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山古庙 “终于全成就通关了。” 随着BOSS倒下,许元双眸血丝通红的缓缓靠在背后的电竞椅上,面前的显示屏上也伴随着通关CG开始滚动制作人名单。 经过一个多月的熬夜苦战,《沧源》这款被称为国产中剧情最复杂的游戏也终于被他全世界线、全结局通关。 作为一款2.5D像素风的游戏,《沧源》的剧情有些过于的丰富。 上千条选项,二十五条世界线,数十个风格迥异的结局,让玩家每一次游玩都有全新的剧情体验。 “以现在的技术大概也只有这种2.5D像素风的游戏能够承载这种体量的剧情吧。” 仔仔细细将每一个境头看完,许元这才心满意足关掉电源,忍着困倦去盥洗室洗漱,爬上床铺,习惯性的回忆着游戏剧情: “终于结束了,就是这宰相有点可惜,成最终BOSS的十几个结局全是被狗编剧剧情杀。” “而且玩上几遍熟悉游戏机制,难度就变简单了。” “哈啊.....” “好困....不想了,明天还得去老头子公司帮忙,摆了一个多月,估计明天能被他骂死。” 一边嘴里小声念叨着,困倦让许元沉沉的睡去........ ... ... ... “轰隆——” 雷鸣电闪间,大雨倾盆而下。 伴随着阵阵火焰燃烧柴火的噼啪声,许元在一片混沌中有些痛苦的睁开了眼睛。 “下雨了么..啧,头好疼....家里好像还有芬必得。” 头痛欲裂的滋味让许元在迷糊间下意识想要起身去药箱里找一粒止疼药,但当他的瞳孔彻底聚焦后,眼前昏暗的环境让他不由得一愣。 这是哪? 我家呢? 曾经熟悉的天花板已然不见,一处陌生的废弃佛堂映入了许元眼中。 老旧破败的房梁木柱。 一尊端坐莲台断了一臂的石质佛像。 随着寒风不断摇曳的篝火。 以及, 那安静的坐在篝火旁的面带薄纱的黑衣女子。 淅沥沥的雨声,从佛堂之外传来。 一切都寂静得很诡异。 沉默两秒,闭眸,睁眼。 没变。 “.......” 许元试图理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但思考半晌,却毫无头绪。 唯一能够确认的便是,他,好像穿越了。 不过刚才头疼来源并不是记忆融合带来后遗症,而是后脑物理意义上高高肿起的一个鼓包造成的。 没有记忆的穿越让许元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陌生至极,目光在破败佛堂内四下打量着。 瓢泼般的雨水沿着老旧瓦片从屋檐如珠帘般坠落,在庙外的水洼处溅起阵阵涟漪,只是出了那团篝火的照耀,庙门外便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和普罗大众一样,穿越这种事情许元也幻想过,但那也只不过是叶公好龙。 他一直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没有外挂的前提下,在某些文学作品里他可能活不过三章。 而眼前这种阴森环境明显就很像那种他活不过三章的作品。 冬日的雨很是阴冷,一阵阵的恶寒不断涌上心头。 借着篝火的微光,许元的目光在室内反复的游荡着。 庙宇佛堂很大,当繁荣香火不复繁荣,曾经尊威严的佛在昏暗的佛堂内也变得诡异。 扫视一圈,许元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这在庙宇内除他之外唯一的那位活物身上。 黑衣女子安静闭眸盘坐在篝火旁,身旁平放着一柄剑。 篝火的光曳亮了她胜雪的肌肤,黑纱遮面,如瀑般的黑长直发随意的散落在身后,随着寒风的吹拂,那一袭黑袍依稀勾勒出女子曼妙的曲线。 雨夜、深山的破庙、美丽的女子,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很难让许元不去联想一些奇怪的事情。 一片沉寂中,许元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帮衬家里做生意的这些年,老头子领着他见过很多人和事,不管干净的,还是不干净的。 虽然周围环境有些诡异,但认清现实后,许元很清楚自己现在必须得做点什么。 他的这具身体似乎受伤了,而且衣着单薄,最起码得坐到那堆篝火旁去,冬夜雨水的阴冷已经要把他冻僵。 许元盯着眼前女子,一步一步的缓缓朝她走去。 黑衣女子仿佛没有听到脚步,依旧安静的坐在篝火旁闭目养神。 掩面薄纱掩盖不住她的气质,静谧得很美。 刚一走到近前,许元瞳孔忽然一缩。 在女子身旁的地面上,一条巨大的手臂赫然入目。 脚步顿下,心跳猛然加速,但旋即又骤然一松。 这条手臂虽然栩栩如生,但不是人类的,石头质感。 回眸看了一眼方才看见的那尊断了一臂的巨大佛像。 想来应该是它断掉的。 把石质手臂当做凳子坐下,许元盯着女子那被薄纱掩盖的无暇侧颜。 萧瑟的寒风中安静两秒, 黑衣女子忽然缓缓的睁开了那如墨般清冷双眸,朝着许元看来。 忽地, “轰隆——” 一声雷鸣电闪划破漆黑的夜空,照响了破败庙宇内外的一切。 光亮一闪而逝,与女子对视间,但许元的余光瞥见了庙门外的一些东西。 尸体...... 借着雷鸣之时一闪而逝的闪电,庙宇的正门外那空地上的水洼中全是残破尸体,粘稠鲜血随着雨水不断的扩散流淌....... 许元还有些迷蒙的思维瞬间被清醒,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加快,藏在袖袍中的手也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他家不是在金三角做生意,满地尸体的画面有点超出他的接受能力。 猛地一咬舌尖,许元努力抑制住自己逐渐慌乱的思维,试图用理智来分析眼前的情况。 舌尖的疼痛感让许元终于冷静了些许,强行平稳呼吸注视着眼前的黑衣女子。 闪电消逝,庙门外再次被漆黑吞噬,幽暗一片。 可刚才的场景却已是尽数刻在了许元脑海之中。 门外每一具拿着兵刃的尸体服装皆是统一,死状不一,但死亡时他们的脚尖几乎全是朝向这座古庙。 也就是说,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且因为某种未知的目的想要闯进这处古庙。 惊鸿一瞥的景象让许元瞬间想到了很多,略显僵硬的看向身旁的女子。 他发现己好像坐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女人旁边。 这庙内只有他和她两人,而他的具身体肉眼可见的孱弱,外面那些想要闯入的尸体只能是这女子所为。 室外漆黑的天空雷鸣不断,寒风不断从残破的庙门透入,黑衣如墨的女子与锦绸华贵的公子围坐篝火,门外是一片隐藏于阴影中的血色狼藉。 一片沉寂中, “你....挡住我了。” 女子声音清淡如冰,平缓而淡漠。 “.......” 闻言,许元一愣。 他挡住她了? 旋即许元便发现这黑衣女子的视线并非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的身后。 身后? 心中升起一抹疑惑。 刚才观察过,佛堂虽大,但这个角度他的身后除了那尊巨大的断臂佛像,就不剩任何东西。 疑惑使许元下意识回眸瞥了一眼, 而也正是这一眼,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直冲脑门。 许元看到了一双腿。 和他站起身一般高的小腿。 视线一点一点的上移, 那尊巨大的石质巨佛不知何时从莲台之上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的身后。 开裂的诡异面容隐藏在屋顶的阴影中,似乎在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与身旁的女子。 “........” 脑子宕机了一瞬, 一直相信的科学无法解释眼前的现象,对未知的恐惧瞬间在许元心中炸裂开来,再也抑制不住。 许元的呼吸不受控制的加速,高达七八米诡异巨大佛像近在咫尺,身体如坠冰窟般僵硬。 愣了好几秒,许元开始强行控制着僵硬的身体朝着一旁挪去。 他..他得赶紧让开。 心脏剧烈的跳动仿佛要破胸而出,这种诡异的画面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和接受范围。 而这时,许元的余光忽然瞥见了黑衣女子。 巨佛临近,薄纱掩面的黑衣女子并没有起身,依旧安静的坐在原地,甚至连放在身旁剑都没有拿,无暇的面容上清冷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平淡的注视着佛像。 黑衣女子的这种冷静闲适,逐渐给了许元一种安心感。 一边缩到佛堂角落平复心中的恐惧,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佛堂正中的一佛一女。 还好...还好这女人看上去很强。 许元想到了庙外那一地尸体。 方才让他害怕的东西在这一刻反而成了许元的定心丸。 许元无法想象自己一个人在这深山佛堂独自面对那尊诡异“活佛”的画面。 一女一佛沉寂两秒,肃杀的阴寒一点点的蔓延,而许元也趁着这个机会小心翼翼的退至了破庙的角落。 忽然, 诡异的“活佛”动了。 巨大身形丝毫没影响它的速度,以许元近乎看不清速度,那只巨掌轰然而落。 “轰——” 佛堂、地面同时发出一阵巨颤,巨掌落地,室内唯一光亮篝火被其拍灭。 许元的视野霎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没了光亮后,声音变成了黑暗中唯一的主角,一阵阵巨大震颤与轰鸣连成一片,此起彼伏。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响动,缩在角落的许元心跳得很快,攥着的拳头指尖嵌入手掌也浑然不觉。 忽地, “嗡——” 一声嘹亮的剑鸣响彻庙宇内外, 一道蓝色的剑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一切瞬间归于的平静。 “轰隆——” 天空一声雷鸣电闪在此刻照亮了佛堂内的一切。 许元也终于借此看到了那边的景象。 女子黑色的衣裙不曾沾染任何尘埃,面色平淡的归剑入鞘,而她所对那尊巨大“活佛”的头颅却已然不翼而飞。 正在许元愣神间。 “咚——” 一道黑影轰然砸落在了他的面前,掀起的烟尘让许元眉头一皱,后退一步。 是那尊‘活佛’的巨大头颅。 而头颅上那一双和善的双眸正目泛幽光的盯着他。 许元见状下意识想要躲到那边的黑衣女子身旁去,这种诡异的东西太过危险。 雷鸣之后,一切归于黑暗。 许元心里默默斟酌用词,一边朝着女子刚才的方向走去,一边想着询问对方一些事情。 而这时, 他面前黑暗中传来一声虚弱的呢喃: “三公子....” “逃。” 第二章 三公子 逃? 许元脚步顿住愣在了原地,眼带愕然的回眸看向那巨大佛头那双在黑暗中逐渐暗淡的眸子。 方才忽略了的一些细节浮现心头,许元仿佛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现实不是动漫与电影,敌人能偷袭杀掉你,便不可能摆着POSS等你发现他。 而这尊巨佛却在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身边之后却没有直接发动攻击,直到他躲到佛堂边缘后才选择与黑衣女子动手。 庙外的雨依旧淅沥沥的下着,庙内的空气仿佛冷得能够结冰。 三公子...... 许元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局孱弱至极的身体,忽然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巨佛对于他的称呼,这具身体的状态,以及方才发生的事情让他对这次穿越的世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太像了。 刚才发生的事情与他曾经游玩过的一款2D像素风游戏《沧源》的其中一段剧情几乎一模一样。 巨佛、破庙、锦袍公子以及那黑衣如冰的女子。 只是当初的2D像素风直接转成第一人称真人视角,其中的天差地别让刚刚穿越的许元一时间无法将二者联系到一起。 不过如今巨佛的一句三公子忽然点醒了他。 他,成了宰相家的三公子。 那个在《沧源》中,在二十五个世界线里,以不同方式被弄死了二十五次的最惨三公子。 但意识到这一点后,许元原本紧绷的心脏略一松,将目光放眼向前。 时间仿佛在一刻变慢了,从屋檐滑落的雨水在黑暗中溅起一片银亮的线条。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让许元依稀可以看见那道妙曼的身姿正在朝他走来。 女子的脚步很轻,却清晰可闻。 佛堂的黑暗蔓延得很快,雨夜的寒风呼啸。 终于,许元对上了黑衣女子那双在黑暗中清幽发亮的眸子。 “你是...” 如水般闲淡温润的男声响起黑暗之中。 光听声音,便能想象这是一位翩翩如玉公子。 这三公子的身体应该卖相不错。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许元继续说道: “...冉青墨?” 话音未落,女子那双清幽的眸子中一抹寒芒悄然划过。 而见到对方眼中这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寒后,许元却反而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他猜对了,这里就是那方游戏里的世界。 眼前的局面与他所知的剧情接轨,许元立刻回忆起眼前这块大冰坨子的目的是抓他,而不是杀他。 因为对方还需要用他去“规劝”他的那位即将发动战争的BOSS老爹。 不管以后会怎么死,但此刻许元暂时的生命威胁是解除了,压力骤减。 对视数秒, 黑衣女子眼中的寒芒一点点敛去,转过身,音调平淡: “跟上。” 许元意识到对方这是准备转移跑路了。 外面的那些尸体以及这庙堂内的“灵佛”皆是这身体老爹的手下,虽然女子剑下没留一个活口,但这处落脚点明显已然不能久留。 可对方要走,许元却万万不能就这么跟着对方离开。 游戏《沧源》可以因为玩家做出的不同选择,而打出很多不同的结局,其中有好几条线,原身这个小反派可都是死在了被这大冰坨子绑票的路上。 虽然这几条线的死法被一笔带过,但确实是死了。 所以许元站在原地没动,盯着对方在黑暗中的背影,声音尽量朗朗而平淡: “冉先生,你可知你如今在做什么吗?” 冉先生,是《沧源》中剧情主角对于冉青墨的敬称。 “.........” 许元突然说话的举动似乎有些出乎黑衣女子的预料。 女子脚步顿住,清幽如刀的视线扫来直接给其身后的许元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黑暗中看着他。 被这大冰坨子这样看着的感觉并不好受,许元反复在脑海中回忆游戏剧情,确认了对方在这个剧情点不可能杀他。 她重复: “跟上。” 许元维持镇定,一字一顿: “你不会杀我。” 冉青墨随手一招,从地上吸来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棍。 她提着木棍,站在原地安静的盯着许元。 “.........”许元。 深吸一口气,跟在女子身后。 许元表面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缓声说道: “冉先生,你抓我,没有任何意义。” 冉青墨依旧没有说话,一手提剑,一手提着木棍,默默朝着庙外走去。 许元努力将声音维持着一个音调: “像我父亲那种人,不会因为我的死活而改变他做出决定。” 冉青墨此时终于轻轻的开口,声音依旧是那么清淡: “你想说什么?” 庙外的雨依旧下着,雨打屋檐连珠而落,在水洼中溅起一片涟漪。 许元听到对方终于说话,立刻回道: “自然是在说你抓我的目的。” 说着,他微微一笑: “冉先生,你抓我是想救剑宗那上下四万弟子......” 嗡———— 话音未落,庙宇的时间仿佛凝固。 肃杀寒意骤然攀升,一股飓风以女子为中心瞬间扩散而出,吹得许元的袍袖咧咧作响! 无形的庞然压力一点点的从女子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剪影上散发,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让许元几近想要跪下。 许元被压得后退两步,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用力攥紧,扶住一旁的木柱才强行稳住身形。 黑暗之中,女子身上散发凛冽杀意让他寒毛倒竖。 如此变故让许元措手不及,他不理解为何冉青墨会对他这话产生如此大反应。 电光火石间, 脑海飞速回忆游戏剧情,许元恍然意识到了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宰相覆灭天元剑宗这个大事件对于他这个“玩家”而言是理所应当知道的事情。 但对于这方世界的人来说,这件事却还在筹划阶段,属于是秘密中的机密,知道的人只有他那便宜老爹以及其手下最信任的几个心腹大佬。 在这个时间点, 剑宗掌门依旧还是大炎皇朝尊贵的国师,也还依旧和他那宰相老爹是共事了数十年的老友。 相国大人要覆灭剑宗,说出来,可能连剑宗掌门自己都不会信。 这原身虽然贵为宰相第三嫡子,但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纨绔作风在这个时间点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知晓这种机密。 冷汗岑岑而下。 完犊子了。 此时冉青墨彻底转过了身,一双眸子在黑暗中泛起了一阵蓝色的幽光,一边朝着许元走来,一边拔出了手中剑刃: “你怎么知道?” 第三章 闷棍 宛若倾城的女子一点点靠近,散发的冰寒的气息让许元感觉自己置身冰窖。 生死时刻,许元的思维很清晰。 他的话语已经说出,后悔已是于事无补,就是哭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在冉青墨气场压力下,许元缓缓松开了旁边的木柱,站稳身形,咬着牙平视对方: “冉先生,你似乎很惊讶?” “.......”冉青墨。 许元顶着压力微微一笑: “也是,这种程度的机密,我父亲他怎么会让我一个废物知道呢?” 说着,许元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 “但是,冉先生,相比起作为父亲第三子的我,我更好奇你一个剑宗弟子是怎么知道这种机密?” “.........” 庙内空气霎时仿若死寂。 目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能是这身体的老爹以及其最信任的几位心腹,许元话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冉青墨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贵公子,雨夜的昏暗丝毫不能阻挡她的目光,一字一顿: “你这话是何意?” 说话间,她的脚步也顿住了,手中剑刃微微下垂。 许元察觉身上那仿若泰山压顶的冰寒骤然一松,见状,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濒临死亡的刺激,让许元放下了很多顾忌,这个时候他决不能怂。 “何意?” 缓缓迈动脚步,在黑暗中他饶有兴趣的绕着冉青墨走动,目光在她那妙曼的身姿来回扫视,语气一点点的加重: “论公,大炎国祚一千三百余年,天元剑宗随大炎立国而建,每一代掌门皆为大炎国师,当代掌门还贵为太子的武道师尊,剑宗与大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论私,我父亲与冉先生的师尊乃是相交数十年的老友。” “而冉先生你贵为剑宗掌门弟子,我好奇是什么人的话能够让你相信父亲他会对剑宗下手,这点很难让人理解么?” “........” 听着对方的话语,冉青墨略微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变了。 从昏迷后,再到刚才醒来,对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入微的炁感让她能够察觉此刻这位面容平静的三公子心脏跳动得极快,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表现的这般平静。 但当人尽皆知的传言不再可靠,她无法确定眼前的许元究竟知道多少,又能有多少的底牌。 看着默不做声站立原地的大冰坨子,许元的内心一点点的平复了下来。 脚下的步伐忽然一转,迎着黑衣女子的目光朝她径直走去。 在冉青墨的注视下,眼前男子站立在了她面前一米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冉先生,把剑收起来。” 冉青墨淡漠的视线看着他,此刻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已经逐渐平复。 而下一刻, 她看到眼前的男子笑了,在她面前微微俯身,抬起两指夹住她的垂落的剑刃,一点一点抬起,挪到了他那毫不设防的脖颈间。 剑刃在喉,他看着她眼睛: “既然不收,那冉先生就把我杀了吧?” 熟知剧情的许元很确定,眼前女子不会主动杀他。 话音刚落,冉青墨握住剑柄的手微微一紧,放在对方脖颈间的剑刃霎时发出一阵翁鸣。 庞然的杀意袭来, 恍惚间,许元看到了自己头颅高高飞起的画面。 但下一瞬,幻觉消失,眼前女子依旧持剑而立,而他的脑袋也尚未搬家。 濒死的体验让许元眼眸微微张大,生在和平年代的他何曾见过这种架势,对方那一瞬散发的死亡气息也让他的双腿有些发软。 眼前的女子即便只是散发气息便能让他如此狼狈,但仅仅释放杀意的举动同样也说明对方确实不会在这时间点杀他。 许元盯着她,一字一顿的重复: “冉先生,实现不了的威胁,就是一个笑话,把剑收起来,我们谈谈,我能帮你。” 寒风萧瑟,抵住喉咙的剑刃真的很冷。 许元他没有系统,没有老爷爷,这位三公子的身体又只是个普通人,对于《沧源》剧情与人物的熟知就是他最大依仗,可这最大的依仗也是一张催命符。 在《沧源》的剧情中,这位宰相家的三公子下场很惨,每一条世界线都是必死的结局。 为了活下去,许元他必须提前做一些事,必须去赌一些事。 冉青墨眼眸微微垂下,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她确实是收剑了。 剑刃忽然舞了一个剑花,在黑暗中一阵湛蓝色剑光涟漪后,应声入鞘。 很帅。 许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嗯....脑袋还在,没有血缝之类的。 冉青墨略显奇怪的瞥了许元的动作一眼。 许元冲她微微一笑,心中暗自准备措辞。 但下一瞬, 许元笑容便是一僵。 冉青墨收起剑刃,又默默把地上那根又粗又长的木棍捡起拎在了手中。 “.........”许元。 瞳孔微微一缩,许元连忙张嘴想说点什么: “等.....” “砰!” 一声闷响,话没说完的许元直挺挺倒了下去。 第四章 危 “啧...头好疼...身体好冷.....” 伴随着萧瑟的寒风,再次从混沌中醒来,一种内外交加的头疼让许元整个人都不想睁开眼睛。 他身体上的衣服湿漉漉的,冰冷刺骨的寒风吹拂在湿润的衣服上,不断带走着他身上为数不多的热量。 几乎一瞬之间,许元便意识到了自己这具身体已经失温了。 一点点睁开眼眸,许元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穿越、巨佛、以及黑衣女子的那一记闷棍。 大致捋清楚了自己所处境遇,伴随阵阵内外交加的头疼,许元有些艰难挪动眼球,开始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处山洞,不大,也就四五米深。 山洞外的天已经亮了,雨依旧在淅沥沥的下着,不过这一次没了佛堂内的篝火,山洞内有些阴冷。 黑衣女子正坐在山洞门口闭目养神,她的剑平放在身侧,剑刃旁还放着一根颇为眼熟木棍。 “.......”许元。 抿了抿有些干燥发白的嘴唇,许元一点一点的挪动身体靠在了身后冰冷的石壁上。 仅仅只是这一简单的动作,便让他这具孱弱的身体开始气喘。 前世还算良好的家境让他有充足的的时间的金钱去体验各种不同的生活,野外探险旅行便是其中之一。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过往的经历让许元知道自己现在病得很严重。 失温、高烧、甚至还有一些脱水。 许元看向洞口那薄纱掩面的黑衣女子。 对方一头那柔顺的黑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衣服也被浸湿了,一袭黑衣贴着那曼妙曲线。 看到这一幕,许元没感觉任何的旖旎,反而忽然有些脑溢血。 他忽然理解《沧源》中许长天这位三公子为什么会有好几条世界线都是以离奇的方式死在了被绑票的路上了。 当时通过回忆知晓这段剧情时,许元还纳闷有冉青墨这么一个大高手在旁边,为什么许长天这个公子哥为什么会死得这么抽象。 现在的亲身经历直接给了他答案。 这白痴女人,居然..居然把他这个被敲晕的病号趟着冬雨带到了这里,然后直接扔下不管! 这种冬夜阴雨,对于她当然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普通人已经可以致命。 山洞内一片沉寂,淅沥沥的雨声轻飘飘的洞外渗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许元虚弱的出声: “冉青墨.......” 原本温润如玉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至极。 洞口的女子闻言缓缓的睁开眸子,平淡朝他望来。 许元喘着气,虚弱的一字一顿; “你...你想让我直接死在这么?” 冉青墨黑纱掩面,露|出的一双美眸微微眨了眨,摇头。 在许元性命这一问题上,她与许元的观点高度统一。 许元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不想让我冻死,就..就帮我生一团火。” 冉青墨盯着许元看了两秒,美眸眨了很久,认真的回道: “可是,火折子没了。” 许元张了张嘴,改口问道:“你的炁呢?” 这方世界所存在的“炁”几乎可以说是万能的能源。 虽然《沧源》的游戏中没有表现这一点,但作为顶尖战力能将偌大的京城打成废墟的超凡世界,生个火这么简单事情怎么想都应该难不倒眼前这位大高手。 冉青墨美眸眨巴两下,从地面上爬起,缓缓走到许元面前,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放到许元面前。 许元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很快, 他便发现一阵气旋在她的手上悄然凝聚,转瞬一块直径十几厘米大冰坨子凝聚在了她的手中。 手里拿冰坨,冉青墨似乎丝毫感受不到寒冷,眨巴着眼睛,往前许元面前递了递: “冰,可以么?” “........” 看着眼前递来的大冰坨,许元下意识觉得这女人再和他开玩笑。 但看见对方认真的眼神后,忍着脑溢血的冲动,许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生病了,需要篝火,热水和食物。” 闻言, 冉青墨盯着许元的面容看了两秒,似乎是在确认他的状态。 两秒后, 她默默走到洞穴角落放着的一个行囊前,一通翻找,找出一只水囊和一张干饼,走回许元面前,将二者递给了他。 许元看看手里的食物和水,又看看面前女人,已经被冻得发白额嘴唇微微颤抖: “火呢?生火...我现在最需要的是热源和热水....” “可是,火折子没有了。” “........”许元。 眼前一阵发黑,许元被气得低笑两声,一股令人窒息的眩晕感般涌上心头。 病痛带来的困倦与眩晕,不断催促着让他沉沉睡去,但他知道这个时候睡了,多半就是一辈子。 连忙收敛心神,稳住意识,许元舔了舔发白的嘴唇,道: “可以..可以帮我传功疗伤么?” 这方世界医疗体系很是古旧,但因为炁的存在,某种程度上并不比前世的差。 但在这种深山老林,明显是指望不上。 不过许元却记得在《沧源》的剧情中有过一段传功疗伤的老套剧情。 冉青墨闻言扔掉手中的冰坨,干脆利落的坐到了许元身前,没有顾及男女之别,直接把他衣服掀起,将一根纤长的玉指点他的小腹处。 感受着一股冰凉从小腹钻入,许元心中一喜。 但下一刻, 冰凉感瞬间消失,冉青墨忽然又把手给挪开了。 洞穴内大眼瞪小眼, 许元沙哑着声音: “怎么了?” 冉青墨眨巴两下眼睛,低声说道: “你没有炁,会死。” 许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为什么?” “你没有炁。” “.......”许元。 当游戏中一笔带过的设定化为现实,其中被略过的细节自然而然的便会被自动补全。 炁这种神奇的物质确实可以帮人疗伤。 但传功疗伤本质其实是借助他人的炁,对自己体内的炁进行引导,然后在被打通的经络中运转。 途经过的地方会被炁一点点的修补,有害的物质也会被炁给吞噬。 而普通人没有开始修行,经络就会一直闭塞。 许元的入口就这么点大,冉青墨的炁自然进不去,强行怼进去的结果就是裂开。 字面意义上的, 裂开。 知晓了原理,山洞内一片寂静。 虚弱的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许元发现自己这具身体的状态出乎预料的差,想要将身上的湿衣脱去的力气都已经没有。 因为发烧、因为失温,他现在的意识已经开始迷糊,没有昏迷全靠他求生的意志力在苦撑着。 前世他去冰岛那边探险也失温过一次,但好在同行的人中有德爷那个级别的野外求生大佬陪着,才堪堪活了下来。 至于现在? 许元瞥了一眼身旁女子。 冉青墨安静的坐在许元的身旁,黛眉微微皱起,似乎在苦恼怎么解决眼前的肉票要被病死的难题。 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冰坨子照顾,许元不认为自己睡着过后还能再醒过来。 脑海中一点点检索着在野外生火的方式,但一一都被他否决。 要么是没有工具,要么是材料不够,就连最基本的钻木取火在这种大雨之下也不可能找到合适的干柴与木屑。 沉默间,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流逝。 许元眼前的视野逐渐暗淡,身体不受控制朝着一旁的地面倒去。 视野消失前的画面定格在了,黑衣女子起身走出洞穴的一幕。 她...要去哪? 最后思绪闪过,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第五章 苏醒 意识消失。 许元仿佛来到了无垠的虚空中,无垠的黑暗与寒冷笼罩着他。 失去了五感。 没有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孤独,绝望充斥着全身。 他,死了? 许元觉得,他应该是死了。 失温与发烧的状态下被那个毫无常识的大冰坨子照顾,怎么想他都不可能活下来。 不管生前如何害怕死亡,但当死亡真的到来反而却只剩了释然。 在这一刻,许元甚至觉得死亡感觉也不赖。 他能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触感不断的不断地在自己的嘴边流淌,少许甚至进入了他的口腔。 是液体。 有些腥,又有些甜。 很好喝。 如同干裂的土壤久违的被甘雨滋润,吞咽吮吸的冲动占据了一切本能。 随着着腥甜的温热液体不断摄入,一股股的暖流开始在四肢百骸中扩散驱散了阴寒。 嗯? 等等。 如果死了,为什么他还能喝东西? 随着这个怪异的想法出现,失去的五感开始一点点的回归意识,最终他清晰的听到了“咕咚,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缓缓睁开了眼睛,尚未能聚焦的瞳孔使眼前画面有些失真的模糊。 伴随着“咕咚、咕咚”的吞咽声,许元无意识的双眸所看到的画面逐渐清晰。 他看到了那双...清淡的眸子。 迷糊的意识让许元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如今的状况,盯着对方看了两秒,下意识侧了侧脑袋。 刚一有动作,一只冰凉的小手直接把他脑袋按住,不让他动。 是冉青墨。 许元张了张嘴想说话,注意到自己的嘴巴里插着水囊的壶嘴,温热液体不断的从内流淌进他的喉咙之中。 意识逐渐清醒,许元一点点攥紧了拳头,开始挣扎,但对方力气太大。 被强行灌水的感觉并不好,更别提是被这水囊的壶嘴还蛮长,液体源源不断的顺着壶嘴涌入喉咙。 目光对上。 许元一边努力吞咽,用力眨了眨眼睛。 冉青墨也眨了眨眼,然后冲他点了点头。 “.......”许元。 十几秒的沉默,面部一点点的涨红,灌水的声音成了山洞唯一的响动。 在这一刻, 许元终于理解前世交过的女友们为何会那么用力的拍他大腿。 液体流尽,冉青墨便收起的水囊,默默起身离开。 对方走后,束缚消失。 窒息的感觉让许元如获新生的大喘了几口气,缓缓坐起了身,想要开口怒骂几句,但话未出口,便有些惊异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随着那些液体的灌入,原本已经阴寒刺骨的身体居然开始逐渐发热,热量发散的很快,以一种肉眼可见得速度从胃部扩散到了四肢百骸,那一股股在身体中积累的阴寒逐渐消散。 前所未有全新体验,比前世的特效药快了百倍不止。 “你..你给我喂了什么?” 许元说话时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已然不像先前那般虚弱。 一边说着,许元一边朝着冉青墨的背影望去,却忽然发现这山洞暖和了不少,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雾。 心中疑惑刚起, 许元视线扫到,眼前景象差点没让他直接背过气去。 自从穿越过来后,每次醒来几乎都在挑战许元心理和生理的承受极限。 山洞的洞口是个半径两米的椭圆形, 而就是这么一处平平无奇的山洞口,此刻已经被一只巨大的头颅几乎堵了个牢牢实实。 是一只巨蟒。 两颗獠牙从嘴中透出,一双半眯着的蛇杏眼阴森的盯着山洞内,全身鳞片火红一片,如同火焰燃烧,头顶的一根独角散发淡淡金光,头颅两侧巨大肉翼随着呼吸轻轻蠕动着。 雨水浇落在这巨蟒...或者说蛇妖的躯干上,其鳞片表面的高温立刻升起了一阵阵的水蒸气。 水雾弥漫,山洞宛若仙境。 这是.....什么? 许元艰难站起了身,一点点的朝着后方退去。 刚一睁眼,便看到这么一条巨蟒趴在不远处盯着自己。 前世的三观让他暂时接受不了。 穿越,不都应该都有个新手村适应的么? 眼前这堵门的巨蟒是能在新手村遇到的东西? 在许元心神巨震间,余光却瞥见内那一袭黑衣的倩影已然跳上了那蛇妖巨大的头颅之上。 烟雨朦胧,借着雨幕间的微光, 许元顺着那道黑色倩影的动作,看到了巨蟒头颅后方的一根清澈宛若水晶般透彻的冰锥。 一根将洞外那庞然巨蟒的七寸贯穿钉死在地面的巨大冰锥! 冉青墨将水囊的壶嘴对准了蛇妖头顶的那根尖锐的角刺,用剑鞘敲了敲其坚硬的鳞片。 巨蟒认命似的闭上了蛇眼,点点金色的液体从它的角刺处渗出,顺着壶嘴一点点的流入了那只水囊之中。 一水囊接满,蛇妖身上的气息明显衰败了很多。 冉青墨从蛇妖上跳了下来,将水囊递向许元。 许元面色平淡的接过,因为他有些没能回过神。 将水囊交给许元后,冉青墨环视了一圈山洞,眸子眨巴两下,似乎想起什么,沉默着转身跑入了雨幕之中。 愣愣看着对方离去的方向,许元僵硬的思维开始一点点运转。 看着堵门的巨蟒,许元意识到,为了救他,这大冰坨子直接把这玩意打了个半死给拖了回来。 雨淅沥沥的下着,女子的身影彻底在雨幕中消失不见。 约莫一分钟后, 冉青墨怀里抱着一大捆湿漉漉的木柴便从雨中回来了,干燥的地面霎时滴落一片水花。 对许元诧异的目光熟视无睹,冉青墨自顾自的将这一捆木柴放到距离许元两米的地上,默默将他们摆成篝火状。 似乎是准备用湿木材生火的样子。 许元看着对方举动,莞尔一笑,下意识准备出言劝阻。 而冉青墨这时已经闪身到了巨蟒头旁,眼神清幽,用剑鞘敲了敲它的脑袋。 巨蟒似乎被打怕了,畏缩的看了冉青墨一眼,张开嘴伸出了那细长蔓延的蛇信,转瞬一股灼热的感觉便升腾在了山洞之中。 那一捆湿透的木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蒸干,然后随着那细长的蛇信在柴火上微微一点。 一抹火光曳亮了山洞冰冷的石壁。 许元张了张嘴,默默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第六章 袭击 看着燃起的篝火,许元微微一叹,又轻笑一声。 曾经沧源剧情不管再怎么繁杂也终究只是一款游戏,不可能将一个完整世界的方方面面全都展现出来。 在这拥有超凡的世界,曾经的很多常识都会变成他人的笑柄。 这里生病了不一定需要吃药,野外失温了也不一定需要篝火取暖。 许元自认为是一个适应力很强的人,但面对这种世界规则性的转变,二十余年养成的习惯暂时还是会影响他的思维模式。 思维发散,许元瞥了一眼洞口的巨蟒。 这巨蟒从他醒来后就一直趴在那里盯着他,就好像认识他这张脸一样。 没有深思,虽然2.5D像素风转第一人称真实视角让对方的变化很大,但许元依旧大概猜出了眼前这头巨蟒是什么品种。 焱灵蟒。 一类较为稀缺精英火属性材料怪,有一定灵智,可以收服成宝宝,后续培养成焱灵蛟。 当初在游戏里,收服这种巨蟒很简单,打服就行,一种极为好淫怕死的妖兽。 许元在游戏中看不上这种下三滥的玩意做宝宝,但对方产的焱灵液倒是个好东西,将其做为辅药炼制的一些丹药即便到了大后期也有用。 目前他没办法炼丹,不过焱灵液却是是一种可以直接使用的天材地宝。 略微回忆公式书上对于焱灵液的描写,许元眼神微微闪烁。 易经伐髓、拔除寒疾、滋阴壮阳。蛇性本淫,附带略微的催|情之效..... 想到这,许元忽然记起,这玩意好像也是走邪道世界线中的至宝合欢散的配料之一。 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水囊袋,下意识往洞内另一人那边看了一眼。 冉青墨做完刚才的一切后,直接默默的在山洞的另一侧盘腿坐下开始闭目养神,冷淡的气息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 许元收回了视线,默默将水囊放了下去。 焱灵液好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不过目前这状况得少喝,不然被那大冰坨子剁了他都没地方哭。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许元拍了拍身上湿润的锦绣华袍,起身准备去让洞口那只巨蟒帮他烘干。 衣服湿了不用烤火便能迅速烘干,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前世那些烘干机都还要方便百倍。 许元缓步走动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冉青墨的注意,她依旧安静的坐着闭目养神。 来到近前,对上焱灵蟒那双巨大的竖瞳,许元发现自己在某些方面的适应能力真的蛮强。 初见才被吓到,如今已经可以坦然对视。 一人一蛇对视间,许元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焱灵蟒只是趴在那里静静的盯着他,没动。 许元深吸一口气,指了指旁边冉青墨。 焱灵蟒竖瞳中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鄙夷,然后很从心的张开嘴巴将蛇信嘴中伸了出来。 蛇信一出,一股干燥灼热的感觉立刻铺面而来,华袍上的水汽以肉眼可见额速度蒸发。 蛇信带来的热浪吹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一时间,洞穴内安静一片。 而就在许元身上华袍即将彻底被烘干之时, 变故陡然发生! 原本温顺畏缩的焱灵蟒那双巨大的竖瞳中忽然闪过一丝疯狂的杀意,吐出的蛇信忽然化为了一道残影夹杂着铺面的热浪朝着许元的脑袋打来!! 这种庞然巨物的攻击一旦打中,许元脑袋炸开是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一次,许元看到了,但普通人身体根本没法躲开这种速度的袭击。 死亡的气息如潮水般将他包裹,他只能看着那蛇信如同铁锤般带着劲风朝他脑袋砸来。 生死时刻, 一道蓝色剑光突兀的划破空间,弥漫开来的热浪瞬间被绵延不绝的冰寒所吞噬! 而那道黑色倩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已然挡在了他的身前。 “啪嗒——” 一声脆响,那细长厚重的蛇信被斩断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残存的神经让这段蛇信在地上不断扭动。 山洞内安静了一瞬, “嘶啊!!!!” 一声尖锐的痛苦嘶鸣,焱灵蟒庞大的身躯开始不断的挣扎,山洞都被其震得发颤。 挡在许元身前的冉青墨一双清幽眸子平淡的盯着面前的巨蟒,轻轻将手按在了剑柄之上,随意的出剑一挥。 无声间,一道贯穿整个山洞的斩横便出现在了洞口的内壁之上,透过这道斩痕,外面的阴沉的雨天清晰可见。 而洞口那原本不断挣扎的焱灵蟒也随之忽然僵住。 冉青墨归剑入鞘,缓缓转身看向许元: “你..在做什么?” 随着女子清淡的声线,其身后的焱灵蟒的头颅被斜斩一份唯二,悄然的滑落...... “........” 许元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回话,用力的咬了咬嘴唇。 没有因为被救下的庆幸,反而一股脊背发寒的森寒逐渐在他心中升起。 焱灵蟒这种妖兽灵智不低,生性好淫怕死,能多苟活一瞬,绝不会冒死反噬。 可这只焱灵蟒方才却居然在冉青墨的眼皮子底下都想要冒死杀他。 许元一点点的攥紧了拳头。 这只能是有什么发自内心恐惧的东西让它必须这么做。 看着焱灵蟒那庞大的尸体,许元忽然有些后怕。 若是方才冉青墨出去捡柴火的时候,他冒然进入这焱灵蟒的攻击范围,可能等她回来,自己已然变成了一具尸体。 《沧源》的剧情中许家三公子一共有九条线死在了被冉青墨绑架的路上,每种死法不一。 因为冉青墨的常识缺失和疏忽,失温而死仅仅只是其中一条。 在不到半米深的小溪中喝水时被淹死、坠崖而死、脑袋被一木棍敲死...... 三公子在各个时间线的各种倒霉的死法经常会被玩家们调侃,但此刻许元却笑不出来。 如今仔细想来,这些抽象的死法和前世的背后中枪自杀而亡没有任何差别。 并不是意外, 有人想让他死在这万兴山脉之中。 外面的雨依旧在下,天际漆黑阴沉。 许元长长呼出一口气,抬眸看向眼前的黑衣女子,深吸了一口气: “冉先生,我们需要谈谈。” 第七章 合作 话音落下, 冉青墨看着眼前男子俊美而认真的面容,从眼神完全看不出她此刻在思索些什么。 许元没有催促,安静的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没有人想死,他也不列外。 原身这位三公子家里虽然权倾整个大炎,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在现在这种孤立无援的近况下,许元能够依靠的人,反而只有眼前这位将他绑出来的冉青墨。 其他人都想杀他,但她,仅仅是绑票。 焱灵蟒死后鲜血汩汩涌出,鲜血如同岩浆般灼热,在阴冷的冬雨中掀起阵阵水雾,将洞外一切萧瑟阻隔在外。 沉默间, “好,你说。” 冉青墨清淡的声音缓缓响起在安静的山洞。 许元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真的有些害怕在这个时候,对方再给他一棍子。 斟酌用词,许元望着她,轻声道: “冉先生,我想说的很简单,为了我的命,以及你的命,我们最好合作。” 冉青墨静静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许元见状,接着缓声细语的说道: “我知道以我现在这阶下囚的身份说这话可能有些许僭越,但是刚才冉先生你也看到了,若不是你出手,我现在已经死了。” 