一眼。
张龙忙不迭地说，“小妹会唱歌跳舞，还是让小妹唱一个歌吧。”
小妹没有秦有芳的授意她不敢出来，看儿子迟迟不愿上场，秦有芳也就让小妹唱了。
只见小妹边跳边唱，软糯干净的声音，配上灵活娇俏的身段，真是天生的舞蹈胚子啊！
“小妹太可爱了！”
“小妹跳得真棒！”
秦齐和秦书不禁拍起手来！
“这是幼儿园老师教我的，老师还让我上台领舞呢。”
小妹奶声奶气地说道。
她从小也没人教唱歌跳舞，都是自己跟着电视里跳着跳着就学会的。
就算是秦国仁看了也觉得不错，他从口袋里又摸出一块钱来，给了小妹。
第二十章 姑妈也是半个妈
秦有芳脸一拉。
“可千万别夸她，你们不知道她干得那些好事！昨天我竟然从她床底下搜出来一身满是干泥巴的衣服，那泥巴啊，一块一块地往下掉，你说她竟也不知道洗，还偷偷塞床底下！
后来是邻居家小姑娘来我才知道，前两天下雨她俩骑着一辆车打滑了，人家小姑娘跳车跑了，她还傻呆呆地坐在车上，前轮一翘就把她甩下来了，在泥水坑里滚了一身泥！
你说这是要多傻才办出这种傻事来！真是养活够她了！”
旁边小妹本来很开心，猛地被大姑当着这么多人一阵奚落，脸涨得通红，要哭又不敢哭，强撑着憋了半天，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秦齐的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前辈子，大姑可没少当着她的面说这样那样抱怨小妹的话，她上辈子听妈妈的话，全都忍下了，而且上辈子她是个包子，根本不敢反驳长辈，也不觉得长辈做得有什么错。
可是这辈子说什么她都忍不得！
尤其是大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让小妹下不来台，一点也不考虑孩子的心情，这谁能受得了。
“大姑！小妹才6岁，还是个没上小学的小孩子！她为什么要塞床底下，那不是怕你骂嘛！她那么大的孩子，有几个会干活的，就说你家张龙，现在的衣服都是谁洗的？
再说小妹敢当着你面洗嘛，她是不敢才想出这种主意来！你不体谅也罢了，还当着全家人的面数落她，这要是你亲闺女，你会这样对待她吗？”
秦书看着小妹小脸憋得通红的委屈样子，眼神里满是怒意，要不是有王美兰拉着，说不定她也要打人了。
秦书狠瞪了秦有芳一眼，就拉过小妹跑出了家门。
秦有芳还从没想到有小辈的敢这么怼自己！
她自小在男孩子堆里长大，自忱也是这个家的半个女主人，也为这个家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何曾被别人这样数落过，都是她数落别人的份儿。
“大哥，你听听你大闺女在这跟我说什么？我含辛茹苦带着小妹养到6岁，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我不是她亲妈，就没资格说她了是吧，我说她几句不行嘛？是！我不是她亲妈，我不是她亲妈也养她6年了！”
秦有良低着头闷声不响。
按他以往的脾气，肯定早就要骂上秦齐两句，可这次他却骂不出口，因为他也觉得，秦齐说得很对！
秦齐见爸爸没阻止，也知道爸爸现在跟自己是一条心了，“大姑，你那是养嘛！小时候每次去了您家，就看到小妹一直躺床上哭，您说是小孩子哪有不哭的，哭着哭着就不哭了。
再说，从小到大，小妹不都是扔给张龙奶奶带的嘛！你陪她睡过几天觉？我爸每月还拿出一半的工资给你，那工资都够雇三个人看着她了！”
秦有芳被气得七窍生烟，拿起旁边的面盆就摔得粉碎，“我怎么带孩子轮得着你个小辈在这指手画脚嘛！秦有良，那孩子是我帮你带的，你不吭声让你闺女在这胡说八道是吧！”
秦有良脸憋得通红，实在忍无可忍，也无需再忍，他猛拍几下桌子，那桌子颤巍巍地也快承受不住。
“行了，你带够了我也不强求，我今天本来就想跟你说一声，以后小妹还是我们自己带吧，不用麻烦你了！”
秦有芳气结，手指头戳在空中颤抖着，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没想到旁边孙氏一听，却是急眼了。
“老大，你糊涂呀！你妹帮你这么多年的忙，你就这么对她的，这不是卸磨杀驴嘛！她抱怨孩子几句怎么了，你怎么还说变就变，那孩子跟着你妹都长到6岁了，马上就要读小学了，你怎么忍心让她们母子分离！”
秦有良苦笑，他熊掌般的大手一下下拍打着桌面。最后，桌子还是不争气地散架了。
“娘，这句话我该问您才是，小妹忍受母子分离了这么多年，可都是你当年出的好主意！
我一个大男人，为了自己的私心杂念，就把那么小的小孩子扔出去这么多年不管不问，这才是真正的人间悲剧！
今天我也说一句，以后我再也不要儿子了，你们谁也别来劝我，你们要觉得我不孝，就当没我这儿子，也不用一天天的拿我的女儿要挟我！”
孙氏急得直跳脚，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哎呀！又不是给别人带了！那是她姑妈啊，姑妈姑妈，本来就是半个妈！她和亲妈养着有什么两样？你怎么能说撂挑子就撂挑子呢！我和你爹这么多年不都是为你盘算的嘛。”
孙氏千方百计算计才想出来的好计谋，真是不想白白落空啊！
当年老二顶了秦有芳的用工名额，让秦有芳一辈子只能做个农妇。
秦有芳跟家里闹绝食，一气之下找了个男人就嫁了出去，结果婚后男人不上进，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苦，秦有芳就天天回来搓磨孙氏。
那会王美兰又刚生下小妹，孙氏狗急跳墙，就想出让秦有芳帮着养活小妹的主意。
这样每月秦有良都会拿出50块钱补贴秦有芳家里。
秦有芳拿了钱，日子好过点了，才算不跟家里记仇了！
要是没了这宗好处，秦有芳又得返回头来折磨亲娘了！
本来蔫儿吧唧的张二林也听出味来了，他的酒喝得已是有点上头了，说话舌头也捋不直。
“大哥，你想干啥我不管，就是这每月50块钱的事，你可不能给我少了！”
秦有芳其实心里还是怕这老公的，因为他动起手来是真动手啊。要是今后自家没了进项，那她秦有芳今后的日子想想就难过！今天说啥也不能把事情搅黄了！
她“哇”的一声哭出来，瘫倒在地，就开始哭爹喊娘地揉搓起来。
秦国仁早已听得不耐烦，拉下一脸忧国忧民、苦大仇深的愁容。
“老大，你就让有芳帮你看着，都养活这么大了，你怎么能出尔反尔，早几年你干嘛去了！你不生个男娃，以后怎么跟祖宗交代！”
第二十一章 走，咱们回家吧！
秦有良只觉像是被千年古树那数不清的藤条缠住一般，又像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泥潭，越挣扎动弹越泥足深陷。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每次他想逃离爹娘的控制、按着自己的想法活一活，就会被死死缠住。
以往，他无力挣扎，只能由着一切把自己捆缚。
这次，他终于抽出手中利刃，向荆棘砍去！
“爹、娘，老二、老三家都有男娃，都能传宗接代，也不差我家这一个！再折腾下去，我三个闺女就全毁了！今天我撂下一句话，今后这儿子谁想要谁要去，谁也别想逼着我要！”
说罢，面前的一根桌子腿就被他扔到后墙上摔了个粉碎。
秦齐知道自己爸爸是有一股子蛮力的，但以往只限于干活用，没想到真发起脾气来，是这么急风骤雨。
大家看到发火的秦有良，一时之间有点懵了。
“有芳、二林，我谢谢你们这几年帮我带小妹。
你们的辛苦我看到了。我也自觉没亏待过你们一点儿，我每月一半的工资都给了你们，这钱供你们一家人吃喝也足够，甚至节约点的话还能省下不少。
你们对小妹的怠慢，我也不是没看到！有多少次，我和美兰去看小妹，小妹就在麻将桌下爬着，捡那掉到地上的煎饼渣渣吃！见到这种情景，哪怕我再铁石心肠，也会心疼啊！
我每次都劝自己，再怎么说，那也是孩子姑妈。她就是做事粗糙了点，一颗心还是爱孩子的，但我现在看到的一切，都越来越没办法欺骗自己了！”
秦有芳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秦有良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以往的秦有良，一天说不了三句话，每句话超不过五个字，都是嗯呢哦哦啊！
这么多年，秦有良一家子见了自己，那都是矮了一头的感觉，哪次不是好声好气、哄着供着，自己向来是说一不二、畅通无阻的，谁知今天怎么就踢到了铁板！
“今后谁还拦着我，那就像这桌腿一样！”
说罢，秦有良又抄起剩下的两根桌腿，狠狠砸到墙上，摔得粉碎。
张二林本来个子就矮，170左右的他，在185的秦有良面前有着明显的落差。
他平时吃喝玩乐惯了，要真打起架来，那可不是秦有良的对手。
他一声不敢吭了。
“行行行，秦有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可别再求到我头上，我可没后悔药给你吃！”
张二林心里怂、嘴上却还硬气，说完他就拖起秦有芳和张龙，脚底抹油开溜了。
至于小妹去了哪，三个人没一个关心的。
秦国仁一声长叹，“这都整得啥事啊！老大，你自己要走绝路，我也管不了你了！”
秦有良面色冷峻，走过去拉起旁边暗暗垂泪的王美兰，叫上还在气鼓鼓的秦齐，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家。
结婚后，他早已从这个老家分家单过，但直到今天的这一刻，他才体会到离家独立的感觉。
出了门，秦齐上前拉起爸妈，三人相视一笑。
原来觉得走投无路的事情，只要肯挣扎、肯努力、肯破罐子破摔、啃抛下自己的脸面，竟会在转眼之间就柳暗花明、迎来新生！
三个人带着一身疲惫又一身轻松地回家，却没发现秦书和小妹的身影。
秦齐跟爸妈说了一声，就出门寻找她俩。
最后，秦齐在村外自家的地里找到了秦书和小妹。
五月的天已热起来了，玉米和高粱也眼看着要成熟。
秦书从地里薅了一根甜高粱秆，扒了坚硬的外皮，正让小妹在那嗦甜高粱杆呢。
“表姐，快来尝尝，这高粱杆好甜，本来我口渴了想回外婆家喝水，没想到二表姐就给我找到这么甜又解渴的杆杆。”
秦齐拿过一截也吃了起来，果真是甘甜解渴、口舌生津。
这种甜没有混合工业化加工的味道，没有甜到发腻，是甜度刚刚好的甜，有天然的清香和绝对新鲜的口感。
上辈子到后来没多少人愿意种这种产量低的作物了，她心心念念地都想吃一口这甜杆。
这次终于吃上了，而且眼前有两个漂亮妹妹陪着，那甜蜜的滋味更甚！
秦齐吃完就上前拉起小妹的手，“走，咱们回家吧！”
秦书冷冷的眼眸怦然一亮，“姐，回我们家嘛？”
“对！”
秦齐笑得百媚生。
对面的冰块脸砰砰地解冻了，并慢慢溢满笑容。
原来姐姐真的做到了！
小妹开心雀跃，两个麻花小辫在空中欢腾，由着秦齐和秦书一左一右地拉着回了家。
她现在还是懵的，只以为这次又是去舅妈家住几天而已。
其实，小妹这几年时不时地也会被秦有芳撵回来住一段，之后秦有良再好吃好喝地带着把小妹送回去。
晚上，秦齐填柴火熬金黄的玉米大碴子粥，王美兰用大铁锅炖了满满一锅豆角烧土豆，秦书切了剩下所有的酱牛肉和猪皮冻，全家人卯足了劲要奢侈一把。
坐上饭桌的那一刻，一家人终于整整齐齐了！
秦家房子只有两间，小的那间是爸妈的卧室，大的那间一半做客厅，另一半隔着一个大衣柜，后面就是秦齐睡觉的地方了。
幸好这地方盘了一盘大炕，是那种睡三四个人都不成问题的大炕，所以三个闺女挤在一起睡也绰绰有余。
秦有良饭前绕着房子前后院转悠了半天，上了饭桌就兴奋地说道，“过段日子我们攒够钱，在西边再垒上两间房，那边地方大，一定让你们每人都有一间自己的卧室！”
“太好了！”
秦齐带头给爸爸鼓掌。
爸爸终于不再想别的，而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建设小家上，他们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我也有一间吗？”
小妹小声问道。
“对，也给小妹整一间。”王美兰慈爱地说道。
“我不想自己一间，我想跟着两个表姐一起睡，我自己睡觉害怕”。
小妹露出担忧的表情。
秦齐知道她在秦有芳家里早早就开始一个人睡了，这么小的孩子没享受过被父母呵护在怀中的感觉，所以特别不愿意自己睡觉吧。
“小妹你想和谁睡都可以，你要愿意还能和我一起睡！”
王美兰笑呵呵地说。
“真的吗？那我可不想和舅舅睡。”
第二十二章 一家子都太有能耐了
“那我们让舅舅一个人睡，你和舅妈单独睡，怎么样？”王美兰笑中带泪。
“好耶！”
小妹浅浅一笑，两个深深的酒窝就漾在腮边。
秦有良没想到自己会被小女儿嫌弃，看来以后讨好女儿的时间是少不了了。
“小妹，你想不想有个好听的名字啊？”
秦有良想着该把小妹的户口挪过来，那起个正经名字是大事。
“我想啊！人人都叫我小妹，有比我小的小朋友还叫我小妹，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好听。”
小妹一脸期待地看着秦有良。
秦有良的心都要融化了，这奶娃娃也太会了，自己以前怎么就那么傻，舍得把她送给别人养呢！
“行，我们大家一起帮小妹想想名字吧。”
这确实是一件大事，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一定要有个好名字才相称。
秦齐思量半天。
“我叫秦齐，二妹叫秦书，琴棋书画是一家，小妹你觉得婳这个名字怎么样？左边是男女的女，右边是图画的画，它的意思是娴静美好，我看最符合你的气质了！”
小妹连连拍手，“大表姐，这个名字听上去就很好听！还跟你们的名字可以连在一起，我喜欢我喜欢！”
好，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秦有良念叨了几遍“秦婳”，牢牢记在了心里。
“小妹，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下，以后你别叫大表姐、二表姐了，叫大姐、二姐怎么样？”
秦齐虽然喜欢小妹软糯的叫自己大表姐，但是叫大姐才更亲啊！
“嗯，可以这么叫嘛，我妈妈说不能这样叫，其实我很愿意这样叫，我叫你们大姐姐、二姐姐吧！”
秦书在旁边偷笑，确实这大姐姐听上去就比大姐美丽，二姐姐就比二姐软萌啊！
秦有良和王美兰一脸羡慕地看着姐仨，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让小妹开口叫爸爸妈妈……
第二日一早，孙氏咚咚咚地来敲门！
昨天闹得不欢而散，孙氏思前想后一夜都没睡安稳。
她实在不明白，为啥老大说变就变，铁了心不要儿子了。
“老大，你快出来！”孙氏站在院里跳脚。
秦齐和秦书听着声音就醒了。
幸好小妹还小，没那么容易被吵醒。
两姐妹四目相对，打算出去跟奶奶理论一番，那边锄地刚回家的秦有良却示意两人不用插手。
“你们姐妹三个今天就在家好好玩，不用理家里的事，我既然拿定主意，就不是别人能轻易动摇的。”
秦齐、秦书安静下来。
“你真不要儿子了？”院子里孙氏已经嚷嚷开了。
“对，我一会就找有芳拿东西，去给小妹转户口去！”
秦有良抹掉额头的汗，又去洗脸换衣服，叮叮咚咚忙碌个不停，根本就没正眼看院子里的孙氏。
“你去啥去啊！小妹户口早就落在有芳家了，你还瞎折腾啥！”
秦齐隔着窗户瞧着，孙氏脸上很是慌乱，看上去像是有什么隐情的样子。
“我自己闺女当然得落回自己家了！”
秦有良大吼一声，丝毫不跟自己亲娘客气。
孙氏只是赖着不走，秦有良也不管那么多，扒拉了几口东西就跨上自行车出门了。
孙氏急吼吼地追出门，死活跳到后座上，一起跟着去了。
秦齐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看了半天，直到被妈妈叫去吃早饭还没回过神来。
她越想越不对劲，回想孙氏那一脸便秘的表情，总觉得她跟着去了准没好事！
吃到一多半时，秦齐突然大叫一声，她想起来，前世小妹这么小的时候就没上户口啊！
小妹初中没上完就出去打工了，那时候她才给自己交了罚款、上了户口，秦齐等车去工厂的路上碰上了小妹！
小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自己不是秦有芳亲生的，整个人精神状态很不好，连带着对秦齐也恨上了。
秦齐再也坐不住，她跟王美兰说了一声，就追着出门了。
可惜她没有自行车只能走着去，速度上就慢了一大截。
秦有芳嫁得不远，骑车半小时就到。
秦有良进门就瓮声瓮气地说，“有芳，把你家户口本拿给我，我要把小妹户口挪回我家去！还有她的东西都收拾收拾，我一起带回去。”
张二林一早已经出门，说是带着张龙钓鱼去了。
正打算也出门去打打麻将的秦有芳，双手叉着腰倚在门框上，“大哥，孩子你都带回去了，你有完没完，大早上就来堵我家门！”
孙氏上前拉过秦有芳的胳膊，就挤眉弄眼地拐进了屋。
“老大你在外面等一会儿！”
两人在屋里嘀咕半天，直到秦有良等得不耐烦要冲进去，两人才一前一后地出来。
秦有芳看着驮着背站着的秦有良，不禁撇了撇嘴。
“大哥，这户口本你说拿去就拿去？这么多年我白给你看孩子嘛！”
秦有良直起身子面色一冷，“秦有芳，这几年你可没给我白看，我哪个月少给你钱了嘛，像昨天齐齐说的，有那钱养你一家四口都绰绰有余了！”
秦有芳被说中心事，老脸一红，嘴上却还死犟。
“我好心给你看孩子，你这样说我还有良心嘛！既然你不讲道理，我也得好好跟你算算账，这六年的辛苦费你打算怎么付？”
秦有良冷笑，“我每月给你的50还不算吗？”
秦有芳哈哈大笑，“哼！你要一直让我带着孩子，那每月50是够了，可你现在变卦了，想把人要回去，我这几年功夫不是白瞎了，6岁以前的孩子多难带你不是不知道吧，现在长大了你又来要，没门！”
秦有良再好的教养，也没想到自己妹妹会在心里打着这些主意，枉他这么多年对秦有芳一家感激涕零，没想到她竟这般不讲兄妹情谊。
“秦有芳，有些话我不想说，我和你嫂子哪次来看小妹，你不是由着她哭，也不哄她，有好几次，我看你坐那跟别人打麻将，她就爬在你脚边，捡地上的馒头渣吃！这就是你说的难带！”
秦有芳双手抱胸，斜着眼呵呵两声。
“那也是你和王美兰乐意，你要不乐意怎么不早抱回去呢！你怎么以前不说呢！
我还真没想到你两口子表面和和气气、一句话不说的，背地里那么烂心肝地编排我，还让你大闺女也来数落我，一家子都太有能耐了！
告诉你，不给我3000块，户口本我是不会给你的！”
第二十三章 我现在要的是精神损失费
秦有良气得双手发抖，“你，你，这是真指望靠我闺女挣钱嘛！”
秦有芳冷哼一声，两鼻孔朝天翻了个超级大白眼。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那么说，我不是为了挣你钱，我是为我这么多年的付出感到不值得，你先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两个人就那么僵持住了。
半晌过后，秦有良原本愤怒的脸逐渐冷酷。
“你张口就要3000，做人说话都得凭良心！要不是你狮子大开口，考虑这么多年的情分，我总得补偿你的！可是你竟然这么不顾兄妹情谊，那我也不顾了，我一分钱也没有的给你！
你好好想想吧！当初为了给小妹上户口，我也是给了你2000块，一路小妹就没花你家一分钱！”
当初，小妹出生，即使是上在秦有芳家名下，那也要算秦有芳超生的，所以秦有良给了秦有芳2000块，用来交罚款。
这也是为啥这么多年，秦有良家还过得这么艰难的原因，那2000块他至今还没还完，还欠了王美兰娘家几百块钱呢！
秦有芳听着终于是提到罚款的事了，她内心愈发忐忑，面上还镇定，“那2000是那2000的事，我现在要的是精神损失费！反正你不给我，我是不可能给你拿户口本出来的！”
秦有良看着秦有芳油盐不进的样子，他也不再废话，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秦有芳，就进屋四处翻找起来。
秦有芳一拍大腿坐到地上开始哭爹喊娘，抱怨命苦。
秦有良前前后后翻了个遍，都没有户口本的影子。
其实，刚刚孙氏早已抢先一步把那户口本揣到了自己怀里……
一无所获的秦有良垂头丧气地蹲到院子当中。
“秦有芳，今天你不给我拿出来，我也不走了。”
“没有！”
说完，秦有芳也扭头回了屋。
孙氏总算稍微放下点心来，这样秦有良熬一会熬不住，就能乖乖回去吧。
那边秦齐紧赶慢赶，终于来到大姑嫁的村子。
但因为太久没来过，她早已忘记大姑家具体在哪个位置。
她打听了一路才摸到大姑家的院子，进来就看到院子当中一脸痛苦的爸爸。
秦齐气还没喘匀，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爸，你别等了，我大姑根本没给小妹上户口，所以她拿不出什么户口本的。”
秦有良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要大，一把抓过秦齐摇晃起来。
“你说什么？小妹没上户口？”
秦齐点点头，恨恨地盯着屋里秦有芳的后背。
秦有良慢慢站起身来，蹲久了之后的他腿有点麻，走路也踉踉跄跄的。
秦有芳听着声音慌了，她和孙氏本来商量着是要通过要钱来把秦有良熬走的！
秦齐是怎么知道小妹没上户口的事呢！
这件事可是只有她和孙氏心知肚明，别人谁都没说的。
看着秦有芳慌乱的表情，秦有良就知道小妹这事是实锤了。
“秦有芳，你没给小妹上户口？！”
秦有芳心虚，扭过头去一句话也不说。
秦有良上前去一把扯起秦有芳的衣领，“那交罚款的2000块去哪了？”
秦有芳还是咬牙不松口，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秦有良前后摇晃着秦有芳，像拎一只老母鸡一样拎了起来，“你不给她上户口，她上学怎么办，这么多年你就这么骗着你亲哥，你可是我亲妹嘛！”
孙氏使劲去扒拉秦有良，“快放下来，你别把你妹妹伤着了！”
秦有芳尖叫着求饶，“快让我下来，那钱张二林早几年早拿去做买卖了，现在早赔光了，什么都没剩了。”
孙氏使劲捶打秦有良的后背，奈何男女之间的力量差异实在悬殊，这大儿子也不是她能轻易打得过的了。
推搡之间，孙氏怀里有东西“啪嗒”一声漏到了地上。
秦齐眼尖，上前赶忙捡起地上的东西。
正是秦有良苦找了半天的户口本！
秦有良一下松开了秦有芳，秦有芳不提防，狠狠摔到了地上。
秦有良接过户口本，慢慢翻开了扉页。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滞。
他从前翻到后，又从后翻到前，果然没有找到小妹的名字！
秦有良气愤不已，大手一挥就把那本户口本扔出门外。
那户口本飘飘忽忽飞了一会，落到院子角落的一堆大粪上。
“行，好！还要什么2000、3000的，你竟是这么对付你哥，我也没什么好感念的了。以后小妹的事你再也不要管，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秦有芳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但看向秦齐的眼神却还恶狠狠的。
都是这个可恶的秦齐，要不是她来乱说，秦有良哪会跟她翻脸呢！
