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红玉珠前颠龙凤 天边日已出高,金黄色日光照耀下的古城显得高大雄伟,“平阳城”三字古牌悬挂城楼台上,而城门口下进出往来的行人商贩络绎不绝,形形色色,皆为生活而碌,一队守军在城门前检查行人包裹有无违禁之物。 “停车!” 守在城门两侧的戎装铁甲士兵对着一辆马车呵斥。 赶车的车夫是个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他被喝止住了不但不惧反而颇为不耐道:“大胆!你知道车中坐着的是谁吗?竟敢拦我家公子的驾!” 看车夫如此嚣张,守门将领不由心神一紧,换了脸色,拱手一礼,笑呵呵问道:“那不知是哪家公子?还请示下!” 车夫冷眼撇了将领一下,刚要张口显威,就见那车厢里伸出一只带着玉色板戒的手来掀开车帘,一个俊俏男子探出半个身子,淡淡道:“福叔,莫要喧哗。” 车夫忙嘿嘿笑道:“是!是!公子说的对。” 一旁的将领看到这位公子瞬间变了脸色,赔笑道:“原来是陈二公子!下官失礼了,还望公子海涵。” 那年轻男子轻笑了一声,:“原是我低调出城踏青,没有乘家中专用车马,让李百户见笑了。” 被称作李百户的将领忙道:“是下官看走眼了,扰了公子清净。” 说罢,转过身,伸手对拦路的士兵呵斥道,:“还不赶紧给陈公子让行?” 众士兵忙让开一条大道来,把城门口的百姓堵在两侧,特意为这辆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马车清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来。 百姓们心中皆为不满,但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只因这平阳城里有一侯爷便是陈姓。 人群中,一老一少两个僧人默默看着这一幕,老僧人摇头叹了一声气,小僧人不明所以问道:“师傅,您叹什么气?” 老僧人低语道:“这位陈公子,面相虚白,印堂却显黑气,想来是有艳祸了。” 那辆马车不疾不徐的驶向城外,城门口秩序逐渐恢复正常。 李百户对那两个拦车的士兵骂道:“你们长眼干什么呢?陈侯爷家的二公子也敢拦?” 被骂的两个士兵不由叫怨道:“大人,这辆车和平常百姓的马车一般无二,也无侯府标识,更无护院侍卫,我们实难分辨啊。” 李百户也知此事怪不得他二人,只冷哼一声,:“下次擦亮你们的眼睛,别再扰了贵人雅趣。” 两人连声称是。 李百户身旁的亲信低语道:“大人,侯爷家的二公子一个人出城,会不会有危险啊?属下听闻最近城外可不太平。要不我们派人跟着也好保护侯爷的公子,说不定…” “危险?”李百户嗤笑一声,:“这位侯府二公子别看他一副纵欲过度的虚弱样子,可却至少有武林中二流高手的实力,若真有盗贼,那危险的可是他们了。” …… 马车中,陈公子笑着对车内一个女子道:“表妹,让你看笑话了。” “不碍事的。”女子略带娇羞道:“只是,我们私自出城踏青赏枫林,已到晌午,怕回来时天色已晚了。” 只见这名女子头戴长簪,衣着罗衫淡红长裙,一双柳叶眉,一对凤尾眼,再配上青涩秀美的容貌,一言一行间皆有少女独特的风情。 陈公子眼神暗了暗,笑说:“表妹不必担心,有表哥在,即便回来晚了些也能护你周全。” 这个女子姓孙,是侯府隔了三代的哪门子远亲,半个多月前投靠侯府,被温柔风趣又相貌俊朗的表哥所迷。 少女脸颊微红,有些羞涩却又含着对眼前男子心动之情的样子落在了白沚眼里,只让他觉得这是一对不知礼法的狗男女。 白沚却也只能看着,他此时此刻不是人,也不是鬼,只是一颗红玉珠,镶嵌在陈公子腰间的红玉吊坠上。 白沚有些自闭,自意识清醒以来,他就明白自己这也勉强算是死而复生了。 他的本名叫做上官凌,死于地球公元历2020年,享年二十岁。还记得自己是死于车祸,家中只有一个姐姐,叫上官云,自记事起便得知母亲早逝,两年前父亲也突然病逝,其父名叫上官凌云。 清醒之后,脑海中映入了“白沚”二字,意识有些涣散的他便以此为名。 历经数月的观察后,白沚发觉自己重生到了古代,不过是重生在了一颗红玉珠上,即便再不甘再迷茫再恐惧,也只有安心接受,因为他只剩下了意识。 白沚意识依附于这颗红玉珠上数月,他也见识到了这个所谓陈公子的“真实面目”! 表面上温文而雅,背地里每到夜晚便出入红楼楚馆,美酒佳人,勾栏听曲,夜夜肉香。只看他那面相,情场老手一眼便知此人是同道中人。 如今,勾引到了自家这个远方表妹的心,或许是尝腻味了熟肉,偶尔吃一吃鲜肉也不错。 白沚收拢了意识,不想再看这些人间乱欲。 他自重生以来,便想着能脱离这颗不过花生粒大小的红玉珠,甚至异想天开的成妖。 可是,无数的想法,都只是想法,他只是一道意识,只是看客,毫无改变的能力。 白沚觉得自己坚持了数月,精神还算正常,没有疯掉就已很是奇迹了。 他正想着前世记忆,想着自己的姐姐如何面对他的死亡,数个时辰后却忽然感觉外界有些变化。 白沚把意识分散,看到了身旁的场景。 他这颗红玉珠连带着吊坠都被扔到了地上,甚至还有那陈公子的一身衣物都散落地上。 白沚无奈的看向远处,只见月光照耀的一片纠缠不清。 白沚发觉这陈公子的行为越来越变态了,朗朗乾坤之下,皎皎月光所照,晚风吹拂枫树动,竟让枫叶如血更滴红。 而陈公子的车夫,福叔正把马车停在了枫树林外不远的隐蔽处,坐在车厢前一脸迷离的看着远方那一片肉色,忍住了中年人的冲动。 PS:相信大家都学过或者听说过“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句诗,它是出自《诗经》中的《蒹葭》,而这首诗中有一句,“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沚,zhi,第三声。 萌新发书,不到之处还请各位多多体谅,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写原创小说,挑战很大,谢谢各位的支持! 也希望如果喜欢本书的大老爷们能够收藏一下! 顺便再卑微的求一下票票! 第2章世上真有仙佛妖 这样香艳的场面,白沚已在数月中见识了很多次,所以他很淡然。 白沚撇了一眼那个盘坐“白肉”上的少女,眉眼如丝,香汗淋漓,鬓发散落,那一头乌黑秀发与她那雪白的背影形成了强烈的色差感。 白沚心神猛然一冷。 他觉得这个孙小姐有些诡异。 却见那张本是沉沦欢愉中的媚脸逐渐变得苍白如雪,不似人类,两行血泪蓦然自眼角流下,周围方圆百丈之内一片寒意袭来,阴风阵阵吹动枫叶如血飘落,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表妹,不要调皮。” 说着,还伸手往孙小姐身上揉去,却不料入手的触感不再是少女柔嫩肌肤,而是冰寒严冬的冷意。 他猛然睁开眼,一张雪白如鬼的面容靠近他脸上,那双人眼早已化成了诡异的眼白并且还在滴着血泪。 “嘀嗒~” 血顺着孙小姐的脸滴在了他的胸前,陈公子这才反应过来,惊恐道:“鬼啊!鬼啊!福叔!快来救我!” 他一边大声呼喊,一边猛然推开孙小姐顾不得其他,就发疯了一样跑向马车,连那一身价值百两的云州千织锦衣都不要了。 白沚虽然无肉身,可见到这样恐怖的一幕仍旧感觉寒气逼人,一向信奉唯物价值观的他可是第一次见到了非科学的“生物”。 那孙小姐被一把粗鲁的推开,不由掩面而泣道:“表哥,你难道嫌弃芸儿了吗?你可是刚刚与人家交合过呢。” 陈公子面无血色,听到背后清脆悦耳的声音犹如魔音一般,疯狂的跑向枫林外。 “孙小姐”低声哭诉不已,凄惨道:“原来,这天下都是负心汉!表哥,你怎能忍心抛下我呢? 表哥,我要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这可是你亲口和我说的。咯咯咯~” 低着头掩面哭泣的孙小姐发出了一阵令人揪心的怪音,猛然起身化作一道白色残影扑向那辆马车。 福叔上一刻还在欣赏活春宫,下一刻就见到了鬼影,他吓的忙唤道:“少爷,快上马来!” 裸着身子的陈公子不愧是二流高手,即便这般狼狈也只纵身一跃就到了马车附近。 但,人的速度和非人的存在比,显然不够。 只见刷的一下,一道白光闪过,孙小姐就趴在了福叔身上,一张樱桃嘴猛然大张咬在了福叔的脖子上,瞬间血溅三尺,甚至喷了堪堪来到马车旁的陈公子一身。 “啊!鬼!鬼!鬼!”陈公子吓得疯狂转身,跑向另一侧。 孙小姐抬起脸,福叔的血染红了她苍白的面容,福叔身子颤抖着,睁大了眼睛惊恐的指着她,但被咬破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她随手一松,福叔的尸体滑落马车,孙小姐怪笑一声,猛然飞跃至陈公子的身前,从天而降。 “呼啦啦~” 一片片如血的枫叶随风飘舞落下,白衣女鬼就这样直白的立在陈公子身前背对着他。 陈公子惊恐道:“表妹!芸儿,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求求你饶我一命!” 孙芸儿的头猛然旋转到背后,没有瞳孔的眼白盯着陈公子,发出来声声诡异的低笑。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穿过层层枫叶林照在了芸儿身上,芸儿瞬间惨叫不已。 陈公子猛然回头,却见一老一少两个僧人走来,那道金光正是老僧手中金钵所发出来的。 他死里逃生,激动的跑到老僧人身前死死的抓住僧人长袍,哭声道:“大师救命!大师救命!她,她,是鬼!” 老僧人颔首,:“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陈施主你日久沉迷色欲之中,今被怨鬼所缠,当是因果报应,切记日后莫要再沉溺女色。” 陈公子死里逃生,惊魂未定,见到救星了忙疯狂点头,:“大师说的对!大师说的对!我以后一定不再沉溺女色。” 老僧对小僧道:“徒儿,且先让陈施主穿正衣衫吧。” 小和尚点头称是,拿来了陈公子遗留地上的衣物送到他面前。 陈公子面色发红,这才意识到自己未着寸缕的站在两位僧人面前,忙穿上了衣服。 被金光所罩的女鬼芸儿厉声喝道:“老和尚!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阻我好事?” 老和尚摇头叹息,“善哉善哉!贫僧圆唏,为佛门弟子,既见有冤鬼残害人间,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贫僧送施主超脱吧!” 芸儿厉喝道:“老秃驴!你凭什么坏我修行?我含怨而死,化作厉鬼,十年不见天日,吸食七七四十九名男子精魄方有如今修行。你的修行是日夜苦修,我的修行又岂是易得?” 圆唏摇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苦修却不会拿他人性命。施主,早日超脱方为正道!” 说罢,圆唏将金钵往空中一抛飞天罩住芸儿,他双手合十,闭目凝神念动往生咒,字字佛门真言融入芸儿那近乎实体的鬼躯中一点点抽离阴气,化鬼为魂。 然而,圆唏却未料到他的身后,陈公子嘴角一扬,一掌拍向其头顶密穴。 小和尚大惊,怒喝道:“休要伤我禅师!”但却为时已晚。 圆唏毫无防备的受了这一掌,面色一白,手中禅杖翻转打出,随即旋身一退,看向陈公子,“你究竟是谁?” 话音刚落,他嘴角便流出一丝鲜血。 陈公子哈哈大笑一声,“老和尚!亏你也是凝练出舍利子,立下宏愿的佛门禅师,竟然连本公子来历也看不透。原来我竟不知我演的这般完美,连禅师慧眼都瞒过了!” 圆唏禅师苍白的脸上变得更白了,:“你是化形大妖!你的妖气竟然连我佛门舍利子都能瞒过。” 陈公子低笑一声,:“一百二十年前,青梅山下,禅师可还记得?” 圆唏禅师眼皮一跳,不由握紧了手中禅杖,“你是当年那条白蛇?” 陈公子冷笑,双目浮现金黄色竖瞳,口中蓦然吐出一条蛇信,“不错,正是本公子!当年禅师在青梅山行教化宏愿,渡化了我一山妖众,毁我山门道场,致使本公子如丧家之犬般藏匿人间。此仇此恨,只有用禅师心中那颗舍利子来偿还了!” 一旁的芸儿厉鬼因禅师被偷袭重伤,见自己的下手对象竟然是只化形大妖,心中惊恐不已,忙要趁着二人对峙时隐匿遁走。 但陈公子伸手一点,一道白光乍明,芸儿就此魂飞魄散。 圆唏禅师心中沉稳,见了这一幕也是无奈,他抹去嘴角鲜血,:“白蛇,你既想要贫僧这颗舍利子,那便来取吧。” 话音刚落,禅师旋身一转,身上暗黄色僧袍瞬间化作大红色佛门袈裟,条条道道佛门经文铭刻的正果袈裟放出降魔法咒,他一手持金钵,一手持禅杖,金钵离手飞天放降妖金光,禅杖飞天如同降魔杵破空而镇。 陈公子见此面色一变,他没想到不过百年未见,这和尚即便受了他的毒掌还能催动这般大的威力。 他翻手取出一柄宝剑,乃是以心血喂养的本名妖剑,妖族不擅炼宝,甚至大多化形大妖都无法宝傍身,只依靠强横肉身和本名妖法争斗,故而多不敌人族各道修士。 但陈公子早年得遇机缘,一铸剑大师于青梅山下炼就了一柄极品宝剑,被他所得,日夜经受妖力凝练,本命妖血喂养,方得成今日本命妖剑。 陈公子手中长剑纷飞,如同漫天雪落,寒光璀璨,遮住了那妖族克星降妖金光,更是凭借道道剑气堆叠托起了那化作近百丈之巨的禅杖。 他身形飘飘浮浮,随着无数枫叶落下而藏匿身形,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等待着猎物被他注入体内的毒素死亡。 陈公子知道自己一个野妖八百年苦修功力比不上圆唏禅师这样的佛门真传,所以他等候了很多年,设下了今日之局,他的本命灵毒已随着那一掌打入了禅师体内。 他想要取禅师的那颗舍利子,佛门密宝,舍利灵丹,对妖族而言,这舍利子便是灵丹,只要炼化吞下之后他便能凭空增长三百年法力,成为千年大妖! 圆唏禅师看着漫天枫叶如蝶的周身,又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后的徒儿,苦笑一声,:“贫僧的宏愿,只怕难了。 白蛇,你御妖建山,当年若是放任不管只怕已食人无数。如今,既然贫僧再遇到了你,便不会让妖族再多一位千年大妖! 舍利出窍!” 一颗明亮的圆珠舍利自禅师头顶飞出,无尽智慧光芒照亮了方圆百里,平阳城里无数百姓如见神佛,纷纷下拜。 陈公子见舍利出窍大惊失色,老和尚要自毁舍利子与他同归于尽! 佛门舍利有无穷妙用,非真佛禅师不可结舍利,舍利子中凝结了一位佛门高僧一世的苦修佛法,一旦毁灭,就是有千年修为的大妖都难逃一死! “圆唏,今日你既自毁舍利,来日便是你真正的死期!” 陈公子忙化作白光奔逃入河。 圆唏禅师却淡笑一声,“白蛇妖,我既毁舍利,岂容你再逃?灭!” 仿若一轮大日升起,浩荡金光照耀百里,佛门梵音震传八方。 “我若证菩提,当除世间愚。 我若证佛心,当许凡间善! ……” 天地十方响彻了这位佛门禅师凝结舍利时发下的三九宏愿! 白沚在这惊天动地的佛音中看到了“陈公子”被显出原形。 一条好大的白蛇! 只是白蛇在漫天佛光下惊恐奔逃,却也终究被这浩荡金光淹没。 而白沚,这颗红玉珠也随着被遗落玉坠,掉入河水之中,被冲向远方。 白沚大脑一片空白,这里竟然是仙佛世界! 有鬼,有妖,有佛,他亲眼目睹! 眼前发生的一切颠覆了他的世界观,原来世上真有仙佛妖,只他不识人常在。 第3章群山孤潭白蛇生 白沚的意识逐渐昏迷,他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变得虚弱,若是再这样下去只会意识完全消散,或许就是他人所言的魂飞魄散! 枫林外这条千年古河被佛门高僧舍利拦腰截断,白沚这颗红玉珠也随着汹涌河水滚滚流向下游,遇水不沉,顺水而动,此水为生机之水,活水中自有天意生机。 白沚的视野浮散在河水之下,游鱼泥鳝,虾龟蛇蟹,他都见过了。 前世的他有着深海恐惧症,如今沉浸式体验河水之下的世界,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折磨。 沉浮河水顺流而下,他的视野一直颠颤不稳,白沚也分不清日月交替,也不晓得过去了多久,直到有一日,他被河水裹挟着冲入一片缓和的水流里。 一条拳头粗细的黑灰色水蛇把红玉珠当作了游鱼,一口吞下。 白沚的意识自此陷入混沌矇昧之中。 却说那条水蛇一路顺游而下,两个月后体型越来越庞大,蛇腹臃肿起来,捕食过后终于停在了一处浅水摊里,竟是要产卵了! 母蛇盘旋在了一处隐蔽的浅水滩下,这里水温不冷不热,有丰茂的水草遮蔽视线,且水深恰好,生物稀少,是一处绝佳的产子之地! 母蛇盘起的身子在数个时辰后忽然展开,仿若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蛇尾不停摆动搅得水底尘埃扬起一片浑浊。 一日一夜后,一条纤细无比的灰色小蛇率先从母蛇尾巴下钻了出来。 水蛇繁衍,是卵育胎生,在母蛇体内孕育出蛇蛋,然后在体内孵化,这也是母蛇身形越来越臃肿的原因。 幼蛇孵化后,便会被母蛇生出体外,不必在外界经历从蛋孵化到蛇的阶段,如此一来便能极大提高幼蛇的生存能力。 只见一条接着一条的幼蛇从母蛇尾下爬出,足足有九条幼蛇,围绕着母蛇盘缠在一起。 母蛇本以为产卵完了,却不料身子一痛,竟然又生出一颗李子大小般的白色蛇蛋来。 母蛇抬起身子,吐出蛇信感知了一下水中的热感,却发现毫无热感,这显然是一颗死卵! 母蛇并没有在意,它一年便可产出五六十只小蛇,死卵经常有之。 短暂休息过后母蛇便带着幼子离开了这片水域,毕竟这片水域它不熟悉,而且水底更深处有着动物本能恐惧的存在。 原先母蛇育子产卵失去了这种动物敏锐的感知,如今已过产期,母蛇当然是赶紧离开。 而那颗被母蛇遗弃的死卵,也就无人问津的留在了那里。 这片水谭上空聚起了乌云,初夏的傍晚云雨时有。 “轰隆隆~” 雷声阵阵,一场夏雨淅沥而至。 水潭里水位上涨,那颗蛇蛋也被水抬升到了水潭边沿一处乱石摊上。 数个时辰后,大雨停歇,天色已暗,明月高升,水潭中偶有鱼儿跃起,激荡一阵水波,泛动着水潭里倒映着的圆月。 水潭背靠高山,面朝山谷,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峦证明这里是处群山之地。 水潭不远处的陆上,一颗粗大垂杨柳耸立着,时有野猫鹰的展翅之声,偶有虫鸣响在这寂静暗夜里。 一只野鹿小心翼翼的来到水潭边低头品尝着甘甜的潭水,好在没有踩踏到那颗蛇蛋。 圆月高升,水潭水位回落,月华照在了那颗蛇蛋上,并没有神奇的光亮,这片山谷一如既往的宁静。 第二日,华阳初升,太阳光明照亮世间,也使得这片山谷的生物能够欣欣向荣。 那颗蛇蛋被日光所照,逐渐有了一丝无人察觉的热度。 日升月落,时光穿梭,转眼间已过了七七四十九日,夏也由初转盛,毒烈日光毫无怜惜的暴晒着万物,就连那颗垂杨柳都有些枝条枯死。 乱石潭上,热度更盛,午时,一阵弱小的微风吹过,那颗沉寂了七七四十九日的蛇蛋终于又有了异动。 只见一条裂缝浮现在灰白的蛋壳上并逐渐扩大,蔓延到了整个蛋壳。 “咔擦~” 一道低得人类无法察觉的声音传来,一颗白色的蛇头探出了蛋壳,它仰起脸来只觉得头上那轮太阳无比热辣,于是小蛇爬出了蛋壳游入水中。 这条小白蛇,便是白沚。 他被那条母蛇吞入腹中,却又孕育成一条幼蛇,而那颗红玉珠仍旧卡在他如今的七寸之处,犹如长了一道蛇环。 白沚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如今他已重生为蛇,重新有了生命就该去珍惜,被困在红玉珠上那些天他已经受了最难忍受的折磨。 即便这一世重生为蛇,也要好好活下去。毕竟,这是一个仙佛妖道的世界! 白沚扭头看了眼自己白色的身体,没有抱怨白色身体带来的不便,只潜下身子埋在了青绿色水草茎叶下,盛夏午时潭水温热最适合他初生之时的娇嫩身体存活。 他的竖直蛇瞳有异于寻常蛇类,白沚能够看到五彩世界,如同人类的眼睛,这是他唯一的欣慰。 不过当白沚吐出蛇信,却能感知到周围生物的热量呈像,他有着双重的视野叠加! 白沚心神一喜,这是百般苦难中唯一的幸运之处。他要利用好这一点,好好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能有未来的一切。 毕竟,水蛇幼生,只有六成的成活率,而他远离母蛇,只有不到三成的存活率! 好在,如今是盛夏! 夏,是一切生命最热烈的季节,纵使梅花凌霜而开也要夏日茁壮成长枝桠,才有寒冬之日的梅香扑鼻。 白沚稳住身体,一动不动,他,有些饿了。 竖直蛇瞳外薄弱的眼睑闭拢又长开,缓缓吐出才稍稍分叉的小蛇信,周围数尺之内的生物热量被他感知到了,一只满身疙瘩的大蛤蟆蹲在水滩乱石间,利用着鹅卵石浸泡潭水日久生出的青灰色苔鲜保护自己。 一只鲶鱼在不远处的水底拱了又拱,在浑浊的浅水泥沙下找到了一条线甲虫吞入腹中。 白沚还隐约听到了天空中有翅膀飞掠过的声音,不知是大雁还是麻雀。 白沚惊喜的发现,在他身体不远处竟然还有几只晚生的小蝌蚪! 这样热闷的天色,大概已是盛夏,蝌蚪十分难见,如今这群蝌蚪也已经化出了第三条腿,一只只大约有半个未剥壳的花生大小,对于如今的白沚而言,是顿美餐。 蛇类的脑神经刺激着他的思想,引诱着他要去吃掉那美味的食物,让自己存活下去! 白沚很有耐心,感谢被困在红玉珠上数月的时光,让他有了耐得住寂寞的心性,而人类的记忆让他有了超越兽类的智慧! 他如同一条白色丝线,浮在茂密的水草下,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他的第一支猎物! “扑棱棱~” 忽然间,天空上一只大鸟收翅,低下头啄饮潭水,一双鸟目机警的观测四周有无能对它构成威胁的存在。却是一只饮水的大雁。 而这只大雁的突然降临,惊得河滩上隐藏的蛤蟆“噗通”一声跃入水中。 水底三条腿的蝌蚪纷纷惊慌四窜,白沚心神一动,猛然间张开蛇口咬住了一条蝌蚪第三条腿然后把挣扎不已的蝌蚪吞咽入肚。 没办法,白沚如今身体太过细小,长短不过二十厘米,粗细还没有一些草根粗,就如同一条大些的白色蚯蚓。 蝌蚪的味道,对于如今身为蛇类的白沚而言还是不错的,这个不错的感觉不是口舌传来的,而是肚子稍微被满足一下下传进大脑的。 因为蛇类没有口腔内的感知气味器官,所以很难尝出食物的味道。 “扑棱棱~” “扑棱棱~” 那只大雁饮水无事后,天空中忽然落下数十只大雁,原来先前那只雁是侦察兵。 不过这般多的鸟类落下,惊动了河滩边的无数生物,一只只河虾螃蟹纷纷躲入泥洞中,大小鱼类纷纷游向最深处。 可怜河边最卑微的河螺来不及逃走,速度又是最慢,被这雁群饱餐了一顿,甚至一些小鱼虾逃走了也被大雁跟上啄食了。 水草深处白沚没有惊慌,他反而趁着群鱼乱游,又吞吃了一只三条腿的蝌蚪,一只小虾米,一条小鱼苗,满腹! 白沚饱食后就藏在水草深处隐瞒了群雁的视线,纹丝不动,静待它们休息过后离开这里。 同时也在消化着肚子中的食物,毕竟他只是一条幼蛇,消化力还是很弱小。 等待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这群大雁才吃饱喝足悠悠飞天离去。 而白沚则是连忙浮上水面,贪婪的呼吸着水面之上的空气,此时大雁刚飞,扇动翅膀的巨大声音惊得无数生物不敢动作,也就只有白沚懂得这是最安全的时机,趁机唤气。 蛇在水中是无法呼吸的,但蛇也是冷血动物所以需要的氧气很少,而水蛇体内有着一节一节的气囊可以储备空气用以身体所需。 唤气过后白沚再次潜入水底,完全停止身体动弹减少体力消耗,同时也在为了身体成长。 此刻的他初生幼蛇,身体脆弱到一只螃蟹都能一钳把他拦腰夹断,白沚要等待自己逐渐成长,身体逐渐强大,他想要活着,这是他如今唯一的想法。 在生存都成问题,危机四伏的自然界,他怎么可能分心去幻想未来的仙妖? 活着,保护自己的生命是除去人类以外所有动物的第一要务。 第4章幼蛇游滩初化蜕 白沚吃饱后有些神思怠倦,身子发软,不想动弹,他便一直潜藏水下,每到感觉呼吸不畅时就悄悄探出头呼吸换气。 这是他的新生第一日,目标存活,寻找洞穴! 是的,蛇类也要睡觉,除去冬眠每日也要和人类一样睡觉休息。 不过由于种类不同,有些蛇类喜欢昼伏夜出,多是白日窝在洞穴里睡觉,而有些蛇类喜欢白日捕食夜晚藏匿。 得益于前世他的父亲,是一名蛇类爱好者,他也多少知道一些蛇类的生存习性,或许这也是上天眷顾,让他成了一条蛇,好歹不是食物链最底端,而且还是白沚比较熟悉的生物。 白沚看了看浑浊的水下世界,忍住了怀念前世的想法,这是个危机四伏的水下世界,稍有不慎便沦为食物。 午后日光一点点偏移,终于日落西山,夕阳霞光堆在群山之上,暮鸟群归巢,走兽各回穴。 远方深林偶而传来一两声野兽嘶吼,天色逐渐昏暗,苍穹上开始有点点星子出现,淡淡云雾升高山林间,太阳终于收敛了它的嚣张,人间万物方得一丝清凉。 天,黑了。 人类该归家吃饭睡觉安息,停下了一天的生活。 但野外的生物,每一时每一刻都在上演着厮杀,每一只生物仍旧在面临着杀与被杀的威胁。 白沚终于动了。 他一点点游向水滩边沿,那里有着很黑很粘的淤泥。 他这样一身白色蛇皮如果在夜间游走,那便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河滩边常有泥沙淤积,人类口中的淤泥地,若连绵数里那便可称为沼泽,陷入其中只有死亡。 但这方水潭的淤泥显然很小很浅,不过也够用了。 白沚缓缓扭动着腰身划水前往淤泥里,然后如同一条泥鳅般的在泥里摇滚翻转,弄的浅水区域浑浊一片,哪怕是螃蟹也都看不得其中是什么怪东西在作祟。 很快,一只黑色小蛇趁着水底浑浊与夜色遮掩爬出了水,游上了鹅卵石地。 这条小黑蛇便是伪装的白沚,他控制周身肌肉放松,让这些淤泥包裹着自己白色身躯躲避了暗夜捕食者的视线。 水潭里不时有蟾蛙之声响起,偶然间有游鱼摆尾掀起水花,不远处两只大螳螂正在交合着,然后一只把另一只不反抗的螳螂吞入了肚中。 那锋利的螳勾看得白沚身子发寒,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这样的虫类也太可怕了。 白沚在鹅卵石缝隙中爬行着,借助鹅卵石的遮掩他爬出了水面近一丈的距离,即便地上很崎岖可他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游动到了一块巨石下。 这块巨石在如今的白沚看来,十分巨大,也不好估计体积,他爬到这块灰色巨石下热色双重视野探查过后发现这里竟然只有小小的蚂蚁生活。 白沚虽然担心这些蚂蚁也有某些恐惧之处,可对比周身其他“霸主”而言已经是最好拿捏的生物了。 你看那边大柳树上有着一窝啄木鸟,它们的嘴巴可以狠狠的把自己啄死甚至吃掉。 再说那水草间跳跃活动频繁的大蟾蜍,都能一舌头卷住自己吞入肚中。 还有河边不少泥洞里都有可能住着一只只螃蟹与大河虾,它们的钳爪都令白沚心中一寒。 所以,这群小小蚂蚁,真的是很仁慈了,能让自己有个居身之地! 白沚浑身都是厚厚的淤泥,就是这些蚂蚁群体出动也不一定能咬破这些淤泥的保护。 但他还是特意找了个距离蚂蚁窝远一些的地方,靠近石底盘旋起身子,检查几次后才开始安眠。 蛇类在水中睡觉会被活活憋死的,哪怕是水蛇也不例外,除非是海蛇。 所以白沚最好的选择就是近水处的岸边。 夜晚的月光如同雪霜铺满大地,远方山林中有一些开灵的兽类贪婪的吞噬着月之精华,无一例外它们至少都是一片区域的兽类霸主! 只有足够强大到附近生物恐惧,没有生命之忧后才能有那渴望长生的资本。 白沚安静的休眠,被淤泥包裹住的身躯也在一点点生长,肉眼难以辨别。 这一夜,白沚睡的很不安稳,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醒来紧张的观察四周有无危险靠近。 直到第二日太阳初升,夜间捕食者开始休息,白日生物开始活跃。 白沚也在第七次睡醒后开始了第二日的生存。 如今已是盛夏,再过一个月就是夏末,按照白沚前世的认知一年四季大概也许相同,这里或许会有冬天。 因为他在浅水里发现了一些芦苇,虽然长得不多,可芦苇这种植物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生长在热带和温带气候,但这附近植株却并没有显著的热带生物,所以很大可能是温带,那么很有可能会迎来冬季! 人类尚且惧怕寒冬凛冽,生物们自然更惧怕,而蛇类是最为惧怕的生物之一。 白沚有了紧迫感,他不仅要活下去更要多进食,然后长大。 他只有变得更粗大,更长,才能坚挺的活下去! 才有更好的能力寻找一个冬眠之地,不至于被冻死。 白沚再次爬向水潭,借助着茂密植物的遮挡游向浅水处,如今天气热的蛇类都有些受不住,哪怕只是初阳,所以根本不必再吸收热量用以活血暖化僵硬的身体。 这一次,他瞄向了水底的螺蛳,还有一个个田螺。 白沚可不管它们有着坚硬外壳,只要到了自己肚子里迟早都是化为自己的养分。 他如今对这些植物,毫无食欲。 因为他的蛇脑和生物体本能对这些植物毫无兴趣。 白沚潜入水中,探视一周后发现并无其他强大的狩猎者,就直往一只田螺游去,一口吞下反应迟钝的田螺。 田螺坚硬的外壳入肚,让白沚有些不适,但他忍了。 想要成长就必须要食肉,蛇类可是不吃植物的。 白沚一连吞了六只田螺和螺狮后,再次潜藏水底减少活动,动的越多暴露的危险越大,被捕食者发现的危险就越大! 他在附近发现了同类,是一条黑色的水蛇! 白沚心神一紧,蛇类可是会互食的! 好在这条同类貌似对他没有兴趣,又悠哉悠哉的游走了。 人家可是有着将近两米的体长,在这片水潭里自然是没有什么能危险到它的存在。 不过也让白沚有些疑惑,这处水潭和山谷的环境,非常适宜生物生存,按理说应该有很多大型食肉动物来构成一个完整的生态食物链。 就比如说刚才那条同类,这处山谷时有飞鸟路过,那么这山中肯定有鹰、鹫之类的食蛇生物存在,然而白沚观察了一日也不见有什么大型飞禽路过。 甚至,陆上也没有群狼、豹子等生物的存在。 毕竟,山中水源之地定是生物最多出现的地方。 白沚想不明白也不再去多想,他只安心的苟活。 …… 日升日落,一天又一天渡过,转眼间白沚已经活过了一个月。 他的身体也从不到一尺长到了一尺半长。 虽然仍旧很短,可已经不是那条连虫类都惧怕的幼蛇了。 如今只要白沚小心一些,就可以一直成长下去。 但如今,白沚还要渡过这最后一关! 蜕皮! 白沚已经进入了蒙眼期的最后一天,双目即将复明。 蛇类蜕皮,并不是几个小时蜕下一张皮那么简单,其完整过程是将近大半个月的一个生理活动。 一般蛇类蜕皮前六天左右双目角膜就会呈现烟蓝色,然后暂时失明三五天,复明后再过三五日就会开始蜕皮。 而这整个过程中,最危险的不仅仅是蜕皮时,还有双目失明的三五天。 白沚虽然靠着惊人的毅力硬生生三天没有动弹渡过了这个难关,存活下来,可如今已是饥肠辘辘。 他需要进食!否则三天后他将因为没有力气挣脱出蛇皮,会被困死在自己的蛇蜕里! 白沚游入水中,这附近的田螺、螺狮等生物都早已被他吃绝户了,如今只有些鱼类来这里游荡一下。 他要吃鱼! 白沚隐藏身形,静静等待了半个时辰,终于有合适的猎物了。 一条橘子大小的花鱼游了过来! 这是他能吃下的最大猎物了,也是这些鱼类里仅有的小鱼。 小花鱼摆动着尾巴灵巧的游荡水中,直到它游近了白沚,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要往回游。 但是白沚迅即无比的如箭般弹射而出狠狠咬住了小花鱼,然后身子迅速收缩缠绕住了鱼身。 只要一被他缠住,小花鱼便难逃一死。 白沚用力收紧身体,狠狠挤压着小花鱼,哪怕它反抗再激烈都挣脱不出蛇躯的缠绕,被一点点耗尽力气,如同被榨干的水鱼。 然后白沚张开已又些控制不便的上下颚从花鱼头部开始吞咽,一点一点的吞着花鱼身体进入他的喉咙,再然后是身体胃部,直到花鱼的尾巴从白沚嘴里咽下去,他总算是进食完成! 只是,蛇躯也变得更加笨重起来,十分不方便,身躯被硬生生撑大了不少,仿佛膨胀起来。 白沚爬回巨石,藏在巨石下他自己钻出来的小泥洞里,静静消化食物,等待蜕皮那一日。 蛇类吃掉一只大猎物,便足足可以数日不食。这小花鱼对白沚而言也算是巨物了。 三日后,太阳高升,炽热盛夏逼得动物们纷纷窝在巢穴里,唯有白沚爬出了泥洞缠住一块被晒的发烫的鹅卵石。 蜕皮开始了! 白沚觉得浑身上下都奇痒无比,恨不得能从身上撕下一块肉来,仿佛只有那样才能止痒。 好在这块鹅卵石被太阳晒的极烫,炽热的坚硬石身能缓解白沚身体上的巨痒。 白沚逐渐被这奇痒折磨的发疯,他拼命用蛇躯缠住鹅卵石,仿若抵死缠绵,太阳高照,蛇石交缠,白沚用尽全身力气疯狂摩擦着鹅卵石的凸起之处,用那尖锐的棱角刺破自己的身体。 终于,在白沚精疲力尽之时,他的上颚撕开了一道口子,白沚的头从那里钻了出来。 只要头一出来,接下来的便都好办了。 白沚一点点艰难的从旧皮中钻出,身体展开,足足有两尺之长了! 白沚浑身一松,差点晕厥过去,好在他坚持了过来,拖着一身鲜艳的明白色身躯爬入淤泥里掩藏自己的身躯。 第5章斜阳柳下遥生愿 白沚再次爬回自己的泥洞里,扭过头打量着身体,足足长到了两尺之长,也就是六十厘米,粗也达到了成人拇指般大小。 这样的蛇类虽然还是有很多天敌,可已经不再容易像幼蛇那般连螃蟹螳螂都会惧怕。 至少,他在这处水潭里生长危险大减。 白沚盘起自己的身体,陷入沉睡中去。 方才的蜕皮耗尽力气,他实在太累了! 而那张他蜕化过的蛇皮也在太阳暴晒下逐渐焦化。 毕竟夏日的鹅卵石温度恐怖到连鸡蛋都能烤熟,白沚没有思虑到的危险被太阳消弭于无形之中。 因为有些生物是可以根据蛇蜕味道找到蛇蜕主人的。 …… 待到日光稍弱时,白沚幽幽醒来,他扭了扭头,吐出蛇信感知一下外界环境,然后扭动着蛇身游入水中,捕食,是生物永远不止的行为。 肚子里已经没有营养了,需要新的猎物来填饱肚子! 这一次,白沚信心满满,且心中对水底生物的恐惧小了很多。 不仅仅因为他变大了,更因为他的口中上颚肉骨间长出了两只毒牙! 白沚是条有毒的蛇! 而且按照常理,颜色越鲜艳的蛇,毒性越强大。白沚这一身明亮的白色,也说明他的毒性不浅! 当然,如今白色身躯上是一层层黑黝黝且味道很难闻的淤泥。 白沚的嗅觉还是很灵敏的,这一身淤泥的臭味传入他鼻腔里的犁鼻器官,然后传输到蛇脑里告诉他这味道很臭! 但为了生存,臭一点又怎么样? 都成一条蛇了,还要像人类一样在意外形?那样只会自寻死路。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大自然的残酷永远不缺动物去证明。 白沚收回思想,目光看着来来往往的各种水中生物,寻找猎物。 一只大螃蟹笨拙的挥舞着双钳游动过去,白沚毫无兴趣。虽然如今他不怕螃蟹了,可若捕食螃蟹很有可能会受伤,那双钳可不是摆设。 而野生动物一旦受伤,将极为致命。 关键是,螃蟹都是壳,肉少! 白沚如今也不再去泥沙里翻田螺了,吃下去太难消化,营养确实太少。 往后他要吃鱼虾! 大河虾他也不动,专吃小虾,或者有更美味的虾米就满足了。 鱼类,虽然有刺可肉量极多,一条鱼就能满足他两天的消耗量。 一条鳞片闪着水光的鱼从白沚眼前谨慎小心的游了过来,这条鱼是淡水河中常见的草鱼,食草性杂食鱼类,个头有孩童手掌般大小,对白沚而言绝对算是一顿大餐了! 白沚静静等待着,他选择狩猎的地方是这片浅水区域里水草最茂盛的地方,是草食性鱼类喜爱的进食之处。 这条草鱼警惕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诱惑摆动鱼身游了过来,鱼口一张就夹住一片水草嫩叶入肚。 白沚并没有急着出手,只有在猎物吃得最欢快时才是它们最放松警惕的时刻。 这条小草鱼见没有猎食者出现,就放松下来一口接着一口的吞吃着水草叶。 白沚缓慢的弓起身子,重心在前向后靠拢,他瞄准时机,蛇尾猛然发力,蛇身同时闪扑而出,犹如一支利箭般射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草鱼,一口咬穿了鱼鳞,注入蛇毒。 草鱼猛然间被吓了一条,忙狠狠一甩尾巴要给敢对它下手的家伙来一个甩尾。 但白沚蛇身带着贯穿力,且蛇身弯曲灵巧的躲过鱼尾反击,蛇身迅速缠上鱼身,浑身肌肉发力收缩紧紧的勒着剧烈挣扎的草鱼。 鱼蛇纠缠着,没有浮力缓缓落入水底泥沙上,草鱼还不肯就范,拼命摆动着尾巴和身体,想要冲破蛇体的缠绕。 但对于没有利爪和双手的鱼类而言,当蛇类缠住它们时就已经注定沦为食物。 这条草鱼逐渐力竭,体内毒素发作,大概过了一两分钟便停止了挣扎。 白沚并没有用尽全力如普通蛇类那般缠绕挤杀,虽然那样更快能杀死猎物,可全身力气用于捕猎时,在其他生物眼中你也就成为了食物。 这是白沚紧记的生存法则:永远不要在未知敌人面前暴露所有的力量。 白沚张开嘴巴,上下颚开到最大,从草鱼的头部开始缓缓的吞咽入肚。 由于这条鱼对他的身体而言实在有些大,所以白沚足足吞了十分钟才完成进食。 