顿了顿,许元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 “我知道因为我父亲的缘故,这世上很多人想要我死,但我觉得一条生活在万兴山脉的妖兽应该还不至于受他的影响。” 说着,许元看向了冉青墨的眼睛: “可这条蟒却想杀我,生性怕死至极的焱灵蟒在七寸都被你贯穿的情况下,依旧拼死也想要杀我。” “冉先生,你不觉得这很奇怪么?” 绵延的雨声轻轻的传入,洞内沉寂一片。 冉青墨一双清幽的眸子略微闪烁,微微颔首。 许元深吸一口气: “有人想要我死在被你抓走的路上。” “如果我在这里死了,我父亲便会默认是你杀了我。” 顿了顿, 许元一字一顿: “你也会死。” 眼前这位总是一袭黑衣示人,性淡如水的女子真的很强。 但这方世界强的人却不止她一人,抓了许长天导致他身死,便是她死亡的开端。 在《沧源》中,许元其实蛮喜欢冉青墨这个角色的。 她算是半个女主角,之所以算是半个,因为她每次都会死在与玩家互生情愫之前,连面纱都未曾摘下便会匆匆死去。 在《沧源》二十五个结局之中,冉青墨只有一条远遁海外的官方彩蛋,不过达成这条彩蛋的前提条件却是要玩家主动开挂。 把属性刷到上限,强行击败一个在当时玩家百分百不可能击败的BOSS,方才能救下她。 曾经许元觉得这个彩蛋很有趣。 角色的命运会因玩家做出的选择而改变,但这份改变的作用却是有限,除非你开挂。 但如今忽然觉得对方和他这原身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卧龙凤雏了,二十五条世界线死二十五次。 冉青墨没有说话,露出的一双眸子也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对于许元说出的死亡威胁,没有丝毫的动摇。 许元意识到这种说法似乎对于冉青墨这样的女子行不通,深吸一口气,转而说道: “冉先生,你抓我是为了剑宗那四万弟子,对吧?” 冉青墨眼神动了动,洞内温暖的空气仿佛也随之下降了些许。 许元见状心中了然,继续低声说道: “你不用这么看我,我不询问你的消息来源,你也不别探寻我这个废物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深究没有任何意义。” 冉青墨眸中眼神松了一瞬。 许元看着一眼外面的巨蟒尸体,缓声说道: “虽然我现在依旧不认同你那抓了我就能要挟我父亲的判断,但是我想就算你想要挟他,最起码也不能用一具尸体去吧?” “.........” 冉青墨沉默两秒,掩面的黑纱之下传来她清脆的声音: “可是,你没有炁。” 许元闻言一愣,思索片刻,还是明了了对方的意思。 在这方超凡世界中,没有炁就等于普通人。 而普通人在冉青墨这个层次的修行者眼中,与蚂蚁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若是真的有第三方势力敢在她面前对许元下手,那么实力自然是不会弱的。 等她和对方打起来,光是余波就够许元死上一百次了。 现在她本身就要保护许元,合作与否根本没有任何必要。 许元本身就没有想要介入战斗的意思,笑了笑,直接低声问道: “你有这万兴山脉的地图么?” 冉青墨眨了眨眼,直接转身去山洞最里面的那个行囊带中一通翻找,拿着一卷羊皮卷便走了过来,递给许元。 许元盘坐而下,将羊皮卷在篝火旁打开,借着摇曳的火光扫视着上面的地图。 看到地图的那一瞬,许元略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在细节上有些出入,但这份地图与《沧源》的游戏中万兴山脉的地图大体却是一致的。 顿了顿, 许元向着冉青墨招了招手,示意她也坐下: “只要你能确认我们在哪,我能提供一个藏身的地方。” 冉青墨缓缓撩起黑衣裙摆,坐到了许愿身旁,但看向许元的眼神却有些警惕。 许元也发现了自己话里的不妥。 虽然做事有点呆,但冉青墨应该不傻。 垂眸看着地图,略微斟酌,许元随口说道: “我知道现在这万兴山脉里肯定也有我父亲的人在找我,但其实你也不必顾虑太多。 “我联系不上他们,而且在你这种修行者面前,我做什么都是透明的,也不用担心我做记号。 “相反,如果你继续带着我在这万兴山脉里乱窜,反而很有可能被发现。” 说着, 许元侧眸对上了她清幽的眸子,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你可以遮掩气息,但我不行。” 和众多超凡世界一样,这里的修行者是可以用气机找人。 冉青墨眸子目露思索良久,最终还是轻轻颔首,很认真的说道: “我会看着你。” 许元微微一笑, “你随意。” 说完, 许元又将目光落在摊开的地图上,细声说道: “小时候,我父亲带我和两个哥哥来过这万兴山脉,他在这里有一处洞府,里面有很多修行资源,够我们两人在里面生活一段很长的时间。” 这话是许元编的,他那便宜老爹可不知道这处宝地,但并不影响他把这口锅往对方身上扣。 反正冉青墨也不可能找对方当面对质。 冉青墨闻言黛眉微颦,声音清冷:“你父亲也知道?” 许元对此早已做好腹稿,毫不在意的回道: “现在我父亲他得坐镇帝京,不可能亲自来找我,他手下的人不可能知道那里。而且就算知道那处洞府,冉先生你觉得他们有多大的概率会去那里找我?” “.......”冉青墨沉默。 许元轻轻在羊皮卷上点了点: “好了,你把我们所在的在这里指出来吧,然后尽快赶路。” 冉青墨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一双美眸微微垂下。 但盯着地图看了半晌,她才有些犹豫的伸出一根纤纤玉指轻轻一点。 许元见了,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 还挺近。 还未来得及高兴, 下一刻, 他便看到那根纤长细腻的手指又动了动,在另外一边点了点。 然后是三处,第四处....... “........” 许元沉默着抬头,欲言又止。 火光摇曳,无声对视, 冉青墨别开视线,小声说道: “我...我不知道。” 第八章 天门山 许元觉得自己挺傻的,真的。 他居然在指望一个能把人质活生生冻死的白痴能在野外的辨别方向。 沉默两秒,许元抬手在冉青墨肩头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收起地图站起身,低声道: “你先带我去周遭的最高点看看,也许我大概能分辨出位置来。” 冉青墨眸子动了动,眼神有些怀疑。 许元知道对方在怀疑什么,轻声道: “这些年来,我游手好闲,但还是学了一些东西。” “哦。” 许元走到洞口,看着外面烟雨朦胧的森海景色,回眸看了一眼正在收拾行囊的黑衣女子,低声道: “外面还在下雨。” 冉青墨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看他腰间别着的水囊袋。 许元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对方那湿漉漉的黑衣: “我知道有这焱灵液,风寒一类的疾病暂时是不用担心,可你不觉得穿着湿衣服很不舒服么?” 冉青墨眸子眨了眨,仔细感受了一下,认同的点了点头。 许元略微思索,侧眸看了一眼那根在雨幕中依旧贯穿在焱灵蟒尸体上的冰锥。 ............ 一分钟后, 一男一女凌空站在数十米的高空之上。 男子一袭锦绸华袍,手里拿着一张羊皮卷,女子面掩薄纱,身姿窈窕,手中握着一把冰晶制成的雨伞站在男子身侧。 雨将住,风未停,山里瓢泼般的大雨变成细软绵延。 站在冉青墨用“炁”凝结成的透明平台,脚下是数十米的巨树形成的蔚然林海,俯瞰而下一眼望不到尽头。 万兴山脉横亘大炎皇朝的西南边境,绵延数万里。 白雾很大程度影响了许元的视线,不过来到这处高地后,许元发现自己压根不需要辨别方向。 遥遥望去,在那林海的尽头,一道庞大的山峰黑影遮天蔽日。 即便相距不知多少里,在烟雨朦胧的雨幕之间也依稀可见其庞然,如同一尊横亘在天地间的吞天巨兽,前世的世界屋脊在其面前也宛若婴孩。 当游戏的一纸地图化为现实,眼前的震撼溢于言表。 许元眯着眼眸,盯着那庞然黑影: “那里是...天门山?” 冉青墨撑着伞,袍袖随风轻轻飘动: “嗯。” “能登上去么?” “你说的洞府是在那上面?” “对。” 天门山上那处洞府《沧源》王道热血世界线里的一处隐藏地图。 触发的条件也很老套。 被追杀、逃入万兴山脉,爬上天门山、被逼跳崖,福缘超过80,跳崖后便能进入那处隐藏的洞府。 福缘不到80?那就等着自由落体吧。 思绪闪过,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在游戏公式书上,他记得自己原身这位三公子的福缘只有3,去那悬天崖跳一百次都不可能进去,属于是投胎把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光了。 不过现在许元身边有冉青墨这个大高手,到了悬天崖,带着他飞下去慢慢找就好了。 冉青墨盯着那庞然的天门山沉默两秒,道: “好。” 话音落下, 她直接撤去了二人脚下由炁所凝结的平台。 “.........”许元。 ...... 自由落体的感觉并不好受,不过好在冉青墨这白痴女人还是知道这么高掉下来,他这个普通人会直接摔成肉饼。 临落地前,一道巧劲悄然包裹了许元周身,二人以公主抱的姿势成功落入了树林之中。 对视一眼, 冉青墨单手撑伞,轻轻将许元从怀中放到了地上,平静的说道: “我们走吧。” 许元站稳脚跟,拍了拍衣袍掩饰尴尬,闻言后却皱了皱眉: “走?” “嗯。”冉青墨点头。 许元在脑海中大概估算了一下天门山与他们所处位置的距离,重复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走过去?” 冉青墨歪了歪头:“不然呢?” “你不是会飞么?”许元面带古怪:“用走的我们至少也得一旬多的时间。” 冉青墨沉默两秒,盯着许元,很认真的说道:“我不会飞。” “可刚才.....”许元指了指天空。 冉青墨顺着他的手指望了望天空,解释道: “那是我功法里的“冰云阶”。” “冰云阶?”许元对于这方世界的功法一无所知,下意识问。 冉青墨丝毫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看着他。 许元意识这种关于功法的问题应该算是隐私,转而开口问道: “御剑飞行你不会?” 冉青墨思索两秒,轻声道: “我的功法里没有御剑飞行,只有冰云阶,御剑飞行是悬天剑诀里的。” 听到这个悬天剑诀的名字,许元脑海迅速掠过游戏公式书中对这功法的介绍。 但却没有回忆起介绍里有关于御剑飞行这一条,想来应该世界对相关信息的自动补全。 不过经过冉青墨这一番话语,许元也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方世界里有御空而行的手段,但因为功法的不同,飞行的手段也会不同。 顿了顿,许元问道; “那为何不直接用你这冰云阶带着我过去?” 冉青墨没有立刻回答,上下打量了许元这身子骨一眼,才摇头道: “你身体太弱,会死。” “可刚才我不是没事么?”许元皱眉,刚才冉青墨带着她跳上半空辨认方位,他丝毫没有感觉到不适。 “刚才的速度,很慢。” “......”许元不说话了。 他发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想当然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被他所忽略了。 冉青墨没有前世电影中超人的生物立场,而人体能承受的加速度是有限的。 冉青墨御空的方式明显是用炁凝结可供踩踏的平台,在空中不断的跳跃。 他这位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公子哥来说,可能无防护可能4~5G的加速度便能直接送他归西。 而以冉青墨先前那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起码是30g加速度起步。 想至此处,许元深深看了眼前的黑纱女子一眼。 虽然偶尔看起来有些呆呆的,但在某些方面还是很靠谱的。 若是没有她没有想到这一茬,可能刚一加速,他直接就暴毙了。 转瞬,许元又想到让冉青墨控制速度。 不过这想法一出转瞬就被他打消了。 冉青墨可以控制速度,但那样会使二人的滞空时间变长。 这万兴山脉妖兽丛生,方才随便抓来的一只焱灵蟒都被是都是那神秘势力手下的妖,滞空时间变长难免不会被藏匿在暗处的妖兽发现。 而且妖兽这种生物可并不仅仅只有地上有。 有些空中鸟类妖兽的视觉可比人类要强多了。 徒步行走,有树丛遮掩,加之有冉青墨这个高手的感知周围,不能百分百不被发现,但最起码能保证不留活口。 想着, 许元轻轻叹了口气,环视了一圈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茫然森海。 徒步走就徒步吧,全当做来异界的第一次旅行了。 第九章 孱弱的身体 雨幕渐稀,深山佛堂的寂静一如许元二人离开之时,门前尸体的血泊已经凝固。 忽地, 两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那被尸体留出的鲜血染红的空地之上。 一男一女,二人皆是一袭劲装,与地面那数十名衣着统一的尸体有着几分相似。 黑底红边,衣袍的背后用金纹绣着一条狰狞的蟠龙。 黑色劲靴踩在已经趋于凝固的血水之中,发出一阵粘稠的液态流动声。 男人一脸胡茬,背后背着一柄剑,轻佻的眸子四下看了看周围的惨状,掩住鼻子,轻轻摇了摇头: “啧啧啧....真惨吶,看来绑走三公子的人不简单啊。” 女子面容冷峻,长发及腰,扎成一条长长高马尾飘荡在身后,腰肢纤细,胸前鼓鼓囊囊被修身劲装包裹,眸子扫过地上尸体: “看得出来是谁做的么?” 闲庭信步般的走在尸体间,男人盯着周围的尸体,随意的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些许饶有兴致: “这怎么看?全是普通剑气批斩,连剑技都没用过。” 女子眼眸微微垂下,扫视了一圈地上尸体的位置,轻声道: “他们结过阵。” 男子点了点头: “我知道,嗯....这些人身上的斩痕不深,都是刚好毙命,而且是一瞬间发生的。” 一瞬间? 女子闻言皱了皱眉,看着男人:“你做得到么?” 男人抬手揉了揉后脑,瞥着女子,有些好笑的说道: “在你眼里,原来我这么不堪啊?” 顿了顿, 男人又轻轻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一具靠坐在佛堂空地上的枯井旁的尸体,眯眼笑着说道: “不过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做不到,至少像周元这种死法,我做不到。” 话音落下,女子凝神望去。 枯井旁的尸体是一名中年男人,留着络腮胡,隔着衣服依稀可见其下虬实爆炸的肌肉,但其此刻已然双袖空空,双只小臂被齐根斩断,而致命伤是喉颈处一道细微的剑痕。 其死前的情景一目了然。 一道剑气从正门内射出,作为阵眼的中年男人想用双手挡下,但剑气直接破了的护身罡气,把他的双臂砍了下来,剩余的剑气恰到好处的将其割喉而死。 没有多用一丝一毫的气力。 “我可以用一剑杀他,但像周元这样的武道高手,我做不到这么精细。” 说着,男人佯装握剑,笑呵呵的凌空对着尸体比划两下: “我出手的话,他脑袋会直接掉下来。” 说完, 男人又微微叹了口气,瞥了一眼黑漆漆的佛堂内部,眼神幽深: “而且里面那尊灵佛,我在不用“源炁”的情况下,一剑斩不掉它。” 说着,男人目露一丝凝重: “那人可能比我强。” 女子沉默。 男人则慵懒的揉着凌乱的头发,叹了口气: “长公子因为三公子的事已经主动从帝京赶到了靖江城,现在城里已经死了不少人,你先回去和他汇报,这次动手的人很有可能是大宗师。” 女子盯着男人,问: “你呢?” 男人抬手摸着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咧嘴一笑: “当然是继续追,带着三公子,就算是大宗师也跑不快。路上我会给你留记号,记得快去快回,不然等你们追上来,我可能就变尸体了~” 说完, 男人拍了拍女子的肩膀,也不等对方回应纵身一跃,直接消失在佛堂前的这片血色空地之上。 女子站在原地沉默良久,终究也化为一条残影朝着男人消失的反方向疾驰而去。 ........... 两天后。 雨幕早已停息,阳光划破云层洒落,泛起一片金黄,几缕阳光透过树梢照入林间,弥漫着芳草与新鲜的泥土香味。 “哈....呼...哈..哈...” 许元插着腰扶着一旁一颗参天大树,从口中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休..休息。” 走在前方的黑衣女子闻言回头瞥了一眼许元那一脸苍白的肾虚俊脸,默不作声停下了脚步,席地而坐开始闭目养神。 许元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头大汗的大喘着气。 他从未想过有人的身体能够虚成这样,更没想过这种身体会是自己的。 即便是平地,走了不过几公里,这身体的腿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发颤,平稳呼吸也开始急促,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在胸口逐渐蔓延。 一段路,只要稍微久一点,就能感觉后腰子里面开始隐隐作痛。 许元这两天来有时候真觉得,如果不是冉青墨这次抓了原身,可能完全用不了几年,原身就得死在女人肚皮上。 不禁欲也就算了,还特么不锻炼。 而且最要命的是这身体偶尔会传来一股类似于烟瘾,但比烟瘾要强烈数倍的躁动感。 这让许元几乎确定这位原身三公子绝对还要嗑药。 穿越并没有将身体的毛病重置到出厂设置,而且是原封不动的被许元他这倒霉蛋继承了下来。 而身体孱弱的一系列毛病,也让二人在这万兴山脉的森林中的行进速度接近龟爬。 休息间,许元的呼吸也一点点的平复了下来,看向对面闭眸养神的黑衣女子。 阳光透过树梢撒入林间,点点光斑映亮了她白皙的肌肤。 看着他,许元忽然出声说道: “冉先生,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抵达天门山可能还需要一个月。” “我知道。”冉青墨依旧闭着眸子,声线淡然。 许元略微思索,轻声道:“这样时间久了,我们随时可能会被追上。” “.......”冉青墨没有回话,只是睁开了眼睛静静看着他。 许元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因为他这身体,但每次停下都是他坚持到身体的生理极限才休息,只是无奈这身体的极限就那么点高。 顿了顿,许元略微犹豫,轻声的建议道: “所以,你...能否去捉一只妖兽,嗯...让我代步。” 斟酌良久,许元还是说出了这个建议。 有风险,但不大。 如果妖兽有问题,以冉青墨的实力完全可以在对方异动以前直接灭口。 冉青墨思索片刻,微微颔首,拿着剑起身,原地站立两秒,随后侧眸看向一个方向,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许元愣神间,远处的一声庞然虎啸已然从千米外传来。 “嗷吼!!!!” 然后是一声闷响。 “砰!” “吼!!!!” “砰!” “嗷呜......” “砰!” “呜....” 第十章 病症 几秒后,冉青墨手里拎着一只白色巨虎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之上。 白虎长达两丈的巨大身躯在冉青墨手里就如同一只大号的猫咪,被按着后脖颈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冉青墨松开手,指了指地上趴着的白虎,朝着许元走来,轻声问道: “它,可以吗?” 许元没说话。 他看到冉青墨松开手后,这只大老虎就悄悄的抬起了头,一双竖瞳阴森森的死死盯着冉青墨后背。 下一刻, 这大白虎便试图用自己的生命在冉青墨面前诠释了什么叫无自由,毋宁死。 白色巨虎猛地发力扑向女子纤弱的倩影,然后直接被冉青墨反手一剑鞘把敲在脑壳上。 那一瞬间, 许元隐隐看到了飞在半空中白色巨虎那被打得快要升天的迷离眼神。 “轰!” 白虎庞大的身躯化作残影倒飞而出,重重的撞在一旁一颗数十米外一颗百米参天巨树的树根处。 冉青墨走向许元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了那边老虎一眼,有些失望低声喃喃: “好像还不可以....” 对着许元低声说了一句“稍等一下”,提着剑便朝着烟尘掀起处走去。 沉寂片刻,那团腾起的烟尘中猛地窜出了一道白色残影,不过没有再扑向冉青墨,连滚带爬直接想往远处森林的深处逃去。 人类女人,好恐怖,它得逃。 冉青墨脚下一踏,身影消失原地。 “砰!” 一声闷响划破寂静的森林,惊起一片飞鸟。 冉青墨稳稳落地,看了看脑壳被打进土里一动不动的大老虎,默默的伸手抓住它的脑袋上的皮毛,拖着便缓步朝着许元走来。 许元看着眼前这一幕,眼角抽了抽。 站定,冉青墨对着许元点点头: “现在应该可以了,你上去试一下。” 许元张了张嘴,瞥了一眼地上趴着不动的大白虎。 白虎半眯着,明显是在装死,眼神带着些许警告的盯着许元。 妖兽皆有灵智,只是或高或低,到了此刻大白虎已经明白这个恐怖的人类女人是想把它当做坐骑送给眼前这个人类男人。 许元略微沉默,出于对冉青墨实力信任,还是一步步朝着趴在地面的老虎走去。 刚一走进, 白虎半眯着的眼睛睁开盯着许元,脑袋微微抬起,喉头发出一声警告式的低吼: “吼....” 士可杀,不可辱。 “砰!” 站在旁边的女子听到声音直接便是一剑鞘。 “嗷呜....”白虎从心的把脑袋低了下去。 许元见状便抓着白虎的皮毛爬上了它的后背。 白虎皮毛柔顺,软乎乎的,摸上去很舒服,有一种前世撸猫的感觉。 许元试着在白虎的脑袋上摸了两把,结果摸到了几个肿起大包。 “吼.....”白虎龇牙低吼。 “砰!”大包又多了一个。 “呜....”白虎老实的把脑袋趴了下去。 冉青墨缓缓收回剑鞘,轻声道: “走吧。” 说着,她侧眸瞥了白虎一眼。 冉青墨的一个眼神,许元感觉身下的大白虎一阵摇晃,没急着起身,而是先用脑袋蹭了蹭冉青墨黑衣的裙角。 许元见到这一幕有些想笑,唇角刚刚上扬,一股胸闷夹杂着轻微瘙痒感忽然在心间蔓延开来。 “.......” 笑容止住,许元皱了皱眉。 这两天来这种瘙痒感觉他已经体验过数次。 大致是原身“嗑药”带来成瘾性,只要撑过半刻钟,这种感觉自然而然就会褪去。 思维刚刚闪过,许元准备开口延迟一下前进的时间,可话尚未出口,胸口内部的这股瘙痒感便突然如同病变了一般疯狂扩散,在几秒转化为了一种令人发狂的“瘾头”。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瞬间让许元眼前一黑。 许元下意识攥紧了身下白虎柔顺的皮毛稳住身形,但一阵阵眩晕不断涌上心头,原本笔直的腰杆一点点的躬了下去,用力攥着皮毛的手也缓缓无力的松开,身形不受控制的朝着一旁侧翻倒下。 冉青墨第一时间察觉了许元的异样,一个闪身扶住了即将倒地的许元,黛眉微颦: “你..怎么了?” 许元眼前一阵发黑,张了张想说话,一抹腥甜的感觉猛地从喉头间涌出。 “哇啊.....” 一大口鲜血吐在褐色的地面之上,难受的感觉让许元下意识推开了一旁扶着他的冉青墨,让自己半跪在了地上。 意识一阵模糊,许元疼痛与令人窒息的瘾头让他将手指深深嵌入进了土壤之中。 这身体,有问题。 这种好似发自灵魂深处的疼痛不可能是嗑药嗑出来的。 许元脑海中飞速回忆着与原身许长天相关的信息,可即便翻来覆去的思索,也依旧没有丝毫的头绪。 公式书、游戏剧情、相关小说中都没有记载过原身会有这种症状,更别提找出原因。 是...世界的自动补全? 许元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 即便《沧源》有着千万字级别的本文,但对于一整个世界而言却依旧还是太少,那些文字未能描述的留白部分自然就会被自动补全完善。 可为什么世界补全会让这原身有这种症状?! 许元试图在脑海中找出线索分析,但他的意识已然开始昏沉,眼皮的沉重让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 ...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已然斗转星移,旭日不复。 许元从指缝间依稀可见那树冠外的一轮皓月伴和漫天的星辰,愣愣的盯着夜空看了很久,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眉头微皱,许元立刻坐起身,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胸口,只是先前那抹盘踞在胸口的痛苦源头已然消失不见。 “醒了?” 女子清淡的声音吸引了许元的注意,转眸望去,许元立刻看到了那位以熟悉的姿势坐在树旁闭目养神的黑衣女子。 许元四下环视一圈。 周围环境已经和他昏迷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同阿凡达世界中潘多拉森林一般的巍然巨树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片光秃秃的雪山。 看来他昏迷的时候,冉青墨已经把他带出去很远。 许元揉了揉眉心,轻声的问:“我...昏迷了多久?” “四天。”冉青墨道。 许元有些诧异:“我昏迷了这么久?” 顿了顿后,许元还是收敛了惊讶,想起昏迷前的症状,眼中带着些许阴霾。 如今清醒,回忆起那种发自骨髓里的恐怖疼痛与窒息感,许元更加确定嗑药不太可能会出现那种状况。 以原身父亲那种性格,谁敢给原身这种要命的药物,家里九族都得被扬了。 难道是体质? 作为一款国风仙侠,《沧源》里有着一些天然人生赢家的体质,什么剑胎灵体,什么道魂神骨之类的,不过思来想去却没有一个符合他如今的状况。 许元皱着眉头沉思原因。 在他思索间,身旁女子那双清幽的眸子不知何时缓缓睁开,清淡的声音从许元身侧悄然传来: “你的斥异症,结束了?” 十一章 斥异症 “.........” 空气仿若死寂。 许元一点点的侧过头,看向身侧的女子。 这略显耳熟的名词,伴随着冉青墨那一如初见的清幽视线让他寒毛倒竖。 他忽然理解了昏迷前那发自骨髓深处的疼痛是从何而来。 斥异症。 荒谬,无奈以及一丝恍然。 【境达源初,以武入境,滴血重生可肉身不灭。以炁入境,意魄凝实可出窍夺魂】 这世界本身可以夺舍,但谁能想到这种跨世界的穿越,居然也能给他整出一个斥异症。 除了寒风的呼啸,偌大雪原寂寥无声。 许元半晌无言,轻声道: “斥异症?” 冉青墨注视着许元,点了点头: “嗯。” 许元眯了眯眼睛,模棱两可的轻笑道: “冉先生,你这是何意?” 冉青墨直视许元的双眼,道: “你,不是许长天。” “........”许元。 她的声音依旧清淡,仿佛再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心中的猜测被对方亲口说出,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昏迷带来的混沌,此刻许元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因为被识破身份而惊慌。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承认或否认。 若是否认,他该用什么理由忽悠对方? 若是承认,那么后果是什么? 良久沉默, 许元缓缓站起了身,在冉青墨的注视下拿起一旁的水囊给自己灌了一口焱灵液取暖,抬眸看了一眼上方那高不可测的山峰,又借着月光,朝着山下那片绵延无际的临海眺望一眼。 在他昏迷的这四天里,冉青墨和那只大白虎居然已经拖着他来到了天门山的山腰。 心中大致有了腹稿,许元回眸看向冉青墨,缓声道: “我是否是许长天,对于你而言,很重要?” 没有否认,许元很从容的承认了。 冉青墨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活着”的许长天,一个可以用来要挟那位宰相的三公子,但具体是怎么“活着”其实并不重要。 而且这一点,对方必然已经想到,不然不可能会带着昏迷的他,按照原定路线来到这天门山。 冉青墨认真思索片刻,摇头: “不重要,但为什么你不懂修行?” 说话时,她的一双眸子中真的闪过了一丝懵懂的不解。 许长天昏迷前后的性格变化,确实是解释清楚了,但若眼前男子明显是夺舍重生,为什么在关于修行的事情上,对方会宛若一个婴孩? 许元拿着水囊坐到了冉青墨身侧,心跳平稳,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急不缓的说道: “因为我的记忆缺失很多,很多东西都是零碎的。” “包括你说的那处洞府?” “自然。” “那些关于许长天自身的事情呢?” “我不知道,也许我所修功法特殊,这些零碎的记忆中,有我之前的,也意外残留了一些许长天的。” “那...剑宗的事情,你是从何得知?” “........” 许元听到这,没有继续回答,笑着摇了摇头: “冉先生,在这件事情上,咱们不是说好了互不探究吗?” “.........” 听到这话,冉青墨掩面黑纱下露出的一双美眸闪烁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见状,许元趁着这个摊牌的机会,继续说道: “虽然你可能不会听,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那人是不可能因为我或者说许长天,而动摇自己的决定。” 说着,与冉青墨对视一眼,许元一字一顿: “如果你真的想要阻止剑宗覆灭,有更好的办法,我可以帮你。” 剑宗覆灭是《沧源》中的一个重要剧情节点,利用好冉青墨,许元他能攫取很多的利益。 不过冉青墨眸中眼神却没有丝毫动摇,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许元见状微微一笑,也不再劝说: “我这话永远有效,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找我。” 冉青墨的拒绝并没有出乎许元的预料。 他和冉青墨虽然如今属于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但二人的身份就决定了想要冉青墨信任他基本是不可能的。 对方会听从的他建议,一同前去那处藏身的洞府大部分都还是看在他的实力低微,对她根本造成不了威胁...... 威胁? 等等。 许元思维忽然一滞。 他发现自己的逻辑出现了一些问题。 前往洞府的前提是他实力低微对冉青墨造成不了威胁,但“斥异症”的突然发作已经把这一前提条件作废。 境达源初,以炁入境,意魄凝实可出窍夺魂。 这一境界的人已可说得上是冠绝天下。 如果许元没有记错,在如今这个时间节点,冉青墨并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许元他口中说出的那个可供藏身的洞府,在冉青墨眼中必然是他身前留下的。 换而言之,他许元在冉青墨的眼中已经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公子哥变成了一位能对她造成威胁的神秘残魂。 许元盯着眼前再次开始闭目养神的黑衣女子,很多的问题涌上心头。 她是没有发觉这一点,还是发觉了却不在意? 不对,冉青墨不可能不在意。 自信,不是自大。 一个境达源初的强者生前洞府中的阵法禁制,已然是可以对现在的冉青墨造成威胁。 既然这样,为什么冉青墨还敢跟着他拿出洞府? 想到这,许元心头逐渐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沉寂片刻, 许元缓缓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水囊,或者手水囊中的焱灵液。 二人的合作基础,便是建立在那焱灵蟒背后的人想要他死在冉青墨绑走他的路上。 念头升起。 许元意识到, 在他昏迷的这几天里应该发生了一些事情。 而且这事情导致了冉青墨她不得不与他一同前往那处洞府。 月色如瀑,沉寂似水。 “咯吱咯吱——” 思绪翻涌间,一阵踏雪声从远处传来,许元立刻回头望去,见到来者提起的心才微微一松。 是那头大白虎。 不过此刻这只大白虎比四天前初见时要整整大了一圈,似乎发生过某种异变,应该是这几天跟在冉青墨背后吃了不少妖丹。 妖丹人类不可直接服用,但对妖兽自身而言却是大补之物。 大白虎一路跑来,虎嘴里还叼着一只两米多长的雪狼。 庞大的身形跑到冉青墨的身旁,放下嘴里叼着的雪狼,憨憨的用脑袋蹭了蹭对方黑衣的裙摆,又嫌弃的瞥了许元一眼,也不吃猎物,直接趴在冉青墨身旁开始打盹。 一切归于寂静, 月光下的雪山中,黑衣如墨的女子与庞然白虎,画面和谐而静谧。 而许元的目光一直落在大白虎的背后。 那里, 他曾经坐过的位置, 一道深刻见骨的伤口赫然入目。 十二章 追踪 万兴山脉,坠仙湖。 胡子拉碴的男人背着一柄剑,站在湖边,看了看对面数百米外的湖岸,又看向湖心。 原本应是碧波荡漾的湖心此刻已经被一根窜天冰柱所占据。 高达百丈的柱身如水晶般晶莹剔透,散发着森森寒气如亘古不变,在如瀑的月光之下不断蔓延,偌大湖面此刻已然被其完全冻结。 胡茬男人砸了砸嘴,似是被寒气冻着了,活动着搓了搓手臂,有些唏嘘的感叹道: “啧啧,还好我没一个人追上他们,这规模,等你汇报赶回来,我估计已经被冻在那大冰块里了。” 二人正是先前出现在佛堂外的一男一女。 女子依旧还是那一身黑底红边的紧身劲袍,玲珑身材凹凸有致,脑后的高马尾微微飘荡,同样望着湖面那根巨大的冰柱,清声道: “是剑宗的冉青墨。” 胡茬男人眸子眯了眯,忽然脚下一踏,身形顿时消失原地,再次出现他已然落在了湖心那根巨大冰柱的顶端。 女子见状身形一闪也跟了上去,等她抵达时,胡茬男人正半蹲在冰层上,用手轻抚着冰晶表面。 女子环视一圈四周,居高俯瞰。 坠仙湖周围那些由百米巨树组成的森林此刻已然被夷平了一大片,可见当初战斗的激烈。 顿了顿,女子对男人问道: “有什么发现?” 男人蹲在地面,摸了摸胡茬,略显迟疑的说道: “和冉青墨交手的另外一个人好像不是人。” “妖?”女子皱了皱眉,思索片刻道:“这万兴山脉中能和冉青墨交手成这般的化形大妖可没几个。” 胡茬男人微微一笑,将捡到的一颗巴掌大小的鳞片放在鼻尖嗅了嗅,随手扔给了女子,道: “不是那几个老妖怪,是头母蛇。” 女子垂眸看了一眼,皱眉:“母蛇?你能看出是什么吗?” 胡茬男人略微沉吟,低声道: “留下的炁有点像七生蠎,而且看这手段和残留的源炁,这头七生蠎估计已经蜕皮到了第六世。” 男人咂了咂嘴,语气有些感叹:“啧啧...六转七生蟒,再来一世就能彻底稳固人身,估计是异妖国那边蛇妖一族的某个重要人物。” 说完顿了顿,男人站起身,神色难得浮现一抹严肃: “它被冉青墨用这冰柱冻住了,显出本体脱困而出,看这情况,冉青墨似乎并不是想和她正面对敌。” 女子眉头皱得更紧了,道: “你的意思是,三公子是冉青墨抓的?”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思索良久,摇了摇头: “不确定,至少在这坠仙湖的时候,冉青墨是想保护三公子的。通知长公子和其他几路人,说咱们找到三公子下落了。” 女子眼眸闪过一丝疑惑:“可我们现在.....” “咱们一路追踪,绑走三公子那人就没绕过弯。” 男人摆手打断,站在百丈的冰柱之巅,盯着远处那如吞天巨兽般的巍峨的山峦: “他们,要去天门山。” ......... 白虎背后伤口狰狞可怖,虽然已经结痂,但先前在白虎如雪的皮毛上渲染开一片的嫣红依旧刺目。 初到此方世界,尚未接触过修炼的许元不能通过这伤口的形状深度推测出更多的信息。 不过光是白虎受伤了这一点便也已经足够了。 在他昏迷的情况下,二人能在四天时间里从当初的地方赶到这天门山,必然是白虎托着他前进。 而这白虎作为他昏迷时的代步工具却在有冉青墨同行的情况下因为外物的攻击而受伤了。 昏迷的这四天里,发生的事情看来比他想象中的还有多久。 思绪闪动间,许元再一次环视了一圈四周。 片片飘雪随着萧瑟的寒风从天空飘落,在厚重的积雪之下,隐隐可见一具染血的兽骨。 这一发现直接让许元心中一沉,瞥了一眼地上那头细若游丝的雪狼,微微叹了口气。 这染血的骸骨应该是白虎先前抓回来吃掉的食物,而且以那野兽骸骨大小,他们在原地最少呆了一天。 一天时间...... 在身后有追兵的情况,是什么原因让冉青墨不得不停下来休整? 许元看着那盘坐雪地的黑衣女子。 月光轻抚她的面纱,如墨的衣袍随风而动,宛如一具美丽雕塑。 许元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深吸了一口气: “你...受伤了。” 他的声音轻缓,随着山峦的寒风转瞬飘散。 安静片刻,冉青墨依旧闭着眼眸调息,但没有否认: “嗯。” “很重?” “有点。” 推测被印证,许元抬手揉了揉眉心,回眸望了一眼山下那一望无垠的林海: “对方呢?” “她的伤,比我轻一些。” “......” 许元沉默。 他想到了那白虎背后伤,应该是他拖了她的后腿。 寒风萧瑟,星辰漫天。 许久,许元再次开口,话语很认真: “抱歉。” “.......” 冉青墨没有答话,只是闭着眼眸平淡的说道: “你既然醒了,就与它一同上山,我在这等她。” 说着,她微微扬手,丢给了许元一个小物件。 许元下意识伸手抓住,垂眸一看,冉青墨扔给他的是一枚冰晶小剑,浑身通体透亮宛若水晶。 许元下意识问: “这是?” 冉青墨睁开眸子,瞥了一眼身侧的大白虎: “如果它有异动,捏碎它。” 许元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方才他还在想这只白虎为何四天时间就对冉青墨如此服从,原来是冉青墨在对方身体里做了手脚。 略微沉默,许元没有多言,把冰晶小剑握在手中,直接爬上了白虎的后背。 触碰到白虎背上结了血痂的伤口时,许元明显感受到身下的庞然大物身形一阵颤动。 不过好在除此之外,这白虎便没有其他更大的反应。 骑在白虎身上,许元再次看向一旁盘坐的黑衣女子,略微沉默,低声道: “我会在天门山顶的悬天涯等你。” “......” 安静片刻,冉青墨的声音一如初见时的清幽: “不用。” 许元盯着她,不急不缓的重复: “我说,我会在悬天涯等你。” “.........” 冉青墨一双美眸眨了眨,眼神略显疑惑。 她在试图理解眼前这男人为什么非要等她。 许元没有解释,只是平静的盯着她。 冉青墨不来,他只能跳崖。 以原身3点的福缘,别说洞府,跳下去估计自由落体到一半就得被凸壁给挂死。 冉青墨想不通,轻轻摇头: “我在你身上留了气机,可以找到你。” 许元随口乱编,一字一顿: “洞府可以屏蔽气机。” 冉青墨沉默。 半晌, 她缓缓睁开了眸子,微微仰头,看着在月下骑着白虎的锦袍公子。 沉默,对视。 最终,她轻轻颔首,掩面黑纱下红唇微张: “好。” 许元轻轻一笑:“早点来。” 无声间, 白虎瞬间化作一道白色残影朝着山巅疾驰而去,只余那一袭黑衣如墨枯坐在这茫然雪地之上....... 十三章 天门 翌日晌午,经过白虎接近一天不知疲惫的疾驰,终于驮着许元来到了目的地。 放走白虎后,许元独自站在侧峰之巅,前方便是深达万丈的悬天之崖。 踏前一步,许元试着向着悬天崖下看了一眼。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被云雾包裹的无尽深渊。 忽地,山巅之上云雾一阵翻腾,一股劲风忽然袭来,吹得许元周身的锦绣华袍一阵咧咧作响,身形也是忽地一阵摇晃。 见状,许元很从心的退回到了悬天崖的峰顶内部。 在《沧源》的游戏中,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控制角色往这悬天崖下跳,但如今还是算了。 收回目光,许元朝着天门山的主峰望去。 由此望彼,远隔千丈。 在那主峰巍峨壁仞之外,仙雾缭绕。 由下及上,云雾恍然破空。 庞然的山体上一道数百丈的巨大圆形豁口宛若通天之门! 看着那巨大的天门,不知为何,许元除了震撼,心中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不适。 直到将远眺的目光挪开,这种不适感才缓缓消散。 新奇之下,许元再次朝着那天门望去。 很快,方才消散的那股不适又渐渐的开始爬上心头。 “这是什么?为什么盯着那处天门会有这种感觉?” 许元察觉身体异样,忙不迭的收回视线,心中有些惊异之下,脑海中闪过了这天门山在公式书中的描述。 下意识抬眸再次望去,许元表情带着一丝将信将疑的愕然: “这是剑意?这山巅的天门难不成真是被人一剑洞穿的?” 许元忽然觉得自己对于沧源这方世界的了解还是有些少了。 局限于游戏《沧源》那2.5D像素风的表现力,这方世界顶级强者究竟能强到何种地步在他根本没有概念。 这世上曾有人一剑洞穿数百丈山峦的震撼,让许元的思绪在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 相比于正统的修仙,在许元认知中,这方世界应该更贴合于仙侠。 这里有宗门,有武林,也有庙堂。 难不成这方世界真有人能一剑光寒十九州? 但如果真有人能这么强,那大炎朝堂之上那位与原身老爹势不两立的北方军神不就成了笑话么? 用兵再怎么如何入神,始终抵不过绝强者随手挥出的一剑,这种军神又有何威严? 愣神间,周围云雾飞速翻滚奔腾。 等到许元回神,恍然察觉自己鼻尖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抬手一擦,掌间的嫣红让他意识自己居然因为直视那座天门而流鼻血了。 忙不迭的转过身,再不去看。 而这一转头,却正好让许元看到了那东方逐渐升起的鱼肚白....... 云雾消散,山巅之上的日出很美,十万大山接尽收眼底,茫然林海被染得血红一片。 眼前的景色让许元心神一怔。 什么情况? 方才他愣神不过片刻,怎么忽然便从晌午到了黎明时分? 因为服用焱灵液的缘故,他并没有感受到饥饿,但长时间站立带来的酸痛却一点点在身体内复苏。 超出理解的事情降临在自己身上,许元想要试图找寻出原因,但思维运转片刻,他忽然意识到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他的当务之急是与冉青墨汇合。 时间既然过了这么久,那位大冰坨子人呢? 那白虎都只需要大半天时间便从山腰登顶这里,现在时间至少过了一天半,冉青墨她居然还没到? 思索间,许元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出现如今这种局面的最好的情况便是冉青墨为了保证安全,主动引走了对方暂时还没能摆脱。 而最糟的...... 冉青墨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但在这个剧情点,这世上比她强的人依旧大有人在。 许元连忙止住思绪,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他对现在自己所处的境遇非常清楚。 如果冉青墨死在了路上,除非他能用高达3点的福缘赌命从这悬天崖上跳下去,成功进入那处洞府,不然他也可以直接宣告死亡。 呆在这悬天崖旁,不管先找上门来的人是那想杀他的,还是原身老爹的手下,他都必死无疑。 “斥异症”的出现直接把许元很多倚仗的退路都给封死。 他穿越而来鸠占鹊巢的手段并不是高于这方世界规则的完美魂穿,而是在这方世界规则之下的夺舍重生。 虽然夺舍重生除了一开始会有一段时间会衍生“斥异症”外,其余便相较完美,但万事皆有阴阳。 夺舍在这方世界里存在了如此之久,自然会衍生出一些检测手段。 这种检测手段已经近乎失传,但却确确实实存在。 而最要命的,这检测手段原身老爹手下有人就会用。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来怀疑他,但他许元终究不是许长天,在真正亲近之人面前,估计不需片刻便会察觉异样。 异样被发觉,一系列检测套餐下来,许元都不敢想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样。 使肉身与意魂完美融合的方法确实是有,而且许元知道在哪,但那东西在这悬天崖下方的那处洞府里。 