秦齐目光如炬，也直直地盯了回去。
秦有良一摔门，拉起秦齐就走了。
孙氏知道纸包不住火，她懊恼一声瘫坐到地上。
秦有良载着秦齐风风火火地去办户口，一路上他一脚一脚地踩着自行车，轮子转得飞快，仿佛是在发泄积存六年的怨气一般。
直到到了目的地，他的心情才平静下来。
二妹秦书的户口很快就办好了，可等到老三就麻烦了，那边说要先交了罚款才给办。
秦有良愁白了头。
小妹马上就上学，要是在这一两个月赚不到2000块，小妹上学的事就麻烦了。
秦有良懊悔不已，秦有芳这么多年都跟没事人似的跟自己演戏，要不是秦齐闹一场，吵着要把小妹接回来，这小妹都不知道有没有学上呢。
秦有良越想越后怕。
“爸，只要人回来了怎么都好说，赚2000块不是难事，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在暑假把这钱赚到。”
秦有良攥紧了拳头，茫然地点了点头。
女儿还是太年轻了，她哪里知道赚钱的辛苦。
他招工做了煤矿工人这些年，工资每月就是100出头。
幸好上班时间不长，他下午还能去山上采点石头填补家用。
饶是如此，花五六天才能采够一拖拉机的石头，也就只能赚5块钱。就算每天下午都去采，一个月最多也就能赚20块。
而且这庄稼也快熟了，他要去采石头，那收庄稼的事就落在王美兰一个人身上。
那玉米只是掰下来还好说，要装了袋一袋袋地扛出地头，再用小推车推回家，就能把人累个半死了，平时他采石头也只能趁农闲的时候才行。
要在两个月内赚够2000块，真的太难了！
第二十四章 今后我只吃苹果核！
“没事，小妹上学的事，估计跟咱们村里小学说说，也可以先去上课的，不可能让小妹没书可读。你还有功课要忙，别操心太多了！”
秦有良不想影响了秦齐的中考。
秦齐知道爸爸心思。
她现在还是半大孩子，爸爸肯定不相信自己能想出什么赚钱法子来，还是等自己真正赚到钱再说吧！
回来路过镇上的菜市场，秦有良让秦齐在外面等着。
许久之后，秦齐看到爸爸提着大包小裹地出来了。
“爸，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秦齐眼里的笑收不住，看上去爸爸买了很多肉和蔬菜，竟然还有刚上市的青苹果。
刚上市的苹果酸中带甜，最重要的是还透着枝头的鲜味，最是好吃！
吃个新鲜这样的事，以往在秦家是从来没有过的。
为了省钱，秦有良以往可是只买过歪瓜裂枣，哪会赶这时髦啊！
秦有良摸摸秦齐的脑袋，“闺女之前你说的对，咱们都得把身体照顾得好好的！钱可以慢慢赚，你们的身体可不能等。
爸爸以前把太多钱都花在了不该花的地方，用错了方向，让你们几个都受委屈了！
今后我可不能再委屈你们，至于赚钱的事，肯定不会难倒我的！”
秦齐真没想到爸爸会转变这么快！
看这架势，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变身女儿奴了。
秦有良把两个车把都挂得满满的，自行车也蹬得飞快。
秦齐听着，那轮子飞转的声音里再也没了惆怅，只有甜蜜。
秦有良回家就第一时间把户口本拿给秦书看。
秦书没有直接接过去，但等秦有良转头去洗苹果的时候，秦齐拿过去就仔细盯着上面自己的名字，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虽然她一直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但看她眼下的情形，那还是相当在意的。
虽然她没有跟秦有良多说一句话，但秦齐相信，秦书的心已经慢慢暖热了不少。
欠下的父女情分总要慢慢还，秦有良今后还要继续努力啊！
秦有良递给秦小妹一个青苹果。
小妹摸着手里那一整个大大的苹果，脸上笑开了花。
“这一整个都归我吃吗？”
“那可不！”王美兰今天的心情比过年还要开心呢。
这老榆木疙瘩终于也开窍了，还知道给孩子们买点水果吃了。
“我以前只能吃哥哥剩下的核，这苹果闻着可真香。”
“以后呀，咱们秦小花再也不用吃核了！快吃，不用老拿着看了！”王美兰笑道。
小妹这才拿起苹果小口小口地细细品味起来，仿佛要把每一口都吃出幸福的味道。
“爸、妈，你们也吃，好东西可不能光给孩子留着。”秦齐又从盆里拿了两个给两人。
可两人左躲右闪地就是不愿意吃。
直到秦齐发怒了，秦有良才让王美兰先吃，“你先吃，我最后吃核，今后我只吃核！”
王美兰笑中带气，“也是，是该让你吃吃核，今后大家的核都归你啃！”
一番话，把孩子们都逗笑了。
吃过午饭，秦有良就带秦书回了外婆家，等她那边考完试再一起接回来。
这次不知道为何，秦书虽然只跟姐姐妹妹一起待了一个晚上，她却很是留恋。
她感觉家里一切都不一样了。
虽然她舍不得外公外婆，但回到家里她也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只有小妹，没有受到这么多乱七八糟事情的影响，知道自己还能在舅妈家住，她就开心得很。
哪怕是跟着王美兰去地里干除草施肥这样的活，她都乐意得很。
看她这么快乐，大家也不忍心告诉她真相，还是等着以后再慢慢告诉她吧。
秦齐则抓紧一切时间学习。
直到晚上临睡前，她才躺在床上思考起两个妹妹接下来要怎么规划学习和生活的事情。
秦书看样子基础是很差的，幸好现在只是初一，一切都还来得及，自己一定要帮着她顺利考上高中。
小妹再过两月也要上一年级了，看样子是完完全全的零基础，识字、算术都要抓紧时间培养起来，英语也可以早点开始学。
虽然现在英语都是初中才开始学的，但语言学习的最佳时期其实是幼儿期，既然自己英语好，那就要提前让小妹享受到这份福利。
还有就是抓紧时间赚钱，上辈子秦有良赚外快的办法是去山上砸石头，那工作太累，这辈子自己一定能想到更好的赚钱方式。
秦齐翻来覆去地思考着全家下一步该走的路，反倒自己的学业成了她最不需要动脑筋的事情了……
可等周一早上一踏入学校，中考前夕的冲刺氛围就扑面而来。
第一堂课，就是公布一模考成绩的时候。
小镇初中的老师们就是这么拼！
周五下午考完，他们加班加点就把卷子批出来了，还排了名次。
“王颜，第一名。”
老韩一脸欣赏地看向自己的爱徒王颜。
“哇，不愧是我们班里的学神啊，每次都是稳稳的第一名。”
班里的女生们都一脸仰慕地超后看去。
王颜却是低调得很，他只是超前扫了一眼，微笑着回应了大家的祝贺，并没有因为自己得了第一名就喜形于色，这些年他在班里得第一名实在太多次了。
“但是这个全年级排名还是不太行啊，全年级第九，今后继续努力努力。”
王颜点点头，是的，还是只在自己班里牛的水平，还要加把劲。
“刘静，第二名，全年级第十五名。”
老韩报出来年级名次也是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这班长和副班长每次都很稳定，但就是突破不了年级的名次，他也是很无奈！
没办法，二班太妖孽，年级前10名他们班就有9个！
“哇，黄金搭档啊！果然王颜的后面永远是刘静啊！”
刘静在第一排笑颜如花，站起身来，朝后跟同学们招了招手，一脸地志得意满。
再过两个月，自己就能和王颜一起考入高中了！
虽然全年级的名次差了点，但是自己还是班里仅次于王颜的存在。
“秦齐，第五名。”
“什么？秦齐第五名？”
“不会吧？她考得这么好？”
“对啊，以前都是10几名的人啊，进步这么大！”
秦齐讶异，看来自己这老灵魂并没有拉太多后腿，除了物理看来自己其他科目还是稳的。
刘静也一脸不信地看着韩老师。
老韩继续念道，“哈哈，你们别不信！而且秦齐的语文和英语分别是118分和120分，都是全年级第一名！”
此话一出，班里沸腾了！
第二十五章 其实我跟校长更“熟”
一直以来，班长王颜都是语文王者，副班长刘静则是英语王者。
没想到这次秦齐一次性把两大天王都秒杀了。
秦齐听着成绩神情淡定，其他人就不淡定了。
尤其是刘静。
刘静的英语这次是110分，只扣去10分，也是破纪－录的高了，却不知道秦齐这么妖孽，能考出120的满分。
“不会吧，不会吧，秦齐这是开外挂了嘛！”
“自古以来最难提高的就是语文和英语了，秦齐还能考出满分，太妖孽了！”
“秦齐这是吃仙丹了吧？怎么这么突然就成神了？”
班里面吵吵嚷嚷，停不下来。
老韩拿黑板擦“哐哐哐”狠狠敲了几下黑板，大家才安静下来。
王颜也少有地盯着秦齐看了一会，他总觉得秦齐不太一样了。
作为一个有颜值有成绩的学霸，王颜对女同学的目光一向很敏锐。
以前的秦齐多少是有点仰慕他的，主要那种眼神他看过得太多了。
但，这两天，秦齐好像都从没正眼看过他。
这令他很不舒服，又乍然听到秦齐超越了自己，就多盯着秦齐看了一会。
不看则已，越看他越觉得秦齐不一样了，她看着怡然自得，闪闪发光而不自知。
刘静一回头就对上了王颜看过来的眼神，开始她还以为王颜是在看她。
可等她想跟王颜呼应时才发现，王颜看得是秦齐。
王颜盯着秦齐的时间略微长了点，刘静也敏感地捕捉到了，她不相信似的扭过头去，小声嘟囔起来。
“哼！有什么了不起，偶尔得了一次第五名而已，下次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
“秦齐的政治、生物、历史也很不错，要不是数学和物理只考了80分和30分，王颜和刘静你们两个的前两名可就悬了！”
老韩最喜闻乐见的就是这种场面了。
加入一条鲶鱼，让池子里的小鱼都活跃起来。
果然物理是她的短板呀！
“秦齐，齐姐，偶像！带带我！”
吴弋在旁边没心没肺地起哄。
“怪不得秦齐能早交卷呢，人家实力摆在这里，不服不行啊！”
刘静内心的憋闷之气更甚，她想不通为什么秦齐一夕之间英语成绩竟能超过她了。
这一上午她再也没回头过来往后面瞧一眼。
秦齐可顾不上别人心思如何，她自己的学业，还有家里的未来，有一堆事都等着她去上心呢。
中午秦齐还是没打算回家，她跟王美兰说要抓紧一切时间学习。
王美兰就大方地拿给她5块钱，让她这两天买午饭吃，顺便给家里买点盐回去。
现在秦有良真是变了，看着王美兰拿出钱，他张了张嘴，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嗨，吃进肚子里总比打什么浪费钱的营养针好。
秦丽听了秦齐的安排，她嘴巴撅得老高，只好留着羡慕的口水走了。
秦齐这次不用买肉，买好了盐，她就前前后后围着集市转悠起来。
集上各种农副产品都有卖的，尤其是新鲜下来的玉米和花生最是抢手。
秦齐想着，自家也种了两亩地的玉米，是不是也该能吃了？或者拿出来卖？
转悠了一大圈，秦齐照例买了两个肉火烧饭吃。
吃完她就去办公室里找老韩了，她想问问妹妹转学的事怎么样了。
老韩面上一顿，看着有点尴尬的样子。
“上午开例会我和教务处那边提了一嘴，事情呢能办，但不是那么容易。
毕竟我只是一个一线教师，咱们这章主任又是出了名地油盐不进。
不过你也别着急，这几天我瞅着机会了，也看看能不能跟吴校长提一嘴，吴校长人还是蛮好的。”
秦齐想到过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对于毫无关系的农村人来说，想突破规则办成点事情，那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她谢过老韩回到座位后，就思考着该怎么跟父母讲，或许自己也可以去找教务主任聊聊。
秦齐有信心自己可以说服教导主任。
但她也怕教务主任认为她只是个学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或许，改天带上父母一起去见一下教导主任是最好的办法。
“齐姐，想啥呢！考了全班第五还这么不开心，你让我这考倒数第三的怎么办啊！”
秦齐正想得入迷，都没注意到吴弋已经吃好饭回来了，只是直接问了一句，“你跟咱们教导主任熟嘛？”
吴弋不假思索地回道，“熟啊，他最近叫我去训了好几次了……”
秦齐：……
有没有可能，咱说的“熟”不是您这种“熟”啊！
“齐姐，你找教导主任干啥啊？其实我跟校长更‘熟’——”
吴弋一咧嘴露出两排大白牙，看上去就没心没肺。
“没事！”
秦齐就知道问吴弋这小子没什么结果。
他也是个小屁孩，他所谓的“熟”，除了是惹教导主任和校长生气之外，不知道还能是哪种熟……
“唉，没事就好！不过，你这次一定要带带我啊！我中午跟我爸妈提了一嘴要跟着你好好学习，没想到他们都很支持你教我！”
秦齐诧异，“你爸妈还知道我嘛？”
吴弋摸了摸头，“是的，其实当初选你坐同桌就是我爸妈的主意。
是他们跟老韩强烈要求的，说你看上去就很乖，不会被我这个皮大王带坏，或许还能对我产生一些积极的影响……”
呵呵！秦齐还不知道有这事。
原来，真的有些家长会把功课做到这个地步，甚至会左右孩子的同桌。
而且，最重要的，他们还办成了。
这吴弋的父母该有多么重视孩子的学习啊！
可惜，这吴弋一点也没体谅出父母的一片苦心。
每天来了学校，除了打闹听歌，他也没干什么正经事。
“你真愿意跟我学习？不是随便说说？只剩不到两个月，要学那就要疯狂学，甚至要学到把人累吐血的地步。”
秦齐可不是故意吓他，只是时间确实紧迫。
吴弋前所未有的一本正经。
“我想明白了，既然只能活一回，那就要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一回，这样才能死而无憾。
为了去见我的偶像，我要努力！我不要再做缩头乌龟，最后躺在爸妈的功劳簿上混吃等死！”
秦齐看着吴弋不再迷茫的坚定眼神，她知道他这几天是想明白自己要干啥了。
一个人最愉悦最满足的时刻，就是他坚定地找到了自己前进方向的那一刻。
但这种坚定能持续几天呢，她不知道。
“行，让我先观察一下你到底有几分钟的热度吧。”
秦齐向吴弋做了一点点小小的承诺，但马上她就为自己的轻易承诺后悔了。
第二十六章 又被有钱人家的小孩拿捏了（加更，求票～）
接下来两天，每节课后的下课时间、上下学的间隙，吴弋都像牛皮糖一样缠住了秦齐。
不得不说，吴弋这孩子做起事来，还是真的有一股子毅力在身上的！
甚至秦齐去找老韩商量妹妹转学的事情，吴弋也悄悄地跟在后面，躲在门外偷听。
“或许，叫你爸妈给教导主任送点东西会好办点，看来我这面子确实有点不够大，校长那里我又说不上话……”
老韩一脸愁容，都开始给秦齐出歪主意了。
秦齐想着是该这么办才对，回去还是乖乖准备礼品去。
谁知，出了老韩办公室，吴弋就等在门外，叫着秦齐就往实验楼那边走，路上那嘴巴也是一刻不停的。
“什么？咱妹要转学是吗？还打算送礼？你咋不早说呢！这事我能帮忙啊！”
秦齐哭笑不得，“你不要因为有事求着我，就随便乱承诺啊！送礼这事，我家想想办法还是能送得起的。”
吴弋拍着胸脯大笑，露出一嘴大白牙，“哈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校长是我二伯啊！咱妹妹转学那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嘛！”
“校长竟是你二伯？！确实，吴校长也是姓吴啊！”
秦齐大惊！
跟吴弋做了两辈子同桌，她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
果然，有钱人家的孩子看似放荡不羁，其实嘴巴还是很牢的。
他们可以放肆、可以不羁、可以混不吝，但却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世，也懂得只对他看对眼的人，才以诚相待。
而前一世秦齐，作为一个傻乎乎的农村孩子，虽然爸爸勉强招工成了煤矿工人，却还是农村孩子的本色。
她唯一学到的生存智慧却是不惹事、不闹事、不争取、以诚相待所有人。
最后，也就是这一套逻辑，把自己和那个心爱的人都搞得遍体鳞伤。
吴弋得意洋洋地点头，又举起食指放到唇边，示意秦齐小声点。
“这个消息咱们班知道的不超过四个人，你是第五个，帮我保密。我二伯不让我提他大名，他嫌我丢人！”
秦齐笑喷。
“快跟我说说，咱妹到底怎么个情况？”
吴弋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张口闭口就是“咱妹”“咱妹”。
“注意点影响啊，那是我妹，什么咱妹。”
“你妹就是我妹，就是咱妹。别计较那么多了，快说说情况吧，一会该上课了。”
秦齐也不再跟他计较细节，就跟他简单讲起妹妹的情况。
吴弋听完一手抚胸、一手扶额，“唉，咱妹妹这么不容易，太令人心疼了！放心，咱妹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本来就是对口咱们学校的，那来上学也是自然的，我跟我二伯说一声，保证把事情给你办的利利索索的。”
说罢，吴弋就一阵风似的直奔校长办公室而去。
秦齐一脸懵，事情会这么简单吗？
吴弋一脸得意地踩着下午上课铃声进了教室，凑到秦齐耳边说道，“一切搞定！”
“周五中午一点，带上咱妈直接去教务处找章主任办手续，9月份直接来上学。”
简直是神速啊！
为难秦齐和老韩好多天的难事，人家一个中午就解决了？
等等，怎么又是“咱妈”？吴弋你这毛病得改啊！
秦齐双手抱拳，好好感谢了吴弋一番。
“既然妹妹上学的事情解决了，那我学习的事情是不是也能给解决一下？”
秦齐吃人家嘴短，再说人家这孩子确实很执着，那就顺便答应了吧。
“行，以你现在水平，要想进步最起码每天要跟我多学四个小时，中午一个半小时，下午两个半小时，我再给你安排三小时的回家自学时间，周末也得学，最好每天不少于十小时。不过咱们去哪学是个难题……”
吴弋抢答道，“这个问题你不用发愁了，我中午已经一并请示了吴校长，他说可以借出来一个小实验室让咱们学，你也知道，咱们学校的实验室就是个摆设，平常都不怎么用的，今天放学后咱们就能开始，看钥匙我都拿到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能答应你啊？！”
秦齐觉得自己又被有钱人家的小孩拿捏了。
你看看人家的办事能力，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把后招都想好了。
下午四点放学，秦丽又来约秦齐放学一起走。
“我今天还有事你先走吧。”
秦齐并不想跟秦丽多说什么，她怕她会多想，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秦丽可不死心，“你能有啥事啊？”
她发现秦齐现在变化好大，好像一天到晚都忙得很，而且都不跟她一起抱怨父母什么的了。
“秦齐，你不会是因为考试成绩好了，就不想跟我玩了吧？”
秦丽委屈巴巴。
秦齐连忙否认，“哪会，我确实有事情要继续在学校里忙，可能后面一段时间也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啊？”
秦丽仿佛失去重要支柱一般。
要知道在学校里秦丽的朋友不多，她一天里少有的快乐就是跟秦齐一起放学了。
“韩老师安排秦齐参加一个比赛，要每天中午和下午都留下来补习，你也想补习吗？”吴弋跳出来问道。
秦丽连连摆手，“我可不想。”
她可不是个爱学习的孩子，她可是能少学一会就少学一会的。
秦齐讶异，这吴弋怎么知道秦丽的三寸在哪里，竟这么容易就把秦丽骗走了。
有钱人家的小孩鬼点子都这么多嘛。
吴弋拿上一把钥匙，就领着秦齐去了吴校长特批的实验室。
这是一间化学实验室，里面不大，窗口处的两张桌子上有一堆瓶瓶罐罐，剩下就是四排桌子，黑板也足够大。
而且这里距离教学楼也远，平常很少有人经过这边。
秦齐对这里很满意。
“我二伯下午出去开会了，他说明天再来感谢你，嘻嘻。”吴弋说道。
秦齐从书包拿出初一到初三的物理课本，正好自己要补物理，就从这科先开始吧。
“好，那我们也不要辜负你的好二伯的一片苦心了，咱们赶紧开始学吧，今天我没跟家里说，就只学一个小时的，明天再正式开始。”
一个小时之后。
望着面前堆着的各科课本，秦齐长叹一声。
“明天您还是把初一到初三的课本都凑齐了拿过来吧。不，最好小学的也都带来，咱这基础得从头打起！”
第二十七章 咱卖到市里去咋样？
这吴弋的水平真不是一般差了。
原来考试能考个位数的人，他欠缺的不是一年的知识、而是整整初中三年的知识。
不！是整个义务教育阶段的知识他都要从头补起啊！
眼看还有不到两月就要中考，这比女娲娘娘补天的任务还重呢。
秦齐真是后悔接下辅导吴弋功课这项苦差了！
“齐姐，别这么着急嘛！我爸说了，您辅导我一个小时的功课可不能白辛苦。
一天给你算一小时2块钱，您可千万别放弃我啊！”吴弋眼巴巴地瞅着黑脸的秦齐。
秦齐听了这报酬，那懊悔的心情消退大半，这一天赚的都够爸爸砸几天石头了！
“呃，这会不会太贵了，我又不是市面上的名师，哪能拿这个价呢！”
吴弋连忙摇头。
“我爸以前给我找过无数名师，可最后没有一个留下的。
他们水平是高，但架不住我不愿意跟着学啊。
我爸说了，就冲您把我说服了，愿意开始学习这件事，就比市面上最好的名师还强！”
秦齐倒是对这位没见过的吴弋爸爸很佩服了。
“行，明天准备好所有教材，咱们开始正式战斗！”
秦齐回到家已经快六点。
王美兰拉着小妹正眼巴巴地村口等着她呢！
“怎么回来这么晚？小妹非要跟着我来找你。”
秦齐上前捏了捏小妹嫩嫩的脸蛋，吧唧亲了一口。
小妹笑成一朵花，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大姐姐，我想死你了！”
小妹回来之后，王美兰就让她去了村里的幼儿园。
村里幼儿园是私人办的，随时都能去上，中午回家吃饭，下午要不想去了也都随时能翘课。
小妹基本上每天就去上个半天，她现在最喜欢的还是缠着秦齐玩。
回家秦齐就跟爸妈在路上汇报了秦书能转学的喜讯，又说了自己给同学辅导功课的事情。
王美兰这才放下心来。
“太好了，明天中午我就去给老二办转学的事！另外，带同学学习是好事，就是晚上回来有点晚了，要不要你爸去接你啊？”
秦齐最怕走夜路。
他们村的位置又是比较偏的，去学校的半路上有一段小路是要经过一条大沟的。
那大沟是两个村之间的分界处，骑自行车的人都是走大路，只有走路才会经过这大沟，毕竟走这条路比大路要节约二十分钟的时间呢。
所以平常这条路只有寥寥行人，要是到了晚上那更是几乎没人走了。
所以，王美兰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村里现在跟她一个年级的就只有秦丽一个，还有两个住得远的男生，平常也都不太来往。现在要辅导同学功课，那就得傍晚一个人回来了。
秦齐重活一世，早没了那些怕这个怕那个的担忧。
“没事，妈，我长大了，早就不怕走夜路了。那路上只是荒芜了一点，又在一条沟里，其实和平路没啥两样，不用担心我！”
农村人大多都不怕黑，以前秦有良最看不惯秦齐还怕黑这件事。
齐说不害怕了，他到多了一份欣慰。
“行了，姑娘都大了，不用操心那么多，赶紧开饭吧。”
秦齐欣喜地发现，饭桌上竟有嫩玉米。
“爸，咱家地里玉米能吃了？”
“是啊，这是种在地头上的，可以吃了，地里面的看着还得过两天。”
秦齐就想这一口呢，这甜嫩的笨玉米，越吃越香。
它不像后世的甜玉米那么地甜软多汁，但更有嚼劲，玉米味也更浓郁。
这段时间里，家家户户都会趁着玉米嫩的时候吃上几顿。
秦齐突然想起肖琢，前世那个清冷绝伦的男孩，他最喜欢吃嫩玉米。