蛇类在进食中是四大致命虚弱时刻。 第一大致命时刻,冬眠时。 第二大致命时刻,整个蜕皮过程中。 第三大致命时刻,就是传说中的端午节之时。 第四大致命时刻,吞咽猎物时。 第三个,对于如今的白沚而言,还太遥远,可无论任何时刻提前戒防总是没错的。 白沚吞完了食物,然后悠哉悠哉的打道回府,甚至还压死了几只小邻居。 如今正值暑热,白沚根本不需要晒日活血暖身,吃饱了就要休息,这是长寿蛇类的奥秘之一。 暑热难耐,这块巨石下却是一处好乘凉的地方,温度适宜,暖风吹来,白沚睡眼惺忪。 迷迷糊糊时,他好像看到了远处有一只巨大身影由远及近。 白沚猛然间清醒过来,定睛一看,却是一只巨龟从水中游出。 那当真是好大的乌龟!足足有三个他那么长,将近两米大的乌龟,莫不是成精了? 而且,乌龟可是杂食动物,有些种类的龟甚至专吃肉食,性情凶猛。 白沚慌忙间只能缩起身体埋入泥洞里,眼睁睁看着那只巨龟爬上了他栖身的巨石上。 然后,那只巨龟便不动弹了,趴伏在巨石上静静地晒着太阳。 白沚心中闪过无数想法,却没料到什么都没发生,好像人家根本没在意自己。 怪不得这水潭附近没有什么大型食肉动物,原来有只妖怪住在这里啊。 不过这也让白沚心中一松,最起码这只妖怪看起来是比较温和的,又能镇住这一方平安,不至于有什么鹰鹫之类的可怕存在。 白沚只要不招惹这位“老人家”,他也是动物,他又不是人,不互为食物的动物间和睦相处并不是不可能。 老龟伏在巨石上,老龟/头颅伸长,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逐渐偏移向西的日光,沐浴太阳,静与岁月长古。 白沚也没了困意,只能窝在洞里等待到天边晚霞已出,老龟方才悠哉悠哉踏入水潭,游向水底深处。 待老龟离开后,白沚小心翼翼的第一次爬上巨石,他瞬间就被山外景象所迷。 只见群山环绕抱落日,红霞万丈缀青山,群鸟飞云天一色,杨柳依依树下潭。 白沚第一次对未来有了期盼,他想有朝一日可登山峦,观沧海,上九天,揽月华,游人间,看红尘。 赏遍江山万里,游尽人间百世。我仍依旧在。 第6章蛇占新穴长成蛇 愿景是美好的,而现实是残酷的。 白沚爬下了巨石,又缩回自己的泥窝里,蜷缩起身子,夜晚要降临了。 哪怕附近表面上没什么致命威胁的生物,可荒野的夜晚有太多变数,白沚选择安静的渡过它。 第二日,白沚早早醒来,每一个夜晚他都睡得不踏实,一夜间总是要醒来七八次,以防止在休息时被猎食者发现沦为食物。 他刚爬出泥洞要准备捕猎,却被一阵鸟鸣声惊动。 “咕嘟~” “咕嘟嘟~” 白沚心中一慌神,回头看去,是他的另一边邻居,两只啄木鸟。 见到是它们,白沚放松了下来。 这一窝啄木鸟,只有雌雄两只。雄鸟不过是一只二十多厘米的灰鸟,雌鸟更是只有不到二十厘米长,对如今的白沚而言构不成什么致命威胁了。 但白沚对他们却是致命威胁。 一雌一雄两只鸟儿冲着白沚不停的叫着,仿佛是驱逐的意思。 白沚有些奇怪,打量了那棵巨大的柳树,心中一动,难不成它们在窝里生鸟蛋了? 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两个邻居以前都不在意他,如今却突然那么重视了。 白沚不去理会两只啄木鸟,扭动着身子爬向水潭中去。 但这时,那只雄鸟竟然展开翅膀飞向他来,一双利爪和那张锋利的嘴巴在太阳照耀下都显得格外不怀好意。 白沚收住走势,并没有怯懦逃向水潭,那样会把后背留给敌人。 他猛然竖起蛇身,蛇头抬高,盘起身子突出蛇信分析空中的气味和热成像,一幅备战警告的样子。 雄鸟高高盘旋在他的上方,居高临下,仿佛在寻找弱点。 白沚则是稳住下盘,不动如山,并没有因此而不停的调整身姿导致着力点不稳。 雄鸟飞了十几息后,冲着白沚有警告意味的鸣叫了几声后方才飞回柳树上。 白沚心中一松,连忙爬回水潭中,隐藏起身形,同时也在盯着那柳树上的啄木鸟夫妇,看来自己的两位“邻居”想对他下手了。 不然白沚长得越大,它们和将来幼鸟的危险就越大。 白沚冷漠无情的双瞳盯着柳树,蛇类的冷血影响了他人类的思维,他想要吃了那对邻居! 但白沚没有冲动的立即实施,因为风险太大。毕竟他还没有长到一米长,根本斗不过雄雌双鸟合战。 虽然打不过它们夫妇,可白沚有的是智慧。 他死死盯着柳树上两只啄木鸟,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看到雌雄双鸟飞走觅食。 白沚当即扭动着腰肢,爬上陆地,甚至大胆的爬上了柳树。 蛇类天生便是爬树游水的好手,甚至可以无师自通。 白沚控制下腹肌肉吸住柳树,蜿蜒的攀爬上高达柳木,发现在柳树一根巨大主根里被啄木鸟打出了一个大洞,当作鸟巢。 而鸟巢里还堆放着六枚新鲜的,活热的鸟蛋! 白沚没有一丝犹豫,钻入了无人守护的洞里一口气把六颗鸟蛋全部吞了。 鸟蛋的鲜美,落入肚中传入大脑感应中枢,白沚不由直呼美味,意犹未尽。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爬下树去,游回水中。 而这短短十多分钟后,雌鸟就回来了,当它看到空洞洞的巢穴后,悲鸣的叫个不停。 雄鸟听到召唤,也急忙停止捕食回来,也在愤怒的嘶鸣。 一旁水潭里,白沚扭了扭满足的肚子,仍在感慨鸟蛋真是美味!哪怕他在嘴里尝不到鲜美,可在肚子中消化后大脑传来的感觉确实很不错。 白沚瞄了几眼水潭里的鱼儿,不是太大就是太小,他也没兴趣了,就窝在浅水草丛里。 他可不会此刻上岸,毕竟还有两位愤怒的邻居呢。 一直蹲到天黑了,白沚才接着夜光和淤泥回到洞穴里。 他忍住了心中趁夜去偷袭邻居的想法,自己还是太弱小了,不能贸然行动,要再等等,等自己再长大一些! …… 一个月后,白沚在水潭边无惊无险的渡过了幼蛇期,进入了半成蛇期。只要他再蜕一次皮,就算是成蛇了。 如今的白沚,已经长到两尺半之长,足足有八十厘米长短,体粗也达到了成人两个手指并拢的粗度。 而这一个月里,白沚一直偷偷摸摸的捕猎休息,让那对悲伤的邻居认为他早已离开。 又是一个夜晚。 月上中天,照的深山也亮了许多,不至于一片黑暗。 而这一夜,白沚行动了! 他偷偷的爬上柳树,不时吐出蛇信子收集空气中的味道和感应热度,然后悄无声息的来到鸟动外,看到了黑漆漆的鸟巢里隐约有两只鸟依偎在一起。 白沚没有犹豫,瞬间弹射出蛇头,一口咬中其中一只鸟然后将毒液疯狂的注入其体内。 那只鸟瞬间被疼痛惊醒,疯狂的展开翅膀,伸出尖长的嘴巴啄向疼痛之处。 但白沚更快一步收回头颅,爬向树枝的另一端。 他只看到鸟巢里一个鸟影扑棱了几下翅膀后就不动了。 另一只鸟影受到惊吓连忙想要逃离这里,但守在这里的白沚猛然咬住刚出鸟巢的一只鸟把余下不多的毒液注入其体内,然后迅速将其层层缠住。 这期间,虽然白沚被抓伤了身体,甚至还被啄木鸟那锋利的嘴巴啄中了一下身体,可他终究还是杀死了这一对邻居。 一个被自己的毒毒死,另一个被自己缠绕而死。 白沚忍住伤痛,选择吞吃了那只身材瘦小的雌鸟,就是被自己缠绕而死的那只。 另一只雄鸟身体实在太大,他怕被撑破肚皮,终究还是咬住它的翅膀扔到了树下当肥料。 然后白沚爬进了这对夫妻的鸟窝里,往后这里改名叫蛇窝了! 白沚眼馋这里许久了,住在柳木枝干里冬暖夏凉,恒温性极强,如今已到夏末,他的泥窝已经有些不合适了。 白沚盘起身子,看了看自己的伤口,还好不算太大,就是流了点血。 他却不知,自己的血落入柳树枝干上瞬间消失不见。 因为这是夜晚,白沚确实难以察觉这些细节的。 这一夜过后,小水潭的柳树上,再也传不出悦耳的鸟鸣声了,往后就是白沚的“嘶嘶”声了。 早日金乌跃空起,树洞里的白沚懒洋洋的睡醒了,昨夜吃的太饱还未消化完,可以两天不用捕猎了。 他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是了,他没记错的话,如今已是夏末秋初了。 再往后,天气就越来越冷了! 还好他有了树洞,不必过早的进入冬眠。 冬眠的越久,危险越大,而且身体储备的营养也不足以支撑存活。 但也不能太晚,否则就会被冻死。 是该提前准备冬眠之地了。 不过,如今还不是时候。 白沚感觉到自己又要蜕皮了! 他左右无事,缓缓爬出树洞,缠绕在树干上,伸出头往下看,不过一夜间他的邻居尸体上就爬满了另一群邻居——蚂蚁。 一群密密麻麻的蚂蚁在蚕食着雄鸟的尸体,好在昨晚他选择毒死了雄鸟,否则雄鸟的反击可能会让他收到更大的伤害! 说起来,白沚觉得自己的毒,确实有些厉害,不但毒死了雄鸟邻居,连带着吃了雄鸟尸体的蚂蚁邻居都也被毒死了不少。 白沚悠闲的趴在树枝上,享受着日光沐浴,这片山谷里没有什么大型飞禽,一般的鸟雀可不敢在蛇类面前蹦嗒。 他看着自己已经结痂的伤口,不由感慨蛇类生命力就是旺盛。 想到这里,他回过头看向七寸处,那里原本的环形已经消失不见。 携带着他最初意志的那颗红玉珠仍旧在白沚身体内,他不知是福是祸,但好在不影响生存。 眼敛处隐约有了雾气,视线逐渐模糊,白沚爬回树洞里缩成一团,他即将进入蒙眼期,开始蛇生的第二次蜕皮成长! 第7章雷霆风雨再蜕生 “轰隆隆~” 雷霆乍响,天空黑沉得可怕,数不尽的乌云遮住天穹,黑灰色天幕中不时有雷蛇游走,巨大的雷鸣声让走兽惊惶,威震禽鸟,就连天空的王者鹰鹏都要窝在巢穴之中,不敢冒犯天威。 夏日的一场雷雨如期而至,倾盆暴雨冲刷着连绵青山,云墨色远山里汇聚出条条溪流,山中湖泊水位暴涨。 白沚看到了远方貌似发生了一场山洪,也不知有多少生灵死于自然天灾之下,亦或者不知山外的人类伤亡几何。 他不是善心圣母,如今已是蛇类,注定与人为异族。他担心人类安危也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洪灾之后人类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那么便只能进山谋生,得以苟活。 要知道,在古代饥荒年代,山外一个瘦骨嶙峋的人进山一个月后出来反而浑身健壮,油光满面。 人类身上的油肉自然是从山林中的野兽身上得来的。 而且,洪灾之后会有大疫。群山,永远都是人类最好的避难之地。 如果人类入山过多,那么白沚遇到人类的可能就会更大,一个饿的发昏的人类看到一条肉在他面前,哪里还会在乎是条蛇? 白沚躲在树洞里,积年柳木遇水不沉,洞外泥泞不堪,洞里干燥温暖,他却爬出了洞里。 因为就在昨天白沚已经渡过了蒙眼期,他要蜕皮了。 白沚在暴雨中缠住粗大的柳木枝干,岁月在柳木上留下粗粝不堪的树皮,如今是白沚蜕皮的利器。 他浑身发痒不已,又是那样痒到骨髓里令人发疯的感觉遍布全身。 白沚死命的缠住柳树枝干,疯狂摩擦着枯老粗糙的树皮缓解自己的痒感。 山外风雨骤急,雷霆乍响闪电刺破天穹,山里老柳木上白蛇绕枝,暴雨愈急,白蛇愈痒,风雨如晦,鸟兽不已。势暴疑倾海,余威震怒雷。倏然乎云散,犹见日斜西。 天雷滚滚夏雨歇,夕阳霭霭霞光生。群山又复新雨后,白蛇再蜕旧云皮。 风雨力竭,雷电停歇,白沚也瘫痪无力的趴伏在柳枝上,他浑身湿透或许是汗也可能是临天雨露,不过雨水浇灌后的身躯再次伸长。 经历第二次蜕皮后,白沚终于长到了三尺之长!也就是将近一米。 经历两个多月的生长,白沚已算是成蛇了。 他通体细长,浑身白如晶玉,如姣姣月色清润优美,若有喜蛇者,见之即爱,爱不释手。 白沚口中的两颗毒牙也再次生长变长,甚至他感觉到可以通过肌肉控制毒腺,直接喷射出毒液! 除此之外,力量更强大了一些,对身体的控制力也更一步提升。 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神异的地方。 白沚心念着的红玉珠在他体内并没有异常,而且他目前还没有化妖的迹象。 哪怕成妖后或许会如那陈公子般被佛僧追杀,可这是白沚通往长生的唯一之路。 白沚咬住自己的蛇蜕扔下柳木,然后爬下柳树再衔住蛇蜕游走在大雨过后的新泥里来到巨石下,把自己的蛇蜕扔在了邻居的巢穴门口。 虽然一场大雨冲得这些蚂蚁狼狈不堪,可白沚还是懂得与邻为善的。 他的蛇蜕,虽然没什么营养,可对于蚁类而言还是可以吃的。 蛇蜕是自己的皮,他不敢乱丢怕气味引来某些可怕的生物,所以还是喂了这些邻居好。 白沚再次冲进淤泥里,重新让自己变成一条黑蛇,然后冲入水潭之中,开始想着自己的晚饭了。 由于大雨刚过,水潭的水暴涨,各种鱼儿欢快的跳动着,甚至就连蠢笨的螃蟹也来水滩边沿展示一下自己的八条腿。 白沚自动忽略了螃蟹,不久前他好奇吞了一只螃蟹,味道不仅难吃,还不易消化,甚至硌得他胃疼。 看来看去,他瞄上了一条肥美健壮的大青鱼! 青鱼成年后体长可达一米左右,甚至有变态的能长到两米之长。肉质鲜美,体粗壮,且身体呈现圆筒形,最方便他吞咽了。 而这条青鱼显然是今夏刚出生的鱼儿,如今已长到接近四十厘米那么大了! 这么个大家伙,他要是吃了足足三五天不用捕食了。 这可是迄今为止,他看中的最大最粗的猎物。还没有挑战过呢。 白沚这一次并没有隐藏捕猎,而是悠哉悠哉的游荡到这条青鱼附近,装作漫无目的样子,水底的鱼儿见到白沚就自发退让,但这条正值青壮年的青鱼却怡然不惧。 它有着近四十厘米的粗大体魄,虽然白沚比他长了些,可青鱼有着锋利的牙齿甚至连贝类坚固的硬壳都能咬碎。 白沚心想,这或许就是初生鱼犊不怕蛇吧。 一鱼一蛇相距不过一米,迎面相遇,然后两者各游各的互不干涉,看似很和谐。 但是当白沚的蛇头游到青鱼的鱼尾时,猛然回头弹射直扑而上,一口咬中了鱼尾。 青鱼瞬间吃痛,鱼尾猛然一摆差点把白沚甩飞了出去,果然青鱼力气大不是吹的。 白沚忙趁着青鱼挣扎反抗时狠狠咬破鱼鳞,然后毒牙狠狠的注射毒液进入到它体内,再接着欺身而上缠住青鱼身体,蛇头高抬对准疯狂乱撞的青鱼头上再次咬下,咬中了它的鱼眼,丝丝鲜血溶散在水里,青鱼疯狂摆动着身体挣扎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竟然连白沚都被甩飞了出去。 但也因为青鱼剧烈反抗,导致体内毒素飞快传遍全身,游走没几米远速度就越来越慢。 这时白沚再次盘身缠上它,全身肌肉发力锁死,等待青鱼精疲力尽后才开始将其一点点的从头吞咽入肚。 只是吞咽完后,白沚觉得身体臃肿不堪,甚至连游水都有些困难了。 这次猎物,实在是太大了,他吃得太饱了。 这个样子是别想着爬到树上了,他只能缓缓游回巨石下的泥洞里,修养一夜等待第二天再看看能不能爬回树上。 只是,夏末之后已渐入秋,一场秋雨一场寒,夜里白沚被潮湿的水气和寒夜冻的浑身发僵,意识迟缓,体内的血液都冷了。 秋天,真的是要来了! 第8章天鹰地蛇誓不休 第二日天明时分,东方骄阳旭旭高升,它开始收敛自己的热情,虽然仍旧炽热,可比往日已算是不错了。 白沚经历一夜的难眠后,慵懒的扭着蛇身爬到太阳照射的地方,然后开始晒太阳。 他的血经历昨晚一夜降温已经冷了,冷血是会僵硬的,对蛇类而言柔软灵活的身躯关系着他们能否生存下去。 哪怕这附近没有致命天敌,但小心方能长久。 白沚已经许久没有遇到第一次遇见的那条大水蛇了,只在河里偶尔见过几次和他差不多大小的水蛇,同族相遇,彼此也没什么好交流的。 蛇的冷血不仅体现在血液上,还体现在意识里。普通蛇类哪怕是同一母蛇生的,在饿急了的情况下都能吞了自己的亲生兄弟姐妹。 蛇类间即便交流白沚也不知道说什么,难道问一条灵智都没有的蛇:“我叫白沚,你叫什么?” 人类之所以交流,是因为他们能有着利益相关点,有着交流的诉求和必需。 而独居的蛇类,显然并不需要。 不需要,不用,交流的功能就会退化。 除了每到春末夏初之时,蛇类发情期间就会深入交流。 甚至有些种类的蛇会聚集成千上万条,一同产卵繁衍,那时候即便幼蛇出生了都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 蛇性本淫,这句话也是没有错的。 虽然白沚内心很孤独,但生存的压力始终占据着他的思想,让他没法去想孤独。 白沚爬伏在混乱交错的鹅卵石缝隙中,静静地晒着太阳,吸收热度温暖血液,今天他打算去找窝,冬眠的窝。 柳木上虽然很暖和,很适合居住,但并不适合冬眠。 他一旦陷入沉睡中去,万一柳树上落下只大鸟那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白沚眯须着双瞳,暖洋洋的太阳晒到身上实在舒服,让他软成了一团。 其实仔细想想,若没有了生存的压迫,当条混吃等死的蛇类,可不比人类忙碌一世,尔虞我诈更舒服吗? 白沚有些陷入了哲学思考中去。 忽然,白沚抬起头,全身警戒起来,与地面接触的腹部肌肉感受到了大地颤抖。 他拖着稍微圆润一些了的身子,躲回泥洞中去。 不过数个呼吸后,地面震颤的声音越来越大,一片茂密草丛里不停摆动,仿佛是有人在分开一棵棵茂盛的灌木草丛。 “哗啦~” 一个胖大的身影钻了出来。 白沚心中一颤,只见一头全身长满尖锐长刺的野猪哼唧哼唧的走了出来。 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着,打量了许久这片山谷,才小心翼翼的扭着胖大屁股来到水边低下头,咕咙咕咙的喝起水来。 原来是只喝水的豪猪。 豪猪喝完了水,又走到柳树下边竟然撒了泡尿! 白沚无语的目送这位老兄离开。 他爬到巨石上抬起身子,尽量抬高自己的视野,看得更远。 白沚打量了许久,终于搞清了这片山谷的地形地势。 这片山谷大概有数里大小,根据太阳每天升起落下的方向判断,北面是一座高高的竖直山峰,一方数十丈大小的水潭就在这处山峰峭壁下。 而水潭南边,就是这块大巨石,还有那棵粗大的柳树。巨石古柳之后不足百丈又是一处陡然升高的山脊。 东边是一片缓和上升的山坡,长满了野草与一些不知名的野花。 至于西面则是一道斜跨过来的峭壁,与北面的山峰仅仅只差半丈就相连接在一起,所以西北方向就有了一条小小的窄道,这种地形被称作一线天。 这个山谷,算是四面环山,只不过是东边和南边距山有段距离所以才能让日月可照,养育了这无人幽谷中的一众生灵。 白沚本打算往西北角那个一线天峡谷窄道中找个冬眠之地的,但是那里可以通往外界,未知因素太多。 这小山谷里至少目前还是安全的。白沚几经思量后打算在山谷南侧,也就是古柳后面的山体上找个洞隙钻进去。 这面山体有些风化严重,其上有不少石洞,其中可能会有蝙蝠,不过若白沚遇到了自然是尝尝味道。 正当白沚要实施他的过冬大计时,一只野鹿忽然从东北角那一线天中穿奔而出,一时间收不住脚,“噗通”一声掉进了水潭里。 紧追其后的,竟然是一只凶恶的花皮黄豹,追赶着而来也收不住脚掉入水潭里。 没办法,水潭距离那一线天峡谷出口几乎一米不到,北边是悬崖峭壁,西边也是峭壁,想要跑到这边只有水路一条。 野鹿在湖水里哗啦啦扑腾个不停,这水潭可不浅的,底下至少十米深是有的,白沚的深海恐惧症哪怕成蛇了也没有大好,只敢在两三米深可见光的水底游动。 而西北边就是水潭的最深处,一掉入水中不会游的野兽可就要自求多福了。 那野豹却是十分敏捷,猛然坠入水中呼啦啦挣扎起身忙游上一线天入口处,抖了抖身上皮毛中的水,一脸不善的看着挣扎到水中央的野鹿。 野鹿慌不择路游向对岸朝着白沚这边游来了。 花豹不擅长游水,不敢贸然进入这未知深潭里,只能不甘的咆哮了许久愤然离去。 白沚窝在巨石下面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在看到野鹿游向岸边时脑海里就升起入水趁其不备咬死这头野鹿的想法。 但在发现这头鹿是母鹿时,就放弃了。 这片山谷那么大,没有大型猎食者,最适宜生存繁衍。而且野草遍地,哪怕养十几只鹿都不会影响生态的。 白沚想的却是为将来自己长到更大时养一些口粮。 毕竟,他一直长下去光吃一潭鱼迟早有吃光的时候,以后总不能用巨蟒的身子去泥巴里找田螺吃吧。 山谷中除去一些鸟雀,虫子,鼠类,就没有其他大点的动物了。 成年野鹿他哪怕是将来也很长一段时间吞不下,但幼鹿,等他长到几米长时就能吞了。 白沚是肉食者,他不吃肉就会饿死。动物之间没有残忍一说,只有强者生存,弱者死亡。 那只野鹿偶然闯入这片山谷中,游荡了许久见没有能威胁到自己的猛兽,就放松下来四处游走吃起草来。 白沚也不再去多想,他爬向了南侧山体上,寻找了许久,终于在一处距离地面三米多高的斜坡上找到了一个足足有十多米深,蜿蜒曲折的石洞。 他张开嘴,上毒牙滴下两滴毒液落在石洞口的地上,这是白沚在做气味标记以免找错石洞。同时也是驱散警告一些动物,以免石洞被占。 石洞里有些潮湿,除了些虫子就没有其他生物了,空气湿润,温度适宜,这里算是个很不错的冬眠之地了。 待到白沚爬出洞府,已是日暮时分。 天边的火烧云红了一片,群山远岱的水墨色也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色,显得雄壮又唯美。 群鸟归巢,苍鹰俯瞰。 不对,怎么那只鹰越来越近了! “啾~” 一声高昂的鹰唳刺破长空,一只苍鹰大展双翼翱翔天穹,它的翅膀足足有两米之宽,那双锋利的鹰爪足以令所有蛇类恐惧。 当那刺耳的鹰唳声传来时,白沚浑身一软,仿佛是血脉上的压制差点令他当场瘫痪。 若是寻常蛇类,早已被那刺耳鹰唳震慑心胆。 但白沚可是有着人类智慧的。 他忙疯狂的游走直下山坡,此刻再攀爬山岩入石洞只有死路一条,因为在峭壁上他还没有入洞苍鹰已经落下会把他一抓穿肠。 唯一的生机,就是入水!进入水潭之中沉入水底,老鹰再强大也绝不可能沉入水底的。 除此之外,再无生机! 因为老鹰的视力可以覆盖方圆十里之内的猎物。再好的伪装只要被老鹰发现,就无法再次从它的眼中消失。 白沚疯狂逃往水潭,他的腹部急剧发力,身躯呈现s形,飞快的冲向水潭。 天空上的老鹰看到了这一幕,蓦然收翅,强大的风力从它身侧流水般吹过,它如同一只利箭,从数百米的高空上俯冲直下射向白沚。 白沚也在飞快的奔逃向水潭,一个为了保命,一个为了捕食,同向奔赴。 “嗖~” 苍鹰的破空之声响起,鹰在极快的接近陆地,八百米,七百米,六百米… 白沚身上伪装的淤泥都已经干裂又由于活动幅度太大早已掉落,浮现出了他白玉一般的身躯,在极速奔向水潭,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苍鹰见到这一幕猛然发力,恐怖的速度再次提升,追赶白沚的速度,在他距离水潭还有五米的时候,已经到了白沚数十米的高空上。 白沚只看了这一眼就亡魂大冒,这速度他绝对赶不到水潭中去了。 危急关头,白沚爬上了那块巨石盘起身子,昂起蛇头,仿佛要与之大战一场了。 苍鹰见之只觉得今晚又能吃到鲜美的蛇肉了! “嗖~” 苍鹰带着仿若雷霆万钧之势双爪从天而降,这一爪落下,就是牛皮都要抓穿。 但就是这一爪落下之时,白沚盘起的身子猛然崩紧,蛇尾拼尽全力一弹,蛇首向前直冲而去,竟然在鹰爪落下之时跳跃向前方。 “砰~” 鹰爪落空,高空落下带来的增幅可以让鹰爪奇利无比,但当鹰爪决定落在一个位置时,由于重力势能的原因就是苍鹰也无法再次及时改变鹰爪落下的方向。 “噗~” 白蛇坠落入水了! 苍鹰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双翅一展竟然扑向水中的白沚。 白沚疯狂向水底更深处游去,但这只鹰的速度终究更快一筹,它深入水中三尺抓住了白沚的尾巴,瞬间鹰爪刺破了白沚的身体。 剧烈的疼痛不仅没让白沚惊恐,反而在巨大痛苦下反身回头一口咬住了苍鹰的翅膀将毒液全部注入其中。 苍鹰吃痛之下,忙提起利爪把白沚捞出了水潭,然后伸出更为锋利的鹰嘴要去啄破这条可恶白蛇的脑袋! “砰”的一声,十分微小的撞击之音传来,鹰嘴一口啄向白沚的七寸致命之处,但谁料这一啄正好啄在了他体内的红玉珠上,啄破了白沚的上层皮肉,但却不能再进一步了。 苍鹰见一击不中,就再次出击,但这时白沚缠在了苍鹰翅膀上,让其身形一颤差点没入水中。 巨鹰半个身子都泡在了水里,翅膀上已经被沾湿了不少羽毛,它只觉得脑子一沉,暗道不妙,曾经的经验告诉它这是蛇毒发作了。 只是以往哪怕眼镜王蛇的毒都没有那么快发作,今日这条小小白蛇的毒竟然这般发作迅速。 苍鹰心中一慌,就要赶紧带着白沚飞离水面。白沚心中发狠,弯过身体咬掉了自己的蛇尾,忍着剧痛极速冲向水底更深处。 苍鹰艰难的摆动了五六次翅膀才缓缓飞出水面,它才发现自己双爪抓住的只是一小段蛇尾! 它十分愤怒,飞天而起,盘旋在水潭上空许久,直到力竭才飞离而去。 湖中被惊吓的水族躁动了许久方才停息下来。 而在水底五六米深处,一条断尾白蛇盘成一团,周围水中还浮现着淡淡血红色。 白沚忍受着巨大痛苦,极度的惊恐与痛苦之下,他仍旧没有晕厥过去。 因为白沚知道,他绝对不能昏,一昏过去就完了。 白沚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爬上岸边,躲在巨石下的泥洞中,他的伤口不能长期浸泡在水里,否则一旦发脓就必死无疑。 白沚忍着剧痛,心中冷恨不已,有朝一日必报今日断尾之仇,让那苍鹰也受一受他今日之痛! 一在天,一在地,蛇鹰天敌结仇怨!自此不死便不休! 白沚静下心来回想一遍,猛然发现这个山谷已经不安全了。 那只巨龟,已经很久没有现身了!难道它走了?借着山洪顺流而下或许游向大海,或许游到其他地方了。 没有了兽类冥冥中感觉不安的山谷,就是一处风水宝地! 白沚窝在了巨石泥洞里,不再去用淤泥掩藏自己的肤色,他担心淤泥中的寄生虫会钻入自己的断尾中去。 好在,他如今已有三个洞穴,方便藏身,山谷里也暂时没有猛兽了。 过了一天一夜后,白沚的伤口终于结痂了,他再次下水捕鱼填饱肚子。 那只野鹿每天都来河边饮水,有时看见了白沚也不甚在意,毕竟兽类之间体型决定着力量的强弱。 第9章秋来鱼肥寒霜降 白沚窝在石下泥洞里养了足足半个月时间,蛇尾才堪堪长出一截。 不过今年入冬前是蜕不了皮了。 因为他体内的养分都在自发的补全蛇尾身体组织,营养不足也无法再次生长。 如今秋天是真的来了。 每日太阳早升,白沚都要晒很长时间的太阳用来温暖身体,活血柔身。 天空万里无云,往来的大雁候鸟迁徙向更温暖的地方。山中草木渐渐枯黄,远方密林里硕果飘香不时能看到一两只野猴跳跃欢快的身影。 潭边水草都已经枯萎了,老柳枝叶顺应自然规律,细碎枯黄柳叶落了一地。 在这样的水潭边,有一条短尾白蛇显得很怪异。 只见这条白蛇口中衔着一根根枯黄的蒲草,然后爬了许久钻入一处峭壁上的石洞里,过了许久后再次爬出,来到潭水岸边咬下一根根枯黄的蒲草再次循环。 这条白蛇,自然是白沚了。 鸟类可衔草木作巢,群蚁可铸洞穴石窝。 蛇类虽然不懂的铸窝,可白沚懂得。 他每日都来回衔蒲草送入石洞中去,在石洞最深处为自己建了一个简单草巢,枯黄的蒲草最是干燥温暖,且十分易得,是铸巢的好材料。 白沚如今每日都会入水中吞掉一头小鱼儿,经历春夏风水生养,如今的鱼儿最是肥硕鲜美之时。 这一个月来,山谷中迁移了不少动物。 白沚发现了不少老鼠游窜在石壁树根之间,这些老鼠的味道比起肥鱼来不相上下。 还有东边灌木丛中来了一窝狐狸,最初那头来喝水的野猪哼唧哼唧的也在山谷中住了下来。 天空上,也有飞鸟常常徘徊,甚至白沚亲眼看到一只猫头鹰住进了西北方的一线天中。 这些动物,大都是需要喝水的,而山谷里也是这方圆数十里山峰里唯一的水源。 当然对于这片延绵不绝的山脉而言,数十里不值一提。 白沚常常隐匿在水边,冷眼旁观着各类生物或小心翼翼,或毫无畏惧,甚至有偷偷摸摸的来这处水潭里喝水。 白沚无法阻拦那些动物迁移而来,他能做的就是努力成长,长得足够粗足够大,然后这整个山谷里的生物再多,都将是他的食物。 柳树上的窝白沚已经很久没有入住了,那里来了新的住客,是一对乌鸦夫妻。 乌鸦这种鸟一般都是终身伴侣,成双成对的出现。白沚没有想吃掉他们的想法,因为自己还太小。 不过他想的是等到冬眠之后乌鸦该产卵下蛋了! 鸟蛋对于刚冬眠的蛇类而言是最好的滋补品,补充体内各种缺乏的养分,美味无比。 白沚的巢穴已经准备妥当,接下来他要在秋天的最后一个月里填饱自己的肚子,能吃多少吃多少。 秋日里日光总是很淡,总是要晒许久方能感受到一丝温暖,但常常这时就会有一阵秋风吹过把那一丝暖意也吹散。 白沚每日下水中不超过一个时辰了,在水里待久了身体就会僵硬。 他每次都迅速无比的捕猎肥鱼过后,就上岸休息,绝不在水中多待。 白沚大吃特吃了一个月后,身体长度总算是超过了一米长,身体最宽处就是头部已经有成人两指半宽。 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 白沚一出泥洞就觉得身体发寒,头脑发沉,皮肉僵硬。 是该冬眠了! 在一个霜降雾茫的日子里,白沚走了。 他用尾巴卷起一块鹅卵石堵住了巨石下的泥洞,这是他的第一个窝。 狡兔三窟,蛇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 白沚抬起头看了眼柳树上站在枝头的乌鸦,乌鸦当即飞起身子,“呱呱呱”的聒噪鸣声,一副戒备十足的模样。 那刺耳的鸦鸣让白沚头脑发昏,让他很想直接吃了那只多嘴乌鸦。 不过白沚还是有理智的,他径直爬往早已准备好的石洞里,身子盘成一团窝在了厚厚又温暖的蒲草堆里。 石洞延伸足足有十几米深,且洞口狭窄只有成人拳头大小,白沚完全不担心会有什么鸟类或者狐狸之类的钻进来把他吃掉。 盘在石洞里寂静昏暗的环境很让人心安,石洞里蝙蝠早已被白沚清理干净。 他窝在这里隔绝人世,再也不用想着捕猎,担心安危,心神完全放松。 白沚回想起来,自己已重生为蛇大半年了,从初生的恐惧不安,到现在的悠哉安然,他变了很多,变的越来越像一条蛇了。 想起长生,想起成妖,他也傻傻的在月光下尝试冥想了尝试感知传说中的天地灵气,但皆是无一所获,反而在夜晚暴露自己徒增危险。 他就如一条普通的凡蛇般,有惊无险的度过幼年期,长大成蛇。 山洞外,柳树上,乌鸦时而发动粗哑嗓音,传出一两声难听的鸦鸣,响彻在寂静深山中。 布满白霜的草木,万籁寂静,深山小潭雾气缭绕,灌木丛中狐狸抱团取暖,巨石之下群蚁默默忙碌收工归穴。 这一日,山雾濛濛,白霜霭霭,初阳高上照遍群山尽染霜。 霜降至,万物毕成,百兽归巢,秋尽。 白沚也由此在石洞中进入冬眠假死状态。 外界的生物如何,都与他无关了。 冬日,山中水汽潮重,多雨雪。 遥远的北方一股寒冷空气南下,冲入这片连绵不绝的山峦里,气温一夜之间骤降十多度,许多耐寒性不错尚未冬眠的蛇类就这样被冻死了。 群山万里被阴冷的云雾笼罩,寒风阵阵吹来无数白雪覆盖草木。 山中地上逐渐堆积起层层积雪,草木树枝皆成了冰雕,晶莹美丽又脆弱。冰雪的世界降临。 两只白鹤踩着冬雪行走山间,东边日出,红日霞光照得白鹤吐息,云雾鹤行。 丛林中,一只花脸猛虎踩着积雪出来捕猎,它低吼一声虎啸山林,百兽惊惶,许多兽类被吓得奔逃而出,猛虎这才开始选择猎物。 一处巨大的山洞里,一只足足丈许高的巨大黑熊躺在一张类似石床的石头上冬眠,身下还垫了许多层动物的皮毛。 一只白兔探出洞来寻找草食填饱肚子,一只雪白的狐狸在白兔身后,细长手足踩着雪悄无声息的靠近。 第10章人兽之间何来情 白狐在距离兔子一米时猛然窜出,抓向毫无戒备的野兔。 兔子那双长耳朵动了动,撒腿就跑头也不回奔向远方。 一狐一兔在雪地中奔跑。 突然,咔嚓一声,白狐的后足像是被什么东西夹住了。 白狐呜咽一声,趴开雪地一看竟是踩到了猎人的陷阱。 前方那只野兔耳朵动了动,察觉到没人追了就停了下来,双脚抬起转过身来一看究竟。 谁料一只利箭射出瞬间穿透白兔的身体将它定在了雪地上,即便拼命的瞪着短腿挣扎也无济于事。 一道粗狂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今个真是好兆头,打了只野兔还送了只白狐。” 随着声音传来,一个穿着粗布衣服,背后背弓的强壮男子走出,掂着兔子的双耳把它提了起来,顺带柔了柔兔子身上雪白的毛色,自语道:“不错,这兔皮暖和。” 白狐惊慌的向后躲,但后腿被夹无处可躲。看到猎人向它走来,竟然身子一扑双腿跪下,向猎人求饶了起来。 猎人见此一幕心中惊奇,道:“你这狐狸还懂得求俺饶命?” 白狐闻言,忙抬起头重重点了两下,一双狐狸眼里饱含泪水,可怜至极的看着猎人。 猎人见此一幕,叹道:“你让俺放了你,可俺也要填饱肚子才能活下去啊。” 白狐忙伸出狐爪向后指了指。 猎人疑惑许久才问:“你是说后面有好东西?” 白狐再次飞快的点头。 猎人也是艺高人胆大,把白狐的脚放出捕兽钳,然后抱在怀里抓住双腿以免其跑掉,再往狐狸刚才指的地方走去。 走了数百米后,白狐指着一处白雪地示意猎人停下。 猎人一脸期待的扒开泥土,却见一只百年老叁埋在土中。 他惊喜不已,道:“发了!发了!这下子肯定可以卖好几十两银子!” 猎人又摸了摸白狐的脑袋,“俺可真是遇到了个好宝贝!以后你就给俺找好东西,要不然找不到宝贝就拿你的皮卖钱去,听到没?” 狐狸害怕的点点头。 猎人欢天喜地的带着人参和白狐回到了家中。 猎人回到简陋的家里时天色已晚,他把人参藏在枕头下等着第二日拿去城中卖钱。 他煮了野兔肉饱餐一顿后甚至还喂了白狐一些肉吃,然后用麻绳捆住狐狸就满足的睡去。 直到半夜里,猎人觉得耳边有女子声音响起,身上也冰凉冰凉的,他不由清醒过来。 却见一个半裸女子趴伏在他胸口,一声声唤着“恩人~恩人~奴家多谢恩人的救命之恩!” 猎人睡眼朦胧,只觉得眼前女子如此柔美,甚至女子柔嫩肌肤紧紧贴在他的身上磨蹭着,孤身一人多年的欲火瞬间被勾引了起来。 猎人一把将女子抱入怀中,上下其手,然后脱衣解物,阴阳交合。 若是有外人在场,此刻便能看到猎人身上纠缠着一只白狐,那狐狸的双眼在暗夜中散发着猩红的光芒,猎人天灵之上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精纯阳气被吸入狐狸口中。 猎人反而双眼瞳孔涣散,呻吟不止,却不知身上的哪里是美娇娘而是狐妖! 直到天光将明时,白狐一口咬破猎人的喉咙,潺潺鲜血都被吸入白狐体内,床上原本雄壮的猎人此刻已成为一具骇人的干尸。 白狐悠悠抬起自己的爪子,伸出舌头舔了舔爪子上的血迹,竟然口吐人言道:“老娘四百年真功岂是你个瓜皮能想的?” 狐脸又看了看猎人下半身,人性化的撇撇嘴,嫌弃道:“枉你一身健肉竟然如此不堪,真是扫兴。” 说罢摇摆着狐狸尾巴离开。 猎人家旁的邻居,一个老头子早起正巧看到了白狐从猎户家长跑出,他大惊失色,忙吆喝道:“快来人啊!狐大仙进村子了!” 而等到村子中的人来了不少后,那只白狐早已回了深山之中。 村中胆子大的年轻人来到后问老头,:“张家老叔,哪里有狐大仙啊?” 张老头指着猎人家说:“狐大仙早就走了,只不过是从李大牛家出来的。” 几个年纪大的老者听了这话面色一变,提议道:“那找几个阳气重的汉子一齐进去看看。” 待到众人鼓起勇气闯入李大牛家中后,只发现了他那可怕的尸体,还有枕头下一颗野草。 自此,这个村子里往后多了一个狐大仙索命的传说。 而那只白狐也回到了群山之中她的洞穴里,静心修炼。 白狐感知了体内的气血,咯咯怪笑了一声,:“一个人族精气加上精血足足可以让我增长二三十年妖力,距离五百年化形之境差不多了。” 随后这狐妖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面色阴沉道:“一只狗熊精也想威胁我胡七娘,早晚有一天吞了你的熊胆!” 她却不知,远在数百里外的一座城池中,城隍庙里,一个小老头不安的站在门前。 城隍庙前人来人往,也没有人在意他。 小老头只是一个眨眼间就趁没人注意消失不见,来到了城隍的香火神庙里,他一入庙就哭诉道:“城隍大人!您要救救我啊!” 庙中端坐着一个身形威严的男子,正是这座南山城的城隍神! 城隍诧异道:“小台村土地,你也是一方神灵,何至于这般模样?” 那小老头掩面道:“大人,您是不知道啊,祁南山脉里跑出来了一只狐妖,足足有四百年妖功,那狐妖昨日潜入小神所辖的村子里,当着我的面盗取男子精元,做那天怒人怨的苟且之事,害死了我村中一条汉子。” 城隍闻言,唤左右神官道:“阴阳司可有察判在案?” 左侧一位身材魁伟面容凶煞的属官回道:“禀大人,祁南山脉连绵不下数十万里,其中大妖数之不清,就是妖王也不乏在。而靠近我大晋国边界的群山应当有我朝圣皇陛下敕封人道结界。想来那只狐妖不过是结界内原生狐种得道成妖,贪图食人所得修为而贸然下山。” 城隍闻言点头道:“不错。土地你不必忧心,左右不过是一只狐妖,本官会派遣日夜游神前往青羊镇各村落巡视。” 土地听了城隍安抚,心神稍安,谢道:“多谢城隍大人体恤小神。” 待小老头走后,城隍叹道:“只望这祁南山脉群妖能够安稳些,否则我大晋就是背腹受敌了。” 阴阳司判官担忧道:“大人,北蛮国这一战还要多少年啊?” 城隍摇头,:“依我看至少还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了。圣皇陛下刚刚上位三十余载就已经肃清朝中势力,君临天下。若我大晋再夺三州之地,圣皇陛下在国运加持之下说不定真能迈出那一步,到了那时祁南群山中的妖族也要后退千里。” 