一旦那大冰坨子死了,他许元根本没有机会下去拿。 深深吸了一口气,许元强制让自己止住了思绪,控制着略显酸疼的身体,盘坐到了地上。 他现在想再多也都是没用的,能做的便只是安心等待结果。 “嗡嗡....” 刚一坐下,地面的一阵轻颤让许元立刻打了一个激灵。 垂眸向下望去,目光所及只能见到一些细碎的石子安静的躺在地面。 错觉? 许元眼眸闪烁,将手掌轻轻的按在了地面之上。 “嗡嗡.....” 沙石间的细微颤动透过指尖传递,震感渐渐由弱到强。 许元眉头皱起。 是地震? 念头闪过, “轰!” 伴随着扩散开的声波,山巅之上猛地摇晃了一下。 许元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不是地震,是有人在战斗! 一秒, 五秒, 十秒, “轰——” 声浪伴随着震感再次传来,而这一次整座山崖都似乎在隐隐摇晃。 许元用力的攥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抬眸朝着来时的路望去。 时间仿佛停滞, 在那不断东升的耀眼旭日之间,出现了一个黑点。 这黑点正在视野间极速放大,转瞬化为了一道巨大黑影覆盖了天际旭日,朝着山巅极速飞来......... 一呼一吸间, “轰——” 巨大的黑影,如天外陨石重重砸在了许元面前十余米外的空地上,强大的冲击使山巅之上瞬间飞沙走石,烟尘四起! 等到烟尘散去, 许元透过遮挡烟尘的指缝,看到了一颗十余米高的巨蟒头颅。 而在那片金黄的黎明之中, 那颗狰狞的蛇头之上, 一道清丽的黑色倩影垂剑而立,身后的三千如瀑青丝随风轻轻飘扬........ 十四章 赌约 冉青墨来了。 掩面的薄纱破碎一半,随着山巅的微风隐隐可见其下绝美无暇的容颜。 一眼,仿若万年。 回过神,许元缓缓起身,眉头一点点的皱起。 除了她眸中的那一抹清淡一如初见,她身体的状态肉眼可见的狼狈。 持剑的右臂无力的垂着,那一袭黑色的衣袍碎了一大片,左膀的衣衫几乎完全破碎,露出吹弹可破的肌肤,几缕鲜血从臂膀处的伤口处溢出,如几条嫣红小蛇蔓延至指尖,不断滴下。 扫了一眼冉青墨脚下的那颗三四层楼高的巨大蛇头。 巨大的蛇头顶端长有七朵莲花,此刻已然绽放了六朵,栩栩如生。 思索一瞬,许元瞳孔猛地一缩。 他认出了眼前这头巨蟒。 七生蠎。 七生蠎可蜕皮重修七次,第七次可真正化形成人,修炼速度与人族彻底无异。 蛇妖中天然的王者,如果是她的话,倒是不难解释为何那只焱灵蟒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杀死他。 但是, 为什么她会死? 她怎么能死在这? 许元盯着七生蠎那双已然死气弥漫的巨大蛇瞳,一种荒谬、不羁情绪一点点的在心中蔓延。 这头巨蟒未来可是女主角之一! 对方在第七次蜕皮化形成人后,便会前往大炎皇朝,变成一个合法大熊萝莉,化名“姬清月”在靖江城与剧情主角相遇。 结果在这个时间点,她就这么轻易的被冉青墨给宰了? 曾经熟知的剧情的齿轮已经因为他的到来悄然开始发生改变。 许元愣神间, 蛇头上的黑衣女子握剑的手悄然的动了,随手挥下。 一道血光悄然划过,许元回神望去。 蛇头长有七朵莲花的顶端霎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随后一株血色小莲从那伤口中被凌空摄持了出来。 此物一出,一股庞然的血腥味便席卷了整个山巅。 蛇心莲。 准确说是六转蛇心莲,价值连城,《沧源》最顶级的炼药材料之一,可炼制金麟丹或者血灵转身丹。 金麟丹可作破境之用。 血灵转身丹则有安魂融身只用,也是许元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彻底将身体与意魂融为一体不留破绽。 但是此刻,许元已经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在游玩《沧源》的过程中,许元很喜欢姬清月这位古灵精怪的小萝莉,但那也只是停留在对纸片人老婆的爱护。 相较于一个纸片人老婆的死亡,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对方死亡所带来的的连锁反应会不会影响整个世界线剧情的走向。 绵延数万里的万兴山脉是大炎皇朝的西南边境,再往西便是一座名为古渊的绝地,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异妖族群在其内联合组成了一个松散妖国。 姬清月便来自那里。 如今身份尊贵的蛇族公主被冉青墨一剑削了脑袋,妖国的妖皇会不会迫于蛇妖一族的压力,做出一些与原作剧情相悖的举动,许元心里完全没底。 不过很快许元便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想这么多。 因为他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 剜出姬清月的蛇心莲后,那蛇头上的黑衣女子身形直接一软,顺着庞大的蟒头曲面便朝着地面滚来。 许元回神的一瞬立刻快步上前将女子滚落的娇躯接住,皱着眉头轻轻呼喊了两声: “冉先生...冉先生?” 握着女子肩膀的手微微摇晃,许元试图将对方唤醒,但她那一双清丽的眸子却依旧紧紧的闭着。 经过与姬清月的一番激战,这位黑衣如墨的清淡女子也已然到达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渐渐的, 许元发现怀中女子微弱的呼吸逐渐急促,那残破面纱下露出的白皙肌肤变得绯红一片,黑袍下的胸脯快速的起伏,身体的体温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增高....... 看着冉青墨身体的变化,许元思绪瞬间闪过很多东西,但最终还是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他记得,七生蠎好像没有人们喜闻乐见的淫毒。 所以,冉青墨这种状态应该是因为其他。 可能是在冉青墨在运炁疗伤,也可能是某种毒素发作的症状。 但不管是哪一种,如今的许元也都只能干看着。 上一世学过粗浅急救知识,明显是不可能治得了这一世的超人类。 默默等待他人决定自己命运的感觉并不好受。 如果冉青墨死去,或者在冉青墨运功疗伤的这段时间,姬清月的手下或者原身老爹的手下赶来,他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许元将她的身体抱道了山巅之上的一个大树之下靠坐着,而他则静静的坐在她的身侧守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初升的旭日不知何时已然高挂天际,冉青墨那面色潮红的状态却依旧没有褪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 一片萧瑟的寒风吹过,冉青墨清淡的声音平缓的从身侧传了过来: “你...说的洞府,在哪?” 她醒了,但声音难掩虚弱。 听到声响,许元立刻侧眸看了一眼她的状态,回道: “在悬天崖的下方。”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的状态如何?” “........” 听到这个答案,冉青墨没有回答,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半晌, 她闭着眼眸,低声道: “许长天父亲的人快到了。” “........” 听到这话,许元瞳孔忽地一缩。 她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如同炸弹般瞬间响彻了许元的脑海。 “你..说什么?” 冉青墨闭着眼睛重复,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许长天父亲的人快到了。” 心跳一点一点的加快,许元缓缓站起了身: “还有多久?” 冉青墨轻声回道: “不到半刻钟。” 半刻钟? 许元心神一震,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 “你现在的身体如何?” 冉青墨靠在树根处,睁开眼睛瞥了许元一眼,不答反问: “你好像很不安?为什么?我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许元眼神四下打量着山巅四周的云雾,强行稳住了开始动摇的心神,沉声说道: “你不知道夺舍是可以被检测出来的么?” “.......” 冉青墨盯着许元一脸不解。 看样子她只知道夺舍会有斥异症,而不知道还有手段能在斥异症结束后进行检测。 许元没有和冉青墨解释这方世界的设定,语速加快,再次问道: “你现在的身体能御空么?” 冉青墨沉默,随后摇头: “我..伤得很重。” 许元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疑惑的问道: “那你为什么能感应到有人来了?” 冉青墨理所当然: “肉身的伤,对意魂的影响并不大。” 许元没再说话,脑海中飞速的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他该怎么办? 继续呆在这里,等待原身老爹手下赶到,然后开始演戏? 原身老爹的手下在这个时间点并不知道是冉青墨抓了原身,他可以把屎盆子在姬清月的头上。 说姬清月绑了他,是冉青墨救了他,反正姬清月已经死无对证。 但问题是《沧源》中就提了一嘴许长天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纨绔,根本没有细致描写他的行为习惯。 如果被发现不对,那他就只能等死。 怎么办?怎么办! 无数繁杂的念头在脑海闪过。 片刻, 许元忽然认命般的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他开摆了。 许元侧眸瞥着靠坐树旁的黑衣女子: “能走么?” “.........”冉青墨不理解许元忽然的问题。 “能走么?”许元重复,声音平淡。 冉青墨沉默片刻,摇头。 许元沉默着俯下身,捡起地上的蛇心莲塞入怀中,随后双手穿过冉青墨的腿弯和后背,在她略显诧异的目光中直接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冉青墨的身体宛若无骨,很轻,即便是这已经肾虚的公子哥也能轻松抱起。 “......” 空气安静一瞬。 冉青墨没有挣扎,强行被他抱在怀中,她也只是平静的盯着对方。 冉青墨盯着许元,许元却没看冉青墨。 怀中抱着冉青墨,许元一边朝着悬天崖边走去,一边轻声问道: “冉先生,你想死么?” “.......” 冉青墨不理解许元的问题,但她不想死,所以摇了摇头。 许元余光瞥见,轻轻一笑: “不想死就对了,我们继续呆在这里,被许长天老爹手下抓回去,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说话间,许元已经抱着冉青墨站立在了悬天崖的边缘。 寒风吹动他的衣袍,距离那万丈深渊,仅有一步之遥。 冉青墨略微沉吟,似乎意识到许元想要做什么,声音略显疑惑: “你...想要带着我跳下去?” “不敢?”许元笑道。 冉青墨侧眸瞥了一眼那仙雾翻滚的深渊,目光像看一个傻子: “可,这里是悬天崖。” 许元与她对视片刻,呵呵一笑: “跳下去摔死,也总好过被相国府的人折磨致死,不是么?” 冉青墨认真想了想,道: “哦,你跳吧。” 许元没有着急,而是看着冉青墨,笑着说道: “冉先生,我们打个赌好吗?” 冉青墨不理解为什么眼前的男人这么矫情,眼神清淡,点头: “你说。” 许元道: “如果我们能活下来,你欠我一个人情,得帮我做一件事。” 冉青墨又看了一眼下方的深渊: “可我们活不下来。” “我是指万一活下来了。”许元轻笑。 冉青墨沉默片刻,缓缓蹦出来一句: “为什么万一活下来我要欠你人情?” “......”许元。 许元哑然,生死时刻已经让他没了很多顾忌: “如果能活下来,那必然是因为我那洞府救了我们,我觉得你的命应该够你一个人情吧?” 冉青墨思索片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 “好,如果活下来,我欠你一个人情。” “记着你说的话。” 话音落下, 许元毫不犹豫的便向前迈出了一步。 山巅的寒风让黑衣女子掩面的清纱随风飘落, 世界的一切仿佛在此刻都安静, 飞梭在云雾间,五感仿佛在一点点的逝去,许元周身只剩了耳旁破空的风声以及怀中女子那温润柔软的体温......... 在云雾间不知多久, 他垂眸看了一眼已然闭眸等死的她。 恍然记起, 冉青墨的福缘,似乎有九十三。 十五章 许长歌 在《沧源》中进入洞府,只需从悬天崖上跳下,屏幕一黑,一亮,人便已经位于洞府之内。 而当这一切化为亲身体验的现实,凌空的下坠仿佛永无止境。 耳旁呼啸过的阵阵风声,一股莫名的困意渐渐袭上许元心头,并迅速化为了厚重的疲倦蔓延至了身体的四肢百骸。 时间在这下坠的过程仿佛没有了概念,许元最终还是渐渐闭上了双眸,意识一点点的从身体之中被抽离而去。 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云雾之间,唯剩相拥的二人....... ... 悬天崖顶,寒风阵阵萧索。 自许元主动跳下山崖后,不过一刻钟,这片偌大的顶崖之上便已然先后抵达了四五道身影。 沉寂片刻, 又是一阵破空声响起,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先后落在了这山巅之上。 背着剑的胡茬男人扫视一圈四周,脸上立刻浮现起了一抹笑意,笑呵呵的对着四周几人挥手打着招呼: “都来挺早,三公子呢?” “.......” 山巅上的一片寂静,没人搭理他。 胡茬男人倒也不觉得尴尬,与众人共事这么久他早已习惯。 这群烂人都喜欢不说话装高手。 而这时, 悬天涯旁,一位双手环抱的胸前,倚靠树干的阴柔男子忽然瞥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但声音却不冷不淡: “周琛,三公子被女人带走了,这悬天崖下的雾气可屏蔽意魂探查。” 胡茬男人闻言朝着那男子望去,眼眸一挑。 下一刻, 胡茬男人便瞬间出现在了这位老友身旁,笑呵呵的说道: “嚯,司子鱼,你这敛气术越来越纯熟了,你不说话我都没注意到你。” 一边说着,胡茬男人还亲昵的想要伸手去搂住他肩膀: “好久不见了啊,你不是去陪着太子殿下出使北蛮去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件事弄完,等回了靖江城哥哥请你去醉仙楼喝酒.......” 可他的话语尚未说话.... “嗡——” 一阵轻微的空气震荡自司子鱼周身扩散而出,直接把周琛伸出的手直接给震开,声音冷淡的提醒道: “长公子已经下到去悬天崖里去了,收敛一点。” 周琛感觉手掌一阵发麻,轻轻甩了甩,也没有在继续和对方套近乎: “行,喝酒的事咱们私下在聊。” 说完, 周琛也收敛懒散,将目光投向那位于山巅正中的巨大蟒头。 这颗七生蟒头上的一双蛇瞳依旧圆睁着,经过大半天的沉淀,其上弥漫而出的死气几乎笼罩了整片山巅。 大妖死后若不处理,会腐化土地滋生阴物,不过这点死气明显对在场众人造成不了丝毫的威胁。 盯着看了半晌,周琛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唏嘘。 明明两天之前他通过战斗的痕迹追踪这条巨蟒的下落,如今再见,对方竟然就只剩一个脑袋。 修行数千年的大妖,就这么说死就死了。 感慨中,周琛忽然对着身旁司子鱼随口问道: “子鱼,你们谁最先到的?” 司子鱼闻言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远处。 周琛随之望去。 数十米外的一颗大石头旁,一位慈眉善目的光头正靠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似乎对于二人的视线有所感应,那光头睁开了眼眸冲着二人点头示意。 司子鱼知道周琛想问什么,轻声说道: “我和觉性一路赶来,他被冉青墨的意魂锁定过后,我们就主动给她传了音。” 周琛瞳孔一缩,目光扫向另一头悬天崖壁: “什么?觉性这和尚传了音,冉青墨还是带着三公子逃了?” 司子鱼缓缓点头,道: “对,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周琛,国师和相国大人......” “别,司子鱼,你闭嘴啊。” 周琛连忙摆手打断司子鱼的话:“我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都不知道,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喝酒,先走了。” 说着,周琛直接抬手拍了拍司子鱼的肩膀,直接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司子鱼说话的机会。 “.......” 司子鱼有些无奈的瞥了这位同期一眼,但也没有再说任何事情,继续倚着树干养神。 周琛缓步走回到劲装马尾女子身旁,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他知道司子鱼想说什么。 如果冉青墨不知他们身份还好,现在明知来人是他们相国府的人可依旧逃了,直接可以坐实她绑走三公子凶手的身份。 若凶手是其他人倒是没什么,但冉青墨背后可是剑宗,是当朝的那位国师! 出现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能说明相国大人和国师之间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间隙? 要知道现在宫里可传闻皇上的身体可不太好,这两位要是掐起来..... 周琛连忙止住了思绪,这种事情不是他这个等着领俸禄的客卿该思考的,老老实实等着长公子安排就好。 最为话痨的周琛陷入沉默,一时间,整片山巅之上一片死寂。 在场的七人皆是安静的等待着那位长公子的到来。 时间点点流逝, 忽地一阵飓风卷过,一道青衣悄然从悬天崖壁之下跃上,落在了万丈崖壁边缘。 来人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衣袖与如墨的束发随着山风轻轻飘荡。 而与其跃上的还有一位影卫装束的窈窕女子。 女人黑罩掩面,仅可见一双阴冷的双眸,身着单薄的紧身黑衣,胸线凹凸,服饰露出两条白皙的臂膀,裸露的小臂之上的一对袖剑臂铠,在阳光照耀下泛着阴森的寒光。 随着男子到来,山巅之上的七人纷纷起身。 一袭青衣的许长歌并没有理会身后的众人,只是静静盯着下方的雾海。 半晌, 许长歌似是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细声低喃道: “颠元幻雾阵...呵,果然是预谋已久,冉青墨竟能知晓此处有如此迷阵。” 一边说着,许长歌一边缓缓转身望向身后的几人,微微一笑。 他温润的声音在源炁的加持下精准的传入到在场每个人耳中: “此阵法随这天门山而建,不可强破,不过一月后源炁耗尽后,雾气自会散去,只是这期间,就劳烦诸位先生再此守候了。” 说完,许长歌对着在场众人拱手一礼。 周琛等人见状都没有说话,默默回了一礼。 做完这一切, 许长歌侧眸瞥了一眼身后女子,柔声说道: “对了,影儿,你暂时也别跟着我,再此等候就好。” 影卫打扮的窈窕女子眼眸微微一滞,她的声线略显沙哑: “长公子您..要去去哪?” 许长歌瞥了那死不瞑目的七生蟒头,没有说话。 影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 一阵飓风便已然托着许长歌的身形离地而起。 而与他一同凌空的, 还有山巅之上那颗十数米的巨大蟒头! 许长歌凌空而立,长发在身后飘荡,一双乌黑的眼瞳俯视着下方,声音很轻: “诸位先生,我暂时需要离开去古渊一趟,路途遥远一月之内可能无法返回,冉青墨就交给先生们了,不必留手,找到她直接打杀即可。至于长天......” 说到这,许长歌话锋忽然一转,一双剑眸之中柔和的目光变得阴寒刺骨,缓慢的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一字一顿,语气轻缓柔和: “长天他虽然很蠢,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但他再怎么废物,也轮不到外人来管教。” “还恳请诸位先生,一定要保证长天的安全。” “三年前长安他已经走了,现在长天若是再出事,家父会做出什么事,我这个做儿子的拦不住他。” “..........” 寂静。 悬天崖上的空气因青衣男子的话语而仿若凝固。 当初因为二公子的死,帝京里可是死了很多很多的人。 沉寂良久, 许长歌俊美的脸上再次恢复了往日和煦温柔,笑着朗声道: “长天的事情就拜托诸位了,先生们的辛苦,事后长歌会如实告知家父。” 话音落下,许长歌又对着下方的众人拱手一礼,随后便与那巨大蟒头已然化为流光,朝着西方破空而去........ 十六章 真颜 一滴清水沿着山洞顶端的钟乳缓缓低落而下。 “滴答......” 水滴入池,掀起阵阵波纹在水面之上扩散而去,在这一片寂静之中,清水滴落都显得那么明显。 不知在这黑暗中昏迷了多久,意识重新如清水入渠般渐渐灌入了身体。 许元一双眸子微微动了动,片刻后,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似乎是长久的昏迷带来的暂时失焦,他有些看不清眼前昏暗的环境。 在一片寂静中,清淡的女声轻轻从旁边传来: “你醒了。” “嗯...” 许元下意识低声回道,视野也逐渐聚焦,看清了说话之人。 冉青墨侧着身,安静的盘坐在他的身侧。 二人距离很近,透过衣物隐隐能感受到对方玉腿上传来的温热。 有些奇怪,他不理解为什么冉青墨要坐得如此之近。 僵硬的思绪渐渐开始运转,许元一点点的从地面坐起。 然后, 他恍然发现对方坐得如此之近是因为他手里还握着对方那纤细的手腕。 他攥得很紧,她白皙皓腕上甚至泛起了阵阵红痕。 随着先前记忆涌上心头,许元记起这是他昏迷前的执念。 以原身高达3点的福缘,他就算昏迷了,也不敢松开冉青墨。 不过如今已然精准入洞,许元也便放开了对方,揉了揉眉心,轻声解释道: “抱歉,迫不得已。” 冉青墨摇了摇头,清丽的眸子望向许元的眼眸: “谢谢。” 她的道谢诚恳而认真。 而许元却被对方这句莫名而来道谢弄得一怔。 他有些不理解为何。 但思索一瞬,旋即也便释然。 眼前这大冰坨子并不知道进入这处洞府需要福缘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也许在她眼中看来,正是因为他陷入昏迷也要拉着她的举动,才使得她也能安全进入了这处洞府。 想至此处,许元却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这种美好误会,就让持续下去吧,呵呵..... 微微一笑,许元抬眸也朝对方望去: “冉先生....” 目光所及,许元心神却忽地一怔。 “........” 她,未带面纱。 一路带着的掩面黑纱在坠崖之时已然悄然飘落。 这是许元第一次见到没有黑纱掩面的她。 当文字转为第一人称视角,穷尽词汇描述的美貌,在此刻她的真颜面前都显得是那样浅薄。 许元收敛心神,轻笑着微微摇头。 怪不得那些小说中总是描述那些女主们如何貌若天仙,到了此刻,他方才真正理解。 眼神恢复了平淡,许元看着她那一双美眸,细声道: “冉先生,谢谢这两个字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说着, 许元撑着膝盖从地面站起了身,盯着她笑道: “我们活下来了,所以赌约是我赢了,你,现在欠我一个人情。” 冉青墨微微仰头,略微沉默: “好...” 顿了顿,她轻声问道: “你,想要我做什么?” 听到对方的话语,许元微微一笑: “留着吧,暂时还没有需要你替我做的事情。” 说完,许元收回了目光,转而扫向周围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处山洞,山洞内壁上嵌着的一些白色的珠子在散发着微弱的光亮,有些像传闻中的夜明珠,而借着这些光亮许元倒也是能够将整个山洞环境看个七七八八。 这处洞府并算不大,用上一世的计量单位,大概这洞府也就只有二十平米左右。 一泓水池,一张直径一丈的圆形玉床便是这里的全部。 看到这一幕的许元眉头一点点的皱起。 洞府的大小与出现的玉床和水池的出现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但是, 床头旁边的那大个黄金宝箱怎么不见了? 这洞府里的奇遇可都在那宝箱里面放着! “你怎么了?” 冉青墨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呼吸的异样,清脆的声音轻轻传来。 许元收敛心神,将呼吸平复,随意的回道: “没什么?只是发现我的记忆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 “哦....”冉青墨闻言也便不再说话,继续闭目盘坐调息。 许元朝着洞府最里边的那座玉床走去。 冷静下来,他也判断出宝箱的消失应该是世界自动补全的结果。 在这么一个神秘的洞府内部若是出现一个金灿灿的黄金宝箱,显然看起来很是不伦不类。 既然已经验明这处洞府会根据福缘吸人进来,那么《沧源》里放在这里的那些东西就绝不可能会消失。 走到玉床跟前,许元垂眸审视着这张大圆床。 床身通体洁白宛若白玉,隐隐散发着淡淡的萤光。 床上没有被褥一类的东西,但却有两个呈现长方体形状的枕头,这床上唯一能够藏东西的地方便只有这枕头底下。 略微犹豫,许元缓缓伸出了手,抓向了枕头。 枕头入手微寒,仿若玄冰。 将枕头拿到一边后,果不其然,许元在下方看了一枚古朴至极的黑色戒指。 而见到这玩意,许元立刻意识到这颗戒指是什么东西。 纳戒、须弥戒,或者说储物戒。 许元完全没有想到能在这个地方看到这玩意,他忽然觉得这世界的自动补全在某些时候还是很有好处的。 与其他的某些修仙世界人手一个储物戒不同。 在这方世界,须弥戒指是顶级至宝。 从冉青墨这种大高手都只能老老实实用行囊袋装东西便能可见一二。 公式书里对此倒是给出过解释。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须弥戒涉及切割空间。 若是须弥戒都烂了大街,岂不是说明随便一个锻造师都是空间大能? 不过不管怎么说,世界补全之下,用须弥戒替代那“黄金宝箱”,真的是一个意外之喜。 许元伸手将这枚古朴至极的黑色须弥戒握在掌心,咧嘴一笑。 但这笑容很快便又收敛了。 宝物虽好,但他用不了。 须弥戒需要源炁激活,而他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深吸了一口气,许元随手将这须弥戒抛给了那边坐着的冉青墨。 冉青墨接住,垂眸看去,因为在师傅那里看过类似的,所以她一眼便认出了这戒指是什么。 不过即便这种顶级宝物在手,她眸中的眼神依旧任何的异样,只是略显疑惑的看向许元。 她不理解为什么许元要将这须弥戒扔给她。 许元迎着她的目光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里面有给你疗伤的药,和我生前的一些东西,现在我取不出来,只能让你帮忙了。” 十七章 我和你换 在《沧源》中,玩家想要获得一枚须弥戒,除了自己费尽心思收集各种稀有材料找人打造外,许元还知道一个地方可以获得须弥戒。 方法很简单。 前期做任务会路过一个叫做天元山的地图。 玩家只需要进到这张地图的最里端,便会在一处竹林里遇到一位头上顶着三个血色问号的白发老头。 他会给玩家发任务,但想要须弥戒就不能与老头进行对话,一见面直接掏家伙干他。 凡事都讲究个富贵险中求。 只要干死了这老头,百分百会爆一枚须弥戒,而且附带一戒指的天材地宝。 “.........” 脑海中闪过过去的回忆,许元略显莞尔的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对面那位黑衣女子。 虽然她的师傅就有一枚须弥戒,但很显然冉青墨也是没有接触过,一双美眸瞪着戒指鼓捣半天才堪堪从里面摄取出了几样物件。 三瓶丹药,两本古朴的书籍,以及一件红色锦袍。 除此之外,便是十几个空着的玉瓶、玉盒。 取出这些后,冉青墨抬眸看向许元,眸子眨了眨: “没有了。” “我知道。” 许元微微颔首,扫向那几样平放在地面的书本瓶罐。 与游戏中相比,这储物戒指中多了一些空着的玉瓶和玉盒,不过其他的东西倒是没有任何出入。 一本功法,一本战技,一件血玉琉璃衣和三瓶功效各异的丹药。 九还丹,疗伤圣药。 血灵融身丹,有安魂融身之用。 厄陨丹,修行血元心陨决的必须之物。 放在外界,这些随便一样都是一等一的宝贝。 许元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三瓶丹药之上。 现实不是游戏,并不会把名字标在物品上。 许元现在虽然知道三品丹药中有什么,但他分辨不出。 不过没关系,现在他身边有个“老爷爷”作指导。 想着,许元看向了身旁的女子: “冉先生,关于这些丹药的记忆,我有些缺失,还劳烦你帮我分辨一下。” “........” 冉青墨闻言看了许元一眼,眼神有些古怪和狐疑。 对于许元这种选择性失忆,她觉得很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奇怪在哪。 思索片刻,没能想出结果,冉青墨便点头应允了下来: “嗯...这瓶是九还丹,这瓶是血灵融身丹,这瓶...这瓶...” 说到最后一瓶丹药时,冉青墨黛眉微微皱起,一眨不眨盯着小瓶看了半晌,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这瓶...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许元轻声回道。 冉青墨不知道这厄陨丹也是正常。 厄陨丹是专为贴合修炼血元心陨决而调制出来的丹药,而血元心陨决却是自创造出来就一直躺在这处洞府里。 可以说,除了曾经作为玩家的许元,这方世界里已经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功法的存在。 走到近前将其中两瓶拿在了手中,许元瞥了一眼剩下那瓶,顿了顿,对冉青墨轻声说道: “嗯...这九还丹你就留着疗伤吧。” “.......” 冉青墨立刻抬眸望来,清幽的眸子有些闪烁。 她知道这九还丹的价值。 轻轻的抿了抿红唇,冉青墨看着许元突然问道: “那个,能给我一个玉盒吗?” “玉盒?” 许元瞥了那是个玉瓶玉盒一眼,随意的笑道:“直接拿就好。” “哦。” 冉青墨点点头,将一个玉盒拿在手中打开,直接当着许元的面抬起一只纤纤玉手伸入怀中一阵摸索。 “.......” 重新组织语言,许元轻声的问道: “你...在做什么?” 冉青墨没说话,默默的从怀中摸出了那只蛇心莲放在了玉盒里。 许元见状有些讶异。 他记得跳崖前他是把这东西放在自己怀里的。 多半是在他昏迷的时候,这大冰坨子悄悄把她自己的战利品摸回去了。 有些莞尔。 盖好盒身,冉青墨整理好领口,起身将玉盒递给许元,轻轻的道: “我..我拿这个和你换。” “........”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许元沉默片刻,莞尔一笑,没有拒绝:“好,我就收下了,你帮我放到须弥戒里。” “哦。”冉青墨点头,一个念头手中的玉盒便已然消失不见。 话音落下,一时间二人都没有了想说的话。 冉青墨也不觉得尴尬,瞥了许元一眼,便自顾自的拿着自己换来的九还丹,坐到洞府角落养伤去了。 而许元则慢悠悠捡起地上的血玉琉璃衣和两本古籍坐到了洞府里的那张玉床上。 这是他的洞府,他睡床,冉青墨睡地上,很合理。 十八章 功法 这处洞府应该能够算是一处安全屋。 《沧源》的王道热血世界线中,剧情主角面临的情况和他现在一致,屁股后面也有追兵,而且因为当时剧情已经步入中期,这些追兵能将中期的主角打得满世界乱窜,自然也不弱。 虽然不一定能像冉青墨一样凌空而行,但在悬崖边飞檐走壁找个人还是没问题。 不过就算这样,那些追杀之人也从未找到过呆在这处洞府里的剧情主角。 想来应该是这洞府外面有东西或是有阵法屏蔽了感知。 想着,许元的视线再次环视一圈这处洞府。 初醒时没注意,这时许元才发现这处洞府没有出入口。 就像是一处嵌入山体内部的空槽。 他和冉青墨被吸进来的方式,应该是通过触发了某种设置好的传送阵。 通过过往的记忆与现有的信息简单分析出这出洞府大体安全的结论,这才彻彻底底的放松下来。 穿越这么多天,直到如今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暂时安全下来。 想着,许元微微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自己的穿越方式太过于低级,此刻可能已经被原身老爹手下们接回去做顶豪二世祖了。 何至于此。 许元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他从来不是一个害怕问题的人。 问题出现,抱怨无用,那便想办法就解决它,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坐在冰玉床头,许元借着嵌在石壁上夜明珠的微光,开始翻看手中那本叫做血元心陨决功法。 这东西,是目前解决他现在身体与意魂有排斥性的唯一可行办法。 虽然自己已经拿到了一枚血灵融身丹,但没法直接服用。 是药三分毒,对修行者大有裨益的丹药对于普通人反而可能是一种剧毒。 血灵融身丹作为一种由各种顶阶天材地宝炼制而成的丹药,其中蕴含的庞然源炁完全不是许元一个普通人能够消化的。 直接吃了,多半会落得个暴体而亡的结局。 不过好在有手中这本血元心陨决。 这东西,便是解决他身体与意魂不稳定的关键。 向死而生,以练身魂——公式书里的描述。 不过当秘籍化为现实,许元想要练成自然不可能再像游戏中那般动动鼠标就能“一键学习”。 一时间, 这狭小的洞府之内便只剩偶尔纸质书籍翻页所余的沙沙声。 一片寂静中,冉青墨安静调息疗伤,许元默默阅读功法。 时间点点而过,不知过了多久。 床头的许元忽然合上了书籍,长长呼出一口气,靠在床头闭眸沉思。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到这方世界的功法。 有新奇,有兴奋,但更多却是懵逼。 明明都是汉字,明明分开来读他都能理解,但为什么连在一起就给他整不会了? 什么气源穴,什么白海脉,什么吸炁入体,什么心源意魂...... 我是谁? 我在哪? 这些东西都是什么? 为什么其他穿越者拿到本功法就能直接练,到了我连字都看不懂了? “.........” 沉默。 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许元心里的思绪有些繁杂。 很显然, 血元心陨诀这本《沧源》中唯三的血红色等级功法,并不是小学入门级别的东西。 大体比喻来说就像是: 你已经学会汉字了,快去开始尝试手搓核弹吧。 彻底通读一遍下来,许元唯一的收获便是大概了解入门这血元陨星决的大致流程。 把厄陨丹和血灵融身丹一起服用。 厄陨丹一阶段药效会直接冲击隐藏在人体四肢百骸间的经络。 相比于修行者,普通人的经络闭塞未开。 就像冉青墨先前不能用炁帮许元他这个普通人疗伤一样,厄陨丹的这种药效的冲击会让被冲击的经脉物理意义上的裂开。 经络完全裂开,身体便会进入濒死状态。 而身体极端濒死之际意魂便会弥散。 这时,厄陨丹二阶段的药效扩散开去,会将这种意魂弥散的速度加快无数倍。 如果继续下去,死亡是必然。 不过血灵融身丹的效用却是凝练意魂,将弥散意魂重新凝练。 两种完全向左的药效相融,再辅以血元心陨决的功法运转。 体内的意魂会不断被打散后再凝练,如此往复,最终便会使得身体与意魂完美的契合。 而在这一次次的濒死的过程中,血灵融身丹的庞然药效也会用作修补身体和意魂的损伤。 修行这向死而生的血元陨心决,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只要某一次濒死过程中短暂的失神,未能及时运转功法,便会真正意义上的死去。 不过与危险相对的,是极为丰厚的回报。 一旦入门,不仅身魂凝实至极,而且身体内部一百二七条经络也会全部畅通! 十九章 血元心陨诀 别的修行知识许元可能不太了解,不过关于经络这种东西他倒是略知一二。 因为经络系统是一个《沧源》中很重要的设定。 一个会直接反应在玩家经验条上的设定。 一个角色畅通的经络越多,每一级升级所需的经验便越少。 在游戏中,一个一百二七条经络尽数贯通的角色,与一个一条经络都不通的角色,每升一级所需的经验大概差了二十倍左右。 用数据来换算,从一级升到二级,如果说经络全通的人需要五点经验,那么经络全阻的人便需要一百点。 也因此,一旦一个角色身体内的一百二十七条经络是天然贯通,便获得一个特殊的称号——先天之体。 不过大概《沧源》的官方,为了照顾某些喜欢自虐的玩家。 就算开局选择了先天废体,玩家也可以通过修炼在体内积累源炁,然后运转功法用源炁一点点的打通这些阻塞的经络从而提高修炼速度。 只是这个进度会非常之慢。 从一条不通到一百二十七条尽数贯通,需要角色一直修炼到“炁达源初”的境界,天生废体升级所需经验方才可以与先天之体齐平。 而眼前这本《血元心陨决》居然可以无视体内经络以及源炁等种种限制,在人开始修炼之初,便将这一百二十七条经络尽数贯通! 而更重要的,贯通一百二十七条经络,还仅仅只是这血元陨心诀其中一条功效。 身魂凝实至极。 这条描述,让许元想到了另一种与先天之体齐名的体质。 先天魂体..... 思维至此,许元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记得在设定里, 如果一个角色同时拥有先天之体与先天魂体, 那,他的特殊称号就会变成先天道体。 曾经在游戏里,许元并不是很在意天赋体质这种东西。 作为一个高手,他挑战的从来都是自虐难度。 要的就是废物开局,要的几近极限的资源利用率,要的就是丝血通关BOSS战的刺激感。 当然,这是在游戏中。 若放在现实,这难度自然是越低越好。 而眼前这本功法,便可以让他后天拥有先天道体....... 呵呵。 他现在该说这血元心陨诀不愧是《沧源》中唯三的血红等级的顶级功法么? 许元舔了舔嘴唇,乌黑的瞳孔在夜明珠那微弱的光亮中轻轻闪烁。 《沧源》中的先天道体并没有那些洪荒修仙中那般邪乎。 它并没有天道亲和,也不能直接看到规则之力并加以利用,甚至连最基础的跳段修行都不行。 本质来说,这种体质也仅仅只是在修炼一途上比普通人快了一些。 嗯,亿些。 但这也完全足够了。 沉默良久, 许元渐渐的从这功法的强大中冷静了下来。 向死而生。 修成这血元心陨决后续效果确实诱人,但只要用脑袋想想,入门前的这“向死”二字都不会太好写。 一切的机遇都是与危险所并存的,这么大机遇,他又需要冒多大的风险? 这血元心陨诀已经写的很清楚。 练成它,需要人在濒死阶段用强大的意志力维持清醒运转功法。 但人在濒死的阶段,真的能一直保持清醒么? 许元回想起自己初到此方世界时,在那洞穴里因为失温而意识模糊的濒死感。 在那种状态下,思维就像是坠入了泥潭,绵延的阴冷感让人连一件简单的小事都无法思考,更别说运转功法了。 更何况,按照这血元心陨诀上记载,这种濒死的环节还是如此往复无数次。 这,应该勉强能算是九死一生吧? 许元一双眸子微微垂下,心中的念头如同一盆冷水临头泼下。 他确实是一个喜欢刺激和冒险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怕死。 突然穿越到这方世界过后,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没得选。 不管是一开始忍着恐惧和冉青墨搭话,还是直接抱着冉青墨从悬天崖上跳下万丈深渊,都是因为他没得选。 如果不选,那就是十死无生。 可现在已经安全了,还让他一个在和平年代生活惯了的人,直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修炼这种随时会死的功法? 一种名为犹豫的情绪渐渐的在许元心间蔓延开来....... 等等! 在犹豫间,许元呼吸突然一滞。 他忽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好像依旧没得选。 因为不见尸骨,原身老爹不可能会放弃。 除非,他许元能活到“剧情主角”把原身老爹干掉的那一天。 不然就算出了这洞府后,就算冉青墨暂时能带着他逃出升天,许元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在一群能用意魂锁定气机的“超人类”的追查下销声匿迹。 更何况, 许元不清楚现在这方世界的“剧情主角”走得是哪一条剧情世界线。 在《沧源》中可是足足有二十五条世界线,万一对方走得是某一条不和原身老爹发生冲突线路,那他将面临的便是一辈子的追查。 而且,就算剧情主角走上了与原生老爹敌对的路线,当一切化为现实,曾经在游戏中发生的那些剧情杀,还会不会发生许元心里丝毫没底。 毕竟,姬清月的例子可才刚刚发生在眼前。 在剧情中那么漂亮,那么重要的一个女主角,被他身边这姓冉的大冰坨子说杀就杀了。 曾经的主角光环, 真的会存在么? “...........” 沉默。 许元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起身,走到了缩在角落里的女子身前站定。 她依旧还是那一袭残破的黑衣。 安静片刻, “何事?” 落针可闻的洞府,响起她那清澈的声音。 许元垂着眼眸: “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冉青墨缓缓睁开了眼眸,看着他: “你..要用那个人情?” 许元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我想要你教我一些关于修炼的基础知识,我刚才发现很多东西我都忘了,比如吸炁入体,和心源意魂一类的。” “........” 昏暗的环境中,她那双清幽的美眸闪了闪,有些疑惑。 冉青墨不理解一个炁达源初的强者,为什么连最基础修行知识都会遗忘,这种东西难道不是早就已经化为刻在意魂里的本能了么? 不过,冉青墨没有拒绝,很认真的说道: “这个的话,不用人情,我可以教你。” 许元缓缓坐在了冉青墨对面,轻声道: “现在开始,可以么?” 冉青墨闭眸思索片刻,似乎实在感受身体的状态。 再次睁开眼睛,她微微颔首: “好。” 顿了顿, 冉青墨清幽的目光看向许元身上的华袍: “脱衣服吧。” 二十章 修行 “脱衣服?”许元下意识问。 冉青墨面色没有任何波澜,轻声道: “我的伤得很重,对炁的掌控下降了很多,你穿着衣服,可能会伤到你。” 听到眼前女子的这话,没有任何的矫情,许元直接把身上的华袍脱了下来。 第一次脱下衣服,借着石壁上夜明珠微弱的光,许元这才发现自己现在这身体很瘦很瘦。 一米八有余的身高,体重可能还不过一百一十斤,瘦得连肋骨都清晰可见。 常年来的酒色,已经完全蛀空了这具身体。 许元收回目光,面色平静的看向冉青墨,道: “裤头,用脱么?” “.......” 冉青墨抬头看向他,清冷的目光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好吧,看起来不用。 许元盘坐在了冉青墨对面,刚准备说话。 “躺下。”她轻声吩咐。 许元默默调整姿势,平躺在了女子的身前。 冉青墨抬起一根纤纤玉指,一抹淡淡的蓝光出现在了她的指尖: “我的炁会进入你的身体。” 许元侧眸瞥了一眼: “不会出事么?” 他记得冉青墨说过,如果她的炁进入他的体内,会直接把他那狭小的入口撑裂。 “........” 冉青墨已经快习惯眼前这位“炁达源初”的强者,向她询问这些在修行之上的白痴问题。 顿了顿,她摇头解释: “炁只是在表层,不会进入你的经络。” 许元点头示意她继续。 在昏暗的洞府,女子纤长的手指微微一动,指尖的那一抹蓝光瞬间分散做成百上千的光点如同萤火虫一般的轻轻落在了许元身体的表面各处。 