就是在这一年的暑假吧，他们相遇相识，最后相忘于人海。
秦齐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她想去找找他，看看今生今世还能不能遇上。
“爸，咱能不能拿这嫩玉米去卖啊！我看集上有开始卖的了。”
秦有良从没动过这心思。
“卖给谁去啊，家家户户的都种着，集上好几家都在卖，咱们去了卖不了一个两个的，还得耽误功夫……”
肖琢这会每周末都应该在摊位上吧。
秦齐下定决心，说道，“爸，要不，咱卖到市里去咋样？”
秦有良仿佛在看外星怪物一般看着秦齐。
“嚯！几个玉米哪值得跑那么远，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还要坐公交车去，去了那里咱也不知道上哪卖，再给人骗了，到最后你扛一麻袋累个半死，能赚个车钱回来就不错了，不值当不值当。”
秦齐一点也不想放弃，“只要东西好，还怕卖不出去嘛！我想去试试。”
秦有良狠狠掐灭了她的想法。
“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我知道你想着帮家里赚点钱，可马上就中考了，咱这时间可耽误不起啊！”
秦齐急了。
“可是，这嫩玉米的时间也耽误不起呀！等我中考完，那玉米早该下市了。”
秦有良不为所动。
秦齐就知道爸爸不好劝，还是等事情有眉目了再来劝吧。
晚饭一结束，秦齐就郑重其事地开始带小妹搞学前启蒙。
“小妹，我们今天先来认字吧。”
小妹乖巧地坐在秦齐的书桌旁边点点头。
“好呀，大姐姐，我想认字。”
“好，咱们就从人开始吧！一撇一捺就是人，你看我站起来给你示范一下。”
秦齐并起胳膊、两腿跳开摆了个人字。
“伸开双臂就是大，下面加跟小棍变成太，头顶擀面杖就是天！”
秦齐边说边拿起家里趁手的工具摆弄着。
秦小妹被逗得前仰后合，“这太有意思了，我也要来试一试。”
旁边的王美兰也乐了。
“哎呀，闺女，你这教法可真好。
我以前要让你给我当老师的话，估计就不会做个睁眼瞎了！”
王美兰小时候上的是村里的夜校，就是有老师来了在黑板上写一排大字，让大家跟着念。
王美兰从头可以念到尾，但中间挑出来一个又不会了。
而且那时候她还要背着妹妹一起去上课，课上妹妹连哭带闹，她哪有心思静下来学认字。
秦齐鼓励妈妈，“要不您也跟着小妹一起学？现在学也来得及！”
王美兰连连摆手。
“算了算了！我记得秦大宇像小妹这么大的时候，你二婶杨一梅带他认了50个字。
过年的时候她拉着去你奶奶面前好一顿显摆，你奶奶点着我的脑门子开玩笑，说连个小娃娃都超过我了！我这确实不行！”
第二十八章 这孩子是个人才！（加更～）
秦齐一阵心疼。
“妈，你先学半年试试，也算陪陪小妹。
平常我都上学，也没有功夫一直教她，这学过的总要复习。
你们两个要是每天都能认五个字，你算算一年下来要认多少个？”
王美兰认真算起来。
“一天3个，十天30，一个月就是90个，一百天就是300，三百天900百，65天又学将近200个，哎呀，一年算下来得学1100个字了！”
“那可不是嘛，认识1000个字，就算是《人民日报》都能自己拿着读了！”
秦齐没想到王美兰这心算的本领还是可以的，虽然不会什么乘法除法，但她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那我就跟着学学，就算是陪小妹学习了。”
王美兰答应了，她一听是要陪小妹就热情高涨。
前六年她陪小妹的日子太短，现在她恨不得把小妹拴在自己腰上！
周五起床，秦齐现在可是带着全家一起练八段锦了。
小妹一点也不偷懒，学动作又快又标准。
这天生的舞蹈胚子就是好，学什么都是信手拈来。
早饭照例又有煮嫩玉米。
秦齐想到肖琢，心里有了主意，拿家里的纱布包了六个嫩玉米就出了门。
令秦齐意外的是，秦丽就在大门外等她呢。
以前她们一起约着放学，现在秦齐不跟她一起放学，秦丽就改成早上来等她一起走。
“秦齐，你知道嘛，我妈也要让我打营养针了，昨天晚上你三婶去我家了！
我家又不富裕，你说我妈怎么这次对我这么好！”
秦齐大吃一惊。这还能是为什么，肯定是被朱甜甜忽悠的呗。
秦丽的成绩一直是中等水平，前世她的分数只能读职业高中，她妈二模后就不让她去上了，最后秦齐中考失利，两人一起打工去了。
这一世，怎么还想起要打营养针了呢？
“营养针能不打就不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的。”
“不会吧，你三婶说你也打了的，所以一模才会考得这么好！我妈一看这么有效果，她也想让我拼一拼。”
秦齐：……
什么跟什么嘛！
自己一模考的成绩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三婶的耳朵里了，还把自己当成她的成功案例在宣传！
朱甜甜这次可是你要主动来惹我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秦齐没再跟秦丽继续说别的，但心里已默默拿定主意。
到了学校门口，秦齐把五个嫩玉米拿给门卫张大爷。
张大爷接过玉米笑得皱纹都出来了，“这闺女太有心地了！”
进了教室，秦齐把最后一个玉米拿给吴弋吃。
“秦齐你家玉米好吃啊！比我家种的香，看来是我家那工人又偷懒了，没好好种！”
秦齐对自家的玉米也很有信心，是的，好吃最重要！
“吴弋，那你觉得我家玉米拿出去卖，有没有人愿意要啊？”
“那肯定没问题啊，就我家那玉米，每年这时候还往咱区里的超市送呢！我妈特牛，她跟超市老总是老熟人了。”
秦齐讶异，怪不得是吴弋家里富裕呢，自己这想法都是人家妈妈玩剩下的。
王美兰趁着中午，也来学校了。
秦齐到了门卫处一看，好家伙，王美兰左手拎着两条烟、一包茶叶，右手提着一箱酒。
看来是把家里压箱底的钱都花出去了。
张大爷看到秦齐，二话没说就让王美兰进来了。
教务主任叫章余，今年40出头，黑瘦、干练。
秦齐这都快毕业了，也是第一次跟教务主任面对面地讲话。
他瞧见王美兰的阵仗，三步并作两步就走上前来制止。
“使不得，使不得，门卫那老张怎么回事？怎么能让家长就这么提着东西进来的！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嘛！”
秦齐就知道送东西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自己也是没劝住啊！
王美兰总觉得不拿点东西，她不好意思进来见学校领导。
“吴校长都亲自打电话让我安排了，孩子上学的事没问题，都是公事公办的事情，等新学期开始，正常来上学就好了！我要的资料都带来了吧？”
章主任不是一般的热情。
秦齐把资料交了过去，章主任翻看了一下就留下了。
“行了，下学期来上学吧。”
秦齐没想到这么顺利，她又大着胆子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
“主任，能不能让我妹这学期就提前过来适应适应？我正好还没毕业，她早点来，我也能带着她熟悉熟悉环境，毕竟咱们学校跟山里的学校变化还是蛮大的，我怕她不习惯。”
章主任盯着秦齐看了半天，挺清秀的小姑娘，说话不卑不亢，看样子是个心里有主意的。
最重要的，竟然还能让吴校长亲自打电话来安排，看来这孩子不简单啊！
不过令他疑惑的是，以他的火眼金睛，为啥这秦齐都上到初三了，自己一直没发现这孩子是个人才呢！
而且他看了一下秦齐的成绩，虽然有几科不理想，但有几科又相当突出，以他的经验，这孩子要是能后面赶上来的话，说不定能冲刺更好的名次！
他最大的疑惑就是，自己为什么这三年了，都没有发现秦齐这人才呢。
是一点也没发现。
章主任对自己看学生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他只要趴在窗口那么一瞧，这个班里的每个孩子未来能有什么出路他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眼下这秦齐他看着，隐隐有种前途无量的感觉啊！为啥自己之前就看走眼了呢，他想不通！
不过，孩子的这点请求他还是乐意给办一办的，毕竟有吴校长的那通电话。
“行，早点来适应也好，下学期也能直接进入学习状态！那就下周过来吧，我一会给她看看安排到哪个班级！下午放学了你再来问我。”
秦齐欣喜若狂，这么难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给解决好了，她朝主任深深鞠了一躬。
章主任笑眯眯地望着秦齐，“你也马上中考了，好好复习，把拖后腿的功课再往上补补，为学校取得更好成绩！
听说你这次考了全班第五名，而且有两门功课还都是全校第一名，好好努力，争取再上一层楼！”
秦齐给章主任行了个队礼，“保证完成任务！”
送走了开开心心提着东西回家的王美兰，秦齐就直奔实验室去找她的“新学生”了。
第二十九章 就从《blow in the wind》开始吧
“秦齐，秦齐，我的walkman到了！我爸这次说买就买可痛快了，快来听！”
吴弋摆弄着手里那个方方正正像块黑色小砖头似的随身听，一脸陶醉。
是啊，这时候拥有一台小巧的索尼随身听，拉风程度丝毫不逊于后世任天堂的switch、索尼的PS4。
听收音机、播放磁带、录音、复读，简直不要太完美。
“嗯，那就简单听一首吧，多了可不行，我们还要学习呢。”
秦齐佯装严厉。
吴弋吐了吐舌，然后郑重其事地掏出一盒磁带。
黑色封面上衬着几个冷峻酷毙的长发男人，前面有显眼的两个大字——唐朝。
“这可是绝品，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听着《飞翔鸟》前奏中密集得令人窒息的鼓点，秦齐只觉得体内热血奔突，怎么会有这么绝的音乐。
秦齐前世初中那会从没接触过音乐课堂之外的音乐。
既然有机会重返这个黄金年代她一定要好好享受享受。
被音乐爱过的人生，多幸福啊。
不过马上秦齐就想到，吴弋的这个新玩具还能发挥重要作用，那就是学英语。
秦齐后来英语水平高，可离不开英语歌曲和英美剧的功劳。
“嗯，你听过鲍勃·迪伦吗？”
意犹未尽地听完歌，秦齐问道。
吴弋还没从躁动的气氛中缓过劲来，一脸兴奋地回道，“没听过，这是谁啊？”
秦齐轻笑，“我猜，他有可能是你偶像的偶像。不过接下来，他会帮助你学英语。我想，我们的学习，要是跟其他老师上课的模式一样，你可能很快就会厌倦的。
所以既然你有walkman，那就从你最喜欢的音乐开始学起吧。”
吴弋眼前一亮，他就知道秦齐跟正经的辅导老师不一样，“这个我喜欢！”
秦齐之所以打算就从鲍勃·迪伦开始。
这并不是因为她精通音乐，而是因为她对鲍勃的歌词记得最熟。
毕竟2016年，鲍勃·迪伦作为歌手荣获了诺贝尔文学奖。
秦齐前世的最后十年里，文学是她的挚友，每年的诺奖都是她必看的文学清单。
鲍勃就那样进入她的视野。
听着歌就把英语学了，最适合吴弋这种痴迷音乐的孩子，还能顺道练习口语。
吴弋开心归开心，却依然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秦齐低头唰唰唰地写起来，就从《blow in the wind》开始吧！
“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before you call him a man；
how many seas must a white dove sail，before she sleep in the sand；
yes，and how many times must the cannonballs fly，before they are forever banned。
the answer，my friend，is blowing in the wind……”
秦齐一边哼唱，一边写完了整首歌词。
太好了！自己这记忆力宝刀未老，这歌词竟然记得一清二楚。
吴弋那敏锐的耳朵一下就感受到这是一首好歌。
他一把抢过秦齐手里的歌词。
谁知拿到手里一看，都是他最讨厌的英文。
“为什么好听的曲子要配上这么难懂的英文！”
吴弋一声哀嚎！
“你仔细看看，其实没那么难懂的，英文比中文简单多了，用的都是最简单的单词！”
吴弋这才低头去看。
“嗯，这个how many我知道，那是多少的意思，这个man我知道，是男人的意思，不过这r-o-a-d是什么意思啊？”
“幸好你26个英文字母还认识啊！road是道路的意思！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一个男人要走多少路，才能称得上真正的男人！”
说罢，秦齐就把这句哼唱了一遍。
“哦，这么酷！我喜欢这句话唉！”
吴弋跟着也哼了一遍。
秦齐听着竟没有错，“唉，你是天才唉，发音好标准！你是适合学英语的。”
吴弋还是头回被夸是天才，而且说他适合学英语，他的脸一下就红了。
“我哪里天才了，你别逗我开心了！赶紧赶紧，告诉我第二句什么意思吧。”
“这第二句呢，有几个生词，dove是鸽子的意思，sail是鸽子在海上飞的意思，sand你知道吧，沙滩！这句是说，一只白鸽要飞越多少片海才能安歇在沙滩上——”
“嗯嗯，下面呢，下面呢”吴弋竖起大拇指。
“cannonball，听出来是什么了吧？”
“难道是加农炮？”
“对啊！”
吴弋惊呼，要不是跟着秦齐，估计他上到大学都不会接触到这个词的。
“原来这么简单的嘛。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说炮弹要飞多少次？”
“对咯，你看这英语一点都不难吧！”
“嗯，是有那么点意思，但这能让我学好英语吗？这些好像跟我们考试考的不太相关啊！”吴弋不好意思地笑了。
“当然能了，英语考试考察得有限，但英语语言是博大精深的。
我们学英语不光是为了考试，还是为了跟别人交流，去欣赏英语写的歌、英语电影，不是嘛。”
“秦齐，你境界可太高了！”
吴弋的眼神里开始崇拜了。
“哈哈，不用戴高帽了，我们来说后面这句，forever永远，ban禁止，这句连起来就是炮弹要飞多久，才能将它永远禁止。后面这句没难度，blow是飘扬、吹动的意思，你来试试。”
吴弋看着，“朋友，答案在风中飘扬？”
“耶！没错！咱们一起唱一遍吧！”
“好好好，今天我就算什么都学不好，也要把这首歌学会！”
秦齐看吴弋学得认真的样子很是欣慰，每个人遇上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都会是这样的状态。
这样的状态，就是一个“冒牌老师”最喜欢看到的一幕。
很快，中午一半小时的学习时间就结束了。
吴弋还意犹未尽，他太喜欢这种自由的学习氛围了。
这种氛围他只在听自己最喜欢的音乐时才体会过，没想到学习也会有这样的氛围。
“秦齐，看来我找你当老师可算是找对了，本来我只想拿你当幌子骗骗我爸，给我买个walkman的。”
秦齐：……
自己这是又被别人当枪使了呗。
“还有啊，秦齐，那首歌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吴弋一脸虔诚地求教。
秦齐一时语塞，只好说是自己偶然在收音机里听到的。
“太遗憾了，我怎么没在收音机里听到过呢！要不，咱们这周末去买磁带吧？我相信一定能买到这首。”
秦齐苦笑，这孩子确实执着啊！
“去哪里买？”
这可算说道吴弋的擅长区域了。
第三十章 惭愧惭愧！（加更感谢～）
“就去咱们齐市最大的地下音像城啊！
在齐市开发区百货市场那边，那里各种磁带应有尽有。那要是没有，咱整个齐市都找不到。”
秦齐双眼一眯，她好像也想起那里了。
自己前世在开发区打工，离得不远的地方就是农贸市场。
农贸市场的后面就是百货市场，地下音像城就是在那下面吧，虽然她从未踏足过。
秦齐重生以来，一直拒绝去回忆前世打工的那段经历，所以自动屏蔽了关于市里的一切。
那里不只有肖琢，还有那个令自己痛不欲生的渣男。
看来有些事、有些地方都是难以避免的。
秦齐一路回教室都有点恍惚，吴弋却一直兴奋地说着。
“我堂哥每天去那边拉货，我们可以坐他的顺风车去，他那货车大得很，拉10头猪都没问题。”
秦齐气恼地捶了吴弋一拳，“哎，我可不是猪啊！”
幸好下午的上课铃声及时拯救了吴弋。
第一节课是老韩的课，课上老韩跟大家讲，再过三周就要二模了。
同学们一片哀嚎，还没走出一模的阴影，怎么二模又要来了。
“别叫唤了，就算中考也没几天了。你们有什么招的都赶紧使出来，不想读下去的现在就可以想想该去哪里打工了。
省得到时候竞争太大，那送报纸、扫大街的好工作都被抢走了，你就只能扫厕所，再不成的厕所也没得扫，回去家里蹲去！”
老韩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他着急啊！
前排的张坤回头跟吴弋嘀咕，“你说老韩这是不是撵我走的意思啊，他讲话的时候看了我好几次！”
吴弋拍一拍张坤的肩膀，“放松点，他也看了我好几次，老韩那眼是360度的，谁都觉得他是在看自己！”
秦齐倒觉得老韩是真看了自己好几眼。
果然下课了，老韩就把秦齐叫了过去。
“听说你妹妹入学的事情搞定了，哎呀，这教导主任这次还真是给面子了啊！
看来我说的方法不错吧，不过那天我看你妈又拎了东西出去，这章主任现在可以啊！真是高风亮节、吾辈楷模，我以前是把他看小了啊！惭愧惭愧！”
秦齐偷笑着点头，还是不轻易拆穿老韩了。
她连忙说是是是，又好好感谢了老韩一番。
下午趁着最后一节在屋里上自习的体育课时间，秦齐拿出吴弋妈妈给准备的小学语文和数学课本，又拿出几张大白纸写写画画。
下午的辅导课可不能像中午那么轻松了，她打算用思维导图的方式讲课。
其实这课还是挺好上的，她自己也要好好梳理一下各科知识，梳理好了再给吴弋讲一遍，也算巩固成果、事半功倍。
秦齐把自己做的思维导图贴在黑板上，整个小学的数学知识只用一张纸就能全部列下来。
90年代的小学课本比起后世来说还是要简单很多的，小学里学得那点知识很有限。
尤其是等到了初中再回顾小学知识时，那更是信手拈来。
哪怕当时学得再一塌糊涂的孩子，再回头看也会简单不少。
数学本来是吴弋最害怕的科目，但秦齐这一下子从小学开始学起，就让吴弋放松了不少。
吴弋第一次没有对数学产生排斥和紧张感，他也觉得自己脑子的吸收力好了不少呢。
学到一半，没想到吴校长竟来了。
吴校长进门就笑得一脸慈祥，跟平时的严肃模样大相径庭。
“秦齐，听说你愿意在这么紧张的中考前夕带着同桌吴弋一起学习，无论是作为校长，还是作为吴弋的二伯，我都非常感激。”
吴校长看着眼前他从没关注过的女孩子，他也很好奇到底是谁能让吴弋这孩子愿意学习的。
现在看来，这孩子很普通嘛，但一双眼神倒是很亮，没有一般农村孩子的畏缩，反倒看着落落大方。
哪怕是见了自己这个校长，也没有拘束，而是笑得很明媚。
“校长，我反正也是要学习，多带他一个只是把知识多巩固一遍，并不会耽误我的学习，反倒还能促进我更好的掌握知识！
不过，这也没剩多久了，吴弋能学到什么程度，我也不好随便承诺。
但请您放心，我既然接受了这份小小的工作，那我一定尽心尽力，不让吴弋虚度中考前的这段时光。”
吴校长点头，这孩子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真诚又实在，是个好苗子啊！
“你们安心学，这午饭和晚饭的事情都不用操心，你们就用我的饭卡去学校食堂打饭回来吃。
还有，你妹妹既然下周就能过来上学，她功课拉下的多，也一起跟着补吧，三个人一起学习，气氛更好，更能互相激励！”
秦齐的笑意溢上眉梢，不得不说，校长就是校长，事事想得周到，连秦齐妹妹也考虑到了。
别说，这还真是一个好办法呢。
“谢谢校长！”
秦齐鞠了一个90度的躬，目送着吴校长离开。
吴弋在吴校长面前也老实了不少。
等一天学习顺利结束，吴弋就屁颠屁颠地去学校食堂打回晚餐。
这专为老师定制的晚餐很是丰盛，鱼虾肉蛋都有。
吴弋刷起校长二伯的卡也毫不心疼，点了两份套餐，里面有红烧大虾、排骨汤、花菜炒肉、菠菜炒蛋，有荤有素，营养很齐全。
“齐姐，我们明天去买磁带的事说定了哈！”
秦齐想到坐货车去倒是便利的很，“嗯，你堂哥每次都是空车去吗？可否帮忙捎点货？可以付钱的。”
吴弋连忙点头，“是啊！他每次都空车去，拉的什么货？付钱就不用了，咱们还客气什么啊！”
秦齐摇头，“他要不要钱，那我也不方便用了！运费一定要收的。至于货嘛，就是我早上给你吃的鲜玉米！”
吴弋瞪大了眼，“啊？齐姐，咱家都把玉米生意做到市里去了？要不要带我家一把啊！”
秦齐大笑，“我家哪有啥生意。只是既然有机会去市里，我就想着可以带点自家种的玉米去那边零卖一下。
很大概率一个也卖不出，哪能跟你家的超市供货商的大生意比啊！”
第三十一章 一二三、王美兰
“你自己去卖？！”
吴弋尖叫的高音都劈叉了。
“齐姐，我发现越来越不认识你了！和你坐了三年同桌，怎么直到快毕业，我才发现身边有你这号牛人啊！真是后悔没早点抱大腿……”
秦齐淡然一笑。
“哪有那么夸张，我家这不是缺钱嘛！再说，这嫩玉米也不等人，这几天不卖，过几天老了就不能卖，只能等明年。
我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你早上也吃过，我家玉米的味道那可是杠杠的。”
这吴弋倒是承认的。
秦有良和王美兰最大的优点一是勤快，二是较真，从不知偷奸耍滑为何物。
虽然秦有良现在已是工人身份，他名下的耕地都已被收回。
但秦齐和王美兰还是有地的，而且秦有良不时还会去山上开辟点荒地。
不论啥样的土地，到了秦有良手里，可算是享福了。
按时施肥浇水、一遍遍地松土除草。
你对土地好一分，土地回报你一季，这就是千百年来勤勤恳恳老农民的生存逻辑。
秦齐无论何时想起，都佩服老爸的这份恒心。
“我打算这周末去试一下，能卖出去最好，卖不出去我也能安心学习了。”
吴弋听得心动，“我支持你，秦齐！不过，要是你有需要的话，干脆让我妈直接跟镇上超市老板说说，也收你家的货得了。”
秦齐没想到前世的山大王这么仗义，她赶忙摆手。
“不用，我想凭自己的能力卖出去，一方面是想帮着家里赚点钱，另一方面也想锻炼锻炼自己！”
吴弋不禁放下筷子，给秦齐竖起大拇指。
“齐姐，反正咱们明天都去市里，我有个请求，能不能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卖呀？
我也不为钱，我也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把东西卖出去的能力。
要是真能把玉米往市里卖成功了，那我妈今后都得高看我一眼了！”
秦齐立马答应，多一个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两人边说边吃，又约好明天八点在大王村村头的牌楼下见面，等出了学校，天都快黑了。
秦齐临走还不忘交代吴弋回家把下午刚学的思维导图再画一份。
吴弋连连点头，转身就去了好基友张坤家里。
这一天学得比他学一年还要充实，他可得先放松一会儿。
张坤最近很是郁闷，这吴弋不知道咋了，最近天天围着秦齐转，都不跟他这好兄弟耍。