第11章灵鼠求道好生德 人间,熙熙攘攘,瑞雪兆丰年,人们劳累了一年终于可以停下劳作,享受一年的收获,家家团圆,万家灯火照亮了城池,天空上绚丽烟花绽放,有扎辫小童穿着厚棉袄拿着糖葫芦在大街小巷追逐打闹,各户人家笑语连连,共享天伦。 深山,冷冷清清,大雪静封山,蛇虫冬眠,百兽避穴不出,人间的繁华如许都与深山清幽了无关系。 山洞中沉睡的白沚就这样渡过了蛇生的第一年时光岁月。 除夕夜后又一月,寒冬已去,春意初显。 这一日,是人间节历的二月二。 人间常有俗语说:“二月二,龙抬头,大囤尖,小囤流。” 从这一日起,寒冬渐去。 遥远的天穹上,二十八星宿的青龙星宿这一日正好“龙首”出现在星空中,所以也唤作青龙节。 山边村落里,草泥搭建的房屋檐下拖着长长冰条,也开始滴答滴答的融化成水,冰冻了一整个冬天的河流也开始融化冰面,稻田上堆积的厚厚白雪化为了水滴浇灌着新春的稻子。 远山上已有麻雀叽叽喳喳的先来向万物报春了。 山谷中,石洞里,白沚意识从混沌中清醒了些,眼角膜上眼敛打开,看向洞外听着积雪融化汇聚成溪流潺潺流淌而下的声音,他知道春天要来了! 但白沚没有动,因为他还没有解除冬眠的状态,只是意识先苏醒过来了。 他的身子被冰冻了一个冬日,如今积雪初化气温不过初升到0度以上。 白沚还要再沉睡个半月,才能完全恢复。 这一日,白沚在洞中听到了吱吱吱的声音! 他心神瞬间警惕起来,甚至十分不安。 因为,这仿佛是老鼠的声音。 换在春夏秋三季任何一个时候,白沚听到这声音都会觉得有饭吃了。 但在冬季,就完全不同了,是他要被当饭吃了! 老话说,蛇吃鼠三季,鼠吃蛇一冬。 这个时候的蛇类都在冬眠,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就如同一具尸体一样。而老鼠的牙齿和爪子都可以轻易的从蛇身上撕咬下血肉,分吃了天敌。 几只灰毛老鼠从岩缝中钻出,吱吱吱的探寻山洞一路向更深处而来。 当它们看到一只晶莹剔透的白蛇盘在山洞最深处时,纷纷大惊失色。 但当它们发觉这是一条正在冬眠的蛇时,兴奋的又吱吱叫唤,然后一拥而上。 白沚身体浑身无力,就连抬起身子都做不到,只能勉强吐出蛇信子强装威慑。 可老鼠们看出了他的虚弱,根本毫不畏惧冲上来咬着白沚的磷肉。 白沚身体一痛,奋力挣扎着肌肉摆动蛇尾,他还不想死,最起码不想死在这三只老鼠口中。 也许,上天庇佑,正当几只卑微的老鼠疯狂撕咬着白沚时,洞外又传来一声鼠鸣。 白沚听了这声音心底已完全绝望。 一只更大的黄色老鼠钻了进来,它看到被三只老鼠撕咬的白沚时,小眼睛中闪过了惊讶,随后它猛然大叫一声。 “吱!” 三只老鼠当即回头,一脸不解的看着黄鼠。 黄鼠骨碌碌的爬过来,手脚并用的把三只老鼠扯了下来,然后又吱吱吱个不停。 三只灰鼠开始抗议了。 “吱吱吱!” “吱吱!” “吱!” 黄鼠见此,竟然前脚抬起,身子直立起来仿若一个小人一般,猛然“吱”的一声。 三只灰鼠竟然不知为何突然发疯一样跑出了洞外。 白沚大受震撼,双瞳看向了那只黄鼠。 蛇和鼠之间几乎是天敌,可没有什么好仁慈的,黄鼠赶跑了三只小灰鼠,也是想着独霸自己吃独食吧。 却不料黄鼠跑到白沚身前,小眼睛瞅瞅这里,老鼠爪子又挠挠那里,就是没对白沚下口。 然后白沚看到了自化蛇重生以来最灵异的一幕,这只足足有一尺大的黄鼠竟然在他身前跪拜而下,口中还吱吱吱个不停。 黄鼠拜蛇,这已非兽类。 白沚心中疑惑不已,却也无法理解,更是没法交流。 黄鼠看着白沚无动于衷,有些急了,再次跑到白沚蛇头前,直立起来,用小爪子指了指他的脑袋,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又朝天指了指,朝地指了指,最后两手摊开,鼠头左右摇摆起来。 这般滑稽可爱的模样竟然让白沚感到好笑之余还觉得有些可爱? 白沚或许有些懂了,遂艰难的抬起头点了点。 黄鼠见到这一幕,小脸上竟然浮现了拟人化般的欣喜,两只小爪子好像在学人类一般拍掌。 白沚心中惊讶,这只黄鼠绝对开灵启智了,而且还是智慧极高的那种,甚至可能在人类世界呆过受了人类习惯的一些影响。 不过,他总算是可以活下来了! 白沚看着这么大一只肥硕的黄鼠在他眼前晃悠着,蛇类本能的诱惑着他要吃了这个傻货。 但白沚此时此刻没有这个能力,而且这黄鼠说不定有什么神异在身上的,否则就凭刚才那一声鼠叫绝不可能震退三只饥饿的老鼠。 黄鼠蹲坐在地上,一双小眼睛兴致勃勃的看着白沚。 白沚百无聊赖的盘在蒲草上看着黄鼠。 一蛇一鼠,相看两不同,莫名的诡异。 黄鼠看到白沚身上有几处皮肉被撕破,甚至流了丝丝血迹,他一溜的跑出洞外。 白沚见此心中松了口气,忙艰难的扭动着,他要赶紧离开这里! 可惜他的身体太过僵硬,连s形都摆动不出,行动如同蚯蚓一般慢得可怜。 过了半个时辰,白沚就累到浑身瘫痪,一看才发现不过是爬了三两米。 而这时,那只黄鼠回来了。 只见它口中衔着一只小麻雀,仍在扑棱棱的挣扎着翅膀。 黄鼠走到白沚身前,把麻雀往他面前一扔。 小麻雀看到白沚惊恐的叽叽喳喳起来,奋力拍打着翅膀想要飞跑。 但黄鼠一脚踩在小麻雀的翅膀上令其无法逃离。 白沚有些惊讶,心想这黄鼠还给他捉鸟吃? 黄鼠见白沚半天没有反应,竟然大胆的一抬爪子扯开了白沚的嘴,然后另一只爪子拉着麻雀往白沚的口中仍去。 小麻雀惊恐不已,哭诉的挣扎着被黄鼠一点点拉进了白沚的嘴里。 白沚一阵无语,感受着自己嘴里有只麻雀不受控制的挣扎着,他也只能努力吞咽。 好在小麻雀已经被黄鼠折腾的半死,没有多久便被吞下肚了。 黄鼠看到这一幕还跑到白沚腹部,用手拍了拍,然后耳朵贴在白沚身上听了听彻底没有动静了才满意点点头。 白沚身为蛇的欲望,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吞下这只肥美的黄鼠,可他一直都在忍耐,因为这黄鼠实在是太妖异了! 别说如今,就是开春后结束冬眠,白沚也怕打不过这只鼠妖! 这还是只想要修道的鼠妖,想要飞天走地,长生不老! 他与这只老鼠都是有着同样想法的兽类,不过人家已经成妖,他还是条普通的蛇类。 体内鲜活的血肉逐渐驱散了他的寒冷,鸟雀的身躯化作养分唤醒白沚体内复苏的细胞与身体器官。 待到夜晚,白沚已经能够缓缓的活动身躯了。 他看了看窝在自己身上睡得极深的黄鼠,不受控制的低下头,缓缓活动身躯,长长蛇身逐渐一圈一圈的缠住了黄鼠,然后抬起头张开嘴,向它吞去。 被白沚蛇身重重束缚住的黄鼠,在睡梦中仿佛感觉到了不适,睁开眼睛一看,一张开到老大的蛇口已经吞了它的半个头。 黄鼠不满的伸出手竟然一扯就把白沚的蛇嘴压了下来,然后放在身下当作枕头翻了身子继续睡了。 白沚心中一惊,理智清醒过来,他没有动弹,安静的把蛇头当作枕头,把蛇身当作被子,让黄鼠睡了一场温暖舒适的好觉。 一蛇一鼠,就那么诡异的在洞中渡过了十数天时间,终于等到了洞外一声惊雷响。 惊蛰至,万物生,虫蛇出洞,走兽离穴。 白沚恢复了体力,结束了一冬的休眠,此时此刻他已恢复了完全的实力。 但他仍旧不敢对那只鼠妖下手,因为在白沚看到那只老鼠徒手能扯断坚硬的山石后,就真的不敢起异心了,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被扯成两截。 白沚出洞了,他的尾巴后跟着一只硕大的老鼠,一前一后走出山洞。 时隔数月,再见天日,白沚心情稍好。 如今山谷里,已是物种繁多,各种小动物都十分活跃,甚至不少生物白沚都不认识。 一只大尾巴的灰狐狸看着眼前一条白蛇游过,身后竟然跟着一只大胖老鼠,它呆了半天都忘记这是它可以作为食物的猎物。 一只灰兔嚼着鲜嫩的青草,粉嫩小舌从中汲取着鲜美的汁水,两旁腮帮子不停鼓动着,忽然它抖了一下身子就不动了,因为它看到远处一条白蛇和一只肥老鼠和睦相处的走了过去。 白沚爬上了巨石,黄鼠也跟着上来了。 白沚盘起身子,蛇头朝天,对着春日暖阳吐出蛇信。 黄鼠也盘起小腿,眯着小眼睛看向太阳,也吐出短小的舌头。 白沚觉得它养了一年的蛇性都被这只鼠妖给扭曲了。 他一尾巴扫向黄鼠,让其趴下,然后看向太阳,闭上双眼。 这只老鼠不知怎么看出了白沚开化灵智,故而来向白沚求道。 可白沚哪里是妖?他不过是一条有着人类智慧的野蛇罢了。 他也就知道,妖类修炼必不可少天地精华,日月之光,甚至地形风水都不可或缺。 这块巨石乃是龟妖曾经的常往之地,想来定是有些名堂在的。 他隐约记得,前世的地理学知识中有那么一句话:山南水北为阳。 这处水潭在南北两山的中央,既可为阳,又可为阴,阴阳交汇,且水潭有暗河流通,活水之南,阳机之地。 山谷三面为山,一面为丘,汇聚东方灵气之钟秀,藏山之谷水。 这块久经岁月磨砺的巨石,或许就是这片山谷的灵眼之处,否则那只巨龟不会经常来石上透气。 如今巨龟已去,这块巨石白沚也可以大胆借用了。 只可惜,白沚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天地灵气,也没有感知到日月精华,仿佛这个世界仙妖是不存在的。 但今日,黄鼠又让白沚看到了妖的存在。 只见巨石之上,黄鼠双目竟然隐隐有黄光闪烁,它的周身汇聚出丝丝土黄之气入体,太阳光照下黄鼠通体遍布金光。 白沚吃惊不已,这便是妖吗?他们有着可寻长生的道路,有着无限的未来。 可自己,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白沚看着沉迷于修炼中的黄鼠,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冰冷的想法,吞了这只妖鼠,他会不会成妖? 就在白沚心中思索时,黄鼠身上的光芒已经消失了。 它兴奋的站起身来,感受了体内的妖力,然后冲着白沚吱吱吱叫个不停。 白沚满心羡慕,这样灵智高又心思单纯的鼠妖,也算是摆脱了兽的范畴。而他还在野兽之列苦苦挣扎。 黄鼠在山谷中呆了半个月后,就离开了。 半个月吸收日月精华,并没有让黄鼠有什么大改变,但黄鼠找到了修炼之路。 它不过是偶然间吞食了山中一颗奇怪的草,就产生了灵智,且身体强壮的可怕,跨入了妖的行当中。 如今,白沚带它明白了吞纳日月精华之法,只要一直修炼下去终有成为大妖的那一日。 黄鼠离去时又向白沚拜了拜,心思单纯的它看到人类求学需拜首所以便也跟着拜了。 拜完后大老鼠摇摇手像是告别,然后小腿一蹬就消失在山谷中,不知前往何方。 白沚目送黄鼠远去,心中却有些失神了。原来,他成蛇了还是难以远离孤独。 山中春景明媚,布谷鸟呼唤春来,蜂蝶飞舞百花之间,潭水旁水草又露尖尖角,蜻蜓鱼儿水中游,灰狐奔走山野间,肥兔还在贪吃鲜嫩的草儿,茂密的草丛里各种虫鸣不止,丑陋的蛤蟆又在生蝌蚪,蠢笨的螃蟹又横走上岸被鹬鸟啄食。 枯败柳树上,又长出无数条新的枝条儿,片片萌芽正在舒展迎春。 树里两只乌鸦夫妻鸟已经不在了,洞里只有一条色彩鲜艳的白蛇。 白蛇缠住树枝,摩擦着枯老粗砾树皮,也不知弄坏了多少柳叶嫩芽。 白沚在吃了乌鸦夫妻家和一堆小鸟蛋后又一次蜕皮了。 第12章远拒春心求长生 好像每次吞了邻居一家后白沚都会蜕皮了。 白蛇绕柳枝,蜂蝶菜花蜜。春机无限的又一年随着白沚退下冬皮而开始了。 第三次蜕皮后,白沚长到了将近五尺之长,也就是一米三四左右。 浑身通体如玉,白如初雪,远远看去游走在一片花红柳绿之中仿若灵蛇。 白沚如今已是成蛇,不必再惧怕平常野兽,除去一些天敌。 他再次把自己蜕下的皮喂给了巨石泥洞下的老邻居,群蚁很给面子用了几天时间分食消灭了。 而这群蚂蚁的数量经历一冬后反而增加了不少,整个河滩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白沚又开始了正常蛇类的生活,不过如今已比第一年轻松惬意许多。 每日太阳升起,白沚都在树洞里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爬出树洞接受初春暖日的热量温血柔身,再去水潭边看一看有什么猎物。 有时,白沚会下水吞食一些鱼类,其中草鱼是白沚的最爱,偶尔有从暗河里游进来一两条鲶鱼,他便换个口味。 吃上一条鱼他都要消化个三两天,这三两天中白沚都懒洋洋的晒晒太阳,要不然就是回窝睡觉。 重生为蛇后,白沚偶然间发觉自己的人类前世记忆越来越遥远,人性在消失泯灭,逐渐成为一条捕猎优秀的冷血蛇类。 而且,白沚越来越懒了,吃饱后就浑身懒洋洋的,大脑也很不喜欢思考了,甚至于他所想要的成妖问道,都懒得去坚持了。 因为白沚每日坚持去巨石上接受太阳精华,甚至夜晚冒着被猫头鹰之类的夜间捕食者发现的危险,爬到巨石上静心冥想感受太阴精华。然而却是毫无感应,他根本领悟不到一丝神异。 一日两日,白沚还能坚持下去。 可是时日长久之后,任谁都会动摇乃至放弃的。 他是蛇类,想要成妖虚无缥缈,想要生存下去却在眼前。 在几次差点被夜间捕猎的狐狸抓住后,白沚终于不敢每夜都去晒月亮。 对于他而言,无法吸收太阴之力那不就是单纯的晒月亮吗? 只不过,白沚仍旧有着这个信念,偶尔夜晚月圆之时,他还是会去巨石上尝试吞纳月华。 这一日,没有出太阳,天空阴沉沉的。 白沚就懒得动弹了,窝在树洞里睡觉。 到了午后,却是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遍群山,白沚很享受这样的雨天,特别是山间的雨,听着滴滴春雨落在山石上,落在水潭里荡起层层涟漪,落在花花草草上停留片刻,再次从绿叶间滑落滴入泥土里,春雨绵绵,润物细无声,贵如油。 白沚回想起了曾经为人的前世,童时,也是这样的雨天在屋檐下搬来一方小凳,在小院里和姐姐寻了一根编织毛衣的毛线,首位连成结,十指交织间就成了排列整齐的群线,然后你翻过来我翻过去,他总是比不过姐姐总会将线绳弄得一团糟。 幼时,那一方小小的院子里种着一棵几十年的老杨梅树,覆盖了几家的小院,听着春风化雨滴落在老树枝叶间,或是光着脚丫踩过院中的积水,或三五伙伴玩起捉迷藏,下着简单又充满奥义的五子连珠棋,甚至简单到几颗石子都能有数不清的花样玩法,那时候快乐简单的纯粹。 小时,总想着长大,总听着大人们说:“长大后你们就会想着现在的好了。” 可惜那时年幼的我们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长大后就会更自由快乐,绝不相信自己会后悔长大的想法。 然后后来,现实总是将我们摧残的一无是处,怀念幼时。 白沚不由间回想起前世种种,望着树洞外的雨发呆。 连绵不断的春雨笼罩了大山几日几日,滋润了万物,一切都更显得充满生机。 白沚在春日里懒洋洋的又躺了一个月后,春天已将近末尾。 他莫名其妙的感到燥热,这对于冷血的蛇类而言很不正常。 白沚却以为是自己每日吞纳到了太阳精华的原因,他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每日都爬到巨石上晒着太阳幻想着自己吞纳灵气。 只是,这一切都在白沚看到那个它的时候,恍然醒悟。 原来不是我修炼有成了,是我发情了! 白沚看到潭水中游来了一条足足有两米多长的巨大黑蛇,他觉得身体热起来了,甚至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想要冲上去和它缠绵厮磨。 他心中大惊,不断的告诫着自己:我是人的魂魄,我以前怕蛇都怕得要死,看到蛇就浑身汗毛颤立,冷汗直流,我怎么可能会对蛇类有想法呢? 仔细想想蛇类那滑腻细长的身躯,那恐怖的花纹,吐着蛇信的恐怖蛇头,…… 白沚脑海里回想着蛇类的恐怖,猛然间发现自己起来了。 他只觉得身下的岩石太硬了,磨的他下半身很是不舒服。 白沚一想到蛇类那粗细均匀的身体,那柔软无骨软肉般的身躯,他竟然觉得十分火热! 潭水中那条黑蛇突出蛇信,感知到了同类的气味,它扭动腰肢,爬向了白沚。 那肥硕的水蛇腰比它的蛇头都要粗!这样的蛇类最好生养! 白沚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总之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不是人,很变态。 黑色雌蛇也爬上了巨石,它吐出蛇信摆动着如同波浪一般的身体,在向白沚展示自己的资本,雌蛇眼中已经有些发狂了,它面前的这条雄蛇,通体纯白毫无杂色,体态修长而均匀,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强大的诱惑力,俊美的身躯上又充满着力量的美,雌蛇越看越发狂,竟然不等回应就缠身而上。 白沚刚镇压了脑海中的欲望,就感觉到身体已经和一条柔软无比的蛇躯体纠缠在了一起。 刚刚压下去的燥热瞬间再起,他扭动着身子想要拒绝雌蛇,可白沚的人性清醒却被疯狂的雌蛇身体一点点蚕食。 白沚挣扎着却无力回天,他蓦然自弃的想也许就这样吧,做一条完完全全的蛇类! “啾~” 恰在这时,九天之上传来了一声让蛇类惊恐的长鸣。 白沚瞬间清醒过来,是那只苍鹰的叫声!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白沚的理智被从欲望中唤醒,他一甩尾巴打退缠着他身体着迷不已的雌蛇,然后迅速跃向水中。 “呼哧~” 一阵猛烈的风声响起,当初那只苍鹰从天而降,锋利的鹰爪瞬间抓穿尚在发情中的雌蛇身体,然后双翅一展飞天而起,鹰首看也不看路直接啄向黑蛇的脑袋。 此刻那条黑蛇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怀中的公蛇竟然变成了一只天敌。 黑蛇又惊又怒,发疯般的咬住了苍鹰脖子不肯放松,而苍鹰也一口啄住了黑蛇的脖子,一蛇一鹰就这般在空中厮杀着飞离山谷。 而水潭中的白沚心中叹息,只怕那条黑蛇难逃一劫了! 毕竟苍鹰对于蛇类而言是天敌,且这条黑蛇在地面上就已经失去了先机。 白沚看着苍鹰在东南方向消失,他暗中记住了这只生死大敌,看来此鹰的巢穴距离山谷并不算远。 他心底为那条黑蛇默哀,有朝一日白沚定会为它报仇的! 白沚沉下心神,驱散心中躁动不安的交配欲望,他可以成蛇,但绝不是只能为蛇的畜生。 否则,他的意识就该逐渐迷失在蛇性的本能里,沦为芸芸众生普通的一条蛇。 白沚渴望力量,渴望强大起来! 第13章仙法难求善恶间 从此,白沚为了保持头脑清醒,往后每日晨起,都会在脑海中默默诵念一遍道德经,这篇传世圣书。 小时家中那方不大的客厅里堆着满满一书架的书,那都是他父亲收集来的。从历史起源,到宗教道佛,乃至外星人传言,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都爱看。 而道德经,也是父亲教他背诵的启蒙书籍。还有那长长的千字文,自小时便苦恼这些晦涩难懂的古书。 如今再回忆起,这些古书倒是成了他唯一的心灵慰藉。 道德经文里,除去开篇那段玄之又玄的道可道,余下诸文里有讲述天地宇宙至理也就是宇宙万物的规律,也有讲述行世人间百态之治。 如今细细的品读,其中圣人至理却是让人心神纯净。 白沚也没想着读读道德经就能开灵启穴,化兽为妖,万物生灵皆有其行,一只蝼蚁与老子这样的道家圣人之间,于生物体而言,不过是人与虫一字之差。 圣人有道,蝼蚁亦道,道道不同,各路皆独。 白沚在树洞里过着他的悠悠岁月,日子就这样不经意间一天天划走,从春天来到了盛夏,炽热的夏也逐渐一点点退去。 夏末了,白沚又经历了第四次蜕皮,长到了两米之长,身体最粗的蛇首已经有成人四指并齐的宽度。 他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这方水潭里的长驻霸主,俗称地头蛇。 因为在潭水深处有一条暗河,通往不知何方的汹涌大河中有着更多未知的可怕水族生灵。 偶然间有些古怪的生物来到水潭里发觉食物太少也都会离去。 白沚两米长的身躯对于一条水蛇而言已经很长了,毕竟他不是蟒的基因。蛇与蟒还是有所不同的。 他的毒液,如今也越来越毒了,白沚尝试咬了一只灰兔,受到惊吓的兔子撒腿就跑,跑了不出十米远就倒下了。 活活被毒死的! 白沚第一次也尝到了兔子的味道,很美味,和肥鱼的美味不是同一种。 肥鱼入肚,是鲜美滑腻的味道。 肥兔入肚,是嫩香软柔的味道。 哪怕对于人类的感知而言生吞血肉是可怕且味道难以下咽的。 但对于蛇类的味觉感知,这就是美味! 如今白沚一下水,潭水里无论是什么生物都要给他让道,不让道的就会跑到他的肚子里。 颇有了一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感觉。 但白沚没有轻易满足,读诵心念了三月道德经,也洗礼了他的心,养了他的蛇慧。佛门有言六根清静,慧根深厚。 在白沚看来,慧根并非只有先天,后天慧根也不是没有。 白沚在一个夏日的清晨,游过水潭爬上了西北角进入一线天,那道狭长的峡谷。 峡谷底不见天日,昏暗一片,唯有天空上两座山峰的顶端有着一米多宽的露天光线射下。 白沚今天要出谷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总被封闭这个山谷里,外面的世界他一无所知,这不合白沚的性格。 而且,他还想着有一日去找那只苍鹰的麻烦。 白沚爬过幽暗峡谷,峡谷中许多鸟雀感到不安,挥动翅膀往峡谷上空飞去,甚至不少鸟儿惊慌鸣叫,四处逃窜。 这条峡谷足足有百多米之长,最狭窄处只有不到一米宽,最宽处也不过两米。 白沚越过峡谷,见到了山谷之外的风景。 只见近处一片河湖泛着日光金黄,水草丰茂间有着一只只水鸟或飞渡河湖,或沉入湖面啄鱼食虾。一片茂密森林连绵不绝,将这生机的绿色与远方天边连接一色,数不尽的白云飘浮天在蔚蓝色天空上,飞鸟苍鹰翱翔云海之下,森林中猿猴攀树跳跃,有狼鸣低沉,有虎啸兽吼,有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生机物种,也充满着数不尽的危险。 白沚盘起身子,回过头,观察一下自己的身体,晶莹白色被厚厚淤泥覆盖住和地上的黑色土地仿佛融为一体,就算是天上飞鸟都不一定能观察到。 他放下心来,扭动着身躯呈现S形进入了茂密森林里。 方一入林,白沚就发现了自己的同类,甚至不少。 有隐藏在树木枝叶间的青蛇,有埋伏在落叶下的灰褐色腹蛇,甚至还有一条不小的眼镜王蛇! 还好那条眼镜王蛇身长不过一米多,在打量了白沚一番后就退走了。 白沚发现森林里的厮杀远比他那方小山谷残酷的多。厮杀,无处不在,暗藏的杀机防不慎防。 他都差点被一只野狼埋伏,好在白沚两米多长的身躯有些唬人,还算是有些威慑力。在他露出恐怖的毒牙后吓退了那只野狼。 狼的智慧极高,它知道这是有毒的蛇,一旦自己中毒受伤,在森林中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权衡利弊,它放弃了。 在森林中,可以饿肚子,但绝对不可以受伤! 白沚爬上了一颗高大的衫叶树,眺望远方,他极好的视力看到了南方是数不尽的群山峻岭,而北方几座山峰后就仿佛没有了山林。 甚至,他在森林北部,发现了袅袅炊烟,那是人烟!因为野兽不可能会生火,而且许多野兽都十分畏火。 白沚并没有生出去看看人类的想法,一条蛇去看人类,是去给他们送道蛇羹菜吗? 他打量着东边那座高高的山峰,那里有着巨型禽鸟盘桓,白沚甚至看到了那只苍鹰的身影。 但苍鹰并没有看到白沚,毕竟苍鹰高高在上,它的眼神再犀利也不可能同时注意多个猎物。当其锁定目标时,眼光聚焦都会集中在猎物身上,导致猎物再怎么隐藏伪装都无效。 白沚爬下了高大的树木,游荡了大半天,是该回去了。 这片森林太危险,其中不乏虎豹豺狼,甚至蛇类的许多天敌,比如蜜獾。 在这森林中白沚已经发现了四五只,好在他视力强大早早避开了。 在这里生存太危险,且他居无定所,又没有水源,很容易死在这样的森林里。 在不够强大前,白沚不会再轻易出谷的。他是水蛇属类,最长可以长到四五米长,甚至极限六七米长。 他不是蟒,一般这个长度就是极限了。但六七米长的蛇类,想想就足以令人发寒,在森林中几乎很难遇到敌手了。 白沚小心谨慎的避开一些捕食者的陷阱,准备原路返回。 但他吐出的蛇信突然感知到了别样的气味,那是从未感知到过的气味。 白沚扭动着身躯,埋在草丛中缓缓游动,远远望去只见一片草丛仿佛被微风吹动晃了晃,其实草下隐藏着一条冷血的毒蛇。 草丛前方,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中年男子满脸痛苦的躺在地上,左手死死掐着右手,身旁还放着柴刀、弓箭之类的捕猎工具。 这是个中了毒的猎人。 他脸上已经浮现了黑色,显然中毒已深,白沚看到了他的右手上有两个小孔,那是毒蛇咬过的痕迹。 若没有他人救治,这个猎人只怕走不出这片森林了。哪怕这毒性不深,可是对于没有医药的猎人而言已是去了大半条命。 白沚有些好奇,这里已是深山老林,人类近乎绝迹的危险丛林,他孤身一人为何要来这里?难道,这个猎人是为了某些珍惜无比的东西? 山林中,珍惜无比的东西,大概除去金银矿脉,也就只有灵花奇草了。 白沚心神一动,他看向了猎人腰间的一个香囊,其中装着什么东西,哪怕猎人已经中毒可还是下意识的护住它。 于是,白沚就耐心的等待着,等着猎人死了,或者中毒到心肺无法动弹,再去上前一探究竟。 白沚一向是个极为有耐心的捕猎者。 猎人眼见右手手臂上的黑紫色越来越蔓延,他脸上极为痛苦的左手持刀,哐当一声,手起刀落,斩断了半截右臂,猎人仿佛野兽一般痛得低声嘶吼,惨叫不止,他还压下了声音怕引来某些可怕的野兽。 猎人的鲜血喷薄而出,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他忙用一根不知名的兽筋缠住右臂然后撕下粗布衣服包扎住断臂。 中年男子满脸狰狞,痛得竟然流下了眼泪,右臂血水渐渐浸透了粗布条,他吃痛拿起砍刀放弃大弓之类的负重,不再去看地上自己的半截右手。 白沚看了也是心中吃惊,好狠的人!对自己都能下这样的死手。 猎人艰难起身离开这里,经验丰富的他知道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猛兽。 白沚悄无声息的跟在他身后,分开遍地的野草,如同一个追逐着猎物的捕猎者。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好在盛夏时分不必担心夜间身子僵硬,白沚一路跟着猎人来到了一处狭小的山洞外。 猎人捡了些干柴,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着了火,然后又取了一些不知名的药粉抹在断臂上,从山洞外的野草丛里拔了许多草类,用火烤过后就吞入腹中,甚至有些草叶不洗不烤就直接吞下。 他已经很饿很渴很累很困了。 他只能靠着这些无毒的草类果腹,在暗夜森林中赶路,对于断臂的猎人而言只会被群狼撕裂吃掉。 他以为躲过了豺狼虎豹,却没有躲过野蛇! 在猎人昏沉沉睡去后,白沚缓缓爬出了草丛,他静悄悄的顺着猎人的裤脚爬上了猎人身体,然后一口衔住男子腰间的香囊,身体已经做好准备的缠住了男子仅存的左臂。 白沚用力一咬,竟然没有扯下香囊,他心头一惊忙再也顾不得其他回身一口咬住刚刚惊醒过来的猎人脖颈上疯狂注入毒液。 他本不想杀人,毕竟人族是天地所钟的族群,杀人,对于妖而言或许会有这业力,甚至会折损一个妖族自身的运势。 可没想到这猎人如此小心,他也只能杀了这个猎人。 因为一旦猎人醒来,纵然单手持刀也能重伤白沚甚至杀了他。 所以白沚先下手为强! 猎人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上一片冰凉柔软,忙醒神过来,却见一只通体布满泥灰的大蛇缠住了自己的手臂甚至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大惊失色,左手已经被蛇的身子死死缠住,慌乱中只能一口咬住大蛇的脖子,狠狠用力咬下。 白沚猛然吃痛,抽回身子从猎人口中扭闪身躯,并且翻身一滚落到了地上。 猎人忙站起身来,拿起猎刀勇气上头,虎视眈眈的看向白沚,冷笑道:“一条畜生也敢杀你大爷?” 白沚一边蛇头盘起吐出蛇信戒备着猎人,一边扭动身躯缓缓退入草丛中。 猎人也不敢上前真的砍他,毕竟猎人知道自己的情况,万一再被蛇咬了,就…… 他猛然想起刚醒来时,那蛇就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想到这里,猎人大脑一阵眩晕,两眼发昏,呼吸苦难起来,全身都放佛使不上力气。 他意识逐渐迟钝,隐约间他仿佛看到了一条白蛇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 猎人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他不甘的呢喃着:“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我还要吃了这颗玄骨草成为武林高手,我不惜卖掉婆娘才得到的武功秘籍还没有炼,我要成为武林高手,我要青楼里的那些浪蹄子都臣服在我的身下……” 他诉说着期盼的种种愿景,做梦都想得到的种种未来,带着不甘永远睡去。 白沚就盘在猎人身旁静静地看着他一点点死去,这是他两世加起来杀得第一个人! 他心中叹息一声,终究是成蛇了,心真的是冷,白沚竟然没有一丝慌乱与触动,如同心安理得的吞吃猎物一般。 白沚等到猎人彻底死去后才靠近他身体,把那个猎人到死都护在手里的香囊打开,粗布线头缝纫的小香囊,其中的香味也只是寻常的艾叶味道,不过其上却绣着合欢如意这四个巧字,看得出来绣这香囊的女子一定很喜欢他吧。 这样的繁体字,白沚也认得一些,看来他即便在古代也不是大字不识一个。 打开香囊,里面有一颗小草,九叶并开无花无果,叶子为紫色,根茎却仿佛是血肉一般似血。 看起来这草倒是颇为奇怪,白沚并没有从本能上感知到什么厌恶,想来应该并非对自己是有毒的。 白沚一口吞咽而下,他可不会留着回洞里吃,万一路上有了意外就得不偿失。 第14章玄骨脱胎灵蛇身 白沚把那颗奇怪的小草吞入腹中后就在山洞旁边找了个碗口大的石洞钻了进去,里面黑乎乎一片,两只小老鼠惊吓的慌忙跑了出去。 白沚也没有去追,因为他发觉腹中已经在发热,好似那草起效果了。 他盘起身子静静感受着身体的变化,腹中一团热感逐渐扩大遍布全身,白沚无力的趴伏地上,在强烈的热感过后竟然浑身疼痛了起来。 白沚大惊,难道他吃下了毒草?可就算是毒草,对于毒蛇而言也不应该有这样强大的效果啊? 痛,已经深入白沚的骨髓中,他浑身上下的通体蛇骨也在疼痛,甚至白沚隐约间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的碎裂声。 白沚痛的发狂起来,用力挥动蛇尾抽打着山石,用头颅去撞击着石壁,想要用这些方法去缓解那可怕的疼痛与灼热。 但白沚实在坚持不住这样可怕的痛苦,半个时辰后他昏迷了过去。 夜间,平静的森林里忽然山风阵阵,漆黑寂静的夜晚中仿佛有着什么择人而噬的猛兽,狂风忽起,乌云闭月,一道庞大的身影从黑暗中窜出,直奔向猎人所在的山洞里。 山洞中暗淡火苗映照出了一个庞然巨虎的模样,一声虎啸响起,百兽惶惶。 猛虎一口咬下了猎人的头颅,它眉心处一个“王”字虎纹蓦然间散发出淡淡黑雾,那团黑雾迎风见涨化作了一丈之宽包裹住猎人的尸体。 猛虎低下头开始一口一口的撕咬吞吃下猎人尸骨。 小半个时辰后,地上只剩下一堆散乱的血肉,再也看不出猎人的身形了。 猛虎长啸一声,那团黑雾中竟然多出了一个身影,而那个身影竟然和消失的猎人一般无二。 猎人惊恐万分的看着身前猛虎,“我不是死了吗” “你已经死了,现在是鬼!” 猛虎竟然口吐人言道。 “鬼?”猎人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惊声道:“那我为什么没有去投胎?” 猛虎狞笑一声,:“因为你已经成为本王的伥鬼了!” 说罢,猛虎一仰头,脑袋上的“王”字虎纹收了黑雾连带着猎人的身影也消失了。 猛虎折身而返,带着一阵山风奔走远去。 隐藏在山洞中昏死的白沚却不知道自己恰好躲过了这一劫。 很快一夜过去了,天光大亮,几只山鼠闻着血腥味赶来,啃着山洞中细碎的血肉。 随后,几只野狗山猫也都先后跑过来,分食着残碎的骨渣血肉。 等到黄昏时,几只乌鸦飞身落下,找寻着碎石中的腐肉,填饱肚子。 还有许多的山蚁成群结队前来搬运着细小的碎末。 短短两日后,这方山洞中除去一些碎烂的布条,再也没有人的痕迹了。就连那些血迹也被一场山雨冲刷掉了。 猎人就这样完全消失在了人间,他的人世亲朋好友也永远不会再见到猎人了,他的去处只会成为人世间的一个未知。 三日三夜后,白沚终于艰难的醒来了。 他甚至眼睛都没来得及接受外界信息,肚子就先叫嚣着饿。 好饿! 白沚感觉到肚子饿得发疯! 他艰难起身,感觉到身体骨骼处处皆是疼痛,仿佛断掉了一样,甚至浑身力气小的可怜。 白沚缓缓爬出了洞里,他想着即便猎人身体被野兽吃了也会有些碎肉的,他在饿极的情况下是不介意吃人的。 可当他来到洞外时楞了一下,尸体呢?怎么一点血肉都没看见? 他艰难的吐出蛇信,感知了一下周围生物,发现了一个老树洞。 白沚忙拖着身体钻入那细小的山洞中堵在里面吞咽了三四只可怜无辜的小老鼠填饱肚子。 吃饱了之后,白沚才有了些力气,仿佛身体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他这个样子,是没法爬回山谷的,在路上可能就死了。 所以白沚选择停留在这座大山洞附近的山峰上修养一段时间。 以后绝对不能吃来路不明的草了! 吃了那草不仅没用反而好像是中了一场毒,差点就此死掉了。 白沚心中想着,难道那草药只对人类有效,而对蛇类无效? 几番思量后,他只能无奈的停止胡思乱想,静静地养伤修复身体。 白沚吞掉三只老鼠后再次钻入一个无主人的老鼠洞休息了大半天,到了傍晚时肚子又开始叫唤着进食了。 他有些奇怪,往常来说吞了三只老鼠最起码也可以维持一天的体力消耗,怎么今天还没过夜呢就饿了? 奇怪归奇怪,可还是要想法子填饱肚子。 白沚身上的淤泥已经掉了七七八八,这身显眼的白色别说捕猎了,自己都有可能被捕。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吃老鼠! 他小心出洞,再次选择了一个小山洞钻了进去,一只机敏的小老鼠从另一个洞跑掉了。 白沚无奈的退了出来又找了一个洞,这次他堵住了两只肥老鼠,美美吃了顿夜宵,吃完后白沚也懒得动了就在洞里休息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夜后,第二日早上白沚又被肚子饿醒了! 这一次,白沚也终于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出问题了。 就算是肚子再饿,消化再快也不可能这么快的。 白沚想着,难不成那颗草就是会让蛇变得更能吃? 他只能再次寻觅老鼠洞,请求这座山峰的老鼠们帮助他填饱肚子了。 这一天,白沚吞了六只老鼠! 第三日,吃了八只老鼠! 第七日,吃了五只老鼠外加一只小兔子! 第九日,吃了两只老鼠三只小兔子! 白沚的伤终于养好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甚至这九天里他早就发觉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增长,如今的他体力远超过去! 甚至身体也从刚刚两米出头长到了两米三四左右。 白沚欣喜不已,原来这草的效果要一点点显现出来。不是一吃什么灵草就瞬间脱胎换骨了,而是需要一个过程才能渐渐的达成。 如今的他,体力足足远超过去的三倍! 不要觉得一条蛇的力量即便增长了三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换一个说法就知道恐怖了。 如今两米的白沚,他所爆发出的死亡缠绕与六米长的巨蟒所爆发出的死亡缠绕力量相当。 而一条六米长的巨蟒对一个人类进行缠缠绕挤压,那么这个人类身躯骨骼所承受的压力会达到一辆公交车的重量压在他身上的压力。 如今的白沚,已经远非九天前的白沚了。 他甚至觉得,如果那头苍鹰再来对他不怀好意,白沚也毫不畏惧。 如此神奇的灵草,怪不得那猎人如此珍视。白沚满怀高兴的返回了自己的山谷,在路上甚至遇到了一只挑衅的猴子,想要拿他打牙祭。 白沚在展示了自己强大的力量后,最后用毒牙终结掉了对方的生命。 来时一路花费了三个时辰,回去时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力量的增长,带来的不仅仅是体力,还有速度的提升,甚至连身体硬度都比之前坚固了不少。 白沚一路无阻的回到了自己老巢,穿越过一线天峡谷,游过水潭,站在潭边巨石上,他才发现自己的窝被占了。 是一只体型颇大的猫头鹰,在柳树上的洞里安家了。 