触感有些冰凉。 而下一刻, 这些光点便纷纷泥牛入海般直接透过他的皮肤进入了他的身体。 霎时间, 在许元的视野里,自己的身体直接便成了一副人体透视图。 那一枚枚光点连成一片,一道道清晰脉络穴位赫然呈现在他的眼前。 很快,许元便感觉随着这些光点的进入,自己的身体逐渐陷入麻痹状态。 不过这麻痹感带来还有一阵一阵的酥麻,她的炁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啊~” 冉青墨目光扫来。 许元闭麦。 冉青墨收回目光,清声道: “我会先教你辨认穴位。” “穴位?” “穴位是经络间的重要节点。”她解释。 “哦,好。”许元点头。 “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痛。” 说着,冉青墨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了许元的脖颈位置。 她的指尖不暖,相反有些冰凉。 “这是汇源穴。” 话音落下,随着她指尖触碰,一阵刺痛感瞬间击穿了刚才舒服的酥麻。 脖颈右侧的疼痛,让许元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一颤。 不过这种疼痛感倒是勉强能够忍受。 而冉青墨的手指并没有停下来,以五秒一次的速度不断在许元平躺的身体上轻点着。 每点一次,冉青墨都会报出一个相应的穴位,而一阵刺痛也会在她指尖轻点的皮肤下方某处传来...... 时间悄然点点而过..... 两刻钟后, 人体数百个穴位被尽数点过。 冉青墨缓缓的收回了手,看着许元,清声的说道: “这些,你都记住了么?” 许元睁开了眼睛。 与她对视一秒,张了张嘴, 道: “啊?” 她不会认为,他一次就能记住吧? “........”冉青墨。 没再说话,冉青墨默默的又伸出了伸出了手指,继续轻点: “这是汇源穴.....” “.......” “.......” 不知过去了多久,辨别穴位的教程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也许是一个上午,也许是一个下午。 冉青墨再次收回了手,看着平躺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这次,你记住了么?” 许元闭眸仔细感受了一下,冉青墨进入自己体内的炁所残留的东西,微微点了点头: “大致是记住了。” “大致?” “百分之七十到八十。” “........” 冉青墨目光古怪的看着她,眼神满满的全是不理解。 好笨..... 她不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个男子会这么笨。 “.......” 许元大致看懂了这大冰坨子眼神中的含义,张嘴想解释。 前世作为别人眼中的学神,他认为自己的记这些穴位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 但最终,许元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与对方相比,可能自己这前世“学神”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记得,在此时这个剧情点上,眼前的黑衣女子似乎只有十七岁。 而十七岁,她修为便已然修至了大宗师之境,距离那炁达源初也仅仅只差一步之遥。 人与人差距,真的比人与狗之间还大。 冉青墨没有多说任何话,默默抬起了手指,道: “我们继续。” “嗯。” 许元点头,再次集中了注意力。 时间,再次点点而过........ 洞府里看不到天空,无法分辨过去了多久。 又是一次结束, 许元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全都快变成冉青墨那幽蓝色的源炁模样。 冉青墨这时,也开口说道: “再继续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伤。” “.........” 许元缓缓睁开了眸子,略微犹豫,还是点头同意了冉青墨的提议。 冉青墨的炁虽然轻柔,但终究是外物,长时间进入他的体内终究会造成负担。 此时此刻,他已经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恶心与眩晕感。 而且长时间的精神集中,也让他的身体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有疲惫。 人的意志力确实很重要,但身体机能摆在这里,再强的意志力也无法改变。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 冉青墨没有休息,继续盘坐调息疗伤。 而许元则爬上了洞府内那张唯一玉床,脑袋沾到枕头,意识便沉沉睡去。 在他的梦里, 依旧是她教他的辨认穴位的画面....... ... ... 冉青墨似乎不需要休息。 在许元醒着的时候,她教授他修行的基础知识。 在许元休息的时候,她默默盘坐角落调息疗伤。 洞府内没有食物,但那一泓水池似乎是某种天材地宝所形成的,仅需喝上一口便提供给许元提供一天的能量。 这里生活仿佛没有岁月,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而许元也在这些不知白天黑夜的日子里,将那些晦涩难懂的修行知识逐渐掌握........ 二十一章 五天的倒计时 冉青墨并不能算是一个好老师。 她教授许元的方法就如同她那清幽的性子一般不温不火。 不过好在强大的实力让她依旧能够对初入修炼的许元进行深入浅出的指导。 从最基础的辨认穴位、经络,到在冉青墨的引导下感受隐藏在这世间的源炁,一切都水到渠成。 而也正是感应源炁的这一过程,让许元明了意魂的作用。 一个人意魂越是凝练强大,能感应这天地之间存在的源炁存量便会越多。 因为有那一泓灵池与锁灵阵的存在,在冉青墨的感应中,此方洞府之内的源炁几乎已经凝结成了液态,但在许元他感应中却仅仅只能察觉到三三两两的微弱“炁团”。 意魂的差距大到让人窒息。 当然,这其中也有冉青墨实力远超许元的因素。 意魂,也是可以随着修为提升而不断凝练壮大的。 经络决定一个人吸纳转化天地源炁为己用的速度,而意魂则决定着一个人能够感应到天地源炁的数量。 二者在修炼之中相辅相成。 若是一个人仅有经脉尽通的先天之体,而意魂却松散迷离,那不管他身体的源炁转化速度有多快,所能吸纳的源炁也仅仅只有他感应到的那三两“炁团”。 反之一个人仅有天生魂体也是亦然。 随着冉青墨将这方世界的修行知识一点点的尽数告知,许元这才愈发的认识到自己手中这本《血元心陨诀》的恐怖。 能够人为制造的先天道体的功法...... 若是放到外界, 说这本功法能掀起一场战争都毫不为过。 ... ... 不知是第多少次从玉床上睁开眼睛,映入许元眼帘的依旧是那昏暗的洞府石顶。 起身,侧眸看向床头的石壁。 那里, 一排端正的“正”字赫然入目。 因为看不到天空,无法分辨日夜,许元也仅仅只能靠记录自己睡觉的次数来大致推测时间。 直到这一次醒来,床头的石壁上已经整整刻满了六个“正”字。 他,已经与那黑衣少女在洞府里独处一个月左右。 在这些天孜孜不倦的学习之下,这方世界修行有关修行的基础知识基本都告以了段落。 现在许元已经完全学会了用意魂感应天地间的源炁。 而且在两周之前,冉青墨还教给了他一种名叫《莲花剑诀》的剑宗内门功法,让许元简单体验了一把引炁入体的修炼感觉。 到了两周后的现在,许元已经完全可以不再冉青墨的指导下独自修炼。 想着,许元下意识侧眸瞥了一眼角落里盘坐的她。 盯着她看了两秒,许元轻笑着摇头收回视线。 即便已经习惯了她没有黑纱掩面的模样,但那无暇的面容偶尔依旧会给人以惊艳。 只是可惜,虽然他们二人在这洞府里患难了如此之长的时间,但这位姓冉的大冰坨子对他的态度也依旧没有多大的改变。 呵~ 童话小说里的故事果然都是骗人的....... 将这些杂乱的思绪全部抛诸脑后,许元沉下心神,再一次翻开了那本《血元心陨决》。 当初这功法里让他脑袋发懵的晦涩词汇,如今已然豁然开朗,全部皆是能够理解贯通。 而整本功法的内容也早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中被他看得滚瓜烂熟,不过每天许元依旧在看,翻来覆去的看。 这关乎他的性命。 功法这种东西,哪怕是一字之差,在源炁运转的时候都可能会要人性命。 别问,问就是亲身经历。 血元陨心诀的功法运行路线比冉青墨给他那本莲花剑诀繁杂了不知多少倍,为了避免真正开始修炼时手足无措,许元便在一周前开始尝试着引导体内那些微弱的源炁,按照血元心陨决里的经络路线运转。 这次尝试,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许元那微弱源炁有条不紊的按照功法路线运转着。 可惜在完成了三分之时,许元心神一个不注意,引导的源炁与功法描述偏差了半步,他便直接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的感觉并不好。 因为一念之差,体内的所有源炁全部瞬间不受控制的暴走,在他那脆弱经脉里到处乱窜。 若不是许元他积攒的源炁实在过于微弱,他甚至能够想象这些乱窜的源炁将他这些经络冲得粉碎的样子。 不过还好当时许元身边有冉青墨这个大高手杵着,在他经络受损之前便立刻出手稳住了他这狂暴的源炁。 即便是虚惊一场,许元也依旧意识到了修炼这血元心陨决的难度。 要知道,他练习莲花剑诀这种中等难度的功法时可是一遍就过了,丝毫没有走火入魔的倾向,而这血元心陨决方才运转三分之一便直接走火入魔。 不过这次挫折并没有让许元感到懊恼,反而让他隐隐有些兴奋。 因为发现他即便修炼走火入魔,身边这位姓冉的大冰坨子也可以在他受伤之前将他的状况稳定住。 换而言之, 他可以无限次的尝试,直到完全熟络这功法的运转路线! 想到了,许元也便做了。 冉青墨看出来了许元在修练某种很难的功法,但也许是性格使然,她并没有过多的询问。 只是默默的在许元一次又一次的走火入魔中将他救出来....... ........ 再次将血元心陨诀通读一遍,许元默默的将它放在了玉床之上,缓缓起身朝着角落的她走去。 而这时, 冉青墨那清脆的声音先一步的从角落那边传了过来。 很轻,但清晰可闻。 “外面的阵法,要破了。” “.......” 阵法? 听到冉青墨这突兀的话语,许元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 不过转念间,他也便意识她口中阵法的是什么意思。 看来和他初入此处洞府时的推测一致,这洞府果然有能够屏蔽外界感知的阵法。 可,这阵法即将要破了。 这个消息,让许元心神不由得一沉。 他现在可还没有完全做好开始修炼血元心陨决的准备。 在冉青墨那一次又一次的挽救下,他现在确实已经可以将源炁按照血元心陨诀的经络路线完美运转。 但这是在清醒的状态下。 若是想在濒死之际完美运转,其间难度必然会呈几何倍增长。 收敛心神,许元平淡的低声说道: “嗯,大概还有多长时间?” 冉青墨闭眸感知了片刻,轻声道: “半旬左右。” 许元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他们,能找到这处洞府么?” 此处洞府明显位于山体内部,也许...... “能。”冉青墨清脆的声音,直接打碎了许元的幻想。 “........” 而这瞬间也让许元思绪变得繁杂至极。 五天的死亡倒计时,再此刻已然悄然按下。 站在那里默然良久。 一片沉寂中, 她忽然轻声说道: “你,不用担心。” 他闻言缓缓回神望去。 她一双清澈的眸子很是认真的盯着他: “我会带着你逃出去的。”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许元沉默两秒,对她微微一笑。 有些莞尔,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如果点头同意她的建议, 许元现在便能够预见到, 五天之后,眼前这位黑衣绝美的女子身首异处的模样。 这世上,强者太多了。 姬清月能被杀,冉青墨自然也能被杀........ 最终, 许元没有回答冉青墨的话,缓缓的坐到了她的身侧。 沉默良久, 他忽然低声问道: “冉先生,你能让我进入濒死状态么?” 冉青墨眸中浮现一抹疑惑: “什么?” 许元轻声重复: “我说,你能让我进入濒死状态么?” 二十二章 最后的准备 许元在做一件事情时,向来喜欢有条不紊,喜欢未雨绸缪。 因此在明知修炼血元心陨决的死亡几率如此之高的情况,许元自然是更加的重视修炼前的准备。 随着跟着冉青墨修炼的深入,许元渐渐在心中将修炼血元心陨诀的准备细分为了五个步骤。 第一步,学习这方世界的基础知识,并且让冉青墨教他一门粗浅的功法入手练习熟悉功法的运转。 第二步,开始尝试在清醒的状态下调动源炁沿着血元心陨决的功法路线运转。 第三步,在冉青墨的帮助下,适应濒死状态,并能保持清醒。 第四步,在冉青墨的帮助下,开始在濒死状态下运转血元心陨决的功法路线。 而第五步,便是正式开始修炼。 历经一个月,许元已经将前两步的准备工作完成。 如果在给他一个月,许元有自信完美的做完心中定下的计划,但仅剩五天的死亡倒计时却已然不够他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剩余三个的步骤。 没有退路的情况下,许元的抉择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一点点的去适应。 他,必须冒险。 逼仄的洞府内安静了片刻。 冉青墨看着许元那平淡而认真的眼神,缓缓了点了点头: “可以。” 顿了一下,她的声音略显迟疑: “可..为什么?” 许元抬眸望了一眼那昏暗的洞顶,沉默良久,道: “为了救我和你的命。” 冉青墨一双眸子闪过一丝不解: “可,我的伤已经好了。” 因为伤好了,所以我能带你出去。 这是属于她的自信。 许元侧过眼眸,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的伤好了,但你见过许长歌么?” 冉青墨一双美眸闪烁片刻,摇了摇头: “他一直都帝京,我未曾见过,你是说他也来了?” 师傅说过,相国府的那名长公子是一名比她还要天才的人。 和她一样,许长歌也是十六岁便突破大宗师之境。 不过可惜之后便再无精进,如今许长歌已经卡在大宗师一境超过十四年。 十四年的积累,许长歌应该会很强,但她还是能够勉强对付,最不济也能逃走。 许元现在经络已经能够勉强承受她的炁,用炁进入他的经络,可以暂时的保护他不被急速飞驰带来“空压”所伤害。 所以,她能带着许元在对方一群人围攻中逃出去。 而且,因为那颗九还丹和在这里修行的一个月,她现在的修为比起一个月前又有了很大的精进。 “嗯,他确实来了。” 许元有些无奈看了她一眼,声音轻缓: “但是你知道么?” “知道什么?”冉青墨。 “早在十年前,许长歌就已经炁达源初。” 话音落下,山洞内瞬间死寂一片。 “.........” 冉青墨那双清幽的眸子微微垂下。 许元看着她的神色,微微一笑,似是感叹的说道: “其实,冉先生你想用许长天的命去威胁那个人,某种程度来说是行得通的。” “他确实很重视家人,不然也不会让许长歌过来。” 顿了顿, 许元凝视着冉青墨那一双眸子: “冉先生,你现在还有把握逃出去么?用我这身体做人质威胁的情况下逃出去也可以。” “.......”冉青墨没有回话。 许元缓缓闭上了眼眸,也陷入了沉默。 绝望的气息弥漫在狭小的洞府之内。 当初在《沧源》中,需要玩家开挂才能击败的那个BOSS便是相国长子,许长歌! 在那位相国的滔天愤怒之下,这位长公子一路追杀冉青墨,最终在大炎边境的一处名为“葬村”的神秘小村的遗址附近堵住了她。 战斗进行很快。 第一拳,她手中的三尺黑剑直接脱手而出。 第二拳,冉青墨倒飞而出,躺在地上细若游丝。 两招,战斗结束。 丝毫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冉青墨甚至连出一剑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在这位长公子手下重伤。 实力的差距,大到令人窒息。 这份死一般的沉寂,不知在洞府里持续了多久。 许元缓缓的睁开了眼眸: “冉先生,我们开始吧。” 他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决。 因为只有修炼那功法,他才能活下来。 “.........” 冉青墨眼眸闪烁,红唇动了动,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微微颔首,轻声道; “谢谢。” 许元却摇了摇头: “我之前说过的,别说谢谢,这个词很没用。” 冉青墨很认真的盯着他,沉默两秒: “那..那我再欠你一个人情。” 许元闻言莞尔一笑,低声道: “冉先生,人情这种东西一旦欠太多还不上,最后往往就只能把自己搭进去。这件事你也帮我了,而且我选择冒险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命,所以不用你的人情。” 冉青墨眸子闪烁片刻,坚持说道: “不,要欠。” 沉默,对视。 许元呼出一口气: “随你, “时间不多,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冉青墨颔首,缓缓抬起一只纤纤玉手抓住了许元的手腕。 她手上冰凉的触感立刻顺着肌肤传递而来。 许元瞥了一眼,平静的问道: “你打算用什么方式?” 冉青墨低声解释: “我会用我的炁制造玄冰覆盖住你,事后帮你传功疗伤。” 许元略微思索。 事到如今,在他体内已然有炁的情况下,二人已经可以使用运功疗伤的手段。 思维止住,许元微微颔首示意可以开始。 没有任何的言语,阴森的寒气瞬间出现在这逼仄的洞府之内,弥漫出的寒雾甚至将洞府内的那一泓灵泉的表面都冻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许元只觉一股让人冻彻脊髓的寒意从手腕处急速蔓延开去。 从手腕到手臂,再到右边整个躯干,直至整个身体入坠万年寒冰。 在这种寒气的弥漫中,许元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迟缓,死亡的气息如跗骨之蛆般攀附上了他的心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前的一切逐渐陷入黑暗....... ......... 不知何时,许元再次幽幽醒来,看着昏暗的洞顶,良久无言。 他以为在那洞穴内时因失温而造成的昏迷便已然算是濒死,但真正的濒死感降临之时,许元方才发现那失温昏迷,根本不算什么。 仅仅只是坚持了数分钟,他的意识便陷入了黑暗。 略显干涩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在无声的洞府内: “我...我昏迷了多久?” “两个时辰。”冉青墨清淡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 许元将手放在眉心用力的揉了揉。 两个时辰...... 五天左右时间,最起码得留下两天时间用来正式修炼血元心陨决。 两个时辰一次,也就是说,他最多还剩二十次左右的适应机会。 缓缓的坐起身,许元看向她,没有多言: “继续。” “如果可以,疗完伤,就直接把我叫醒,不需要休息。” “.........” 冉青墨看着他虚弱但坚决的眼神,轻轻抿了抿唇角,默默的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腕.......... 二十三章 许长天 “继续。” “可以再开始了。” “时间不多了。” “别愣着,我已经醒了,继续。” “......” 没有任何的声响,没有任何的交谈。 在这处深嵌山体的逼仄洞府中,只有许元每次从濒死中苏醒后那平淡的提醒声。 而许元的声音每响起一次,便会虚弱一分。 有了冉青墨提前将许元从昏迷中叫醒,从濒死中醒来的时间,也从两个时辰左右缩短为了不到半个时辰。 传功疗伤,能够借用他人的炁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治愈。 但他人传入体内的炁,终究不是自己的。 每一次传功疗伤,都会使他人的炁在自己经络内部留下一些残余。 在时间充足的情况,这是一件好事。 随着自身运功,可以一点点的将他人残留自己体内的这些炁炼化己用,提升自己的修为。 但,短时间内的次数过多的传功疗伤,却会让他人在体内残留的炁发生质变,造成一种近乎无法治愈的隐疾。 冉青墨对许元说明了利弊,但许元并不在乎。 能让进入濒死的时间两个时辰缩短为半个时辰,对他而言便已经完全够了。 这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他会有更多的机会去适应濒死的状态,为最后修炼血元心陨决做更多的准备。 时间,在这一次又一次死亡的徘徊间悄然而过。 五次, 十次, 二十次, 三十次....... 意识不断在死亡的无尽黑暗前轮回,许元已经忘记了这是他第多少次在她的帮助下进入濒死状态。 他缓缓睁开了眸子。 借着石壁夜明珠散发的微光,入眼是女子那清丽无暇的面容,以及自己身体表层那散发着森然寒气的薄冰。 “冉...冉先生。” 他的声音虚弱而颤抖,但这也意味着此刻许元已经能在如此濒死的状态下稳住心神,甚至是说话。 冉青墨默默的抬眸望来,清幽的眸子中眼神有些复杂: “你说。” 被冰晶覆盖全身的许元努力维持着声调的平稳: “外界的阵法..还..还有多久会消失?” 冉青墨闭眸感应,半晌,她轻声道: “大概还剩两日。” “还剩两日.....” 许元微微叹了口气。 时间还是太紧迫,即便不顾身体的隐疾,拼上性命,也依旧用了三天左右的时间方才走完第三步。 虽然时间所剩无几,但着急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准备工作必须要做,哪怕只有一次。 而且许元相信,那位宰相长子察觉到他在修炼后,应该不会冒着让他这位弟弟走火入魔的风险强行破壁而入。 事到如今,他只能赌。 良久的沉默,许元方才颤抖着说道: “接下来的一天,我..我会开始运转功法,如果走火入魔,就..就拜托了。” 冉青墨沉默着点头。 看着她凝重的眼神,许元轻轻一笑: “冉先生...一天之后我会正式开始修炼,记得提醒我。” “嗯,好。” ... ... 第一次在濒死状态下运功,比许元预料中的难了太多。 并非因为他的意识无法凝聚,而是因为冉青墨先前在他体内残留的源炁实在太多。 在这些天来无数次的传功疗伤,让许元体内的经络几乎都变成了冉青墨的形状。 他的这身体天赋本来就不佳。 每条经络的阻塞程度都堪比羊肠小道,而如今这狭窄的羊肠小道之上还多了属于冉青墨的冰蓝源炁。 那些冰蓝色的残留源炁,爬满了他体内每一条的经络内壁。 再这样的情况下,许元他想要引导自己的那些残存源炁沿着功法路线运转,完全举步维艰。 感知到这一点后,许元并没有过多的心绪波动。 还是他一直坚信的那句话, 遇到问题,那便解决问题。 体内的经络变得更窄了,那他引导源炁前进的时候便更加小心。 功法运转一圈的时间变得更长了,那他便在濒死状态强行多稳住一段时间的清醒意识...... ........ 一天时间,匆匆而过。 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 许元第一眼看到的,依旧是默默守在他身侧的她。 与先前不同的是,他现在是躺的地方是洞府内那唯一的玉床。 沉默着坐起身,许元侧眸瞥了一眼玉床。 洁白无瑕的玉床上,两本功法安静的堆叠在一起,旁边还有那两瓶修炼需要所需要的珍贵丹药。 沉默注视,思绪有些感慨,历经一个多月,他终于到了最后一步。 “那个,我...没有看过你的功法。” 似乎是因为许元注视良久的视线,身旁的大冰坨子忽然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 侧眸望去,许元莞尔: “我知道。” 这两本秘籍没有任何的特殊性,除了记载的内容,便仅只是普通的纸页,以冉青墨的修为,如果她想看,即便隔着数十米也能用意魂探查得一清二楚。 许元默默调整姿势,盘坐在了玉床之上。 打开两只玉瓶,一股血腥与丹香混杂气味瞬间在狭小的洞府内弥漫了开去。 将两粒丹药平摊在手心,其上丹纹古朴而繁杂。 许元最后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冉青墨,半开了个玩笑: “冉先生,你应该要期待我能成功,不然,这洞府就是我们二人埋骨地了。” “........” 冉青墨盯着他没说话。 她还是一如初见时的话少。 许元见状有些无趣的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言,直接仰头将两颗丹药一口闷了。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柔顺的两道暖流进入了他的身体。 不疼。 相反,两股不断在身体内蔓延开去的暖流甚至让人觉得有点舒服。 而在许元这个念头闪过的一瞬,变故陡然发生! 其中一股暖流突然狂暴,化为奔腾的源炁顺着许元经络一路冲刷而下! 突如其来的强烈疼痛让许元的整个身体控制不住的弯成了虾米。 闭塞狭窄的经络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源炁冲击。 这些源炁每经过一寸,许元的经络便会开裂一寸,经络尽碎的痛彻心扉让许元几近心神失守。 痛...太痛了! 这深入骨髓的疼痛完全让人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 不过好在无数次濒死经历让许元的仍然能强行稳住心神,不至于被这种疼痛感刺激得直接昏迷。 一刻钟, 厄陨丹狂暴的药力在许元体内那一百二十七条经络内转了一圈。 伴随着入骨的疼痛,许元能够感受到自己那一百二十七条经络已经是寸寸断裂的状态。 而他外界的身体也已然无力维持盘坐姿势,浑身瘫软在了玉床之上。 真正属于死亡的绝望开始在心间一点点的蔓延....... 不过这时,第二股属于血灵融身丹的暖流也开始发散入他这些断裂的经络之间。 这股暖流温暖粘稠,每经过一寸,便会带了一阵酥麻的暖意。 许元感知到这一状况,知道时机到了,立刻开始引导血灵融身丹的药力按照血元心陨决的路线运转。 随着血灵融身丹的药力蔓延流过,许元体内那些断裂的经络开始一点点的被修复。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分别属于厄陨丹与血灵融身丹的两股药力一前一后,开始不断在许元体内的经络里转着圈。 厄陨丹在前面负责一路拆迁,血灵融身丹跟在后面一路修复。 疼痛与舒服不断交织让人心神疯狂。 经络断裂了又修复,修复了又断裂。 一次又一次,一圈又一圈。 修炼无岁月。 随着时间的流逝, 许元发觉自己的意识并没有随着这种不断的濒死与剧烈的疼痛而模糊,反而越发的凝实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后, 许元甚至还能分出一部分的心神去感应周遭游离在天地间的炁。 先前仅能在这洞府里感应到三两微弱“炁团”,在此刻也随着血元心陨决的不断运转而不断变多。 苍白的面容逐渐红润,细若游丝的呼吸逐渐平稳,一切都在走向平稳。 除此之外, 便是有一些奇怪的画面如涓涓溪流般流入了许元的脑海。 如同看意识流电影一般。 细碎、繁杂,但又能连成一片。 仔细感受, 许元很快发觉了不对。 这画面,是那许长天的记忆? 随着意魂与身体的完美融合,这些残存在身体中记忆开始一点点的出现在了许元的脑海中。 有生活中洗漱沐浴的琐碎, 有仗着家世在街上的欺男霸女, 也有外出骑马的游猎, 甚至还有这三公子吃了药强行在醉仙楼一龙戏五凤的离谱....... 画面从模糊到清晰,很多很多。 不过出乎许元预料的是,这许长天的这些记忆中关于他那老爹的竟然没有多少。 大部分时间对方都只有一个背影,让他感受到畏惧的背影。 畏惧? 许元发觉自己方才脑海中闪过那道背影之时,自己竟然也隐隐感受到了一丝畏惧。 他,被这些记忆影响了。 思维至此,许元连忙收敛心神不再去想那位相国。 但下一刻,那些记忆依旧不受控制的涌上了心头。 相较于那位高高在上父亲,许长天记忆中印象最深的却是他的那位大哥。 随着记忆的涌入,许元便发觉,这身体对那许长歌的畏惧感,甚至比对他的那位父亲还要更甚。 几乎是深入骨髓的害怕。 仅仅只是想到对方,许元发觉现在自己的身体都竟然在微微发颤。 这,得害怕到什么程度才能有这种反应......? 很快,许元便从那些记忆的画面中得到了答案。 一幕幕记忆锁片浮现眼前。 “废物!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好!” “若是再让我看到你在外面丢人现眼,我就替父亲打死你。” “混账东西,看看你在帝京里做的好事!” “修炼修炼不行,科举科举不行,许长天,你能不能学学你二哥和四妹?!” “哈哈哈哈....许长天!真是阔别三日当刮目相见啊,我出使北蛮不过三个月,才回家你就搞出这种好事,行啊你!现在连武成侯的亲孙女你都敢动了是吧?!影儿,帮我把鞭条拿过来,最粗的那根!” “.......”许元。 脑海中浮现出这一幕幕的画面,许元沉默无言。 许长歌比许长天大了十岁,父亲朝廷上的事物繁忙,几乎是由长兄许长歌将他从小带大。 只是,这位长兄的教育方式相当的简单粗暴。 说揍,他真的揍,而且是往死里揍的那种。 属于许长天的记忆依旧在不断的浮现心头,许元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正在受到对方的影响。 他不愿意这样, 但,此刻除了默默接受,他并没有其它任何的办法。 记忆绵延, 在血元心陨决即将完成之际,许元的脑海忽然一空。 方才的那些绵延记忆仿佛瞬间被清空。 就在许元奇怪之际, 他的意识中出现了一柄剑。 一柄仿佛洞穿了整个天门山的剑。 不过这柄剑出现的快,消散得也快,几乎转瞬之间便消散在了他的意识之中........ .... .... 功法已成,许元缓缓睁开了眼睛。 记忆还在,那些情绪却已然消失。 可,最后出现在他脑海中那柄剑是什么? 目光闪烁,许元恍然忆起在那悬天崖旁眺望天门时所感应到的剑意。 当时因为事情紧迫没有深思,如今细响却又很多不妥之处。 脑海中出现那柄剑,应该就是因为那时的眺望。 但,为什么? 天门山上之天门至少存在了万年,见过它的人何止万计,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能出现机缘? 思来想去,许元找到的唯一不同,便是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难道说,只有穿越者的意魂能感应到那残存万年的剑意? 这理由,有点抽象。 许元想不通,也便暂且放下。 而这时, 冉青墨的声音轻轻的从他身侧传来: “外面的阵法已经消失了,他们要来了。” 许元瞥了她一眼,伸手拿起玉床上那本血元心陨决,语气平淡: “知道了。” 说话间, 功法运转,丝丝嫣红的源炁从他指间冒出盘绕其上。 下一刻, 缕缕火焰燃起,血元心陨决的孤本就此消失世间。 与冉青墨功法中的“冰云阶”一样,血元心陨诀中附带着很多的使用方法,眼前这火焰便是其中之一。 处理好也许会暴露身份的赃物, 换上那一袭血红色的血玉琉璃衣, 许元便开始有条不紊的将这洞府内一切有用的东西三光。 把床头的须弥戒带在食指之上,将玉床和那一泓灵泉尽数收入须弥戒。 顿了顿, 许元看了一眼石壁上的夜明珠,顺势也将其纳入了戒中。 一时间, 洞穴内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在黑暗中无事,许元也便盘坐开始尝试修炼。 先天道体的修炼速度,他有些期待。 而当他的意魂发散之时,便立刻察觉到了差距。 与先前感应到的那三两“炁团”不同,此刻的许元在意魂的感应下,只觉周身陷入了茫然的炁海........ 而许元不知的是, 身旁的冉青墨一双清幽的眸子一直在黑暗中默默的盯着他,神色略显欲言又止。 时间悄然流逝, 忽然, “那个……” 听到声音,许元缓缓睁开了眼,向冉青墨看去。 “我叫冉青墨。”冉青墨。 “........” 许元有些奇怪为什么她会说这句话。 虽然他一直叫她冉先生,但许元记得,在那佛堂之中时他就曾报出过她的名字。 他微微颔首: “我知道。” 说完,他便又闭上了眼睛。 顿了十几秒, 许元再次睁开眼睛,灌注源炁入眼果然发现身边的女子还在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微微一愣,旋即便反应过来她这是在问他的名字。 朝夕相处了如此之久,她还并不知晓他的名字。 下意识想报出自己名字,但话到嘴边又停住。 眼神闪烁片刻, 许元眸子缓缓垂下,呼出一口气,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 “我叫.... “许长天。” 二十四章 破壁 许元心绪有些复杂。 可不管以前如何,他以后大概都只能用许长天这个名字。 “哦....” 黑暗的洞府内轻轻响起她略显失望的声音,似是有些失望他没有告诉她真名。 沉默数秒,她轻声道: “那..你以后都会用许元的名字?” “........” 许元? 眸中闪过一丝古怪。 思索一瞬,许元记起《沧源》中似乎也有表字一说,只是这三公子每次皆是出道即死亡,从未出现过他的名。 此时得知原身也名许元,这倒让许元有些讶异。 是巧合? 还是因为其他的一些东西? 思绪发散,又转瞬收拢,想不通的事情许元一向不会浪费时间。 思索至此,许元对着身旁的女子缓声道: “冉先生,等一会.....” “冉青墨。” 大冰坨子忽然打断了他,清幽的眸子一眨不眨,很认真: “我叫冉青墨。” “........” 空气安静一瞬,在黑暗中他与她无声对视。 有些哑然,许元颔首一笑,再次开口: “冉青墨,等一会他们来过后,你不要言语,我来应付即可。” 这次,大冰坨子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好。” 话落,二人皆是没有再说话。 许元缓缓闭眸,再次进入了修炼状态。 因为那一泓灵泉已经尽数被收入了须弥戒之中,洞府的源炁已经逐渐开始变得稀薄,但因为锁灵阵还在的缘故,周遭感应到的源炁也依旧让许元有些咂舌。 功法在经络中开始运行,周遭感应到的源炁也逐渐的被吸纳入体。 许元体内原本似那羊肠小道般狭窄的经络,此刻已然变成了宽敞高速公路,先前那些遍布经络内壁的冰蓝源炁在先前的庞然药力冲刷一空。 游离在天地间的源炁进入经络,几乎是以畅通无阻的速度快速在经络中开始了转化。 仅仅一刻钟, 许元便发现自己这点时间所转化的源炁,便已经抵得上先前他一周的苦修。 心绪有些感慨,又有些无奈。 作为普通人拼尽全力也不能做到事情,却抵不过天才们的随手而为。 心思完全沉浸在修炼中,只有经历过作为普通人拼尽所有才依稀感应到源炁的稀薄,才能理解此方先天道体带来的恐怖优势。 但很快,许元便发现不知为何周遭游离源炁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 源炁的存在模式与空气类似,会从“高压处”不断流向“低压处”,将空白的地方所重新填充。 但即便这样,洞穴内的源炁也在快速的流逝着。 从浓稠,到稀薄,最后直至只有他周身两尺的距离残留着三两的微弱“炁团”。 许元闭着眼眸微微皱眉,控制着自己的意魂探查而出。 常人初入修炼,意魂仅仅只能感应到周身不到一尺的微弱源炁,除此之外源炁的流动,源炁的补充一概都感应不到。 而先天魂体的恐怖在此时再次体现,许元如今的感应范围不但更广,而且能清晰的察觉源炁的流动方向。 随着意魂的探查,许元感应到洞穴内这些消散的源炁都流向他身侧一米处的位置。 “........”许元。 停下功法,睁眼望去。 冉青墨正闭着眼睛,盘坐在他身旁。 洞府内的源炁,都被这她抢了。 而他,完全抢不过这大冰坨子。 眼眸微微闪烁,许元轻轻摇了摇头,也不修炼了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 他有些理解冉青墨为何能在如此年轻的年纪便修至大宗师。 她无时无刻都在修炼。 不管是在初见时的佛堂,还是在洞穴中失温醒来,亦或者,在万兴山脉中徒步前进休息的间隙。 只要她是闭目盘坐,那她便是在修炼。 努力的天才,才是真正的天才。 想至此处,许元思绪忽然一滞,他回忆起脑海中的那位长兄。 那家伙,好像没怎么修炼过吧? 在记忆中的儿时,他成天都会扭着这位大他十岁长兄陪他玩耍。 许长歌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依旧还是会陪他,很多时候往往一陪便是一整天。 在这些记忆中,也没见许长歌中途停下来盘坐修炼。 在许元的思绪发散时, 坐在他身侧的冉青墨已然悄悄的睁开了眼眸,声线清冷道: “来了。” 许元立刻回神,眼神一凝。 下一刻, “轰!!!!” 碎石飞溅,洞府坚硬的石壁被外力直接轰开了一个深达十余米的大洞,阳光从洞口透入府内,瞬间驱散了这里一切的黑暗。 在那透入的阳光之中,隐隐可见数道人影。 似乎是因为忌惮冉青墨的实力,他们并没有冒然进入这狭小的洞府。 沉寂片刻, 一道森冷而沙哑的女声从洞外传来。 “冉先生,请出来吧。” 声音响彻了整个洞府。 沉寂一秒, 冉青墨默默拿起了自己的剑,站起身便朝着洞外走去。 许元直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回眸往来,许元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以他那位便宜长兄的实力,是可以对这大冰坨子造成一击必杀的。 冉青墨沉默两秒,但还是听话的站在了原地。 许元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血色长袍,出声道: “冉先生并没有伤到我,不要对她出手,让她离开。” “........” 听到许元的声音,洞外的人影都没有说话。 见状,许元也便朝着洞外走去。 被轰开的山洞长约十余米,碎石遍地,长靴踩在上面“咔咔”作响。 走到洞口站定,许元眯了眯眼,将源炁灌入双眸以适应外界的阳光。 许元抬手轻轻的抚摸着脖颈,看到外面四道凌空而立的人影。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劲装女子,一个秃驴,还有那位穿着紧身黑衣露出两条白皙臂膀的蒙面女子。 许元目光锁定在了最后那名蒙面女子身上。 他记得她。 这女人就是在许长歌揍要他的时候,站在旁边递凶器的那个影儿。 影儿冷漠的目光扫过许元,低声道: “周琛,带走三公子。” “.......” 周琛看了一眼那站在洞口的三公子,眼神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身血色衣袍倒是挺帅的,但这纨绔三公子说出的话....谁会听啊? 杀这冉青墨可是长公子的命令。 想着, 周琛一个闪身朝着许元飞去,速度快到许元根本看不清。 但飞到一半,周琛的身形忽然猛然一滞,皱着眉头悬在了半空。 目光所及, 这废物三公子那轻抚脖颈的手掌上竟然冒出了缕缕诡异血红源炁,盘绕在了他自己那白皙的脖颈间。 在周琛他闪身的一瞬之间,脖颈上已经有缕缕鲜血渗出。 许元轻抚着脖颈,目光再次环视一圈四人,一字一顿的重复: “我说, “让冉先生离开。” 感受着脖颈缕缕鲜血的温热,许元觉得如果他能绝对理性,他此刻就应该借着这个机会除掉那大冰坨子。 这样一来,他的身份自然也就会彻底坐实,再没有任何破绽。 但许元不能。 也许以后他与她会在一些事情发生冲突反目,但也绝不能是现在。 圣母也好,舔狗也罢。 做人就算不能做到知恩图报,但最起码也不能恩将仇报。 她一路上帮了他这么多,在洞府也默默帮了他那么多,若不是她,仅是无法解决斥异症这一条便会让他命丧此时。 冉青墨持剑立于洞府之内,注视着那道立于洞口的血色背影,红唇轻轻抿起....... “........” 云雾缭绕,脚下便是悬天崖的万丈深渊,山洞的入口霎时陷入死寂。 影儿看到那抹血红源炁后,冷漠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旋即便恢复了常态: “三公子,我们是想救你,你这是何意?” 许元目光微移看向他,轻声说道: “救我,和放走冉先生没有任何冲突。” 短暂对话,洞口再次陷入了沉默。 对于洞外凌空而立的四人而言,三公子体内有了源炁确实出乎预料,但对于他们这种修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打晕三公子带走很简单,只是一个闪身的事情。 可问题在于,现在谁都不知道三公子修炼了在期间修炼什么功法,也不知道那盘绕在三公子脖颈间的血色源炁在三公子被打晕后会不会暴走。 诚然,实力的差距让他们可以在这源炁暴走之前便强行用自身源炁将其强行压下。 但, 万一呢? 万一情况和预想不符,三公子出了点意外,谁来担这个责任。 三公子死在自己手里,约等于全家一起陪葬。 没人敢担这个责任。 氛围的僵持不知持续多久, 一声叹息忽地从悬天崖顶之上缓缓传来。 很轻,但却清晰的落入了在场的每个人的耳中。 叹息落下,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影儿,冉先生想走,就让她离开,把长天带上来即可。” 二十五章 检查 万丈刃崖,风声呼啸而过。 随着声音落下,那略显凝滞的氛围瞬间一松。 长公子,居然从古渊那边赶回来了。 有了长公子的命令,在场众人自然没有必要再此继续陪这三公子玩过家家。 凌空而立的四道身影直接瞬身消失了三人,仅剩那名叫影儿的女子依旧站立原地。 安静片刻, 许影儿盯着那立于洞口的血色身影,再次轻声说道: “三公子,请跟我走吧,长公子在山顶等你。” “........” 许元没有急着放下触摸脖颈的手,而是依旧盯着拿到凌空而立的身影,轻声唤道: “冉先生,可以走了。” “.........” 听到他的声音冉青墨,从洞府一点点的走出,沉默着拿着剑在他身侧站定。 洞外突如其来的阳光让她那双眸子也有些难以适应。 闭眸, 睁眼。 悬天崖下, 阳光绚烂间,漫天的云雾随风翻滚,看不尽天地茫茫,却能看清站在她身侧的他。 美眸微微垂下,她轻声道: “我走了。” “嗯,保重。” 许元侧眸望去,声音很是平淡:“我之前的话随时有效,如果你改主意了,可以来靖江城找我。” 他话语所指,便是在佛堂时他对她提出的合作。 冉青墨红唇微张,沉默数秒,最终却仅是微微颔首: “好。” 话音落下, 冉青墨转身间,冰云阶在无形中凝成,脚步轻盈的踩在其上。 “哦,对了。”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她脚步一滞。 许元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轻声说道: “我叫许元。” “........” 冉青墨回眸看向身后男子,眼神带着一丝讶异。 许元双眸含笑,重复道: “我说,我叫许元。” “......嗯,好。” 她少语的回答一如初见。 黑衣如墨的她走了。 在空中几个跳跃间便迅速化为了一粒黑点消失在了天际边。 直到看着对方彻底消失,许元方才缓缓的将手从自己的脖颈上放了下来。 现在冉青墨帮他的恩情,他已经还清。 回眸看向凌空而立的影儿,许元声音平淡,吩咐道: “带我上去。” ........ 眼前的云雾不停翻滚向前,最终豁然开朗,湛蓝的天际映入眼帘。 恍惚间,许元已然被那蒙面的影儿重新带到了悬天崖上。 即将见到许长歌,他的心绪倒也算平静,毕竟他此刻已然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加之血元心陨决的熔炼。 他许长天的身份已然牢不可破。 影儿将许元带上来后,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便自顾自向前走。 随着对方背影望去,许元那漆黑的瞳孔忽地缩成了针孔大小。 在这山巅之上,他竟然又看到了一尊巨大的七生蠎头。 之所以说是又, 因为与那姬清月相比,这具七生蟒头之上的七朵莲花已然是尽数绽放,且蟒头之顶多出了一根巨大的墨绿色尖角。 许元盯着看了良久,方才彻底确认了这蟒头的身份。 