张坤爸爸是做小家电维修的，手表、时钟、电视、冰箱等他都能修。
张坤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但对于修理他倒是耳濡目染、无师自通。
前世他初中一毕业，就继承老爸衣钵，成为农村大集上修小家电的一员，一干就是十几年。
虽说买卖小，但也算是安身立命的办法，在农村这也算是有技术傍身的好家庭了。
张坤摆弄了会吴弋的随身听。
接着听说吴弋要去市里，他立马嚷嚷着也想跟着去，“大哥，我都没去过市里呢，带我一个呗。”
“那你这小身板能扛得动麻袋不？”
“那怎么不行呢！”
得，又找了一个免费劳动力。
秦齐回到家，就跟秦有良、王美兰商量起周末要去卖玉米的事。
王美兰是大大的不赞同，自己女儿能帮着赶个集捎点菜回来，她就满心欢喜了。
但是去市里那么大老远的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又是一个女孩子家，实在太危险。
秦有良也不支持，他长这么大，都没去过一回市里，这秦齐还是去谁能放心啊！
“妈，我是跟同学一起去的，就是我正在辅导他学习的那个同桌。
要不是他，二妹上学的事还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能办好呢！
再说我不光是去卖玉米，还要去买辅导他功课用的磁带。
最重要的，他堂哥每天去那边拉货都很熟的，可以顺道接上我们，并把玉米捎带过去，您俩就放心吧！”
王美兰想想白天校长的热情，拒绝的话不好说出口了。
“那我得跟着，一麻袋玉米多沉啊，你卖不出去，还不得扛回来啊。”秦有良还是说啥都不放心。
王美兰一脸焦虑地站了起来，“那我也得跟着，你哪里会卖东西，去了嘴巴估计都张不开。”
秦齐连忙过去安抚王美兰坐好。
“妈，你就给我个锻炼机会！咱们真要去这么多人，那车费都赚不回来。爸、妈，趁着休息还是把秦书赶紧接回来，别忘了下周她就要去上学了！”
想到老二的事，两人才算答应下来。
“成吧，明天一早我和你妈五点就去掰玉米，然后咱俩一起推到大王村去。”
终于秦有良松口了，秦齐长舒一口气。
今后要想赚钱，看来这父母的思想工作是有的可做了。
确实，两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这辈子就没想过要怎么变着法子把手中的粮食卖出去，随便一条路在他们看来都凶险无比、前途未知。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都选择了保守和封闭，不敢离开故土半步。
然后秦齐就雷打不动地开始给小妹辅导功课了。
“咱们今天学‘一二三、王美兰’这六个字。”
小妹捂着嘴笑。
“一道横线就是一，两道横线就是二，三道横线就是三。
把三平分就是王，三上长角就是兰，大大的兰花就是美！”
秦齐自编的顺口溜张嘴就来。
小妹拍手笑道，原来我舅妈就是美丽的大兰花啊！
王美兰被小女儿说得羞红了脸。
她多少还是认得自己名字的，但没想到大女儿给讲得这么绘声绘色。
字认完了，秦齐又马不停蹄给小妹开始启蒙古文，就从《三字经》开始吧。
虽然九十年代时并不强调古文的重要性，但古文在今后会越来越重要，也是学好大语文的基础。
秦齐本以为教起来会很困难，毕竟小妹才6岁，没想到出奇地顺利。
不过是带着小妹读了三五遍，小妹就把前三十行记得差不多了。
秦齐提上一句，她总能说出下一句。
“哎呀，妈妈，我们捡到宝了，小妹这记忆力太好了！”
王美兰边纳鞋底边听讲，嘴角含笑，“确实啊，我在这听了半天，就记住第一句，人之初性本善，小妹你好样的！”
第三十二章 自己女儿全天下最好
小妹在秦有芳家时，几乎没得到过一次表扬，每天迎接她的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各种指责。
这对于一个6岁孩子来说，那就是身心的巨大摧残。
现在小妹每天都被各种花式夸赞，她才没那么谨小慎微了，慢慢有了活泼泼的儿童气质。
“都是大姐姐教得好，我喜欢学这个，要是能配上舞蹈就更好了。”
秦齐被小妹的软萌奶音苏爆了。
对呀，这《三字经》也可以优雅地吟唱。
小妹这斯文的萌娃，要是再配上优美的仪态和舞姿，那可真是不得了。
幸好秦齐上辈子钻研中医，对古文化浸染已久。
她很快就想出一套简单易学的动作，演示给小妹看。
小妹边看边跟着比划，没一会的功夫就跳得像模像样，这样的学生真是太令人愉悦了。
秦齐已经开始期待秦书回来的日子。
三姐妹一起热热闹闹地学习，不知又会是一番什么景象。
远方正坐在山里砂石堆上看星星的秦书，不知为何打了几个喷嚏。
哎呀，她有种莫名的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什么人惦记上了……
学了快一个小时，王美兰就照顾着小妹先去睡觉。
秦齐则继续攻克自己的中考科目，顺便思考周末以及下周该给吴弋安排学什么。
王美兰哄小妹睡了之后，看秦齐还在挑灯夜读，一边欣慰一边心疼。
“齐齐，你每天做这么多事，会不会把自己累坏了，你前一段还经常晕倒，我怕你这样下去会再次累坏呀。”
秦齐粲然一笑，对着王美兰摇摇头。
“妈，不会的。我做的都是我喜欢做的事，心情好自然不会累坏。
只要每天营养跟得上、做好身体锻炼，人就会精力充沛！”
王美兰笑着摸摸秦齐乌黑的头发，然后坐到旁边也拿起鞋底纳起来。
“妈，我倒要说一下你，这鞋子集上我看也都有卖的，咱们以后就别辛苦自己做了。有那个时间，还是多陪小妹一起学习更有用。”
王美兰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闺女，我不是不想多陪，就是这买一双鞋子多贵！放心，我觉少、动作又快，一两个晚上就能做一双出来，不累。”
秦齐看看自己脚上那双结实的浅红色系带布鞋。
这要做一双可不像王美兰说得那么轻松啊。
光做好鞋底就得费好多功夫。
先把旧布料摆在案板上，接着一层层地抹上面粉做的浆糊，然后把它晾干、裁剪成鞋底形状，最后外面再裹上一层新布，拿锥子把几层鞋底都纳在一起。
这还不算完，秦有良还会帮着干一项工作，就是把废橡胶也做成鞋底的样子，和布鞋底再纳到一起。
这样的鞋底会很厚实，走起路来舒服很多，但这时候用锥子扎眼也是个磨人的力气活。
更别说那穿鞋底的麻线，也要自己搓，简直是原始人的生活方式啊。
这还没说鞋面的事呢！
想想这些复杂的工艺，秦齐就为王美兰累得慌。
其实九十年代以后，手工布鞋早已陆续退出历史舞台，大多数孩子穿得也都是舞蹈鞋、运动鞋了。
王美兰和秦有良却还继续过着古典的生活，不是因为浪漫，而是家里一直入不敷出，只能想尽办法省钱。
前世的秦齐心疼父母，总不敢抱怨，其实她穿着那手工布鞋，在学校里也是独一份，每次一伸出脚，就会莫名地自卑！
重活一场，秦齐不会再为这些小事自卑挂怀，但她也绝对不想听之任之，让王美兰继续做下去。
秦齐走过去拉起妈妈的手，“妈妈，你看你这手上的茧子都有多厚了！
我知道你能干，但是咱不能把精力都放在重复劳动、一味勤快上，把自己累垮了。
你看，纳完这一年的鞋，明年还得接着纳，除了速度可能会快一点，并没有什么提高。
要是认一年的字，明年就是认识字的人了，明年的你和今年的你，就不一样。
我不想妈妈做一辈子辛苦的家务，为我们三个辛苦忙活上一辈子。
我想妈妈能越来越好，每天过得都跟前一天不一样！”
王美兰眼圈里不知为何竟有泪珠滚动。
“齐齐你说得很好，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像你这样想过呢！
我总觉得这一天天的总是一个样，人这一辈子是什么命，是来吃苦的还是来享福的，那老天爷都给提前算好了。
你看他都给我安排了多少磨难了，我这辈子就是吃苦的那一个！
难道还真能像你说的一天一个样嘛？”
秦齐知道王美兰是个最容易被别人影响的，但秦有良就不一样了，想让秦有良改变一点，那比登天还难。
但王美兰是很容易被说动的，所以她愿意从王美兰这里下手。
“妈妈，肯定可以的。这鞋以后咱不做了，我现在大了，一定会想办法赚钱的。
而且妹妹们又回来了，我们也没那么多糟心事了，咱们肯定是有钱买到鞋子穿的！”
王美兰听着大闺女一套一套的话，她竟也慢慢有被说服了的感觉。
是谁说女儿不好的，自己这女儿就是全天下最好的。
“行，妈妈把这双鞋底缝好，从明天起再也不做了，以后都给你们买漂亮鞋子穿。”
第二日一早，秦有良和王美兰就去掰玉米了。
这玉米在村里、镇里确实是不起眼的东西，但如果拿到市里那就是好东西，如果能拿到省里、拿到一线大城市，那卖出的又是天价。
可惜，世代务农离不开自家一亩三分地的老农民，哪有把东西运到大城市的本事呢！
秦有良是想都不敢想能把玉米卖到市里去。
市里玉米的价格比在村里总得翻个三五倍了，这对于秦家来说就是很好的收入。
秦有良一边掰一边疑惑，自己怎么就被大女儿三言两语给说动，一大早地来地里吭呲吭呲地掰起玉米呢！
前一段就被她骂得狗血淋头，最后自己甚至不惜跟父母反目、与妹妹结仇，按着大女儿的意思把两个小女儿接回来了。
自己怎么就那么听大女儿的话呢。
真是奇了怪了。
一边疑惑他又一边安慰自己。
接回来女儿他心里是前所未有地痛快！这就是对的。
至于卖玉米，索性就由着秦齐折腾一回，就算没卖出去，反正都是自家粮食，也不怕什么损失。
第三十三章 做生意还是交朋友？
“吴大公子，你们仨真要去卖后面那几麻袋玉米？哈哈哈，你别逗我了！
你们要能卖光，我就扔了这破车，从市里爬着回来，哈哈哈哈！”
说话的是吴华，吴弋二爷爷家那边的堂哥。
今年二十五岁，初中学历，个子比吴弋还要矮点儿，但体格却相当健壮，一看就是经常干体力活的人。
他开来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车子最后一排撤掉了，角落里还堆放着几床厚厚的大棉被。
五麻袋玉米就被堆在棉被旁边。
吴弋说什么车子能装下10头猪，看这样子实在够呛啊！
吴华眼下没什么正经工作，他们家不像吴弋家那么有钱，但因为也是实在亲戚，吴华又很热情，所以吴弋也很喜欢找这个堂哥玩。
这段时间，吴华天天去开发区那边拉货，吴弋有时候就坐着车跟着去市里玩一圈。
吴弋别的都缺，最不缺的就是盲目自信。
“哈哈，哥，这可是你说的啊，别到时候不承认了。今天你的货就由我替你拉回来了，您爬的时候可悠着点！”
吴华揍他一拳，“你，未成年，打算怎么把车开回来啊？”
吴弋潇洒甩头，“哈哈，等你爬回来的时候，我驾照早考好了！”
张坤也在旁边起哄，他是没想到吴弋真让他扛麻袋来了。
“吴弋啊吴弋，你这次可把我坑惨了，去市里玩什么不好，还玩扛麻袋，以后我再跟你小子出来我就是猪……”
秦齐一边听着他们打趣，一边贪看着窗外陌生又熟悉的齐市风光。
齐市南部是山区，秦齐外婆家就属于那边。
北部是平原，也是市中心所在地。
中部是丘陵到平原的过渡地带，秦齐家所在的秦家村就背靠几座矮山丘，等继续向北过了秦家村，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丘陵，只是偶尔在村落之间有些还会有些高低不平的沟壑。
齐市有五区四县，最大的特点就是区县之间犹如一盘散沙，从一个区到另一区距离贼远，几个县则散落在区的外围。
他们要去的开发区要一路向北穿过市中心才能到。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四人终于到达齐市最大的农贸市场。
秦齐看着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吴华把仨人和五麻袋玉米往地上一扔，就急匆匆地拉货去了。
“下午我来接你们！可得提前说好，东西要卖不出去，我可装不下，你们就得把玉米当垃圾扔了！”
秦齐看着前世来过无数次的农贸市场，她其实心里很没底。
“张坤，你就负责在门口看着，我和秦齐先进去找买家去。”吴弋跃跃欲试。
平常他什么好玩的都玩过，就是没玩过这真刀实枪的卖货，有机会上场试一把，他还是相当激动的。
张坤跺脚抗议，表示看麻袋无聊，他也找买家去。
“你这么瘦弱不堪，谁见了都得以为是哪家走失的流浪儿童呢。谁还敢跟你做生意啊！”吴弋笑道。
张坤气得暴走。
最后三人约好，先由秦齐和吴弋各自去找买家，过会再出来跟张坤替换。
秦齐让妈妈在家煮了一大锅的鲜玉米，现在还是热腾腾的呢。
她和吴弋都各自用袋子装了十几根，准备一会拿给商家试吃。
吴弋兴冲冲地就先跑了进去。
秦齐没着急，她近乡情怯。
她既盼着能在里面找到肖琢，又怕真的在里面找到肖琢。
肖琢说过，他的每个周末和寒暑假都是在农贸市场度过。
秦齐也不知道，她找到肖琢之后打算做什么。
是做生意还是交朋友？
但她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见见肖琢，确认一下他是不是也在自己这个重生之后的世界里。
是的，哪怕看一眼，她也就没有那么遗憾了。
秦齐走得很慢，她每一个档口都仔细看着，早上的农贸市场人声鼎沸，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错过了。
她凭着记忆慢慢走到以前来过的摊位。
好失望，里面是一对中年夫妻。
肖琢的父母她见过，完全不是眼前的样子。
秦齐怕了，或许这个世界没有肖琢。
她收敛心神，让自己专心去想卖玉米的事。
秦齐惊喜地发现，市场里卖鲜玉米的只有一两个摊位。
摊位上的玉米虽然包着叶子，但秦齐捏了下外壳就发现，玉米粒貌似有点瘪，还不够饱满。
秦齐家的玉米种得早，所以熟得也早。
那时候还没有人琢磨着用各种科技与狠活给玉米催熟、换季，多数时候就是靠天吃饭。
要想熟得早，那就得种得早。
不能等雨来了再种，最好是先种上玉米，第二天再下雨。
这就要考验农人的判断力了，秦有良是这方面的好手，他最擅长琢磨这些事。
他种的玉米熟得早，平常施肥锄地都侍弄得勤，所以个个颗粒饱满。
摘的时机也是恰到好处，没一个老的，每一根掐一下玉米粒都能冒出白水。
直到逛到腿快断，把整个农贸市场都翻了一遍，秦齐才彻底不再抱希望，或许他今天不在。
等她打算出门准备去找替换张坤进来的时候，她不死心、又很潦草地朝旁边一看。
就那么一眼，她就看到转弯处卖粮食档口里坐着的肖琢。
偌大的摊位上只有他一人。
果然如他所说，打小就长在农贸市场的他，上学后的每个周末都在农贸市场看摊位。
秦齐感到一颗心像要跳出来，怎么捂都不安稳。
秦齐的眼睛再也挪不开，哪怕理智告诉她，这样盯着一个人看很不好，她还是忍不住。
肖琢，今年16岁，初三在读，就读学校——开发区第三中学。
农贸市场的泥淖喧嚣，丝毫不影响他的淡然自得，他捧着一本书看得专注。
普通的灰色体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不羁的坐姿，掩饰不了他脱俗的气质。
或许第一眼你会误以为普普通通，但等你再看一眼，就会发现这普通，普通得不同寻常。
“你好！你这收嫩玉米吗？”
秦齐都听到自己声音里的一丝颤抖。
肖琢抬头，长长的睫毛扇动，平静无波的眼眸却没有漾起一丝涟漪。
“不收。”
第三十四章 不会是出卖色相了吧
“我家玉米特好吃，说是齐市最好吃的也不为过，而且这是今天早上刚从地里掰下来的。
你瞧瞧这断口，还一点都没变色呢。
你再闻闻味道、看看色泽，每一粒都是被阳光晒过的金黄滋味！
喏，这根给你吃，我一路包里裹着纱布带过来的，现在还热乎呢。”
秦齐叽叽喳喳地推销着，又诚意满满地递给肖琢一根玉米。
还没吃早饭的肖琢，看到那根玉米动心了。
他略一迟疑，就果断接过玉米啃起来。
为什么有人吃玉米都这么好看呀，秦齐望着肖琢笑眯眯的，像个迷妹。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横握在粒粒分明的金黄玉米上，像手持竹笛吹奏高山流水一般。
“味道确实不错。”
肖琢垂目说道，声音里温和了不少。
“那怎样？这玉米就收了吧。”秦齐一脸热切。
“对不起，我家不卖这个。刚刚的玉米钱我给你啊。”
秦齐看看他家摊位上的米面杂粮，确实没有一样鲜货。
“米面杂粮是好，但我看这农贸市场有不下二三十家吧。嫩玉米却是可遇不可求，这个季节谁不想来上一口尝尝鲜。”秦齐淡笑地说道。
前世里，肖琢他们家确实是从今年开始琢磨着卖鲜货的。
一年后他家的摊位就正式转型成农贸市场上最大的鲜农货摊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新字，新下来的小米、树上刚摘的大枣、核桃……
秦齐就是因为提前知道了这些，她才决定过来赌一把。
“你不用急着付我钱，我下午再过来拿钱，到时候你要是卖不完，我直接就把东西扛走。”
肖琢觉得眼前的秦齐很有意思，看着也是跟自己相仿的年龄。
这农贸市场里一年也来不了一个同龄人。
谁会在十六七岁的年龄来这种地方耍呢！
而且看样子她没一点经验，自己这摊位卖的跟她的货八杆子打不着。这能卖出去才怪呢。
“你家大人在哪，不会是派你过来捣乱的吧？”
虽然秦齐穿着一双土土的布鞋，但肖琢还是觉得秦齐不属于这里。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不是也在这里看摊位，怎么还质疑我是来捣乱的，我家大人没来！
你手里的那本书我也看过，美国钢铁大王卡内基10岁的时候，家里的母兔子生了一窝小兔，但他却没有足够饲料喂大它们。
后来，他邀请邻居家的小朋友们来参观，并承诺他们，只要带着饲料来，就可以让他们给小兔子命名。孩子们都高高兴兴地带着饲料来，他们一起养大了那群兔子。
我们何不也合作一把，我都提着饲料来了，你家不养兔子吗？”
肖琢被眼前女孩子的天真打败了，怎么有人想出用这种办法来推销的。
不过，他真的是在研究卡内基，女孩说的没错，也就是自己能懂她在说什么。
肖琢在农贸市场本就显得格格不入，除了他，没人会在这里看书。
可他每天手不释卷，除了招徕生意就是看书。
前世，看摊位并没有影响肖琢的学业，但只有一件事差点影响了他，那就是认识了秦齐。
“行，你把货搬进来吧！我信你一次。需要我帮忙吗？”
肖琢不是被玉米打动了，虽然玉米确实很好吃。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在农贸市场的环境里，他很少见到这么纯粹的人，还是一个同龄人。
“不用，我有帮手！”
秦齐笑靥如花。
她出门去找张坤他们，没想到那边站着的已换成吴弋。
“秦齐，你怎么样？我问了一圈，都没人收，给他们玉米吃，他们倒吃得开心，都说好吃！”
吴弋出师不利，看样子有点受挫。
秦齐点头，“是啊！农贸市场里的人是最鬼的，就会逗我们小孩子开心！”
吴弋声音低了几分，面上有点尴尬地说道，“我看要不咱们悄悄把这玉米扔了得了，可不能让吴华那家伙看到，他得把大牙笑掉！
我还等着看他爬回去呢，大不了我替你凑钱，就说是咱挣的。”
这边吴弋正哀嚎呢，那边张坤也灰溜溜地出来了，他也没推销出去一根。
“试吃的人倒是不少，还有个摊位坐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子，我好心给他玉米吃，他一边吃一边死盯着我看了半天！哼，仿佛我要偷他摊位上的东西似的，怎么有这种人啊！”
吴弋看到难友吃瘪，他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哎呀，行了行了，我已想好对策，咱们赶紧扛上麻袋扔了，或者找个要饭的老头送给他得了！”
张坤唬了一跳。
“吴弋，咱可不能这样吧！再怎么说，那也是秦齐家好不容易种出来的。
咱要不就在这门口吆喝着卖吧，我经常跟着我爸赶集，那吆喝两声还是没问题的。”
两人越说越离谱，秦齐决定不再逗他俩了，她听不下去了！
“都别发愁了，我已经找好买家，你俩赶紧把玉米搬进去吧！”
吴弋哭笑不得，“是不是呀，齐姐，你怎么不早说？你是把全部都卖出去了？”
“对，全部。”
吴弋捂住脸，“哎呀，太丢脸了，我还天天嚷嚷什么山大王，我连齐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张坤那边也一脸震惊，不知道秦齐是怎么办到的。
秦齐偷笑，只能委屈下这两个了。
自己确实胜之不武。
首先是有肖琢这个外挂，其次自己还白活了那么多年，皮糙肉厚的，一点不惧怕市场里的那些老油条们。
吴弋再怎么厉害，他也只是一个没离开过校门的初中生。
他能跟着自己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说了，齐姐已经都卖出去了，咱们赶紧扛进去吧。”
“1134摊位，进门第三排第4家，就说是秦齐让你们扛进来的。”
秦齐留在原地看着剩下的玉米。
吴弋把麻袋往身上一背，哎呦喂，差点没把他摔一跤，这么沉哪！
“快，张坤你在后面托着点。”
从没干过农活的两人，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麻袋扛进去。
吴弋到了摊位看着摊主那细嫩的皮肤，就琢磨出不对劲来了。
张坤也在后面悄悄说，“弋哥，刚才盯我的就是这小子！”
肖琢示意两人把麻袋搬到里面的空地上，之后就没再多说一句话。
吴弋出来见着秦齐就吼上了。
“齐姐，你不会是出卖色相了吧？那小白脸是不是看上你了，才要了你的货啊！”
第三十五章 我带你们要钱去！
秦齐莫名心虚，面上嚣张，狠瞪了吴弋一眼。
“瞎说啥（大实话）呢，人家真真正正就是看上咱的货了！他刚才可是吃得连一粒玉米胚芽都没剩。”
吴弋很配合地憨笑，竖起大拇指。
“行，齐姐还是你厉害，你比我妈都狠。”
扛完最后一个麻袋，秦齐也一块进去了。
肖琢挨个倒出来检查了一遍，算是交货成功。
秦齐还想多和肖琢说点什么，可是身边有左右护法在侧，再有什么心思也都不好开口了。
吴弋刚才全程就没给肖琢一个好脸。
吴弋本来个字就有一米七八，本来在班里也还算数一数二。
要不是他爸的关系，他才没机会跟着秦齐坐在第二排呢！
眼前的肖琢却比他看着高出一头，虽然穿得没他好，但人家脸比他精致多了，气质上比他这山大王可更像个公子哥。
怎么这农贸市场还住着王子嘛？！
吴弋空着手走出农贸市场，他越琢磨越觉得少了点什么。
“齐姐，这玉米卖了多少钱啊？怎么没看那小子给你钱？你提前已经收了？”
秦齐面上淡然，“我没收他钱。等下午咱走的时候，我再来收。要是他玉米没卖出去，咱还得扛走呢。”
吴弋“噗”得一声，把嘴里的水全喷了，接着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背过去。
“齐姐，这真的行吗？我看不是你出卖了色相，是那小子出卖了色相，把你给骗了吧！
虽说咱这就是几袋不值几个钱的玉米，但那也是咱爸咱妈辛苦种出来的不是。”
什么什么呀！咱爸咱妈又来了。
“吴弋你这嘴是该缝上了，那是你能随便叫的嘛……”
这孩子的自来熟到底是随谁啊。
看着秦齐那不以为意的表情，吴弋眉头皱成一团，他想打人。
“齐姐啊，咱做生意不能意气用事，卖不出去很正常，也不丢脸。我妈还天天跟我讲她到处碰壁的事呢！
你说你怎么就把这几麻袋玉米都送给那小子了啊，银货两讫这是做买卖的基本规矩。
再说咱还有一天的时间能找地吆喝去，大不了最坏的情况，咱就硬塞回吴华的车上去嘛，我就不信他敢不收！”