猫头鹰是杂食性鸟类,一般以昆虫、鱼类、蝶类为食,但是往往也会吃一些中性的无毒蛇,甚至毒蛇。 白沚有些犯难,毕竟猫头鹰也是鹰,是蛇类的天敌。 虽然如今自己实力大涨,可毕竟是物种压制。 己经思量后,他还是选择先下手为强。 白沚趁着太阳正烈,攀爬到了粗大柳木上,一点点靠近洞中的猫头鹰。 猫头鹰一般是夜间活动,白天睡觉,甚至在白天连飞行都极为艰难会颠簸连撞。 所以白沚选择白天动手,一旦夜间猫头鹰清醒过来,以其恐怖的听力和敏锐的飞行能力,说不定还会翻车。 柳树不知在湖边生长了多少年岁,枝繁叶茂,根茎粗大,树干足足要三四个成年人合围才能抱住。 所以,白沚不在的这几天里,树上来了许多鸟类。 有这些鸟鸣声,不至于很快被猫头鹰发现白沚靠近它。 白沚距离树洞越来越近,他控制着肌肉极轻的律动攀爬,尽量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五米,四米,三米,两米,一米。 呼~ 恰好此刻天公作美,一阵夏日热风吹动柳树上无数枝叶摇晃发出阵阵沙沙之音。 白沚肌肉猛然爆发,如同利箭般弹蛇而出咬住了洞里正在睡觉的猫头鹰,然后将毒液疯狂注入其体内。 猫头鹰瞬间清醒过来,看到竟然是一条蛇类,它抬起锋利的爪子按下蛇身,然后鹰嘴一口啄向白蛇的七寸之地。 白沚忙扭动身躯躲避,可猫头鹰的恐怖听力几乎同时让它的大脑做出判断啄中了蛇身。 不过还好没有啄到七寸要害。 白沚腰间猛然发力,竟然弹开了猫头鹰的爪子,然后顺势缠上其身躯,开始动用蛇类的必杀技,死亡缠绕。 猫头鹰奋力用嘴和爪子撕扯着白沚的身躯,但却发现这条蛇的身躯异常坚硬,它如此锋利的鹰爪都只是扯下几片蛇鳞来,连血肉都只是浅浅的一层。 正当它还想要有所动作时,白沚已经发力收紧身体,恐怖的强压作用在猫头鹰心脏上,他瞬间惊恐起来想要挣扎,可蛇毒也开始发作,它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晰,力量越来越小,心脏难以承受强压在它体内爆开,血肉骨骼皆瘫软一团。 白沚不敢放松身躯,直到小半个时辰后才松开了猫头鹰的身躯,之所以缠绕那么久,是担心有些动物会假死,在蛇类松开后头脑进入氧气再次复活。 不过这只猫头鹰,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白沚刚好赶了一个时辰的路,腹中有些饥饿,就吞了这只猫头鹰。 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因为猫头鹰体型对他而言还是挺大的,万一把自己的身体撑破了就欲哭无泪。 不过如今他的身体也强硬了不少,可以支撑住吞下这样大的猎物! 这只猫头鹰展开翅膀足足有六七十厘米长,身宽十多厘米,白沚吞着头鸟足足花费了小半个时辰才完全吞下肚中。 白沚觉得肚子实在太撑,他的蛇腹也凸起了一大片,如同孕妇一般。 吃饱后,白沚连盘起身子都做不到了,他只能蜷缩进洞身体分散的摊开,然后看着天边渐渐沉没的夕阳昏昏入睡。 日暮西山,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潭水荡漾倒映着模糊的红日与群山,任朝云晓暮,山潭还是清静悠悠。 …… 过了一个月后秋天又至,柳叶纷纷扬扬落下,白沚也渡过了第五次蜕皮期。 这一次蜕皮过后,白沚已经长达三米了。 蜕皮前他就已经长达两米七八,蜕过皮后增长了二三十厘米也算是很不错了。 如今白沚走到哪里,都要惊走一片动物。 而且,水潭中的鱼儿,随着他日吃夜吃,变得有些稀少了。 好在他的胃口已经逐渐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经历一个冬天的修养和开春上游鱼儿繁衍,潭水中的鱼量应该会恢复到从前。 白沚实在庆幸那只巨龟妖离去,否则山谷中不会有如今那么多的物种。 这片山谷里如今不仅有了十几只野鹿,还多了许多野狐狸、黄鼠狼、狈、鬣狗、山猫等各种动物。 这些动物,或许都会是将来白沚的食物。 白沚甚至驱赶了一些野兔进入山谷,山谷里的野兔数量还不够多,主要是因为狐狸、鬣狗、山猫还要生存下去,所以导致兔子数量没有增长太快。 相信有白沚的帮助,经过明年开春后,兔子那恐怖的繁衍能力会带给白沚很多惊喜。 白沚要趁着冬天还未来时,吃一些别的猎物了。比如那几只特别能吃兔子的灰毛狐狸,还有那几只总是流着口水的鬣狗。 现在的白沚,可不仅仅是水潭中的地头蛇,而是这个方圆十数里的山谷中最强大的生物。 就是那只花皮野豹子,都不敢在白沚面前造次。 而且白沚也已经在心中把这方山谷当作了它的老窝,成了他的领地。 如果有其他猎食者贸然进入他的领地无疑是在挑衅白沚。 第15章万兽同悲世间苦 第二日,白沚开始捕猎了。 他要吃的对象是陆上生物,狡猾且灵活的灰毛狐狸。 灌木丛里,有草叶轻轻摇晃,一只白兔谨慎的嚼着嫩草,两只竖直的耳朵听着四面八方的动静,有一点不对劲它就要撒腿逃跑。 忽然白兔抬起头,耳朵动了动听到前面有动静正朝它这里走来。 白兔忙转身就跑,四脚张开,同时奔跑,迅速无比。 一只灰毛狐狸从兔子身后追来,白兔听到动静后跑得更快了,不管不顾的向前冲去。 眼前前方一片茂密草丛就要到了,兔子的短腿一蹦就要跃入其中。 可灌木丛里突然蹦出一只隐藏多时的灰狐狸,细长爪子双双探出死死的抓住了白兔子。 白兔一脸惊恐,拼命挣扎着四只小短腿,灰毛狐狸忙用身子压住兔子,一张尖锐的狐狸嘴就要撕破兔子的喉咙。 但在这时,一条恐怖的身影出现在灰毛狐狸身后,挣扎不已的兔子一下子被惊呆了,连反抗都忘记了。 灰毛狐狸嘿嘿一笑就要下嘴,但这时它的另一只同伴急的吱不停,它不解的看向同伴。 另一只灰毛狐狸惊恐的看着它身后。 它撇撇嘴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缓缓回过身,看到了一只粗大的白蛇正抬起头吐着信子盯着它。 狐狸浑身皮毛发颤,瞬间就拔腿奔逃。 但白沚身子一扑就咬住了灰毛狐狸连毒液都没有用直接缠死了它。 白兔慌忙逃跑,另一只灰毛狐狸头也不回的逃跑了,什么同伴,只有自己的命最重要。 白沚缠死了野狐后就开始享用它的猎物,还是从头吞下,一点点吞咽着,喉咙间的肌肉开始一点点的送着狐狸往他身体更深处而去,十多分钟后就只剩下了两条狐狸腿还在外面。 而这时,白沚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只强大的野兽。 那只花皮野豹! 这只豹子身长一米五六,在豹类中算是颇大的了。 它迈着悄无声息的步子,隐藏在茂密的野草丛中缓缓靠近白沚身后。 野豹发现了一条正在进食的大蛇! 当机立断,野豹压下四足,强壮的体魄和肌肉开始蓄力,瞄准目标,看向大蛇的七寸处,一跃而出。 “嗖~” 野豹跃空,当空直下扑向大蛇的背后。 “啪~” 一声骨肉撞击的声音传来,野豹被白蛇的尾巴猛然抽打中脑袋倒飞而出。 野豹满头金星,头晕目眩不已,脸上血肉模糊,被抽出了一道血痕跨越了整个豹脸,身体被摔的四肢发麻,浑身剧痛不已。 而此刻那条大蛇已经吞咽完了猎物,白沚调转蛇头看向艰难起身还在浑身发抖的豹子,然后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冷漠无情的盯着它。 野豹承受不住压力,呜咽一声,带着血伤迅速的逃跑了。 白沚也并没有去追,它可无论如何都跑不过野豹的。 而且,白沚还需要它来平衡山谷中的生态环境,食物链总是要完整的,只有这样山谷里才能一直生机勃勃。 别看白沚不过三米长,可他爆发出的力量堪比九米长的巨蟒力量,想想那么重的巨蟒奋力一击会带给野豹多大的伤害? 花豹的脸上会永远带着一道蛇尾抽过的伤痕,直到老死。 …… 转眼间又过了一月,秋风已至,昏黄的天,枯败的叶,漫山遍野的金黄,山谷之外升起了浩荡的狼烟。 遮天蔽日的乌烟笼罩了森林,无数生灵惊恐奔逃,都向山峰高处一窝蜂的逃跑。 野兔狐狸并肩而行,蛇在地上奔逃,鹰在天上飞逃,群狼拖家带口,野狐畏畏缩缩,山雀百鸟乌压压一片都飞向远方。 飞虫蜂蝶稍有不慎飞的慢了就被身后那滚滚黑烟与恐怖的火焰吞噬掉。 这一年,山谷外起了一场大山火,滚滚火焰足足烧了七日七夜,漫天黑烟与尸体的肉香遍布群山,大火最终烧遍了数百里群山后在一条宽阔的河流一侧被止住了。 白沚躲在潭水深处,看着山谷里差点也被祸及的生灵,只觉得悲哀。 漫山遍野的灰色,黑色,取代了花红柳绿的自然森林,无数百年老木枯枝掉落,遗躯仍在耸立,经过岁月的磨砺,虫害鸟雀的折磨,却被一场大火葬送掉了。 白沚知道,山中不可能自己起火,因为万里无雷,天气已凉气温已冷,绝不可能是自然之火。 那么,只有人火了。 熊熊烈火焚万兽,百鸟啼血猿哀鸣。一场大火,无数艰辛生存的野兽仍旧逃避不了死亡。天也悲,地也茫,风雨同哭万兽伤。 秋雨大寒卷飞霜,今冬的森林再也没有绿色,没有枯黄,只有黑秃秃的山头,无家可归冻死的鸟雀兔狐,奔走迁移的群狼猿猴,群鸟向更南方的深山中迁移,百兽惊惶逃离这片生机不复的故土,迁移远方与更残酷的深山中捕猎者争取生存的机会。 白沚即便没有受伤,可看到这一幕,心中也不可遏制的升起一团怒火,百兽生存本已艰难,还要被人类毁灭家园,迁移逃灾,只是因为人类的放火烧山,开荒辟田。 或许,再过几年就会有人类的踪迹踏足这方山谷,打扰他宁静的生活,甚至威胁到他的生存。 白沚看着山谷里逃灾来的各种动物,忽然间觉得没有了胃口。 若在去年,这个时候他已经陷入了冬眠,如今因为身体强大的原因更耐寒暑所以才晚了一个月冬眠,却没想到看见了这样残酷一幕。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八字再熟悉不过的字眼,此时此刻让白沚心中无比沉重。 他带着这样的忧伤,陷入了冬眠。 这一次,白沚寻找了只有一个洞口的山洞,然后用鹅卵石堵住了洞口,以免再重演去年冬眠的凶险。 这一年,寒风阵阵,比往年都要寒冷。 无数动物被寒冷的冬日冰冻而死,山下的村落都已经变成了镇子,无数忙碌的人群已经在勘查山土,准备迁移人口安置土地宅田。 人类每扩张一次生存环境,自然界的万兽就又少一处生存的乐土。 冬日大雪纷飞,这一年人间爆发了雪灾,鹅毛大雪下了足足一月,压垮了不知多少百姓民居,又不知有多少贫苦百姓冻死街头,他们被发现时尸体还靠在高门大户的墙外,墙里,是锦衣玉食的富贵之家,是朱门绮户的品茶赏雪。 第16章白云悠悠岁月长 对于人类而言,苦难终究会结束,或死或富贵,都是苦难的终结。 对于自然而言,苦难也终究会结束,因为有着春夏秋冬四季轮回。 经历一冬沉寂,未死的老木重长新芽,枯死的朽木化为养分回归自然,积雪融化泥土,群山灰烬化作养分让今春的生机更盛往昔。 白沚爬出了山洞,攀登上柳木枝干,如今树洞已装不下他三米多长的身躯了,可白沚还是喜欢缠绕柳木枝叶间嗅着春的气味。 春日的阳光一日比一日暖和,山谷中沉寂一冬的生灵又开始热闹起来。 花红柳绿,蜂蝶飞鸟,姹紫嫣红再次装扮了群山,遮掩了人类曾经犯下的罪痕。 白沚缠绕柳木间,忽然发觉柳树开花了。 漫天的柳絮从枝叶间飞出,乘着春风得意飞跃山河,扬帆起航洒向万里大地,或许将来某处深山泥土里会又长出一颗颗柳芽,经历寒霜雨雪,鸟兽虫害,岁月蹉跎,长成一棵如同这古柳般的巨木。 天空上白云悠悠,四方云起,由东向西不知落处。白沚开始经常性的发呆,盘在树上一呆就是一天,到了夜晚就回山洞中休息。 饿了就吃些鱼儿,吃些已经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的野兔。 在冬日前白沚去除了一些兔类天敌后,野兔的数量就开始飞速增长。 好在后来山火,许多动物逃荒到了山谷里,才不至于让那些兔子啃光山谷的草皮。 如今潭水边野草都被啃光了,只有这颗古柳上残余着白沚的气息,兽类不敢靠近而得以常青外,野草灌木丛都低矮许多。 不过,没了潭边野草,倒是颇有了几分意境。 每到月圆之时,深山低谷里,小潭倒映圆月,月光洒遍山谷,古柳垂枝,白蛇盘石仰天望月,虫鸣唱夜曲,鱼欢荡华月,萤火飞潭上,夜光静悠长,小小山谷里神秘而幽美。 白沚已是山谷中独一无二的霸主,那只野豹只敢在山谷东边捕食生存,也没有什么群狼虎熊,他已经肆无忌惮了。 每天夜晚,他都会晒月亮。 每天晴日,他都会晒太阳。 受日月之光而照,为天地之物而生。白沚的身体每一寸都是日月所照,都每一块鳞片都经历日月的运转规律。 …… 春去夏至秋来冬临,一年一年又一年,山中的岁月无法计日,只能靠着春夏秋冬来判断一年一年的岁月流逝。 转眼间,白沚已经五岁了。 一条蛇的五岁,是其生机最强盛的年月了! 蛇类的寿命,一般而言很短,不过十载。 除非是一些寿命悠久的蟒类,可以活百年。 白沚很显然是条普通水蛇,即便有了奇遇得了筋骨强化,也还是没有脱离兽的范畴。 他有预感,自己的寿命只有五年了。 一条水蛇,十载光阴。 白沚还没有忘记自己前世曾为人类,他或许始终没有真正成为一条蛇。 每到春日里,蛇性发情,淫乱本性就会显出。 而白沚的气味足足吸引了方圆数十里的雌蛇为之疯狂。 所以春天里白沚都会躲避起来,因为向他求爱求种的雌蛇实在太多了。 水潭里有时可以达到数十条两三米长的雌蛇勾引他。 五岁的白沚,已经长到了五米长,成为山谷周围的不二霸主。 但对于这些向他求爱的同类,白沚颇有些无奈。好在,他有着人的智慧。 白沚在山谷中寻找了些让他感觉极为不舒服的植物,种在了水潭边沿阻挡了那些疯狂的母蛇。 但白沚没有想到,这些母蛇的出现也吸引了不少公蛇的到来,于是许多蛇类就在潭水中发情繁衍,山谷周围成了一处小蛇窝。 蛇的种类越来越多,可它们又仿佛恐惧于白沚的气息不敢踏入山谷。 白沚发现,自己仿佛成为了蛇王。 他甚至可以通过吐信,来传达自己模糊的意思,而那些小蛇还真的不敢不从。 这片山谷,可以有个名字了。蛇王谷! 而谷里巨石下的老邻居,也遍布了全谷,繁衍成了一只可怕的森林蚁群。就是一只狐狸踏入了它们领地,都会被数不清的食肉蚁吞噬的只剩下骨架。 但它们却能够与白沚和睦相处,这样奇怪的现象在自然界中也十分少见。 白沚也只能归咎于它们吃了太多自己的蛇蜕,身上沾染了自己的气息,甚至已经熟悉了他的气息,把白沚当作了它们中的一员。 有了这个发现后,他捕猎时甚至不忘记给自己的好邻居带些猎物回去,长久下来那些蚁群与白沚越来越熟悉了。 甚至白沚所盘绕的柳木方圆数十米内没有一只蚁类踏足。 白沚觉得像是他主动与这群蚂蚁创造了一种共生的关系。 当蛇类聚集过多时,就会引起天敌的出现。 蛇谷外有许多禽鸟类生物频繁出现,捕杀着白沚的同类。 白沚自然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这些同族是用来防御山谷,也是给蛇类一个栖息之地。更是为了有朝一日人类踏足这里时能够威慑他们不敢造次。 于是,白沚出手了。 五米长的白沚,有着十五米长的巨蟒所拥有的强悍力量,就是蛇类的天敌都要陷入他的恐惧之中。 白沚爬出了山谷,谷外群蛇起身自发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无数蛇信吐出的声音,嘶嘶之音不绝于耳,嘈杂的同类信息传入了白沚脑中吵得头疼。 他猛然抬起头吐出粗大的蛇信,“嘶嘶~” 群蛇当即停止了吐信,不少仍旧对他怀春的母蛇也恐惧起来。 白沚打量了群蛇生存的地方,这里是一片河湖交界处,水草繁茂,物种丰富,而且两面环山靠近蛇王谷,更是堵住了唯一通过山谷的一线天入口。 这处地方确实有据守的必要。 白沚吐出蛇信向群蛇传达了散开的信号,于是数百条大小蛇类纷纷各自离去,正常生活。 蛇类由于不交流,所以族群间的通讯功能也大为退化。 白沚即便智慧很高也只能简单的穿达信息,如同和三岁幼儿交流。 好在,它们很听话,都是乖孩子。 白沚游入浅水里,在淤泥中打滚遮掩身体的白色,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他要诱杀那些巨鸟飞禽。 白沚知道,在山谷东边不远处,有一座高大奇险的山峰,那里有着十几只鹰生活。而他的宿怨仇敌苍鹰就生存在那里。 他即便再自负,也不可能同时单挑十几只巨鹰。 更何况,那只苍鹰也在五年间成长的更为可怕。 白沚耐心的等待着,潜伏在水底,而离他不远处的水面上有着几条水蛇正在游水。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白沚如今的闭气能力已经达到可以在水下五个小时不换气,体内的气囊足以提供氧气。 终于,有一只巨禽注意到了这片水面,它飞翔在百米高空之上锁定了这片水域里一条一米多长的水蛇。 这只巨禽是一只山鹰,两翅展开足足有三米之长,已是一只巨鹰了。 它骤然收翅坠落天空,此时那条水蛇还尚未发现危险,这可不是白沚让他这么做诱敌的,它可没有这么聪明,纯属是蠢。 山鹰降落到距离水面十米左右时,那条黑色水蛇才发现动静,忙要游入水中逃命。 如果今日没有白沚在,它绝无可能逃走。 但恰好今日白沚在这里。 而不远处数十米外恰好有两个猎人来到这片水域,张二牛看见了一只巨大的山鹰坠落忙拉着同伴道:“狗蛋儿,快看,那有只大鹰!” 被叫做狗蛋儿的年轻猎人忙兴奋道:“哪儿呢?” 一只老鹰如果能抓到,那么它的浑身血肉足足可以卖到三四十两银子,对于一个普通猎人而言是五六年都挣不到的钱。 张二牛指向远方,狗蛋的目光忙跟着看去。 只见一只灰褐色的雄鹰收翅坠落向水面,那双锋利的铁骨鹰爪在太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莹莹寒光抓向水中。 “好猛的鹰!”狗蛋儿惊叹道。 两个猎人在惊叹时已经准备好了拉弓张弦。 可当二人抬起头要瞄准山鹰时,突然看到水面伸出一条硕大的蛇头,血口大张甚至还有两根尖长的毒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蛇口呈现将近一百八十度的幅度,一口咬住了扑下来的山鹰,然后没入湖面里,惊荡起滔天波浪。 狗蛋儿拿着弓的手在发抖,他两眼发呆,不敢确定道:“二牛,你,你看到了吗?” 张二牛也是面容僵硬,艰难的吞咽下了口水,:“我看见了。” “那是真的吗?俺没看错吧?” “真的,你没看错!” “那俺们还干活儿吗?” “俺们回家吧。” “好!快走啊!” 狗蛋儿和张二牛两人在太阳下肩并着肩,一路奔跑冲回村子里。 到了村口,杵着拐棍的老黄头正和几个满面皱纹的同代老人坐在土埂上谈天阔地,忽见两个大小伙子跑了过来,眯着眼睛笑道:“狗蛋儿,今个打到什么了?” 狗蛋跑回村口,见到那么多人才松了口气,上下不接下气的道:“俺,俺看到,鹰,大山鹰…” “吆~还遇到山鹰了?”老黄头笑道:“那打着没?看你俩空着手看来是跑掉了?” “没,没跑掉。”张二牛也累的喘气道。 “你说什么?你们打着了?鹰呢?大山鹰在哪呢?”几个老头子忙惊喜得问道。 狗蛋儿体力好,喘了一会好多了,顺了口气道:“老大爷,俺们没打着。那只大山鹰,俺们看到被一条大蛇给吃了!” 一个满脸麻子的老头一脸疑惑道:“狗蛋儿,你可别说瞎话,那什么长虫能把鹰吃掉俺这老头子一辈子都没听过这样的混话。你少拿这话来糊弄俺,是不是你偷藏了起来准备一个人卖掉?要知道你的大花弓和大砍刀都是俺家借给你的。” 狗蛋儿急道,:“真的,赵大爷,俺真的没骗你。那条蛇好大好大,嘴巴能张开这么大,还是白色的呢!”说着他还两只手比划着那蛇口张开的样子。 张二牛也附和道:“真的,狗蛋儿说的全是实话哩!” 老黄头面色一惊,问道:“你是说,那条大蛇是白蛇?” 狗蛋儿点点头,:“就是白的,俺看着就像玉一样,错不了。” 老黄头身子一哆嗦,张开没有几颗牙齿的嘴,颤抖着:“哎呀!老天啊!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又遇见妖精了!” 几人都是吃惊道不已,一听妖怪就吓得发抖。 那满脸麻子的老头不满道:“老黄头,你吓嚷嚷造谣什么呢?不就是一条大蛇吗?哪里说是就成精了?说不准这两小子看花眼了呢。” 老黄头颤抖着说:“你个夯货,你哪里见过能把鹰给吃掉的大蛇?而且还是白的。说不定就是条要化龙的蛇,给你俩个娃子叫成了大蛇,一下子打回了原型。你说那妖精能不怪罪咱们呢?” 众人一听这话心中都是一寒,民间古怪传说数不胜数,而这其中五大仙的故事最是详细齐全,谁都听说过这些杂怪传说,没想到今天真遇见上了。 一时间,这个小村子里的老人都拜香祷告,求神灵庇佑。 而一个小村子能有什么神灵呢?那就是土地了。 农村百姓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等庄家村的土地听到时,就是有一条修炼千年的大蛇在山里不远处要化龙了,结果被两个娃子搅和没了,那千年蛇妖要来报仇了。 土地爷吓得神魂出窍,冷汗直流,忙要跑路到祁南城城隍庙里保命。 不过好在临行前他又入梦了狗蛋儿和张二牛,看到不过是条普通水蛇,气的他跳脚大骂。 但这件事越传越远,附近几个新建的村子都知道了。 在这些淳朴无知的百姓口中,白沚成为将要化龙的千年白蛇妖。 而这些虚无缥缈的传言,在冥冥之中加注在了白沚的头上。 蛇王谷里,白沚可不知道这些事情。 他经过一个月的辛苦付出,终于吞掉了七只大小山鹰,蛇王谷外的水湖上再也不敢有野鹰捕猎了。 甚至,连一些水鸟都不敢来湖边捕食蛇类了。 白沚可并没有想法对它们动手,蛇类必须要有一定的生物限制数量,否则这里蛇类太多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比如说那连绵群山中可能会存在的鹰妖。 又或者是引来以捕蛇为生的人类。 这些都可能会影响到白沚的生存。而且蛇类太多,就会导致食物缺乏,到时候甚至会出现蛇类互食的场面。 普通的水鸟虽然吃蛇,可远没有鹰类吃得多,且各类水鸟对体型超过两米的蛇类就无法下手了。 但鹰类可没有这个限制,那座鹰峰上白沚看到过比苍鹰更巨大的鹰类。 第17章宿世恩怨终已结 白沚在连吞了数只鹰类后,再次蜕皮,这是他第八次蜕皮了。 这一次蜕皮,白沚感觉轻松了许多,他积累太多的营养,导致生长加快,在今年夏天就蜕了皮。 按理说蛇类随着寿命的减少,生长逐渐缓慢,蜕皮次数也会逐渐下降。 而白沚目前仍旧如常的蜕皮,这一次,他长到了六米长,腰身都有成人头颅般大小了,而他的蛇头甚至可以吞下一个成年男子了! 白沚抽空品尝了一下小野鹿的味道,味道怪不错的,还有股淡淡的鹿奶味,嫩香脆油,回味无穷。 不过就是给山谷中的鹿群吓怕了,它们一向以为这个山谷里是一处世外桃源,只有一只野豹能威胁到它们的生存,却忘记了还有位仁慈的霸主。 白沚相对于其他山中的霸主而言,确实算是仁慈了。 毕竟,没有那个野兽懂得可持续发展。它们大都是吃到一个族群灭绝再吃下一个,直到它们年老体衰了才会逐渐降低捕猎需求和目标。 而白沚所在的领地,潭水中各种游鱼虽然被吃了不少,可总维持着一个度,不至于潭水里的鱼群灭绝。 谷中的野狐,山猫,白沚平日里都不会去捕食他们。 因为,那些看起来可爱的兔子繁衍能力实在太强大了。不过几年时间,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的都是兔子。 哪怕有野狐、山猫捕食野兔,可吃的比不上兔子生的快。 一只兔子三到六个月就会性成熟,然后繁衍,一年可以繁衍六次到八次,每一次可以生至少三到六只。而有些岁数大的母兔一窝甚至能生八九只。 平均下来一只兔子一年就可以生下三十多只兔子,然后它生下的前两窝兔子在一年中又能生出十几只兔子,母兔生小兔,小兔长大再生小兔,小兔母兔一起生幼兔。 现在白沚每天的食物都只能吃兔子了,因为兔子数量太多导致山谷中植物变得稀少起来,若不加以控制,再过三两年就没法维持生态循环了。 甚至白沚还引来五条身长超过两米的雄蛇进入山谷生存,专吃野兔消减数量。 经过一番努力食物链的控制后,野兔的数量总算稍有下降不至于太夸张,山谷里的生态也得以维系。 待到秋风渐起时,白沚的身躯又长到了六米三十多厘米。 山谷外的群蛇数量大概也维持在了五百条左右。 这已经是一片水域中能承受的单一物种最大极限了,否则其他生物就无法生存繁衍,生态链就不能完整,最后整个族群都会因为食物缺乏而消亡或迁移远去。 白沚为了蛇群的繁衍,他亲自奔波为群蛇寻找了数十个山洞用于冬眠,让数十条蛇类在同一蛇洞中冬眠,还能够互相取暖恒温。 白沚在教化这个愚昧且蠢笨的物种族群,哪怕很艰难,可已经初具规模了。 群蛇,已经不在意是群居还是独居了,甚至不少蛇类已经习惯了群居。 懂得聚集,这是最重要的一步,因为一切教化的开始都要先有聚居才能施行。 可在一个秋日的早晨,一切都被打乱了。 这一日,白沚在山洞里早早醒来,他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吞了两只肥兔入肚维持体力消耗,没有吃得太饱,白沚担心万一发生什么情况了,吃得太饱他便没有还手之力。 当白沚爬上柳树开始晒太阳时,一声刺破云霄的鹰鸣传来。 五只展翅超过四五米的巨鹰飞天而落,闯入了这片山谷。 其中有一只青褐色的巨鹰,正是当年与白沚结仇的苍鹰。 还有一只展翅超过六米的骇人巨鹰,如同一只巨大的鹰妖般王者的威势震慑群蛇。 白沚心神狂跳,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生死一线的感觉了。 白沚缠绕在巨大的柳木枝上遮掩着身形,他口中发出长长的嘶鸣声传出山谷,许多蛇类听到召唤即便顶着巨鹰的压迫感仍旧纷纷游动而来。 沙沙之声不绝于耳, “嘶嘶~” “嘶嘶~” “嘶嘶嘶~” 一条条体长超过一米的蛇类,黑蛇,青蛇,灰蛇,花纹蛇,灰褐色的蛇,草蛇,水蛇,毒蛇,足足上百条蛇顺着一线天峡谷来入山谷中,那五条放养在蛇王谷里的蛇也都长到了两三米长,也算是不小的蛇类了。 这群鹰还真懂的挑选时间,如今已有不少蛇类进入冬眠,一些幼蛇更是派不上用场,能有作用且未冬眠的,就只有这百多条蛇类。 当一条蛇面对五只巨大雄鹰时,只有等死一途。 可当上百条群蛇聚集一齐,它们的蛇性叠加便让群蛇战胜了物种压制的恐惧。 更何况,还有着它们潜意识里的王,带领着它们。群蛇更是胆壮心冷,一只只盘起蛇身,竖直蛇瞳冰冷的看着巨鹰。 一时间,五只巨鹰竟然不敢贸然发动了。 它们五只巨鹰竟然毫无下脚之处。 纵使是雄踞于天空的巨鹰,在面对百条冷血的群蛇时都要心中发寒三分。 这是蛇类这个物种独有的冰冷气场,就如同雄鹰翱翔苍穹之下散发出的强大、凌厉的气场。 白沚冷眼看着五只巨鹰,它们是来寻仇的,为先前六只死于他口的鹰类报仇。 他盘起蛇身,游走在苍老宽大的柳树枝叶间,吐着蛇信与群鹰对峙。 双方都在寻找着时机,等待着对方先露出胆怯。 众鹰与群蛇都没有发现,在北面的山峰上有一只纯白色的狐狸,遥遥相看,观赏着下方谷底即将开始的大战。 她轻声自语道:“哎呀,这里竟然有三只像开了灵的妖兽。 看起来还是天敌呢,这下有得好戏看了。若是分出了胜负,指不定将来百八十年就有成妖的了。那时候拉拢一番好歹有个真心跟着自己的,也不致于整日被老熊妖催着往那虎王嘴里送命了。” 山谷里,白沚耐心等待着,与这五只雄鹰相比,自己有着无可比拟的主场优势。 “任何时刻都不能急躁冒进以至于忘记利用自己的优势。”这是白沚的五大生存法则之一。 雄鹰即便耐力再强,它们没有落脚之处也绝对坚持不长久。一入谷中,无论它们是去是离,都不容易了 白沚锁定的,只有那苍鹰和最大的金黄色巨鹰。其他三只可以活,但这两只必须死! 一个是宿世仇敌,一个是威胁最大的存在。 金黄色鹰王见寻不到白沚的破绽,它长鸣一声,然后带着四只巨鹰猛然飞上天穹,想要借助从数百米高空乘风而下的威势撕开群蛇的缝隙。 但白沚可绝不会让他们安然离去。 “唰~” 白沚猛然甩动蛇尾用尽全身八成的力量抽向苍鹰。 速度之快,竟然仿若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白沚的尾巴就扫到了苍鹰身前。 苍鹰大惊,忙挥动双翅调整高度并且探出锋利的鹰爪挡在身前。 “嗤~”白色蛇鳞与鹰爪相撞竟然擦出了火星,然后苍鹰就被一股庞然巨力抽飞出去,哪怕是展开的双翅都无法阻挡它被这股巨力抽飞地坠入水潭中。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睛,鹰王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巨蟒一尾抽飞了苍鹰。 鹰王中大骇,已经开启灵智的他明白自己与这条巨蟒的差距。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飞向潭水想要捞起苍鹰,同时三只巨鹰护卫在其身旁。 白沚心中冷酷无比,他吐出蛇信朝着群蛇号灵,瞬间百多条蛇纷纷游入潭水里扑向水里挣扎的苍鹰,有毒的用力咬着注射毒液,无毒的拼命用身躯缠住其挣扎的翅膀与巨爪,那几条最大的蛇甚至缠着苍鹰身躯往更深的潭底拉去。 苍鹰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恐惧,自他开灵启智以来利用自己搏斗技巧,捕杀过无数猎物,这些平日里它蔑视不屑的蛇类,今日竟然要取它的性命。 它愤恨不甘,拼命挣扎着激荡起更多的水浪,就如同曾经在它爪下拼命挣扎的猎物一般,为了自己的生命绝望挣扎。 鹰王刚刚抓穿几条阻拦他救苍鹰的水蛇,就见那颗柳树上猛然弹射出一条白色巨蟒,如同在空中飞翔一般跃向它来。 鹰王心中大骇,忙闪身躲避,其速度快如金光,哪怕白沚蓄力多时且拿捏时机恰好,也咬空了鹰王,不过在弹射力作用下他猛然一歪脖子咬住了一只躲闪不及的山鹰,然后拉着对方扑通一声坠入潭水里。 那只巨鹰再怎么挣扎,可到了水中根本不是白沚的对手且无处可逃,激荡的潭水动乱了不过短短几分钟,就逐渐平静下来,唯有水底可见一条巨大的白色蛇影游动,还有水中百条蛇类游走。 鹰王早已飞到了百米高空上,方才那弹射一跃实在把它吓得魂外飞天,最后一点勇气也被吓散了。 另外两只山鹰则是早就慌忙飞天跑路了,蛇类再强大只要它们在百米高空之上就立于不败之地。 鹰王知道自己已经大败,它也无力回天,只能不甘的盘旋山谷之上长鸣,最后飞入万米高空中消失不见,它准备迁移远方不再停留这里。 鹰类有着逆天的飞行能力,有些天赋异禀的鹰甚至可以飞跃万米高空,就是珠峰都能飞越。所以就算是老鹰斗不过的生物也很难取走它们的性命。 而白沚不同,他以六米身躯有着十八米巨蟒的力量,但十八米巨蟒却不能抽动它们那庞大重量的身躯,甚至不能弹射而出,可白沚在拥有超越肉体的力量后却可以做到这一点,他在拥有强悍力量的同时也有着无与伦比的灵活性。 这近乎于妖的手段,已不是区区几只凡鹰可以抵挡得了。 这一幕,让蹲在山峰上观战的白狐心中一惊,暗道:“这白蛇好强的力量。” 哪怕是妖类,可也会受制于本体的物种根基。 即便她是一只修炼了数百年的狐妖,可比起单纯的肉身之力也只是强过白沚一些。 哪怕白沚如今尚未修炼出妖力,就已经比一些修炼数十年的兔妖、鼠妖之类的强大了。 白狐心中暗喜,她决定等这条白蛇一旦化妖,就立即向其示好收服其心为她所用。 山谷水潭里,白沚拖着苍鹰的身躯上岸,他把自己咬死的山鹰分给了群蛇,苍鹰的尸体他要独吞。 这是白沚亲手消灭的第一个强大仇敌,它值得进入自己的身体。 白沚一点点吞咽入苍鹰身躯,心头的枷锁也随之消失,大仇得报,终还心愿。 自此,这方圆百里再也没有什么兽类可以威胁到他的生存了。 白沚心愿已完,回过头看,却发现一群蛇类对着山鹰尸体不知如何下嘴。 “真蠢啊。”白沚心中笑骂道,打量了群蛇一遍他发现还真的没谁可以完整的吞下这只山鹰。 山谷中最长的蛇类不过三米,而且还是那种蛇首比腰身细的蛇类,根本吞不下。 白沚无奈,给你们机会也不中用。 他只能驱散了群蛇,告知它们吃饱后可以去冬眠了,然后叼起山鹰送给了老邻居食肉蚁。 不一会,山鹰身躯上就爬满了无数黑蚁,短短小半个时辰就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白沚将骨架仍在了山谷东面,拿去喂了那些能啃动骨头的野兽。 这一次,白沚只是试探着呼唤群蛇,没想到竟然真的有那么多同类愿意听从他的召唤,保护自己。 看似群蛇没有帮上什么忙,可实际上却是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没有群蛇拱卫,那么五只巨鹰将会围绕着他不停骚扰,而白沚在柳木上根本没有稳定的借力点,只能下地。 一旦下地,五只老鹰盘旋在他头顶,毫无顾忌的或飞或落,对他围攻,或许最后他能获胜,可一定是去了半条命。 正是因为有群蛇环绕,五只巨鹰都不敢落地,也不敢飞在低空,对白沚产生不了威胁,才能有这样简单的胜利。 而群蛇能不畏天敌血脉的恐惧,迎战巨鹰,更是让白沚心中有着丝丝缕缕的感动。这一战,就有十多条水蛇在潭水中被五只巨鹰抓破了身躯而死。 白沚心中对这些冷血而又单纯的同族,产生了责任感。他会尽自己有限的力量,去守护同类。 第18章群山深处蛇王谷 距离蛇王谷数十里远的村庄中,有人外出进山看到了那盘旋高空悲鸣的鹰王,有人说是神迹,有人说是妖怪,但都无人敢深入山中。 因为通往蛇王谷并没有大路,只有陡峭的山岩和遍地长到人首高的野草丛,连人行走过的山道都不曾有。 显然那远方的山谷已经成为了附近村民心中的神秘禁忌之地。 白沚带领着他的同族在山中繁衍生息,一年年过去了,整座山峰都遍布群蛇。 就连飞鸟猛禽都畏惧这片沼泽山峰,只有些胆大的水鸟,偶尔有一两只白鹤飞来沼泽吃些野味,或者是些细足坚爪长嘴的各类飞鸟才敢降临此地。 偶尔有一些猎人踏足这里,看到遍地的群蛇都惊骇不已,纷纷逃去,随着人族的传言,这片沼泽山峰被称为了万蛇山,意味山中有着数以万计的可怕蛇类。 而再加上一些谣言与曾经的白蛇化龙的传说结合起来,这附近方圆百里的村庄都知道了在村子的南边,隔着一座高山,有一个遍地是蛇的地方,那里毒蛇无数,连老虎狮子进去都要被蛇群吃干净。甚至在山的最深处,有一条巨大的蛇王在山谷中修炼想要化龙。 白沚并不知道世人如何看待他的,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 山中岁月是按年岁算的,一天天的时光对他而言不过是小睡一会就过去了。 怪不得那些巨型蟒类都不喜欢走动,成日睡觉,甚至有巨蟒能达到一天要睡23个小时。 白沚在逐渐长大后,也变得如同那些巨蟒一般了。 现在的白沚也不知道自己是蛇是蟒了,他今年已经足足八岁了。 他有着通体无暇的白玉般身躯,体长在经历十三次蜕皮后达到了八米有余。 听起来八米的蛇并不算是庞然大物,但白沚并不是普通的蛇类。 一些蛇蟒长到三四米后就会蛇喉比腰身细很多,蛇头也比最粗的腰身小很多。 可是白沚不同,他身体最粗的地方恰恰是蛇首,从头到尾由粗到细,体态匀称近乎完美,甚至他每到春日情动时散发出的蛇性荷尔蒙可以引动整个山峰的母蛇为之发狂。 白沚的头部宽已经达到了七八十厘米,喉咙也宽达六七十厘米,这样的巨蟒足足可以吞下猛虎雄狮! 而白沚的肉身力量也极为恐怖,不说九牛二虎之力,最起码在他认知中陆地上的普通野兽无一能与他匹敌。 就是深海中的一般巨鲸,都比不过他那恐怖的肉身。 白沚并没有自满,因为他见识过更高深的世界。 他曾见识过陈公子那样的同类大妖,见识过厉鬼泣血,看到过高僧大德伟力,这世间一定有妖仙佛魔,一只巨蟒何以称王? 如今的白沚,已经八岁多了,到了明年他的身体机能便开始逐渐衰落,再过两年他这一辈子的蛇生就要渡过了。 但是漫漫仙途的门槛,他都无法踏入。 凡人知仙神传说无数,可能求得真道的茫茫众生中又有几人? 人如此,妖亦如此。 生存本就艰苦,而开灵启智的兽类万中无一,即便开了灵智也不一定能引得天地灵气,化兽为妖。 白沚尝试了八载光阴,始终无法引得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入体。 若他不是寿命将近还好,可身为兽类的本能预感,那种看着死亡一点点走进的感觉,十分难受。 好在白沚读了八载的道德经文,心静神清,他的感知能力也不知不觉间提升了许多,白沚坦然接受。 他本就是已死之人,能享得十年山野的清净,已是邀天之幸,做人,做兽,都不能太贪心。 好在白沚看到了蛇王谷外日渐兴盛的群蛇,他的心中总会感到慰藉,哪怕知道这些冷血的同类可能在他死后就会忘记他,可这种亲自养成的欣喜,令人难忘。 这片山峰方圆百里,皆是群蛇的地盘。这里的蛇类数量已经达到了三千条往上,大概五千条之下。 因为白沚也无法准确的说出群蛇数量,他只能大概的估计一个数量值。 随着地域扩大,百里之内三五千条蛇已经不算是多了。 好在群蛇都围绕在蛇王谷附近,倒也能算是族群聚集。 谷内有白沚亲自培养的五条接班蛇,现在已淘汰了三条,只剩下两条了。 