得,又一个女主被许长歌给剁了。 从特征推测,这蟒头应该是是那位姬清月的姐姐,姬风华。 《沧源》的剧情方才刚刚开始,古渊内部蛇妖一族的公主姐妹直接全灭。 曾经在《沧源》中玩过的许仙剧情彻底无了。 不过这个吐槽的念头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许元便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两个重要女主角的直接死亡,说明他带来的蝴蝶效应已经开始让《沧源》的剧情进入了暴走。 未来,开始变得难以预测。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许元目光再次开始移动。 最终, 他的视线很自然的落在了一位面容俊美的男子身上。 许长歌。 他安静的坐在姬风华那巨大的蟒头之下。 一身青衣,玄纹云袖,肌肤隐隐有光泽流动,深邃的眼眸幽深如寒潭,背后一头长发随着山巅的清风微微拂动。 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仿佛有的人,天生就如同夜空中的皓月,温和而不耀眼,但却又能让人自知自身的渺小。 但此刻这些对于许元而言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为什么这样一个男人此时手里会拿着一根又长又粗的藤条? 联系到脑海中记忆,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在了许元的心头,立刻用原身的口吻大声说道: “许长歌,我警告你......” “啪!” 许元的话音未落,对面男子眸子便是一眯,手中的藤条瞬间如同盘蛇一般朝着许元抽来。 “......”许元。 玛德,这叫什么大哥?都二十岁了还玩暴力教育这一套? 许元连忙运转功法,将源炁注入眼眸方才看清那鞭条抽来的轨迹。 一个侧身躲过。 “啪!” 鞭条抽在他旁边的地面之上,立刻掀起一阵尘土。 藤条收回之时,许元竟然在地上看到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鞭痕。 回眸望去,许元大声骂道: “许长歌,你来真的?!” “啪!” 许长歌面色平静的挥出了第二鞭,声音轻缓温润: “如果你觉得是真的,那便是真的吧。” 这次,藤条的速度更快了,许元拼尽全力方才躲过。 而这一次,那地面上的鞭痕竟然能把悬崖边的一块小碎石给抽裂了。 见到这一幕,许元是真的有些生气,张口准备接着骂,但许长歌的第三鞭已然抽来。 许元深吸一口气,意魂探知而出,缕缕嫣红源炁从手上冒出,凌空抓住了那抽来的藤条。 那一缕渗出血色源炁一出,许长歌狭长的眸子眯成了两条缝。 随着嫣红源炁从许元手上冒出,一股血色的火焰也在藤条之上燃烧了起来。 血色火焰沿着藤条一路焚烧而上,飞速的直奔尽头的许长歌而去! 而许长歌依旧坐在原地,安静的等着那血色火焰烧到尽头,直接放任这抹诡异血焰在自己手中跳跃。 看着这团火焰,许长歌幽深的眸子中闪过一抹讶异,随手一捏,火焰瞬间消散: “这功法...很不错。” 许元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但话未出口,对面那许长歌便站起身冲他挥了挥袖袍。 霎时间,一股股飓风从四面八方凭空生成,许元的身体立刻如同海上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不受控制的朝着许长歌飞去。 最终,他悬停在了许长歌两米外的空中。 许长歌负手而立,眼神平缓的盯着他。 许元挣扎着想要说话,但却发现他此刻被许长歌压得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无言,对视。 半晌后,许元还是从心的别开了视线。 他隐隐感觉再这么对视下去,眼前这大哥就要把他吊起来打了。 许元思绪发散之际,许长歌也错开了视线,对着一旁的觉性,轻声道: “觉性大师,麻烦您帮长天检查一下身体。” 听到觉性这个名字,许元发散的思绪瞬间收敛,心中猛地一凛。 觉性和尚便是那位几名可以检测意魂与身体不符合的修者之一。 说是检查身体,但许长歌这是在怀疑他的身份。 为什么? 是因为他的功法? 还是因为他以死相逼的举动? 可在记忆里,原身以前也是做过以死相逼这类荒唐事的。 来不及多想,一位面容和善的光头缓缓的走到了悬在半空的许元近前。 他微微躬身,对许元双手合十一礼: “三公子,容贫僧冒犯了。” 微微抬手,一股莫名源炁入便隔空侵了许元的体内。 这股源炁,并不是走经络,而是沿着一种诡异路线在他体内行进着。 虽然知道觉性大概率检查不出什么,但为了更加的贴合原身的性格,许元依旧开始运功抵御这股源炁的入侵。 而结果自然是没用的,这股古怪的源炁依旧侵入了他的体内。 一时间,山巅之上陷入了寂静。 而随着这股古怪源炁不断在许愿体内渗入,觉性面容上的神色也便越来越讶异。 而一旁的许长歌见了觉性的脸色,眼神也是越来越阴沉。 半晌, 觉性缓缓后退了一步,再次对着许元歉意一礼。 转过身看向一旁许长歌,觉性有些欲言又止。 许长歌似乎是做好了某种准备,深吸一口气,声音平淡中透着点阴冷: “觉醒大师,在长天身上有什么发现直说也无妨。” 说着, 他还侧眸瞥了一眼半空中的许元。 觉性听到长公子这声音微微一愣,旋即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似乎是让这位长公子误会了,连忙开口道: “长公子,三公子他身体无碍,只是.....” 听到无碍,许长歌心底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落地,眼神立刻变得平缓,问: “只是什么?” 觉性侧眸看了一眼被吊在半空中的许元,略微斟酌,轻声说道: “只是三公子他,嗯...” 顿了半天,觉性方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现在三公子....好像..嗯,好像成了先天道体。” “什么?” 听到先天道体,一向谦谦公子如玉的许长歌脸上终于露出一抹错愕。 下一刻, 许元便感觉浑身一松,身体直接朝着下方坠去。 不过还未落地,一股柔和的风便直接托住了他。 紧接着,一股庞然的青色源炁如洪流般涌入他的体内。 熟悉的入侵感再次传来,许元已经不想反抗了。 现在好像遇到个人都能用源炁进他身体里来转上两圈。 片刻后, 青色的源炁退出。 许长歌后退两步,目不转睛的上下打量着许元。 许元此刻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自由,梗着脖子与这大哥对视,学着原身的口吻: “许长歌,你看什么?等我修为追上你,你就死定了!” 听到这话, 许长歌单薄的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似乎想笑,但忍住了。 最终,他一挥袖袍,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 “就凭你这废物? “得点机缘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因为你在靖江城里的那些混账事情,害得父亲要如此兴师动众的来救你! “...算了,与你多说无益,影儿!把我的鞭子拿过来!” 二十六章 未知的变故 长辈揍晚辈这种事情,许元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性格使然,因为天生爱玩,前世他几乎算是被老头子从小被揍到大。 小学初中时爱惹事打架,高中早恋被女方家里找上门,大学直接爱上了荒野旅行,出门玩一圈,学校里一个多月都见不到他人。 而这些事情每被老头子逮到一次,便是一次毒打。 久而久之许元也就习惯了。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世界那么大,不能反抗,他还不能跑么? 反正不管怎么说毕竟都是父子,等老头子气消了,说点好话认错态度坚决点,等生活费发下来,就继续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但在现在这个世界,许元发现自己想跑都跑不了。 这位便宜大哥能直接把他吊起来打。 物理意义上的, 吊起来打。 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吊起来打。 想着这些事情,许元的耳旁忽然传来一声嘹亮鹰啼。 回过神,许元看着眼前又陌生的厢房微微摇了摇头。 被揍得陷入昏迷后,他一醒来看到的便是这处房间。 淡淡的熏香弥漫在古色古香的房间之内,屋内的一切装潢都古朴至极。 沿着床头的木窗向外望去。 许元看到了一望无垠的蓝天。 以及, 那一张翼展足足十丈出头的巨大鹰翼。 此刻距离他挨打已经过去了两天,如今已经坐在回靖江城的“飞机”之上。 与前世的钢铁巨兽不同,这架“飞机”是一只活物,一只翼展超过二十丈的巨大玄鹰,而其宽阔的背部则被修筑了一座雕梁画栋的奢华阁楼。 它是许长歌的空中行宫,不过因为许元实力过弱,便暂时借给他这位幺弟用了。 至于许长歌自己..... 那位大哥事物繁忙,把他吊起来抽了一顿后,等着他醒来后便直接带着那两颗巨大的蟒头飞走了。 许元估计,对方应该是赶回帝京去找他那位便宜老爹复命去了。 为了救他许长歌已经在这万兴山脉这边消耗了太多的时间,现在这个时间点很关键,对方必须回京去帮衬着那位父亲。 思维至此,许元脑海中闪过那两颗巨大的蟒头,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古怪。 他想到了那被许长歌剁了脑袋的姬风华。 姬风华,一个立绘很漂亮的绿头发大姐姐。 很大很白的大姐姐。 不过相较于又一个纸片人老婆的死,许元他更奇怪的是他那位大哥的实力。 姬风华作为一头数十年前便绽放了七朵血莲的成熟七生蠎,她真的很强,比蛇妖一族的二公主姬清月强了数个档次不止。 但这么一个角色居然就这么死在了许长歌手里。 并不是许元怀疑许长歌的实力,而是因为在《沧源》的那繁多的世界线中,姬风华是与许长歌交过一次手。 那条世界线的大后期,西方异妖国跨越万兴山脉的十万大山入侵大炎皇朝。 在靖江城外,许长歌与姬风华大打出手。 而那一次, 在没人干扰的情况下,许长歌以一线之差败了。 被遍体鳞伤的姬风华化为通天巨蟒一口吞入了腹中,身死道消。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时候的许长歌与姬风华两人的实力差距根本不大,甚至可以说是一念之差便能决定胜败。 但如今现实的结果却是, 许长歌直接跑去姬风华的老家把她脑袋剁了下来。 考虑到环境因素,考虑到先前许长歌回来时那基本没有受伤的状态,再考虑到古渊里可是还有其余的妖族在旁边盯着,此刻许长歌的实力对姬风华应该是几乎是碾压式的强大。 这完全背离剧情,和原剧情明显不符的战力差距,让许元隐隐有些不安。 不到十年的时间,姬风华又没有玩家的升级外挂,就算变强也不可能如此之快。 更何况,许长歌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天才。 姬风华能变强,许长歌自然也能变强。 因为机缘一类的特殊事件,她与他之间的实力差距可能会缩小,但也不可能能达到持平的地步。 换而言之..... 许元思绪微微一滞,一个有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之中。 在剧情发生到古渊入侵大炎的这段时间里...... 他那大哥实力的非但没有增长,反而变弱了? 为什么? 许元不能理解。 在《沧源》中,站在上帝视角的玩家也有很多事情是不知道的。 就比如刚刚和许元分开的冉青墨。 冉青墨是从何得知宰相要覆灭天元剑宗,许元便完全不知。 毕竟在这个剧情点,只有许元那便宜老爹和几个心腹手下知道。 在游玩《沧源》时,许元一开始是推测是宰相手底下出内鬼了,毕竟这时候知道这事的人就那几位,可随着游戏中所有结局被他一一打通,宰相手下那几名心腹强者却从来没有被洗白过。 每一位,可以说都是为BOSS尽忠到了最后。 制作组挖坑,不填,美其名曰:给玩家自己遐想的空间。 许元微微叹了口气。 信息不足,再多的推测都是无用,只能以后找机会探查了。 没有继续发散自己的思绪在这件事情上,许元缓缓转眸看向了自己的床头。 那位大哥在离开之前,随手丢给了他十几瓶丹药。 说是给他这个废物疗伤用的。 让他尽快养好伤,省的父亲到时候责怪他下手太重。 与在洞府里发现的那三枚一个玉瓶只装一枚的超品丹药不同,这些玉瓶每一个中都装着十几粒丹药。 青林丹,加速意魂回复的效果,并在一段时间内强化意魂感知源炁的能力。 广陵丹,增强经络的坚韧程度,固本培元之神药。 护脉丹,吃了它,经络内壁会产生一层薄膜,使服用者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运转功法而用不担心经络受损。 涤魂丹,顾名思义,可以淬炼意魂。 嗯...疗伤,那大哥说这些是给他疗伤的...这些丹药确实可以疗伤,噗~ 这些丹药说是给初入修炼之人的神药都毫不为过,几乎把修炼中会遇到所有问题都囊括。 更重要的是, 这几种丹药没有任何副作用。 在《沧源》的炼药系统中,能够帮助角色修炼的大部分丹药在食用过后,都会产生一些永久性的debuff。 比如意魂衰弱(蓝条降低),比如经络受损(升级经验变多),甚至有些突破屏障类的丹药还会对脏器产生不可逆的影响(降低最大生命上限)。 没有副作用的丹药只会是一种情况, 炼制它所需的材料价值远远大过了其丹药本身。 换而言之就是,拿中后期的珍惜材料去炼制角色前期所需的东西。 沉默着盯着这十几个玉瓶看了很久,许元忽然莫名有种想再凑上去挨顿毒打的意动。 旋即哑然,轻笑着摇头。 虽然这大哥揍人的时候是真的揍,但好东西他也是真的舍得给。 二十七章 帝京往事 “笃笃笃——” 厢房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敲响,许元闻声回眸: “什么事?” “三公子,您的药膳准备好了。”传入房间的是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 “进来吧。” “吱呀——” 随着一声吱呀,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位身着影卫装束的窈窕女子从外面端着一个餐盘走了进来。 正是一直跟在许长歌身边的那位影儿。 面罩掩面,紧身黑衣、红色束腰、一根干脆利落的马尾辫在脑后轻轻摇晃。 看着对方,许元微微眯了眯眼。 在记忆中, 作为一个标准的纨绔反派, 作为一个有着强行吃药也要一龙戏五凤这种光荣战绩的色中饿鬼, 许长天自然是对大哥身边这身姿窈窕的影儿有过想法,甚至在帝京的时候还“委婉”的向许长歌讨要过对方。 原身觉得对方就是他家养里养的一条狗,修为高一点的狗,和低一点的狗没有任何区别。 而讨要的结果,很自然,也很顺利成章,来自大哥的一顿暴揍。 脑海中闪过的这些记忆直接把许元整无语了。 太荒唐了。 逛勾栏,睡丫鬟、抢民女也就算了,原身这个二世祖居然还把主意打到过自家的武备体系里面。 影儿是他们家培养出的高级别影卫。 许长歌这种讨要人家的性质,约等于皇子让给在外打仗而归的女将军给自己暖床。 虽然明知荒唐,但戏还是要演的。 在验明了他并非被夺舍之后,许长歌什么事情都没有过问就直接走了。 他这神秘的功法是从哪里来? 先天道体又是怎么得到? 被冉青墨当做肉票的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要在最后以命相逼放走冉青墨? 这些事情,许长歌通通都没有过问。 或者说, 许长歌不认为这位被他从小揍到大的蠢货弟弟,会老老实实把这些事情告诉他。 要不是揍许元的时候提前把他的嘴给封上了,许长歌甚至觉得他能从这混账东西嘴里听到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因此,他把这位一直跟着他的影儿留在了许元身边。 许元判断这是保护,也是监视。 自己的一举一动大概都会被对方原封不动的传递给许长歌。 他的性格可以慢慢改变,但绝不能一蹴而就。 以死相逼放走冉青墨勉强可以用一路上对她产生了感情来解释,他和冉青墨在洞口的对话与神情,应该被山巅的许长歌应该用意魂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以死相逼这种荒唐事原身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想着, 许元的目光便光明正大的游离在影儿那被紧身黑衣包裹的窈窕的身姿上。 这次许长歌没下狠手,虽然许元被抽晕了,但两天的时间倒也让他已经能够下床行走。 影儿进入房间,沉默着俯身将餐盘放置在厢房正中的木桌之上。 这时, 许元忽然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呵~结果,许长歌还是把你送给我了。” 影儿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按部就班的将药膳从餐盘中取出放在木桌上。 “.......” 许元见了,下床,唇角勾着笑,缓缓走到了影儿那窈窕的身姿背后,抬手便想去打对方的底盘。 手掌落下。 啪—— 一声脆响起在寂静的厢房内。 房间霎时沉寂。 影儿眸子微微垂下,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许元心中一愣。 这女人修为那么高,为什么不躲? 以往他想揩油的举动不都被这女人躲过去了么? 思索一瞬,许元笑容不变,硬着头皮手中准备继续用力,但下一刻他的眼前便是一阵恍惚。 “啪嗒——” 一只断手掉落在了地面。 断手之处切面整齐,触感冰凉,窒息感让人如坠冰窟。 “嗡——” 回到现实, 许元的手依旧轻轻按压在女子的桃臀之上,而影儿也只是微微回眸平淡的望着他。 这种气息让他想起了初见冉青墨时自己头颅高飞的幻觉。 一瞬间,许元便明白了对方想用这种一劳永逸的办法解决他对她的窥伺。 呼吸有些急促,许元很配合的咬着牙后退两步: “你..你什么意思?” “......” 影儿没有说话,平淡的收回目光,转身出了房间,走之前依旧不忘将许元的房门轻轻带上。 房间内,沉寂两秒。 “哐啷——” 许元一脚将面前的木桌踹翻,上面珍贵的药膳直接被全部掀翻在地。 喘了两口气后,许元一边装模作样的在房间内怒吼,一边开始拆家: “我要杀了你!敢这么对我,我要让父亲杀了你!! “混蛋!!等我修为到了,我要把你经脉废了关进地牢!!” ... ... 巨大玄鹰背部阁楼顶部那飞檐翼角之上,两道身影正悠闲的坐着吹着风。 胡子拉碴的周琛侧躺在屋檐上,剑刃放在一旁,拿着个酒葫芦吨吨吨的喝着。 感应到主厢房内发生的事情,周琛微微打了一个寒颤。 这三公子,居然连那女人的屁股都敢摸。 唇角勾了勾,周琛看向身旁的司子鱼,声音略带敬意道: “不愧是三公子,胆识果然惊人。” 司子鱼盘坐在他旁边,同样感知到了楼下的事情,轻声笑道: “在这种事情上,三公子的胆识一向异于常人,当初武成侯的亲孙女可都被他绑回相国府了。” “还有这种事?” 周琛有些惊讶:“我记得那位郡主不是一年之前才进京认的亲么?” 那可是朝堂上北方军神的孙女,这都敢绑。 三公子,可太有性格了。 司子鱼瞥了周琛一眼: “不然,你以为一年前三公子为什么会从帝京来这靖江城?” 周琛摸了摸胡茬,眼神闪烁片刻,忽然压低声音,小声的问道: “那..事成了么?” 司子鱼眼中带上一丝笑意: “你还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周琛有些无趣的砸吧下嘴: “不能说就算了。” 司子鱼望向远处,缓声说道: “差一点,那时是由我在负责三公子的安全,武成侯的长子带人闯进相国府把人给救走了。” 周琛摇了摇头,抬起葫芦灌酒: “那位小侯爷?你是他的对手?” 司子鱼摇了摇头:“不是。” 周琛挑了挑眉: “我记得他的脾气不太好吧,三公子居然没被打死?” 司子鱼缓声道: “当时长公子在府里,但他也不知道那少女是武成侯的孙女。” “.......” 沉默, 周琛眼眸眯了眯: “你的意思是那小郡主一进城还未认亲之前就被三公子绑了,有这么巧?” 司子鱼摇头: “自然不会那么巧,三公子说,他是被怂恿的。 “但..谁怂恿的他,他记不起来了。” 二十八章 功法的增益 “记不起了?” 周琛因为酒精而迷离的双眸瞬间清明,喃喃低语:“是..有人用干扰记忆的手段针对三公子?” 相国和那位武成侯可是忠诚的保皇派,在朝堂之上与相国大人向来就不对付,经过这事一挑拨矛盾必然更加激化。 不过话音才落,周琛便又猛地回头看向司子鱼,眼神古怪而诧异: “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说,那个时候你在负责三公子的安全么?他不记得,你个大宗师还能不记得?” “.......” 萧瑟的风充天际吹来,二人的衣袍咧咧作响。 司子鱼安静的与周琛对视两秒,轻轻摇头: “对,我也不记得了。” “源初境的人?” “不清楚,据说相国大人已经安排影卫探查了一年多,但还是还是没有收获。” 周琛沉默良久,吨吨吨的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长长呼出一口气: “啧,多事之秋,还好被调来靖江城保护三公子了.......” “可别忘了长公子交给我们的任务。”司子鱼。 周琛闻言有些慵懒的揉了揉蓬松的头发,摆了摆手,随口说道: “不就是教三公子修行么,我知道,放心....” ........ 阁楼中的主厢房内,许元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此刻,厢房内各种名贵的家具此刻已经被他拆了个干净。 当然,除了醒来时的那张床。 毕竟,拆了它,许元就只能睡地板。 不过现在拆个家居然都能累成这样,估计体力还不如前世家里的养的二哈。 这孱弱的身体并没有因为获得了先天之体而有什么大的改变,依旧是一如既往肾虚。 修行吐纳积攒源炁确实逐步改善增强体质,但许元才初入修行,这种改变还并不明显。 站在原地深吸两口气,许元便缩回了床上开始盘坐调息。 血元心陨决开始运转,许元那急促的呼吸便迅速平稳了下来。 随着正式迈入修炼,其实许元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 比如,一门完善的功法内部其实都会有很多套不同的经络运转路线,以适用于不同的状况。 疗伤时会有一套,修炼时会有一套,战斗时也会有一套,诸此种种。 几套运转路线相辅相成,但又区别明显。 再比如,所有修者的实力其实都可以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便是常态阶段,用人话说,就是修者不运转功法的时候。 这个阶段,修者就全凭过往修炼积累出的硬实力。 就像冉青墨先前去驯服大白虎的那几剑鞘,许元估计那便是她全凭过往修炼积累,没有夹杂任何的功法增益。 第二个阶段,便是修者体内功法开始运转的时候。 功法的运转会使修者实力产生极大增幅。 具体增幅效果,会根据修者运转的效率增加而不断增加。 就像先前他面对许长歌抽来的藤条时那样。 前两鞭,他仅需部分运转便能躲过,而第三鞭,他则必须要全力运转方才能接下来。 而且,许元判断功法种类的不同也会使这种增幅的效果不同。 越是强大的功法,带来的增幅效果便是越强。 穿越至今,许元他一共修炼过两种功法,所以能对比出来。 一个是冉青墨传他的《莲花剑诀》,一个便是现在血色等级的《血元心陨决》。 二者的增幅效果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许元在血元心陨决的加持下,不管是耐力还是反应速度,亦或者力量都已经隐隐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 当然, 功法的增益远远不止如此,还有一些附带的功法招式。 就像许元的那血色火焰,就像冉青墨的冰云阶。 越是修炼,许元对这方世界修炼体系越是感叹。 至于说为什么修者不能一直将功法维持在运转状态,保持最强的战力以防偷袭。 一是因为经络这种东西是种很脆弱的,除了一些特殊的体质,修者是无法长时间一直全力运转功法,长时间的高负荷运转会使经络受损。 二是因为战斗状态的经络运转路线,会持续不断的消耗体内的源炁。 将身体的状态调整到最好,许元便从自己的须弥戒中取出了两瓶丹药。 一瓶青林丹,一瓶护脉丹,各取出一粒仰头吃下,闭目进入修炼状态。 两股药力在体内发散而开。 一层薄薄精药薄膜也随之出现在自己的经络内壁,与此同时许元还感觉自己的意魂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变得更加的清明。 效果之明显,不愧是许元在《沧源》的游戏中都没吃过几粒的前期神药。 不再浪费时间,意魂探出,许元立刻感受到了周边已然凝成液态的粘稠源炁。 一丝讶异浮现在了心头。 当初在那有一泓灵池的洞府里他都没感受到如此粘稠的源炁。 玄鹰阁楼作为许长歌的代步工具,上面自然遍布了各种阵法,其中自然便有有助于修炼聚灵阵。 聚灵阵的功效包括了锁灵阵的效果,但运用的地方却有着很大的区别。 锁灵阵较隐蔽,让一个空间内的源炁不会外泄,多用于灵泉灵眼之处。 聚灵阵则是将周围源炁聚拢过来,多用于地势开阔之处,建成后聚集源炁的波动很容易便能被他人意魂感知。 可看着已经凝成液态的源炁,这房间就算是有聚灵阵也不可能有这种效果。 许元心里暗自思索间,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开始在液态的源炁海洋中游离寻找这些源炁的源头。 他判断,老哥这厢房里应该有宝贝。 先天魂体的天赋再次体现,源炁细微的流动间,许元最终还是探查到了这些液态源炁的源头。 睁开眼睛,许元缓步走到了厢房的正中。 沉默一秒,功法运转,血色火焰从许元拳头上冒出,随即便是一拳便向着地面砸去。 “砰!” 木屑在空中飞溅,许元直接被一股强大的反震力弹飞了出去。 “咚!” 一声闷响,重重撞在木质的墙面上。 许元一阵头晕目眩,就连体内一直运转的功夫也被这反震力给打散了。 等许元挣扎着起身再次抬眸望去时,却看到那碎裂的地板之下出现了一颗直径半尺的白色珠子! 二十九章 原身的恶 白色珠子的材质似玉石,又似琉璃,静静平躺在碎裂的木质地板下方的一处凹槽之中。 目光闪烁片刻,许元便从其功效以及外表,在《沧源》中那繁多的天材地宝列表里锁定了这珠子名字。 源晶。 一种类似于修仙世界灵石...哦不,相较灵石,源晶更像是传统修仙世界里的浓缩板的灵眼。 属于是许元现在须弥戒中那一池子灵液的上级宝物。 不过现在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为什么许长歌的空中行宫里会有这种等级的宝物? 源晶的稀缺程度不亚于七生蠎产出的本命蛇心莲,而且与蛇心莲的特殊功效不同,源晶可是实打实的能够持续提升修炼速度的神物,属于真正意义上的有价无市。 思维至此,许元脑海中忽然闪过先前许长歌带在左手上的紫黑戒指。 对方应该也是有须弥戒的,为何..他会把这种宝物留在这里玄鹰阁楼之中? 沉默着站起身,许元重新运转被反震力打散的功法,起身朝着那木板断裂处走去。 走到近前,许元盯着那源晶看了半晌,俯身便伸手想要去拿。 但在靠近源晶约莫一尺的距离时,一股类似于前世磁铁的无形斥力,直接将他的手轻轻推开了。 许元皱了皱眉,源炁灌入须弥戒,同时意魂探查而出,准备直接用须弥戒将这东西隔空收走。 但一样的斥力也同样将他的意魂给推开了。 “.......”许元。 这应该就是刚才他会被弹飞的原因。 不过这股斥力是什么? 保护这源晶的阵法? 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眉头皱得更紧了,许元用尽全力运转功法,将体内所有源炁都灌注入左手,抗住那无形的那股斥力,再次伸手压下。 手掌一点点的下压,但仅仅压下两公分左右的距离,许元便感觉体内的三两源炁已然后继无力。 “嗡——” 左手被反弹而出,强大的力道直接让半蹲在地上的许元打了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许元沉默着盯着那凹槽中的源晶看了数息,起身拍了拍衣袍,轻笑着自顾自的坐回到了床上。 许长歌明知道他有先天魂体,能够感应到这东西,还把宝物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而且护住这源晶的阵法还如此粗浅,以他现在的先天之体只要努力修炼,完全有机会破掉阵法拿宝走人。 呵~ 这大哥拐着弯的给他送宝贝是吧? ... 乘坐玄鹰飞往靖江城的这段时间,许元除了每天必须睡眠的两三个时辰外,其余的时间全部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没日没夜的运转功法十分枯燥无味,但许元看着体内的源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积累起来的正反馈,却完全能将这种枯燥感冲淡。 对于初入修炼者的各种限制,在氪金带来的强大加持下完全不存在。 古人诚不欺我, 人不够强的原因,往往就在于氪得还不够多。 各种名贵丹药入腹,各种特殊药力不但提高了他的修炼速度,还能够保障他长时间修炼,也不会伤及筋络。 修炼无岁月。 大炎皇朝幅员辽阔,一州之地便往往能够横跨万里,但玄鹰的飞行速度极快,且几乎不需要休息。 半旬时间,一座宏伟巨城已然出现在了玄鹰目光所及的地平线之上........ .... .... 随着玄鹰的一声长啼, 盘坐床头的许元缓缓睁开了眸子,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神带着些许疑惑。 他刚才运转功法吐纳源炁时,似乎感觉到体内某种东西被捅破了。 “啪”的一声就破了,干脆利落。 很奇怪的感觉。 略微思索,许元大概推测这应该是他突破了某种瓶颈的征兆。 不过因为冉青墨只教了他入门修行,所以他暂时也不能推测自己破了那个瓶颈后,如今的他是何修为。 毕竟,这方世界的境界体系,总不能也是靠《沧源》里的数字等级来划分吧? 收敛思绪,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即可,没必要自己在这里浪费时间思考。 想着,许元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地板上的那个大洞。 如今破了瓶颈,倒是可以再去尝试一下把那源晶给取出来。 想着,许元也便下了床,走到了凹槽前半蹲而下。 看着那似玉石似琉璃的源晶,许元深吸了一口气,功法运转..... “笃笃笃——” 房门恰好在这时被敲响,影儿略显沙哑的声音传了进来: “三公子.....” “滚!” 许元想也不想,直接一个字回应对方。 自从这位影儿对他释放杀气过后,许元对她就一直是这个态度。 送药膳? 不吃,滚! 替许长歌给他传话? 不听,滚! 随着许元一点点翻看属于原身记忆,他已经完全理解了原身的行为模式。 这是一个极度狂妄傲慢,但同时也自卑到骨子里的公子哥。 他能因为路上行人语带调侃对朋友说的一句“瞧,那就是相国府的三公子啊,呵~”就把人家当街打得奄奄一息。 在记忆中, 许长天有的时候也不想这样,但可惜在两个哥哥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阴影下他的性格早已扭曲。 他拼尽全力也做不到的事情,对于他两位哥哥而言却仅仅只是随手为之的小事。 与两个人中之龙的哥哥相比,原身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还只能算中下之姿的普通人。 众人的期望,众人的失望,以及,众人的嘲笑。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常年累月的自卑可能只会造就一个自闭儿童。 但,原身却提前尝到了来自父亲相国地位所带来权力滋味。 只因为,十岁时他在书院中的一次冲突。 书院里,其他孩童少年喜欢拿他与两位哥哥做对比的讽刺,长年累月之下,原身终于还是与那些人吵了起来。 那天晨课结束,他与其他孩童少年发生了肢体冲突。 因为对方人多,因为对方早早习武,年仅十岁的原身被一边嘲讽,一边按在地上踩着头一通乱揍。 在人堆里抱着头,疼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茫然绝望。 打完后,那群孩童少年还叫嚣完“再敢嘴硬,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才一起嬉笑着离开。 回到相国府,原身直接躲进了自己的厢房。 他害怕... 害怕去了书院,那些人会让他再次陷入那种绝望之中。 黄昏时分,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老管家突然敲响了他的门,说府外有书院里的人找他。 这句话让原身所有困意霎时消散。 惶恐与不安占据了所有心神,说什么也不愿出去。 不过老管家却没有放弃,等到他在老管家耐心的劝说下,颤抖着来到正门。 在街道的夕阳下, 原身看到的, 不是白天对他拳脚相加的恶魔。 而是, 一排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鹌鹑。 那些原本凶神恶煞叫嚣着还要揍他的凶手,连带着他们父母一起跪在相国府,惶恐瑟缩模样像是一群待宰的鹌鹑。 那一刻, 伴随着帝京逐渐沉入地平线的落日, 许长天心中的恶, 开始滋生蔓延........ “啪——” 思维至此,许元已然越过那庞然斥力抓住了凹槽中的源晶,狭长的眸子中隐隐有些复杂...... 三十章 巨城 “吱呀——” 思索间,房门直接被人从外推开了。 半蹲在地上的许元立刻侧眸望去,对上了影儿那默然的视线。 她语气平淡: “三公子,靖江城到了。” “........” 影儿依旧还是曾经的那副略显性感影卫装扮。 但对方未经允许便推门而入的举动让许元并没有说话。 对视无言... 哦不,这女人在瞥了许元一眼后,便看向了被他抓在手心的源晶。 默默注视两秒,直接默默转身离去。 “啪嗒——” 木门轻轻关上,厢房内一切静谧仿佛那影儿从来过。 许元看着这一幕沉默良久,最终无奈的轻笑一声。 强者都会有自己的傲气,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一样。 说看不起你,就看不起你,你还拿他没办法。 他许元许长天在他们这些家臣客卿眼中确实是三公子,但那是看在他那位父亲与那位长兄的份上的三公子。 没有父亲和长兄,他许元什么都不是。 尊重这种东西可以给你,但只是表面的。 若是表面的你不想要,那就直接不给了。 他们靠的是实力吃饭,并不是阿谀奉承。 如果是原身,现在可能已经因为内心的自卑和敏感开始气急败坏,但许元他倒是无所谓。 他人的尊重是靠自己赢来的。 在这方面拥有超凡武力的世界,等许元他自己的实力起来,这些客卿家臣的态度自然也会改变。 无所谓的事情,干嘛生气? 不过影儿临走前那眼神,倒是让许元确定了一点。 这源晶,果然是他那大哥留给他考验。 能在抵达靖江城前你能拿到,那这东西就送你了。 拿不到的话,影儿可是会直接把你拎走。 呵~ 深吸一口气,将源晶收入了须弥戒中,许元起身过后再次开始拆家。 虽然不生气,但该演的戏,还是要演的。 把许长歌的这处厢房里的家具,连带着床也一起拆了后,许元才停下了手。 这次拆完家许元倒是并不怎么累了,体力应该比前世家里的二哈要强上了不少。 深吸口气,许元起身走到木窗边将紧闭的窗户推开。 作为许长歌所居住的厢房,这房间内置有一套屏蔽意魂感知的阵法。 但需要将房门窗户全部闭合才会连成一体。 为了避免影儿的监视,许元这些天来他一直都没有开过窗。 一经推开, 眼前的景象, 让许元眸中乌黑的瞳孔猛地一缩! 眼前的景色巍然壮观。 天空湛蓝,一碧万顷, 鹰啼鸟鸣间,数十成百只大小不一的飞行妖兽在空中嘶鸣, 视野下移, 一座规模堪比前世一线城市的宏伟巨城赫然入目! 城内的景色一览无余,街道房屋鳞次栉比,一环扣着一环,宽敞的街道四通八达人流熙然,直至蔓延到目光所及的尽头。 “.......”许元。 这...这是《沧源》里那三两张平面地图就能跑完的靖江城? 随着逐渐靠近,脚下的巨大玄鹰已然降低了飞行高度。 “嗡——” 鹰身从高空飞跃过那高达二十丈的城墙之时,许元的意魂依稀感知到了某种隐隐的波动。 他们,似乎是穿过了某种看不见的屏障。 “这是....” 许元眯了眯眼,下意识将意魂探知而出。 但可惜玄鹰的飞行速度过快,而他如今意魂的探知范围也极为有限。 探查而出之时,玄鹰早已飞过了那巍峨城墙。 无奈收回意魂,准备日后有机会再去城墙边看看方才那是什么情况。 这个念头刚起,周琛的声音突然从阁楼的飞檐翼角之上传来: “三公子果然天赋异禀,初入品阶便能感知到这验灵大阵。” “........”许元。 很显然,他刚才探知而出的意魂是对上面那人给发现了。 “谁?”许元轻声道。 周琛直接从阁楼上翻身跳下,从窗户翻身进入了厢房***手笑呵呵的行了一礼: “周琛。” 许元看着对方胡子拉碴的模样,认出这是先前在悬天崖轰开洞府的其中一个人。 应该也是许长歌留下来保护他的。 许元沉默一息,轻声轻声问道: “你方才说的验灵阵,那是什么?” 周琛笑呵呵再次拱手: “三公子初入修行不知也属正常,妖兽野性难驯,直接进城容易暴走伤人。 “妖兽若想进城需得经过朝廷异兽司,或者各大宗门的九重考核,考核尽数通过,妖兽体内便会被注入一个特殊印记,有了这印记方才能够进城。” “........” 许元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这方世界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顿了顿,许元忽然侧眸瞥了瞥下方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巨城,语气带上了一丝古怪: “整个靖江城之上都有?” 周琛微微颔首,理所当然: “这是自然。” 闻言,许元的眼中闪过一抹骇然。 这世界竟然有如此之大的阵法? 同时很多疑问也涌上心头。 这庞然阵法如何设置? 维系阵法的能源又从何而来? 思绪闪烁间,没有答案,许元也便收敛。 顿了顿,他看着周琛问: “那...若是没有印记,强行入城呢?” 周琛抬手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然后意味深长的咧嘴一笑: “城内还有其余阵法防护。” 许元皱眉:“其他阵法?” 周琛这次没有立刻回他,而是抬头看向天空,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片刻,他突然咧嘴一笑: “三公子,你稍等。” 说完,他的身形霎时消失在了许元眼前。 源炁入眼,许元朝着窗外望去,但一无所获。 许长歌给他留下的这些保镖的速度都太快了。 而在周琛消失的着十几秒后, 许元忽然看到, 一头类似翼龙的妖兽,正从穹顶之上急速坠落而下! 许元眯着眼睛盯着之时,周琛的声音轻飘飘的再次从他身后传来: “三公子,你自己看吧。” “.......”许元。 身边这些强者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速度跟个鬼一样。 微微颔首,许元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只坠落的折翼翼龙。 翼龙从天空坠落而下,进入那验灵大阵的范围后,妖兽天然危机感让这一丈长的翼龙疯狂的扑腾着翅膀。 但无奈其中一只翅膀已经被周琛给撅了,依旧是持续无力的向下坠落着。 坠落至某个高度之时,一抹白色的虹光在巨城半空凝聚,转瞬射出! 无声间, 翼龙直接化为了齑粉,尸骨无存。 “三公子,这就是妖兽没有印记还要强闯内城的下场。” 许元瞥了他一眼: “嗯...虽然很直观,但你直接用说的不行么?” “........”周琛。 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周琛继续说道: “咳,嗯...还有就是这阵法不但可防妖兽,一样可以会防人。” 许元沉默片刻,忽然问道: “这阵法,对你也有效?” 周琛咧嘴笑了笑,摇头: “太慢,打不中我,威力也弱了点。” 不过顿了顿,周琛叹了口气,又补充道: “当然了,这两种阵法只是常备的,城里很多大阵平时都不会启动,只要启动,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活着出去。” 许元沉默。 这方世界的自动补全让他已经感觉到了一股茫然的陌生。 周琛笑呵呵的拍了拍许元的臂膀,很是自来熟的道: “三公子,要是城里没这些阵法,这天下早就乱套了。” 三十一章 妖兽产业 二人的交谈间,玄鹰的高度已然降落到了距离地面也仅有两百余米的地方。 玄鹰那翼展二十余丈近三十丈的身形立刻引起了地面上行人阵阵喧哗,庞然巨兽的低空略过甚至引得不少人恐慌的朝着屋内躲去。 “直娘勒,那是什么东西?快...快去叫城防司!妖兽...有妖兽来了!” “别慌,那鹰背上有阁楼!” “这竟也是驯化了的妖兽?!” “飞行妖兽不都是要去异兽司的监牧场降落么?惊扰井市可是重罪!” “让开!让开!!!我的地龙龟受惊了,让开!!” “啊!啊!!别!!!” “哇——” 意外总是发生的如此突然。 伴随着议论叫骂,以及孩童的啼哭,那宽阔的行道上一头三四丈长的巨龟突然受惊,直接一头撞进了大街上的坊市区! 一片石砖瓦砾烟雾升腾,哀嚎瞬间四起! “.......” 下方的动静立让许元下意识顺着木窗向下望去,静静的注视两秒,收回了目光,带着一丝质询看向一旁周琛。 他不理解为何要故意降到这种高度滑翔而下? 周琛读懂了许元眼神的意思,毫不在意的笑着解释道: “三公子,异兽司规定,民用飞行妖兽在府城市井区域的飞行高度不得低于六十丈,我们这玄鹰现在起码据地七十余丈,这完全是那头地龙龟自己的问题。” 说着,周琛自顾自的低笑一声: “玄鹰未主动释放气息,那地龙龟便直接受惊失控,呵.....估计这一批地龙龟多半是在异兽司那里走后门过的妖兽九道考核。这如果上报上去,估计有人要遭殃咯~” 听到对方的解释,许元大致明白的原因,也便收回了目光,不再多说。 以玄鹰滑翔的速度,事发路段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之外。 而接下来距离也果然没有再发生刚才妖兽受惊伤人的情况。 许元目光不断扫视着下方城市的布局。 街道四通八达,除了一些行人摩肩接踵坊市区,城内大部分街道与许元印象中的古代类似,但更为宽敞,街道正中的区域几乎可供三四辆马车并排通行。 但这些街道都被许元一眼略过,吸引他注意的是正下方那条几乎将城市区域节分的巨型官道。 这一条官道宽阔程度直接倍超了他前世任何的道路。 而穿梭其中也不是什么常规的马车,而是急速奔腾着的各类妖兽。 从玄鹰之上,居高临下的一眼望去,许元甚至在远处看到了类似高架和隧道的道路设计。 许元下意识有些诧异于这道路建筑的构造,以及那些巨大妖兽踩踏时道路瞬间所要承受的重量。 不过这念头刚一闪过,许元便轻轻摇了摇头。 他脑子差点没转过来弯。 前世的材料强度应该比不了这方世界。 冉青墨先前手里拿的那柄剑的材料强度,放在前世估计都已经可以用来造高达。 更何况此方世界,还有阵法这种东西加持。 思维至此,许元便将目光专心的投向了那些在那巨型官道上奔腾的各种巨兽。 脑海中不断翻阅着原身的记忆,但只有一些模棱两可的东西。 顿了顿,许元便侧过头问: “周先生,你方才说过的妖兽九重考核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 周琛闻言也看了一眼底下那条官道,略微斟酌用词,道: “简单来说,就是给那些售卖妖兽的宗门与商会制定的律法。” “......”许元没说话,眼神盯着周琛。 周琛见状明白这三公子是想让他讲得仔细一点,砸吧下嘴,无奈的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高手,周琛并不高冷,相反嘴还挺碎的。 有人聊天,他也挺乐意。 