吴弋发誓这是他第一次苦口婆心地想劝动别人，他感觉自己像是老妈附体了一般，说出来的都是自己妈妈平常唠叨自己的台词……
秦齐却没仔细听吴弋在唠叨什么，她太开心了，没想到这辈子这么顺利就找到了肖琢。
上辈子他们身份悬殊，她是打工妹，他是重点高中的学生，两个人根本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虽然肖琢作出了种种努力，但也没能改变两人之间越来越深的鸿沟。
这辈子会有缘分吗？她不知道。
但最起码她知道可以还可以再见到他，这已经是她最大的满足。
而且她有信心也有办法努力，去弥补他们之间的差距。
“谢谢你吴弋，或许这就是生活给我上的第一课哈哈，走吧，前面就是音像城了，别多想了！”
一说到音像城，吴弋立马把玉米那档子事抛下了，音乐才是他的一切啊！
音像城离农贸市场并不远，三个人溜达着就过去了。
九十年代，那是盗版卡带和碟片的黄金时期。
遍地开花的音像店，比现在的奶茶店还要多。
小城虽然没有一线城市那样多如牛毛，但好歹也开了几家，而地下音像城就是个中翘楚。
在这里，海内外最新专辑、最新碟片，发行没几日就会登堂入室。
进了音像城，吴弋如鱼得水，拉着两人就去了他最喜欢的几个摊位，一连选了七八盘新到的磁带。
秦齐给他眼神警告，一次性买这么多，回去还有时间学习嘛。
吴弋憨笑，“先买上，先买上，我回去肯定不听。咱赶紧去买blow in the wind去，我爸瞒着我妈可是给了我100块，让我可以随便买！”
三人找了半天，还是秦齐先发现了角落里那家不起眼的小店，她找到了鲍勃·迪伦，还有约翰·丹佛、卡伦·卡朋特等人的磁带，还有欧美二十大金曲这样的大杂烩。
里面《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乡村路带我回家）、《yesterday once more》（昨日再现）都有。
这些都是百听不厌的好曲子，是透着泥土芳香的美式乡村蓝调代表作。
虽然我们九十年代的乡村还太贫穷，村里没有几个人能欣赏出这其中的自由浪漫，但重生的秦齐却对九十年代的生活充满了珍惜。
最后，她搜罗了八盘磁带，把这里面的歌都唱会背会，那吴弋也该多少能掌握3000个英语词汇了吧！
店老板一看就是个略颓废的文艺青年，他看着秦齐选出来的磁带，眼里带着欣赏，这小姑娘会挑东西啊，可是让他这小店好好开张了一把。
要知道这时候的磁带价格还是很贵的，正版的要8、9块，盗版的也要三、四块，属于高档消费了。
吴弋来到这里就像老鼠掉进米缸，试听了大半天直到三人饥肠辘辘，这才结账出门。
门外不远处就有一家火烧店，旁边挨着的则是烧饼店。齐市的火烧和烧饼永远百吃不厌。
烧饼还是齐市的特产，薄薄的饼上有满满一层芝麻，吃一口齿颊留香。出了齐市，还真的找不到地方能买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秦齐出钱给两人买了肉火烧、芹菜豆腐粉条做的素火烧，又买了肉烧饼和素烧饼，又喝着店里免费的小米汤，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
吃饱喝足、时间还早。
谁知，竟碰到匆匆赶过来的吴华。
原来吴华上午已经拉了一趟货回去，这会是来拉第二趟。
“玉米真卖出去了？”
吴华看着身边手中空空的三人，一脸地不可思议。
吴弋没见到钱还是心虚，只是呵呵两声，“可不嘛！一会别忘了你可得爬回去啊！”
吴华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谁知张坤老实，张嘴就说，“东西是卖出去了，钱还没到手呢！”
吴华急了，“开什么玩笑呢！走，我带你们要钱去，就知道你们几个还都是小孩，哪懂什么卖东西！”
第三十六章 雪芹食品厂
吴弋赶忙上前架住吴华。
“哥，哥，别着急。你先去拉货，齐姐的意思是先让那小子卖着，晚点咱们再去拿钱。”
吴华不由仔细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浅笑的秦齐。
他本来还没怎么关注这个穿着朴素、少言寡语的女孩，以为就是个普通农村孩子。
现在看来她还真是落落大方，莫名还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淡然。
最重要的是，他没想到秦齐这么大胆。
第一次上门推销东西，双方都不熟悉，也不知道这货好不好卖，一般情况那是很难一次性就交易成功的。
秦齐敢于把玉米直接交给别人，这个魄力可不一般。
“行吧，看来咱们眼下还没决出谁输谁赢呢哈，下午走着瞧！
既然你们都吃过饭了，现在又没啥事，我就带你们去个好地方，咱吃雪糕去，管饱！”
吴弋听了吴华这么大的口气，他赶紧抢着上了破面包车。
秦齐本来并未在意去哪里，但看着越来越熟悉的建筑，直到车子停下她才惊觉，原来吴华说的吃雪糕的地方正是自己前世打工的地方。
从面包车上下来，秦齐的两条腿都在发抖。
“雪芹食品厂”五个大字，张牙舞爪地盯着她。
虽然她知道上辈子的那个渣男现在还没来上班，也许是来年春天他才来的吧。
但她还是隐隐有了不好的生理反应。
“齐姐，咋了？”吴弋看着脚步踉跄的秦齐问道。
秦齐很快镇定下来，“可能刚吃撑了，坐车有点晕，没事。”
说起来，雪芹食品厂的老大还是秦齐奶奶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跟王美兰也是一个村的，属于那个村里的风云人物。
虽然跟孙氏关系上早已出了五服，但好歹论起来，秦齐还是要叫人家一声表叔的。
也是有这层关系，秦齐才会一毕业就来到这里打工。
“上午我来了才发现今天厂里搞展销试吃呢，他们今年的品种真是不少。”
吴华领着三人去了工厂左侧的冰雪小屋。
雪芹去年才成立，这个夏天正是他们打开市场的开局之年。
要知道，国内两大巨头伊丽和蒙妞一个1993年，一个1999年成立。那时候，冰棍生意风起云涌，华国各地处处开花。
只不过前世处在小城的秦齐，可没有感受到这么波澜壮阔的时代变化。
她只是雪糕厂流水线上的一颗螺丝钉而已。
冰雪小屋里，左边两个冰柜展示的是各式雪糕，有几十个品种。右边冰柜则是速冻水饺、汤圆等冬天生产的食品，旁边还有一个电炉子，给大家煮水饺、汤圆吃。
来试吃的人满多，把小屋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仨选好雪糕，就从屋里出来了，因为他们只关心吃，并不关心展销的事。
张坤和吴弋两人你尝尝我的，我尝尝你的，吃得不亦乐乎。
秦齐看着熟悉的厂房，真没想到这重生没几天自己就能来这里转上一圈。
大门右手边是出货的冷库，左手边除了这小屋还有一大块空地。
后面并排打通的是生产车间，最后两栋楼是员工宿舍，旁边还有矮一点的锅炉房、食堂。
不大的工厂却是五脏俱全，在这里上班要是没什么特别需求的话，一两个月不外出都是可以的。
“我们今年启动代理招商算是做大做强的一大步！我们计划今后齐市每个区都配两到三个总代理，其他要卖我们产品的，就去代理那里拿货，不用再跑来工厂了。
实力强的也可以一人拿下全区的总代理，我可以向大家承诺，代理商会享有最低折扣、最快拿货速度和最好的售后服务。”
屋里正在给大家介绍产品的是厂长媳妇，秦齐对那张脸再熟悉不过。
眼下这位表婶却还不认识自己，秦齐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朝屋里看一眼。
“嗨，老板娘你说得好听啊，我们这一下得投入多少钱啊！”
“是啊，咱这还有啥售后服务，难道吃完了不好吃还能给退回来不成？”
厂长媳妇哈哈一笑，“你卖不出去的可以给你退，你都吃完的课不能退。”
“那我要是吃了拉肚子呢？咱们管不管啊。”
“就你事多，咱们这厂子都是实在人，你要拉肚子不是我这雪糕不好，是你那肚子不行！”
“哈哈哈哈。”
厂长媳妇是个很活泼热情的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说话却很有感染力。
秦齐想起前世开始大家都不敢干代理，后面那些胆小的肠子都悔青了。
眼下冰棍这生意前途无量，要是把一个区域的代理权都抓在手里，就像买了一只不断涨停的股票。
那时学校也不会阻拦开小卖部，小卖铺里卖的最好的就是零食和冰棍。
吴华在屋里边吃边听，并没有急于表态。
听了一会，他走出来问起吴弋的意见。
吴弋受宠若惊，思考了一会说道。
“二哥，这代理就是风险蛮大的，首先要有一个冷库吧，还得有专门的冷运车，可不能像面包车那样包两床大棉被就够。
要是货运来了再迟迟销不出去，那就是砸在手里了，老板娘说是能退，不知道是怎么个退法，他们厂子肯定是不能吃亏的。
这工厂才成立一年就找代理，把所有的销售任务都假手于人，这不是抢钱嘛！”
吴华听了连连点头，这也正是他的顾虑。
“你们两个觉得呢？”
吴华看向秦齐和张坤。
这小姑娘上午卖玉米的本事，可让他刮目相看，多听听意见总是好的。
秦齐却知道这绝对是一个好生意。
雪芹食品厂未来发展会越来越好，在全省甚至外省都发展了代理商。
“吴华哥，我觉得做代理商挺好的。冰棍大人孩子都爱吃，你看哪个学校没有小卖铺，往后销路肯定不愁。
而且我猜咱们区的代理肯定是除市区之外最抢手的。您不做代理，以后就得被代理商压制，拿货价格高出一截。
等看着他们干得好，再想进来时，或许就得去别的城市开拓市场，哪有在自家地盘舒服！”
吴华听得很认真，没想到小姑娘年纪轻轻，对事情判断却如此全面。
第三十七章 人比人得死
“吴弋啊，以后你可好好跟秦齐学学，我看她说得很是在理！”
秦齐哑然失笑，不好意思，自己痴长了一辈子的亏，才看得这么在理的。
秦齐现在是没钱，要是有钱她都想搞个代理当当。
不过等吴华拿下总代理，她也攒出一笔资金的话，倒能从他那里进货，搞个小店应该是没问题了。
人脉就是这么来的，秦齐前辈子至死都没想明白这个道理。
吴弋发现自己堂哥竟也被秦齐收买了，他一时既高兴又有点郁闷是怎么回事呢。
张坤在那边闷头吃。
“这雪糕好吃，以前还没吃过呢哈哈。哥，你去我们学校再开一家店吧。”
厂长媳妇王雪芹听到他们讨论，笑盈盈地款款走来。
是的，这雪芹食品厂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
她没想到有人会对这个厂子的未来这么有信心，甚至比她这个副厂长还乐观。
她现在每日里可是战战兢兢，生怕东西都砸手里了。
这次的展销会现在看来并没有几个愿意当他们这代理的。
转头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可能只是小孩子爱吃雪糕，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但既然这几个年轻人看好他们厂，那她就不能放弃一丝推销的机会，忽悠住一个算一个。
“吆，你们几个看着挺年轻，这眼光却是比别人都好。我看合该你们能挣到钱啊！”
吴华虽然来了很多趟，也是第一次见到老板娘。
他被几个人搞得热血沸腾的，真想马上拿个代理当当。
“老板娘，我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
王雪芹腰肢一软，“好嘞！”
冷库那边终于轮到吴华去装货。
吴华看着差不多，就去装好货，再次赶回农贸市场。
秦齐这次是拉着吴华下车去找肖琢的。
秦齐私心想着，吴华反正是来回跑，装着货过来就能多赚一份，所以介绍他们认识总是好事。
不出所料，肖琢果然把所有鲜玉米都卖出去了。
“按1块钱15个玉米的价收，这一麻袋有200个左右，是13块3，我按15块给你，总共75块。”
秦齐记起，她在集上看到的煮玉米是1块钱5个，市里零卖的话最多1块钱3个，这个价格收上去，肖琢肯定是不亏的。
至于自己亏不亏，她有点没底，但她相信肖琢的人品，应该也不会让自己亏。
“另外，同样的品质还有的话，有多少要多少。”肖琢说道。
秦齐听得心花怒放，这也太给力了。
肖琢看秦齐笑得灿烂，也不禁扯起笑肌。
虽然那抹笑转瞬即逝，还是被秦齐敏锐地捕捉到了。
秦齐介绍吴华给肖琢认识，“以后我们有货，会由吴华哥送过来。”
肖琢嘴一抿，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帮手。
她确实是看过卡内基的吧，这么会笼络人心。
吴华没想到肖琢这么年轻，还有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容颜。
饶是如此，他却一点不敢小觑眼前的少年。
刚刚肖琢给出的报价，他听得很是合理，双方都有的赚。
关键这市场里卖鲜玉米的几乎没有，他敢于第一个吃螃蟹，魄力是可以的。
而且他从头到尾办事干脆利落，显然比门外那两个成熟多了。
最令人郁闷的是，他不像农贸市场长大的见钱眼开的小贩，倒像流落民间的贵公子。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吴华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嫉妒这个少年，明明他也是在社会底层，干着一份没有任何保障的工作，但他就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回去路上，秦齐给吴弋和张坤发工资，每人5块，给吴华哥也拿了10块。
吴弋哭笑不得，“齐姐，别笑话我了，我一根玉米没卖出去，无功不受禄。”
秦齐哈哈一笑，“这是扛麻袋的费用。”
吴华笑得前仰后合，吴弋使劲拍他。
“哥，你可说过要爬回去的！”
吴华躲开吴弋的魔爪，“哎，我都请你们吃雪糕了，有些事看破别说破，彼此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他又回头跟秦齐摆手，“钱不用给了，今天你可帮了我大忙，给钱就见外了，我们有机会一起赚钱。”
秦齐没再坚持，转而说道。
“肖琢说，咱们有货还可以给他送，但就是要先看成色开价。你们既然都不要钱，那要不要把家里的玉米都拉过来卖掉啊？”
吴弋一时兴奋得手舞足蹈，这一趟总算是没白来。
张坤也没想到自己能跟着喝到汤。
现在家家户户都种着玉米，长在地里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要真能卖成钱，谁都不嫌钱多。
车上气氛一时嗨得不得了，吴弋插上鲍勃·迪伦的磁带外放，四个人一路欢快地哼唱。
但等一下车气氛就变了，秦齐直接拉着吴弋就赶去学校补课。
“咱们出去一趟耽误不少事，赶紧走。”
“要不要这么拼啊，还以为今天能逃了呢。”
吴弋望着兴冲冲跑回家的张坤，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地下了。
没办法，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啊。
等秦齐回到家的时候，正赶上家里吃晚饭。
王美兰一口一口地喂小妹吃菜喝汤。
秦齐从兜里“啪”地一下甩出75块钱放到桌上。
“闺女！你真赚到钱了？”
王美兰惊叫一声，就拿起那张五十面值的纸币，颠来倒去地看，又放在鼻尖上闻，终于确认是一张真钱，这才拿给秦有良看。
秦有良面上稍微淡定点，但内心却激动得一批。
他可是准备了一肚子话准备给秦齐好好讲一讲生活艰难这门他最擅长的学科的。
那张常年严肃的脸，在接过钱看了一会之后，终于解冻了。
他重新把钱递给秦齐。
“这钱是你赚的，爸妈不要你的，我闺女会赚钱，这比我自己赚钱还高兴呢。
小书，快来看看你姐姐赚的钱。”
秦齐眼睛一亮，哎呀妹妹终于接回来了。
秦书从屋里出来，表情还是冷冷的，但秦齐仔细瞧着，她眼圈好像是红了。
秦书在外婆家十年，早已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家。
两个老人年事已高，还要在山里独自讨生活，舅舅又是个万事不管的。
秦书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逃兵，所以一天的心情都很低沉。
秦齐照例上前给了秦书一个大大的拥抱。
秦书错愕，姐姐怎么越来越活泼热情了。
第三十八章 靠谱的批发商
回来路上，秦书就听爸妈说起姐姐去卖玉米的事。
她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谁知姐姐真有这本事。
这两年哪个暑假她回家来，不得气哭秦齐好几次啊。
怎么现在不一样了嘛。
“明天一早咱们接着掰玉米去吧，有多少算多少，那边还要。”
秦齐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四个她最爱的人。
秦有良这次是彻底不淡定了，原来闺女真拉上了一个大客户啊。
“闺女真的成吗？那边有多少要多少？是什么人呢？”
“嗯，看着就很靠谱的一个批发商，人家相信咱家玉米的品质，说是要定了。”秦齐故意轻描淡写。
“哎呀，不会被骗了吧？”王美兰心小，还是不太相信。
“我相信我闺女，她没那么傻，肯定是看准了的。
大不了咱们就舍了今年的玉米全不要，拼一把试试！”
秦有良这次难得比王美兰还要快地站到了秦齐这边。
第二天天还没亮，除了还在酣睡的小妹，全家四口一起摸着黑就出动了。
这次足足掰了十五麻袋。
整整一块地的玉米，但凡长得好点，没什么毛病的，现在正嫩着的，全都给掰净了。
真是空前绝后的第一次啊。
谁家嫩玉米不是掰十几二十个尝尝鲜就够了。
整块地都薅光的情况，就算追溯到清朝，那也是闻所未闻的。
“吴华哥，你平常经常跑车，这包茶叶你留着喝，省得路上困。”
去了大王村见到吴华，秦齐就送出一份礼物。
吴华没想到秦齐礼数这么周到。他回去思量了一晚上，现在跃跃欲试地想拿下代理的位子。
至于钱的问题嘛，他打算先向亲戚朋友们凑一凑。
就是他一贯以来没有份正经营生，估计要想借到钱还是要费一番周折的。
“秦齐，你太客气了！昨天你介绍我认识肖琢又建议我拿下代理的事，我都还没好好感谢您呢！这包茶叶看着就不便宜。”
秦齐那包茶叶是之前王美兰买给教务主任的。
那天东西没送出去，王美兰就赶紧把烟酒都给退了，只剩两包茶叶退不掉。
看秦齐态度坚决，吴华最后才把茶叶收了。
吴弋和张坤今天则是每人都拎了七八个玉米，先拿过去验验货。
吴弋兴奋地说，“我跟我妈说我在市里找到了销路，她说啥都不信。这次一定让她输得心服口服。”
张坤则说，“我是自己偷偷去地里掰的，还是等今天回来我再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震惊他们一下子哈哈！”
这次货可是装了满满一车，连第二排的地下都放了两麻袋。
秦有良本来还想跟着，看着这么多人也知道没有自己的位置。
秦齐只是把秦书一起带上了，两人挨着坐在一起。
吴弋看了一眼秦书就贱兮兮地笑了，“这就是咱妹啊，怎么看着比齐姐还漂亮呢！”
秦书冷冷地没说话。
秦齐则白了他一眼，“我妹能不好看嘛！别随便叫那么亲，小心我妹揍你！”
吴弋又看了看秦书，这小姑娘确实让人不敢造次。
秦书虽然比他们都小了两岁，可她气场强大脸又臭，还真一点也没显出小来。
到了农贸市场，这次是留秦书在门口看货。
吴华看到摊位上的肖琢，还是忍不住感概。
自己这25岁的高龄，还在东奔西跑地送货，也实在惭愧，实在是该有份自己的事业了！
等搬到最后一袋的时候，秦书终于有机会也一起跟着进去。
她看着摊位上只有年轻帅气的肖琢在忙活着，也是懵了。
“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靠谱批发商嘛？看着很不靠谱呀……”
她姐怎么这么能演呢，骗起爸妈来都不带脸红的。
秦齐呵呵一笑，“对，对，就是他，你咋感觉他不靠谱的？告诉你，人不可貌相。”
“就是那相貌不靠谱……”
正说着，肖琢就递过来225块。
“你看，我就说靠谱吧。”
无话可说的秦书……
那边吴弋和张坤家的玉米，肖琢也给了报价，一块钱20个。
吴弋对这价格很满意，貌似他妈卖给超市的价格是一块钱30个，这下她该无话可说了吧。
鲜玉米是个最多能干大半个月的买卖，秦齐可不想把东西存到仓库里捂着卖，那就有违鲜货的初衷了。
吴华说后面的事可以全权交给他，大家皆大欢喜。
回到大王村口，几个人分道扬镳。
秦齐昨日已给吴弋布置好周末的作业，她又叮嘱吴弋把买到的磁带都听几遍，争取这个周末学个八九不离十，喜欢的歌词也再抄上一遍。
这事倒也不用秦齐多催，吴弋回来一路耳朵上都挂着耳机没摘下来。秦齐想都不用想，吴弋肯定能听一整天。
秦齐看着比自己走得还快的秦书，赶忙叫住她。
“妹，跟你说件事呗。”
秦书未等秦齐说完，就抢着答道，“是不是让我给你保密那个靠谱的批发商？”
秦齐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正有此意。
这秦书太犀利了点。
“行吧，但是我以后会盯着你们的，你别干坏事哦，我可是看到你留了他摊位的电话号码，这是打算以后继续联系嘛？”
秦齐讪笑，“呵呵，以后我们还有好多东西能卖给他的，比如咱外婆家的桃子、核桃、栗子、花椒啥的……留个电话是好事。”
秦书盯着秦齐那一本正经地脸看了半天，她总觉得不光是这些好事，总之，自己盯着就好了。
这秦齐，虽然是姐姐，但平常身子弱，人又心地善良，被人骗了就不好了。
秦齐回去把钱交给秦有良，还问卖得划算不划算。
秦有良很激动，“嗯嗯，划算！”
他细细地给秦齐算起账来，“齐啊，那玉米秋天收了咱们拉回家、再搓成粒之后，有来收庄稼的，才能收2毛钱一斤。
咱那块地，一年下来最多也就打六七百斤，那算下来才100块出头，咱这鲜着就卖了足足300块，那地里还剩了不少，关键又省下好多功夫，等于赚了好几倍，这太划算了！”
第三十九章 现在我地都不用扫了
秦家村有不少勤快人，秦优良一家早起去掰玉米，就被那去锄地的看到了。
很快，秦有良家地里玉米全掰完了的事就在村里传开了。
“一亩地的庄稼全都嚯嚯完了？”
“嗯，一大半都没了，上午我还瞧见秦有良在地里咔嚓咔嚓地砍玉米杆呢。干劲可足了，平常你们也都知道他干起活来有多疯。
就见没一会的功夫，地下就倒下一大片玉米杆，现在他地里还站着的玉米杆不剩几棵了！”
“他这是被刺激到了吗？听说他把两小闺女都接回家，以后不打算要儿子了。这么多年生不出儿子，看来是有点精神失常，拿地里玉米发泄呢！”
“就是啊，当他家的玉米也是倒霉！我看秦有良这辈子算是废了。”
几个懒洋洋的大男人聚在墙根下嘀咕着，看别人家笑话向来就是人世间最过瘾的事。
秦齐、秦书姐妹卖玉米回来，就看到这幅情景。
“哎，快看，这就是秦家那二闺女，长得倒还不赖！”
“这两闺女模样是没得挑，可好看管什么用，长大了不是还得泼出去啊，再好也是给别人家养的！”
“唉，秦有良他就是个倒霉的命，白长了那么大高个，看着是爷们，干不出爷们事，白瞎了。”
“不过话说回来，秦有良的三闺女也长得那跟年画似的，我昨天还瞧见了。之前还放在他妹秦有芳家养，把全村人都当傻子呢，这下演不下去了吧！”
“别说了，小声点，人走近了。”
秦齐向来不喜这些闲人，但以前她总要叔叔大伯的叫一下，这次她一声不吭拉着妹妹就回家了。