一条也是水蛇,黑色水蛇,身体粗大,已经长到了将近五米之长。 它的长度在这片山谷中除去白沚是最大的了。 还有一条是青蛇,只有三米多长,可它的战斗力却极强,无论灵活性还是毒液毒性,都当属群蛇第二。 毒性第一自然是白沚自己了。 还有一年多的时间,白沚并不急,他想等着青蛇过了明年蜕皮后再做决定。 白沚的生活,如今越来越安逸,每日晨阳高升才洋洋的起身,吃几只野兔下肚就爬上柳树眯着眼晒着太阳,待到黄昏落日欣赏完美景后悠悠回洞再睡。 春日惊蛰出洞,秋末小雪节气冬眠。 一年结束,一年又起,岁岁年年,复始如初。 他的肉身耐寒性远胜其他蛇类,所以每年冬天都是他最后一个入洞,守护好群蛇,刚才冬眠。 这样的日子,岁月静好,白云悠悠,自在逍遥。 …… 万蛇山外,庄家村里,村口坐着的大爷换成了大妈老奶奶,如今秋收已过,冬小麦已经种下,难得农闲时节。汉子们都出入集市,打打听着生计和哪里收粮价钱高,女人们便在村里绣花织布忙做冬衣。 女人们的话里,总是话中有话,哪怕是最淳朴的妇人也知邻间扯毛蒜皮的小事,毕竟这些就是他们平凡而又每天都要度过的日子。 王家大娘长着一张巧嘴,是村子里远近闻名的半个红娘,这样的嘴用来说亲最好不错,可若用来八卦那就是知天知地。 王大娘拿着粗针线引了那黄色土布在领口处穿了上下几针,就忍不住拿眼瞧了瞧西边,然后神秘兮兮道:“哎,你们知道吗?昨个夜里我看到徐寡妇半夜里拉了个汉子进屋里呢!” “你说什么?”一个宽脸婆娘满脸震惊却也掩藏不住她的八卦之心和兴奋。“那个徐寡妇偷汉子了?偷得谁家汉子?俺家爷昨个可是早早回屋睡了。 你们说是不是那个张老头的那个二儿子?我看他整日里游手好闲,最有可能!” 另一个心善的村妇有些不岔,:“李二娘,你咋说的呢,人家徐寡妇孤零零一个人,这年头生计好才能勉强吃饱肚子,你这话一传出去人家还能不能活了?” 李二娘摆了脸色,切了一声,道:“哎呦呦,看来三毛他娘和徐寡妇关系不浅啊,那黑灯瞎火的,狗都不出来,你说说谁会往寡妇屋里进呢?而且一个人住也不知道养两只大白鹅看家,我看啊是生怕偷汉子被别人见着。” 几个女人正在这边村头梗子上拌嘴,那边村外乌压压来了一大队人,甚至有几头好大的马儿,还有一架豪华的马车往村子里驶来。 见到这一幕,几个妇人都害怕了起来,忙吆喝着村里各家汉子出来看看。 村子里一片鸡飞狗跳,几只瘦了吧唧的土狗叫唤两声就累的躺在地上喘气。 房梁上的猫子也不小心滑了下来跳到鸡窝里去了。 各屋院子门口探出一两个孩童脑袋,眼里露出好奇的目光。 那一队人为首的骑着两匹骏马开道,平日里只活动在方圆十里的村妇们哪里见过这样高大威猛的骏马,还有这一群个个看起来不好相与的外来人。 一个身着劲装的灰衣中年男子翻身下马,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显得有些和善,他一抱拳,道:“几位大姐,这里可是庄家村?” 王大娘到底是半个红娘见多识广,胆子也大些,满脸赔笑道:“是是是,这里就是庄家村,不知各位大爷好汉来我们这荒野小村做些什么?若是有帮上忙的,我们这些粗人或许能用得上。” 那个中年男子笑了笑,从随身的腰袋里拿出了一把碎银子,道:“多谢这位大姐好心。我们一群人是行脚的商人,在下张泽,这次来是想打听些附近有没有什么特产,好容易回程时捎带些货物免得赔本。 还请大娘找几位村里的老爷子,与我们分说分说。” 王大娘一见这么多的碎银子,眼角都笑得拉长到眉稍,手一抹就不见了银子,“好大爷,实在是客气了,我这就去张罗张罗,还请各位大爷不嫌弃农家粗野入村歇一歇脚吧。” 张泽点头道:“大姐说的是,待我请示过东家。” 说着,他便走到身后的马车里靠近车厢轻声说了几句,然后车厢的遮帘就被掀开,只见一对俊男俏女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最后车厢中下来一个颇有威严的中年束冠的锦袍男子。 王大娘心中一咯噔,面上仍是笑容满面拉着几个妇人回村张罗。 路上李二娘骂道:“王婆子你个挨千刀的,这不是把祸事往村子里引吗?” 王大娘低声道:“你知道什么?这帮人说是商人,可却没有一点和气的商贾样子,极有可能是江湖中人,那么多乌泱泱一群人足足有四五十个,就算不会武功也不是你一句话能拦得住的。 现在要紧的是赶紧回村里知会各家,看看他们什么来意也好做准备,顺便让各家的娃子都赶紧跑回镇上寻了各家爷们回来,人多自然胆壮。你们还不快去!” 几个妇人都慌的六神无主,如今一听王大娘说得头头是道,忙按着她说着去做了。 一群人在村口观望了一会,就看到村子里七八个老头子赶来,还有些汉子也跟着来了。 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头笑呵呵道:“各位大爷远道而来,是我们村有失欢迎了,鄙人是这庄家村的村长,还请各位不要嫌弃款待不周。” 那个年轻的俊俏男子笑道:“老村长不怕我们是强盗土匪吗?” 老村长忙摆手道:“几位爷说笑了,如今我大晋圣皇治世,普天百兴,哪里容得下强盗胡作非为?而且老头子我还没见过像公子这样风度翩翩的强盗呢。” 那年轻男子闻言不由失笑,拱手一礼道:“在下欧阳雪,身后是吾岳父梅员外与于吾妻。” 老村长忙恭维道:“原来是梅员外和欧阳公子,本村能接待几位真是让我们这小村子蓬荜生辉了。还请移步我这老头子的寒舍,招待几位。” 梅员外点点头,淡笑一声,:“你们都在村外守着。我们走。” 众人齐声应答了句“是!”,规整的气势把村子里的农人都吓了一大跳。 梅员外看到众村民的表现心中一轻,别以为农人更纯朴,但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可不是白说的。虽然他不惧这些村夫,可若起了争执免不了要与官府交涉。圣皇治世下的官府,可就是民间最强大的势力。江湖中人都要畏惧三分。 待三人随着老村长入了屋里,梅员外就笑道:“不知老村长贵庚几何?” 村长忙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老头子我如今已七十有四了。” “那想来老村长对这附近都很熟悉了吧?”站在欧阳雪身旁的梅小姐俏皮问道。 老村长笑道:“惭愧惭愧,老头子我虽然年岁已大,可却并非本地土生土长的人,而是五年前接受官府征调移民来到这里建村的。 不过虽然只有五年,这附近方圆百里的人文物事,还是大多知晓一些的。” 梅员外嘴角扬,问道:“那老村长这村子里可有什么特产货物?” 老村长闻言苦笑一声,:“我们这村子新建五年不到,只能种些庄稼地,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了,所以就叫庄家村了。” 欧阳雪眉头皱起,“这样啊,那看来我们要空手而归了。 不过村长这附近山林里有什么特产吗?” 老村长心中一松,看起来不是打他们村子的主意,:“呵呵,公子你有所不知。这方圆百里本是一片山林,是官府五年前放火开山开辟出来的地方,那大火一过,还能有什么特产?” 梅小姐转转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哎,我们从祁南城里出来的时候,听说你们这有座什么蛇山?蛇类极多,数不胜数。这是不是真的?” 老村长心中忽然纠结了起来,:“这…这…几位可是想要去那万蛇山?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欧阳雪眉头一凝,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意,:“这是为何?” 老村长忙道:“这万蛇山与我们庄家村隔着一整座高大山峰,虽然看着只有几十里路程,可真要过去非得翻山越岭足足要走上百里路不止呢。 而且,这山林里草丛长得能与人一般高,里面毒虫猛兽数不胜数,那万蛇山中更是数以万计的蛇类,就是捕蛇人都不敢轻易去。 听说…听说…” 第19章真功蛇胆胜命贱 “听说怎么了?”梅员外语气猛然加重,体内浑厚的内力压得老村长身子一沉。 村长忙不再隐瞒藏拙,语言中不由自主的带着颤抖和恐惧,:“听说在那万蛇山里有一处山谷,有捕蛇人起名叫蛇王谷。因为那里面有一条恐怖的蛇王,连大山鹰都能一口吞吃掉! 甚至有人说那是条要化龙的千年蛇妖!” “哼,荒诞不已。哪里有什么千年蛇妖,我看不过是乡下愚民自说自吹罢了。”欧阳雪冷道:“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万蛇山,蛇王谷有多凶险!” 老村长惊道:“这可如何使得?万一惊扰了蛇仙,发起怒来,我们一个村子的人恐怕都难逃一死啊!” “咯咯咯~”梅小姐掩嘴笑道:“老村长,亏你活了那么大岁数,还怕这蛇妖? 我大晋自有城隍山神庇护,圣皇亲自敕封三十八座名山之神,四十七条险河之神,每个州府皆有城隍神镇压妖邪,若真有什么蛇妖蛇仙,早该被收服了才是。 村长你不必太担心了。” 在几人的好言相劝下,村长无奈号召全村人,询问有没有人愿意为这群商人带路进山。 结果自然是没有的。 但是,当梅员外大手一挥,一个男子捧着一百两银子出来时,整个村子里的人都震惊了。 一百两银子啊!足足一百两,就是把他们整个村子卖了也凑不齐一百两。 一个个本沉默的庄稼汉纷纷扬言要给他们带路。但最后,这一百两还是落在了一个叫张二牛的汉子身上。 因为张二牛说他知道一条小道,可以直通万蛇山,甚至他还亲眼见过大蛇,所以这一百两就成了他的了。 梅员外笑得一脸和善,道:“好好好!明日我们就进山,如果真的能搜寻到一些名贵的蛇蜕,事成后再赏你一百两!” 张二牛兴奋得差点都要跪下来,他连忙保证自己一定会尽心竭力为他们带路。 夜晚,众人准备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进山。 狗蛋儿找到了张二牛,一脸担忧道:“二牛哥,你为了一百两连命都不要了吗?” 张二牛摇摇头,:“一百两,你知道可以买多少个仆人吗?有了这一百两俺家就是村子里最富有的,能够盖起二进的青瓦房,那可是地主家才能住的房子呢!而且,俺婆娘也可以穿上新衣服了,俺的娃子也可以上得起镇上学堂,能够认字读书,是读书人了,如果将来再能考个秀才,那就是光宗耀祖了!你想想,这一切,对俺来说不值得冒险吗?” 狗蛋张口想要问这富贵用命去换值得吗,却被二牛拦住了,二牛拍了拍狗蛋的肩膀,叹了声气,:“你还没有找婆娘,也没有爹娘养,不知道养老养小的苦。 俺爹的痨病拖了那么些年,俺娘的腿也因为没钱看病瘫了,村西的赵叔说再不上城里请郎中俺爹就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而且,俺不想俺的娃子以后跟俺们一样苦一辈子,一辈子面朝着黄土背对着天,甚至一茬子一茬子人下去,连个祖宗名姓都不会写,都不会认,你说俺们天生是种地的,一辈子都要是种地的,下一代娃也要是种地的吗? 兄弟,要是俺真的出了什么事,还要靠你多照看着俺爹娘了。” 狗蛋儿心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再劝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 第二日天明,夏末秋初,风高气爽,太阳高照,是个极好的天气。 梅员外带着一行四五十人浩浩荡荡的进山了。 等到入了山里,他们每个人都穿上了束身的劲装,收起懒散,拿出了隐藏在身上的刀剑佩戴腰间或背上。 张二牛惊恐的看着他们,哆嗦着道:“你们…你们不是商人。” 欧阳雪淡笑道:“这位小哥,不管我们是什么身份,你只需要给我们带好路,然后拿着你的另一百两银子下山好好过日子就是了。不该问的就别多问。” 张二牛心中一寒,忙颤抖着说:“是!是!是!” 一行人背着重重的包裹,迈着矫健的步伐跟在张二牛身后进入人迹罕至的山林中。 梅小姐皱眉不已,她打量着山势走向,问道:“张家二哥,这山路还要走多远啊?” 张二牛赔笑道:“小姐别担心,这条山路虽然难行,可却是最安全的,而且还是往万蛇山最近的路。” 欧阳雪疑惑道:“最近的路你走过倒也说得通,这最安全的路又是怎么说?” 张二牛有些支支吾吾,道:“这个俺也不太清楚,可是这条路却是很安全,一般都不会见到蛇。” “呵呵,欧阳公子不必为难他一介乡野夫了。”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却是队伍中的一个胡须发白,身形精瘦的老头。 欧阳雪闻声,笑说:“那孙先生可否为在下解惑一番?” 孙老头嘿嘿一笑,抓起了路边的一朵植物,道:“那自然都是因为它了。” “一朵花?”梅小姐疑惑道。 “不错,就是它。此花名为望江南,又被称作蛇灭门。它的花有特殊香味,一般蛇类闻到了都会害怕而远离。所以在南方的山区,因为常有毒蛇出没,当地的农民就种植望江南来驱蛇。” 梅员外呵呵一笑,:“欧阳啊,孙老先生可是云州有名的捕蛇圣手,这点小事还想难住孙先生?” 欧阳雪拱手一礼,笑说:“让孙先生,岳父见怪了。我只是心性突起,有些好奇。” 孙老头摆摆手,不在意道:“世间万物,讲究的是一个阴阳平衡,孤阴不长,孤阳不生。这万蛇山群蛇聚集,自然会有相克之物制衡其发展了。” 一行人耗费了半日功夫,日上三竿时来到了万蛇山下沼泽地。 哪怕是秋日,晌午的阳光还是有些毒,梅小姐娇容月貌此刻已是香汗淋漓。 欧阳雪站在她身前,竟然打起了一把伞替她遮住阳光,贴心道:“娘子还是要小心身体。” 梅小姐面容微红,娇滴滴道:“好了,这么多人在呢。” 梅员外走上一片高地,俯瞰前方,只见一片茂密的水草如陆地般包裹住了一片广阔的湖泊,湖泊水中有这几只仙鹤迈着优雅步伐在水中觅食,恰好有一只鹤正在吞吃着一条水蛇。 梅员外忽然身子一侧,一掌拍出,一阵掌风凌厉打出,却见身旁的草丛里一条花斑毒蛇被震飞出去瘫软在地一动不动。 孙老头惊讶道:“看来梅庄主的内功已经大成,足以媲美一流巅峰了。” 一旁的张二牛竟然直接看傻了,这…这是人吗? 所谓的梅员外不过是一层伪装,他乃是云州武林中的一流势力九阳山庄庄主,所修炼的内功乃是祖上真传九阳神功,他早已修至圆满,遇到了毕生的瓶颈。 他在暗访无数名师医疗圣手,终于得出了一个法子,那就是找一颗百年蛇胆吞服下去,再借助蛇胆的极阴之力促进九阳调和,踏入十阳境界的大关,到了那时,他可就是名动大晋的武林祖师,甚至以武入道,踏入那所谓的先天道境,突破凡间之人的种种桎梏。 而这万蛇山,名传祁南府各地,更是有传闻的千年蛇王,他在做好十分准备后终于伪装躲避了仇家的注意后,来到了这万蛇山,取那百年蛇胆。 梅庄主打量了沼泽后,道:“都停下休息片刻,吃饱喝足后再启程。” 九阳山庄的精英弟子纷纷称是。 …… 待梅庄主一行人离开后,庄家村的村长心中不安一点没少,他们不知山野中妖物的智慧,哪怕是真有城隍庇护,可顾得了一时顾得了一世吗?一旦神灵们稍有疏忽,那只是个疏忽,可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全村人的性命。 老村长活了一辈子,丝毫不会认为妖邪不会报复他们,是他们暴露出去的,而且还是他们村的人引路而去的。 他面朝西南方向的群山跪下,双手合十虔诚的拜道:“蛇大仙保佑!我们为了活命只能实话实说暴露了您的仙山,还望您法力高深不惧区区凡人,不要降罪于我们还请您宽恕我们的怯懦之罪。!” 蛇王谷中,趴在柳木上迷糊的白沚于隐隐约约家仿佛听到了一声人类的祷告,时远时近,低沉模糊听不真切。 但白沚还是听到了保佑,暴露,宽恕等声音。 他猛然间惊醒过来,蛇大仙?说的是自己吗?好似在一些农村地区人们有着祭拜五大仙的习俗,而其中蛇类就是之一,好似叫什么柳仙柳家。 白沚缓缓吐出蛇信,空气中的气味和热感呈现入他的大脑,嗅了许久恰好一阵风入谷内,他感知到了异类的气味! 沼泽前,几个弟子正在隐秘处对沼泽中撒尿,甚至玩的不亦乐乎。 一旁的孙老头看到这一幕当即怒斥道:“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想找死吗?” 梅庄主不解道:“怎么了,孙先生?” 孙老头叹道:“蛇类的嗅感十分发达,我们人类的气息都会被他们感知到并且记住,如果这山里真有蛇王,说不定已经感知到了我们的存在。” “什么?真的有那么可怕?”欧阳雪不可思议道:“这山如此大,就是鹰犬也不可能这般敏锐吧?” 孙老头冷哼一声,:“若真有百年蛇王,你以为还是凡蛇吗?哪怕不是蛇妖,也是非比寻常的生灵,自然有些神异之处。 梅庄主,你可要管束后你的弟子,否则只怕他们阴沟里翻船死在了这里。” 梅庄主闻言,点点头,:“孙先生说的是。你们行事要小心谨慎一些。休息够了就都准备出发吧。” 众弟子齐声称是。 可却有一人不愿意了。 “梅员外,路我也给你们带到了,地方你们也见到了。至于一路上各位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到,我可以回去了吧?” 张二牛瑟瑟发抖道。 “走?”欧阳雪冷笑一声,手中长剑在一刹那间出鞘又收鞘。 张二牛身子一僵,发觉自己脖子一痛,他惊愕的抹了下脖子发觉满手都是血水,然后意识一沉就翻身栽倒入沼泽中,红色血迹在水中缓缓扩散开来,引来一条条蛇类游来。 梅庄主道:“欧阳,你太着急了。留着他说不定还有用呢。” 欧阳雪笑道:“一个村夫能有什么用?还是早早料理了免得图惹是非泄露我们的秘密。” 梅庄主也不再多说什么,道:“走吧。” 一行人戒备着四周,从沼泽中跨越到沼泽另一岸。 他们都看到了那道一线天峡谷,都知道若真有蛇王,那么极有可能就在峡谷之中。 在一行人走后,倒在水中的张二牛尸体上已经密密麻麻趴得全是蛇类,吞噬着一个怀揣着子孙功名的农夫。 蛇王谷里,白沚爬下柳木,来到了巨石下的邻居旁。他丝丝吐着蛇信,强大的意志引动了群蚁。 经历数年的发展,这群食肉蚁已经成为了隐藏的庞然大物,它们的数量遍布山谷内外,甚至布满整座山峰。 白沚都不知它们究竟有可怕了。 在地下,有着无数细密的通道无人知晓,数以亿计的食肉蚁遍布其中连通着四面八方。 而在蚁穴的中心,一只拇指大的巨型蚁后头顶探出了两个触须,散发出一阵音赫低到近乎于无的音波传向四面八方。 蚁穴与白沚之间无需言明的共生关系,让他们能够在危急关头互助互扶。 同时,白沚猛然探出蛇首,发出一阵阵阴寒的嘶鸣声,传遍山谷内外。 “嘶嘶嘶~” 正在跨越沼泽的众人都听到了这一声阴冷的声音,不少弟子心中都是一寒。 “孙老先生,这声音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啊?”一些弟子不由问道。 孙老头面色一变,:“恐怕是蛇王了!它肯定已经发现了我们入侵它的领地。” 梅庄主反倒是心中一喜,看来此地真有蛇王巨蟒! “嘶嘶嘶~~” “嘶嘶嘶~” 忽然间沼泽中响起了无数声蛇音吐信,众弟子慌忙的戒备着四周。 梅庄主内力超高,他竟然直接一跃飞起,仿若凌空微步踏空而行,一口气踏空飞走百米之远,中间仅仅只是借助了几次踏水,这般轻功令众人都是惊羡无比。 他脚踩在了沼泽外的石滩上,然后道:“嫣儿,欧阳你们把孙先生带过来吧。” 两人点头称应答,欧阳雪奋力跃空,梅嫣然同时起步,二人左右单掌相接,内力相辅相成,然后一人一手抓起孙老头左右肩膀,同样踏水而行。 只是二人内力不足又带着一个老头,只踏水三十多米就不行了。 而这时梅庄主伸手打出两块含着内力的石子射向水面,欧阳雪与梅嫣然当即单脚一踩石块,仿佛踩到了陆地再次借力提气又踏水越了三十多米。 当二人力竭时,梅庄主再次弹射出两块石子,帮助二人带着孙老头成功上岸。 梅庄主笑问道:“孙先生感觉可好?” “哎呦,我这把老骨头都让你们给我颠碎了。”孙老头揉着自己的肩膀,一片抱怨道。 就在这时,无数条水蛇密密麻麻的围绕到了剩余的四十八名弟子周身。 而沼泽水中还在有更多的水蛇赶来向那四十八名弟子跑去,至于梅庄主四人周身却没有一条蛇类靠近。 那四十八名弟子被群蛇困住,四面八方都是一条条吐着蛇信的蛇类,这场面足以令人昏厥过去。 孙老头见到众弟子都被吓昏的样子,不由气得隔着沼泽水面喊道:“蠢啊!我给你们的驱蛇粉还不用等死吗!” 那些弟子才如梦初醒般的手忙脚忙取出包裹里的一包包药粉。 不过这时已经有七八名弟子被毒蛇咬中,神智不清了。 而一旦倒在地上,就会被无数条可怕的蛇类攀爬到身体上,万蛇穿心,死状恐怖万分。 沼泽另一岸,梅嫣然几人也都变了脸色,欧阳雪道:“没想道这沼泽里竟然有这么多的蛇群。” 梅庄主则是向孙老头拱手一礼,:“多谢孙老先生的灵药奏效。” 孙老头摆摆手,“这不过是普通手段罢了。如果没有你的那些弟子身上携带了我的引蛇粉,我们四人身上又带了化蛇香,他们吸引群蛇的主力,我们又怎么能直接去寻那蛇王。 嘿嘿,快走吧!我已经有些等不及见到传说中的蛇王了!” (4800字) PS:关于更新问题,虽然看似每天只有一章,可每天都是有四千字以上的,其实和两章没有区别,而且就新书期来说我比一般作者更的多多了,前面几天都是日更六千字。 虽然我也想多更,可是确实没有存稿了,而且新冠好了脑子真的懵了码字根本码不出来了,感觉脑子废了一大半,还请各位大佬见谅一下! 第20章罪孽在身谁可逃 白沚感知到了人类的气息,当他来到峡谷中看到的就是几个人踏着轻功飞跃沼泽。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武林中人,那个中年人带给白沚一种威胁的感觉。 而那一对男女仿佛是炼了某种合击功法,二人联手爆发出的力量也胜过他们本身。 至于后面那个瘦老头身上混着许多古怪气味,甚至某种感觉还让白沚感觉到不安。 他几经思量,选择了敌明我暗的战术。 白沚缓缓爬回山谷,一口气吸满体内气囊,然后潜入潭水深处隐藏起来。 …… 另一边,四人小心谨慎的走入了一线天峡谷当中。 孙老头在踏入峡谷中时,突然摆手道:“我感觉到了有谁在暗中窥视着我们!” 欧阳雪疑惑道:“难不成是那条蛇王?” “我也有所擦觉,确实有东西方才打量了我们一会。”梅庄主面色微沉。 “孙先生可有办法找出那蛇王?或者大概的方位,以免我们进入一线天内遭到暗杀。”梅嫣然问。 孙老头沉思片刻,在灌木丛中走走停停,不时还用鼻子嗅一嗅,然后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类似罗盘的东西,又从怀中取出几种颜色各异的粉末物质调和一起,最后取出一滴滴在了罗盘指针上,他把剩余的古怪液体都纷纷收好。 然后孙老头拿着罗盘转了足足九圈方才停下。 欧阳雪等的不耐烦了,小声嘀咕道:“装神弄鬼。” 但这时,孙老头口中地声道:“ 甲乙东方木,南火是丙丁, 戊己中央土,庚辛西属金, 壬癸北方水,五行方位真, 相位各有序,属性分阳阴。 定!” 罗盘摇晃不停的指针瞬间定住,指向了一个方位,而那个方位正是一线天。 众人顺着目光看去,只觉得狭长黑暗的一线天里十分可怕。 毕竟,人类的恐惧大多来源于未知。谁也不知道峡谷中藏着什么样的可怕蛇王。 孙老头道:“走吧,那蛇王正在这峡谷之后。” 他一马当先的走入一线天窄道里,梅庄主扫了二人一眼紧跟着迈入其中,梅嫣然第三个,欧阳雪断后,四人小心谨慎的闯入其中。 走入其中,窄道里颇为潮湿毕竟终年不见天日,且十分狭小逼人,昏暗如黑夜。 梅嫣然见此拿出了一团火折子燃起,瞬间窄道上空一群栖息的飞鸟被惊动四散奔逃,扑棱棱的翅膀声音传遍山谷。 孙老头一脸不成器的看着她,也不再怒言,只顾自的向前加快速度。 就在这时,忽然间数百条长蛇纷纷从几人头上落在他们身上,由于狭窄和昏暗的空间里根本无法躲藏,故而四人满身挂着的都是蛇。 孙老头丝毫不惧,只见掉到其身上的蛇纷纷嫌弃般的跑开。 而梅庄主周身内力一震直接震死了趴在其上的几条毒蛇。 至于余下二人可就没有这般好受了。 梅嫣然虽然及时拔刀防御周身,砍断了数十条毒蛇,可蛇类数量太多了,峡谷上在落下群蛇,峡谷脚下也冒出一条条蛇类,甚至峡谷墙壁两侧都是攀爬的蛇类。若在峡谷外她一个二流高手绝不会被蛇爬满了全身,可这是在峡谷里根本无处可躲。 梅嫣然恐惧不已,甚至被蛇咬了七八处伤口,中了七八种蛇毒,她撕心裂肺的惨叫着,却丝毫办法都没有只能用力去一条一条的扯开掉到身上的群蛇。 她的头上,衣服里,脚上,腿上,到处都是滑腻腻的蛇类,甚至有蛇钻进了她的内衣贴到了她的身体,那冰凉的触感是冷血蛇类的独特感觉。“爹!爹!救我!救我!” 欧阳雪浑身也爬满了群蛇,但他忙一口服下防治毒蛇毒液的草药,并且一身劲装护住了全身上下,不似梅嫣然那般因为是女子所以衣衫不束蛇都爬到了她的私密处 梅庄主一掌九阳神功内力至刚至阳镇死了盘缠在其女嫣然身上的诸多蛇类,然后抱起她极速冲向一线天峡谷的出口。 百米距离,不过短短片刻他就抱着女儿走了出来,由于收势不稳差点掉入潭水中。 身后,完好无损的孙老头缓缓走了出来,而欧阳雪面色发青的最后艰难走出。 “孙先生,快救救我女儿!”梅庄主惊声道。 孙老头迅速打开身上的包裹,然后取出八九种瓶瓶罐罐给梅嫣然服用下去,再接着用他独特内力游走女子体内周身静脉。 最后又用金针扎遍了梅嫣然身上被咬的地方逼出了一摊摊毒血。 昏过去的梅嫣然面色才由黑转红变得正常起来。 孙老头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也幸亏是我在她身旁,但凡拖延一两个时辰,就没救了。” 梅庄主松了口气,语气感激道:“多谢老先生出手,梅天超感激不尽!” 孙老头摆摆手,:“即便保下了她的性命,可是没有三五月修养怕是无法恢复了。” 梅庄主点点头,看向欧阳雪,关起:道:“欧阳,你怎么样了?” “多谢岳父关心,我倒是无甚大碍,提前服下了孙先生的避毒粉。”欧阳雪答着。 “如此就好。欧阳你就留在这里守着嫣然。我跟孙先生去谷中一探究竟!” 欧阳雪点头称是。 梅庄主提着孙老头直接踏水越过潭面来到了山谷内侧。 梅庄主打量着四周,只觉得寂静的可怕。 孙老头忙指着那颗巨大柳木道:“庄主快看,那柳木上。” 梅庄主仔细看去却发现那枝叶茂盛的柳木间有着一条条痕迹,仿若有什么东西长久盘桓在树上产生的。 “看来这头蛇王经常会呆在这颗百年柳树上。若没有你那几个弟子坏事,此刻蛇王说不定正在这里等着我们呢!”孙老头略有些不满道。 梅庄主也不动怒,笑说:“孙先生再找一找这蛇王的具体方位吧。 再过些时辰,我那些弟子也该突围而出与我们会合了。” 孙老头再次拿出罗盘定位,指针一下子从北指向了南对着水潭摇晃不止。 “在这水里!”他兴奋道。 梅庄主走上前两步打量着这方水潭,眉头紧皱:“孙先生,这蛇王如果一直躲在水中我们拿他怎么办?” “嘿嘿,庄主此刻也急了?”孙老头笑道:“莫急,山人自有妙计!” 说着,孙老头从布袋里拿出了一把药粉一股脑的倒入了潭水中,药粉在水潭中化开一层层淡黄色扩散向水潭更深处。 梅庄主没有多问,他终于取出了悬在腰间的长剑,小心谨慎的戒备着,等待潭水中可能会突然冒出来的巨蛇。 “啊~” 一道凄惨的声音从山谷外传来,山风阵阵吹来沁人心寒的凉风,那包含着极大恐惧与痛苦绝望的声音令人心惊。 “孙先生,看来谷外的弟子出了些问题。”梅庄主面色难看道。 “不应该啊。”孙老头沉思了一下,道:“我给你那些弟子配备的驱蛇药足足可以坚持到来回两次,没道理走到半途就用光了。除非,有不是蛇类的猛兽。 蛇王应该过不了多久便出来了,是在这里守着还是回去救你的弟子,庄主自己做决定吧。” “罢了,想来即便是什么猛兽也要不了四五十人的性命,还是老夫自身的机缘要紧。”梅超天叹了声气。 孙老头怪笑一声,:“这就对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些师徒感情就抛弃一生的机会也太不值得了。 我且先布置一二,等那蛇王出来时好做准备。” …… 谷外,沼泽地中,数十位九阳山庄的弟子惊恐万分,他们纷纷四散逃去不敢再聚集一起。 因为身前不远处,一位弟子身上爬满了无数的黑色蚂蚁,万蚁噬人,那场面实在令人心寒。 一个年长弟子大声喝道:“各位师弟都分散开来,不要聚集在一起,这些怪蚁虽然恐怖可也不能把这片沼泽地都吃光了。 我们各自保持着一丈距离,带好孙先生的驱蛇粉,加速前进向对岸进发。” 众弟子都应声称是。 在见到了这片沼泽的诡异后,他们一个个都心寒胆颤,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警惕万分。 章弥穿着特制的防水皮布鞋,踩入泥泞的沼泽中,一踩下去腿便陷入了小半截,导致视野被奇高且茂密的水草遮挡。 虽然他表面上很恭敬忠诚于九阳山庄,但到了如今这鬼怪的地方章弥心中可对他的庄主师傅一点好感都没有。拿他们当诱饵,哪怕不是送死,也不会让人心里舒服点。 他正小心谨慎的走着,眼睛一闪看到身旁一条两三米长的水蟒向自己游来。 章弥心神一紧,忙掏出驱蛇粉撒向周身,水蟒吐出蛇信子瞬间感觉到一股生理本能上的不适,连忙调转身躯远去。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仿佛被压抑着的惨叫声。章弥忙抬起头看去。 只见一只巨大无比的白色蟒蛇扬起了头颅和它那优美的白色身躯,而其口中却咬着一个章弥的同门师兄,甚至那个师兄被整个人吞入了肚中,只剩下一双小半截的腿留在蛇口外面剧烈的挣扎,那压抑的惨叫声正是这位师兄从蛇口中发出的。 巨蟒只是身子一探,就消失不见,连带着那必死无疑的师兄一同消失在了茂密的水草群里。 章弥只觉得血液都要凝固了,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蛇王!一定是那百年蛇王!” 那冰冷的瞳孔,那如玉般的神秘鳞片,那粗壮的身躯,那一口能吞下整个人的血盆大口,让章弥想起了家乡村子里老人的传言,蟒蛇化龙!这蛇王,已经不是凡蛇,而是妖了!甚至很有可能是他祖父祖母口中的蛇大仙! 章弥浑身冰冷,他不想死,不想死在这一个人都没有荒郊野外,更不想死在那张血盆大口的蛇王嘴里。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家乡,死了也要让魂有所归,不至于做孤魂野鬼! “啊~”又是一声凄惨的叫声传来,又一名师兄不见踪迹。 章弥不再犹豫,他大声呼喊了一句:“蛇大仙饶命!蛇大仙饶命,我不是有意打扰大仙清净的,求大仙放我一条生路!小人一定在家中塑像焚香,请您为保家仙!” 身前水面猛然被分开,一只硕大的巨蟒探出头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章弥心中恐惧万分差点就要哭喊出来。 但那只恐怖的蛇王竟然只是看了他一眼,吐出蛇信子嗅了嗅,然后就再次坠入水中掀起一阵巨大的水浪。 章弥死里逃生,他惊喜万分,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流下了眼泪,“蛇大仙慈悲,小人章弥定永生铭记您的大恩!”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折身而退,再见到沼泽里一条条蛇类竟然头也不回的走了,章弥心中兴奋与恐惧交织,生的希望与死的恐惧在他的大脑里来回翻转。 章弥爬出了沼泽,不顾身上的泥泞和浑身湿透的衣服,跪在地上向南山砰砰砰的接连磕了几个头,就毫无留恋的跑向山外,他决定不再回九阳山庄了,惹怒了蛇大仙哪怕是名震一方的武林高人一流高手又如何? 他决定回家了,一个三流功力的小喽喽在尔虞我诈的江湖里注定被刀光剑影所杀,章弥再也没有一颗闯荡江湖的心,这些年在门派里积攒了百多两银子回家做个富家翁平安一生罢了。 章弥走了,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同他一般能看得开,能弃师恩而不顾。 还有十几名亲传弟子仍在催促着这些人向沼泽进发,可一旦有人走了,这人心就散了。 又一名弟子偷偷落在了队伍最后,然后有模有样的学着章弥大喊大拜蛇大仙保佑、蛇大仙恕罪,头也不回的跑了。 张泽见到这一幕又惊又怒,他大喝道:“各位师弟,万不可生出逃跑之心,临阵逃脱,这些人回去也只能是被师傅被九阳山庄追杀至死! 若今日助师傅取得百年蛇胆修成至功,那将来我等便是九阳山庄的功臣,金银财宝,美酒佳人,功名利禄,无一不可!是被门派追杀还是享富贵日子,可都在各位师弟的一年之间!” 张泽的这番话倒真激起了不少弟子的斗志,纷纷扬言要不畏前行,助师一臂之力。 然而,下一刻,一只硕大的舌头再次破水而出,咬向张泽。 张泽大惊,忙运起全身内功持剑斩向蛇头。 却不料他的剑砍中蛇头却仿佛砍在了铁块上一般,震得他手臂发麻,惊骇间张泽不息逆走真气爆发出远超本身的功力,双脚一踏身子就翻滚而出躲过了巨蟒的这一口咬。 巨蟒蛇首一沉钻入水中,蛇尾猛然甩出水面,轰然一声抽向张泽。 “啪~” 张泽哪怕动用全身力量抵挡,也承受不住这一击被打飞入水中。 “师兄!” “大师兄!” 有些弟子焦急不已的关系着张泽的安危,可更多的弟子已经在偷偷的跑了。 让他们继续去送死?张泽身为大师兄一身内功都已经二流了,还是一下子就死了。他们这群三流功力的杂兵不是去给人家填饱肚子的吗? “呼啦啦~” 众人纷纷向四面八方逃去,激起沼泽湖中无数浪花。 但他们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无数条水蛇蜂拥而上围堵着四周,即便这些弟子爬上岸了,也会有无数只食肉蚁等着他们。 这一日的万蛇山,注定是一个杀戮之日。 第21章荒野深山双人夜 若杀人有罪,那么白沚已是最大恶极。 一声声哭喊声响起,一个个人类在沼泽淤泥中挣扎,他们哭着求饶,跪着求生,可为时已晚。 白沚给过他们机会,可惜世人贪婪,因欲而难止。 无数条蛇蜂拥而上,用它们的毒牙与身体取走一个个人类的生命。 沼泽里,留下了四十五具尸体。 一个是白沚放走的章弥,还有一个是未入沼泽前就跑了,最后一个则是在见过万蛇噬人的恐怖场面后唯一的幸存者。 那最后一个幸存者会把这里的恐怖描述出去警告世人。 而众人以为被巨蟒吞下的尸体正完好无损的躺在淤泥里,只不过腹部多了两个毒牙穿过的洞。 白沚不喜食人,从本能上的厌恶,不是他心里还认为吃人很惊世骇俗,而是那一道道缥缈虚无呼唤着蛇大仙的声音让他对人类没有了食欲。 蛇大仙?白沚自嘲一笑,这个称呼他很喜欢,虽然自己并不是仙。 白沚打量着沼泽地的一众尸体,这些算是炮灰的人类清扫干净后,就只剩下山谷中的四人了。 山谷水潭下有一条暗河连通山外湖泊与大河,白沚趁着那四人入谷来了个调虎离山,一举灭了所有炮灰。 如今只剩下四个侵略者,威胁便少了很多。而那古怪老头洒下的药粉混合着水流在勾引着无数蛇类。 白沚没有阻拦它们,既然要诱惑蛇类,那便去吧。 …… 山谷里,梅庄主面色发青道:“孙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山谷外我的弟子一个都没进来!你不是说你的驱蛇药万无一失吗?” 孙老头脸上第一次浮现了恐惧,:“如果你的弟子没有逃走的话,全部死在沼泽中可能是那传说中的蛇王出手了,只有它才不会惧怕那些东西。 否则,就是这万蛇山里毒蛇数量超过了我的估算。 现在,就算是万蛇山蛇类数量太多我也不怕,我怕的就是那蛇王已经有了灵智,知道清除羽翼,还会算计我们! 这只蛇王怕是成妖了,庄主我们快走吧!蛇妖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梅庄主冷笑道:“妖?如果真是妖它就不会装神弄鬼了,而是直接把我们吞了。现如今,它知道先除弱而制强,就是说明它在忌惮我们。 老夫为了一颗百年蛇胆,耗费无数心机,今日就算是死都不会退!” 孙老头闻言打量了他几眼,:“好吧,既然梅庄主如此有信心,那老头子我再陪你一次。毕竟,若是见不到那蛇王我心中也有些遗憾的。” 就在这时,潭水对面的欧阳雪惊呼道:“岳父,孙先生,你们快看,潭里好多蛇!” 二人定睛看去,果然原本平静的潭水下浮现出了无数条颜色各异的蛇类,蛇堆蛇,蛇压蛇,整整一潭的蛇! 这些蛇类缓缓爬上乱石滩,纷纷吐着蛇信子朝几人爬去。 孙老头哼唧一声,扬手在周身三丈走了一圈,画了一个白色粉圈,围住了他与梅庄主。 峡谷口处的欧阳雪不停的撒着驱蛇粉,可是随着蛇越来越多,每条蛇蹭走一点粉末,他的驱蛇粉快用光了。 “岳父,快救救我们。”他急的大声喊道。 孙老头拦住正要去帮忙的梅庄主,从身上取出两块玉石,道:“接着!” 他用力一抛玉石飞向欧阳雪。 但当玉石越过潭水上空时,一条青色巨蟒跃飞而出咬住了玉块,并且尾巴一甩就把另一块玉石打得粉碎落入滩中。 正要接过的欧阳雪一愣,心中发急起来。 玉石掉入水中,群蛇纷纷远离其周围,而青蟒却不在意,将口中的玉石吐出,爬出水潭冰冷的双眼盯着欧阳雪。 “孽畜!”孙老头大骂一声,:“那可是我耗费无数心血才做成了三块避死玉。” 