叹气过后,周琛慢条斯理的和许元解释了一遍这训妖的九重考核,说到了最后来,甚至不需许元提问,他自己便把驯兽相关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等到对方说完,许元默默在心里整理着这些全新的信息。 妖兽....... 人力不足,妖兽补齐。 这方世界从古至今,人类对于妖兽的驯化都没有停止过。 从最简单的用拳头打服,再到后来逐渐成体系的驯服。 妖兽的寿命,妖兽的气力,妖兽的耐力,以及一些妖兽可以飞行的特质都使得它们很适合成为人类的“工具”。 也因此,就算困难重重,驯化妖兽也一直延续了下来,而妖兽这种生物也逐渐融入了寻常百姓的生活。 代步工具,运力工具,传讯工具,甚至还有专门为战场驯化的战争巨兽....... 一条完全点歪了的全新科技树。 思绪至此,许元微微摇了摇头。 这么说也不对,也许对于这个拥有炁的世界,这条科技树才是理所应当。 但不管训妖技艺如何进步,就像前世完全听话的机械巨兽都有可能出现故障,作为有自主意识的妖兽自然更是有这类的风险。 遇到天敌时的警惕应激,饥饿空腹时的暴虐,同族上位血脉压制下的命令都可能让被驯化的妖兽直接暴走。 大炎皇朝的异兽司总结前世的所有经验,设立了民用妖兽的九重考核,以最大程度的保障妖兽不会暴走伤人。 除此之外,周琛还提到了军用妖兽。 而有民用自然也会有军用。 而军用妖兽的检验考核则更加的严格,足足有十七道之多。 大致缕清楚了这有关妖兽的所有已知信息,许元也便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侧眸笑道: “以前不知,今日听你一说,这妖兽还当真有趣。” 周琛也嘿嘿一笑,低声道: “三公子若当真有兴趣,可以去靖江城的天安商会的分号看看。” 许元挑了挑眉。 这天安商会是一个分号遍布整个大炎皇朝的巨型商会,在《沧源》中几乎是扮演了系统商城的角色,每张地图都有分号,只要你钱够多,需要什么材料丹药都可以找它买。 “天安商会?” 周琛咧嘴笑了笑: “嗯,是的,那里有很多稀罕的妖兽,您现在有了修为,倒是可以去挑两只看看。” “挑?”许元发现周琛的用词有些不对。 周琛有些意外的看了许元一眼,轻声道: “三公子你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 “天安商会,是相国府的产业啊。” “.........” 许元脑子忽然一空。 此时此刻, 他才恍然明白自己这便宜老爹是个什么性质的宰相。 三十二章 醉仙楼 夜, 圆月当空,孤寂而明亮。 醉仙楼。 熙攘酒轩,舞台上女子长袖善舞,台下一群衣着稀少的漂亮女子游走在厅堂之内,一片欢声笑语。 忽然, “砰!!” 一处木桌一阵暴响让整片熙闹的酒轩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安静了下来。 然后众人便听, “荒谬...荒谬!那许长歌去那古渊杀了一头区区蛇妖竟让太子殿下以国礼相迎入京!” 二楼栏杆旁的一儒袍书生猛地拍向桌子站了起来,面色微醺的低喝道。 其话音一出,大堂内霎时又安静了一圈,几乎所有人都朝着其看去。 其同伴眼皮微跳,连忙拉了拉对方袖袍,大声道: “啊,李兄,你醉了,净说些胡话。” 说着,同伴对着底下的众人讪讪的行了一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醉话,醉话,打扰大家雅兴了,大家继续喝,继续喝。” 堂内的一干食客,见此也都纷纷笑着附和,喝酒喝酒,听曲的听曲。 而这时, 儒生见众人不看他了,酒精的作用下一挥袖袍,甩开同伴拉他的手,一脸痛心疾首,扬声道: “我没醉!陛下身居皇宫,久无消息,如今太子出城相应必是那宰相一党为其长子造势所为!” 话落,原本熙攘热闹的醉仙楼堂内直接安静得落针可闻。 见无一人质疑,被人瞩目的感觉让儒生有些上头,深吸一口气,接着扬声道: “我大炎国祚一千三百余年,那许沉鹤官居宰相,本因为我辈儒生之楷模,然如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结党营私暂且不提,甚有传言其已然私兵在握,然朝堂重臣皆是蝇营狗苟只顾保全自己! “....那许沉鹤三子许长天更是畜生不如,强抢民女,肆意鱼肉百姓.....” 儒生大声喷着当朝宰相,丝毫没注意到同桌其旁边几位同伴脸色逐渐黑了下去,其中几人甚至已经悄悄远离了那激扬文字的儒生。 喷宰相,喷重臣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 他们作儒生不就做这个的么? 不喷他们喷谁? 私下聚会聚一次都要喷一次。 不喷就没有快乐。 但是, 你他妈的,就他妈不能在我们私下的聚会喷么?! 谁说没人进谏那宰相的事情? 没人进谏, 当初京城菜市口堆着那些脑袋是谁的? 当初那些发配北疆南域抵御异妖和蛮族的武人是谁? “......” 儒生喷完一阵,长呼出一口气,似乎喷上瘾了,正准备继续开始下半场,大堂角落忽然冒出一个声音: “没有功名的儒生,污蔑朝廷重臣,真当靖江城没有密侦司?” 年轻儒生见有人反驳,立刻正气凛然的回道: “密侦司来了又能怎样?!我说得皆是他人不敢言之实话!!” “能怎样?呵呵,要不通知他们来看看您这敢言他人之不敢言的人?” “........” 年轻儒生听了一愣,张了张嘴想反驳,但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四下,看到的尽是戏谑嘲弄的眼神,酒醒一半,面容微微抽搐,一阵紫一阵红,最终还是不顾形象的坐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 一时间,众人也都哄笑起来,醉仙楼再次熙闹起来,里外都充满了快活的氛围....... ...... 位于顶层的许元默默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无论是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有钱或者有权的人生活体验都是与普通人不同的。 醉仙楼的内部构造是一个中空的挑高深井状建筑,消费档次按楼层由低到高层层递增。 底层是一个档次,近两百人挤在一起勾栏听曲,图个眼瘾。 二至四层又是一个档次,环境相较宽松,也相对清静,可以约二三好友,通知老鸨叫几个姑娘一起把酒言欢。 五至八层便是一个个的雅间,这里面就有伤风雅了,听曲吹箫一类的活动大多都在这里。 九至十二则为包房,为留宿的客人专门准备。 每个包房里面都是排的上号,有自己雅号的姑娘。 而十三层顶楼则为套房。 仅此一间。 只要一经包下,整层楼便都是你活动空间。 可以传唤醉仙楼里的任何姑娘,而且顶层里面的侍女都是经过老鸨精挑细选的清秀姑娘,每一个容貌身材都是顶尖之选。 作为一个职业的纨绔,许元一回靖江城很自然的便再次来到了这熟悉的醉仙楼,并包下了这最顶层。 不过倒是没想到在此能意外看见这出好戏。 对自己被骂这事,他倒也是无所谓的。 你骂的是许长天,管我许元何事? 唯一值得注意的倒是这大炎皇朝消息传递的速度。 周琛上午方才告诉他那大哥抵达了帝京,这消息晚上就在靖江城内的儒生和公子哥们里传开了。 不过想想也是,大炎皇朝其中一州便可横跨万里,若是不能做到消息事实传递,应该早就分裂了。 脑海中思索着这些事情,在许元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三公子,还在这站着呢?” 是周琛。 作为自己的保镖兼老师,周琛很自然的也跟着许元来到这醉仙楼混吃混喝。 对于这种风雅之地,这家伙甚至比原身还要娴熟,刚上最顶层,直接熟络搂着两个侍女便进入了房间。 许元不急不缓的侧眸瞥了一眼这胡子拉碴的高手,轻笑一声: “嗯,完事了,这么快?” “......”周琛。 周琛微醺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轻咳一声: “没有,别乱猜,我不近女色的,功法所需罢了,快点是应有之事。” 顿了顿,他拿起手上的葫芦灌了一口酒,若无其事的瞥了许元一眼: “三公子,来此不去玩玩么?” “呵~” 许元平静的与他对视,轻笑一声: “周先生看不出我身体的状况么? “修炼过后我才发现我这身体因为以往淫奢亏空严重,再这么下去.....呵,总之暂时就不了。好了,修炼上有问题我会找你的,周先生,你随意就好。” 说完,许元瞥了侍立一旁凹凸有致的小姐姐们一眼,默念几句酒色休伤吾身,转身便走。 周琛看着那三公子离开的背影,拎着酒壶靠在栏杆,摇了摇头,重新在侍女中找了两位,一手搂了一个,边朝着房间走去,边摇头叹道: “啧,还以为三公子是个同道中人呢.......” 话音未落, 许元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远处悠悠传来: “周先生,我可不想和你做同道中人。” 周琛一愣,随即他回头冲着许元背影咧嘴一笑: “嘿,果然还是同道中人。” 三十三章 剧情点的变动(4k二合一) 走过几个厢房,来到了顶层邻江窗边。 许元身披白色貂皮羽衣站在醉仙楼顶层窗边,俯视着西南重镇的夜间繁华。 醉仙楼在城北算是最高的建筑,顶层可以俯瞰靖江城小半的烟火。 城内的夜生活很是繁华,这方世界没有路灯,但街道两侧却是有官府镌刻小型明纹灯。 向下望去,醉仙楼伫立于金淮河边。 水乡的冬日依旧带着几丝阴润的冷意,市井小民纷纷扰扰,叫卖吆喝,一艘艘夜泊的花船在金淮河上轻轻飘荡,醉仙楼下一那位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馆人不断吸引着路上男人的目光。 醉仙楼以及城南的潇湘阁能与官设的教坊司齐名的烟花之地,自然是有其独到之处,毕竟教坊司那边大部分的人还有身份的加持。 除了容貌外,衣服着装,都是恰到好处的勾人。 压下心中的一些躁动,许元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床上盘坐。 身体不行,就得自律,就得戒酒,戒色。 因为在玄鹰楼阁上大半周的修炼调理,许元这身体被那纨绔亏空的身体,已经健康了不少,但有些东西却需要慢慢调养。 原身天天嗑药在勾栏里乱搞就算了,嗑的是那群狗腿子买来的三流小药丸。 药力猛不猛许元不太清楚,但副作用是真的大,天天嗑直接给脏器嗑出隐疾来了。 许元每次回忆到这,都觉得原身脑子确实不太好使,怪不得会被玩家控制的剧情主角装逼打脸。 你想嗑药,完全可以找大哥他要嘛,哪怕是挨一顿打呢?他不会不给的。 脏器早就超负荷了,若不是家里底子厚实,有大补药膳供给,许元他估计已经可以躺在棺材里等入土了。 不过那些狗腿子现在倒是都死得差不多了。 自从他被那大冰坨子绑架后,许长歌亲自来到这靖江城,原身身边的这些狗腿子几乎全被他杀了。 亲弟弟杀不得,但他身边这些庸才狗腿许长歌下起手来没有丝毫顾忌。 对于许长歌的这种手段,许元不予评价,毕竟这些人从诓骗原身从家里偷了不少古玩字画出去低价买,想来最终大多都流入这些狗腿的手里。 但不管怎样,许长歌的这行为却确确实实给现在的他造成了一个问题。 按照剧情时间, 那位剧情主角应该已经从大炎边陲的“葬村”离开,快要到这靖江城了。 而他现在想提前做点事情,手上却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 最基本的,想把剧情主角从这偌大的靖江城找出来都做不到。 那些狗腿归狗腿,但有些事情三教九流的事情,只要他吩咐下去却都可以给他办得妥妥当当。 毕竟不管原身再怎么纨绔,宰相三公子的身份也始终会有人凑过来主动开舔的,更别提这二傻子原身相当慷慨。 靖江城内一些帮派高层、商会子弟,甚至是城防司的一些人都是原身的“至交好友”。 若是这些人没出事,在这偌大的靖江城找个人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但现在他们全被许长歌一股脑全宰了。 而且有了这批人前车之鉴,谁还敢冒着被你哥剁了的风险来舔你? 让影儿或者那周琛去做? 这两尊大佛...... 呵,许元觉得自己还是早点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而且自从下了玄鹰阁楼,许元就再没见过影儿的人了,现在估计不知道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偷窥他呢。 目露思索,手指轻轻的扣了扣木窗的边缘,旋即长长叹了一口气。 无人可用,看来只能让府里新换的护院去做了,就是不知这批新护院会不会听他这三公子的话..... ...... 将任务安排下去后,接下来的两旬时间,许元叫人来设了一个锁灵阵后,便在这醉仙楼顶层足不出户。 修行上有问题,就去找那在顶层里因为酒色而日渐消瘦的周大高手。 话痨的属性让周琛比那性冉的大冰坨子教得好多了,许元遇到的很多问题都基本迎刃而解。 在名师指导以及各种丹药的加持下,总计修炼不足一月,许元的修为便顺理成章的迈入了九品的行列。 和上次入品时的突破一样,又是“啪”的一声,体内的瓶颈便没有任何阻碍的被突破了。 感受着体内的源炁涌动的变化,许元满意的睁开了眼睛,轻笑一声: “这先天道体突破当真和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寻常天赋尚可者从未修炼至踏入九品,平均基本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而他却连一月不到便已踏入九品! 垂眸握手成拳,曾经的丝缕血色源炁此刻已然能够包裹住他的整个拳头。 又化拳为掌,看着妖冶的血色源炁在手心随性所欲的变化形状。 源气翻涌间带来的充盈让许元不由得咧嘴一笑。 这, 就是力量的感觉么? 思绪闪过,许元哑然的摇了摇头。 呵..好中二。 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收敛,意魂探出,将锁灵阵正中的源晶收回须弥戒后,许元又盘坐着将房间内的液态源炁吐纳了个干净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一直醉心修炼,先前安排那些护院打探消息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他也该去问一下这些人的进度了。 除了打探关于剧情主角的消息外,他还安排了这些护院打探这靖江城内的几处勾栏最近有没有新培养的头牌出阁。 想着,许元对着门外朗声说道: “来人,去吧薛勇叫来。” ....... 一刻钟后, “笃笃笃——” 醉仙楼顶层的厢房被敲响。 “进。” 得到应允后,一位黑色劲装的年轻人走入了室内,面容英俊带着几分不苟言笑。 年轻人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那坐在茶盘前悠闲饮茶的长发男子身上。 男子一头乌黑长发散落在地面,对方没有看他,只是自顾自的斟茶自饮。 劲装年轻人见三公子这幅姿态,眼中的一抹好笑的神色一闪而逝。 传言这三公子喜欢模仿长公子的作风,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也仅仅只是照猫画虎反类犬的行为罢了。 走上前去,微微躬身,薛勇抱拳行了一礼,低头平淡道: “三少爷,您暗中先前安排我们要调查的人找到了。” 许元闻言挑了挑眉,轻抿一口香茗,声音不急不缓: “哪一个?” 原本许府的护院被许长歌杀了一批,调走一批,如今这些护院是从其许元那老爹认的那位义女,也就是是外人口中的四小姐身边抽调而来。 负责他基本的出行安全。 虽然有周琛和影儿两个大高手一明一暗的保护,但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他们来出手,所以自然是需要一些实力不俗的护院,来打发那些不长眼的小鬼。 而许元先前也就正好用这些人,去打探那位主角以及一位“清倌人”的下落。 劲装年轻男子低声回道: “是您先前想找的那位清倌人。” 不是剧情主角么.... 许元略微有些失望,不过找到那女人倒也让他挺满意的了,轻笑着道: “那女人,可是在城南的潇湘阁?”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 “不,在她就在这醉仙楼,明日便是她的出阁之日。” 许元捏着瓷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旋即叹了一口气。 好了,现在他熟知的剧情又出岔子了。 在《沧源》中作为原身死在万兴山脉中的路线有很多条,但也有很多被许长歌救出来的路线。 回到靖江城后,原身的死法中便有那么几条是因为现在他口中的这位“清倌人”。 很简单的原因,与主角争风吃醋。 矛盾不断激化升级,最终在因缘际会之下,被玩家操控的剧情主角打死。 只是,在《沧源》中这女子是出现的地方,明明是在城南的潇湘阁之中,如今竟然变为这城北的醉仙楼。 许元这一个月来都在没去过原身最常去的潇湘阁,而是一直待在这城北的醉仙楼,这女人居然跟着过来了。 仿佛...就像是专门为了引发他与主角的冲突而来。 当然了,许元知道自然不可能是因为如此简单。 想来那“清倌人”多半和那姬清月一样,是盯上他这位三公子了。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事的事情。 将杯中的香茗一饮而尽,许元盯着眼前劲装年轻男子若有所思,忽然问: “她多久到的?” “已有半月有余。”薛勇的声音平淡。 “半月有余?”许元轻笑了一声。 听到这个回答,一丝丝怒意渐渐爬上了心头。 眼前这薛勇和他手下的那些护院,完全没把他吩咐下去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许元每天都呆在醉仙楼顶层修炼,这些护院也都会侍立于通往顶层的各个关键出入口。 薛勇他们就待在醉仙楼内部,哪怕是随便问一下醉仙楼内老鸨,凭他三公子这个消费大户的身份,对方就绝不会保密。 帮他许元许长天找人? 找个屁! 若不是他今天特意问起,可能等到明天那女人正式出阁,亲眼见到他方才能够收到消息。 许元眯着眼睛盯着这薛勇,轻声道: “薛勇,我记得我是两旬之前便让你着手调查这女人,半月前她入醉仙楼,临近她出阁,你才拿到这个消息?” 劲装年轻男子闻言,瞥了许元一眼,默默躬下着身,道: “属下无能,请公子责罚。” 话虽如此,但他声音平淡,而且眼神也是许元平视。 对于许元的问责,薛勇完全不在意。 相国膝下三子一女,两龙一凤,一老鼠。 他是四小姐的人,只是因为之前的绑架被临时调到三公子的手下作护卫。 四小姐看不起这位三哥,相国府人尽皆知。 他的任务是保护三公子,而不是伺候他玩女人。 他不遵命,也就被对方打一顿而已。 想打任打他便是,这废物三公子拿剑砍都伤不到他。 “.......” 一时间,厢房内陷入了安静。 许元盘坐在蒲团上,低眸把玩着手中名贵的瓷杯,良久无言。 亲身的体验让他理解了原身为什么那么敏感,那么喜欢无能狂怒。 他的身份确实很高,但却只是个空架子。 下面人听不听你的,全看他们自己的心情。 最关键的是,你拿这些人没办法。 告状么? 不帮你找女人你去告状?呵呵。 当然, 你可以发了疯的揍他们,手底下的人也确实不敢还手,但打起来只会让自己手疼。 修为差距可不看你身份。 思索片刻,许元叹了一口气,忽然笑道: “薛勇,二十二岁,六品铁身巅峰,迈入五品也指日可待,小妹她似乎很看重你,很不错,像你这样年轻的天才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 薛勇眸子眯了眯,有些讶异对方知道自己的修为。 在薛勇的注视下,对面那三公子缓缓站起身,声音轻声说道: “不过既然你要责罚,那也好...” 许元功法悄然运转,负手缓步朝薛勇走去。 妖冶的血色源炁在手掌上开始蔓延。 他不知道凭借自己初入九品的修为能否破防已经修至六品铁身巅峰的薛勇,不过现在对方应该还以为他是个普通人,大概率不会运转功法防御,突然袭击想来应该能够给对方造成伤势。 他必须立威。 不然这些听调不听宣的手下,帮不上忙是次要的,往后的日子更有可能。 走到近前, 薛勇依旧面色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三公子,他想看对方气急败坏的丑陋模样。 许元冲他微微一笑,那裹挟着血色源炁的手掌突然从背后探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许元的手才伸到一半, 提着酒葫芦的周琛,突然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在薛勇的身侧。 他出现的依旧是那么突兀。 “.......”许元。 周琛冲他摇了摇头。 然后, 随意的朝着薛勇正拱手行礼的右臂便是轻轻一拍。 空气安静一瞬, 许元清晰的看到了,薛勇的眼神从不屑,到愕然,再到惊恐。 “啊!!!!!!” 一声凄厉惨叫响彻了整个醉仙楼。 庞大的力道把薛勇在了地面之上,而他的整个右臂已然完全扭曲变形。 而做了这一切的周琛脸上的笑容不变,瞥了一眼许元手上的血色源炁,笑着对着许元行了一礼: “恭喜三公子踏入九品。” 旋即,他瞥地上如死狗一般哀嚎的薛勇一眼,悠悠的摇了摇头: “一介护院都敢对三公子不敬...啧啧,四小姐手下的人都这么没大没小么?呵....” 说完, 周琛看向许元,弯着眸子随口问道: “三公子,这人是废了,还是直接杀了?” 三十四章 规矩 周琛笑呵呵语气很轻淡, 仿佛刚才他只是再问: 三公子,今晚我们吃点什么? 似乎对于他而言杀一个人就是这么轻松。 许元垂眸盯着地上的薛勇,轻轻的皱了皱眉。 穿越而来,跟着冉青墨一路见过的东西已经让他的接受能力提高到了一个很高临界点,但眼前的画面依旧让感到了一丝不适。 这是他第一看到有人如此凄惨的瘫倒在自己面前。 上一秒,还眼神轻蔑的一脸平静从容。 下一刻,整个人的脸已经因为痛苦变形,眼神畏缩恐惧。 因为恐惧,薛勇努力的压低着自己的惨叫努力让自己不打扰身边的二人,但因为痛苦而扭曲苍白的脸色,以及他那被特殊劲力折成了七八节的手臂依旧清晰可见。 许元收敛心神,看向对面的周琛,轻笑一声: “周先生居然愿意出手帮我?” 刚才周琛摇头的含义很明显,他初入九品的修为显然是无法破防六品铁身巅峰的薛勇。 打下去,他会自取其辱。 但周琛却帮了他。 这点,许元很意外。 就像那个躲在暗处偷窥的影儿一样,这件事情上周琛完全可以选择坐壁上观。 他在这里吃瘪,不会影响到他的任何。 周琛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嘿嘿笑着说道: “嘿,三公子请我在这醉仙楼玩了这么久,总还是要做些事情的。” “哦,是么?” 许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这确实算一个理由。 醉仙楼作为靖江城顶豪的烟花之地,顶层一经包下一日消费便需纹银百两。 酒水和姑娘另算,许元再此呆了两旬,撒出的银子起码已是三千两往上。 这方世界只是科技树点歪了,生产力不比许元前世差,甚至在有些方面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普通人一家三口一年可能都赚不了十几两。 周琛这种大高手的基本月俸估计也就只有几千两。 “三公子,这人到底是废了,还是杀了啊?”周琛嘿嘿一笑,再次问道。 许元见状也便不再深究,瞥了地上如死狗的薛勇一眼。 前世老头子公司里面也会有些老员工看他年轻喜欢对他阳奉阴违,但对此许元也只是穿小鞋扣工资,仇结大了,顶天也就是搞得对方在行业里混不下去。 前世的思维让许元觉得这薛勇有了如此惩戒便已经够。 但话到嘴边,许元看到对方眼神后,默默把话咽了下去,轻笑一声,转身朝着厢房外走去。 玛德,这个周琛也在试探他。 看来,自己被冉青墨绑走了回来,得到这一身的东西疑点始终还是太多。 以原身敏感暴虐的性子,这种情况不可能会让薛勇活下来。 一件事情可能不会影响什么,但积少成多。 许元推开房门,脚步一顿,回眸看了一眼: “周先生,我不想再看到此人。” 说罢,他直接踏步走出厢房。 “嘿嘿~” 周琛看着许元的背影咧嘴笑了,笑得比刚才还开心。 而与他的笑容相反,那薛勇眼中的惊恐已经溢了出来。 他不想死。 他不能因为那个废物三公子死在这里! 他是一个天才,二十二岁便已经六品铁身巅峰的天才。 只要这次保护完成,拿到相国府下发的修行资源,他绝对能够突破五品。 四小姐那么看重他,他又如此年轻,若是他的修为更进一步,赢得四小姐的青睐甚至都有那么一丝可能...... 随着许元的话音落下,地上薛勇立刻忍着手臂疼痛,声音颤抖的快速说道: “不...不!周供奉你不能杀我,我..我就算这次是对三公子不敬,按规矩废一只手已经是最大的惩戒。周供奉...周供奉!我知道错了,如果你杀了我,按照相国订下来规矩,你也会被惩戒的。” “.......” 听着薛勇的最后的努力,周琛收敛笑容,很认同的点了点头: “嗯,你说得对。” 无以规矩,不成方圆。 相国府作为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自然不可能没有规矩,若是什么强者都可以随心所欲的打杀下面的人,这利益集团,早就分崩离析了。 薛勇是一个天才,无理由击杀一名六品铁身巅峰的天才,他周琛虽然不可能抵命坐牢,但估计一年的修行资源与年俸却都会被扣掉是跑不掉的。 薛勇见状松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但下一刻, 周琛突然冲他咧嘴一笑,笑呵呵的说道: “但要杀你的是三公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薛勇笑容一滞。 周琛看着薛勇丑陋的姿态,缓缓半蹲在了他的面前,轻轻摇了摇头: “薛勇,你到底是有多看不起三公子啊?我记得四小姐说过你很聪明,现在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你都看不清么?” “........” 薛勇愣住。 是啊,现在是三公子要杀他,而不是周琛。 三公子杀他有代价么? 有,而且很大。 按规矩,三公子十年的月钱都会被罚没,还得被抽鞭子关禁闭。 可关禁闭? 谁敢关? 关进去,这二世祖可是敢以凡人之躯,拿脑袋和墙比哪个更硬的神人。 月钱? 一个月百两月钱怎么可能天天在这醉仙楼花天酒地? 薛勇猛地朝着门口转头望去,但看到是紧闭的厢房木门。 完了。 醉仙楼的闭音效果很好。 下意识运转功法,灌注如声音找三公子求饶: “三.....” “啪!” 周琛似是感觉到没意思,直接一巴掌拍在了薛勇的脑门上。 看着浑身瘫软下去的薛勇,周琛起身叫来了其余的护院,随意交代了一下这里发生的情况,便在一干护院愕然后怕的目光中离开了。 出了厢房,周琛径直来到了醉仙楼深井构造的栅栏旁。 许元正站在此处向下看着。 周琛与他并排站着,双臂靠在护栏上,随口说道: “三公子,解决了,不过可能四小姐那边会有一些麻烦,毕竟她好像很是看重薛勇。” 许元侧眸瞥了周琛一眼,声音带着些许好笑: “看重?看重又怎么?若不是以前母亲坚持要收那个贱人做义女,她现在估计不知道到了哪个勾栏里卖笑呢,一介野种罢了。” 三十五章 许歆瑶 许元这话,周琛没接。 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他还是很清楚的,相国的家事,他的嘴巴最好还是闭紧一点。 一时间,二人皆是沉默了下来。 许元目光盯着大堂舞台上那些裸着玉足长袖善舞的小姐姐们,脑海中思索着这位四妹。 他当然知道相国府的这位四小姐。 沧源女主角之一,许歆瑶嘛。 不过,许元直到刚才他对许歆瑶的印象都还基本停留在前世的认知中,没有刻意翻阅过原身的记忆。 是的。 刚才许元骂这许歆瑶为贱人,完全自己想骂,没有私心,全是感情。 他不喜欢这位女主角。 不过经周琛这一提醒,许元倒是开始在脑海中搜索着有关他这位四妹的信息。 记忆大多较为残缺模糊,但大致也能拼凑出二人的相处模式。 现在他与这位四妹的关系可以说是恶劣到了极点。 这点许元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按照原身原来那德行,关系好反而才不正常。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小时候兄妹二人的关系倒还算可以。 甚至按照记忆来看,他小时候似乎还偷偷喜欢过他的这位义妹。 骨科那种喜欢。 因为许歆瑶从小的温婉善良。 两位兄长的光芒,平庸的许长天从小自闭到大。 不过儿时因为两位兄长陪着安慰,原身的这种自闭倒也还不算明显。 但等到许长歌和许长安纷纷到了束发之年,外出游历后,就愈发明显。 不过好在有许歆瑶这个妹妹愿意且一直陪在他这个自闭儿童身边。 用文艺一点话来说, 她算是他心中那束最柔和的光。 但就是这么一束柔和的光,也随着长大逐渐变成了探照灯。 刺的原身睁不开眼睛。 而最关键的是,这束光呆两年后也离开了。 许歆瑶对阵法的兴趣与天赋被发现后,便被那老爹询问了是否想出去学习此道。 原身求她别走,但她还是走了。 还是小屁孩的原身将这事视作背叛。 而后来的事情就像之前许元回忆起的那样。 原身,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自闭儿。 等到许歆瑶学成归来,许长天已经完全变了样。 看着自己这位原本一直沉默寡言的三哥逐渐变坏,生性善良的许歆瑶想要劝阻。 可许长天是谁? 亲哥哥鞭子都抽不回来的神人,会被你一介义妹的话劝阻? 劝阻的结果往往便是以许歆瑶去告状,许长歌外出回家后,原身被吊起来打一顿。 性格已经完全扭曲的原身把这些事情全都记在了许歆瑶的头上。 他开始攻击对方的出生,开始骂她是野种,甚至开始对她动手。 一开始,许歆瑶的善良让她并没有放弃这位三哥,但实在架不住许长天越来越扭曲的性格。 随着在帝京内的所作所为愈发的荒唐与肆无忌惮,兄妹二人也渐渐的彻底决裂了。 不到十年时间,二人的关系便近乎恶化到了一句话都不说的地步....... 记忆结束,许元眼眸中带上了一丝唏嘘,但旋即这抹唏嘘就变得玩味。 许歆瑶,很完美的一位女主角。 但前世游玩《沧源》的时候,许元一直对这位相国府四小姐喜欢不起来。 现在有了原身记忆,许元对她倒是了有了一些改观。 作为《沧源》中的一个女主角,许歆瑶她是合格的。 自从在前期的意外相识过后,她就给许元控制的剧情主角了很多很多的物质帮助。 一开始,许元其实蛮喜欢她的。 毕竟,谁又不爱富婆呢? 许歆瑶这个角色的感情线在《沧源》中有蛮多条可以走通。 相识,冒险,最终陷入爱河。 相识,相爱相杀,最终陷入爱河。 相识,英雄救美,冒险,最终陷入爱河。 站在剧情主角的角度上,许歆瑶真的很完美。 除了有钱,她温婉善良,善解人意,甚至在阵法一道上还拥有着能够帮助剧情主角的实力。 但问题是, 那时的许元他不仅能代入剧情主角,更是对《沧源》内的角色拥有着上帝视角。 随着对方身份一点点揭露出来后,许元就对这个角色无感起来了。 在《沧源》中很多世界线的大后期,相国府一脉因为剧情主角的搅局而导致局势逐渐崩盘走向衰落时,出于自己身利益考量,或是出于对活下去的渴求,很多人都选择背叛了他那老爹。 而在这些条世界线里,那些背叛之人中便有这位身份尊贵的四小姐许歆瑶一份。 甚至, 在某些世界线中,她的背叛还起到了举住轻重的作用。 许元一直认为每个人做事都会有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 因为人的不完美,这套逻辑可以有冲突的地方,也可以有双标的地方,但不管做什么都必须是要从自己所处的立场出发。 而许歆瑶完全背离了自己所处的立场。 因为觉得剧情主角是正义的一方,因为觉得自己义父的行为造成了天下苍生的生灵涂炭。 所以,她选择了大义灭亲。 很伟大,很光正,很父慈女孝。 “........” 思维至此,许元莫名有些想笑,但笑了两声后便微微摇了摇头。 这现实的大炎皇朝其他地方具体是如何许元还没有去过,所以不清楚。 但在《沧源》中这片天下早就暗流涌动。 北方的蛮族,西南的古渊,以及大炎皇朝内部的那些宗门,诸此很多势力的都已经是很不安分。 这些东西,许歆瑶作为相国府的四小姐是知道的。 但她想谋求一个不动用武力就能协调各方解决的方法。 她想了,她也做了。 在很多条世界线中,她都在一直为之努力,但可惜每条世界线她的努力最终都会变成一个笑话。 因为在这盘注定将要大乱的棋局上,她的父亲成了第一个落子的人。 像是信仰的崩塌。 她开始挣扎, 她开始纠结, 她....选择背叛。 背叛..... 许元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眼神闪过一抹无奈。 果然啊,不管在记忆中对方长得再好看,他都对这女人喜欢不起来。 不求你放弃信念来帮忙,最起码也得保持中立两不相帮吧? 谁都可以背叛那宰相,但就你这四小姐许歆瑶不行。 是他将你在最无助的时候给了你一个家。 是他将饥不果腹的你拉到了云端,给你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物质,能够提供给你的都是最好的一切。 养恩大过生恩,不是生父胜是生父,不是生母胜是生母,长兄与二哥也待你如嫡出。 结果, 你却选择在他们最预料不到的时候捅了他们最弱软的地方一刀。 三十六章 冒犯 有的人心怀宽广能装下全世界,有的人心胸狭隘只能装下自己。 许元一直不认为是前者,也不认为自己是后者,他的心怀不大不小,刚好能装下自己身边重要的人。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能做到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恩将仇报就差不多。 如果抛弃知道天下注定大乱的这一上帝视角,许歆瑶的行为也许许元能够理解。 她的话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她一直在践行自己的话,而且为之努力。 但她最后的选择确确实实算是恩将仇报。 若是剧情的最后,在父亲和哥哥们都尽数死去时,许歆瑶能干脆利落的选择自我了断以报养恩,那许元在之前剧情中对这个角色积累起的无感甚至是厌恶大概都会消失。 可她没有。 一边愧疚,一边和剧情主角大团圆的辛福生活了下去。 因为如此,所以厌恶。 ... ... “三公子...三公子?三公子!” “.......” 身旁传来的声音让许元从思绪中缓缓过回神,侧眸望去,却见周琛在笑呵呵的看着他: “您脸色好像不太好啊...这是在想刚才的事?” 长公子临走时特意嘱咐过他们留意一下三公子。 原本性情暴虐的三公子,因为杀个冒犯之人而脸色难看,这消息倒是挺让人深思的。 “刚才的事?” 许元瞥了他一眼,却正好看见几个护院抬着一个照着白布的担架从方才的厢房中走出,行走间还不忘畏缩的朝着他这边看上一眼。 薛勇看来是死了。 虽然他没有下死命令,但对方的死也是预料之中。 第一次下令杀人,心理确实有些不太好受。 不过,许元只是轻描淡写的摇头: “算是吧,你提到那贱人,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说罢,便也不多解释,将目光投向了大堂内舞台上的小姐姐。 在他愣神期间,上面跳舞的人已经换了。 换成了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小姐姐,面容很是相近。 也许是由于《沧源》的美术设计,此方世界的古装有那一股前世的风格。 二女皆是粉色裹胸,开叉长裙,纤腰玉腿,长袖飘飘。 恰到好处的勾人心魄。 周琛见到许元的目光,忽然嘿嘿笑道: “三公子,您身体调理好了?” “嗯。”许元没有否认。 按照先前感知到的那种程度脏器隐疾,许元原本以为至少得慢慢调理个一年半载,但结果却仅仅只用了一月不到。 可能是因为血元心陨决,也可能是因为他现在这体质。 周琛闻言咧嘴笑了,拎着酒葫芦凑近了些许,压低声音: “三公子,这梓叶、梓花两姐妹可会了,我天天在这看他们跳舞,姐姐那腰,妹妹那腿,啧啧...虽然贵了点,但绝对物有所值。” “要不,三公子,您将他们点上来?” “.......” 许元略显无语的盯着眼前这周琛。 自来熟归自来熟,但这大高手也太接地气了。 这醉仙楼顶层,一经包下便自带了很多面容清秀美丽的侍女小姐姐,也确实可以叫下面厢房的红倌人上来。 但叫厢房里这些红倌人上来是需要另外算钱的。 而且就像那些常规小说中的描写,这些九到十一层拥有自己厢房的红倌人有一定程度自主选择权,醉仙楼也会优先尊重她们自己的意愿。 不过因为许元的身份,她们的意愿就显得有些可有可无了。 寻常的世子公子们也可以这么做,但大部分都不会这么选择,因为败名声。 但他许元许长天的名声还需要败么? 别说红倌人,就算是住在十二层的那些清倌人,甚至是让那位风韵犹存的老鸨自己上来侍寝都是没得商量。 无外乎就是加钱嘛。 多偷点家里的字画古玩出去买就好了,最不济家里书房还有自己那便宜老爹以前练字时留下的那一堆手稿。 宰相大人的手稿字迹,在书法圈可是硬通货,那些附庸风雅的富商和官员们可都稀罕这东西。 笑了笑,许元轻呵一声: “周先生,我都说了,我不想和你做同道中人。” 周琛明显是有些失望,砸吧下嘴,小声嘀咕道: “不做同道中人,我走后门不行么....” “........”许元。 看到许元那微微抽搐的眼角,周琛轻咳一声,眼神轻佻,嘿嘿笑道: “咳,三公子,你不会以后都要不近女色,都做个苦修吧?这可不像你啊~” “苦修?” 许元轻轻呢喃一声,随即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掌,没有回答,反而轻声问道: “周先生,我可以问一下你的修行天赋么?” “啊?” 周琛似是没有想到许元会突然问他这事,顿了顿,他还是回答道: “一百二十七条经络,我天生通了九十六条,意魂强度也是上等。” 说着,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咧嘴一笑: “应该算是个天才吧。” “如此说来,周先生确实算是天才。” “呵呵,还好。”周琛摆了摆手,笑呵呵的道。 许元却没有笑,轻声赞了一句后,盯着周琛的笑脸突然问道: “既然敢说自己是天才,那周先生现在的修炼可还有寸进?” “.......”周琛。 对视,沉默。 若是周琛真的陷入瓶颈修为无法寸进,那许元的这话已经属于是赤裸裸的嘲讽了。 “.......” 而果不其然,许元的这话让周琛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然后消失。 很明显, 周琛的修为确实是被瓶颈卡住了,而且对此苦恼已久。 周琛原本懒散的眼神因为这三公子的嘲讽逐渐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许元的眼神一点点的冷了下来,与他对视。 对视半晌,许元才道: “周琛,你不必这么看我,能走到这一步,你自然必不会是生性闲散之人,但你现在却这样成天肆意放纵,推出你遇瓶颈过不去这件事情并不难。” 许元第一次直呼了周琛的名字。 而随着话语, 许元狭长的眸子一点点的眯起: “我与冉青墨一起呆了两月有余,她无时无刻都在修炼。” “周琛啊,我很好奇。” 许元眼中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抹名为好奇的讽意: “若你能和冉青墨一样没有瓶颈的修炼,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肆意放纵?” 话落, 周琛明白了许元的意思,陷入沉默。 堂下的热闹喧嚣,顶层的清冷寂静。 许元盯着周琛的眼睛,一字一顿: “周琛,回答我。” “.......” 周琛眼眸闪烁片刻,垂下了眼眸,微微躬身抱拳: “三公子,方才是在下冒犯了。” 三十七章 敲打 这些天来虽然许元表面几乎和周琛打成一片,修行上的事情对方也基本是有问必答,但许元知道这周琛骨子里其实还是瞧不起他的。 从很多的细节都能看出来。 一口一个三公子,但作为一个保镖,他进他的厢房,从来不敲门。 二人说话时,嘴里的酒气也从来不加掩饰, 甚至还有一次,因为好奇须弥戒这种顶级宝物的构造,周琛直接没脸没皮的开口想从许元这里借去研究研究。 周琛说研究就肯定只是研究,不敢私吞。 毕竟许长歌知道许元有这个须弥戒。 周琛敢吞,他就得死。 但问题是这可是须弥戒,什么隐私宝物都在里面放着。 开口问借的行为,约等于明知道你老婆单独在家沐浴,还问你要你家钥匙。 许元没给,而且适当的敲打了对方,但这周琛后续竟让还半开玩笑的提过一次。 诸此种种,数不胜数。 今天周琛突然出手帮他解决了那薛勇,许元原本以为对方变了。 因为这大半月请客的开销,因为他这一月苦修,让对方对他改观了。 但结果便是事后这周琛还是一如既往。 笑呵呵的一嘴酒臭凑过来,一起聊女人,然后想让他帮他点几个红倌人上来。 许元有点绷不住了。 他再一次深刻的理解到了原身的处境,以及原身为何变得那般的敏感易怒。 许元本来是想忍的,和前世一样先做出成绩,慢慢的树立自己的威信,再慢慢整治这些手下。 但仔细想想后,他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份和修炼体质,让他完全没必要对周琛这位大宗师强者太过于客气。 所以,许元借着苦修这个词开始发作。 周琛话语里的轻视似乎就像是再说,你这纨绔肯定坚持不下去的,别做样子了。 许元便讽刺周琛的五十步笑百步。 原身因为经络阻塞和近乎废魂修炼迟滞而放弃修炼, 你周琛则是遇到瓶颈无法寸进而开始放纵, 二者有何区别? 有何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嘲笑? 以我现在体质,愿意重新开始修炼,有任何问题么? 许元目的很明确。 一是彻底对这周琛敲打一翻。 二是给自己专注修炼找个理由。 三是改变他人对自己的固有印象,一点点在这些家臣客卿眼中树立起属于自己的威信。 做事的时候手下阳奉阴违与手下尽心尽力完全是两种概念。 前世手下项目员工对他阳奉阴违最多可能会导致项目延期甚至搞砸,但现在这些客卿家臣对他阳奉阴违弄不好可是要丢命的。 话虽如此, 周琛的反应倒确实让许元有些惊讶。 他以为这位大宗师会因为丢面子而拂袖而去,没想到居然直接低头认错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便释然, 让周琛低头的,不是他说的话,而是他的身份,以及先天道体拥有的无限可能。 许元深深的看了躬身抱拳的周琛一眼。 局势不对,立刻就能认怂,放低自己的姿态,这点倒是不错。 不过......呵。 许元没有说话,静静盯着这位大宗师。 “.........” 周琛一直保持着躬身抱拳的姿势,垂下的面容上是一脸蛋碎的神色。 对方的话突然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以往的三公子是没有未来的。 作为修炼废体,没有未来的三公子,随便应付一下便是即可。 但现在的三公子却因为奇遇而成了先天道体。 而他却一直在用以前的态度,对待现在三公子。 若是三公子真的转性,以先天道体的资质辅以相国府的资源,眼前的三公子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个长公子。 而且成长速度可能会更快。 大半月便已突破九品..... 过个几年修为起来,以这三公子那记仇的性子....... “........”周琛。 周琛真的想狠狠抽自己一耳光。 习惯这种东西,真的能害死人呐..... 顶层的沉默一直持续着, 许元安静的盯着周琛。 而周琛也一直躬身抱着拳。 看着对方死活都不肯开口的模样,许元眼中逐渐有些不耐。 是个聪明人,但是不是特别聪明。 既然你已经意识到了现在的状况,我忍了你大半个月,你不交代点东西一句冒犯就想揭过去? 周琛的修为自然能够察觉到许元眼神的变化,面色变化片刻,一咬牙: “三公子...你初入九品,周某还未有所表示,这是在下特意为你准备的一点薄礼。” 说着,他伸手摸进自己的怀中,摸出一个小玉瓶。 “.....” 许元见状有些失望。 他不想要东西。 他想要的是周琛这个人。 最不济也得有几个出手帮忙的承诺吧? 思维闪过,许元也知道自己太贪心了。 九品就让大宗师心悦诚服,他那大哥都没这么牛逼。 收敛思绪,许元重新看向周琛。 周琛一脸肉疼,眼一闭,把手往前一送,将玉瓶递到许元面前: “此物名叫消元散。” 消元散? 许元扫了玉瓶一眼。 一些蓝灰色的晶装粉末细碎了铺在玉瓶底部。 