其中有个胆大的爬秦齐家墙头上去了。
“我看看那小姑娘到底有多好看，还从没见过呢。”
“嗨，你直接去他家看不就得了，那秦有良还能把你撵出来嘛。”
周围人一阵哄笑。
谁知，那爬到墙头上的人迟迟都没下来。
过了好半天，他才一脸震惊地撤回来。
“乖乖，秦有良原来是把家里玉米全都卖出去了，足足赚了300块！”
活了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谁家把新鲜玉米全卖出去的。
一时之间，那几个大男人都馋红了眼。
“而且还是刚才那两闺女出去卖的玉米，都卖到市里去了！”
一时之间，几人那羡慕的眼神都快把王美兰家的大门盯出个窟窿了！
“这妮子怎么这么泼辣！以前我可没看出来，你看刚才从咱们身边过去都不知道打个招呼！
你说她怎么胆子那么大，还敢跑去市里卖，将来谁家娶了这妮子，那可是祖坟冒青烟了！”
哪条街上都少不了爱谈论别人家事情的闲人，而且还能越聚越多！这不又过来几个嗑瓜子的大婶补充信息来了。
“人家秦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爸妈又不爱吹嘘的，你们不知道也不奇怪！
“是啊，她家秦齐学习可好呢！”
朱甜甜拎着个塑料袋也正好路过，立马加入热聊的队伍。
等听明白，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又不安分了。
这秦家什么时候轮到秦齐出头了！我得去教训教训她。
“吆，这秦书回来了，小妹也回来了，你家倒是热闹啊！不过再养上几年，等姑娘们都嫁人了，这家里可就冷清了！
哎，大嫂，你这命咋就这么苦呢，你们真就打算一家人这么凑合过了？”
朱甜甜夹枪带棒地一顿叨叨。
其实门外那些人知道的信息十有八九都是她传出去的，到哪里都少不了她这长舌妇。
看着三姐妹头挨着头地凑在一起看书，她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的心情一下全涌上来了。
怎么她家秦大鹏每天都得使劲摁着才能坐到书桌前呢，一会没瞧见他就咬铅笔、扣橡皮，玩得不亦乐乎。
秦有良平常最不愿意听朱甜甜说话，扛起镢头就出门下地干活去了。
他得把玉米地再翻翻土，看看还能种点啥，这地可不能荒着。
王美兰这次没顺着朱甜甜的思路往下诉苦和抱怨，最近她被秦齐洗脑蛮成功的，心理强大了不少。
“老三，我看养姑娘也挺好的，一个个又懂事又能干，学啥干啥都不用我操心，现在我是地都不用扫了，她们一个个的都抢着干。”
朱甜甜那个气啊。
她家秦大鹏懒得要命，吃饭喝水都不乐意自己伸手，更别提帮着她做家务了。
这生了男孩子名声是挺好，可一点不实惠，那当妈的要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照顾到十八还不算完！
最近老二秦有银出车回来，每日在家还对她挑三拣四，弄得鸡飞狗跳。
到头来，儿子丈夫都是等着她伺候的大爷，一个帮她分忧的都没有。
她可真羡慕大嫂家这其乐融融的氛围啊。
“呵呵，大嫂，孩子们都这么能干你就享福了，她俩把玉米都卖哪去了？要不帮着我们家也一起卖卖啊！”
王美兰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我也不知道，是齐齐和她几个同学出去弄的。”
朱甜甜立马一张笑脸转头看向秦齐。
“齐齐啊，你现在这么厉害了，赶紧帮三婶也搞一搞。”
秦齐没想到这三婶消息来得那么快，她可不想惹上这个麻烦。
“三婶，是我同学看着我们家日子难，这才帮着卖的，我自己可找不到地卖。”
听秦齐这么一说，朱甜甜才放下心来，她就说秦齐不可能有那么大本事的。
“那你再跟同学说一说，也把我家的拉去吧。”
秦齐轻笑，“三婶，不是我不帮你，他们进货都进够了，不要了呢。”
朱甜甜嗔笑，“怎么还藏着掖着的，你可别拿这话哄你三婶，我可不信！你说，咱还是不是一家人了？不得互相帮衬着点啊。”
说罢，她就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扁扁的盒子。
“你看这两天你三叔又帮着进了新货，比那营养针还好。大嫂，我有啥好东西可都忘不了给咱自家留点的啊。”
秦齐听到营养针就来气，这怎么还整上新品种了嘛。
“三婶，我三叔有车，天天进进出出的什么东西都能拉着去卖，哪还用我家帮着卖。我记得你们家的车，我们家可从来都没沾过光。”
朱甜甜被堵得哑口无言，最近她发现，见秦齐一次就生一次闷气，这姑娘怎么现在这么会怼人啊。
第四十章 欧米伽3口服液
“你还想让你三叔帮着干活？他一天到晚脚不沾地、头不沾床地在外面跑，你小小孩家怎么会想着打你三叔主意了！”
秦齐笑得灿烂，“我这不是跟您学的嘛，都是三婶您示范得好。”
朱甜甜气结，愣是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我谢谢你啊！
转头，她不再理秦齐专心跟王美兰继续白活。
“大嫂，你看这是我刚拿的欧米伽3口服液，这里面装的可是从深海鱼还有海豹脑子里提取出来的精华，最适合给小孩子补脑了！
这仨孩子都回来了，卖了玉米你也有点闲钱，也该给孩子们买点补补，把她们都培养好了，到时候不是也能找个好人家！”
说完，她又偷瞄了一眼秦齐，接着把声音压低下去，跟王美兰耳语起来。
“尤其是秦齐，上次她不打营养针了，这孩子真是亏了，不然她这次还得考得更好。我听说这次考了班里第五是吧。”
王美兰讪讪地说，“是啊，她打针怕疼，考了多少我还没问她呢。”
朱甜甜酸得要死，怎么有人的命就那么好，连闺女考多少都不问，就白得一个自觉学习的好闺女，你说气人不气人。
她这一天盯着秦大鹏费劲吧啦地写作业，就是没出一点成绩。
罢了罢了，还是想办法忽悠着王美兰买点东西吧。
朱甜甜放下烦恼，继续从盒里取出一只口服液给王美兰看。
“哎，我这不是帮着想出新办法来了，这口服液啊喝着甜滋滋的，不疼不痒的，那补脑效果特别好！你想那深海里的大鱼、海豹，那得多聪明啊！”
王美兰不明所以，“咱也没见过海豹啥的，真聪明吗？”
朱甜甜眉头一皱，“我还能骗你嘛！听说学校马上又要二模，中考也没剩几天，你听我说，你要真心疼孩子，你就把这个买上十盒，能一直喝到中考那天呢。
而且这次东西是真不贵，老三弄回来得也不多，外边人都抢疯了，他没抢到多少货。我拿到第一个就想到拿来给齐齐了，要是有那个条件，其实老二老三也能喝。咱自己家的闺女，咱自己不心疼还能指望别人嘛！”
秦书那边早已听得不耐烦，手掌“啪”的一声重重劈在桌面上，口里还喊着“嘿、哈！”。
朱甜甜没防备，猛的听到一声响声，整个人被吓得一哆嗦。
“你那孩子干啥呢，我心脏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她可没忘记上次秦书在爷爷奶奶家表演的侧手翻。看这架势，这孩子是有点功夫在身上啊。
秦齐轻笑，“三婶，你小心点，秦书这是要练武了，她那腿脚可不长眼。”
以后这秦有良家是不能来了！
朱甜甜给王美兰留下一只试用品，就气呼呼地走了。
路上她就在想，自己没办法插手管这家的事，她可以撺掇着孙氏过来。
秦齐拿起那口服液看了一下，那简陋的包装既没有生产日期也没有保质期，一看就是三无产品。
她摇摇头放下，继续搞秦书学习的事。
刚才可不像朱甜甜看到的那么其乐融融，秦齐发现秦书的基础真不是一般的差，和吴弋有的一拼。
看来吴校长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竟提前就想出来让两人一起补习的办法来。
“秦书，咱爸妈是不是把名字给你起错了啊，我看你一点不爱看书啊。你要小心点了，别被小妹给超了。”
秦书抿了下嘴唇，“姐，学了大半天了，你刚才也说我要练武了，你赶紧歇会，我要动动胳膊腿了。”
秦齐承认自己这次是“输”给秦书了。
秦小妹倒是很开心，她喜欢跟着大姐姐看书，也喜欢跟着二姐姐打拳。
虽然她打不出二姐姐的虎虎生风，倒也能模仿地像模像样。
晚上，秦书和秦小妹都睡着以后，秦齐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了。
她这两天连续见到两次肖琢，关于前世的种种纠葛不由自主地又涌上心头。
她不禁想起二人前世初遇时的情景。
前世自己中考失败，满脑子的失魂落魄。
爸妈那时候也无暇顾及自己的心情，只是随大流让自己去打工。
从来没离开过家的秦齐，背上行囊去了雪芹食品厂。
开始的日子非常难熬，虽然坐三趟公交车也能辗转回到家，但路上都要花掉大半天时间，车费算下来还不便宜。
她每个月只有两天的休息时间，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住在厂里的员工宿舍。
八人一间的宿舍住的大都是像她这样的女孩，看着跟学校宿舍差不多，但却没那么安全，放在柜子里的钱一不注意还有可能被偷掉。
厂里考虑大家都是初入社会，工资都会扣下三分之二等到年底再发，平常只发三分之一让他们零花。
最辛苦的还是上班时间，每天干12个小时再休息12个小时。
活倒是不累的，女孩子在生产线上的工作大概就是给雪糕装上棍、装进袋这些，就是时间熬人，让大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别的、干别的。
秦齐刚来时基本上就是窝在厂里，从没去市里逛过一次。
她那会其实很想有机会可以再复读的，但家里的情况艰难，她张不开嘴。
直到发了第一笔工资，秦齐才想着出去转转，她坐公交车去了市区的图书馆。
同屋女孩们都去逛小商品市场，只有她一个选择了去图书馆。
图书馆很大，离开发区只有半小时车程，路上还会经过一所大学、几所中学、一个大公园。
相比于开发区轰轰烈烈、灰尘满天的建设气氛，市区则是鸟语花香、干净整洁。
尤其是图书馆附近，更是幽静不失热闹，充满了书香气息。
秦齐感觉和开发区是两个世界。
离开校园之后，她太留恋这些气氛了。
她赶忙拐去三楼借阅室看书。
借阅室里安静无比，沿着中国文学的书架翻看着，她看到一套《平凡的世界》。
这本书她听班主任介绍过，但却没机会看过。
她拿下第一册看了开头几页，就立马被那个只能吃黑面馍和剩菜汤的孙少平吸引了。
她抬手打算把书架上的另外两本都拿下来，就碰上另一只也要拿这几本书的手。
那就是肖琢了。
两人赶忙都把手抽回来，互相点头微笑。
“这套书是图书馆里最热门的书，应该是刚刚有人还回来的，你借吧。”
肖琢很有风度又有些不舍地说道。
秦齐平常很少跟男生交往，她乍见了长相那么好看的男孩有点脸红。
“要不我看完直接给你看，省得下次你抢不到。”
第四十一章 初遇
两人借好书就一起出了图书馆，闲聊几句才发现竟还是要坐同一班车回去的。
“我在农贸市场这边下，你呢？”
“哦？我还要再多做几站，食品厂那边下。”
“好，那我们就约下周三下午四点图书馆见。”
回到厂里，秦齐那几天的心情格外好。
因为她觉得遇上了一位同样喜欢看书的打工人，这样的人在厂里她可找不到。
下次见面的日子很快到了。
秦齐坐上公交车，谁知刚到农贸市场那站，就看到站台上准备上车的肖琢。
肖琢上车后，一眼望见最后排的秦齐，就走过来跟她坐到一排。
更巧的是两人还都穿了白色上衣，乍看就像两个结伴出行的学生。
这种巧遇就像生活中的小确幸，让人感到自己是被命运之神宠爱着的那个幸运儿。
“不好意思，我看得有点慢，今天只带了前两册，平常时间有点紧。”
肖琢毫不在意。
“我也没那么多空闲，看两本足够了，这样我们下周还能再见一次。”
秦齐脸一热，怎么搞得像是自己故意看得慢，要多见一面似的啊！
两人后来在交谈中欣喜地发现，他们看书的品味极为相似，都喜欢保尔·柯察金，喜欢《红与黑》《挪威的森林》等。
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肖琢还喜欢研究卡内基之类的成功实业家，秦齐则偏爱《简爱》《蝴蝶梦》之类的女性文学。
不过，秦齐记得最清楚的还是看完《平凡的世界》之后两人的那场讨论。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就在齐市图书馆后花园的亭子里。
肖琢先是叹了口气，“书里的孙少平真惨，都已经拼命读完高中，最后却只做了一个煤矿工人。”
秦齐讶异，“咦？你觉得他做一名煤矿工人不好吗？毕竟也算成了公家人。
我倒是很感动，孙少平经受住了生活的重重考验，最后过上了平凡又踏实的生活。”
肖琢摇摇头，“不好，开始他毕业回乡后做了民办老师还可以，可后来村小合并，他没了教师身份，就只能去做工地上的临时建筑工，要不是幸运，他都没机会成为煤矿工，这太可惜了。他要努力考大学就好了！”
秦齐叹了口气，“毕竟我们谁都不是顾养民，没有那么好的家庭条件，可以让我们顺利考上大学，还入读医学院的研究生。”
肖琢突然振奋起来，“幸好现在已经不是书里描述的七八十年代，那个时代能考入大学的本就凤毛麟角，其他能选择的路也少之又少。
我们长在九十年代，只要足够努力就能读大学！即使不读大学，别的机会也很多。孙少平吃过的苦我也能吃得下，我们的未来一定比他好！”
说罢，肖琢好看的脸上扬起光芒，满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一瞬间，秦齐有种错觉，眼前的肖琢更像是顾养民那样的书香世家身份才对。
“对，我们要学习孙少平不怕吃苦的精神，在新时代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秦齐也洋溢了昂扬的气氛，她暗下决心要努力打工赚钱、争取明年复读。
肖琢突然就用上《国际歌》的旋律，自编自唱起来。
“即使，吃着那最黑的高粱馍；即使，顿顿喝剩菜汤。我们，依然斗志不减，去迎接高中的挑战！”
秦齐开始还陶醉于肖琢那清亮的嗓音，等听到最后几个字时却“咯噔”一下，生出一阵犹如地震袭来时的眩晕，“高中？”
肖琢笑得毫无芥蒂：“对啊！”
秦齐的笑容却僵在脸上。
原来肖琢的烦恼是怕自己高中毕业之后不能如愿考上大学，害怕自己踏入煤矿工人孙少平那样的泥淖之中，原来他和自己是如此不同！
秦齐直到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肖琢是齐市三中高一理科实验班的准新生。
至于去农贸市场，不过是帮着他妈妈看摊位。
齐市三中是响当当的市重点，排名位列齐市第一名，全市中学生无人不晓，一般人更是轻易进不去。
前世的秦齐太自卑了，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许久都没说出一句话。
肖琢倒是没看出异样，“开学后我们还可以继续约着来图书馆，我周末还会继续帮妈妈看摊位，而且我在市里也没有一个朋友。”
秦齐强压心底那份难受，勉强笑了一下，“算了，我就是个普通打工妹，以后我们不要见了。”
说罢，秦齐就头也不回地决绝而去。
秦齐没有孙少平的勇敢，他可以和田晓霞平等的交往，可她没那个勇气。
如果前世两人的相识只是止步于此的话，也算是一段美好的青春记忆。
秦齐不愿再多想前世的事，强迫自己关注到重生之后的人生中来。
既然上天给了自己又一次机会，那她就不会再错过命运的这份厚礼，仔细规划了一番未来的畅想之后，秦齐终于踏实地睡了……
转眼，新的一周又开始。
早上起来，外面就下起蒙蒙细雨。
王美兰一早就开始忙活着，烟火气的日常就是最幸福的。
两个女儿今早都要去上学，天气预报说晚上还可能会下雨，她拿出家里仅有的两双黑色胶鞋。
秦齐一直穿的是爸爸煤矿上发的黑色橡胶鞋，又大又难看。
有时候看着同学们都穿合脚的红色雨靴，她都羡慕坏了。
终于，现在她也是有能力给自己和妹妹买雨靴的人。
“妈，胶鞋我俩先不穿了，这雨看着得晚上才下呢，我中午正好去集上买两双吧！”
秦有良早起刚喂好后院的鸡回来，他耳朵尖正好听到秦齐的话。
本想说过日子不能这么破费，买什么靴子，家里不是有胶鞋嘛之类的话。
但想到秦齐昨天刚赚到300块，这话顿时有点说不出口了。
最后，他只是长了张嘴，没再说啥。
这黑胶鞋既然女儿们都不穿，他今天就穿着去上班吧！
秦齐拉着妹妹一出门，就看到等在道边的秦丽。
秦丽看见姐妹俩，顿时羡慕不已，“秦齐原来你真有妹妹啊，你俩真像！你真是太幸福了！我也好想有个妹妹！”
秦齐轻笑，“还是别羡慕了，你要有个妹妹，你家可能更是一地鸡毛，可能过得比现在还惨呢！”
第四十二章 她要举报！
秦丽就是太年轻呀！
她没经历过秦齐家这些事，就他爸妈那重男轻女的思想，要真是生了两女孩，那她的日子肯定比现在还惨。
“对了，秦齐，昨天我妈又从你三婶那买了欧米伽3，你买了没有？自从我打了营养针，真觉得每天都元气满满呢！”
秦丽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线。
秦齐瞬间石化。
没想到朱甜甜动作这么快，更没想到朱甜甜那张巧嘴能这么厉害。
她怎么还能从秦丽那个只偏心儿子的家里掏出来钱的？
秦丽又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凑到秦齐耳边，“这次是我妈偷偷给我买的，我爸还不知道呢，用的是她多年偷偷攒下来的私房钱！”
秦齐问她剂量，竟比自己当时的用量还要多一倍。
秦齐脚步一顿，急忙摆手，“千万别搞那么多，这样打早晚会出问题的，我都不敢打了！”
秦丽却还是一脸幸福的憨相，“可我觉得挺好呀，现在即使晚上学到十一点我都不怎么累呢。”
朱甜甜真是赚钱不要命啊。
秦齐只觉满腔怒火直往上窜，她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
本想指望朱甜甜能稍微收敛一点，可这两口子实在太贪婪了。
为了赚钱，他俩能什么都不顾，哪会把秦齐这个初中生的三言两语放在心上。
这样下去，只会害了更多孩子的前途。
秦齐快走了一路，都没把胸中那口恶气压下去！
她沉下心先把秦书送到初一年级那边，很巧，秦书分到跟秦大鹏一个班的。
“秦大鹏！照顾一下你二姐。”
秦齐敲敲窗玻璃提醒秦大鹏。
秦大鹏抬头回应，立马又奋笔疾书地抄着昨晚就该做完的作业。
回到教室，秦齐拿出纸笔也开始奋笔疾书，她要举报！
等今天回家再找一下之前打营养针的盒子，还有那支口服液的瓶子，明早一起都寄出去。
绝不能让朱甜甜继续那么嚣张了。
吴弋看秦齐一来就闷头忙着，也没敢打扰她。最后实在好奇心作祟才问道。
“齐姐，你这是昨晚上没做完作业嘛？啥时候结束啊！我还想着告你点好消息呢。”
秦齐嗯了一声，“等会等会。”
吴弋抓耳挠腮地等着秦齐。
整整一个早自习，秦齐的头一下都没抬起来过。
直到第一节课上课铃声响起，吴弋才瞅着机会告诉她，吴华哥今天会把他家和张坤家的玉米都拉去农贸市场。
秦齐听了这好消息，那暴躁了一早上的心情才算平顺了不少。
中午一放学，秦齐就跑去初一年级，趴在门后看秦书适应得怎样。
只见秦书安静地趴在桌子上，显得百无聊赖。
秦齐拉上秦书就急匆匆赶去集上买雨靴，一会还要回来给吴弋辅导功课，这中午的时间实在紧迫。
大集上雨靴的种类并不多，只有大红色、浅粉色和天蓝色三种，雨靴侧面画了每个女生见了都挪不开眼的白雪公主图案。
两人都选了大红色，最后秦齐又给小妹买了一双粉色的，总共花去10块钱，另外又多买了两把雨伞，家里的两把伞一把漏雨，另一把掉了只剩半截伞柄，根本就不能用了。
中午秦书和吴弋第一次一起上课。
没想到这两人倒是能学到一起，水平不相上下。
秦齐给他们上了会数学，又安排他们今后每天都要写500字的日记交给她。
最后秦齐才看起吴弋周末抄的歌词本，别说还是挺棒的。
这才过了一个周末，那硬壳本就已经用去一多半。
虽然吴弋的英语写得像狗爬，但字里行间的激情却力透纸背。
“写得挺好，我今天就带你们把歌词的中文意思讲解一下，有空你也抄在另一面。等抄完这本再抄第二遍的时候，就不用抄中文了，英语歌还是看英文比较爽。”
吴弋很认同地点头，确实是这样的啊！
这英文单词唱成歌之后，怎么就会变得那么可爱那么好听了呢。
秦书现在初一才开始上英语课，26个字母倒是基本认全了，别的她就几乎是空白的。秦齐也安排她跟着一起唱、一起抄。
秦书在山里最不耐烦学习的事，但其实她人是蛮聪明的。
又有旁边一个拉后腿的一起学，她没什么竞争压力，学得还算认真，毕竟也不能强求孩子一步到位，慢慢来吧！
下午上课的时候雨就慢慢下起来了。
等到三个人下午学完放学，雨倒是停了，地面却泥泞得很。
大王村的主干道已经修好水泥路，但出了大王村就全是土路，尤其是大沟那一段尤为难走。
下点小雨还没什么，下午的雨下的还是蛮大的，这样泥土路就变得十分泥泞了。
幸好穿了红雨靴，不然整只脚都得被泥巴沾满。
走在路上，秦齐看着秦书貌似情绪不高，但问她的时候，她又说没什么。
秦齐就只当是她刚换了学校还不太适应，等慢慢适应了就好了。
秦齐发现和秦书一起结伴回家蛮好的，即使走那条大沟也没那么可怕了。
虽然她两世为人，其实还是有点胆小的。
尤其是人走在沟底的时候，两边都是密不透风、比人还高的高粱地，白天看着青绿养眼，快到晚上时就有点阴森可怕了，尤其是阴雨天的时候。
那高粱杆被风一吹就哗啦啦响，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寒毛立起。
秦书在山里住了这么多年，这小沟在她眼里根本不算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沟底的时候，高粱地里突然跳出来一只癞蛤蟆。
走在前面的秦齐一声尖叫，被那只生物吓得一口气跑出去老远。
秦书看她姐那个样子，就拿片叶子卷起来那只癞蛤蟆，拿到秦齐面前晃，秦齐吓得连连尖叫。
“姐，原来你癞蛤蟆都怕啊！”
一场虚惊，让秦书开心了不少。
秦齐想想也算是因祸得福。
晚上回家，秦齐就和秦书蹲在门口把沾上泥巴的雨靴仔细收拾了一番。
小妹穿上新雨靴开心得在屋里转圈圈。
“我想穿着靴子出去踩踩水坑。”
小妹今天下午掉了一颗下门牙，一说话就露出个小豁口。
王美兰连忙说，“太黑了，别出去了，明天再出去。”
秦有良那边倒是积极，他从屋里找出手电筒拿着，“走，我带你出去玩。”
秦小妹本来不想跟着秦有良玩，但看他手里有手电筒，王美兰又不愿意她出去。
她手舞足蹈地冲在前面。
秦有良真是用心良苦，最近一段日子但凡有点功夫，他就找一切机会去讨好小女儿，这次总算让他成功一次。
第四十三章 自己娘什么样我有数
秦婳摸着黑在门外找着水坑蹦来跳去，秦有良亦步亦趋地给小女儿打着手电照亮，好一副父女恩爱的场景。
“老大！黑灯瞎火的你俩干啥呢？！”
一道粗砺的声音传来，来人正是孙氏。
“啊呀？这是买新靴了？多大点孩子，你竟这么惯着，拿手电筒不费电嘛。好好地孩子早晚非得被你毁了，你说有芳给你带着有啥不好，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个人样吗！”
秦有良听到这一声接一声的唠叨，那种熟悉的耳朵起茧、浑身炸毛的感觉又来了。
过去，他就是被这些魔音搞乱了头脑，才一心想着抱儿子的事！
他一声不吭，抱起小妹就朝远处走去。
他现在可不想听别人唠叨他哪里好、哪里不好的话，他只想给孩子多点宠爱。