梅庄主道:“孙先生,此刻不是心疼宝贝的时候,还请保住我女儿的性命!” 孙老头气哼哼的从怀中又拿出了一块玉,道:“这是最后一块了,也勉强可保他们两个周全。” 梅庄主拱手一礼,:“多谢孙先生了,日后定当奉还。” 接过玉石,他扬声道:“欧阳,这次你可要接好了!” “是,岳父。” 梅庄主一道九阳神掌打向巨石,另一只手隔空一抛玉石刷的一声飞射而出。 这一次,又有几条小蛇跳出想要咬住玉石,可惜纷纷被那一掌隔空内力震飞。 欧阳雪翻身一跃,接过了玉石,戴在脖子上抱起了梅嫣然,原本缓缓逼近的群蛇纷纷后退,但还是围在了他周身七尺之外。 白沚潜藏在水底,计算着时辰,看来天快要黑了。一但天黑有许多蛇类便身子僵硬要休息回穴了,哪怕有些夜习蛇可仅仅凭借它们对抗一个武林中的高手加上一个不简单的捕蛇人,只会伤亡惨重。 仔细思索一番后,白沚还是决定先出面震慑一下几人,免得他们过于放肆和安心休息。 “哗啦啦~” 水潭中猛然掀起一阵大浪,孙老头的罗盘颤抖不止。他大喝一声,:“蛇王来了!” 梅庄主凝神戒备。 只见潭水中央蓦然探出一只巨大的蛇头,一条腰身粗壮又皮如白玉般的巨蛇立在潭中,一双冰冷竖直的蛇瞳盯着梅庄主二人,吐出了血红色的蛇信。 欧阳雪面容惊恐起来,他被吓的踉跄后退差点抱着梅嫣然滚入了潭中。 孙老头一脸惊呆和兴奋,:“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白玉蛇王!这般美的蛇儿,若能捉住,真是无上宝贝。” 梅庄主也惊喜不已,:“好好好!这般强大的体魄即便不是百年蛇王也绝对够用了!” 白沚冷冷盯着两个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类,然后反身一转却扑向了身后朝着欧阳雪咬去。 欧阳雪吓得面无血色,忙放下梅嫣然取出手中长剑运起内功施展出剑式。 剑耍得挺花,就是不知道耐撞吗?白沚没有犹豫翻身蛇尾横抽而出,仿若一根巨柱拦腰扫去。 其势如雷,如山倾倒,磅礴风势犹如狂风大作。 欧阳雪吓得根本不敢硬接,闪身一跳向后躲去。 “轰~” 一声惊天巨响传来,只见峡谷口被蛇尾一扫之下竟然裂开了一道更宽的口子。 欧阳雪死里逃生忙慌不择路的往峡谷外跑去,若他是一流高手还有勇气与巨蟒一争,可只有二流内力的欧阳雪,哪怕是身为天山剑派的嫡系弟子,也没有这个自信。 在生死面前,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生,而抛弃了自己的妻子。 梅庄主看到这一幕差点气昏过去,骂道:“混账!” 说着忙要跃过潭水就会自己的女儿。 可白沚蛇首一顶,撞向跃来的梅庄主。 这一撞,相当于一条二十四米长的巨蟒全身力量一撞,就是巨石都要被撞的粉碎。 梅庄主大喝一声,九阳神功加持名剑之上如同烙熟的红铁斩向巨蟒。 “砰~” 一声如同金戈相碰的刺耳声音传来,白沚感觉头顶一痛,竟然被一炳凡间铁剑斩破了蛇鳞,流了血。 梅庄主被猛然撞飞虎口剧痛,内力反噬之下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他心中一惊,灌输了九阳真功的天阳剑都斩不断白蛇的头颅,这也太皮糙肉厚了吧。 白沚折身潜入潭水中,就要离去。 梅庄主大喝道:“孙先生,还不快快引蛇王上岸!” 孙老头忙取出一块小蛇骨做成的骨笛,放在嘴边以特殊的气流吹动笛子。 “呜~呜~呜~” 低沉婉转的笛音响起,音色低沉,肃穆如丧,飘荡在山谷中。 老头矮小的身躯一边吹着骨笛,一边迈着某种奇怪的步伐,且每一步迈动都极为用力,随着老头的笛音和动作一起作用下,谷中的蛇类竟然纷纷昂起蛇首,跟着笛音开始左右摇摆晃动。 甚至,白沚听道这笛音,脑海中也回荡起一些幻像,他仿佛看到了蛇类先祖的呼唤,万蛇在同舞,万蛇在交织,他的身体已经跟着音乐随着那老头的步伐开始抖动了起来。 他心中一惊,忙默默念起道德经文驱散脑海中奇怪的音乐和震动,保持蛇脑的清醒。 白沚再次浮出水面,蛇口大张,吐出一道道王蛇之鸣扩散在群蛇脑中。 一些蛇类开始出现了挣脱的现象纷纷游入水中离去。 但还有一些群蛇仍在跟随着音乐一同舞动。 这时,梅庄主悄悄从腰间拿出两颗鸡蛋大小的黑丸,然后迅速打向巨蟒。 白沚看到那黑丸猛然想起古代的地雷,迅速潜入水底。 “轰隆隆~~” 两声巨响传来,湖水被炸得飞溅树丈,甚至还炸死了数百条蛇类。 然而最重要的蛇王却不见了。 群蛇被巨大的轰鸣声惊到,纷纷各自离去。 可是,梅嫣然的身躯早已被一只只毒蛇咬过,死的不能再死了! 梅庄主仰天大怒一声,咆哮不已,“我梅超天定要斩了你这蛇王,为吾女报仇!” 此刻,山谷外,带着避死玉的欧阳安全走出峡谷正在横跨沼泽,他艰难的爬上河岸,松了口气,大骂道:“梅超天老鬼,真是一心求死就别拉上我们。本公子可是天山剑派真传弟子,怎么能为你女儿赔上性命呢?” 欧阳雪要离开这个如同魔窟的地方! 但是他的脚上不时爬上一两只黑色蚂蚁,随着他越走腿上的蚂蚁就越多。 等发现时腿上已经爬了几十只蚂蚁,吓的欧阳雪慌忙把这些蚂蚁打落。可没再走几步,脚上又多出了更多的蚂蚁。 他仔细一看,地上竟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黑蚁从脚下一只延伸到数十米外。 欧阳雪大惊失色,脚上开始疼痛起来,仿佛被数十根银针扎中了脚一般,竟是连提起运功腿上都不行了。 无数黑蚁疯狂攀爬上他的身体,数不胜数,无处可逃。欧阳雪疯狂的舞剑,然而面对浩荡蚁群只能是杯水车薪。 一只只蚂蚁钻进了他的耳朵里,鼻子里,嘴巴里,眼睛里,肚挤里……身上有孔的地方都被食肉蚁钻了进去! 无数只蚁吃着他的身躯,在脑袋里耳朵里肚子里撕咬着,万蚁噬心! 一声声凄惨的吼叫响彻山谷内外,隐约传到远方惊得几个深入群山的打猎人后背发寒。 白沚游到水潭深处的暗河里,等着黑夜降临。他自从吞得灵草异变后皮肉愈发坚硬,就是拿身体撞向山石都不会受伤。 但今日那中年男子一把长剑就斩破了白沚蛇鳞的防御。虽然只是轻伤,可不能不防。 谷中只有这两个人类了,白沚打算明日再让群蛇围攻他们二人,蚁多咬死象的道理谁不懂? 不过他的好邻居今晚说不定就会给自己的一个惊喜。 夜晚,华月初上,群蛇褪去。 梅庄主与孙老头燃起了一堆篝火,打了些野味充饥饱腹。 梅庄主面色悲伤不已,他在刚才把女儿的尸体埋了。 孙老头叹气,:“庄主也不必太过伤心。只要取得那蛇胆,你的神功大进以武入道,未必不能再生下子嗣。” 梅庄主收起沉痛,“你说的对。我不该拘泥于儿女情长中,否则就是英雄气短。” 孙老头拍拍他的肩膀:“嘿嘿,这才对。江湖一流势力九阳山庄的庄主可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懦夫。 尝尝我酿的灵蛇酒。” 梅庄主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酒葫,也不怀疑,直接一饮而下,辛辣的酒液刺激着他的大脑,仿佛清醒许多。 “好酒啊!” “那是自然了。”孙老头道:“这可是我用极寒极热之地的毒蛇蛇胆亲酿的,不外传。今夜庄主守夜可要小心些,这寻龙盘你看好了,一但龙针颤抖就代表那蛇王来了!” “好,老夫记住了。孙先生好好休息一夜那。待明日,再取那蛇胆!”梅庄主点头应道。 孙老头往火堆边一躺就沉沉睡去,他只是个三流内力的小人物,却拥有着一套祖传的捕蛇驯蛇密术,也算是有一傍身之技的有名人物。今日乏累一天,确实撑不住了。 夜逐渐深了,梅超天也微微困顿,不过还是有着很敏锐的感知。 一只只黑蚁逐渐从黑夜中爬出,梅超天毫无知觉。毕竟,连蚂蚁都能感知到的话,未免太超人了。那就不是一流高手,而是武道宗师都达不到的境界。 第22章恶药难敌善人心 (6k大章节) 一只只黑蚁翻过碎石爬向了孙老头,可是仿佛闻到什么避之不及的东西,所有的黑蚁都转移目标向梅超天爬去。 一只蚁爬上了他的劲装,一只又一只的食肉蚁爬上其身体,而感到有些不对劲的梅超天也终于反应过来,定睛一看,黑压压一片的恐怖蚂蚁向他爬来。 “孙先生!快醒醒!”他一边大喝,一边连忙运转九阳神功护体,炽热的内力从其四肢百骸中散出,竟然硬生生的逼退了不少黑蚁,甚至把不少黑蚁震飞出去了。 可是黑蚁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仿佛源源不绝的爬上其身体。 好在这个时候孙老头醒了。 他看到眼前这一幕大吃一惊,梅超天半个身子都要被黑蚁给埋住了。 孙老头当即将酒葫洒向梅超天,然后迅速点着一个火折子扔下,瞬间燃起了一把大火烧遍梅庄主全身。 “庄主快跳入水中灭火!” 梅庄主被火焰烧得浑身发烫,听到这话当即就跃入潭水中淹没了火焰。只是他浑身上下遍体鳞伤,惨呼不已。 孙老头取出身上所剩不多的药粉撒入蚁群中,乌压压一片蚁群就纷纷散开退去。 他急道:“庄主,没事吧?” 梅超天忍着剧痛,道:“没事。” 孙老头愁道:“那我们赶紧趁夜逃走吧?庄主你如今浑身都是火伤,皮肉已烂,若不处理极有可能腐烂化脓,甚至碰到毒蛇身上皮肤将会毒及体骨,你一身内力又能发挥出几成来?如何能是那巨蟒的对手?” 梅超天闻言,面露痛苦,:“孙先生,连你也没有办法抓住那蛇王吗?” “难啊!”他摇摇头,取出药粉撒在庄主受火伤的皮肤上,:“若是保命,我还有几分本事,可若捉它,十个我都没办法。” 梅庄主不甘道:“孙先生,你可是云州最有名的捕蛇圣手啊!” “唉~”孙老头叹道:“若是凡蛇,我自然是手到擒来定给庄主你抓来。可如今这蛇王谷里是一条可能成妖的巨蟒,且开了极高的灵智,我们根本斗不过它。” “听我一句劝,庄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趁着天还没亮那巨蟒还未休息够,我们赶紧走吧。晚了怕是连走都走不掉了。留在这里必死一条,可庄主明年再来,做足准备,带上百十人甚至举门齐出,还怕拿不下区区一条巨蟒吗?命一旦没了,可就任何希望都没了。” 梅超天终于被打动了,他眼中含泪:“可怜我那门中弟子与我女儿尽数葬身这万蛇山。可恨那巨蟒如此残忍,待我出山后必定要给城隍上香敬请神灵除此孽妖!” “走吧。”孙老头已经收拾好了,看了眼这方山谷,心中暗自道:“小蛇王,你可要等我下次来,一定要驯化了你!” 梅超天忍着伤痛提力带起孙老头飞跃潭水,走入一线天峡谷。 再入其中,自然被峡谷山洞中的群蛇骚扰,好在孙老头四处撒香抛粉,迷惑住了众蛇,安然的走出了一线天峡谷。 二人看着眼前的沼泽地,对视一眼,都是微愁。白日里他们能踏水而行是因为有四五十位弟子身上带了引蛇粉,如今可没有众弟子替他们分散蛇类了。 黑夜里,这片水草茂密且高长的沼泽地,不知藏身着多少蛇类。 想想万蛇仙丛中过纵然是他们心中也有些发抖。梅超天有些无奈道:“这水面,若我没有负伤自然可以带着先生过去,可如今……” “我明白。”孙老头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以对方的伤势能独自一人过去就是极限了。“我这捕蛇人可不怕蛇呢,就亲自穿过这沼泽地。 事不宜迟,我们快些行动。” 梅庄主点头,然后伸手点了自己几个穴位刺激功力,顺便止住了知觉免得等会运气疼痛难忍岔气了。 梅超风再次踏水而行,孙老头则是直接扑进沼泽深处游向对岸。 梅超风不过数息就踏水而过,孙老头虽然游得快可还是要走过浅水区的淤泥地,至少要半盏茶的时间。 没办法,三流的内力运起轻功能勉强跳跃数米就算是不错了。二流的内力至少能踏水行个三十多米,一流的高手也能轻松踏水行八十余米。 梅超天可是一流巅峰高手,踏水百米自然不在话下。 沼泽中一条条蛇类被惊醒,它们在暗夜中吐着信子盯着那个翻滚水浪的生物。 若不是孙老头身上祖传密香实在强大,早已被无数水蛇缠住腐烂沼泽里。 当孙老头双脚踏上淤泥地时,心里松了一大半,梅庄主也在岸上稍稍运气调养伤势。 可就在这时,他腰间的寻龙盘颤抖了起来。 “不好!那条蛇王来了!”孙老头极声喝道,连忙加快速度走出淤泥地。 梅庄主也全神贯注的扫视着四周,抽出长剑戒备。 忽然孙老头背后数十米处浮现出一道巨大水浪,那般大的声势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东西。 梅超天忙折身而返一口气提起孙老头,带着他跃上岸边。 “快走!” 二人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客套什么,一前一后钻入了茂密的野草丛中。 孙老头拿出寻龙盘,看着龙针跳动,急声道:“它在我们身后!” 二人运起内力头也不回的冲入草丛中狂奔向那条来时的小路。 “不好,它在我们左边!”孙老头惊叫道:“越来越近了!” 梅超风心神不宁,忙拿着长剑防备左侧。 忽然一阵狂风吹过,一道白色身影闪过,孙老头又喝道:“它跑到右边了。” 梅超天再次转身看向右侧,盯着高达两米的野草后,层层草叶遮挡下可能会有一条巨大的蛇王在盯着他们。 忽然一阵轻微的声音传来,梅超天提起长剑灌入九阳神功一剑斩去。 “噗~” 一阵血肉被斩穿的声音传来。 二人一喜,难道斩中了? 梅超风拨开野草丛发现却只是一条四五米长的黑色巨蟒,虽然也很长,但并不算大,且细长的身躯毫无威慑力甚至还受了伤。 “不好!”来不及反应,一阵劲风从身旁穿过,蛇王正血口大开的咬向他来。 梅超天反手一拍,一股至强的九阳内力打出顶住蛇王的巨口,另一只手提剑就要刺入其血口中。 突然间,那两根粗大的毒牙竟然射出两团毒液来,不偏不倚落在了梅超天身上。 本就被火烧伤的皮肤遇到极强毒液,瞬间被腐烂烧伤,钻心的痛苦疼得梅庄主在地上死命的嘶吼惨叫。 眼见巨蟒就要一口吃掉梅超天,孙老头竟然颇有义气的大喝道:“孽畜!休要猖狂!” 白沚本毫无停下的意思就要咬死这个强敌,可他蓦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起来,甚至可以说不受控制了。 却见孙老头猛然撤下自己的上衣,袒胸露肚,颇为精瘦的的上半身竟然纹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翅大鹏鸟! 他口中念念有词,咬破手指一点朱血印在了金翅大鹏双目上。 刹那间,金翅大鹏纹像不可思议的暴射出一道金光,罩住了白沚。 白沚恍然间看见有一只翱翔于九天苍穹的金翅大鹏鸟,散发出无上威压,一口吞食一条天龙,一爪捏碎一条恶蛟,那双锐利的鹏目突然看向白沚,他觉得自己浑身如同刀割一般,然后那九天金翅大鹏神鸟伸出一只巨大的神爪像他拍来。 危急关头,白沚默默念起道德经文,字字道德真言流淌心神,破幻灭障。 一瞬间,什么金翅大鹏纷纷消失不见,白沚冰冷的瞳孔看向正拿着利剑斩向自己的孙老头和梅超天。 孙老头见巨蟒竟然苏醒过来,大惊失色,刚要张嘴说什么,胸前那幅金翅大鹏纹身无风自燃而起,这个古怪莫测的老头在火焰中惨叫着失去了生命。 白沚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血肉模糊,甚至已经伤到了内里。 梅庄主见此诡异一幕,惊骇中瞬间就提剑而跑。 白沚忍着伤痛,扭动身躯以极高的速度追逐着那个中年男子。绝不能让他跑掉,否则等此人伤势痊愈,定然会准备得更加周全再来取自己的蛇胆! 梅超天疯狂的榨取体力,极速奔逃,忍着已经裂开的血管催动轻功飞檐走壁逃去。 一人一蛇,一逃一追,不知不觉间就天光大亮了。 梅超天终于内力耗尽,不再奔逃,用剑撑起自己接近残废的身体,看着那条一如初始冰冷的巨蟒,在极度疲惫和极大的痛苦下,还有意志上的绝望压力下,他声嘶力竭的嘶吼着:“畜生!来啊!来杀了我啊!” 白沚也已经伤痕累累,攀岩爬山,累极伤口,但他终究是一条八米多长的巨蟒! 白沚游动身躯,一层层的围住梅超天,恐怖的挤压力让其浑身颤抖骨骼寸寸断裂,撕心裂肺的惨叫着,然后白沚猛然张开蛇首咬下了这位一代武林高手的头颅,嫌弃般的吐甩出去,打道回府。 …… 保生气呼呼的跑出家门,想着那群可恶的地主家少爷,想到他们毫无底线的羞辱自己,他就想撕烂那群人的嘴脸。 他忍着泪,跑上了山,不知道走了多远,看到四周再也没有一个人,才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 山风吹远了少年哭声,寂静山中无人怜惜孩童的泪水。 保生愤恨的怒吼:“为什么我就要受人欺负,为什么生来就是下人只能做伺候别人的命?” 少年在这无人深山里一声声,一句句的诉说着他的痛苦,直到力竭方歇。 他站起了身,擦去满脸的眼泪,走到了河边洗干净了连,哪怕再受不了还是要回去干活的。不仅他如此,他的爹娘也是如此,仅仅因为他们是家生子,上一家的主人破落被卖到了这一家主人家里,他们不是人,只是一件商品,还是成堆出售的,一买买一家。 保生往回走去,不经意间抬头猛然看见了什么,登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 只见河边一个凹岸隐蔽的土坡下,盘着一条好大好大的白色巨蟒! 那巨蟒背上有一个伤口,血迹淋淋,蛇首无力的耷拉在地上,仿佛过不一会就要死去了。 保生在恐惧之后又生起了少年的好奇心,他离得远远的,喊道:“大蛇!大蛇!” 大蛇一动不动。 保生摸摸头,心想,难道是大蛇死了吗?不对,娘说过大蛇是保家仙,是仙家,应该叫蛇大仙! 他便又冲着大白蛇喊道:“蛇大仙?保家仙?你怎么了?还活着吗?” 头脑昏昏沉沉的白沚隐约中再次听见了那个声音在耳边呼唤着他,叫他蛇大仙,不过这次是一个很稚嫩的声音。 白沚勉强睁开眼,看到了不远处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一脸好奇的叫着他。 白沚没有力气动弹了,他身蛇胆位置上的皮肉被戳穿了,而且那老头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竟然无法让伤口愈合,他又追了那个中年男子一夜体力耗尽,在回去的路上就已经支撑不住倒在了这里。 随着体内血液一点点流出,白沚也一点点虚弱,他觉得头脑太困了,好想要回到柳树上盘着树枝晒着温暖的阳光,静静睡一觉。 但白沚的意识告诉自己jeix,不能睡,一旦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就在白沚意识挣扎间,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那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胆大包天的下来了,站在自己面前。 他听到这个孩童惊讶道:“哎,蛇大仙,你怎么和普通的蛇不一样啊?你的头,看着不像蛇,倒是像龙啊。” 白沚懒得搭理这个孩子,他连抬起头颅吞下这个孩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保生见蛇大仙脾气那么好,一点都不动怒的样子,就大胆的问:“蛇大仙,我可以摸摸你吗?听我娘说,保家仙身上都是有福气的。” 白沚一动不动。 “那,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允许了!”保生试探性的问道。 见大蛇真的毫无动作,他就伸出自己的小手触碰上了白如润玉的蛇身,“哎呀,真凉啊,不过摸着好舒服,就像是玉一样。” 保生自言自语道,嘴上说着手上却一抹不可收拾停不下来了一直摸个不停。 直到他看见了蛇身上的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哎呀,蛇大仙你受伤了!我都给忘了。”他恍然醒悟过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保生开始着急起来,他甚至爬到蛇身上用力按住那个伤口想让伤口不再流血。 可是他一用力就让白沚身体一痛。 保生看着满手的血水,突然惊喜道:“对了!我偷听地主家请来大夫说山上有一种草可以止血,好像名字就叫止血草,而且貌似还很常见!” 说完这些,他兴奋道:“蛇大仙,你在这里等着我,不要乱跑,我去给你摘些草药来。”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上了山,过了小半个时辰,白沚又看到那个无聊的人类跑了过来。 要是几棵草就能治好,你当我身体抵抗力那么弱的吗? 保生搂着一堆草药跑到了白沚身旁,道:“蛇大仙,我也忘记了止血草长什么样子,但是我记得小时候我被大嬷嬷打板子了,我娘就用这种草药给我敷上,几天伤口就好了。我帮你试试吧?” 说着,保生就把一堆草药从枝叶上取下放在手里揉搓了几下就直接敷在了伤口上。 白沚本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一下子被伤口处传来的剧痛给惊醒,甚至身体还抽搐了一下。 保生见到这一幕,喜笑道:“哎呀,果然奇效了,好快啊。蛇大仙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白沚被伤口上传来的剧痛疼的身体乱晃,他恨不得一口把这个小娃子给吞了,但身上还是没有力气他只能作罢。 保生看了眼天色,跳了起来,:“哎呀,回去晚了。又该被骂了,蛇大仙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我还会回来给你上药的!” 白沚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迷迷糊糊的昏沉着,以他庞大的身躯哪怕一动不动就足以震慑山中夜兽,只要他还活着就没有什么野兽敢来挑衅身为蛇王的威势。 可白沚知道,在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 伤口无法愈合,哪怕他可以三五天不进食不活动免得再加重伤口,可只要伤口不止血自己就活不下去。 天色暗沉,秋风萧瑟,夏末秋初的雨要来了。 “轰隆隆~” 雷声隆隆,震醒了白沚,看着滚滚天雷他的身体在本能的发抖。 蛇类这个种族,古老而神秘,哪怕他自己的身体,白沚也有很多没有搞清的地方。 比如,那捕蛇人的种种手段并非寻常的捕蛇人,那纹在胸前的金翅大鹏更不是凡人能布下的手段,这些东西都仿佛对应着蛇类远古的祖先们,未知的后代只能懵懵懂懂的遵从来自血脉的嘱托。 “轰~” 一声惊雷震响,瓢泼大雨落在了白沚身上,他的伤口血水混合着雨水,白沚的身体发烫起来,他大抵是感冒了。 即便是生为冷血野兽的蛇类,也无法免俗于感冒发烧,这点常识白沚还是懂得。 烟雨朦胧中,一个披着蓑衣的小人走近,白沚有些惊讶。 “蛇大仙!你冷不冷啊?”大雨中雨水飘落秋风吹得蓑帽下小童脑袋一歪一歪的,哪怕是蓑衣防雨也防不住这样的大雨,全身湿透的小童被雨水打得眯着眼睛揉了又揉,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微红的脸颊。 白沚突然想笑一声,为这个着实有几分可爱的小童。 于是,他艰难的抬起头摇了摇。 小童猛然惊喜道:“蛇大仙,你真的听懂我的话?” 白沚无奈的又点了点头。 保生欣喜若狂,甚至一点都不胆怯了摸着他的头道:“那蛇大仙你会说话吗?” 白沚懒得动了。 “哦,那看来蛇大仙是不会了。”保生有些失落,随即又笑道:“不过蛇大仙能听懂我说话!” “哎,对了!”小童在风雨中靠近了白沚脑袋,捂着嘴悄声道:“我偷偷拿了主家的金疮药来,听说是专治刀伤剑伤的,我拿走时连守药的赖泼皮都没发现药少了呢。” 说着,他忙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个有些旧的陶罐,晃了晃,道:“呐,这就是了。我给你抹上,然后用蓑衣盖上再用土埋起来,等个三两天就保准你好了。” 保生用蓑衣挡住了风雨,在那方蓑衣下小小的天地里用那弱小的手去覆盖上那触目惊心的伤,一点点抹到伤口上,他低声道:“很吧?我本以为自己就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了,没想到传说中的蛇大仙也会和我一样可怜,甚至比我还可怜。” 保生在这个秋雨初寒的晚暮里,自言自语说了很多很多,说着主家的少爷们怎么欺负他,说着管家的嬷嬷如何严厉,甚至一些年长的仆人也个个都是老泼皮,老赖皮,深宅大院里哪怕谦卑的仆人都有无数的心计。 这些委屈,他无人可说,爹娘本就已经很艰辛了,而且已是换了主家的家生子有什么地位?只会让爹娘更受委屈。 白沚听着这个淳朴孩童的心酸与委屈,即便承受着非人的折磨,日子仍旧可以过下去,只要有那一口活下去的食物。 在山雨小了些的时候,远方传来了一道呼喊的声音。 “保生~” “保生你跑哪个窝地方去了?还不快回来!” 保生忙起身把蓑衣盖在了白沚伤口上,然后把陶罐也放下,急着道:“我爹来寻我了,我先走了!等有空再来看你哦!” 说着,他就跑出去大声道:“哎,爹,我在,这!” 白沚听着远处的声音渐渐远去。 “你个混娃子,大雨天的跑出来干个啥子哦?” “爹,我给你说,我遇见柳家仙了!” “住口!你个混娃子,皮痒了是吧!再乱说我打烂你的嘴。” “真的,爹!我还把蓑衣给了柳家仙遮雨呢。不信你跟我去看看。” “哎呦,我滴天爷啊!我家娃子中邪了,快,快回家拜拜魂去,快走快走,爹不怪你了。”那粗狂的声音明显颤了颤,急切不已的走远了。 山雨微寒,秋寂寥,凉风拂露却让白沚感到一丝温暖。 他抬起头,看了眼伤口,真的止住了血。 不知是这场秋雨洗去了那捕蛇人的恶药,还是那个淳朴小童暖化了人间恶意。 第23章阴差拿魂老僧禅 夜晚,风雨停歇,秋寒露重,白沚扭了扭身体,体魄强大如他对于这点微寒还是无所谓的。 伤口的血已止住,他也该走了。白沚看着身上盖的蓑衣忍不住笑了笑,用嘴咬起小陶罐藏在下颚里,然后悄然离开了。 不过,白沚还是记住了那个叫保生的孩子。走时,在蓑衣前用尾巴勾画泥土留下了一个笑脸。 …… 第二日,偷偷跑出来的保生一脸兴奋来到河沟旁,却看不到那条大蛇了。 他急得大喊:“蛇大仙!蛇大仙!你走了吗?” 空阔的山林中回响着他的童音,也印证着蛇大仙早已经离去。 保生失望的来到蓑衣旁,无意间一看,地上竟然画了一个笑起来的小人脸。他惊笑道:“蛇大仙还记得我。” …… 白沚拖着半残之躯回到了万蛇山,进入自家领地方才觉得心安。 游过茂密水草,沼泽中一条条群蛇带着畏惧退让。 那些死在沼泽中的凡人,如今尸体都已消失不见。想来,在万蛇山领地也只有他的同族做的事情了。 说到底,白沚心中始终与一条真正的蛇有些差距。 游过一线天峡谷,一切人类来过的痕迹都随着昨日一场秋雨扫去。 白沚路过巨石,停下对着邻居们弯了个头表示感谢,口中蛇信吐了吐。 正当他以为不会有回应时,巢穴深处传来一阵低频的声赫,低到人类根本无法反应的次声波。 那意思,很模糊,大概就是不客气互帮互助。 白沚对这些邻居愈发喜爱,显然群蚁中有开了灵智如他一般的王等生物。 爬到柳树下,吐出藏在下颚的陶罐,然后用尾巴灵巧的卷起,倒出所剩不多的药粉在伤口上。 血已经止住了,接下来就是静养功夫。 他还把空空的陶罐放到了冬眠的洞穴里保存起来。 随后白沚在山谷中饱餐了一顿,吞下足足十只野兔,秋天的兔子一个个吃的膘肥体壮,连他一口气吃了那么多都觉得着实撑到了。 吃饱过后,再次爬上柳树绕枝,盘着身体在枝叶中晒着秋阳,昏沉睡去。 熟悉恬静的环境,让他一觉睡到了深夜,被一阵夜间秋风吹醒。 白沚迷糊的看着四方,不知何时竟然升起了茫茫白雾,一阵阴寒直入人心。 雾气濛濛中,仿佛有两道身影走来,还响起细碎的锁链声。 白沚蛇胆都猛然一骇,他的热感和震动器官乃至嗅觉器官都没有捕捉到那两个身影,只能通过蛇眼看到,一黑一白,瘦而高大的身影在山谷雾气中用锁链带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那个白色身影猛然回头,看向白沚。 却是一张可恐的惨白人脸,甚至有一条血红长舌拖了足足有三尺长自口中垂下,其上仿佛还写着写字看不真切。 “怎么了?”黑色身影发出粗狂又诡异的声音。 “那只大蛇看见我们了。”白色身影的音低沉而阴暗。 “那又怎么了?能杀掉这么些人的是普通兽类吗?”黑无常嘎嘎怪笑了一声,竟然转过身来对白沚道:“大蛇儿,你运气好,遇到我黑白两兄弟,遵从祖上大人传承,蛇属伤人不算杀孽,哪怕城隍判你,无常也不收你。 不过以后可要好自为之,潜心修炼自己早日成妖!否则下次遇到牛头马面来收魂说不定就把你的魂魄一起拿了回去。” 白沚听得心神一寒,忙朝二位鬼差弯头示谢。 黑白无常二位哈哈一笑,身影恍然间一步行百步,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谷中茫茫白雾也纷纷散去。 天空上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再次出现,银白色月光洒落群山,照的峡谷如点明灯,仿佛都是一场梦。 白沚心中更偏向于是梦中所见,但能确定刚才的是绝不只是梦。 蛇属伤人不算杀孽?城隍判你,无常也不收你? 通过这些话,白沚又知道了一些这方世界的神鬼之事。 这一年的秋天,白沚进入冬眠同样很晚。 那一行人类闯入山谷至少杀伤近千条蛇类,而且都是繁衍的主力军,来年蛇群数量也不会增长太多。 白沚的伤终于在立冬前养好了,山谷蛇群也都已冬眠了,只有他这一条蛇还在外面。 淡淡阳光散发着薄弱热量,寒冷的空气中都弥漫着冬的气息。 柳枝上还剩下许多尚未落下的枯叶,灰黄一片煞是好看。 白沚盘在树上,想着明日便冬眠吧。 可在午后,一个人类的脚步声传来。 白沚摇摇头,有些发懵,这个时候还敢有猎人进山? 他定睛看去,一线天峡谷口,走出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身着一件暗黄色的僧衣,无禅杖无袈裟,只手中持着一串佛珠。 老僧毫无气场,平凡踏步,荡起尘埃,走向水潭,一步踏出在平静潭面上荡起一层涟漪,一步一步走在涟漪四起的小潭上踏水不沉。 白沚看愣了,这绝对是高人,但是不是如同圆唏老和尚一样的修佛高僧还不好说。 他盘起身子,蛇头翘出柳木树冠,吐着蛇信向其警告。 可老僧毫无所动,径直走到古柳下,抬起头看着一树枯枝,笑道:“善哉!春秋生芽又落叶,一年一岁,已又千年。 少时,贫僧遇你,如今已得涅槃,不久后便要升入上界。你还是一如既往,不曾改心。” 白沚在老僧站到树下那一刻迅速落身,蛇躯一层层的围住了老僧,就要伸出舌头去咬。 可当他听到老僧说升入上界时,瞬间僵住了身躯,上界?飞升?那得要多高的修为啊? 白沚脑子都懵了,一个佛门大功高人,被他缠了? 蛇身瘫了下来,白沚忐忑地游开,竖起头看着老僧自顾自的对着柳树说话,静静的乖巧的待在一旁当个听众。 难道这颗柳树是他栽的?如今要飞升了再来怀缅一二? 白沚心知,眼前这位肯定比那圆唏厉害千百倍。只盼着这位佛门高人能手下留情。逃跑,大概率是没有用的。 老僧说完了一大串话后,停了下来,并没有一只手捏死他,眼中倒映着白沚的身影。 “好灵性的一条蛇儿。”他赞叹了一句,“不过身上业力不少。” 白沚心中一颤,忙弯头表示求饶。 “呵呵,若是早千年,我说不定还会带你回山,教化一场,如今贫僧已要离开这方世界,便传你一篇静心的咒儿,祛除妖性保持本心。望你早日修成正果!” 说罢,伸手一指,大蛇就轰然倒下。 老僧淡淡一笑,一手和十,一手持佛珠,抬起头看着柳树道:“贫僧再为你诵一遍这《大般涅槃经》” “菩萨摩诃萨具足十法,不与世诤,不为世法之所沾污。何等为十?一者信心;二者有戒;三者亲近善友;四者内善思惟;五者具足精进;六者具足正念;七者具足智慧;八者具足正语;九者乐于正法;十者怜愍众生。善男子,菩萨具足如是十法,不与世诤,不为世法之所沾污,如优钵罗花。……” 轻缓的佛经诵读声响彻山谷,秋鸟低鸣,满树黄叶的柳下,僧人持珠诵经,身旁还有一条昏睡的大白蛇。 秋风吹过,柳叶落,落在秋潭里,落在僧人的肩膀上,落在昏睡的大白蛇身上,山谷禅境空幽而安,秋日的阳光斜斜照下一束罩住老僧,老僧虽老,可日照生光,诵经梵音,佛法无边。 …… 当白沚一身轻松的醒来时,发觉老僧已经不见了。身上仿若洗了一场舒适的澡,由内而外的清新。 从头到尾,那僧人一点神仙手段都没使出来,可却举手投足间皆是禅。 白沚的脑袋里多了一篇经咒,虽然不认识字,可那些梵音自发响起在脑海中,这篇经,名曰:《大般涅盘经》。 摇摇头,他打量起这颗柳树,虽然看着其貌不扬,但没想到这么有来头,竟然是佛门高僧种下的树。 那和尚,怕是要成仙了吧?不对,和尚应当是入佛门西方极乐了。 白沚想着,日后可要照顾好这柳树,或许说不定有些作用。 带着满脑子的思考,走入了洞中,开始他蛇生中的第八次冬眠。 这一年的冬日,比往年都要暖和的多。 冬雪降临人间时,家家户户都觉得并不是很寒冷。 山中的群兽也都扛住了这个冬日。 人们议论纷纷,为何这一年的冬日下了大雪,还能暖和?这样的雪年便是真正的瑞雪丰年。 凡人们活在红尘之中,仙人们修在高山仰止上。 当人间新年之时,西方亮起一道无边佛光普照着天元界十九洲,照亮了这方世界的妖、人、仙、佛、魔、巫、鬼,一道天门大开,一位老僧踏着金光祥云走入天门。 西方大洲无数佛修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接引南无大慈大悲明善佛!” 北方,琼楼玉宇仙山上,响起了一声声恭送之音。“无量天尊!恭送佛尊!” 西南方,黑暗的魔窟中,无数邪魔蠢蠢欲动。 南方,一位位妖王妖皇立在山巅,或担忧,或祝福,或冷笑,或放出妖像兴奋嘶吼。 祁南府,祁南城里,城隍神担忧道:“只怕,这是人间最后一个安稳的年了。传我法谕,各司阴神鬼差轮值祁南城境内各县村镇,若遇妖邪鬼魅之物作恶,先斩后奏。” 祁南城中,这一年,繁花似锦,为大晋国圣皇45年。 又是一年春来时,惊蛰雷声隆隆,震醒了百兽,告知万物,春又归来。 这一年,白沚九岁了。 对于一个人来说,正是孩童初长时,但对于山林间野兽而言早已更新换代。 白沚发觉自己的身体愈发懒惰了,自出冬眠洞后就整日的盘在柳树上打盹儿。 无忧无虑,吃饱了睡,睡醒了吃,他的体重一日比一日沉重,哪怕是千年古柳都被压得枝叶弯弯。 实在是无事可做了。 自己已是这方圆百里内的霸主,连着四五个山头都被群蛇一点点占领。 待到夏时闷热中,白沚才会懒懒的爬入潭水中避暑,顺便吃一两条大鱼。 在一个夏日午后,白沚又开始蜕皮了,这是最后一次。 实在是因为太坚硬的蛇鳞蛇皮导致白沚蜕皮时可以说九死一生,但凡挣脱不出蛇蜕,那就被活活闷死。 这一次蜕皮后,白沚长到了九米长,腰身直径也达到了七八十厘米,头颅更是宽达一米多粗。 哪怕是七条八九米长的巨蟒加起来都比不过白沚的头颅和腰身直径。 口中的毒牙也再次生长,毒液不但没有稀释减弱反而更为恐怖。 崭新的白色身躯如同纯白牛乳一样的水晶鳞片,如果头上再长两只角,再伸四个腿,凡人见了都要真以为他是龙。 就是现在,凡人看到他,都会惊呼为龙,无足无角的龙! 蟒类若要化龙,需修行千载,吞云吐雾,得人封正,借天时地利人和走水入海化龙。 这些白沚不是不知道,但他的身体并没有这些渴望,至于吞云吐雾,确实会一些。 他有时会在山顶晨起时对着茫茫云雾吞吐,靠着强大的身躯和体力,足足能吞纳三丈之内的云雾,远远望去仿佛真的在吞云,其实他只是在吞雾。 坚持没多久,白沚就没有继续了。因为他吞云雾入肚的都是水汽,还有寒气,根本没有那些传说中玄之又玄的修炼。 白沚重新继续他的躺平生活,偶尔还是会心血来潮盘在巨石上仰头望月,晒晒月亮确实感到舒服。 只不过,每当白沚困睡时,耳边总是传来一两声若有若无的人类呼唤。 蛇类的听觉器官已经退化,按理说白沚的听力应该很差。 可他反而对声音极为敏感,若是身旁的声音倒还罢了,对于那些若有若无的人类呼唤声真是阴魂不散。 这让他归结于,自己的蛇头太大,也不缺长个耳朵的器官出来占空,所以口、鼻、耳、目都按照着潜意识里人类的方向发展了,顺便传承了一下蛇类祖先的优点。 …… 在遥远的云州外,一个乡村中坐落着一方气派的青瓦房,区别于寻常百姓家。 这样气派的青瓦房大院中,自然少不了佣人。 这一日,一个下人汉子打扫水缸水房,发现了一条长虫。倒也没有大惊小怪,毕竟蛇类对于乡村的穷人来说还是常见动物。 汉子就要想着把这条蛇拿去泡酒喝。 却恰好被探查工作的管家发现了,管家惊呼道:“住手!你干什么?找死吗?” 汉子吓了一跳,见是管家忙笑道:“哎呦,大管家,您怎么来水房了?” 管家冷着脸道:“没听到我问你话吗?你在干什么?” 汉子不明所以,道:“小的打扫水房遇见了一条蛇,正想着拿去泡酒,以前在家中也经常这样做。” “什么?”管家吓了一跳,:“行了,赶紧收拾包裹辞工走人吧,把蛇放下。” 