这方世界,并不是所有的药物都会以丹的形式存在,液态、固态、散状甚至是气态的药物都不类繁举。 脑海中略微回忆,便记起了这东西的作用。 是个好东西。 顶级的淬体药物,沐浴时倒入浴桶即可使用,适用于任何品阶,即便是初入九品的他也可以用,温脉淬体,为进入六品铁身提前打基础。 有助于大宗师修行的药物,这消元散若放在外面,市价何止万两。 对于周琛而言,应该算大出血了。 许元唇角微勾,抬手从对方手中将这瓶灵散取过,拿在手心把玩。 周琛这时也抬起了眼眸,目光盯着许元手中那玉瓶,满满的全是不舍和肉疼。 许元忽然转眸看向了他。 目光对上。 “.......”周琛。 周琛强颜欢笑,笑呵呵的说道: “三公子,以您九品的修为,这东西只需要你沐浴时倒入些许......啊?” 话未说完,玉瓶直接被许元随手扔了回去。 周琛连忙一把将这宝贝玉瓶接住,眼神有些诧异。 下意识认为是这三公子不识货。 许元只是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留下一句: “以武入境的瓶颈要想突破可不容易,这消元散周先生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周琛。 沉默, 周琛眼神闪过片刻,忽然咧嘴一笑,抱拳拱手: “周某,谢过三公子。” “........” 许元没有回话,脚步平稳的朝着楼下走去。 顿了顿, 周琛直接快步跟了上去,有时候脸皮厚点总是有益无害。 跟在许元身边,周琛恢复了先前那副模样,不过话语间已没有了酒气,笑呵呵的问道: “三公子,可是要去修炼?我近来无事,倒是可在旁辅助你修炼。” “辅助修炼?”许元挑了挑眉,这个词倒是他第一次听说。 周琛笑着解释:“这是我的功法特质,我能用意魂将周边源炁淬炼一番再收拢至你身边,你仅需一直炼化即可。” “还有这么一说?”许元看了周琛一眼。 “当然。” 周琛厚着脸皮:“三公子可需要?” “嗯...暂时不用。” “啊?那三公子你这是.....” “我下楼,必然是去找老鸨啊。” “........”周琛。 许元站定,侧眸有些好笑的看着周琛,理所当然: “明天,醉仙楼可是有个花魁要出阁了。” 三十八章 纨绔 周琛觉得自己挺傻的,真的。 他居然以为三公子这色中饿鬼会为了苦修而不近女色。 不过,大概这才是三公子吧。 微微拱手,周琛轻声问道: “三公子,可需我一同前去。” 站在楼梯口,许元回眸笑道: “周先生先前不是想要那梓叶,梓花两姐妹么?” 许元对待有能力的人一向很大方。 他不缺钱 “.......”周琛眼皮跳了跳。 许元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 “走吧,我已经通知老鸨在楼下等着了。” 周琛沉默片刻,嘿嘿一笑:“那周某便先谢过三公子了。” 说完,便一路跟在了许元身后。 ...... 一路向下,醉仙楼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股清香带着些许迷醉,应该是炼药制品,仔细感知便能察觉到其中微弱的催情效用。 一路走过莺莺燕燕不胜其数,偶尔还能遇到一些公子哥衣衫整齐的站在厢房门口与里面的红倌人依依惜别。 一些不知深浅的红倌人见到许元从顶层下来,还会主动上前攀谈说笑,若有若无的引诱。 三公子嘛,出了名的冤大头。 姐妹中传言如果伺候好,这三公子有时候可是会一掷百两。 能在醉仙楼拥有厢房的红倌人,相貌身材当属上乘,许元也乐得和这小姐姐面调调情。 食色性也,都来了这烟花之地,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 到了底层后堂,许元身上已经沾染不少胭脂香味。 醉仙楼的后堂外有几个大型的别院,老鸨和醉仙楼里的几个顶流花魁头牌都是住在这里的。 这些花魁头牌的自主权力极大,不但相貌顶尖,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醉仙楼里举办的一些诗赋歌会都会由这些花魁主持。 想作她们入幕之宾不仅有钱,还得舍得砸钱,还得帅,还得有才华。 属于是她们挑客人,而不是客人挑她们。 老营销手段了,但这些喜好风雅的公子哥们恰好就吃这套。 醉仙楼后面这片别院区很大,说是别院,不如说是园林。 每一个花魁头牌住的院子规格都是按照可以开一场诗赋歌会的标准来修建的。 小楼亭台,湖水泱泱,一片奢华。 不过这也属正常,不修得奢侈点,怎能让那些公子哥砸钱呢? 不过比起这些花魁头牌的别院,老鸨居住的院落就显得有些小了。 只是一间标准的小别墅。 来到老鸨的别院门前,许元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可以敲门,但没必要。 假山小池,溪流涓涓,石凳石桌,一副鸟语花香,格调不错。 似乎是听到门口的声响,从屋里子立刻传出了一个笑吟吟的声音: “诶呦,三公子来得这么早啊,奴家这还没梳洗好呢~” 语调带着些许烟花之地特有的媚意。 一边说着,一位身段妖娆的妇人从屋内推门走了出来,发鬓插着金钗,简单米色长裙包裹住那熟透的身材。 许元记得眼前这位老鸨叫月娘,很厉害的一个女人。 原身在她手下连三招都走不过。 月娘出来过后,笑吟吟的目光先在许元身上扫了一眼,旋即便深深的望了许元身后的周琛一眼,唇角含笑: “三公子,您让九丫头来通知,可是有什么事情啊,要是两个人的话,奴家这身子骨......” 周琛听到这,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而许元则直接打断了她: “两件事。” 话音被打断,月娘丝毫也不恼,莲步位移,身姿妖娆的走到二人近前,颔首笑道: “您说,奴家听着呢。” “第一件事,把梓叶和梓花送去顶层。” “哎哟,这..这得看奴家这两位女儿自己的意愿...” 月娘自顾自的说着,但看了一眼许元后,便又直接改开笑道:“既然是三公子需要咱也就没这规矩了,您稍后,奴家马上安排,就是不知三公子第二件事是什么?” 许元摇头一笑,转手走到院子内的石凳上坐下,敲了敲石桌,眯眼笑道: “第二件事,把你们醉仙楼新来的那位花魁送去我房间。” 月娘眼神闪烁片刻,走到许元对面收拢裙角,缓缓坐下,娇笑着道: “三公子,明晚竹苑里会举办诗会,奴家这女儿到时候自然会出现在那里,您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诗会?”许元呢喃一声。 “是啊,到时候这别院奴家那其他几个女儿也都会去那边帮衬,您倒时候一显风采,我这些女儿不都会倾心玉您,何必急于一时呢~”月娘委婉的想要拒绝。 许元细细听完,再次敲了敲桌子,笑了笑: “多少银子,直说吧。” 月娘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连忙说道: “三公子,这不是银子的问题,我这女儿出阁的请柬已经发出去,而且我这女儿可是清倌人,得看她自己意愿。” 许元皱了皱眉,盯着眼前这美艳妇人,沉默半晌: “这么说,是没得谈咯?” 月娘脸上笑意依旧不减,轻轻飘飘的坐到了许元旁边,一手搂着他的胳膊,轻抚他的大腿: “三公子消消气,这样,明日诗会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安排您与我那女儿见上一面,这样可好?” 许元瞥了一眼月娘那宽广胸怀,默默把手抽了回来。 月娘笑呵呵坐直身子,弯着眸子看着许元。 许元则目露了一抹思索。 让他参加诗会.... 仔细回忆了一下前世自己那些流传千古的诗词。 嗯...似乎是个不错提议。 这个逼好像可以装。 不过念头闪过,许元便轻轻摇了摇头。 他现在可是许长天。 会诗词? 他会个屁! 让一个打油诗都写不出来的人上手直接就写千古名句是吧? 深吸一口气,许元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万两银票拍在石桌上。 月娘瞳孔微微一缩。 并不是惊异于一万两银票,而是许元手指间的那枚戒指。 许元没管月娘眼中的愕然,盯着对方: “最后一遍,送还是不送?” 一万两买出阁花魁的落红已经很高了,甚至可以说是高得离谱。 像那梓叶梓花两姐妹一起算,一晚也不过四十两左右,单独点可能只会有十五两出头。 像这醉仙楼顶层一晚百两的价格,其他人大多都是用来聚会均摊,只有许元这种离谱的公子哥才会在里面长住。 几万十几万纹银买个花魁的落红只会存在于画本里。 月娘瞥了一眼那一万两银票,有些楚楚可怜的抿了抿嘴唇: “三公子,可请柬那些都已经发出去,您就不能再等等么。” 按这三公子过往急色的表现,也许这三公子还能加价,须弥戒都有,定然还能再加。 沉默片刻, 许元直接收起那一万两银票,转而放了三张千两的银票在桌子上,一边向外走,一边对着周琛说道: “周先生,陪我去竹苑一趟。” “呵,好嘞....”周琛应了一声,一脸看好戏的神色瞥了这月娘一眼,便默默的跟在了许元身后。 三公子完全可以强抢的,给你万两银票居然不要....呵呵。 “.......” 月娘看了眼那石桌那三张千两的银票,起身对着许元离开的背影笑吟吟改口说道: “哎呀~既然三公子如此疼爱我那女儿,万两便万两。” 溪流涓涓,庭院寂静。 许元压根就没理会对方。 三千两已经是记忆中的行情价,如果会诗词有才华的话可能还会低上一半。 万两不要,那便算了。 走到门口, 月娘那笑吟吟的声音淡了几分,轻飘飘的传来: “三公子...凡是总得讲个规矩,强买强卖可不是这个理。” 听闻此言,许元瞥了月娘一眼,轻笑一声关上院门。 那竹苑里的女人可关乎他生死,理你? 许元走后,坐在石凳上的月娘眼神闪烁片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 源炁在她身上一阵涌动,身影忽然一闪,刹那便消失在了原地。 而她身影刚一消失....... “砰!!!!!” 一声闷响炸起在院落间的小巷之中! 烟尘散去。 许元眼神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位突然出现在眼前,又突然被周琛掐着脖子砸在一旁石壁上的美艳少妇。 数息,许元叹了口气,笑着道: “月娘,你这是在闹哪出啊?” 三十九章 可能的存在 月娘,这个女人许元先前就一直在猜测会不会也有修为在身。 偌大醉仙楼一介女流能撑起来,明显是不现实的。 如今一看,果然是个高手。 好了,现在原身在她手下三招都坚持不了的原因破案了。 多半是当时这月娘运转了双修类的功法。 不讲武德。 由于月娘被掐着脖颈,自然也就无法回答许元的话。 盯着月娘那变得些苍白的小脸看两两秒,许元微微抬手示意。 周大宗师这时也很给面子,直接松开了手,深深的看了月娘一眼,便缓步退至了许元身后垂眸站着。 与其他那些喜欢端着的高手不同,周琛是从最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大宗师,可以做。 但做狗腿,他也是专业的。 园林小巷,青砖碧瓦,寂静一片,光洁的院壁上此刻已然被月娘那纤弱的身子砸出了一个小坑。 周琛松开后,月娘立刻无力的瘫软了下去,配上她那苍白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 许元见状有些讶异,侧眸瞥了一眼周琛。 你有下手这么重么? 周琛眼神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月娘刚才仅是想突然现身拦住三公子,给一个下马威。 没有攻击的举动,所以他也只是还以一个下马威。 许元会意,再次看向月娘,眼眸中带上了几丝好笑。 不愧是烟花之地大浪淘沙剩下的女人,演戏都能演得这么像。 “月娘,这又是何苦呢?” 月娘垂眸片刻,轻抿薄唇,抬眸之时眼中已然噙着一丝委屈: “三公子,若是..若是这醉仙楼是奴家的产业,您想要,奴家怎会不给.....只是这规矩是秦先生他订的,奴家也只能照办。” “秦先生?”许元呢喃一声。 虽然许长天横行无忌,但在烟花之地这种地方他还是很大方的。 争风吃醋虽是常态,但也未曾引发过什么大乱子。 因此这倒是许元第一次听说秦先生这个名字。 应该是醉仙楼幕后的老板。 许元试图在《沧源》的剧情中找出一个能与这秦先生对上号的人物,不过却没有收获。 秦先生这个称呼听着挺耳熟,但想来应该不是在沧源里。 不管怎么说, 能在背后撑起醉仙楼这种产业,这秦先生想来能量应该不小。 毕竟在许元的记忆里,帝京中也是有醉仙楼存在的。 顿了顿,许元侧眸看向周琛,眼神带着一丝询问。 周琛略微犹豫,传了一句音进许元耳中。 许元闻言,大概理解了这秦先生是个什么性质人物后,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抹古怪。 若这秦先生真如周琛所言,为何他在剧情中从未见过? “........” 月娘听不见传音,但却能看见二人脸上的神色,斟酌一秒,便继续轻声说道: “三公子,奴家这新来的女儿是秦先生亲自送来的,而且亲口交代了相关事宜,三公子您也总不能让奴家亏本吧......” 许元闻言回神,立刻挑了挑眉。 那女人,是这秦先生送来的? 沉吟数息,许元笑着问道: “月娘你说瑾萱是被那秦先生送来的,此话当真?” 月娘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但还是如实说道: “奴家自然是不会骗三公子,瑾萱确实是半月前被秦先生亲自带来的。” “.........” 许元眼中思绪闪动。 如果真的如月娘所说,那女人是这秦先生送来的,那么这个信息就值得玩味了。 当初在《沧源》中许元控制剧情主角杀原身这三公子的几条世界线,虽然不算容易,但却也没有遇到不可力敌的强者。 最强的BOSS也便是薛勇那种六品铁身巅峰的护院。 如今剧情化为现实,这其间的问题可就太大了。 干掉薛勇那个级别的BOSS后,原身直接被许元操作的剧情主角抹了脖子。 当时许元是没怎么注意。 毕竟无脑反派公子哥派手下一个一个送,已经是深入人心的事情了,而且那个铁身巅峰boss确实很难打。 如今细想,周琛和影儿两个大宗师可都在旁边看着呢,剧情主角现在这实力拿头来杀原身? 像月娘这种高手靠近得稍微快一点都被周琛一招秒了,以剧情主角在这个时间点的实力想杀许长天? 周琛一个眼神就能瞪死你信不信? 诚然。 也许因为许元他拥有先天道体造成的蝴蝶效应,让许长歌加强了他身边的护卫。 但出了冉青墨绑票那档子事,许长歌最起码也得留下一个大宗师保护吧? 然而剧情中却没有。 想来剧情中那位保护原身的大宗师,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 想到这, 许元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一个略显荒谬的念头逐渐爬上了他的心间。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段剧情干脆就是个BUG呢? 毕竟,虚构出来的世界观即便再完善,也始终会存在一些逻辑不通的地方,尤其是游戏还得照顾玩家的体验。 此念一出,许元心中便是一凛。 穿越至今,世界对剧情的补全许元已经见怪不怪。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位陌生且神秘的秦先生的出现,许元便完全是可以理解了。 因为主角杀三公子的剧情有bug,所以世界会自动补全,让这一切变得合理。 而现在这位秦先生,便被世界补全出来完善这个bug的人。 顺着这条思路往下继续想。 假定前提成立, 那这位秦先生,所属的势力又是沧源中的哪一方? 武成侯? 这位侯爷与相国府虽然关系紧张,但从始至终行事磊落,不至于动他这三公子。 太子党? 他那老爹官居宰相,位列三公,太子之师,皇帝病危,目前相国一系扶持的人一直是太子。 在这个时间节点,相国府与太子一系的保皇派依旧处在蜜月期。 那些地方宗门? 若是他们出手,那先前冉青墨这个剑宗掌门唯一的弟子又何必冒风险来绑他? “......” 《沧源》中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快速在许元脑海中闪过,但最终却一无所获。 有动机的势力,实力不够。 有实力的势力,动机不足。 既有实力,又有动机的势力,比如那古渊,现在他们的手又伸不进靖江城。 还是老习惯,想不通,便暂时不再去想,到时候主动去见了这秦先生,获得更多信息后在来推测也不迟。 许元正准备暂时放下这个问题之时,他的眼角忽然跳了跳。 然后, 心中猛地一沉。 一缕思绪渐渐爬上了他的脑海。 为了修复剧情的bug, 这世界能补全出一个秦先生, 那,为何不能直接补全出一个藏在暗处的势力? 四十章 试探 这抹思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世界补全这种事情太过于玄乎。 证据不足,全凭猜测推出来的东西只能做参考,不能当真。 想要验证,还得一步一步走。 如今许元能够确认仅有一点,那位秦先生不管隶属于哪方势力,大概率都是冲着他这三公子来的。 原本应该出现在潇湘阁的女主角无缘无故的被他带到了醉仙楼,若说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止住思绪,许元再次看向眼前的月娘,轻声笑道: “既然是秦先生亲自挑的头牌花魁,那本公子自然更不能错过了。” 月娘脸上笑容一滞。 这三公子沉默这么久,月娘原本以为对方会放弃,但却听到这么一句话。 她连忙说道: “三公子...若是秦先生怪罪下来....” 许元抬手打断,看着她的眼睛,观察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笑道: “怪罪?..若是秦先生想怪罪,月娘让他来找我即可,我倒是对这位传言能和我大哥齐肩的秦先生好奇得紧啊.....” 说罢,许元哈哈一笑,转头便走。 周琛默默跟上。 月娘张了张嘴想要继续阻拦,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园林小巷内陷入一片安静。 看着许元二人强行走入瑾萱所在竹苑,房门闭合,月娘最终轻轻一叹,缓缓起身默默的走回自己别院........ ... 竹苑自如其名,推门而入,越过萧墙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竹树环合的庭院。 竹叶青青,随风散落,一泓池水碧波荡漾。 苑内带着淡淡的泥土芬芳,许元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庭后是堂,堂后方才为室。 既然做了纨绔,也自然没有通知那位瑾萱姑娘的意思了,许元直接带着周琛便朝着最里端的室走去。 沿着石板小路走着,许元不经意的问道: “周先生,方才你说那秦先生十余年前可以和许长歌比肩?” 这个信息,是许元产生秦先生是被世界补全出来这一想法的直接原因。 许长歌,敢只身杀去古渊躲蛇妖公主脑袋的狠人。 能和他比肩,这秦先生没道理不在剧情中出现。 周琛抬眸看了许元的背影一眼,也没在意这三公子直呼长兄其名,微微颔首: “嗯,长公子舞勺之年名动帝京,这天底下就冒出了很多说是能与长公子比肩的人。” “啊?” 许元眉头微皱,问道: “周先生你的意思是这位秦先生其实是个银样镴枪头?既是这样,方才又何必单独提及。” 周琛跟在许元身后,道: “三公子聪慧,这秦先生确实与那些借着长公子沽名钓誉之徒倒也有所不同。” “有何不同?”许元轻声道。 周琛略微斟酌用词: “当初长公子游历天下之时与这秦先生倒也有所交集,二人结伴同行了许久。” “这样么?” 许元呢喃一声,记忆中这长兄虽然平时待人皆是温和,但傲是骨子里的。 这秦先生能与他同行,想来应是确实不错。 顿了顿,许元继续问道: “仅是这样?” 周琛摇了摇头: “三公子可知天元剑宗每隔七年便会广发请柬,邀天下诸宗年轻子弟在天元城内设下一场大会?” 许元略微沉吟点了点头: “....知道。” 这事他知道。 不仅知道,还知道这天元大会背后的事。 前世的信息。 天元大会,明面上是为了激励天下年轻一辈举办,但实则是给各宗门的一干掌门长老们提供一个会晤的机会,商议天下诸宗的各类事宜。 由天下第一宗的天元剑宗牵头,召集一群军阀头子的集体会议。 不过虽然背后目的如此,由于天元剑宗每次都会拿出一样“金色”品阶的宝物来做第一名的奖励,每次天元大会都能算是一场天下盛会。 顿了顿,许元问: “周先生的意思是,许长歌游历期间去参加过天元大比?” “嗯,当时这秦先生与长公子同行的目的地,便是那天元城的天元大会。” “所以他与许长歌比试过?实力很强?” 周琛微微颔首: “很强,他是为数不多在长公子剑下活下来的人。” “.......”许元。 活下来的人....? 愣神一刻,许元随后便低低的笑了起来。 大炎皇朝宰相之子,去参与一群地方军阀头子开会用的大比,还直接在场上对那些宗门子弟下死手...... 许元大概猜到了在那十三年前的天元大会上发生了什么,也大概了解这秦先生的上限在哪里,轻笑一声: “我大概知道了姓秦的是个什么人的,呵.....” 说罢,获得了足够信息的许元便不再多言。 这竹苑确实很大,一路向里,越过庭院大堂,走过两道石拱门,许元看到了一片竹林,以及夹杂在竹林间的蜿蜒小路。 二人沿着小路前进,拐过一个拐角,在那道路尽头,竹林豁然开朗。 呈一个环形,留出了一片空地, 阳光如瀑而下,一座古朴的竹楼孤独伫立,在环绕的竹林萧瑟中显得格外静谧,幽深。 铮铮古乐带着些许惆怅的仙音从内室传出,传入了许元的耳中。 许元站在原地静静聆听片刻,侧眸瞥了一眼身旁的周琛,道: “周先生,顶层那边还有两位佳人等候,你..不回去看看么?” 他可不想一会被周琛这胡茬大汉蹲在门口用意魂看他的实况转播。 周琛听到这话摸了摸胡茬,有些哑然,轻咳一声,拱手: “咳,那...周某就先祝三公子武运昌隆了。” “........”许元。 相视无言,又同时哈哈一笑。 笑完,伴随着竹楼中传出的琴声,周琛转身离去,许元举步向前。 竹林随风一片窸窣,独自进入竹楼,沿着琴声一路上了二层,在一厢房前站定。 很快,一曲终了,一道悦耳的女声从内传了进来: “三公子既然来了,又何必站在门外?” 话落,房内的悦耳琴声便再次响起。 许元摇了摇头,不再停留,直接推门而入。 掀开内室的帘珠,伴随一阵哗啦啦的响动,许元走入女子闺房。 屋内一位女子端坐在一张古琴后,美眸低垂,纤纤玉指不停跳动,一个个优美的乐符从琴弦间传出。 女子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一片雪白。 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髻,一根玉簪在阳光的反射下映着柔和的光芒。 看到女子的容颜,许元大概知晓了为何作为花丛老手的原身会那般痴迷留恋于她,甚至被其套路成一只舔狗。 媚骨天成。 压下心底莫名窜出的那一缕缕火焰,收敛心神,许元俯身坐在了女子对面的蒲团上。 坐下后,一旁清秀侍女立刻为他斟上了一杯香茗,便又施施然的退了出去。 淡淡的檀香弥漫房间,阳光沿着窗棂透入房间,影影绰绰。 品茶、听乐,赏美人,人间惬意。 一片静谧中,许元沉醉的闭上了眼眸。 不知何时,不知几曲终了。 苏瑾萱缓缓抬起了那仿若秋水的眸子,看向对面闭眸聆听的男子,抿嘴一笑: “三公子,看来您对音律也有所涉及?” 随着她的话音传来, 许元缓缓睁眼,愣神片刻。 回过神,轻笑着摇了摇头,许元直接抬手指了指这位女主身上大红衣裙,道: “我可不懂音律,比起音律我更喜欢最自然的人声,瑾萱小姐,你应该知道我为何找你吧?” 说着, 许元侧眸瞥了一眼厢房内那被红帘遮住的松软大床。 四十一章 媚骨迷魂 周琛嘴里哼着小曲,并没有回头,直接便朝着醉仙楼顶层慢悠悠晃去。 出了竹苑,刚一转头,便见一个面容阴柔的男子正双手抱胸靠在青瓦砖墙上。 司子鱼。 见到对方周琛也不惊讶,笑呵呵的问道: “哟,你咋舍得出来了?” 与影儿的作风相似,司子鱼这些天来一直都藏在暗处从未出来过,以至于许元都认为保护他的人只有周琛和影儿两人。 司子鱼瞥了周琛一眼,唇角含笑: “看你举止奇怪出来问问,你这是..准备一直跟着三公子了?” 三公子这些天来举止,以及先前对周琛的那翻敲打,他都看在眼里。 确实有些手段,但也仅仅只是一些而已。 这些手段出现在三公子身上确实让人讶异,但若在其他世家公子身上,这些手段都是最基本御人之道。 三公子的转变,让他这老友收敛倒是足够,但让他像现在这般听话却是有些过了。 周琛呵呵一笑,抬手拍了拍司子鱼的肩膀,示意边走边说: “我可没说过要一直跟着三公子。帮他做这些事情,算是弥补先前做的的那些破事,而且做这些事情,我既没什么实质损失,还能满足三公子的面子,何乐而不为?” 顿了顿, 周琛指了指醉仙楼顶层,咧了咧嘴: “而且把三公子哄开心了,也是有回报的。” 司子鱼知道对方所指是那两姐妹,眼神鄙夷。 周琛见状直接一把搂住司子鱼的肩膀,嘿嘿笑道: “你们这些人就是把脸皮看得太重,丢了面子还会影响修炼的心境。 “司子鱼,眼光方长一点,现在三公子可是先天道体,若真的浪子回头,以我现在表现,我就是他第一个心腹。若是没有回头,那在衣食住行上的乐子自然是少不了~” 小巷寂静,二人的对话声被限制在了周身半丈范围。 司子鱼无奈的摇了摇头,吐出两个: “市侩。” 周琛也不生气,点头认同: “确实市侩,我和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可不同,很穷的。” 司子鱼瞥了周琛一眼,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没将话说出口。 叹了一口气,顿了顿,司子鱼忽然问道: “对了,你怎么看三公子的变化?” “......” 周琛听闻此言,也立刻侧眸也瞥向司子鱼。 二人对视数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琛话音里的笑意消失。 “长公子临走前,可是让我们注意一下三公子。”司子鱼回道。 “你是修炁的,应该比我清楚,夺舍这种手段不会有记忆。” “.......” 司子鱼沉默片刻,眼眸眯了眯: “确实不会有记忆,但周琛,你觉得以前的三公子会做出先前那番敲打?” 周琛闻言直接摇头一笑,反问: “司子鱼,你觉得以前的三公子做出先前那番敲打,有人会理他?” “.......”司子鱼沉默。 周琛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司子鱼的后背: “别想太多,咱们直接如实汇报即可,具体的判断还是让长公子和相国大人自己去做吧。” “嗯,好。” “啊,对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那顶楼玩玩?” “什么?” “有孪生两姐妹哦~” “...滚。” “哈哈哈....” ......... 典雅竹楼,厢房寂静。 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有的时候,许元会觉得穿越是个好东西。 至少,他这份穿越到的这个身份是个好东西。 让他能近距离亲眼见到这些貌若天仙的女主究竟是如何漂亮,甚至一亲芳泽。 老LSP了。 没有对这位媚骨天成的女主有过多的言语,方才话落后,许元便安静的欣赏着苏瑾萱脸上的神色变化。 他想从试着从这苏瑾萱接下来举动,推测一下此方世界的剧情主角走的是那条路线。 沧源中有一些线路,在此之前苏瑾萱便与主角相遇了,甚至在相处中已经对其情愫暗生。 厢房内的寂静一直持续着。 苏瑾萱轻抿着红唇,半天不语。 许元见到对方没动,抬起茶杯轻抿一口,盯着她那妩媚的桃花眼: “为何不动?” 苏瑾萱终于缓缓开口: “公子莫要难为小女子了......” “呵..看来瑾萱姑娘是需要本公子的一点帮助了。” 许元闻言直接起身朝苏瑾萱走去。 原身不会像他这般直接。 不是因为怜香惜玉,只是因为大口朵颐的大餐吃多了,让他变得很享受这种与这些美人调情的调调。 前戏越足,最后吃到时便会越美味。 不过这大概便是原身会被这苏瑾萱套路成舔狗的原因之一。 许元可不准备给苏瑾萱任何回旋余地。 她接近他是那秦先生的任务,必然做好了失身的准备。 但若此刻苏瑾萱真的对剧情主角情愫暗生,那就不一定了。 走到近前,在苏瑾萱那眸子的注视下,许元直接俯身抬手抓向女子的低胸红袍。 不快不慢,但也足够对方反应。 苏瑾萱宛若无骨娇躯微微后仰躲过,顺手从发鬓上把那枚玉钗抽了下来抵住脖颈,抿着嘴唇: “三公子,请不要这样.....” 三千青丝垂落而下,妩媚女子眸带一丝恰到好处的倔强。 “........” 随着她的话音,看着她的神色,许元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不忍。 但下一刻, 看着女子用发簪比着脖颈的既视感,让他不由轻笑出声。 “噗~” 苏瑾萱见了咬了咬唇角,将发簪往里用力一摁。 发簪霎时刺破白皙皮肤,缕缕鲜血沿着锁骨一路流入那深渊之中。 “......” 笑容一僵,许元缓缓后退一步,抬手示意: “瑾萱,本公子开个玩笑而已,你怎就当真了?” 苏瑾萱沉默盯着许元。 许元微笑,再次后退两步。 苏瑾萱这时方才缓缓将手中发簪放下,胸口微微起伏,似是松了一口气: “三公子..这种玩笑还是少开一点......” “嗖——” 一缕血色源气从许元指尖迸发,隔空射去,直奔对方拿着发簪的手腕。 “啊......” 一声惊呼,苏瑾萱没有任何抵抗能力,手中发簪直接脱手而出。 但看到这一幕的许元却没有继续上前,反而谨慎的后退了两步。 他发现自己现在已经着道了。 先天魂体意魂坚韧敏感,加之血元心陨诀强大的排异性,方才功法刚一运转,许元立刻便发现这女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撩动他的思绪......... 四十二章 愚不可及的傲慢 问题: 眼前这位媚眼如丝的清倌人真的要自杀,许元他会出手阻拦么? 三, 二, 一。 答案是不会。 作为一个感官正常男人,如此倾城的女子就此在眼前死去,许元大概会很遗憾,但绝不会出手阻拦。 在进入这竹苑之前,他就已经知晓了这苏瑾萱的身份,自然也做好了相应的心理预期。 这位专门冲着自己而来的清倌人如果想自杀,他大概率会笑着看戏。 看着她在那边飚演技,看着她楚楚可怜,看着她倔强无助,看着她自己把自己演得尬住。 作为一个与死亡亲密接触过无数次的人,许元不相信在有的选的情况下,苏瑾萱会干脆利落自我了断。 但现在的事实却是,许元做的心理预期尽数都成了笑话。 他见着这女人便走不动道了。 若非进入这竹苑之前,许元便事先在心里有了一个明确的行事方针。 可能在对方开口提及“音律”的那一刻,他便会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 可即便提前有了自己要做什么的认知,许元在行事之际,还是被心中掀起的情绪所影响。 心疼、患得患失、最终出手阻拦。 这不正常,但许元当时自己已经看不出来。 直到血元心陨决开始运转,许元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异样。 自己的情绪在被那女人撩拨。 仔细感知之下,许元心里猛地一惊。 自己的意魂表面,被附着了一些浮游状颗粒的东西。 这些颗粒出现没有引起任何的不适,不算密集,零零散散的遍布着。 在有意识的主动感知之下,许元察觉了这些浮游状颗粒其实是在动的。 它们,在往他的意魂之内拼命的钻着。 但是这种钻动并没有让许元感到任何的不适。 相反,这些浮游状颗粒散发的某种气息甚至让许元感觉到了一丝的舒服。 只可惜就算许元毫无防备,先天魂体的凝练程度也让这些无形的颗粒一时半会根本钻进不去。 眼前的苏瑾萱明显没有任何修为,不然周琛临走前也不会祝他武运昌隆。 这方世界除了源炁修为,竟然还有这种诡异的攻击手段? 察觉到这一点,许元开口便要摇人。 单挑? 不存在的。 老子有保镖。 可刚刚才张嘴,许元便发觉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许元。 他感知到那些附着在他意魂表面的颗粒状东西,忽然开始按照某种规律不断的起伏着。 而随着这些东西的起伏,许元发觉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在逐渐丧失。 能看,能听,一切无感皆是正常,但就是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 苏瑾萱垂着眸子轻抿嘴唇,一双桃花眼中隐隐散发着妖冶的光,轻轻按压着红肿的手腕,语带委屈: “三公子你这是.....” 她的话音一出,那些颗粒状东西起伏瞬间开始便得激烈。 下一刻,许元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动了,微微一笑,抬手打断: “诶...瑾萱。” 一边说着,许元的身体一边朝着瑾萱走去: “其实我也不想像方才那样对你,这不是怕瑾萱你真的想不开会寻短见,还望你不要怪罪。” “......” 苏瑾萱沉默片刻,缓缓抬眸看向许元。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苏瑾萱妩媚动人的脸上,一半阴影,一半阳光。 目光交织间,许元隐隐看到了女子眸中隐隐泛起的阵阵桃花........ 心神迷离间,又是不知多少浮游状颗粒落在了许元意魂表面。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低微的哀求: “三公子,你身份尊贵,瑾萱又怎敢怪罪于你,只求你不要强迫瑾萱做不想做的事。” “强迫?” 随着对话,许元的身体再次坐回到了那蒲团之上,轻笑一声: “这就得看你自己的表现了,若是能让我感兴趣,多陪你玩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 “呵呵,这茶太淡,来人,给我上酒。” “.......” “.......” 二人之间谈论的东西,也从方才许元直接索取,逐渐变成了公子与清倌人的正常调笑。 对饮、听曲、谈论音律以及一些坊间趣事。 身体自己说话,身体自己行动的诡异画面,让许元心里产生了那么一丝的慌乱。 不过这抹慌乱转瞬便被遇事习惯性的冷静所取代。 眼前的局面已经再明显不过。 这个苏瑾萱在拖时间。 她需要足够的时间,来让那些浮游状的诡异颗粒钻进他的意魂之内。 至于让这东西钻进来的后果...... 许元想到了原身在剧情内那宛若痴狂的表现。 玛德,别天神是吧? 这种针对意识控制太过于诡异,没有经验的许元一时间根本找不到任何的应对措施。 随着时间点点而过,许元能感觉到自己的意魂表面已经密密麻麻的遍布了那种诡异的浮游状颗粒。 只不过无奈与先天魂体的坚韧,这些东西一直都没能钻进他的意魂之内。 无力感逐渐涌上心头。 毫无头绪的感觉以及感知的那些浮游状颗粒让许元的思绪逐渐开始紊乱。 穿越至今,许元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谨慎,但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并不谨慎,反而很自大。 在明知这个苏瑾萱有问题的情况下,他依旧选择了只身前来。 而这么做的原因,却只是因为曾经拥有的上帝视角,让他觉得凭借自己便能够把控住这位倾城妩媚的女子。 太蠢了。 愚不可及的傲慢。 后悔无用,强行收敛思绪,许元开始从头至尾一点一滴的在记忆中搜寻可以用到东西。 如今影儿还未介入,明显是没能感知到他遇到的危险。 现在他必须自救。 随着思绪绵延,最终许元却依旧毫无所获。 血元心陨决繁杂奥妙,但却全是记载的关于源炁运用的方式,关于意魂却仅仅只有基础的感知和收拢源炁的运用。 即便这种感知和收拢源炁的运用效率远超普通功法,但对现在的情况却是毫无帮助。 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绝望。 这血元心陨决同时能造就先天之体和先天魂体,结果后者却只是单纯为前者的修炼速度来服务? 曾经修炼时,觉得这很合理,毕竟源炁修为决定一切。 但这世界,好像还存在着除了源炁修为以外的力量体系。 那这样一看,这血色等级的功法秘籍也未免太偏科... 等等。 秘籍? 许元的思绪微微一顿。 随后,猛然想起这须弥戒中除了血元心陨决,可是还有一本无名秘籍。 在初到洞府那些学习的日子,许元不知道把这两本秘籍一起看了多少遍。 只是因为人的精力有限,许元将全部精力都投入了修行源炁之上,便就此把其放下了。 像是找到了沉溺于黑暗之人看到了一抹光亮。 许元的心神猛地一振,开始回忆那本无名秘籍中记载的东西。 随着回忆一点点的涌现,许元发觉这确实是一本修炼意魂的秘籍。 而且是攻击类型的。 攻击方法很简单,两个字便能形容:吞噬。 除了常规淬炼意魂,它还能让修炼者直接通过吞噬其他人的意魂来壮大自身。 常规修者不敢这么作,大概率会因为意魂间的斥异而走火入魔,但先天魂体不怕。 完美的契合了先天魂体意魂凝练的特性。 念及此处,许元的心神微微一松。 没有丝毫的停顿,立刻开始沉溺于研究这秘籍的修炼逻辑与方法。 修行无岁月。 不知过了多久,许元将心神从识海中再次投向外界。 斗转星移,阳光不复,圆月高悬天空,皎洁月色沿着竹林撒入了房间,而他的身体还在与苏瑾萱交谈。 二人间已经没有了白天时的紧张氛围,言笑晏晏间,眉目仿佛都在传情。 檀香迷离飘散,苏瑾萱自导自演的话题终于达到了尾声。 些许酒后的红晕让苏瑾萱的面容更显妩媚,她唇角含笑,侧眸瞥了一眼外面月光,委婉的说道: “三公子,时间已经不早了。” 许元身体闻言嘿嘿一笑,抬手抓住了她的皓腕: “确实不早了,瑾萱,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苏瑾萱面色恰到好处的微微一僵,任由他拉着,语气低低的: “三公子,先前你..你不是说好了不会强迫瑾萱的么?” “......” 身体沉默片刻,随后微微叹了口气: “好..依你,今夜我不碰你,但你得让我住你这。” “可...”苏瑾萱还想说点什么。 许元身体见状直接一皱眉。 苏瑾萱似是无奈的轻轻颔首: “呢...瑾萱便相信三公子的为人了,不过得和衣而睡....” “...好~就瑾萱依你的话。” “........” 听着二人的对话,许元略微有些绷不住了。 就蹭蹭是吧? 自导自演,这女人不去做编剧写画本当真可惜。 不过这对话,倒是让许元知道了他现在的状态是经不起细查,而且大概率不能离苏瑾萱太远。 不然,对方不可能让他留宿。 话落,苏瑾萱叫来了侍女端来铜盆供二人洗漱。 竹林间的一抹灯火熄灭,仅有月光透过窗棂轻轻撒入房间。 拉开床帘,二人和衣上床,感受着床铺的松软,许元嗅着女子身上轻轻的芳香,视野陷入黑暗。 但在数息过后,他身体突然动了动,侧过身轻轻搂住了身旁女子的宛若无骨的娇躯。 沉寂两秒, 她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三..三公子。” 许元身体轻声回道: “睡觉。” “........” 呵,这女人心思还挺缜密,知道把戏做全套。 思维闪过,许元收敛心神。 无名功法,在寂静的黑暗中逐渐开始运转...... 四十三章 吞噬 随着心神的沉浸,许元自己意魂的状态再次浮现在心神之间。 那些浮游状颗粒已经遍布了意魂表面的每个角落,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犹如秋收的麦浪般阵阵涌动。 与血元心陨决配套的意魂秘法,对敌的方式也很简单。 虽然说了很多,但归根总结其实也就是两点。 斩和吞。 将凝练的意魂化形为刃,把敌人探知出的意魂斩断,然后用特殊秘法吞噬炼化。 前者很难,除非是悟性点满的天纵之资,不然不可能一学即会。 不过眼前的这种状况倒也不需要许元用到前者,这些浮游状的颗粒也许是为了隐蔽性,已经属于是把自己碾碎了送到许元嘴边。 他现在所需要的做的事情,便是那这些浮游颗粒练手就好。 许元小心翼翼的控制意魂尝试运转秘法。 先天魂体对于意魂的掌控敏感而精准,一经运转几枚浮游颗粒便在那“麦浪”之间悄然消失,被许元小心翼翼的包裹着开始沿照秘法的路线开始炼化吸收。 一边吸纳,许元一边观察着意魂表面那些浮游颗粒的动态。 几枚的数量级似乎并没有引起身旁女子的注意,意魂表面麦浪的律动依旧如故。 吸纳完成,这几枚浮游颗粒化为了一缕微不可查的精纯意魂添入了许元的识海,为意魂表面的“防线”增添了一丝丝的强度。 如此往复几次,许元对于这秘法也不再如初始时那般生疏。 略微估量了一翻这些浮游颗粒研磨他意魂表面的速度, 如果敞开肚皮来吞噬这些浮游颗粒,苏瑾萱对于他这凝练的先天魂体也是没有办法,但许元并没有选择打草惊蛇。 因为他对于苏瑾萱的上限还是一个未知的状态。 现在的苏瑾萱确实没有办法,但许元无法确定苏瑾萱是否有同归于尽的手段。 这些蚁附在他意魂表面的浮游颗粒的数量不知繁几,若是苏瑾萱有控制这些东西自爆的手段........ 收敛心神,自大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还是谨慎一些微妙。 在一次又一次的偷人中许元不断试探着苏瑾萱的感知能力。 几枚、十几枚、几十枚、上百枚,直到许元一次吸纳了超过千枚浮游颗粒之时,那些蚁附在他意魂表面的浮游颗粒有了异动。 而许元也大致猜测到上限之后,也便不再多做贪婪。 每次在意魂表面平均的挑选七百至八百枚幸运儿进行吞噬吸纳。 而时间,在这循环往复之中渐渐流逝....... 苏瑾萱似乎是真不能与他许元离得的太远,连续好几天,她都用着浮游颗粒控制着他的身体呆在了他的房间之中。 不管是如厕还是盥洗身体,苏瑾萱都没有离开过他十米范围。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许元吞噬那些浮游颗粒的数量不断累积,苏瑾萱的脸色逐渐从妩媚红润便的一点点的苍白起来。 又是一天黎明时, 许元正准备再次挑选几百枚幸运儿做早餐时,苏瑾萱妩媚的声音,轻轻的从他身侧传来: “三公子,你昨晚对瑾萱做了什么 四十四章 争锋 听到这话,许元有些意外,但没有惊慌。 他的身体只是动不了,又不是被切断了对身体五感的联系。 能看到苏瑾萱那日渐苍白的脸色,自然也能知道苏瑾萱已然发现了不对劲。 不过每次挑选幸运儿吞噬炼化时,看意魂表面的那些浮游颗粒没有异状的表现,许元隐隐感觉这苏瑾萱虽然知道不对劲,但应该还未找到原因。 像是恐怖片,走在最后的人突然消失了,但其他人却不知是怎么消失的。 但屋内毕竟只有二人,苏瑾萱她也定然知道她的日渐虚弱是他许元所为。 只是苏瑾萱没有退路。 外面定然有护卫他这三公子周全之人守候,如今撕破脸皮,不管如何,她都必须硬着头皮继续上。 要么强行钻入他这先天魂体将他彻底控制,要么等待她的就是被抓后的生不如死。 如今苏瑾萱选择和他对话,倒是有些出乎许元预料。 许元感知到那些蚁附的孢子状颗粒突然停止了律动,随之身体的控制权再次回归了他自己。 床帐之中,许元缓缓挪动身体。 红床不大,活动有些困难。 同床共枕,近距离看着如此美人。 桃花如故,眸带妩媚。 呼吸喷吐间让人想到了山谷那漫山遍野的玫瑰花田。 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倾城女子,许元一双狭长的双眸眯了眯,张了张嘴,但又闭上了。 他感受到,在那意魂表面蚁附着的孢子颗粒发出一阵突兀的律动。 她这是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轻笑一声,许元重新斟酌用词,弯着眸子轻声说道: “瑾萱,我既然答应了你要尊重你的意愿,这几天自然没有任何越矩的动作,你...真的冤枉我了。” 对视两秒, 侧躺在床,苏瑾萱抬起一根纤长手指轻轻点在他的胸口,语带幽怨: “三公子,那为何...为何瑾萱这几天每日起来都总感觉浑软酸软无力。” “酸软无力?” 许元呢喃一声,微微颔首:“瑾萱你脸色为何如此苍白,也许当真是病了,不过若真是身体酸软,本公子帮你揉揉如何?” 说着,许元笑眯眯的朝着侧躺眼前的她伸出了手。 啪—— 一声轻轻的脆响。 苏瑾萱把他的手打开,嗔道:“刚一醒就知占我便宜,三公子可真坏.....” 许元微微一笑,也不气恼,收回手,笑道; “呵呵..若是瑾萱你当真酸软,本公子这里有正好有一味消元散。” 如果周琛在偷窥,此刻应该已经能察觉了不对。 不过顿了好几秒,周琛都没有现身,估计应该很老实没有用意魂偷窥他。 这也太听话了。 心中有些无奈,许元转而一把抓住她那纤纤玉手,继续说道:“只要瑾萱你愿意和我一同沐浴,这消元散我可与你同用~” 苏瑾萱一双眸子闪烁了片刻,轻轻笑道: “瑾萱如今身体虚弱,可经不起三公子折腾,还望公子怜惜。” “既然这样,那便改日。” “咯咯咯咯....” 