孙氏盯着秦有良渐行渐远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赶紧回家！我找你商量事呢！”
秦有良索性抱起小女儿走得更快了，孙氏唠叨秦有芳的事，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会唠叨啥。
要不是这是自己亲娘，他都恨不得把她那一天到晚不停歇的嘴巴给缝上。
他不想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污了小妹的耳朵。
孙氏“切”了一声，以为老大这是又怂了。反正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先去拿捏王美兰。
谁知刚进了院门，孙氏就一眼瞧见窗台上摆着两双崭新的雨靴，你说她眼睛怎么这么尖呢！
“嗯？一天到晚就知道嚯嚯钱！还知道买雨靴了，这一双话那么多钱能穿几天？还一买买三双？这才下多大点雨啊，一个个的就娇滴滴的，跟那公主小姐似的，不会下地走路了嘛！
谁不知道小孩子的脚见风就长一大截，就不能买一双先让老大穿，老大穿完老二穿，最后留着给老三穿嘛！这么不会打算，你说说，你们俩口子把她们仨都拢到跟前有啥用！
等她们长到十七八要嫁人了再打扮就晚了还是咋的？没听说一句话嘛，会打扮打扮十七八，不会打扮打扮尿娃娃！”
王美兰低眉顺眼，她看了婆婆总是硬气不起来，这习惯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改。
“娘，这以前也没给孩子们买过，长这么大不是头一回嘛！”
孙氏冷哼一声，“是，这几天挣钱了是吧！别人到我跟前讲我还不信，见了这三双鞋我可是信了！给我拿200块钱，我有用。”
王美兰心里一慌，“娘，有啥事嘛？”
孙氏一边蹭着脚上一路沾上的泥巴，一边说道，“没事就不能给老娘几个钱花花嘛！你前面没钱的时候也就罢了，有钱了还不知道要第一时间想着孝敬孝敬爹娘嘛。
都嫁到秦家这么多年了，这规矩还这么差，我可得回娘家问问你们老王家那两老的，到底是怎么教闺女的！”
王美兰听孙氏说得貌似很有理，一时之间脸涨得通红，嘴里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但要让她给钱，她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秦书在屋里早已忍不住，就想拍桌子出来。
秦齐却一把将她死死摁回桌上，“你安心学习，先把这三份小学试卷做完了再说，家里的事有我在，你不用管！”
秦书不懂：连癞蛤蟆都怕的姐姐，怎么逼她学习起来的时候这么凶残！
秦齐安置好秦书，就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奶，您好歹跟我妈是一个村里出来的，还有缘分做了婆媳，好歹也该比别人多几分交情。你这话里话外的，可没看出来一点同乡情谊。俗话说上行下效，我妈想对您好，那也得您先打个样啊。你这么多年，可偏疼她一分了嘛？”
孙氏本来还有一大堆的话，要朝王美兰喷。
这会竟全被秦齐的几句话堵在胸口，下不来又上不去。
“我打不打样，轮得到你指挥嘛。王美兰我看你跟你娘一个样，一天窝窝囊囊，自己闺女都快上天了，你也管不住，你还能干点啥！”
王美兰招架不住，只好略过孙氏的言语攻击，问道“娘，到底有啥事要用钱啊？”
孙氏急道，“问问问，都啥时候了，还缠着问，你妹夫被抓了！”
王美兰眼睛瞪得老大。
秦齐也竖起了耳朵，这是咋回事啊。
“还不是因为你俩口子先抢了小妹回来，秦有良又去他家闹，又怨二林花了他2000块，二林被有芳数落，他就又跑去麻将摊上去了，结果就被抓个现行！
那边说了要么给1000块，要么就得关一个星期。那边是啥对方啊，好人待一星期也要掉层皮，咱不得赶紧去赎！”
秦齐脸上一笑，“奶奶，这也是恶人有恶报。姑父做了错事正需要改造改造，咱赎出来那不是违背了初衷，我看那里边没什么不好，那里可是教人洗心革面的。”
孙氏真恨不得撕了秦齐那张嘴，给她那笑眯眯、一脸天真的脸上来几个巴掌！
“什么初中，还高中呢！你赶紧一边去玩去，你懂啥！王美兰，快拿钱来。”
秦齐挡在王美兰面前，“奶奶，钱是我赚的，我爸妈让我管着，你不用逼我妈，你要是好意思你就来问我拿！”
孙氏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扑上前来，就要搜秦齐的身。
秦齐刚想着躲一下，没想到孙氏就像一只老母鸡那样被从后脖颈那里拎了起来。
原来是秦有良回来了，他没说一句话，拎起孙氏就提出了大门外。
孙氏嘴里一直嚷嚷，“秦有良，你个不孝子，你怎么能这样对老娘！”
秦有良出了门往地上一放，转身就插上了自家大门。
任凭孙氏不死心，在外面把门板拍得震天响，他也坐在屋里无动于衷。
孙氏执着得很，嗓门一阵比一阵大，就是不愿意走。
王美兰害怕了，想着要么就给孙氏拿点钱，免得她在门口胡乱吆喝。
秦齐却想着出去跟孙氏理论，让她赶紧走。
秦有良急忙狠狠地按下秦齐，“还是交给我吧。”
咦，最近这家里主动出手解决问题的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秦书在里屋对着秦齐眨眨眼。
看吧，姐，原来你也有用不上的时候啊。
第四十四章 可着一只羊薅羊毛是吧
秦有良吱扭一声打开了院门。
门外孙氏立马止住喊叫，盯着面无表情的秦有良，看来自己这次耍赖又胜利了哈。
孙氏一手撑地，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就往门里边迈步。
谁知，秦有良一低头、一猫腰，蹲下身子就把孙氏撸到自己背上朝外走去。
“你这是干啥？我事还没说完呢！”
孙氏一路拍拍打打地要下来。
无奈秦有良力大如牛，孙氏的任何挣扎都是徒劳，只能由着他一路背回了家。
等孙氏进了院子，秦有良回身一撤就把院门一关，从外边给锁上了，顺便还顺走了大门钥匙。
“娘，你要不闹腾了，明天我来给你送钥匙，不然明天我来了你要再出去闹事，我还得给你关起来。”秦有良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情感。
孙氏气结，自己怎么会生出个这么硬的玩意！
也不知道秦有良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咋的，竟能想出把自己老娘都锁起来的馊主意。
孙氏回到自己院子继续嚎，可惜院子太大，周围邻居离得又远，远近各处的根本无人理会，就只有那还没睡的各家大大小小的狗偶尔给她个回应，嚎叫上几声。
周围没了观众，孙氏的表演只能草草收场，她拍拍屁股上的土进了屋。
今天可是太憋屈了，自己那一整套的功夫还没使出两成呢，就被强行终止，简直是太不爽了！
秦国仁在屋里早看到她灰溜溜进来，一脸吃瘪的样子，也知道了大儿子竟干出把她老妈锁在院子里的壮举，竟是气得笑出声来。
“哎，要不你再去老三家问问啊！”
孙氏白眼一翻，“就老三家那俩铁公鸡，你能薅下来一根毛才怪呢！”
秦国仁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你都知道别的儿媳妇不好对付啊，我还以为你是心疼老二、老三呢！原来你就只敢可着大儿媳妇一个羊薅羊毛是吧！”
孙氏恼羞成怒，“那我有什么办法嘛，还不是有芳一直找我事嘛，不然我哪用去求这个拜这个的，还不是你年轻时候亏了她！没给她那份工作嘛！”
秦国仁两眼一瞪，“一个丫头片子，都嫁出去多少年了，你还让她张狂成那样，对着娘家要这个要那个的，我看就是你惯的！”
孙氏疯了一般吼道，“你亏了她就是亏了她，我帮她说几句话咋了。要是没了我这闺女，我还能找谁说几句贴心话去？我能找那三个儿媳妇嘛！”
秦国仁被孙氏闹烦了，躺到床上抽起旱烟。
“随你折腾吧，你要能要来钱算是你的本事，反正我是没有。”
孙氏思来想去，最后想到睡在隔壁屋里的秦大宇，她只能看看打老二家的主意了。
秦齐姐妹听了秦有良拿回奶奶家钥匙的事，几个人快要把肚皮都笑破。
这秦有良太狠了！原来还可以这么不吵不闹地解决问题。
三姐妹这一晚上的欢乐都是老爸带来的。
“爸，还是你最懂得怎么治服我奶奶！”秦齐捂着嘴说道。
秦有良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是，我自己娘什么样我有数！”
秦齐看老爸这么大的变化也是惊讶不已，老爸真的愿意改变一些了。
“那，爸你以后能不能别去砸石头了，你看咱卖玉米也挺赚钱。最近你下班了就在村里收收玉米呗，然后我找吴华哥来拉，也不费多大劲。”
秦有良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秦齐就继续说道。
“不过，我三婶和我奶家的玉米你可别收，你就收那种地实在的、老实巴交人家的玉米，也别弄得动静太大，最好悄悄地进行。
咱们都在村里住着，要是有想卖咱又给人卖不出去，这样该怨咱们了。你肯定知道咱村谁家地种得好。反正能卖出一点算一点儿，也不强求。”
秦有良难得的没有一口拒绝，“行，闺女，我好好想想。”
秦齐对这次的交涉结果很满意。
第二日一早，秦齐可没忘记在大王村口的大邮筒里投出她那封写好的举报信。
她还记得前世中考过后全市曾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伪劣药品整治行动。
而且因为齐市前期检查力度不够、没查出多少问题，调查组那边还足足在齐市待了一个月，他们四处走访各个村镇，就为抓出制假售假的完整产业链条。
秦齐这封信不说发挥多大的作用，但肯定会是撬开齐市制造伪劣假药局面的一枚楔子，说不准还真能撬出背后更多的团伙呢。
做完了这些，她终于可以安心去学校学习。
本来她不想改变太多人的命运，只想让自己的小家过上好日子。
可是胸中莫名生出的一丝丝责任感，让她不由得发出了这封信。
直到发完这封信，她才感到由内而外地舒畅。
去了学校上到第二节课课间的时候，吴弋和张坤就叫着秦齐一起去小卖铺，还给她买了最贵的冰棍吃。
秦齐轻笑，“瞧这意思，你们这是也赚着钱来？”
两人点头如捣蒜，“是啊，齐姐，咱们昨天一口气也各赚了80块！”
“齐姐，这钱给你吧，我跟我妈说了，我要拿着钱付自己的补课费。”
“齐姐，我这钱也给你吧，您能不能补课把我也带上啊，我保证不捣乱、认真学习功课。”
秦齐看着这哼哈二将一唱一和的都被逗乐了。
吴弋满脸兴奋地说道。
“齐姐，吴华哥说了，肖琢那边销售得很好，让我们接下来的半个月都可以给他送货。每天两车的量，但就是质量要帮着给把好关。您这不要钱，是不打算继续拉兄弟们一把了？”
秦齐苦啊，看着一个比一个的生源，很为自己一个多月后的业绩担忧……
“跟着我学没问题，中午下午的时间里我一定会把你们逼到极致，但回家的时间可得靠你们自己了。
你们要是不拼了命的学，那就一点机会也没有，毕竟中考只剩一个月了。跟着我学的话，我布置的作业必须保质保量地完成，要是一天完不成，第二天你这学生我可就不收了！钱也不给你们退！”
两人都点头称是，都愿意按着秦齐的规矩来。
订好了规矩，秦齐又让张坤写了份玩命学习保证书，这才算正式收下了新学生。
这下可是足够了，她再也不能多收学生了！
第四十五章 当班长的责任心
“齐姐，吴华哥还说，下午等咱放学来学校一起商量后面的事。”
秦齐点头，吴华倒也想得周到。
虽然半个月的买卖不算什么大事，但他们几个都还是学生，要想稳妥地把玉米卖出去，是得好好筹谋一番的。
即使吴弋和张坤家里都不是光会种地的农民，但他俩也都是父母掌心里的宝，从没碰过生意上的事。
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能重活一世，吃无数堑长无数智的。
“好，你们两个也都琢磨一下，但上课时间可不许想啊！谁要走神我在旁边可看得一清二楚，被我发现，晚上回去作业统统加倍！”
秦齐每次谈到学习都说一不二，别的事情还可以商量着来，但学习的事容不得一点矫情。
张坤看着比老韩还凶的秦齐，顿时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凉。
自己也不知道抽了哪阵风，想跟着秦齐学习啊。
或许只是看着好兄弟吴弋开始学习，他受不了没人一起疯的寂寞；
或许是赚到80块钱，理解了每一粒玉米背后那些头顶骄阳、汗流浃背的辛勤劳作；
也或者只是因为中考在即，蛰伏十几年的危机感终于现身，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拼一把；
甚至只是因为昨晚老爸夸了自己、抱了自己，还温柔地对他说：
坤坤，咱还是要好好学习，爸爸希望你未来不像爸爸这样辛苦。
总之，他就那么鬼使神差地准备开始认真学习了。
下周就是二模考，这周老韩也抓得更紧。
每节课上课不是累到喉咙哑，就是直接拖堂到下一节，只给他们留个上厕所的时间。
“一个个都紧迫起来了，除了去厕所哪都别到处逛！我发现啊临近考试，有人开始努力，有人却开始放弃。
大家也看到了，班里座位空了几个，那都是咱们班的逃兵。剩下的我看也不能保证全是意志坚定的上进分子，我看还是有不少偷奸耍滑混日子的。
你们看看人家吴弋，最近上课表现多认真，张坤今天也老实了不少。他俩要早有这个劲头，那考上区重点都说不定！
好多人可能在想，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嘛？我要告诉大家，来得及！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第二好的时间就是现在。
人生并不是以中考作为终点的，想努力的孩子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时间！过去再好都已经过去，但现在却是还能抓住的现在！
你们努力了，哪怕没考上高中，也能保证自己以后买东西比别人会讲价、卖东西比别人会算账、修家电比别人学得快，这一点点小小的优势就能让你们活得更好一点！”
老韩真得是很善于激励人啊，吴弋很狗腿地竟然带头鼓起了掌，接着就是全班一起稀里哗啦的掌声。
老韩最可惜的，还是他总教不到最好的班级啊！隔壁二班就是他的魔咒。
他看着眼前一帮可爱的孩子们，真希望今年中考大家能突破一下！
这节下课老韩没拖堂，吴弋跑得比老韩还快地冲出教室。
课上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专注，课下他说什么都要放飞一把。
秦齐没动，她坐在座位上筹划着卖玉米的事，想得出神。
“秦齐，这道题你会吗？”
吴弋座位上突然传来王颜的声音，可把秦齐吓了一跳。
秦齐扭头，这是咋了，堂堂数学王者王颜，竟然主动找自己说话？
而且还是要跟自己讨论数学题！王颜不是一贯只跟刘静商量的嘛？
秦齐瞄了一眼他手里的题目，那是辅导手册提高题里的最后一题，难上加难的题目。
“我也没做出来呢。”
秦齐看一眼刘静的位置上没人，应该是上厕所去了。但张坤还在，这孩子今天迟迟没跑出去玩，破天荒地在那看语文书呢。
怪不得王颜会坐在吴弋的座位上。
“我也没想出来，要不咱们一起讨论讨论呀！”王颜笑得真诚又热情。
这要是前世的秦齐，不知道该激动成什么样子。王颜主动和谁说话都是那个人的荣幸啊！
这辈子她就很淡定了。
她平时不喜欢跟别人商量问题，她喜欢独立思考。但既然人家问上门了，那也不好一口回绝。
两人一起讨论了一会，王颜跟她分享了几个思路，但这几个思路都不太对。
秦齐其实也想出点思路，但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又全都默默否定，也就没了说出来的价值。
所以，这场景看上去就像是全程都是王颜在说了。
“算了，这题太难，要不我们再各自想想吧。”秦齐说道。
王颜点头，脸上洋溢出的笑容里也满是诚恳，看不到一点私心杂念。
可他还没转身，刘静就回来了。
她一眼看到王颜坐在吴弋的位子上和秦齐有说有笑，脸瞬间就变了。
那神情看上去就像是秦齐抢了她家祖传的宝贝似的。
秦齐没管那么多，她看到刘静如获大赦，赶忙说“刘静，这题你看看会嘛？王颜说他不会做唉，或许你能帮他。”
刘静脸色僵硬地扫了眼面前的书，就说自己也不会。
“那我们一起想想吧！”
王颜同样一脸阳光地看向刘静，看不出任何分别。
刘静知道王颜是个对谁都热情的人。班里任何人问他问题，他都是热情以待、从不拒绝。
而且别人遇到任何麻烦，他总会热情地上前帮忙，时刻把班里每一个人的烦恼都当成是他自己的。
或许这是他当班长的责任心吧。
但王颜很少麻烦别人呀，他什么时候主动问过别人问题呢。
每次都是刘静主动去找王颜讨论问题。
可这次是王颜主动来找秦齐问问题的，刘静敏锐地感到一丝不悦。
但看到自己的同桌张坤还在座位上没动弹，她又想着，或许是王颜来找自己的，结果自己不在，他才坐到了第二排。
这样想了一下，她的情绪才恢复过来。
接下来就是刘静和王颜两人热烈地讨论起来。
秦齐没跟着一起讨论，只是静静想了许久，结果愣是被她想出了一个思路。
“哎呀，我想出一个办法！”
第四十六章 上万的大生意
当一道难题被攻克的时候，给人带来的那种愉悦感是前所未有的。
这种愉悦堪比跑步锻炼分泌出快乐多巴胺，甚至能比肩与心爱之人接吻的快乐。
秦齐以往做题时只是自娱自乐，但现在身边正好有人，她也忍不住要分享一下喜悦。
毕竟愉悦分享了也会令愉悦加倍哦！
王颜看着秦齐脸上少有的明媚，顿觉似有光芒万丈照射在眼前。
“太好了，秦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给我，给我们讲讲呗。”
秦齐一瞬间就捕捉到刘静脸上的表情微变，有隐隐的敌意浮现。
这刘静反应这么大，不会是喜欢王颜吧。
可秦齐也没管那么多，就给两人讲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王颜听得认真，听完连连点头，“确实是这么做，我竟然没想出来，秦齐你好厉害！”
刘静倒是听得心不在焉，听完又立马扭过头去不再说话，看着像是生气了似的。
秦齐笑笑不说话，这刘静难道以为王颜是她一个人独霸的不成，怎么王颜跟别人说句话她就这么别别扭扭的。
看来以后还是少掺合他俩为好哈哈，毕竟他俩可是班里默认的金童玉女啊。
下午，吴华如约来到实验室，还给每人带来一只雪芹新出的火炬冰激凌。
这火炬冰激凌可是96年奥运会之后伊丽推出来的拳头产品，并以独特的造型很快风靡全国。
各地雪糕厂顿时纷纷跟风推出类似产品，雪芹当然也不例外。
“既然玉米生意咱们还能做半个月，那就是还能拉30车的货，张坤你负责算下收益，吴弋你搞个分工出来吧。”秦齐边吃边说。
秦书被她安排在旁边做作业，毕竟她才初一，需要补的功课又多，还是不牵扯精力了。
吴华讶异，这秦齐可以啊，还知道调动大家一起干。
张坤领了任务就在纸上写写画画，许久才一脸兴奋地说道，“乖乖，我们这次做的还是上万的大生意啊！30车，每车20袋，每袋15块就是9000块，要按20块来收那就是12000块！”
说罢，张坤就绕着实验室转起圈圈，边跑边喊“我们要发了！！！”
这账一算还真让人精神焕发。
吴弋那边等张坤闹完，才找吴华和秦齐都问了几句，也说出了自己拟定的任务分工。
“咱们分工是这样的，吴华哥呢平常要拉货送货，精力有限，他负责拉货和当场验货。咱们仨呢，每人就认领10车货，各自去找货源。卖家那边呢，就负责把玉米掰好、装好、装车！齐姐，你看这分工咋样？”
秦齐不禁给吴弋核张坤都鼓起掌来。
“真没想到咱们小团伙这么强啊！我就再提醒一点吧，卖主咱们只能在自己村里找，可以让爸妈帮忙暗地里找找村里那些认真种地的人家，悄悄地收悄悄地卖。
而且必须当天清晨去掰，绝不能偷懒用不新鲜的货，毕竟咱也不能把肖琢坑了，做一锤子买卖。”
吴弋和张坤都是少有的严肃，“齐姐说得对，这倒是要特别注意的。”
“那你们俩找货源有问题嘛？”秦齐又问。
她自己是已经想好要让秦有良负责找货了。
吴弋一脸潇洒，“我这没问题，我妈把给镇上超市的量减了一半，估计能装几车。剩下的就从给我们家干活的人里面找找，他们可都是我妈从村里找的知根知底的实在人！那几个人要是知道能帮着他们卖玉米，肯定都高兴坏了。”
张坤跟着说，“我爸那边平常给这家那家的修电器，认识的人也不少，找到卖家不成问题。”
秦齐点头，其实卖玉米这事是一件供大于求的事。
村里家家户户都有玉米，只是苦于找不到销售渠道而已。
只要有人收，大多数人都是愿意卖的。
最关键的是把握好货源，别把肖琢给坑了。
秦齐想着，他们两家也都干着服务别人的生意，脑子里服务意识肯定都会有，大概率不会出什么乱子。
“最后，咱们还得说下收购价格和提成的事，毕竟咱们真开始干了，也不能白忙活一场，尤其是吴华哥。吴华哥你有什么建议吗？”
吴华听了半天发现秦齐处理起事情有条不紊，各方面都想得比自己还周到呢。
他一阵汗颜，前面觉得肖琢小小年纪就在农贸市场独当一面了不起，这里秦齐也不遑多让，自己真的很惭愧啊！
“我的建议还是按袋来算提成，别的建议也没什么了，你们三个商量着来！”
秦齐看着三个人都眼巴巴看着自己，她也痛快拍板，“这样吧，吴华哥运费每袋抽成1块，我们找货每袋抽成2块，你们看成吗？”
吴华首先表示赞成！他一天拉两趟，别的什么事都不用管，就能多赚40块钱，很好了！
吴弋和张坤也都没意见。一车货他们就能提成40块，付出的精力也没那么多，很好了！
至于卖出玉米的货主，应该也都能算出这是笔相当划算的账，自家地里的东西能换成钱就比留着喂鸡强多了。
“明天的货我负责找，晚上回去我就让我妈问问手底下那些干活的。吴华哥，等定下来了，晚点我去你家里跟你讲！”吴弋说道。
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秦齐回到家就转告秦有良这个好消息，秦有良眼看事情已经架在脖子上，他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他实在脸上有点挂不住，真没想到，女儿竟然有给他安排工作的一天！
说完正事，秦齐就问起奶奶家钥匙的事，王美兰在旁边笑得乐开花。
“闺女，你奶奶这次可算学老实了，早上你爸去给她开门，她没吵也没闹，看着就像个没事人似的，再也没提向咱家要钱的事了。”
怪不得王美兰看着心情那么好，原来秦有良出马竟这么有奇效。
“那我姑父的事怎么办了？”
王美兰招呼秦齐凑过身去，耳语道，“好像是你奶奶找你二叔家要了，你二婶要面子，没跟你奶奶吵架，最后还是给了你奶300块，但那脸色也是相当难看了，以后你奶要想再要，我估计那是没门了。”
王美兰为顺利解决了奶奶的麻烦而开心不已，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周末秦家还将发生更大的麻烦。
第四十七章 真心换真心
秦有良自打接下卖玉米的任务后就有点后悔了。
他这个人虽然看着人高马大、不太好惹，实则脸皮贼薄，最怕的就是跟别人打交道。
现在他要在半个月内村里找到十户人家卖玉米还真是把他难住了。
这玉米是人人家里都种着的，而且种得好坏他也能分得清。
下午下了班他就去村里各家的地里都看了个遍。