汉子一呆,怒道:“凭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老爷的远亲,叫你一声管家是给你面子,你看我不顺眼就要赶我走?我要拉你到老爷面前对峙。” 管家冷笑,:“你要对峙,我还怕你不成?” 汉子一手掂着蛇的七寸,一手拉着管家跑到了老爷门前,委屈道:“老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好歹也是您的远房亲戚,投奔您做个下人的活就满足了,谁想到管家竟然看我活做得好就想撵走我。” 汉子口中所谓的老爷缓缓打开门走出来,却是一个年不过三十的年轻人,他皱眉道:“怎么回事?” 管家上前,道:“老爷,你看他手中拿着的,这厮竟然还经常拿柳家来泡酒。” “泡酒?”老爷一愣,随即连忙挥手:“来人!快来人!把这个蠢货赶出府里!” 门外走进来两个家丁,把一脸茫然的汉子架了出去,手中的长蛇也掉落下来。 老爷忙道:“快来人,把保家仙请出去!” 然后对管家道:“管家,你告诉府上所有人,一旦遇到保家仙,绝不可怠慢,拿生鸡蛋喂饱了再请出府上。” 管家弯腰点头:“是!老爷。” 老爷急匆匆走入内屋里的神堂,只见神堂上赫然立着一条纹云模样的蛇仙白玉像。 他急匆匆的点了三根香拜了又拜,:“蛇大仙慈悲!蛇大仙慈悲!您当年饶恕小人一命,小人定终生为您供奉香火,祝您修行。” 而门外,悬挂的牌匾,正是章府。 …… 第24章喜丧雨里柳家仙 庄家村,老村长撑起颤抖的身体,艰难起身,对着家中土塑的柳仙像拜了拜,有气无力的开口道:“柳仙大人,这是小人最后一次为您上香了。小人自知时日无多,特为您再奉上最后一柱香。 小人自东北兖州迁移而来,家中世代供奉五大仙家。没曾想来到这南方竟也能遇到柳仙大人。 小人这一生,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倔强的带着整个村子迁移千里来到南方定居。北方战乱在即,若在待下去恐怕一个村子都要绝户。 往后,小人会让村中家家户户都供奉您柳仙大人,还求您能看在我们全村虔诚祭拜的份上庇护我村能传承下去,这是小人最后也是唯一的心愿。还望大仙成全!” 说罢,老村长重重的磕头拜下。 …… 村子里,当年的少年狗蛋,如今已为人父。他也在上个月有了一个大胖小子,婆娘也是王大娘介绍的本家好姑娘,性格温柔知明事理。 他抬起头就能看到院子隔壁的一棵柿子树上开花了。 那是他兄弟二牛哥的院子,已经很久没住人了。 二牛哥的婆娘与孩子搬到了城里去住,靠着那一百两银子在城里买了房子,二牛哥的娃已经送入学堂启蒙了,听他婆娘说孩子被教书先生夸很不错。 他看向自己那刚出生的娃,心中有些明白二牛哥的选择了,只是那个二牛哥永远不会回来了,狗蛋让村长给他起了个大名,叫赵大千。 赵大千也决定要为儿子将来读书挣钱了,他也不想自己的儿子一辈子种地。 庄家村赵王张李四姓加起来八九百口子人也只有三两个认字的,村长啊再加上一些收税的小吏是必须要认字的。 赵大千走回屋里,看着自己婆娘虔诚的拜着那个蛇大仙,这是老村长前几天刚说的全村都必须拜柳家仙,这是他的遗愿。老村长当了几十年村长兢兢业业,又在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带着村子一路南下不知经历多少苦难方才安居在这里,村里无人不敬无人不恩,且柳家仙也是村子里常拜的,所以少有人不拜。 一向不信妖鬼之说的赵大千,想着自己的娃子,倒也期盼这个蛇大仙真的灵验。 他拿起农家香,拜了下去。 这个村子里丝丝缕缕烟火香升起,看的土地庙里土地神气的跳脚,可他不敢阻止万一真有什么妖怪来一口吞了他,就是城隍神秋后算账除了妖怪自己小命也没了。 上官有上官的生存之道,下官有下官的生存方式。看似巴掌大小的土地小神官,却也有着数不清的门路。 土地不会去多管闲事,对于那些成了气候的妖物也都睁一只眼闭一眼,哪怕入村内偷鸡摸狗都不会去多管,只要不吃人夺魂。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土地爷都要受上面重罚,所以这是个度。 一般妖物也都会引诱凡人出了村子,在荒郊野岭里吃人挖心,土地爷即便看到了也不会去管,哪怕上边来了阴差责问,只要一句:“我一个小土地怎么能手眼通天连荒郊野岭都管的着啊?”就过去了。 所以,土地这样实力低微的末流小神只要不倒霉遇见丧心病狂的魔,活得都很长久,日子过的都很安生。 庄家村里丝丝缕缕的香飘入天穹散向四方,隐隐约约都汇聚到了蛇王谷上。这方圆百里,只有他一条算是成了气候的柳家,不入他头上还入谁头上? 白沚这些天心神越来越容易走神,而且夜里还会做梦,梦到一个个朝自己下拜的凡人,还有一个枯瘦的老头,这个老头身上不同于其他人,头顶有着淡淡的金色,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功德。 疑惑在他心中越久也越大,终于白沚决定下山去看看。 他在梦里看到这些凡人离他不远,就在山脚下。 一个阴沉的乌云天,朦朦的下着细雨, 山下那个小村子里来了些带着唢呐和金锣等物件的人,头上还绑着白条子,被请入了村子中。 白沚潜藏在河底顺着绕村的溪流缓缓接近。 河边,有顽皮捉鱼摸虾的孩童看着河面上疯狂跳动的群鱼,乱窜的虾蟹,忙兴冲冲的叫唤着:“快来咯,快来喽,河里鱼儿跳水了!河里鱼儿跳水了!” 一个过路的书生看到岸边孩童大呼小叫,也好奇的打着伞背着包袱走近,却见河面上跳动着数十上百条大小各异的鱼,还有岸边乱窜的虾蟹。 一群孩童兴冲冲的拿着自家网兜捉起鱼虾,村里年轻人也都出来捉起了鱼。 直到几个老人听了这怪事,忙呵斥着孩童和一些猎户回到家中。 老黄头看到了那个年轻书生,忙笑道:“读书人,可是赶路的?不嫌弃的话可以上我们村子里歇一歇。” 那书生闻言,忙感谢道:“多谢老人家,小生齐霄,齐家镇的人。” 老黄头笑了声,:“老头子我叫赵黄毛,村子里人都喊老黄头儿。后生,我们村里将有喜丧,你不介意吧?” 齐霄忙拱手一礼,:“终及八十,丧之福寿兼备者,可谓之喜丧。这也是喜事,小生自能有幸送那位老人家一场也是福分。” 一旁的赵大爷嘿嘿笑道:“读书人,说起话来真是好听,快跟我们进村歇歇吧。” 一行人就走入了村中,原本颇为热闹的河岸边安静了起来,空无一人,河水里一只硕大的蛇首探出头看向村中。 村中,一家颇为厚实的土房大院里,站满了人,有老有少,有已为人母的妇女,也有尚未出嫁的姑娘,还有打闹嬉戏的孩童。 七尺门户里,更是站满了人,年纪大的围在床边,小一代的跪在床前,从大到小跪到屋外,一口黑漆漆的实木棺材停在隔壁屋里。 土床上躺着还剩一口气的老村长,围着几个同代德高望重的老人,一盏堆满油的铜灯放置在床头火芯子却总是烧不大。 老黄头看着村长,叹了口气:“老李啊,看来是你先走一步了,我们几个倒是跟着你来了这南边能多享些福了。” 老村长用浑浊的眼睛看了几人一遍,脸上缓缓浮现了欣慰的笑容,那是一群同经历风雨后仍在身旁的人,有他们送自己最后一程,也算是福了。 齐霄来到了人群中,后厨正在忙活的姑娘家看了他总是脸红娇羞,这样一个俊俏的书生在一群农村粗人中一眼就能看到。 他也不羞,也不孟浪,只是有礼有节的和一些汉子交谈,好奇的问着他们的风俗。 屋里,老村长的儿子、女儿、还有孙儿孙女跪了一片。 老村长听着屋子里这些熟悉的声音,人来人往的温暖,他觉得无比安心,上一代村长将破落的庄家村交给他,如今自己辛苦一生也算是不负托付了,可以安心的去见老人了。 他闭上了眼,一生的记忆在脑海里走马观花,从幼时跟着父母一起在田间长大,学做农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跟着镇上一个师傅去酒楼当伙计,闲时向老掌柜请教学了几个字,再然后父母托人花了一吊钱说了个媒,取了一个虽然不美却能吃苦耐劳的女人,他们一起生儿育女,三十岁时北方战乱村子里男丁战死不少,人牙子来收孩子逼死了村长,婆娘也害病死了,村长临终前把村子托付给了他,他迎来往送毫无尊严的在镇上,县城里的官家各种好话,靠着在酒楼里讨好客人的小机灵为村子换来了些安稳,辛苦操劳四十载。 圣皇陛下又要对北蛮出兵了。他不能让刚刚恢复人气的村子再次凋敝。恰好南方移民,安土重迁的农人谁愿意搬到千里之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他力排众议,决心带着村子南迁躲避战乱免除了征兵,经历千辛万苦来到了这里安居下来。 如今村里一切安好,不用过饥荒了,能有家长里短,有力气说三道四,为鸡毛蒜皮而吵闹的邻居,都让他觉得日子,很好。 老村长没有遗憾了。 恍然间,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村头外的小河里,一只粗大骇人的白蛇从水面探出了头。 柳大仙?柳大仙也来看自己了?原来村子真的有柳大仙在保佑? 老村长一瞬间睁开了眼,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坐起直了身子。 屋里本要哭丧的众人一下子愣了,当他们看到被老村长起身的风吹灭的油灯时,猛然想起,这是回光返照了! 他的儿子忙道:“爹!你还有什么事嘱托?可是还想吃什么?儿子给你做?还是想看谁了没在这里?” 老村长僵硬的起身,在屋里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走出了屋里,一言不发走向村外。 众人惊愕不已,他儿子抓着老黄头的手,急道:“叔儿,我爹这是怎么了?” 老黄头也迷茫摇摇头,然后道:“总之赶紧跟着你爹!” 于是屋子里,院子里一大群人都没一个人敢说话,跟着老村长的步伐走了出去。 齐霄十分惊讶,这位老人家明明已经身体瘦弱,双眼发黑,而且刚才还躺在床上即将逝去,怎么这一会又突然能行能走了?莫不是中了邪? 他好奇的跟着众人走上去,刚下过雨,村子里土路上尽是泥泞,一行人保持着一丈距离跟在了老村长身后走到了村头。 王大娘好奇道:“老村长这大雨天的非要拼着最后一口气跑到这干嘛?莫不是想要埋在村口?” 她爷们是个粗嗓大汉,低声骂道:“臭婆娘!这是什么日子,你那张破嘴还在嘀咕?” 王大娘白了自家汉子一眼,不再说话。 老村长走到村头,站着不动了。 众人也都停下了,他两个儿子上前,心疼的看着自家爹,:“爹,咱回去吧,外面冷,屋里暖和。” 老村长就是不走,一言不发,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远方。 老黄头道:“这终究不是个办法。要是让有心人听见了,还以为老李中了邪,平白泼脏水。 叫几个年轻伙子,把老李小心些抬回去吧。” 几个村长的大小伙子听到老叔吩咐,就上前去。 就在这时,老村长猛然抬起手,指向前方。 村中瘦弱的黑狗、圈养的白鹅、在树上搭窝的乌鸦,齐齐惊叫,狂躁不已。 众人都不由看去。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是村子里的土路,在远处是细雨纷纷笼罩下的农田,还有那座在灰蓝色天空下屹立着的青山。 老黄头叹道:“老李啊,咱们回家去吧。” “哗啦啦~”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河边传来了一阵水声。 “啊!蛇啊!” “好大的蛇啊!” “俺滴天爷啊!妖怪啊!” 老黄头抬眼看去,只见村边的小河中竟然爬出了一条粗大无比的白色巨蟒,那粗大的蛇身,那不同于平凡蛇类的蛇首,那身上一片片玉白色的蛇鳞,都在表明这不是一条普通的巨蟒。 恐惧在他心中堆满,老黄头看着站在巨蟒不远处的老村长,心中猛然一闪,他颤抖着大声吆喝:“都闭嘴,不要瞎喊,这是保家仙来了!都快给我跪下,给柳家仙磕头!” 一众惊慌恐惧的农人,听到这话忙纷纷跪下,拜道:“柳大仙保佑!柳大仙保佑!” 人群后的齐霄满心恐惧,在场一片人里只有他一人未跪所以看着那大蛇的视角更具有冲击力和针对性。 齐霄咕噜一声,吞咽下了口水。 白沚看着跪了一地的凡人,他心中恍然原来那一声声呼唤来自这些人的信仰。 扭动着身躯,白玉的蛇身在淤泥中不沾染一丝泥土。低下头,好奇的看着这个即将逝去的老人。 这就是那个身上有功德的人类吗? 白沚好奇的伸出蛇信子感应了一下老人的气味,很腐朽,并没有什么功德金光的独特味道。 老村长抬起巍颤颤的手,摸到了白沚的头上,冰凉鳞片触手如铁,却是自然天地的造物,有着无穷的神秘与莫测。 老村长看着巨蟒没有一丝恐惧,反而笑了。“谢谢柳仙来送老头子我一程,我很感激!” 他语无伦次的说道,在死前最后一刻见到了自己一生的信仰,无比幸福。 白沚却看到这个老人头顶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光飞上了自己的头顶。 老人跪了下去,:“有柳仙您保佑村子,我感激不尽,到死都在拜您。” 白沚看着头顶那一丝金色,恍然间发觉他的头顶上还有一丝丝血红色不祥的光,如今却被那微弱的金光消弥而去。 他只觉得浑身一轻,心神感知天地从未如此清晰。 白沚对着老人点点头,那些上山的人是不是这村子里的人带上去的他都不在乎,反正上山之人只活了他故意放走的三人。况且,老村长这一丝功德,化解了他的业力,也算是对这位大善大德老人的回报。 老村长笑着转身,一路不言不停走回家中。 白沚看了老村长一眼,转身离去,不过临走时又回头看了那个立在跪拜人群中的书生。 齐霄看到巨蟒猛然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想撒腿就跑。 好在,那恐怖巨蟒游入河中,巨大水花掀起,逐渐消失。 村里人在长久的震惊过后才反应过来,再看老村长时,他脸上已经带着淡淡笑容离去。 少顷,村子里响起了刺耳的唢呐声,还有金戈撞击的金锣声,隐约间还有二胡那抑扬顿挫的弦音响起,声声哭泣之音飘荡山野间宣示着老人的故去。 细雨中,白沚回过头,看着远处村庄,吐出蛇信记住了它的味道。 第25章老蛇不死是为妖 这是白沚第一次见证有灵生物正常死去,曾经捕猎的鱼兽说到底都是灵智未开之兽,而那些闯入谷中之人都可以说是被这片山林所杀。 原来,死亡,不过如是,并不可怕。 白沚爬回了山谷,盘在柳枝上,想着自己死后的未来,不知是该投往六道轮回中的哪一道。 多活了十年岁月,也算是得天之幸了。 如今自己也算是条老蛇了,活了将近九年多,还剩下最后一个冬天可过。 身旁传来一道温热触感,白沚懒懒回头,却是一条四米多长的巨大青蟒顺着柳木爬到了他身旁,正用蛇腹靠在身侧,蟒首也伸到了白沚头边,轻轻吐出分叉的蛇信。 这样姿势放在人类身上或许会想到什么不该有的画面,可放在蛇类身上就再也正常不过。 在谷中的两条准蛇王选择中,白沚最终选了这条青蛇。 因为青蛇的生长方向与他极为相似,皆是蛇身似龙首,而那条黑蛇虽然更长可是蛇首还没有腰身粗,无论在身体平衡性、战斗力、甚至统治力上都差了许多。 青蛇爬上柳木吐出蛇信,似在安慰他。 白沚吐出蛇信淡淡的回应青蛇,告诉它:往后山谷就要靠你了。 千年古柳上,翠叶碧如海,一青一白二蛇交盘。 这一年冬日,白沚早早冬眠了。 他开始不再过问山谷中的任何事物,全都交给青蛇去做了。 哪怕蛇类冷血,无情无感,可白沚硬生生让它们改变了生存方式。 如今,山谷外湖泊里,若有水鸟再敢捕食蛇类,那么将会被群蛇围而攻之。 这并不是说群蛇开了灵智有了情感,只是它们认同了生活习性。它们仍旧没有温情,生来不知父母,或许一生都不会再见,又或许见面了还会互相用毒牙身体致兄弟姐妹于死地,可它们终究有了这个团结的习性。 哪怕白沚死后,只要有个秩序维护者,也就是新的蛇王在,那么这种习性就会延续下去,万蛇山就会一直是万蛇山。 蛇类自然是不会记得这些,这些白沚为它们所做过的事情,可这也是蛇类的优点,无情冷漠忠于祖先习性。 这一年,蛇王谷一如既往的安宁。 山谷里堆满冬雪,冰花雪枝开满一山,潭水冰封,飞鸟绝迹,万兽隐匿,不分东西。 而人间,则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在寒风中,有妖魔肆虐,有天灾大雪,有人祸叛乱,数不清的大家小家分崩离析,天元十九洲,十三洲乱。 而临南洲上的人族国家大晋,也爆发了大大小小的天灾人祸。 不同于其他国家,有道门庇佑,又或者有佛门依靠,大晋境内,无道无佛。 并不是说百姓不可信佛信道,而是和尚与道士都不能入大晋。 至于这个原因,还要落在如今正当盛年的圣皇陛下身上,也可以说是大晋皇朝几代帝王的努力。 这个小国,原本只占有小小的三州之地不过千余里的国土面积,而在当今圣皇三十年前登基后,励精图治,兴民生贸易,养十万壮军,三征南下灭小国越,占云、南两州,如今的祁南州便是越国的南州。 后圣皇与民休息,发展重商,开通南北官道,设立州府县镇村,州府县为官府行权,镇村为民间宗族自治。通过一系列长达十年的新/政/改革,统一晋朝皇权、地方权力,再次悍然西出,六征西奘国,又得三州之地。 至此,晋国改成大晋,又被称为大晋皇朝,国富民强。圣皇仍旧遵循僧道禁入的先令,不过却以人王圣旨敕令封神大晋八州之地三十八座名山之神,四十七条险河之神,以镇妖邪鬼魅,又立八州四十九城城隍之神,司生死轮回判事,并护辖区之内百姓安生。 而如今这位圣皇陛下,已凭借八州人族气运供养超越了人间帝王境界,达到了神皇之境,居庙堂之高,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旨可封灵神位,一言可降妖伏魔。 但在这样的岁月中,大晋皇朝也四处灾起,民不聊生。 不过这一切,与现在的白沚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了。 如果说一定要有,那便是山中多了很多逃荒的人类,有胆大之人还想着凭借捕蛇本领等到来年开春群蛇出洞好捞一笔快钱。 为何万蛇山的大名能吸引这般多的人来?却是曾经那个来到庄家村的书生把所见到的蛇王送终之事编纂成书,写成了话本以供娱乐,没想到被说书先生改成了白蛇报恩多次帮助村子渡过难关,又是群狼入村蛇王以一敌寡击退保护了村子,又是什么灾旱年月白蛇入枯井即刻水涌泉的神异之事,说得极具故事性引人入胜,也就流传颇广了,而万蛇山在祁南州就越来越出名了。 其实世上哪里有那么多报恩之事?野兽之类哪怕成妖,也多是无情残酷之妖,不吞食凡人就不错了。但凡人们总是需要一个幻想去安慰自己,让自己相信世间总有美好,善人终有善报,恶有恶报,哪怕没有他们也会给自己编出来一个美梦,成为他们在苦难中的念想。 …… 在一个春日里,白沚苏醒了过来。 这一次,惊蛰已过很久他才从冬眠中苏醒过来。 这是身体机能下降,引发感官和身体的反应迟钝,换句话说,他老了。 死亡的恐惧上涌到心头时,白沚在心中诵起了佛经,《大般涅盘经》。 声声佛文佛经抚平了白沚心底恐惧,他要从容担当的赴死。 白沚每日都盘缠在柳叶枝上,等着夏日一天天到来,身体一点点老去,他身上有了死亡的味道。 天穹高处,每天都会有一只巨大金雕徘徊山谷上,久久不肯离去,却也不敢落地。 白沚竖直瞳孔中泛着冷色,便是他死了,也不是一只金雕就能轻辱的。 动物野兽的感知都是神秘莫测却又极其灵敏的。当白沚的身体一天天迟缓下来,山谷外上空盘旋的鹰鸟就越多。 有山鹰,有苍鹰,有秃鹫,有金雕,甚至还有蛇鹫,竟然有了二十余只。 它们通常都是成群结队的一冲而下,哪怕群蛇数量极多,可在面对二十多只巨禽俯冲而下时爆发的威势都无法抵挡。 白沚拖着苍老的身躯,再次与它们斗了一场,咬死了三只大苍鹰,抽死了两只蛇鹫,震慑住了众鹰。 若非身体机能已经下降了不少,还会能杀死更多的鹰禽。 白沚虽然无足,可却能用一句话形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天空的王者,在白沚面前也要折翼而亡。 在一个夏日的午后,白沚眼皮越来越沉重,他知道,自己的寿命大限到了。 这一生短短十载,白沚已经不再为人,求道十载,为何一无所有?明明他有着人类灵魂,智慧绝伦,可却连妖之路都踏不上? 罢了罢了! 白沚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心如止水,上善若水,处变不惊,不争而强。 抬起头,看了眼明媚的日光,呵,这样好的阳光,以后都再也看不到了。 白沚浑身失去了力量,他在静静地等待死亡到来。 在这生与死交感之间,白沚恍然间发觉眼前天地,大有不同。 潭水为幽,古木为青,山为玄,大日为赤,山根为金,风起云动,天地万象气理之变,五行之灵,尽在一眼之中。 白沚看到了他渴求了十年的的化妖之路,恍然大悟,正是因为他的执念和人类灵魂的混杂,导致他失去了兽类的纯真,对天地自然的纯真感应,所以十年不得入妖之法门。 今日濒临死亡,终于得见那条道,白沚轻笑,他死而无憾。 朝闻道,夕死可矣。 一条白蛇盘在千年古柳林叶间,阳光灿烂,微风暖熏,他睡着了,白蛇的一生结束在了这个明媚的夏日。 白沚的意识消散最后一刻,他埋藏体内十年的红玉珠,终得见光,红玉褪色入血躯。 远在阴间的地府里,一位判官看着手中书目,正要提笔划掉一个阳寿已尽的启智生灵,却不曾想书页上的那一行名录“白沚”二字蓦然消失。 判官大惊失色,揉了揉眼睛发觉不是眼花,张口就想大叫禀告阎王,却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谁能在生死薄上逆天改命?除非是上界的恐怖存在。若自己捅了篓子,那上界的恐怖存在让他魂飞魄散都是好下场了。 反正这事,就他一个人见到。左右不过是一条兽类,他不说这事就过去了,说不定还能承那位恐怖存在的几分情分。 判官心中思索了一阵,自我说服后压下心中不安,继续探寻阳寿已尽生灵,划笔勾名,之后自会有阴差拿魂锁魄。 仿佛刚才的那一幕,都没有出现。 蛇王谷上,盘旋高飞的群鹰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纷纷飞天直下冲向群蛇密集之处大肆捕猎。 青蛇王如今已长到五米长的身躯,对付一两只巨鹰尚可能敌,可十几只群鹰就是青蛇王都左支右绌,身负重伤。 就在这时,本已死去的白蛇王竟然幽幽睁开了双目,眼神中透露着迷茫。 “我不是死了吗?”白沚疑惑的看着眼前熟悉的山谷,他扭动了一下身躯,发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再也不复曾经的乏力,甚至肉身之力更上一层。 “我这是死而复生,再得新命了!” 白沚心中泛起了喜悦,自己寿元未尽?还是阎王爷大发慈悲给他又多添了十年阳寿?又或者是体内的那颗神秘红玉珠吗?” 心中的疑惑渐渐压下,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必再去想,只需用好自己的力量和优势,方可在残忍的自然界或者未来的妖界生存下来。 白沚蛇尾弯曲,身体猛然扑出竟然如同飞天一般直直跨越水潭落入一线天峡谷中,然后身体肌肉迅速发力,快如疾风,迅如骤雨,仿若一道残影。 爬出一线天,白沚奋力爬行,然后半个身子抬高到六米多的高空中,一口咬住那只展翅有四米宽的巨鹰双足,接着往下一拉摔入沼泽中被活活碾压而死。 群鹰见到这一幕,心惊胆颤之下纷纷狂扇双翅升天而逃。 青蛇王见到白沚死而复生,惊喜不已,连伤势也顾不得就靠近他,吐着蛇信表达兴奋。 白沚也回应的吐出蛇信,表示他很好。 蛇类间的交流就这这般简单,只能传达大致的情绪,实在无法进行更高深的语言交流。 白沚扭动身躯,竟然以可怕的速度攀登上了百丈高山,盘身山顶之巅,对着苍穹云海猛然嘶鸣,:“嘶~” 特殊的音波横扫方圆百里,无数蛇类也同样抬起脑袋仰头嘶鸣。 镜头从高山之巅的巨蟒白蛇极速下降到山底,万条群蛇齐齐吐信,这般恐怖的画面足以震慑百兽,惊起南山千百飞鸟振翅高飞,仓皇远迁。 群山东南侧,一个石洞里白毛狐狸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躺在石床上人性化的笑了笑,“那条蛇儿,终于成妖了。虽然对于蛇属来说晚了些,不过老蛇不死是为妖。” 群山西侧,一方巨大的洞穴里,一只人兽首虎身的怪虎耳朵动了动,仿佛听到了什么,张开人口眨眼睛就变成了一只张着巨口的虎头。 他低吼了一声,洞外一只野狼瑟瑟发抖的进洞。 猛虎口吐人言道:“山南人族边界有兽类化妖成功,应当是只实力不弱的妖类,你去找寻一番劝说其入本王麾下。 若不是猛兽妖化,寻常兔妖鼠妖之类的你便不用多费功夫,直接吞了以免后患。” 灰狼闻言忙点头不止,听到猛虎说去吧,当即狂奔出洞,一刻都不敢多待,毕竟那洞里堆积尸骨如山甚至有不少它的同族头骨。 猛虎见灰狼走了,嗤笑一声,自语道:“黑瞎子,你手下都是些狐妖鸟妖,这等弱小的兽类即便化妖又有几分作用?这次本王幻形出人首,下次幻形为人实力大增,看你怎么与本王相抗?” 群山南侧,一只巨大黑熊正在从峰巢里掏出一把又一把的野蜜放入口中,任由周身的蜂群蛰遍全身。 它舔了舔手指,听到了一声什么波动,也满不在乎,手一抬扔掉了空的蜂巢,继续朝着下一个蜂巢前进。而周身围着它叮的蜂群竟然没有一只能穿破这厮的皮毛。 第26章月下白蛇求长生 蛇王谷里,白沚盘身巨石上,终于可感仙道漫漫,就在眼前。 天地间丝丝缕缕的灵气涌入了他的体内,运行周天,气沉丹田内穴。 妖类修行,与人族不同,不需要参悟经书,也不需要功法秘籍,只是一个积累妖力的过程。 除非到了化形大妖之境,才会用得上文字功法。 若不然,以初生妖类的智慧如何能参悟那些晦涩玄奥的典籍功法? 万兽生于天地间,为自然一灵,可直接牵引天地灵气入体,不必似人类那么麻烦必须要有仙家功法才能牵引天地灵机入体修行。 不过,有利便有弊。 人类可能有许多求仙问道之人一生都寻不到一篇仙家功法。可那些高门大派的弟子有着宗门积累仙功无数,修炼数十年或许就能凭借一些外物战胜修炼了几百年的妖类。 毕竟,妖类是凭借本能修炼,而人类有功法加持无论质量还是数量在相同时间内吸收的灵气远超妖族。 白沚发觉自己吞纳天地灵气的速度极快,山谷中方圆十里灵气纷纷涌入身体,在周身运转九行之后落入丹田。 他牵引的天地灵气只有青蓝二色,为水木之属,二气又在丹田内循环流动生生不息。想来自己本就是水蛇,能牵引水行灵气很正常,而木行灵气却有些意外。 不过,白沚一向不是那种深究之人。否则,他身上发生那么多诡异的事情都一件件去探寻那还修什么道? 他坚信只要足够强大,一切的谜团都会自然而解,不必追寻便可得这些事情的真相。 山谷里微风吹拂,柳叶条条飘动,偶有一两片柳叶随风落下,落在白蛇身上,夕阳晚霞余晖无限好。 白沚吞纳天地灵气数个时辰后就停了下来,修行,是一个持之以恒至上百数百年的事情,要保持足够的期待和期许感才能坚定下去。 很多事情,并不是凭借着一腔热血就能坚持下去的,大多数靠的是习惯。 白沚决定每日里都只修行六个时辰,白日里三个时辰,夜晚三个时辰。 不是他懒,而是培养自己可能要坚持很多岁月的习惯。 白沚清楚,有不少妖类在耗尽了修行的热情后,稍有成就便没了那份求道之心,转而依仗妖术无法无天,最终难逃一死。 他不能保证十年之后,甚至百年之后,自己还会如今日一般保留着对道,对长生的期许和追求。 所以,习惯便很重要。 虽然一天十二个时辰只有六个时辰修炼,可是有了这个习惯哪怕将来有一天他不再渴求大道长生坚持着这个习惯还是做得到。 白沚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看着夕阳,眼底有着无限期许。 他白沚,在今天终于成妖了! …… 山谷外,一处密林中,一只巨狼却被一只身形远不如他的狐狸挡住了。 巨狼带着警告意味的低吼一声,白狐不以为意,身后狐尾一甩,口吐人言道:“七郎啊,回去告诉虎山君,这只妖已被我胡七娘拿下了,想要的话让他去找我们黑大王讨要去。” 巨狼长啸一声,仿佛被激怒了猛然一跃而起双爪之上附带着丝丝灰色妖气爪向白狐。 胡七娘身后狐尾猛然化长五丈如同一根白色长鞭狠狠得抽飞了灰色巨狼打入坑中,然后狐尾化小,她叹道:“七郎,老娘对你算是不薄了。你还是再修炼个数十年化开横骨,那时候,嘿嘿,咱们再一起妖精打架吧。” 灰狼呜咽一声,狠狠看了白狐一眼瘸着腿连忙跑走了,他不过只有百余年的修为,即便物种上比狐狸略强可修为差距太大,根本没法比。 白狐见他走了后,双腿一蹬竟然卷起阵灰色妖风如同贴地飞行般极速奔走一眨眼就跃了数十丈远。 山谷中,刚刚填饱肚子的白沚猛然抬起头看到了一只白狐从小潭上百丈高山落下竟然毫发无损。 他心神一紧,抬起巨首看向那只很妖狐。 “咯咯咯~别紧张,小蛇儿。”白狐竟然口吐人言。 白沚心中反而更紧张了,这还是个炼化了横骨的妖。 “我知道你能听懂人言,记住了,我叫胡七娘。”白狐自己掂起一只脚转了个圈,:“当然你也可以叫我胡七娘娘,山中小妖都是这样喊我的。” 白沚心中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还是点点头。 胡七娘满意道:“不错,灵智挺高。你往后就是咱们黑风大王一脉的小妖了。我住在离此地东南方向三百里的一座红石头山腰上,你以后若有需要可上那里寻我。” 白沚一愣,摇摇头,表示:什么黑风大王一脉?我刚刚成妖就被别人收下当炮灰了? 胡七娘看他摇头,冷笑道:“刚才在山外,虎山君的狼妖来威胁你入他们那一脉。不过已经被老娘我赶走了,说你已经是黑风大王一脉了。 所以说,你不入黑风大王一脉就只能被那只虎妖吃了。要知道,虎山君可是一只修行了七百年的虎妖,最多不过百年就要渡过妖劫化形了,捏死你一条初入妖境的白蛇还不是手到擒来?” 白沚心中沉思片刻,没有动怒,那样只会丧失理智,影响大脑做出最符合自己利益的判断。 巨蟒无奈的点点头。 胡七娘转笑道:“好蛇儿,我就知道你是聪明蛇。且让老娘为你讲讲这群山妖势。 咱这祁南群山乃是临南洲人妖两族的分界线,绵延不下十万里。而我们这方圆一两千里中因为靠近人族疆域,所以没有化形大妖。 修为最高的只有两位,一位就是那虎山君,血脉不俗实力极强,活了五百多年已经有七百年妖力处在化形边缘,收服了不少狼妖、豹妖,还要山猫之类的八九只小妖,多在你这山谷西侧四五百里外。 虎山君贪婪成性,且残暴无比,山中小妖不得己下便投到了黑风大王那里。 离你这山谷二百多里往南,就是黑风大王的地界,他是一条黑熊精,活了八百年,修为比虎山君还高,不过并不喜争斗,也收了十多只小妖,多是鸟雀之类或者吃草的弱妖。 至于老娘我,便是黑风大王座下第一妖,有四百多年修为,除了那只老虎和黑熊,这方圆两千里内老娘我可是谁都不怕的。” 白沚心中了然,原来妖类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还以为妖类都是大家各修各的,老死不相往来呢。 他用头指了指南方。 胡七娘那双细长的狐狸眼笑眯眯道:“黑风大王平日里啊,不喜这些杂事,所以呢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只管来找我,听懂了吗?” 白沚蛇头顿,这狐狸是想虎熊相争,她来得利吗? 胡七娘看出白蛇的犹豫,拍掌笑道:“好蛇好蛇!果真是老蛇不死是为妖,好高的灵智,竟然看出来了。 老娘我潜藏人类世界数十年方才养了一脑好智慧,你这蛇儿初为妖就如此聪慧,看来是天都在助我。 放心,跟着老娘我混,绝对让你满意。” 白蛇心中无语,但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毕竟,狐多智而狡,不可轻信,但也不能反抗。 他是绝对打不过一只四百年妖力的狐妖。 胡七娘满意的拍拍白沚身子,道:“好好修炼吧,以后如果有需,老娘我会来找你的。” 说罢,就转身驾着那古怪妖风离去,快到白沚都看不清身影。 这便是妖术吗? 随着山谷中夕阳一点点被黑暗吞噬,心中逐渐平复下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因为自己只是一条小小白蛇,根本没有这些妖怪可图谋的,如果硬要说有那便是潜力吧,可那也得是他修炼了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妖类一但化妖,寿命都极为悠长。 白沚虽然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可他大概感知身体哪怕再过个几百年都不会衰老。 所以妖类之间即便有牵连,也差不多是按年岁来计量的。 白沚还真生不出什么紧迫感来,那虎山君的势力离他可有好几百里远,再加上妖类一般都有固定地盘,他可不觉得那些妖跑大老远的就来吃他这条一年修为都没有的妖。 吃下去还不够跑来消耗的妖力呢。 看着高升入中天的月,今晚应该是个圆月。 白沚没有盘在巨石上,而是攀登上了小潭边的悬崖之顶。 在近两百丈高的山顶,目光极为开阔。一望无际的群山密林都在月华笼罩之下,银辉万里照遍山河,月如蟾宫仙人居九天,站在众生之上受万灵敬仰。 白沚盘起身子,抬首吞月。 丝丝缕缕太阴精华被他吞入腹中,游走全身,冰凉的感觉实在有些不好受,可白沚还是能坚持下来。 淡白色的太阴之力入体,沉入丹田,与淡蓝色的水行灵力融合化成了乳白色。 在圆月将消之时,白沚又吞纳入了几丝少阴之力入体与木行灵力融合化成了翠绿色。 体内丹田四力犹如四象,两仪生四象,四象自然也是可归两仪的。 既分两仪,便有阴阳。太阴之力与水行相合化为阴,冰寒刺骨。少阴之力与木行相合化为阳,温润生机。 青白二色在体内互抱首尾,抱圆守缺成一太极,生生不息,而那颗曾经的红玉珠也自发落入丹田处在这个太极中心。 如今虽然只是一丝妖力没有定点作用,可日月积累下去,便有无限可能。 从此,每日有月之时,山顶就会有一条神异白蛇盘踞山巅,扬首吞月。银辉倾斜一山一蛇,白蛇晶莹如玉,山顶淡淡云雾缭绕如一层轻纱遮挡了它的真容。 …… 在万蛇山下,不知何时来了一个灰衣居士,他在这里结庐而居,还有两个将近成人的小书童照顾他的起居。 此人名为吴宣子,虽然只是一个秀才,可其精通水墨画术,尤擅画动画物,其曾所画一幅白鹤飞天图在晋京被卖到了六千两的惊天价格,也因此名传大晋画坛。 而这幅画却也限制了他,再也难以画出比那幅白鹤飞天图更具传神意像的水墨画。故而吴宣子带着书童来到山野间找寻契机。 这一晚,吴宣子在床上辗转反侧,偶然间月色入户,颇有兴趣的披了件青袍大衣走出草屋,抬起头便见那轮明月高悬群山之顶,万山寂寥的在月光里沉眠,山林中虫鸣蛙叫,倒是很有意境。 他捋了把胡子,坐在院中给自己砌了壶茶,月下独品深夜茶香,倒也清幽雅致,大抵隐士也不过如此了。 “先生,您还没睡啊?”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揉着惺忪睡眼,站在屋门口问。 “哦,是云松啊。”吴宣子回过头看了眼,笑道:“刚来山中,还是睡不习惯。 去把画具拿来,我看这山中风景颇为有趣,可堪一画。” “是,先生。”云松清醒了些,没有惊醒屋里另一个书童,拿了画具就放在院中小桌上。 他此刻也没了睡意,就站在吴宣子身旁看着他熟练的摆开画具,问:“先生,您不是说好画难得,绝品难出吗?怎么才来山中几日就画了那么多好画?” 吴宣子提起一根狼尾毫毛的画笔,轻轻抚平笔尖,失笑道:“你哪里看到那么多好画?” 云松道:“就您前几日画的那幅日出画,还有夕阳画,我觉得都很好啊。” “呵呵。”吴宣子摇头道:“那只是普通手笔,连好画都算不得。一幅好画,需要画者心神凝一,全神贯注的用功,再加上有天时之景,方可成之。 至于绝品的画,那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皆备,甚至还要看造化,有些画师辛勤刻苦数十载或许能画出一些好画,可绝品画作一生都画不出一幅来。” 云松似懂非懂的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以为看着好看就是好画呢。” 吴宣子被逗的笑骂道:“你个混小子,别整日里练功练成了没脑子的大块头,多向青竹一样看看书,将来长大了也好找个姑娘成家立业。” 云松咧嘴一笑,摸着后脑勺不说话了。 吴宣子喝了口清茶,开始认真构思落笔着画了。 云松站在身旁大气都不敢出声怕打扰了先生作画。 吴宣子时而盯着天空的圆月沉思,时而低下头全神贯注的落笔着画,时而回看真景与画景。 山夜长而寂静,华月冷而清辉。 夜间一阵风吹来,或许是沙砾迷了眼睛,吴宣子忙揉了揉眼睛,恍然间他看向了一座山头,惊道:“云松,云松!你快看那是个什么东西?” 在一旁站着差点睡着的云松忙胡乱擦了下嘴角的口水,:“先生说什么?” 吴宣子道:“你眼神好,到屋顶上去看看那座山头上是什么东西?” 