一阵娇笑,苏瑾萱缓缓从床上坐起身子,一边收拢着自己的柔顺的长发,一边不经意的说道: “三公子也见到奴家身体近来有些抱恙,熟络的医师又不在这靖江城,公子可否让奴家暂且离开寻医?” 许元听到这话笑了。 事不可为,就准备跑路? 哪有这种好事? 而许元的笑容刚刚浮现。 嗡—— 那不知繁几的孢子颗粒中不起眼的数千枚突然动了。 与先前打破脑袋想钻入许元意魂的行为相反,这数千枚孢子颗粒开始反向抽取许元表面的意魂。 这一幕让许元忽然有些惊疑不定。 这女人的功法,竟也是吃人流? 不过,先天魂体的敏锐感知让许元转瞬便发现了其中区别。 这些蚁附的孢子颗粒在吸收完他一定量的意魂后,却并没有吞噬炼化壮大自身,而是直接分崩离析。 人与人之间的意魂有排斥性,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强行吞吶,便是这种后果。 这是苏瑾萱警告,也是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手段。 让她离开,不然同归于尽。 许元略微感知了一下意魂微弱的受损情况,目露一抹思索,旋即便轻声笑道: “咱们这几天形影不离,瑾萱当真舍得离开?” 离得远了,你这手段还有用? 顿了顿,不等苏瑾萱回话,许元便继续道: “倒不如让本公子跟着你一同前去?” 他想看看苏瑾萱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若是只有这个,那他便可以不客气了。 要知道,那些分崩离析的孢子颗粒所蕴含的意魂可不会凭空消失,而是游离一阵后才会逐渐散入空气之中。 而这崩散后的细碎,更加方便许元吸收炼化。 更何况,一旦孢子同时吮吸的数量级变多,意魂发出的震荡便会剧烈。 周琛会不会偷窥许元不清楚,但他知道影儿那女人肯定会。 震荡发出,转瞬间她便会赶来。 许元的话语,换来的是是上万枚的孢子同时的吮吸。 见到这一幕,许元笑得更开心了。 得,还是这招。 可以动手了。 许元忽然咧嘴一笑,体内血元心陨决与配套的秘法同时运转。 缓缓起身,突然伸手掐向苏瑾萱的脖颈。 但和先前一样,手伸到一半他的身体控制权便僵住了。 对视无言,苏瑾萱翻身骑在了许元身上,手指在许元胸口画着圈,眯着眼睛娇笑道: “三公子...当真要和奴家一同前去?” 话语间,那些浮游孢子又开始如麦浪般律动,而许元则直接开始放肆的大口朵颐。 过去这几天“偷人”的行径让他对于秘法中吞噬炼化这一环节已经相当的熟络。 许元的意魂表面突然呈现无数的孔洞,如同无数张大嘴,不断的将那些表面蚁附的孢子状颗粒吞噬入体。 千枚。 数千枚。 万枚。 数万枚。 一时间,那密密麻麻蚁附的孢子之间仿若人间炼狱。 变故发生的一瞬,苏瑾萱那双媚眼眸瞳孔微微一缩。 她试图联系那些被吞入许元意魂的孢子颗粒。 若是能将这些被许元主动吞入孢子颗粒弥散开,那她便直接彻底控制许元的心神。 但这些孢子颗粒却全都如同泥牛入海般杳无音讯。 察觉到这一点,苏瑾萱小脸一白,一颗虎牙用力咬着唇角。 她意识到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 如今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 传闻中的废物三公子与她事先所知的情报完全向左。 说好的没有修为,结果人家已至九品。 说好的先天废魂,结果他不但是先天魂体,更是修炼了一门诡异至极的魂道秘法。 但此时的抱怨已经无用,苏瑾萱笑容不变,玉手开始在许元衣服表面慢慢游走,媚眼如丝: “三公子若真想去,倒也不是不可.....” 意魂越是受损,人的意识便会愈加的不清醒。 只要她将这许长天的意魂削弱到一定程度,他运转的那诡异功法自然也便会停滞,届时便能让他陷入昏迷。 只是这么做的代价太大了,但事到如今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不惊动这许长天的护卫,她还有一线逃走的可能。 随着苏瑾萱思绪落下。 那些密集的孢子颗粒便开始分批次反向抽取许元的意魂。 一批孢子分崩离析,下一批孢子颗粒便接替继续。 一波又一波,一浪又一浪。 而正专注吞噬炼化的许元也立刻感觉到一阵阵的与眩晕在不断涌上心头。 稳住心神,心里清楚这是苏瑾萱开始反制。 但由于先前为了修行这血元心陨决,无数次的濒死,早就让他适应了在这种弥留之际稳住心神。 略微适应后,许元便感知到了意魂表面发生的事情。 看着大部分浮游颗粒依旧毫无动作的蚁附在他意魂表面,许元心中升起了那么一抹古怪。 什么意思? 他这边都已经准备好玩命了, 这苏瑾萱,居然还想着在不惊扰影儿的情况下解决他? 四十五章 体质天赋 思索一瞬,许元也便瞬间明白了苏瑾萱的想法。 这女人,居然还想着要跑。 许元发现自己有点高估了苏瑾萱的觉悟。 她的警告便真的仅仅只是警告,人家压根没想着和他玩命。 只要苏瑾萱惊动了在外守候的影儿,那她便是十死无生,所以选择控制力道,通过抽离他的意魂让他昏迷睡去。 只有这样,她方才有机会活着离开。 只可惜,这女人太傲慢了。 哦,不,这并不能算是傲慢,最多只算是信息的差异导致的误判。 毕竟,这天下除了冉青墨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经历过多少次的濒危垂死。 想至此处,许元心神略微舒缓。 苏瑾萱一上来便直接全力以赴,若是影儿没能及时赶到,那他可能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至于如今这般...... 呵呵。 话虽如此,那些孢子的吮吸速度明显要快过许元的吸收。 毕竟,许元吞入过后还需要炼化,而这些孢子颗粒却仅仅只需要不要命的吮吸然后爆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床帐之中的一男一女如同新婚的夫妇一般相拥而眠。 苏瑾萱撑在身下男子的胸口,美眸半眯,脸色的苍白虚弱已经难以掩盖。 仅仅半刻钟的时间,她的消耗已经超过了过这几天的累加。 不过... 苏瑾萱看着身下男子闭眸的睡眼,轻轻抿着红唇。 ...不过好在这许长天已经终于快要昏迷,她能清晰的感知到这家伙吞噬的速度已经变得极为迟缓。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了..... 只要这个家伙彻底昏迷过去,她就有机会借机离开。 孢子颗粒一波波的崩碎,又一波波的涌上。 但让苏瑾萱绝望的是,对方识海中的意魂已经被抽离小半,身下男人居然还没有陷入昏迷,他的吞噬也依旧没有停止。 一刻钟, 两刻钟, 身下的男子吞噬的速度终于陷入了停滞。 这一状况让苏瑾萱美眸微微一亮,立刻操控孢子颗粒停下,准备验明一下对方是否真的昏迷。 但在这时, 她忽然看到了身下男人睁开了眼眸。 “........”苏瑾萱。 二人距离很近, 他的眸子狭长,盯着她的目光泛着冷芒。 苏瑾萱呼吸一滞。 一缕名为慌乱的情绪如滴水入湖溅起阵阵涟漪,逐渐蔓延。 为什么....为什么眼前这男人到现在为止还能保持清醒? 问题出现,但如今没有人会替她解答。 眼前的女子已然变得肉眼可见的虚弱,许元不在遮掩装作意识迷离,秘法再次开始全力运转。 “不..不要...” 苏瑾萱原本妩媚妖娆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惊慌的哀求,下意识想要起身离开。 许元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放开我。” “.......” 许元确实是松开了,因为蚁附在他意魂表面的蜉蝣状孢子颗粒再次开始律动操控了他的身体。 但随着他的松手,坐起身的苏瑾萱也没了动作,只是呆呆的坐在了他的身上。 她....她如今能跑哪去? 许长天没有昏迷,外面有强者守护,她能怎么跑?又能跑哪去?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绝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由于身体再次被控制,许元也便没有在管外界的事情,专心吞噬炼化。 而练着练着许元便发现蚁附在他意魂四周的蜉蝣状孢子颗粒渐渐的开始掉落。 先是几百,再是几千,最终以万为单位尽数脱落而下。 一盏茶的功法,许元的意魂表面已然没有了任何的异物存在。 身体的控制权回归,许元缓缓睁开了眼眸。 身上女子双眸闭合,胸脯紧紧贴在他的胸前,面颊尽是病态的嫣红,唇角含血,妩媚如妖。 苏瑾萱昏过去了。 这就被他榨干了? 略微感受片刻,许元面色平静的缓缓起身,将苏瑾萱的身体推开到一旁: “影儿,出来。” “........”没人理他。 许元深吸一口气,喝道: “滚出来!没见着我被这女人控制了这女人整整控制了五天么?!” “........” 窗户无声的被打开,影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苏瑾萱的厢房之内。 影儿依旧还是那身黑色紧身装扮,站在床前,目光扫向躺在许元身旁的苏瑾萱,沉默片刻,声线淡漠而沙哑: “三公子,她没有修为。” 许元深吸一口气,准备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一下这位影儿,但话未出口, “...是意魂。” 一道阴柔的男声忽然在许元的一侧响起。 许元侧眸望去,却见一位面容阴柔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侧一米,此刻正闭眸感知着什么。 下意识皱了皱眉。 记忆中的画面这男子是与影儿一同出现在厢房之内。 但在他出声之前,许元却完全没有注意对方的存在。 就好像, 对方出现在这里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改写他人认知..... 许元盯着男子的目光不由凝了凝。 司子鱼缓缓睁开了眼眸,对着许元行了一礼,道: “司子鱼,拜见三公子。” “嗯。”许元颔首。 司子鱼侧眸看向对面的影儿: “三公子确实被袭击了,这里有意魂的气息残存。” 听闻此言,影儿眼神闪烁片刻,略显迟疑的说道: “我检查过此女,她也并非修魂道之人。” 司子鱼点头: “是,这女子只是一介常人而已。” 二人的对话,让许元的眉头逐渐皱起。 常人? 若不是他有先天魂体,此刻已经成被洗脑成苏瑾萱的一条狗了。 这,也能叫普通人? 话音落下,厢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笃笃笃——” 沉寂中, 房门轻轻的被扣响,周琛的声音慢悠悠的门口传了进来: “哎哟,意魂和源炁都没有,那就是体质天赋呗,这有什么好猜的。” 一边说着,厢房的门被他推开。 周琛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位昏迷的女人。 走入房间,随意的将其扔在了地上。 许元目光扫过,认出对方是这醉仙楼的老鸨月娘。 似是注意到许元目光,周琛笑呵呵对着许元行了一礼: “三公子,周某想着您事后一定会让我去抓这女人,就提前给您抓来了,来迟了一些还望见谅。” 话落,许元略微思索,反应过来这周琛已经在为对那秦先生动手做准备,微微颔首: “有心了。” “是三公子英明。” “.......”许元。 轻咳一声,许元低声道: “咳,行了,周先生你方才说的体质天赋是何意?” 周琛略微沉吟,肃了肃神色,道: “三公子, “您可还记得您和那冉青墨一同杀死的那头六转七生蟒?” 许元眼皮跳了跳:“嗯...记得。” “那七生蟒的七次蜕皮转生便是其体质天赋。” 顿了顿,周琛看了一眼那床上昏迷着的女子,低声道:“这体质天赋放在人身上也是同理,无关修为,就像您的先天道体,未入品阶之时,意魂便可离体而出。” 四十六章 走,回府 “原来如此。” 许元大致明了,但心绪却有些复杂。 在他所知的信息中,苏瑾萱就是个非常漂亮的清倌人,没有修为。 而现实却是,苏瑾萱是一个拥有特殊体质的清倌人,同样没有修为。 没有违背原著剧情,但原著剧情也同样没提过。 沉默片刻,许元侧眸看向身侧的昏迷的苏瑾萱,轻声问道:“那...你们可知能够控制他人身体是何种体质的天赋?” 周琛低声回道:“嗯...有好几种。” 许元略微斟酌马,慢条斯理的补充:“通过某种细微的颗粒附着意魂表面,来控制人的身体,而且一旦让这些颗粒进入钻入意魂,便会被洗脑。” 周琛沉吟两秒,撇了一眼苏瑾萱,低声问道: “三公子,她是否还能在不知觉间影响你的情绪?” “嗯。” “........” 话音一出,周琛回眸与司子鱼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一抹古怪。 影儿还是单独的站在原地,垂着眼眸不说话。 司子鱼对着周琛微微颔首,周琛转身抱拳,低声说道: “三公子,此女..此女应是魅魂魔体。” “魅魂魔体?” 许元盘坐在红床之上,呢喃一声,表情同样变得古怪。 这个体质让他想到了一种功法,唯三的血色等级功法之一,大合欢阴阳功,剧情主角走邪道路线时所修功法。 别笑。 许元当初玩游戏时也很想吐槽这个老套的名字,但架不住这东西真的好用。 他这血元心陨诀附带的意魂秘法在这大合欢阴阳功的吃人流面前只是弟弟。 因为没修过,大合欢阴阳功的细节许元不知道。 但就其能无视等级差这一点,便直接能把他这意魂秘法给秒了。 不过可惜这本功法在葬村附近的一个山坳里,他拿不到,而且有了血元心陨诀后续的一些记载的功法运用也很强,没必要改修。 公式书上说魅魂魔体最适合大合欢阴阳功,许元当初只觉得理所应当,此刻亲身体会才明白其中恐怖。 配上魅魂魔体那诡异的孢子颗粒,既可以抽取他人修为于无形,一旦暴露又可以强控他人身体,若是被孢子颗粒钻入意魂,那就是一辈子的鼎炉。如果兴致来了,甚至还可以慢慢谈感情,这魅魂魔体同样可以影响他人的情绪,不怕对方爱不上你。 完美的契合。 收敛心神,思绪涌动,许元心中大致有了对策,看着周琛,道: “周先生,把此事汇报给许长歌。” 那位秦先生想做什么许元在暂时不知道,而且实力也不济,所以自然不会为了逞强自己处理这事。 能摇人干嘛不摇人? 反派老传统了。 打了小的,自然是要来老的。 “是。”周琛躬身抱拳。 许元缓缓的站起身,看了地上的月娘一眼,思绪快速闪过,问道: “这月娘...直接抓回去倒是有些打草惊蛇。周先生,你击晕她时可被她看见?” 周琛眼神闪烁,摇头: “未曾。” 许元略微思索,吩咐道: “很好,把她扔去我在顶楼厢房的床上,临走前喂她吃一颗迷心丸,你应该知道怎么布置现场。” 迷心丸,催情小药丸。 “.....” 周琛略微思索,反应过来三公子这是不准备惊动那位秦先生,心里微微一沉。 抓月娘回去,也许确实能拷问出一些信息,但同样也会让那秦先生心生警惕。 魅魂魔体的强大不言而喻,但对方却舍得用魅魂魔体来做饵。 若不是三公子的先天魂体对魅魂魔体有着一定的克制,如今的三公子可能已经被控制。 想控制相国府的三公子..... 这位秦先生,似乎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如此一看,用月娘可能知道的信息来换秦先生的警觉,明显是一个得不偿失的行为。 许长天,这是在替他的冒失行动擦屁股。 周琛微微叹了口气,躬身一礼: “三公子,是周某冒失了。” 许元瞥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无妨,周先生你事先也不知这女人是魅魂魔体,做出这样的判断也无可厚非。下去吧,记得做的逼真点,月娘可是花丛老手。” 周琛闻言嘿嘿一笑,但旋即便收声,提醒道: “三公子...虽然如今形式已明,但您最好不要与魅魂魔体有过深的肢体接触。” 许元瞥了一眼苏瑾萱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皱了皱眉: “为何?” “接触越深入,心神越可能会被操控。” 说完, 周琛一拱手,在许元的愣神中,提起月娘便离开了。 一时间,房间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司子鱼不着痕迹的盯着许元,目露思索。 影儿依旧是那副垂眸不发一言的模样。 许元在她眼底下遇险的事情,对她的打击似乎很大。 许元回过神,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忽然看向影儿: “影儿,你来把苏瑾萱叫醒。” “.......”影儿。 略微沉默, 也许是因为保护失职,影儿这次没有拒绝许元的命令。 缓缓的走到了床前,从腰间的小囊袋取出一个小瓶打开,俯身下去将其放在了苏瑾萱的鼻尖。 许元微微侧眸,瞥向影儿俯身下去的桃臀,唇角微微勾起。 面容阴柔的司子鱼见到这抹笑容,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眼皮忽然跳了跳。 随后, “啪——” 一声脆响。 空气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司子鱼脑壳有些疼。 是三公子本人没错了。 上次得了教训,还敢摸这女人的屁股。 影儿保持刚才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刚才挨打的人不是她。 许元撇了一眼,默默将已经有些红肿得有些颤抖的手收回到身后。 又忍着疼,目光平静侧眸看向司子鱼。 目光对接。 “..........” 司子鱼憋着想笑的冲动,别开了视线。 “......”许元。 一盏茶的功法,苏瑾萱悠悠转醒,看到眼前的场景之后,默默的把身子缩到了床角,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见对方醒来,影儿收回小瓶,默默的又退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垂眸站着。 许元撇了她一眼。 他手上的红肿疼痛已经消去,影儿只是给他一个教训。 轻笑一声, 许元转身看向床上的苏瑾萱,背后侍立着影儿与司子鱼,慢条斯理的笑道: “瑾萱,我已经帮你找好了医师,走吧,跟我回府。” 说着, 许元眼眸带着一丝冷意,缓缓朝着缩在床角的她伸出了手。 四十七章 错过 醉仙楼外人潮涌动,客流不息。 虽未入夜,还是黄昏,醉仙楼门口的客人已然络绎不绝。 街边的一架马车不断吸引着行人的目光。 骏马浑身漆黑,头生独角,蹄脚间隐隐有火焰闪动,而其后的车身更是锦华奢靡,侧面印着一个大大的许字,一条漆黑蟠龙萦绕车身,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龙眸。 在一众护院的簇拥下走出醉仙楼,一位锦袍俊美公子从醉仙楼中走出,拉着一位带着斗笠的窈窕女子钻入了马车。 二人的出现引得一众路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站立在街边的人群中,两位气质出众的男子同样眺望那架马车。 一人一身黑色劲装,面容刚毅俊朗。 一人一身华贵白衫,在冬季的寒风中依旧手拿一把折扇。 劲装男子看着那边气度不凡的许长天,对着身旁的白衣男子好奇问: “李兄,为何这些行人对那公子会有如此多的议论?” 李沐宸看了一眼马车,轻摇折扇笑着答道: “秦兄,你初来此地有所不知,那人是许家的三少爷,许长天。” 秦默低声呢喃一句:“许家...哪个许家?” 李沐宸摇头一笑:“自然时最大的那个。” 秦默微微一愣,呢喃道: “相国府?” 许家,相国府,这个他自然是知道。 只是不知这许家与他先前在旅途中遇到过的那位气质温婉的许小姐是否有关。 看其身份好像甚是神秘。 “走吧。” 沉默间,李沐宸亲昵的拍了拍秦默的肩膀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如若秦兄有意结交,有机会我可替你引荐,不过这次行商秦兄你救了我,咱们先今晚一醉方休!” 秦默轻轻点头,微微一笑。 李沐宸引荐这句话这明显只是李沐宸的托词。 如若李沐宸真是与那许家三少爷关系良好,此时此刻他就不会站在此地干看着,而是已经上前去与许家三公子交谈了。 李沐宸出生富商世家,但对方的家族与那许元的许家却差了太多。 不过,秦默很贴心的没有点破李沐宸,跟他走去,一边走,一边下意识摸了摸了自己的胸口位置。 李沐宸见了秦默的小动作,以为秦默是担心开销,笑着说道: “今晚我做东,为兄弟接风洗尘。” “啊,这倒不是。”秦默笑着摇头:“我来醉仙楼是为了找一个人。” “找人?”李沐宸愣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可是有心仪的姑娘?” 他的话语又变得有些犹豫:“不过这醉仙楼里的姑娘.....” 秦默轻声道:“我是为了找瑾萱姑娘。” “瑾萱姑娘?”李沐宸面露恍然,但旋即似乎想到什么,又变得有些古怪。 秦默解释道:“我和瑾萱姑娘曾有过一个赌约。” 李沐宸的表情更加古怪:“赌约?” 秦默从怀中摸出一颗妖丹,轻轻笑道:“我若半月内能把风鸦林内精怪的妖丹取来,她便为我单独弹奏一曲。” 看着妖丹,李沐宸瞳孔微微一缩。 作为商人世家出生,在他这里经手的妖丹不在少数。 仅仅一眼,他便看出了这妖丹里蕴含的妖力成色大概是在七品左右。 如今局势动荡,妖鬼横行,监天司下属诸部无力管控四方,而地方宗门与世家也只是自扫门前雪,一头的精怪出现往往便是一处村庄的血债。 如今秦默气息绵长,但却应只是八品武夫,八品武夫逆斩七品精怪可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这样的天才,确实值得结交。 不过,李沐宸转而想起瑾萱之事,微微摇头,略微斟酌用词,轻声说道: “秦兄,你今日可能见不到瑾萱姑娘......不,也许以后都见不到了。” 李沐宸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秦默眼神一滞,皱了皱眉:“李兄,此话怎讲?” 李沐宸看了一眼黑龙马车,点到即止:“因为许长天.....” 听到这话,秦默心中有些患得患失,轻声问道:“瑾萱姑娘在醉仙楼身份特殊,如若不愿,便可不接客的么?” 李沐宸四下看了一眼,凑近低声道:“确实如此,醉仙楼确实不会让清倌人卖身,但.....” 说着,李沐宸微微叹了口气,“..但秦兄,那许长天可是相国府的三公子,前几天广发请柬给瑾萱姑娘定好的出阁之日都被他强行取消了。” “.......”秦默。 通过一些机缘巧合,秦默知道醉仙楼背后势力的一些情况,但对方明显不可能因为一介女子与相国府翻脸。 李沐宸略微犹豫,指了指刚刚启动的黑色马车后面的几个跑步前行的侍卫: “秦兄,你看马车旁的那几个侍卫。” 秦默凝眸望去:“怎么了?” “每个人都是七品往上,甚至有几个六品。” “六品往上?”秦默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惊愕。 那几位侍卫年龄最老的也不过三十左右,如此年轻的六品修者竟然只是普通侍卫...... 李沐宸咧嘴一笑,有些意味不明的苦涩:“我估计这些人只是明面上的护卫,暗中肯定还有供奉级别的高手坐镇。” “五品凝魂境?”秦默眉头紧皱,想起李沐宸家里供奉的实力。 秦默下意识凝眸望去。 但除了那些普通护卫以外,便只能看见一位胡碴大汉在前面驾车。 胡茬大汉一脸随和笑意,背后缚着一柄长剑,吊儿郎当握着手里的缰绳。 秦默还未目露疑惑, 下一刻, 那胡茬大汉的目光便朝着秦默这边扫了过来! 和煦而带着笑意的目光。 但就是这样,依旧让秦默汗毛倒竖。 对方这眼神让他意识到刚才他与李沐宸的对话都被这大汉听在耳中。 不过这大汉却没有任何要动的意思,反而冲着他咧嘴一笑,有些恶趣味的指了指背后的马车。 “.......” 见到对方这一举动,秦默先是一愣,然后瞳孔微微一缩。 方才的记忆画面浮现脑海。 那被许长天上马车牵着的斗笠女子....就是瑾萱? 秦默的拳头微微攥紧。 而那大汉只是笑呵呵的转过了头,不在理会秦默。 似乎对他而言,戏弄他就像闲来无事时,戏弄一只蝼蚁....... ..... ..... 周琛收回目光后,缰绳拉动,黑色独角骏马随之迈动了脚步,马车缓缓的朝着前方驶去。 似是听到了车外的笑声,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内传出: “周先生,何故发笑?” 周琛随意的耸了耸肩: “没什么,听到两个人在谈论苏小姐和三公子,应是苏小姐的仰慕者,觉得有趣就戏弄了一番。” “是么?瑾萱可真受欢迎呢。” 许元听了也并不在意,转而轻声吩咐道: “周先生,闲来无事就让人去帮我买几份近日的抵报过来。” 四十八章 乱局 因为远距离传讯手段的存在,此方世界的抵报实时性相当之强。 地方各个郡县会在晚上戍时之前将一天之内发生的大事汇总给帝京,由翰林院下属朝闻司连夜精选其中重要部分进行编纂。 又于第二天卯时之前,由朝闻司将编纂好的抵报内容传回各地诸郡县,地方府衙每天辰时按点在衙门口张贴而出,并印刷成册交由城中各处书坊进行售卖。 算是一种另类的早间新闻报,也是这天下绝大部分人了解家国大事的唯一途径。 一份抵报的厚度,大约比前世的纸质报纸要厚上一些,但排版类似。 大标题,小标题,然后是文字叙述,甚至部分还有配图。 一路细细看下,许元的表情变得愈发的古怪。 除了北方一些州府遭遇每年一度的冬日寒潮天灾下死了一些人外,这大炎皇朝其余地方总结四个字,歌舞升平。 和他熟知的沧源背景不能说完全不符,只能说毫不相干。 沉默良久,许元拉开马车的帘帐,朝着外面的繁荣市井看了一眼。 市井小民纷纷扰扰,小贩穿行人流叫卖吆喝,公子佳人言笑宴宴步行其间,黄昏之下已然有些许照明的明纹灯亮起。 亲眼所见,确实繁华。 收回目光,继续浏览,而很快,许元便找到自己想找的信息。 此时大炎皇朝的北方在打仗。 不过只是在这份抵报的最后部分,留有了些许篇幅。 “九公主领军北上,于寒北城下大破蛮兵,斩敌万余。” 很轻松的一句描绘便匆匆带过。 许元放下抵报,眼神有些疑惑。 他不记得沧源中有这么一场战争,但看这寥寥几字的描述,这战争的规模应该很大。 因为他对那寒北城有着依稀的印象。 原身儿时跟着许长歌去过一次。 那是大炎北境的一处军事巨城,城高百丈,望不到尽头的磅礴的城墙寒气四溢。 一眼向下望去,是白茫茫的雪雾,宛若绝境长城。 其周边还有着众多卫星军镇,与寒北主城遥相呼应,互成犄角。 许元依稀记得,许长歌那时对尚且年幼的他说过: “寒北城是北方诸省的门户,一旦被破,后方平原之上将无险可守,蛮族便可如蝗虫般散开,危害不可计量。 “这里,绝不可失。” 而就是这么一座重镇,居然十余年后已经被那蛮族兵临城下。 “........” 许元抬手揉了揉眉心,收敛思绪,不再多想,而是直接出声道: “周先生,这北方的战事...你可知晓?” “嗯?” 驾车的周琛听到许元突然的话语,轻疑一声,略微思索,便摇头道: “不是很清楚,周某从来没去过北境,嗯...公子可是从抵报上看到了我大炎与那些蛮子的战事?” 许元微微颔首: “嗯,以往从未了解,如今见到有些在意,所以问你。” “公子忧国忧民。” 周琛朝着后方抱了抱拳,然后笑着道:“具体情况周某确实不知,不过若公子你真的在意,回府过后倒是可以让管家准备一份相国府内部的抵报,咱们相府内部的抵报比这东西上面的要详细多了。” “内部抵报?”许元挑了挑眉。 周琛毫不在意的说道: “官面的抵报都是经由朝闻司精选过,很多东西不全。” “.......” 许元闻言会意,不再多言。 而驾车的周琛似是因为这个话题想起了什么,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拿起酒葫芦豪饮一口,絮絮叨叨的说道: “朝闻司那群家伙一直报喜不报忧,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闻言,许元眉头立刻皱起。 乱成什么样了? 这靖江城内如此繁华,外面竟然很乱? 不过若真是这样,倒是能与剧情对上。 沉吟片刻,许元便出言问道: “周先生,你所言的“乱”是什么意思?” “.......” 周琛有些讶异的回眸看了一眼车厢上的小窗。 如今天下妖兽匪患横行,不是常识么? 为何三公子会不知? 不过略微思索,周琛便也反应过来,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这三公子不是呆在帝京,就是呆在着偌大的靖江府,几乎从未出过城,在蜜罐中长大,不知外面的情况也属正常。 周琛略微斟酌用词,低声道: “三公子,您一直呆在府城内有所不知,近些年来,各地的天灾人祸一直没断过。” 说着,周琛叹了口气,语气略显复杂: “我先前奉命从帝京赶来这靖江城,一路上遇到不知多少次妖兽袭人,从空中路过很多村子都只能看到一堆残垣断壁和一些枯骨。” 许元心里一沉: “妖兽袭人?” 周琛解释:“不是指那些被驯化的妖兽伤人,而是留存于山野之间的。”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监天司的人呢?妖兽袭扰百姓,不是他们的职责范围么?” “........” 这话,周琛没有接。 停顿半晌, 见周琛不言,许元便主动开口: “周先生有什么话,直说即可,不必顾及。” 周琛见状也不再沉默,笑了笑: “因为朝廷没钱。” 他的笑声带着几缕若有若无的讽意。 因为没钱,所以监天司没人,所以管不过来。 至于为何没钱? 呵呵。 马车内安静数息,许久声音才再次传出: “周先生,能为我讲讲其中原由么?官吏贪腐?” 周琛听到这话,也没再有什么顾及,只是轻声说道: “这只是其中之一。” “其余是什么?”许元问。 周琛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三公子可知这靖江城内有多少宗门的产业?” 许元眼眸一凝,微微摇头; “不知。” 周琛一边饮酒,一边絮絮叨叨: “醉仙楼、潇湘阁、城东的妖兽纺市、城外的万顷良田......诸此种种皆是宗门的产业。 “呵呵,要养活那帮子不事生产的宗门子弟需要的银子,比每年边军所需军费还要多上几倍。” 周琛语气悠悠,但声音低沉: “但这些宗门不用纳税,他们讲究的是朝贡,至于每年贡多少,呵呵....他们自己说了算。” 许元头皮隐隐发麻,大概了然。 因为例子就摆在眼前。 醉仙楼是那位秦先生的产业。 而当初那届天元大会之上,许长歌会对这秦先生下死手,就说明这他也是地方宗门的人。 至少明面上是。 醉仙楼作为一处销金窟,一夜的盈利便不知繁几。 而这还仅仅只是宗门万千产业中的一隅之地,但这些银子朝廷一分都收不到。 前世古代的那些士绅都没这么离谱。 不管实际落实如何,至少官面上这群人的赋税只是减免优待。 而到了这边,这些宗门直接就不纳了。 见许元许久不言, 周琛朝着天上拱了拱手: “三公子,相国大人屡次上奏太子,想整治此方问题,然皆是被太子以祖制不可轻改给驳回。 “我猜,那秦先生对您下手,多半便是因为此事。” 四十九章 意外之喜的过去 话音落下,许元与周琛便都不再交谈。 周琛一边喝酒,一边专心驾车。 许元则将目光投向了车内。 那位秦先生对他下手的原因是不是如此许元不清楚,但那便宜老爹为什么要对宗门下手他倒是有了几丝头绪。 车内装饰豪华,一张如玉的软塌,绸缎编织而成的松软靠枕,以及一张专门饮茶的茶盘,淡淡的清香不断在车内弥散。 许元的目光所及,一位媚骨天成的出尘女子正跪坐在那张茶盘前斟着茶水。 眼眸低垂,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 许元手指微微抬了抬开始车厢内设的闭音阵法,瞥了她一眼: “刚才的话,你听见了?” 苏瑾萱缓缓抬起眼眸: “公子没有避讳,瑾萱自然是听见了。” 语气依旧带着些许妩媚的撩人,但已然没有了先前勾人情绪的波动。 老实了不少,但没有完全老实。 想着,许元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对方一眼。 苏瑾萱换了一身衣服。 青白相见的绫罗纱裙包裹凹凸有致的身材,薄纱之下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一对白色的半透明绫罗袜完美贴合着她那双笔直修长的玉腿。 这女人,很懂男人,也很懂怎么运用身体的优势。 自从上了马车过后,这女人一直再若有若无的引诱撩拨他。 即便到了现在,这女人依旧想着要翻盘。 若是这女人上来就来这一套,许元可能会因为一念之插而满盘皆输。 只是可惜,她没有,而是选择了用那诡异的孢子颗粒来强行控制他。 如今她的魅魂魔体如今已经暴露。 周琛也提醒过, 越是深入的肢体接触, 似乎便越容易被这女人的魅魂魔体控制住心神。 以身试法这种事情,还是算了。 不过, 这世界居然有白丝..... 啧啧。 收敛思绪,许元随口的问道: “瑾萱,我听月娘说,你是秦先生亲自带来的,我很好奇你和那秦先生是如何认识的,能和我说说么?” 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留着这苏瑾萱是为了迷惑那秦先生,误导他判断计划已经成功。 等到马车进入靖江许府,这女人便会交由影儿审问。 影儿出身相国府的黑鳞卫,也就是外人口中的影卫。 刑讯逼供属于是专业对口。 不过这并不影响许元再此之前先了解一些事情。 苏瑾萱美眸闪动,片刻后,她轻轻说道: “十余年前,瑾萱家道中落,被仇家寻上门来,一家逃难时秦先生将我救下,一直将我养育至今。” 逃难? 收养? 还是绝无仅有的魅魂魔体。 这老套的剧情立刻让许元想到了很多的东西。 沉吟片刻,许元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 “抱歉...谈及瑾萱你的伤心事了。” 苏瑾萱垂眸,幽幽一叹: “谢公子怜惜,那时瑾萱尚且年幼,此事早已过去。” 许元摇了摇头,随口问道: “那瑾萱可还记得你那仇家是谁?若是他们还活着,我倒是可以帮瑾萱你将这血仇报了。” “公子有心,瑾萱惶恐。” “不需要么?” “瑾萱的仇已然报了。” “全部?” “..嗯。” “........” 许元盯着苏瑾萱的眼睛露出一抹刻意的恍然,轻笑着道: “原来那位秦先生私下里已经把你的仇家全部灭口了啊.....” “........” 苏瑾萱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旋即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她眸中的柔弱立刻被一丝愠怒所取代: “三公子,请您不要过妄猜测。” 许元见状眼中笑意更甚。 苏瑾萱的反应,他很满意。 他不清楚对方的具体情况,甚至不清楚苏瑾萱现在是否是在说谎演戏,但这都不影响他随口乱编。 失败了也只是浪费他几分钟的口舌之功。 但反之要是成功了,哪怕不能说服苏瑾萱,只是在其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种子也是大赚。 顿了顿,许元不依不饶: “瑾萱你就说是或不是即可, “那秦先生,没有让瑾萱你见到任何仇家的活口,对么?” 马车内沉寂片刻, 许元心里有些讶异。 啊? 他照着画本随口胡编的事情不会是真的吧? 苏瑾萱盯着许元,一颗虎牙轻咬唇角: “瑾萱自知已是公子的阶下囚,但还请公子不要污蔑秦先生的为人。” “不正面回答,那就是我说对了?” 许元倚靠在软榻上,单手撑着侧脸,饶有兴趣,继续挑拨: “那秦先生能养育你至今,我猜是因为瑾萱你的父母也死在了那场‘逃难’之中吧?” 许元刻意在“逃难”二字上加重了音调: “瑾萱你想没有,在你父母去世后,身怀魅魂魔体的你恰好被那秦先生遇见且出手相救,这是不是太巧了?” “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应该最清楚,这种可以控制他人心神于无形的特殊体质有多么诱人,只要事先知道了,谁能不动心呢? “尤其是对于秦先生这种‘大人物’,杀你全家不过动动嘴,换回来的东西...本公子都差一点就被你为他所控制了。” “.......” 苏瑾萱斟着茶水的玉手微微颤抖,眼中愠怒溢于言表: “这天下并非所有人都和公子一般性情,秦先生一直视我如嫡妹,此次前来视我主动为他分忧。” 许元似乎看不见,轻笑着说到: “你说他视你为亲妹妹?” 许元状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好,我现在就放出消息,说你已经被我抓起来准备处死。 “你猜猜看,你那秦先生是选择销声匿迹跑路,还是会为了你这亲妹妹来我许府抢人?” “.......” 沉默良久,苏瑾萱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前薄纱起伏,没有说话,继续默默斟茶。 许元看出她的心有些乱,这是准备借着斟茶来平复心绪。 他也没打扰她, 安静的看着苏瑾萱手法熟稔的摆弄着手下茶具。 烫壶、置茶、温杯....... 美人斟茶,一道道泡茶工序赏心悦目。 一切结束, 苏瑾萱缓缓起身将一杯清茶端给许元。 许元随手接过,盯着她的眼睛,随手将其拉到身边坐下,侧着眸问道: “我很好奇一件事情,你能否帮我解惑一下?” 此时的苏瑾萱已然回复了常态,妩媚动人,听到此话,冲着许元宛然一笑: “公子所问,瑾萱自然是有问必答。” 许元轻轻搂着女子宛若无骨的娇躯,一边轻嗅茶香,一边轻声问道: “秦先生十余年前便名声鹊起,如今实力恐已深不可测,这么一个人为何不教你修行之法?” 苏瑾萱掩嘴轻笑,内容已难辨真假: “呵...瑾萱不喜这打打杀杀,故未修行。” 许元想也不想直接问道: “既然不喜打打杀杀,你又为何修炼这魔体秘术?” “这..瑾萱不知,先前那些东西仿佛天生就会。” “好一个天生就会!” 许元笑了。 他的先天道体都需要修炼功法才能离体而出,你个魅魂魔体就无师自通是吧? 别的不说,不练秘法,你连最基本的内视都做不到。 无法内视,怎么操控意魂,更别提是那些繁多的孢子颗粒。 坐直身子,许元捏住苏瑾萱那白皙的下巴,拉到近前: “瑾萱,骗我可以,骗自己就不对了。” “是那秦先生只给了你魅魂魔体的秘法,对么?” “.......”苏瑾萱。 近距离对视, 但许元未从对方眼中看出任何想看到的神色。 迷茫期过了,又开始硬气起来。 许元轻轻摇了摇头,将对方松开,最后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公子请问。”苏瑾萱理了理衣裙。 许元随意的问道: “你..认识一个叫秦默的人么?” 五十章 葬村 “秦默?” 听到这个名字,苏瑾萱神色不动,一双妩媚的桃花眼中却闪过一抹异色,没有立刻回话。 许元也没急着催促,但等了一会,他眸子同样逐渐浮现了一抹讶异。 对方思考的时间太久了。 一个人认不认识基本是一瞬间便能想起来,若是不准备说,就算需要斟酌用词,也不会等这么久。 这种基础的演技,苏瑾萱不会琢磨不清楚。 所以, 看她这反应,是准备将秦默的事情告知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二人相遇过, 且毫不犹豫的愿意说出秦默的信息。 光凭这两点许元便能将这方世界那剧情主角所走线路锁定在五条以内。 半晌后, 苏瑾萱轻声说道: “三公子是从何得知我与秦公子相识?我与他相识之际,可是在一个月之前了,那时我与三公子你....应该还并未相识吧?” 她的声音轻柔,一双眸子若有若无的盯着许元的眼睛。 她不理解明明在她与那秦默相遇之际,这许长天应该还没有被救出来,既然如此,那他的信息是从何而来? 许元听出了对方话里的试探,但他并不准备告诉对方,一句话都不说。 即便心里知道,但涉及具体细节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别说。 说出来人前显圣装逼很爽,但事后解释起来却会很麻烦。 和许元不愿写诗抄词同理。 对待苏瑾萱这样的外人他可以随便乱编,外人不清楚具体情况,只会当作他这三公子一直是在藏拙。 诸如什么表面纨绔,实则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暗地里已经培养起独属于自己的情报系统。 名声传出去,相国府两龙一凤一老鼠的戏称,也多半会变成诸如两龙一凤一隐鲲或着一隐麟这种好名声。 但问题是, 外人不清楚他许长天,许长歌和那便宜老爹对他这位纨绔可是心里门清。 性格可以因为体质、实力、地位一些列因素变化而改变,但情报这种东西你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怀疑身份可能不至于,但事情总得给个解释。 顿了顿,许元低声道: “我是怎么知道,你就不用多问了,苏瑾萱,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即可。” “.......” 安静片刻,苏瑾萱颔首一礼: “三公子说得是,方才是瑾萱僭越了。” 许元摆了摆手: “无妨,我现在有些好奇得是你和那秦默之间是何关系?” 苏瑾萱闻言咯咯一笑,眸带妩媚: “公子问这个,是因为那秦默吃味了?” 许元摇头轻笑,不知可否: “也许是吧,毕竟魅魂魔体这种体质我还是很馋的。” “奴家如今已经是公子的人了.....”苏瑾萱吐气如兰,轻轻靠在了他肩头:“若是馋了,公子直接吃了奴家不就好了?” 许元心中冷笑,顺手搂住她的肩膀,继续问道: “所以,瑾萱你和那秦默是何关系?” 许元想弄清楚那剧情主角走的是那条路线,好做出相应的应对措施。 而且,许元其实也不一定要杀了那剧情主角。 毕竟有些路线的剧情主角可是比反派还要反派,比原身还要人渣。 目的一致的情况下,能与对方达成合作也说不定。 苏瑾萱略微沉吟,轻笑说道: “瑾萱若告诉公子,可有什么好处?” “好处?” 许元挑了挑眉,侧眸望去,对上了她那仿若秋水的眸子。 “嗯....” 弯眸一笑,许元用指背轻轻拂过眼前女子娇艳的容颜,细声慢语: “当然有好处,等到了府中,将你移交给影儿的时候,我会帮你说几句好话,让她对你温柔一些。” 他的声音柔和,仿佛情人之间的调情,苏瑾萱脸上的笑容却是微微一滞。 她心里残存着那么一丝念想。 许长天带她回府,是为了将她作为禁脔囚禁起来。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对于这些男人而言是有多么大的诱惑。 虽然不愿,但只要这许长天没有忍住碰了她,如果秦先生给她的那份古籍中记载无误,那她便还有一线翻盘的机会。 可许长天现在的这话,直接便让她的这份念想化为了一个笑话。 影儿,明显是指现在她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那位蒙面女子。 那种装束,明显是相国府的影卫。 若是她被交到那影儿手里,她的下场...... 想到这,苏瑾萱眸中不自觉的闪过了一抹慌乱。 沉吟很久,她轻咬着唇角,轻轻说道: “那瑾萱还是不要好处了,只是若瑾萱如实告知,三公子可否给我一个痛快。” 因为当初没有选择玉石俱焚的犹豫,她的那些“魅元”已经被这许长天身边的强者封死在她的识海之中,如今连自绝都做不到。 许元摸了摸下巴,玩味的笑道: “这就要看瑾萱你的表现了。距离回府,大概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若是你能拿出一些让我心动的东西,你的提议倒是可以考虑。” 苏瑾萱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我说,其实我与那秦默之间关系并不复杂,同行过一段时间,分别时还定下一个赌约。” “赌约?说来听听。” “我与他分别之时说过,若月内他能把风鸦林内那只鹿药的妖丹取来,我便为她单独弹奏一曲。” 许元微微颔首,轻笑说道: “如果只是这点消息,可还不能成为我给瑾萱你一个痛快的理由。” 苏瑾萱面露一丝惘然,但很快又咬了咬牙: “我接近秦默,是因为秦先生说过他背景可能不简单.......” 这话直接让许元眼眸一凝。 又来了,剧情变动。 前世他一直以为剧情主角与苏瑾萱的相遇是剧情的不期而遇,结果背后却是他人的精心策划。 不过虽然相遇是被人策划的,但相爱那几条线应该是真的。 毕竟,游戏系统里的好感度可不会骗人。 收敛思绪,许元道:“继续。” 苏瑾萱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轻声道: “秦先生说,这秦默可能和一个叫葬村的地方有关。” “葬村?” 许元呢喃一声,心中更加确定了这个秦先生绝对不只是宗门中人那么简单。 苏瑾萱摇了摇头: “秦先生并没有多说,瑾萱只知那秦默可能来自葬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