嗯，这家玉米地里草长得快跟玉米杆一样高了，仔细一看，这是老二家的。
秦有良心中暗骂一声，秦有银这小子每日里东奔西跑，就不知道来地里除除草！
那家玉米地种得太密了，种得密了就是小时候不舍得间苗，长大了那玉米个头肯定小。
再看这家的，长在这沟里头，常年晒不了多少太阳，那玉米肯定不好吃，没一点甜味。
从品鉴玉米方面来看，秦有良真是个行家啊！
一个下午过去，他很快就确定了谁家的玉米是好的。
但难倒他的是去跟玉米地的主人谈卖玉米这件事。
直到晚上孩子们都放学回家了，他还没出去找一家人谈呢。
尤其是秦齐还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
秦有良心说，有啊闺女，我不知道咋跟别人开口呢。
可是他不好意思跟秦齐讲，他堂堂七尺男儿，哪能跟女儿说自己被这点小事难倒了呢！
晚饭后，他看实在挨不过去，才打着陪小妹出门玩玩的名义，出来找意向卖家谈了。
他选的第一家是村里少有的老实人，两口子都老实得很，他们住在村子最东头，周围就他们一户人家，家里两个闺女，也是被别人叫做绝户的一家人。
秦有良让小妹在前面打头阵，他跟在后面。
进了人家院子，秦有良又让小妹叫叔叔婶婶。
小妹声音甜甜的，还没进门就开始叫了，那家男人听见了，慌忙迎秦有良去屋里。
他们家平常少有人能登门的，家里的两个小姑娘一个跟秦书差不多大，一个跟小妹差不多大，也在村里托儿所上着，看到这粉团子似的小妹立马就手拉手的一起玩去了。
秦有良手里没了依靠，顿时有点紧张，索性那家的两口子比他还紧张。
“有良哥，你怎么有空来我家里转了？快坐快坐，给你倒点水喝吧。”
秦有良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然后三个人就大眼瞪小眼地坐着，那边等着秦有良开口，秦有良等着人家开口，一时陷入了尴尬。
这尴尬停顿了一会，两边都感受到了。
秦有良摸摸后脑勺，眼神飘忽，朝着后墙的方向说道，“你家想不想卖玉米啊，我看你家地里那玉米挺嫩的，我能帮着卖。”
那家男人听了愣了半天，他怕自己听错了，“有良哥，你是要买点嫩玉米？你要吃，我给你掰点，不用卖！咱庄稼人的东西都不值钱，还卖啥啊！”
秦有良忙说，“不是不是，是往外卖，你那一亩地的我都能买。”
那男人惊得说不出话来，“真的？有良哥？那么多你都能买？”
秦有良这才结结巴巴地把卖玉米的事给说了。
那边也算是听懂了，看向秦有良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他们想着自己何德何能，竟然有人会上门找自己做生意，这不就是给自家送钱来了嘛！
在村里这么多年，他们家都是被这个那个欺负的，什么时候有人对自家这么好过啊！
“有良哥，太谢谢你了！我们家也是两闺女，我听说你家前段两个闺女也都回家了，我一直挺佩服你的！
我不敢折腾，只能任凭这个那个的笑话我。你要收这玉米，我一定把最好的都掰给你！”
秦有良真是没想到事情能如此顺利，他也憨憨地笑了。
“我也一直觉得你挺不容易的，无论外面说啥，也从来没听你说过谁家的不是，我上你家地里看了，你家那玉米长得是真好！”
男人搓搓手不好意思地笑了。
秦有良没忘了女儿的交代，又跟他们说要悄悄卖不能惊动了太多人。
那男人听了连连点头，“有良哥你说的是啊，这方面我们可没少吃亏，村里边的势利眼太多了。我掰玉米的时候，就把周围一圈都留下，只把中间的掰了，这样大家也看不出什么。你定好了来拉货的时间，我肯定是半夜三点就起来掰去。”
秦有良由衷地笑了，和老实人做生意就是好啊，你实诚人家比你还实诚，真心换真心！
秦有良要走的时候，小妹在那边还跟那对姐妹玩得开心。
“以后多来我们家玩啊，我们这孩子平常也没有好朋友，我看她们玩得挺好的！”
秦有良直到出了他家门好久还不太相信，自己就这么把事情谈成了，比自己想象中的容易多了。
当然，小妹也是功不可没。秦有良一高兴就把小妹扛到了肩上，小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他这个“大舅”了。
“大舅，我以后要天天住在你家里，再也不回我家了！”小妹甜甜地说。
秦有良眼角含泪，口里呜咽着说道，“嗯，小妹这就是你家，你以后就一直住这里了。”
小妹高兴地手舞足蹈，在秦有良身上扭来扭去。
秦有良长舒一口气，为了小妹的未来，他也要好好努力！
就这样，秦有良连续几天晚上领着小妹，跟村里几户老实人家都商量好了卖玉米的事，吴华那边也来拉了几趟，一切进展很是顺利。吴弋、张坤那边也没出什么差子。
秦齐看着爸爸拉着小妹进进出出，也没有戳穿他的伎俩。
直到爸爸把玉米卖出去了，她才向爸爸竖起大拇指，说老爸这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转眼就到周末。
秦丽这周一直都在打营养针，秦齐劝了几次也都无济于事。
秦丽还说那打营养针的每天都络绎不绝呢！
看秦丽那么执迷不悟，秦齐也只能盼着自己的举报信能快点发挥作用了。
秦齐不知道自己那封举报信有没有被收到，更不知道上面是否愿意把触手伸到村里来，她只能盼着会有好事发生。
周六晚上，秦丽照旧由妈妈陪着去朱甜甜家打针。
那边已聚了不少人，还有从外村特意跑过来的，都是家长带着孩子，要不说朱甜甜神通广大呢。
“大家排好队啊，不要挤，每个人都会轮到的！”
第四十八章 朱甜甜被抓
秦有银一边维持秩序，一边还不忘推销他这次整回来的口服液。
那可是花了他不少本钱呢。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随即一群身穿制服、训练有素的人破门而入，很快就把屋里所有人团团围住。
“所有人都别动，我们抓人！”一声暴喝从天而将。
大家看着眼前的景象惊慌一片。
朱甜甜已经举起来的针还未来得及落下，就被来人震慑地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那本来要挨针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提上裤子就喷去妈妈身边。
“你们干什——”
朱甜甜话音未落，她就被四只大手死死地钳住。
两只胳膊也被扭到身后，拧成麻花。
饶是她再胖，但在训练有素的大汉面前也难以动弹。
那边秦有银见事不妙，仓惶就往厨房窗户窜去。
结果，他前脚刚迈上窗台，后腿就被拖住，狠狠拽了回来，很快他也被死死摁在了地上。
“大家都别动，也别害怕，我们只抓坏人，绝不冤枉好人。所有人等我们搜查过后才能离开。”
秦丽紧握着妈妈的手在队伍里瑟瑟发抖，满眼都是惊恐。
她打死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真是后悔没听秦齐的建议啊！
来人冲进朱甜甜家的各个房间一顿搜刮，最后在床头的大衣柜里发现了十几箱营养针、上百盒伪劣口服液。
另外还有一些写着治疗关节炎、腰肌劳损、胃病等疾病的假药，平常朱甜甜搞推拿按摩的时候，可没少向乡亲们推销这些。
面对赤裸裸的证据，朱甜甜和秦有银浑身瘫软，心里恐惧到了极点。
谁能想到，上面还会一直追查到这偏僻的秦家村呢！
来人里领头的那个说道，“乡亲们，这家的药品都是三无伪劣药品，非但不能治病，还有可能导致新的疾病。
有的药吃下去和吃玉米面效果差不多，用不了一辆分钱的成本！这膏药里激素严重超标，长期贴到身上人的骨头都要化掉！
以后生病了一定要去正规医院治疗，不要盲目迷信偏方秘方，千万不能让坏人钻了空子！”
众人惊惧不已，来这里看病的大多是各村的困难户，他们去不起大医院，才想着在村里看看。
眼见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们一个个都急红了眼。
有人冲进厨房翻出鸡蛋、菜叶就往朱甜甜和秦有良身上扔，有人直接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秦有银你们一家不得好死，我都难成啥样了，你们还要从我身上剜块肉下来吃！饿狼都没你狠！”
“朱甜甜你不要脸，卖假药你能卖到乡亲们头上，真是杀人诛心！我咒你全家不得超生！”
秦大鹏本来躲在屋里玩游戏的，这会儿早已被吓掉了魂。
他整个人靠在门框上不敢动弹，嘴里嘶喊着“妈！爸！你们放了我妈！放了我爸！”
朱甜甜抹一把脸上的鸡蛋液烂菜叶喊道，“大鹏，快去你奶奶家，爸爸妈妈没事，别害怕！”
秦大鹏腿软地迈不了步，整个人都瘫在门框边上。“妈，我走不动了！”
朱甜甜绝望地喊道，“乡亲们，救救我家大鹏，你们哪位好心的拉一把大鹏吧，谢谢大家呜呜呜！”
周围人朝朱甜甜啐了一口，“哼，你早干啥来着，你做下这些丧天良的事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发发好心呢！这时候哭给谁看！”
“就是，你这叫罪有应得！”
大家纷纷指责着朱甜甜两口子，根本没人管秦大鹏怎么样。
“秦大鹏，你站起来，快去奶奶家！”
秦大鹏终于抖着筛糠一样的双腿，慢慢跑出了院子，踉踉跄跄地朝外跑去。
“同志，那我们花的钱怎么办？还能退吗？”
那领头的又说道，“我们把他抓回去审问了以后，会给他定罪，让他赔偿乡亲们的损失，你们都去后面那位同志那里登记一下。”
众人听完就纷纷排队登记，但他们心里也清楚，就算判下来能赔偿，要是秦有银说没钱还，他们也没辙。
很快就有那胆大的，抱起朱甜甜屋里的电视就走，“我都在这交了好几百块了，拿走她家一块电视不亏！”
看到有人这么干，其他人也都跟着抢起东西来。
一时间，屋里但凡能拿得动的，值点钱的，都被搜罗一空。
秦丽和妈妈被夹在人群中左推右搡，最后就只抢到了两把挂面。
出了秦有银家的门，再看着手里那两把被挤得稀碎的挂面，秦丽妈妈大腿一拍，就蹲地上哭起来。
“我和丽丽的命怎么这么惨啊！啥事都能让俺娘俩赶上，这往后可咋办啊！”
秦丽忍住眼泪，把妈妈赶紧拉起来，“妈，咱赶紧回家吧，一会爸爸该回来了！”
听了这话，秦丽妈妈才擦干眼泪支撑着回家去。
秦丽的爸爸在外面瞎混，但每到周末都会回家，两人不敢在外面多耽误，就互相搀扶着回了家。
秦有银家的事很快就传遍整个村子，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秦老二家是卖假药的了！
农村生活不同于城市生活，彼此之间的关系那是需要祖祖辈辈来维护的。
秦有银做的这事可算是把秦国仁的脸都给丢光了。
城市里你坑蒙拐骗被发现了还能换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继续生活，在村里你办出万人嫌恶的事情以后，那今后也无法在村里立足啦！
秦大鹏跑到爷爷家告诉爷爷爸妈被抓的事时，秦国仁急火攻心，人竟然晕了过去。
孙氏赶忙上来找秦有良，秦有良背起秦国仁去了村里的卫生所。
卫生所的医生早就对朱甜甜深恶痛绝，要不是看老爷子可怜，她都不想上手帮忙。听到朱甜甜被抓走，她可算舒了一口恶气！
前世，秦老二家的事一直没被发现。主要是因为前世查抄制售假药的行动席卷到齐市时，朱甜甜和秦有银感受到风向不对，即时停了卖药的事，才算逃过一劫。
这辈子他们也算是罪有应得。也是直到这时秦齐才知道，原来朱甜甜两口子不止坑了自己，还坑了那么多老老少少，赚了那么多年的昧心钱！
第四十九章 谁都给老三兜不了底
秦国仁在村卫生所输上液，总算救回半条命。
秦有良在旁边陪着，听秦国仁把秦有银两口子骂了一遍又一遍。
“你说哈，家里从小到大啥时候亏待过老三一点点，小时候，他最小、嘴又巧，你娘多疼了他一点儿，就把他养出个懒病。
但是呢，长大了他凭那张嘴会哄人，早早的还没工作呢，就先找上对象，还没结婚呢，就跟朱甜甜怀上娃了！
一路比你们两个都跑得快！我合计着这小子行，谁知道他两口子竟能悄悄弄出这么大的事啊！”
秦有良只是听着闷头不说话。
秦国仁拍着卫生所那单人床板啪啪响。
“你说我咋就信了他两口子的邪，没早点拦着呢！
我这大孙子，我秦家的长孙，这下子岂不是要毁在他倆手里了？！”
秦有良还是不说话。
秦国仁急了，猛拍了一下秦有良的后背。
“你倒是说话啊，你可是咱家的老大，你不帮着爹操操心哪！”
秦有良缓缓抬起头来说道。
“爹，这几年你啥时候把我看在眼里了？还找我商量？不嫌我没生儿子的事了？”
秦国仁脸上青筋毕露。
“都啥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个！我嫌弃你你还拿上劲了？
赶紧想想后面该怎么办吧，你明天要不去打听打听？
看看那边什么时候放人，是要关几天还是要罚钱啊？”
秦有良冷哼一声，“老三这犯的可不是张二林打麻将那样的小事，这犯的是天大的事！
他还把十里八村的人都给得罪了，说不定我们都得跟着落埋怨！
还打听啥，就让他在那边待着吧，还能安全点，出来肯定得被揍！
依我看，咱们都不用操心，这都是老二他活该，就会偷奸耍滑，你看他家种的地，草都比庄稼长得高！”
秦国仁一巴掌又拍到秦有良背上，“再怎么着那也是自家兄弟！
我们都不管那就让他一直住着嘛，你怎么一点当大哥的样子都没有！”
秦有良这次也是彻底耍起无赖。
“他们又几时把我当大哥看了！爹，我看你就把大鹏给顾好了，别的事你再管就是多余，您这一着急再过去了，我娘咋办！”
秦国仁叹了口气，“哎，不说了，不说了，就这样吧，你一会把秦大鹏送他外婆家去”。
秦有良腹诽，这老爹说了半天心疼大孙子，怎么这就要送去人家外婆那里啦？
打完点滴，秦有良把秦国仁送回去之后，就摸黑把秦大鹏又送到他外婆家。
秦大鹏一晚上连惊带吓，一张胖脸明显瘦了不少，眼神里满是惊恐。
秦有良看着秦大鹏的样子也有点心疼，老三两口子真是造孽，把一个好孩子都耽误坏了。
送过去的时候，那朱家老婆子也已得了信，知道了女婿一家的事。
她对着秦有良发了一通飙，顺带又把秦国仁骂了一顿，大骂他当爷爷的不管秦大鹏往自己这塞。
秦有良这一晚上过得真是委屈，就光听别人埋怨了。
周日一早，秦国仁的觉又被一群人给搅了稀碎。
他还没从床上爬起来，院子里就已经乌泱乌泱地围满了人。
秦国仁两腿发软，吓得不敢下床。这老三家是闹出了多大的事啊！
昨晚那些在现场见证两口子被抓的人，一晚上时间就把消息扩散得人尽皆知。
这就是村子里的传播力，别看没什么好用的通讯设备，但一传十十传百的，那坏事过不了夜就能家喻户晓。
他们找不到秦有银，就去秦国仁家闹，谁让他生出这种混账儿子的呢！
秦国仁躲在屋里紧紧拴了大门不敢出去，门上窗户上都被砸了好多烂菜叶、臭鸡蛋。
秦大宇吓坏了，冲到隔壁去找秦国仁。
秦国仁只能捂紧他的耳朵，让他别管外面发生了啥。
秦国仁真是后悔没让秦有良把这孩子也送走啊，平白无故跟着他们担惊受怕了一整天。
老两口不敢在家里待了，勉强挨了一个白天，就关上大门带着秦大宇偷偷躲到女儿秦有芳家去。
再说秦有芳那边，她自己的事还自顾不暇呢，好不容易凑齐了钱赎回张二林。谁知道，娘家这边又摊上更大的事。
所以爹娘来了自然她两口子也都没什么好脸色。
张二林还说要找朱甜甜要钱呢，他以前也从那里买过膏药。
秦国仁有苦说不出，幸得还借给过张二林几百块钱，那张二林暂时也说不出赶两人走的话。
秦国仁又去村里的小卖铺借了电话，给老二打电话说了事情，让他回来接秦大宇。
秦有礼前一段刚借了300给张二林，这老三又出事了，还不知道后面会咋样，他也是厌恶得很。
尤其是听说大宇也跟着挨了一天骂，他那个心疼啊！
“爹，这村里人也是一阵风，老三出事了，也不能把您和我娘怎么样。
您过两三天就回去，然后就待家里别到大街上闲逛，慢慢的大家也就忘了。
我让杨一梅休息一段时间，回去带秦大宇，马上秦大宇考完了试也该放假，那会风波应该就过去了。”
听着秦有礼置身事外的态度，秦国仁急坏了。
“老三出事了，你大哥不管，你这当二哥的也不管，难道就让他两口子一直在那里边待着吗？”
“那还能怎么管，他胆子这么大，什么事都敢干，我给他兜不了底！”
说罢，秦有礼就挂断了电话。
秦国仁看着这三兄弟谁也不顾谁的样子，真是急白了头。
秦有良最近也是挺忙的，他的玉米生意正干得起劲呢。
至于老三家的事，他才没那个精力管。老三不走正道就得自作自受。
他算是明白了，做人还是得踏踏实实地赚钱，哪怕挣得少，都正大光明、睡得踏实。
秦齐看着老爸对待三叔家事情的态度，倒是瞧出几分风骨来。
周一一早出门，秦齐瞧见门外站着的秦丽眼角发青，额头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就忙问这是咋了。
秦丽嘴一撇，滚下泪来，“我爸周六半夜回来知道了我妈偷偷带我打营养针的事，又知道花了60多块钱出去现在都打了水漂，就把我妈狠狠揍了一顿，连带着我也被他打了。
秦齐，我真应该听你的早点把针给退了，那样就不会让我妈又亏钱又挨打了呜呜呜！”
第五十章 家暴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秦齐两世为人，最恨的就是动手打女人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怎么配有老婆孩子的！真该让他跟自己的宝贝儿子单独过去！你爸经常打你妈嘛？”
秦丽眼神凄凄，“是啊，每次从外面回来看什么不顺眼，就要给我妈一巴掌。我妈根本不敢声张，被打得狠了，平常出门都得拿长衣服遮着。
他天天在外面跑，也不知道忙什么，也没见拿钱回来过！平常地里的活也全留给我妈干，我就没见他去过地里一趟。”
“难道你妈这辈子就没反抗过，也不打算再反抗吗？”秦齐只觉得胸中的怒火越来越旺。
秦丽眼里透着迷离，“我妈反抗不了啊，她打不过我爸，难道还能离婚嘛？她可不敢想那一步，我和弟弟都离不开她，你看我爸今天早上又走了，哪天回来还不知道呢。”
秦齐愈发同情秦丽母女了。
家暴的事但凡有了第一次，那就会有无数次。女人一旦最开始的时候没有狠狠反击，将男人使用暴力的念头彻底掐灭，那么从今往后，只要这个男人一有心烦气躁的事，就会忍不住动手去打女人，而且越打越上瘾，根本戒不掉。
秦丽的妈妈看来就陷入这样的泥潭了。
“秦丽，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你爸打你妈的事啊！”秦齐疑惑，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我爸不让我在外面乱说，我是因为知道了你对我很好，我才敢对你说的！毕竟你都跟我说你家妹妹的事了！”秦丽回道。
秦齐这才发现，原来人和人之间在坦诚相见之后，就会靠得更近。
她不由上前搂住秦丽的肩膀，好好安慰了一番。
“对了，我帮着你妈卖趟玉米吧，这样她也能攒点私房钱。至于你爸，我们后面想到好办法一定要给他点教训才是，这次他跑了算是便宜了他！”
秦丽喜极而泣，“真的吗？秦齐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秦齐没再多说，她其实对自己没有劝住秦丽心里是有点自责的，要是自己能强硬地不让她去打就好了。
这周时间过得飞快，秦齐除了安排着秦有良帮着秦丽妈妈卖了玉米，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
唯一让她有点分心的一件小事是，她发现最近秦书每次去实验室的时候衣服上总是脏兮兮的。
每次秦齐问她，她又只说一切都挺好的。
秦齐提醒她女孩子衣服要干干净净的，这里不是山里，要注意自己形象。
秦书好像不以为意，等下次见了那脸上又灰扑扑了，甚至有次秦齐隐约看着秦书的嘴角上有血迹似的。
秦齐急了，赶忙问她到底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
秦书说是自己不小心碰了一下，还说姐，你看看我这身手，有人能欺负的了嘛。
秦齐一想也对，就以为她没改掉在山里很随便的习惯，就当她是大大咧咧惯了。
但最奇怪的一件事是，秦书这周都不愿意开口读课文了，中文、英文都抗拒，做题到还是挺认真，进步了不少。
这让秦齐有点弄不明白。
直到周四、周五考完了二模考试，秦齐才想着去秦书教室那边看看。
这次二模秦齐没了第一次的慌乱，虽然重生以来发生了不少的事，但她的学习还是从没松懈过的。
试卷拿到手里，她没了上次的迷茫，就连一直拖后腿的物理也没让她太难受。
最神奇的是吴弋，这次他破天荒地没再找秦齐抄答案，而是一直闷着头自己在那边做。
秦齐隐隐有个感觉，自己二模考应该能再进步几个名次。
所以考完后她一身轻松，也终于能在课间出来转转了。
谁知，就让她看到了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幕。
就见班里几个男孩正在起哄，里面还有秦大鹏的身影，他们几个有的在模仿秦书读书的声音，剩下几个就笑得在地上打滚，一边还会去看看秦书的反应。
秦书倒是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出神，丝毫没管他们在闹什么。
秦书在山里住得久了，自然口音上是那边老师教出来的。
山里老师文化层次要差了一截，读起书来喜欢拿腔拿调，和这边的发音很是不同。
其实秦书平常说话也是有口音的，听着还能接受，但一到读课文，问题暴露得就更明显了。
那几个孩子就一起笑话她。
秦书不开口还是一个冷酷太妹的样子，一开口那声调就要把大家笑喷。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秦齐听着，那几个男孩子确实是在模仿秦书念书时的声调，而且比秦书念的时候还要夸张，简直就像和尚念经！
秦齐气坏了，她刚打算冲进去教训下那几个小子，谁知上课铃就不合时宜地响了。
看来秦书最近的变化跟班里这几个坏孩子分不开。
她忍了一路，回到教室还在大发雷霆，胸口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吴弋听了秦齐的描述，立马就暴走了。
“我看哪个敢欺负咱妹啊，我教训他去！齐姐，你不用出马了，小弟就能把这是办得利利索索。”
秦齐看着他那一身的江湖气息，也是被气笑了。
“你别闹出事，那都是些小屁孩，吓唬吓唬得了！”
下课后，吴弋果然就从班里招呼了一批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秦书所在的班级。
那几个男孩看着比他们高一头的初三学哥们，瞬间都没了气势。
“你们都听好了，这是我妹。以后谁敢惹她，我保准让他第二天嘴巴不能开口说话了！
你们几个不是喜欢读书吗，喜欢朱自清的《春》是吧？好，站在这里，每个人把课文读50遍、背50遍，就用秦书读的调调！”
那七八个孩子脸都吓绿了。
这初一和初三的孩子那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尤其吴弋长得比一般初三的孩子还要高，日常又嚣张惯了，气场看上去跟成年人也差不多了。
他们站成一拍就开始读课文，可是读得有快有慢，听上去一塌糊涂。
“所有人都要整齐划一，会不会读书啊！”
吴弋拿棍猛敲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