云松闻言便借力踩着院中小石凳一跃跳到了草屋上,其显然是有些内力在身上的。 他顺着吴宣子说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座距离月亮很近的山头上,隐约间可见有一条白蛇仰首吞月,似有银白色光芒点缀其身仿若一身月华轻纱。 云松睁大了眼睛,再次确认自己没有眼花,不可思议道:“先生,蛇! 先生,好大的一条蛇!” 吴宣子激动道:“真的是蛇!月下白蛇吞太阴,山巅空寒炼长生。 快!快叫青竹来,把我那绝品的宝宣纸笔拿来,今夜便是我吴宣子名镇画坛之时!” 云松忙下了屋顶叫醒书童青竹,拿来那幅价值百两的珍品文房四宝。 吴宣子提笔就画,他盯着那山巅眼睛一刻都不曾离开,蟾宫之下凡尘间,云光夜幕巧纤纱。群山之顶寒高处,白蛇映雪吞华月。 这般仙凡清冷与山野传说相合的情景意像,可比他那幅仙鹤飞天图高出不止多少倍来,仙鹤在灵异也只是兽,可这白蛇是妖,是如人一般的智慧又非人的异类。 云松与另一个十二三岁的书童青竹,分别扶着画屏左右两侧,摊开足足有一丈宽的巨画。 吴宣子手中画笔一刻不停,泼墨挥毫,传神写照那人间世外的仙妖之景。 这幅画倾注了他全部心血,甚至是吴宣子的精神意志也融入画中,这纸是百年老木所制,这磨是清河崔氏百年难得一出的宝墨,这笔是用猛虎毫毛所做,皆是寻常画师不可求之物。 庭中月下,银辉照画,每一笔每一处墨都侵染了月华精气,当九天之月淡去之时,吴宣子也画到了最后一笔。 就在这时,吴宣子再看山巅,那只白蛇竟然远隔着数里仿佛是看到了他。 也是这白蛇一瞥,吴宣子提笔落墨,画出了最后一笔的白蛇之眼。 恰逢此刻,初阳朝升,红日薄阳染绝画,白蛇华月山巅云纱巨石,纸上月与天上阳,交辉相映,蛇瞳直视人心,片片晶白蛇鳞如同真磷雕砌其上。 云松与青竹见到这一幕,惊吓道:“先生!蛇活了!白蛇活了!” 吴宣子闻言,仰头大笑,也不顾一身被墨所染的衣衫,激动道:“成了!成了!意神入画,老师,我终于做到了!” 说罢,踉跄而倒昏迷过去。 两童惊声道:“先生!先生!” …… 第27章仙俗共在柳家仙 蛇王谷里,白沚懒惰的盘在柳枝间,夏末毒日实在是可怕,就是修炼都不敢。在这样乾坤朗朗之下修炼,只会妖气逆走损伤筋骨。 相比起来还是夜晚适合妖类修炼,白沚也更喜欢吐纳九天之上的圆月,吸食太阴少阴之气。 抬起头,隐约可见山谷上空,烈日之下一头朦胧不真切的白蟒盘踞在这方山谷,雄踞苍穹震慑百兽。 那或许便是传说中的气运了吧?又或者是香火神力? 自成妖后,感知中对于那些向他敬香祷告的人类,显得更清晰了。 在去岁冬天白沚曾在庄家村外留下了自己毒液,蛇类气血强盛的气味震慑了一些鬼魅魍魉,让这个小村子安心度过了一个冬日。 于是,附近几个村子镇子的人口耳相传下纷纷请了保家仙,把柳家请入神龛里供奉。 不知不觉间,白沚成为了这方圆几十里香火最盛的野神。 他闲来无事就听听这些无聊的人类祷告,也算是一种消磨岁月的趣味。 至于一一回应那些人类的祷告,白沚目前并没有这个打算。人类是一个永远不会满足于欲望的种族,升米恩,斗米仇,他自然选择有利于自己的方法。 这些缭绕在周身的香火确实让白沚修炼进度快了许多,而且丝丝缕缕香火在他意识的控制下凝聚于蛇首天灵上,化为一轮圆月。 而通过这轮圆月,白沚确实有几分神的手段了。他可以借助圆月入梦信徒之中,也可以在圆月、白蛇神像、信徒之间构建一些特殊的关系,然后就能达成人类心中的白蛇仙显灵。 比如,他曾帮过一个村中可怜孤寡的老妪找回了其遗失多年的金镯子。 也曾救下掉入河中的某个农家独子的性命。 也惩罚过对自己不敬的村中闲汉,然后对方就不小心走错过路掉入了粪坑里差点被呛死,成为一村人的笑料。 人间的生活,日子长且淡,安且静,时有邻家吵闹,泼妇骂街,汉子野间会寡妇,在这样的村落里,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是最大的幸福。 没有任何可交流的同伴,这些人类就成为了白沚熟悉的日常。 远居山野外,静看人间烟火,仙与俗相伴,一在左,一在右,一路开花,不至于这条漫长且孤寂的路清冷。 …… 晋京,东城千古阁里,一场拍卖会进行到了最后,台下坐满了晋京的王公贵族,和来自全国各地的世家豪强。 台上,一位风韵犹存的紫衣妇人笑说:“各位贵客,相信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看本阁压轴的三件拍卖之物。放在往年,妾身定然不会啰嗦,可今年却要啰嗦一二了。各位在此之前,可观一物,此物颇为神奇,已脱离凡俗之属了。” “哦?徐夫人此言可要慎重。要知道这里可都是坐拥天下奇珍宝物的大人物,什么东西也未必能入我等之眼。”一位中年肥胖男子搂着一个少女在其腰间摸索着,笑嘻嘻的看着台上妇人。 徐夫人掩嘴轻笑一声,:“既然平伯侯这般说了,那就让各位看看吧。” 说完她退身走入后台,拍卖场里灯光烛火纷纷灭掉。 众人一片喧哗,吵着说这是要干什么?甚至有不少王公已经全神贯注的防备着周身,就怕哪个仇家政敌冷不丁给自己来一下。 “砰~” 一声轻响传来,台上出现一排身着素纱的少女手提白玉宫灯鱼贯而出,照亮了会场。 众人正疑惑间,高台上空竟然飘下缕缕朦胧云烟,配上白玉宫灯和素纱少女,犹如月宫一般。 就在这时,众人看到了一条浑身白如羊脂玉的白蛇,临空飞下,一轮圆月高照,白蛇如龙盘踞一山之巅,如吞九天华月,纳皓月之光。 众人不由倒抽了一口气,在惊慌失措时传来了徐夫人的声音。 “诸位莫惊,这是一幅画,名为月下白蛇仙。乃是曾经做出白鹤飞天图的画师吴宣子在祁南州边界的万蛇山下所作。据说已经达到了丹青画派传说中的意神入画之境,画已非画,似如真景!” 听了这番话,一众人才安下心来仔细看,发现那是白蛇周身确实有条条丝线束缚着画纸边沿。 有不少人都是懂画的行家,听到意神入画显然被打动了,问道:“徐夫人这画作价几何?” “呵呵~”徐夫人笑说:“吴宣子先生为了作出这幅画,一夜白头,老了十年不止。且这是我大晋内当世第一幅留存下来的意神入画之绝作。各位懂行的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妾身就不再多言了,底价纹银五万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百两。” 此价一出,那些不懂行和财力略少的参会者惊叹不已,一幅画竟然能被拍卖到五万两的底价,实在是价值连城,一些世家倾家荡产都出不起这个价。 可在晋京这样的地方,最不缺得便是有钱人! 大晋国建国百年,自圣皇登基三十年来日渐兴盛,国富民强,而他们这些王公贵族自然更是富可敌国。 所以,很快有人报价出钱竞争,最终被人以十万两的天价得到,而买画者乃是当朝一等公明公大人的嫡子,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生出些别样心思。 而祁南山脉的万蛇山,也随着这幅无上珍贵的画作闻名于世。 …… 只不过,这一切山谷中的白沚都不清楚。 他仍旧安心潜修,夜夜吞纳月之精华,日日吐纳天地灵气,闲来无事便显灵村落中保佑那些信奉保家仙的朴素村民。 额头上的圆月,在日夜积累的香火加持下逐渐衍生为神道神印,聚拢香火,辅助修行,显灵入梦,用处颇多。 山中修炼,岁月难辨,不知不觉间白沚已经修炼了二十载春秋岁月,学会了第一道妖术,名曰妖风。 只需运起妖力凝于口腹间用力一吹,便是顷刻间狂风大作,黑云蔽月,更能阴风伤人损魂夺魄。 这般的阴损妖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妖怪,可确实是白沚领悟的第一道妖术。 他在下山走访和入梦村民之后明白了原由,因为蛇仙蛇妖一流远比狐仙鼠仙等实力强大,多是降魔护家打头阵的仙家,白沚接受了柳家仙这个称号享万民香火便是应了柳家仙之称。 白沚预估,如今他虽然才修炼了堪堪二十载,可有香火加持,和吞月华辅助,妖力堪比修行了五十年,战力更是胜过百年鼠仙、狐仙之流。 二十年来,万蛇山真的名副其实,遍布方圆数二百多里皆是群蛇繁衍之地,其中蛇类数量不下数万条。 不过其中成妖的,只有白沚亲自挑选的青蛇王,开灵启智后牵引了天地灵气入体化为妖,如今随着白沚在山谷中修炼。 其余蛇类也只是碌碌无为的从生到死,繁衍生息,倒也算是能安享一生岁月静好。 青蛇虽然化妖了,可牵引天地灵气的速度远不及白沚,而且青蛇怠倦整日里多是困顿偷懒,若没有白沚监督它一日连一个时辰都无法安心修炼。 为此,青蛇被白沚打了许多次,总算是有所悔改能保证一日里修炼一个时辰了。别小看了这一个时辰,可不是所有妖类都勤修苦练,大多数的妖就如同青蛇一般哪天想起修炼了才会吸纳一些天地灵气或是月华,平日间不是贪耍就是贪睡。 毕竟,这些才是妖类伴随了一生的兽性。 青蛇虽然有着蛇类的冷血、蛇类的懒惰,可它有着唯一的一个优点,那便是亲近白沚。哪怕白沚当年寿尽之际它也不曾有一点二心。 要知道,一山不容二虎,一谷不容二王可不只是一句俗语,而是无数兽类的生存法则。 可青蛇却能始终容他,且对他无比忠诚,哪怕白沚督促修炼狠到打伤了它,青蛇也从不会有一丝的反抗。 唯一让白沚无奈的便是,青蛇有着与所有蛇类一般的习性,喜欢盘蛇。 夏日傍晚,有夏雨狂风忽来时,这片山谷中就会有青白二蛇纠缠戏水,将近十米长的青白二蛇如同小龙,搅动得水潭群鱼惊恐,虾蟹惊惶,在雷霆霹雳下显得妖异而魅惑。 好在青蛇是公蛇,倒不至于让白沚忍不住发情交配繁衍。 如今,一般的母蛇已经承受不起和白沚繁衍交配了,蛇妖与蛇已经有了物种之间的隔阂。 白沚也把日渐亲密的青蛇当作自己的弟弟看待,在这山中寂寞清冷不至于孤身无人可伴。 小青虽然为妖开启了灵智,可其智慧显然很低,大概只有人类七八岁幼童的智慧,勉强可以听懂话,懂得遵守规则,能有坚持的恒心。 白沚也没有教它什么,灵智可不是教出来的,随着修炼时日长久智慧也是能增加的。 一年四季,春冬入眠,夏秋而出,日夜修炼,年复一年。 但,宁静的日子终究不会长久。 这一年春日到来,青白二蛇从洞中醒来,结束了一年的冬眠。 小青仍不舍的缠在白沚身上,懒惰蛇性让它仍旧不想出洞。 白沚仗着妖力深厚爬出蛇洞,吐出蛇信感知了一下外界气息,却不料他的蛇信子感知到了许多的不速之客。 …… 蛇王谷西侧,一队军士身披甲帛,手持枪剑或背长弓,一个个孔武有力,且行军间进退有度,法律严明,这显然是一支精锐之师。 军队前方,有一位军中主帅和一个长须儒生并肩而行,上千人在两侧开辟道路,斩草折树清理出了一条勉强算是山路的路。 那武将对儒生颇为恭敬,打开手中地图看了看,:“军师,再往前十里就是那万蛇山地界了。那里四处环山,只有蛇王谷可通行路算得上平坦。但是据抓来的大晋村民所言那蛇王谷中有一条蛇妖,山中万蛇无数,我们如何抉择?” 儒生闻言,抬起头看向群山上空,沉默片刻后才道:“那蛇妖想来不过是近些年初成的小妖,不足为据。如今尚未惊蛰群蛇还未出洞,我们兵贵神速,这一千精兵势必要杀到祁南府城前,方能为我大越三路精兵吸引兵力。 全军加速,天黑之前到达蛇王谷安营扎寨,顺便把那条蛇妖斩了炖蛇羹给将士们暖暖身子。” 山巅,白沚盘踞身体抬起头恐怖视力和热感嗅觉展开,探知到了不下千人。 如今的白沚可不是两眼一抹黑,入梦村民他得到了很多消息,比如这片延绵不绝的祁南山脉并不是只有大晋一个国家,在万蛇山西侧就有一个国家名大越,正是曾经被大晋夺走数州之地的越国。 这千余人悄无声息的入山,怕是没安好心。而看他们的行程,貌似正直奔蛇王谷。这也是没办法,方圆百里群山环绕,只有蛇王谷可堪行军,至于一线天太狭窄用火药一炸便开了。 至于山谷中的群蛇,只怕正好可以拿来做野味。 白沚额头上圆月纹络转动,散发出神秘的幽光。 …… 庄家村里,一个懒汉名叫大壮,平日里游手好闲,冬日未消正躺在家里睡大觉也不去春耕,他正美美的睡着大觉,冷不丁在梦里恍然间看到一条好大的白蛇,像小龙一样浑身鳞片白如初雪,高大威严的蛇首带着冷漠竖瞳审视着自己。 大壮身子一哆嗦差点没尿出来,他扑通一声跪下,恐惧的拜道:“蛇大仙饶命!蛇大小饶命啊!小的也没啥伤天害理的大事,顶多就是平日里勾搭一下寡妇,偷鸡摸狗,真的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啊。” 白蛇冷漠道:“今日有桩差事可洗脱你往日罪孽,你可愿去?” 大壮忙道:“小的愿意!小的愿意!” 白蛇再次开口道:“万蛇山外西方,越国大军压境,你速禀告土地神,令其上报城隍。” 大壮听完脑子一懵就醒了过来,他迷糊的睁开眼回想着梦里的情景,那么逼真仿佛真的一样。 他打了一个寒颤忙下床穿上破鞋一路狂奔向土地庙,跪到那方只有丈许高的小庙前,点了三根香,大喊道:“土地爷!土地爷!不好了。柳仙家给俺托梦说是有越国人打过来了,从山西边过来的,还让您老人家赶紧上报给城隍大老爷!” 本在神庙中悠哉的土地听到这话吓得差点一个哆嗦从椅子上滚下来,越国啊,那可是灭神辟道的儒门国家,一旦真打到这里了,那么一定会拆了他的土地庙,。scsvc小命都难保。 土地神忙挥动小手,截断了这线香火送入城隍府中。他与其他几个村的小土地略有不同,因为生前曾是城隍爷的血缘后人故而特有殊荣可直面城隍大人的。 背后有人,哪怕在香火神灵道上,都行得通。 第28章城隍赐宝青白蛇 夜晚,山野间悄悄扎起了数十营寨,千余名将士开始休息。 儒生与将军在营帐中商讨着明日行动,自有人送上饭菜入内,还是热饭。由于是在深山之中即便起了人烟也无人发觉,所以这支隐秘军队美美饱餐了一顿。 晚饭过后,营帐中各将士纷纷熄灭灯盏睡觉,只留下些士兵轮流守夜。哪怕在无人深山都要留着这样的习惯,看来确实军纪严明。 白沚悄悄隐藏身形,在山顶上看着众将士,心中却在思索如何应对。 仅靠他一个修炼不过三十年的小蛇妖,拦住这支千人军队实在困难,而且在这个仙妖世界里万一有修炼者在军队中存在,白沚并没有因为山中的自在而忘记曾经的小心。 他紧了紧身体,初春的夜晚实在寒冷,纵使他运起妖力也觉得冬寒太盛,枯枝树叶上都已经开始打上了白霜。 心神一动,白沚有了主意。 只见他张开巨口猛然一吐,运起妖力施展而出,霎那间一股狂风大作,裹挟着冬日余寒吹向军帐。 中间最大的军帐里,儒生还在昏暗油灯下看书,忽然间一阵狂风吹来,晃的军中大帐摇晃不止,连油灯火焰都明灭不定起来。 儒生放下书,护住油灯待其安稳后,道:“这山间又起夜风了,明日只怕要冻伤些将士了。” 军帐中鼾声如雷一个个糙汉子并没有丝毫感觉,睡得极死,毫无影响。只是军帐边角摇晃了几下。 山顶上白沚见此,再张口猛然吐出一口妖气,顺带着丝丝缕缕的太阴之气。 这一下,寒风大起,直透人心的阴寒吹向众凡人,并且狂风在山中呼啸发出声声可恐的音破惨叫之声,惊得守夜众将士一个个心中发毛。 狂风一阵接着一阵,且寒气越来越重,已经有不少凡人被冻伤了。固定的军帐也被狂风蹂躏得摇摇欲坠,这般大动静就是糙汉子都忍不住被吵醒被冻醒,叫骂间便感染了风寒。 将军披好衣裳甲带,找到走出营帐的儒生,:“军师,这山风你看几时能止住?将士们在这样下去只怕到天明后都要减员一半了。” 话刚说完又是一股寒风吹来,沁人心身,寒得将军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儒生点点头,:“将军说的是。可我倒觉得,这风颇为奇怪,本就是春日里了哪里来的这般大寒风过境?且阴风阵阵透露着邪气。” “难道是那条白蛇咬?这妖孽作的怪?”将军有些惊异不定道。 儒生摇摇头,又惊疑不定,:“按理说一条近些年才有名声的蛇妖即便化妖了也只是区区几十年妖力,可能连妖术都没有,但也说不准这蛇妖有了奇遇。 也罢,我便来试试,若是妖邪作祟,我这浩然正气定能护得将军周全。若是天象如此,我也无法了。” 将军闻言忙笑道:“如此多谢军师了。” 儒生摆摆手,拉开军帐顶着剧烈寒风走了出去。 他从腰间取下随身佩戴的一杆玄色长杆万毫笔,执笔在手气质为之一变,一股浩然正气生出,儒生持笔隔空而画,笔尖游走在虚空竟然留下金光痕迹,赫然是一个“定”字。 定字金光一出,便化作数十丈大的金色玄符飞入天穹,原来剧烈无比的寒风顿时为之一滞。 将军见此传令众军戒备,以免被蛇妖袭营。 山顶,还在努力吐气的白沚看着那金光升起心中道果然有修炼者随行。 儒生猛然间抬头看向了一处山巅,目力仿佛能隔着千丈距离看到什么,他大喝道:“妖孽,日月乾坤所在,岂容你放肆,还不束手就擒!” 说罢,手中长笔再次隔空写出了一个“缚”字,这道金光字样更为明亮,犹如一轮太阳浩浩荡荡升起中天照向四方。 白沚被这轮金光一照瞬间觉得身体发僵,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体内妖力也凝固静止,丝毫力气都提不起来,真的犹如束手就擒。 那轮金光逐渐靠近白沚,并如同一座囚牢困住了他。 山下,将军大喜道:“军师好神通!” 随后摆手道:“快,随我一同将那蛇妖带回来!” 数百民将士纷纷攀登上山顶,当他们看到山顶盘踞着一条如龙般的巨大白蛇呼吸都静止了。 还是在将军的吆喝下,两百多个士兵轮流用力将白蛇抬到了下山,此时已天光大明。 儒生有些面色发白,显然是用力过度导致,众将士围观着白蛇,纷纷惊叹不已,搬运白蛇途中就有许多士兵想要暗中偷拔几片蛇鳞下来,奈何蛇鳞太过坚固根本拔不动。 将军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晶莹如玉的蛇身,感慨道:“好漂亮的白蛇!若将此物送回大越定然能得越皇陛下赏识!毕竟,此物也可以算得上祥瑞之兽了。军师以为如何?” 儒生摇摇头,:“为人臣者,当谏君明理。这般以物色讨好君王,可算不上什么贤臣。将军是要做一个良臣,还是做宠臣,就看将军自己选了。我不过是区区一个儒门书生,不敢妄言。” 将军脸色变了变,不过眨眼睛就隐藏了下去,哈哈大笑道:“军师不愧是儒门高徒,高风良节,在下佩服。那便杀了此妖煮几大锅蛇羹给大家伙暖暖身子。” 众将士闻言都兴奋的叫了起来,嚷嚷道:“多谢将军体恤!”蛇妖肉啊,这肉中说不定还含有着什么仙丹灵药的功效,凡人内心谁不想长生不老,飞天遁地?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惨叫传来,众人都回过头去,却见是一条数丈长的青色巨蟒,如同白蛇一般的粗大头颅足足可以生吞两个成年男子。 那条青蟒浑身散发着恐怖气息,在一群士兵中横冲直撞碾碎了不少士兵尸体,再加上众士兵惊恐四散又踩踏挤压死了些人,军营中一片混乱。 将军惊恐道:“怎么还会有一条蛇妖?军师你不是说一山中不会有两条霸主的吗?” 儒生脸色也难看起来,:“俗语有言: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在要不然就是有着血缘亲情的羁绊,毕竟妖已开灵智,自然是认血亲的。” 将军急声问道:“那军师能降得住这条青蛇吗?” 话语间,那条青蛇已经冲到了距离白蛇只有百米距离了,见到了被巨网困住的白蛇,青蛇显然更加发狂,一口咬死一个士兵然后扭头一甩就砸到一群人类。 不过青蛇毕竟没有玄骨草这般灵药强化身躯,此刻身上已经有许多的小伤小口在流着血了。 儒生看着发狂的青蛇,沉声道:“这条青蛇道行没有白蛇高,我还能勉强降住,将军你且为我护法。” 将军闻言忙道:“好!好!好!军师尽管放心施为!” 儒生再次取下腰间的长笔,提笔隔空画字。但在这时,其身旁不远处的白蛇猛然抬起蛇首一口咬住了儒生半个身躯,上颚两颗毒牙狠狠咬入了儒生体内。 儒生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幕,他的头颅被咬在蛇头里根本看不清什么,死亡的恐惧终于压破了他的赤子之心,萦绕周身的浩然正气也随之散去。 白蛇一口丢下儒生,一双竖直的蛇瞳带着兽类的冷漠看向了将军。 那将军吓得面无血色,慌忙大喊道:“众将士速速前来护我!快来人啊!” 白沚猛然间挣脱身上的大网,一个侧身甩尾从天而降拍死了这个将军,化为了一滩血肉。 儒生躺在地上,一脸惊恐道:“你,你这畜生,怎么,怎么可能挣脱我的束缚?” 白沚冷冷看了他一眼,儒门吗?浩然正气确实专克妖邪,但很可惜他不是一条普通的蛇妖,而是柳仙,有这香火愿力加身的白沚可是不惧浩然正气的。 他之所以佯装被抓,就是想着擒贼先擒王,这个儒生的修为显然并不高深,并没有脱离凡俗之人的范畴,被自己恐怖的蛇毒一咬,便注定无命可活了。 白沚还不放心害怕留下什么,直接一尾巴甩了过去补了个刀,把濒死的儒生拍成了一滩同样的血肉。 一群士兵见主帅和军师都死了,顿时没有了主心骨,即便再训练有素也得要有人指挥才行,在死亡与蛇妖的双重恐惧之下,这千余人纷纷四散逃命去了。 白沚蓦然张口再次唤起阵阵妖风,昏天暗地,飞沙走石,寒风凛冽,甚至冻僵了数十人。 青蛇拖着满身伤痕跑了过来,白沚既是心疼又是感动,他点了点青蛇的头,张口吐出一道蕴含着少阴之气的妖力覆盖青蛇全身,眨眼睛小青身上的伤口便纷纷结痂止血,虽然没有仙家手段那么神奇,却也能治愈伤口。 太阴合水坎主亡,少阴合木巽主生,一生一死内外阴阳,白沚虽然没有领悟出什么妖术,可借助妖力特性还是做得到。 白沚带着青蛇准备一同回山,却忽见空中凭空生黑云,乌压压的黑云遮天蔽日挡住了明媚阳光。 一队威武阴神鬼差列队而至,有青面獠牙的恶鬼差,也有慈眉善目的阴司属官,而正中央立着一位威严的主神,城隍正神! “白蛇!” 青蛇被威压吓得匍匐于地不敢抬身。 白沚心中惊骇却还是忍住了恐惧,抬起头看去。 那城隍神见白蛇昂首看他,威严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不错,你初开修行,能知人心,体人间善恶,又能护我大晋疆土,哪怕造了杀孽也无需惧怕。 你且好生修行,有朝一日化形成人,本神便奏请圣皇,封你为祁南山神,统御群山。 这次你灵智超人,通晓越国侵袭,阻境外敌,我大晋圣皇普照万生,你既然受我大晋子民香火供奉,便是我大晋妖神,有功当赏。我今特赐你灵丹两粒,心法一篇,望尔好生修行莫负本神厚望!” 说罢,城隍轻手一挥,两粒灵丹飞天而下,一道神光直入白沚脑海中。 白沚闻言大喜,没想到是福不是祸,忙谢过城隍神赐宝。 城隍淡笑一声,两列鬼差阴神退入黑云之中,转眼间乌云消失,天光大明,仿若一切都未发生。 但白沚看着地上的灵丹,欣喜不已,他让青蛇吞了一粒,自己又吞了一粒。 灵丹入腹,化为一股滚滚热流涌遍全身,一股强大的药力游走周天,在白沚的控制下化为精纯妖力流入丹田。 白沚带着青蛇回到了蛇王谷,二蛇纷纷陷入沉睡之中。 一个月后,谷雨时节,春雨绵绵,白沚在山洞中幽幽醒来。他爬出洞里,缠住了水潭边的巨石开始磨蹭身躯,蜕皮。 这是白沚第九次蜕皮,代表着他终于超越了凡蛇肉身的桎梏,随着奇痒无比的痛苦渐渐平息,白沚从蛇蜕中艰难爬出。 蜕一次皮,简直要蛇半条命。哪怕是蛇妖蜕皮,都艰难无比。 不过每一次蜕皮代表着生命的延续与身躯的强大。 白沚如今已有十米多长,浑身鳞片犹如排列整齐的白玉,美丽却又坚固无比。 他的妖力也足足达到了寻常妖类修炼百年的程度。 这个寻常妖类,自然是白沚拿青蛇来比较得出的。 一粒灵丹竟然足足凭添了四十余年的妖力,虽然是由于他修为太浅才有如此大的功效,可也见这灵丹确实不凡。 白沚再次把自己的蛇蜕送给了邻居,不过这次老邻居足足花了小半个月时间才吃光,吃了近百具人类尸体和蛇蜕后,这些食肉蚁貌似气息发生了变化。 这个时候青蛇也出洞了,不过它并没有蜕皮,只是妖力也增加了数十年之多,妖力倒也颇为浑厚。 白沚盘在巨石上,体会着城隍神所赐的心法,所谓心法不过只是一篇很粗浅的吐呐吞吸天地灵气的运行法门。 不过想想也是,城隍神又不是妖,而且还不是活物,乃是阴间正神,能有这篇适用妖类的吐呐法门已是难得,有总比没有强。 以白沚人类智慧领悟这篇法门,倒也极快,不过几日功夫就贯彻汇通,运起这法门修炼确实比他凭借本能吐呐快上一成多。 不要小看这一成多,一时半会看不出差距,可是数十年积累下来差距那便大了。 不过由于青蛇智力太浅,白沚又不会传神法门,所以这法门小青暂且还修炼不了。 对于青蛇,白沚自然把其当作亲人看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八个字,人类多少亲生血缘的兄弟姐妹,甚至父母子女都无法做到,可冷血的蛇类却能不折不扣的做到。很难说人心与蛇心,究竟谁更毒了。 第29章二十载春秋往昔 万蛇山再次陷入了往日的宁静,春时山花灿烂万物复苏,夏时百兽群出物长天长,秋时枯风一染万山黄,冬日霜雪凝枝万兽绝。 春夏秋冬,寒来暑往,人间岁月二十载不如山中一日安。 自二十年前越国悍然发动复仇之战,养精蓄锐了二十年,终于要夺回故土。 而国富民强的大晋,自然不会容忍到手的土地再被夺走。 在阴州是两国边界,那里爆发了一场又一场的血战,而邻州祁南州也不可避免的征兵入伍补充兵源,有老汉替子上阵为保血脉延续,有小弟替兄上阵为保家族安定,更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从军为保卧床老父一命。 因为战争,家破人亡者繁,亦因为战争,平民凄苦更加贫穷,白发人送黑发人,家族血脉断绝,民不聊生。 这一切,都不会记在那位圣皇的功绩上,后世史书只会记载他是一位贤良君主,更是一代开疆扩土的雄主。 这一切的丰功伟绩背后是皑皑白骨堆积如山。 这一战打了二十年,终于还是大晋国运昌盛,战胜了越国守住了夺来的疆土。 大晋元气大伤,而越国更是直接王朝覆灭,儒门撤离了越国,这样的越国流民无数,盗贼四起,妖邪食人,相比起来大晋百姓虽惨可也比越国好过得多,最起码能活得下去,而能让老百姓活下去的皇帝就是好皇帝。 大晋不但停止了与越国战争,连北边与北蛮国的战争都停了下来,因为北方传来大败的消息,三十万大军惨败,只余区区五万伤兵归来。 好在大晋圣皇不惜代价守住了北边的疆域,坐拥八州之地的晋国还是有再起的机会。 这些消息,都是白沚从山下那些村民的梦中得到的。 村民虽然不认字,可他们总能得到一些官府通告的消息,还有民间小报的各种消息来源不至于让他们对国家大事一无所知。 若是在其他国家,自然是奉行愚民之策,可大晋这位圣皇广开商贸,更兴民智,扬言天下百姓有爱国之心,则国恒强。 无论过程怎么样,他都实现了。如今大晋民众几乎没有不歌颂那位圣皇的,没有不以身为大晋子民而自豪的。 山下的几个村子中近些年传来了很多丧音,每一次村里挂起白布都代表着一位家中劳动力的死亡。 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人间回荡,他们苦苦哀求着满天神佛能让亲人起死回生。他们跪在柳仙神像前哭诉祈愿。 可是没有神能回应他们,白沚也没有起死回生的大神通,唯一能做的便是托梦告诉他们:你们的孩子、亲人,都已去投胎了,来世得享荣华富贵。 这是唯一能让他们感到宽慰的方法。 也是因为白沚的托梦,让柳仙信仰传遍人间数百里。甚至,在山的另一边,越国百姓也有供奉柳仙祈求平安。 数不清的香火缭绕在万蛇山虚空之上,化作一条庞大巨蟒盘踞此山,镇压四方邪气。 那只白狐,胡七娘来看了白沚一次,她惊讶于白沚身上的仙家气息,一入万蛇山,一身修为都被凭空压制住了大半。 这时的胡七娘才明白,区区一条修炼五十余年的蛇妖,已经气候不浅了。 她把白沚当成了盟友看待,不再敢轻视。 胡七娘告诉他,再有百年就会化形,希望到时候能在万蛇山渡劫化形。 白沚答应了她,在这群山中妖也要有盟友才能立足。而一位化形大妖,若能对其有护道之恩,这情分自然不同了。 至于狐妖事后想要杀了他,那么只怕这份因果业力纠缠狐妖得不偿失。 而狐妖也知道白沚一个小妖想要在山中立足少不了自己的庇护。只有双方利益长久一致,才是最坚实的盟友。 白沚在这二十年苦修中终于领悟出了第二个妖术,大小如意。 这是自蛇类蜕皮中领悟到的浅显法术,和那传说中的法天象地大神通差了十万八千里,只是能缩小身体化为小蛇,或是放大身体变长个两三丈。 不过白沚也很满足,毕竟他没有什么血脉传承没有什么名师仙人指点,修炼五十年就能领悟到两个妖术已是不凡了。 看看自家的傻弟弟小青,在前不久才领悟出了一个半生半熟的妖术,吐妖火! 一口妖光吐出,犹如一颗火团喷射而出,触之即燃。哪怕只是凡火寻常水源便可灭之,但时日长久修行下去自然能不惧区区凡水。 之所以说半生不熟,是因为小青在修炼时差点把那颗千年柳木给烧了。 白沚可吓了一跳,毕竟是能飞升成仙佛的大人物所种,这真毁不得。 除此之外,山中事物一切都如常。万蛇山的蛇群也增长到数万条之多,终于名副其实了。甚至有其他地方的蛇类也都迁移过来汇聚在万蛇山附近生存。 而其中自然有以食蛇为主的眼睛王蛇,当然如今这时代的人类称为山万蛇、过山风波、过山风、饭铲头等。 白沚并没有针对它们反而也让其生存了下来,毕竟自然循环最为重要,否则一山之地的灵气生态都会被破坏,他上哪里再找一个这样好风水的洞府? 这一日,白沚无意间翻到了一件古物,是柳树下埋藏的一只小陶罐。 看到它,白沚回想了许久才记起了很早以前有个少年曾经也算是救了他一命,这恩情不得不报。 随着修为逐渐加深,白沚通过香火愿力明白这世间真的要算因果,凡人信奉神灵,给了神灵香火给了愿力,神灵便需要满足凡人一定心愿,以偿还凡人的信力。 白沚既欠下了那少年救命之恩,便要当还。无论是因果,还是白沚的道心,都会选择偿还。 他将陶罐放入了蛇口下颚,一路沿着河流来到人间。 虽然世事无常已过五十年月,可白沚仍旧能记得那个少年的气味。蛇类阴险有仇必报,可不是说说的,若是惹了蛇妖,哪怕几十年过去仍旧会来找你报仇,因为你的气味被刻在了蛇类那狭小的脑子里。 …… 越国,凌州,下河村,卢家。 卢保生昨夜做了个离奇的怪梦,梦里有一条如同白龙的巨蛇环绕在自家屋顶上。他觉得这条白蛇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不过,卢保生卢大爷也很高兴,梦见白蛇寓意着要发大财。总之是个好兆头。 他迟钝的穿好衣服,屋外儿媳妇已经在喊他吃饭了。 “爹!吃晨饭了!” 卢保生应了一下,缓缓推开门走入灶屋,一大家子都已经坐在炕上等着他了。 大儿子笑道:“爹,就等着您了,今个翠花做了碗鸡蛋羹给您,还滴了两滴香油,您快尝尝。” 卢保生闻言,满是皱纹的脸上笑了笑,上了炕:“你们这孩子,我一大把年纪了,还给我吃那么好的东西?再过几天就要下地了,你们该多吃些才是。” 二儿子给他摆好了碗筷,:“爹您这话说的,您是咱家的老太爷,亏待谁都不能亏待了您啊。” 卢保生心中一暖,虽然老伴早早去了,可两个儿子还算孝心待他,又都娶了个能干活的好媳妇,老大生了两个娃子一个姑娘,老二也就生了一娃一女,算是得享天伦了。“开饭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大家子就都在炕上围着桌子吃起了饭。 因是农家闲时,故而饭中都是些稀稀的粥水配上一盆窝窝头加上两盘农家自腌的咸菜,在这下河村里算是极为丰盛的早饭了。 农家里没那么多规矩,吃着饭也可以说话,二儿子就小声道:“爹,咱越国新皇帝上个月登基了!” 卢保生一愣,“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大儿子笑呵呵道:“是从王大爷家听来的,他儿子不是有个在衙门当差的表哥吗?” 卢保生闻言点点头,叹了口气道:“这世道啊,还是有个皇帝好。咱下河村可是方圆百里最平安的地方了,再没有皇帝管管迟早被强盗给劫了。” 二儿子笑道:“听说啊,这位皇帝开科取士,只要不是奴、商、工籍皆可参加科举!” “什么!这是真的吗?”卢保生惊喜问道。 “真的!真的!那皇榜都贴出来了!”大儿媳妇翠花插嘴道。 卢保生闻言喜得落下泪来,:“老天爷啊!我这一辈子为摆脱家生子的奴籍坎坷半生,如今也有了光宗耀祖的机会!” 二儿媳妇儿也插嘴道:“听说隔壁的李家就把两个娃子送到镇上的私塾里念书了!” 卢保生闻言,点头道:“咱家可不能落后!只是家里钱财不多,读书又是费钱的事。只能送一个娃子去镇上读书。 我看就老大的二娃去吧。” “啊?二娃还不赶紧谢谢你爷!”翠花忙拉着二娃喜道。 二儿子惊道:“爹,我家娃子也是聪慧的紧,小蛋也想读书啊。” 二儿媳妇也抱怨道:“是啊,爹!我们老二也为家里忙上忙下,任劳任怨的,怎么能只送老大的儿子去呢?” 卢保生惋惜的看了看自己孙子,把那碗没有吃过的鸡蛋羹递给了三孙子,问:“小蛋啊,你觉得是读书好,还是这碗鸡蛋羹香啊?” 小蛋被眼前这碗香喷喷的鸡蛋羹勾引的挪不开眼睛:“爷,这碗鸡蛋香!” 卢保生松了口气,:“那拿去吃吧。” 小蛋马上接过碗,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这样一碗鸡蛋羹可能有些人一辈子都吃不到。 “这事就这样决定了。你们也看到了,小蛋他确实不太适合读书。我们家实在供应不起两个读书郎。小周更合适些,还是让他去吧,将来真的能中个功名,他也不会忘记你们老二一家的恩情。” “爹!你不能这样偏心啊!”二儿媳妇马上开哭,扯着嗓子凄惨的哭诉着。 二儿子也抱怨着。 老大一家都沉默寡言老实起来,几个孩子都吓得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院里的看家狗狂吠起来,声声犬吠如同恐惧一般令人心神不安。 “老大,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卢保生道。 大儿子忙跑出去,过了一会抱着个小破罐进来。 “爹,咱家院子中间不知道谁放了个陶罐,你看。” 二儿子不满道:“一个破罐子扔了便是。爹,您在多想想吧,小蛋他……” “慢着。”卢保生打断了几人说话,二儿媳妇也顿了顿。 “把那小罐拿来我看看。”卢保生伸着手接过了罐子,自语道:“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还不会是咱家遭了贼?”大儿子比较憨实,忙要拿起棍子去找找家中是否藏了贼。 “不对,不对。”卢保生看着越来越熟悉的罐子,却总是觉得有些记不起来,忘记了什么。 “轰隆隆~” 一声春雷滚滚惊响,大孙女跑道院子屋檐下,嬉笑道:“下雨喽!下雨喽!” “啪啦~” 卢保生猛然间站了起来,呆若木鸡,陶罐掉落在地上摔碎了。 “爹,你怎么了?”大儿子吓了一条。 二儿子见自家爹面无血色,也吓着了。“爹,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去看看朗中?” 屋子里沉寂了许久,卢保生苍老的身躯颤抖起来,双眼大睁目视前方,嘴唇哆嗦着发出了声音。 “蛇…” “大蛇……” “大白蛇…” “爹您说什么蛇?”大儿子疑惑道:“哪里有蛇?我去抓了扔出去便是。”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响起,天空闪过一道刺目的闪电照亮了屋里卢保生苍老的面容。 他跑出了屋里,不顾下着大雨来到院中,四顾寻找看着什么,大喊道:“大蛇,是你吗?是你来了吗?” 大儿子惊道:“爹这是怎么了?” “该…该不会是,那…那个中邪了吧?”二儿媳妇小声怯懦道。 “混说什么?”二儿子反手捂住了自家婆娘的嘴。 众人心中都有些哆嗦,毕竟是乡野之间,那些狐鬼志怪的传闻多了去,甚至怪事都亲眼见过许多,谁心里都知道点什么。 “轰隆隆~” 又是一声惊雷传来,猛然穿过屋顶,众人都听到了自家房子上瓦片磕磕碰碰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了瓦片上并且同时压碎几十片瓦。 大儿子忙跑出屋里,抬头一看扑通一声呆坐在地上,颤抖着指向屋顶,面如见鬼的惊恐扭曲着。 众人都连忙跑出屋里,抬头看去,纷纷被吓傻了,只见漫天雨雾中一条白龙般的巨蛇盘在自家屋顶上,那狰狞的巨大蛇首,那冷漠无情的竖直瞳孔,足以吓破人胆。 “妖怪啊!救命啊!”二儿子惊恐大喊,翻身从泥窝里爬起,就要拉着婆娘和爹跑走。 卢保生听见自己儿子的声音,猛然回过头去。 一如当年那个午后,白蛇依旧如此神秘而强大,在那样的风雨中一个少年抱着陶罐从雨幕中走出,为一条野兽巨蟒上药。 第30章百年奇珍长我法 白蛇如神,高高盘踞在屋顶,漠视众生,天穹之上雷鸣电闪,风雨骤急。 卢保生跪了下去,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他是已经活了六十高寿的老人,纵然是那时纯朴少年,五十载春秋已物是人非。 白蛇游动蛇躯,飞身而下将卢保生围起,抬起蛇首吐出蛇信感知了一下气味,嗯,没错是他的气息。 要是报恩找错人了,那就亏大了。 院子中孩童哭泣,大人惊恐,但没人敢逃,因为那白蛇巨大身躯已经堵住了院门。 村子里左邻右舍都看到了那巨大白蛇,纷纷虔诚的跪拜称龙,不怪他们跪龙,实在是因为白沚的身躯和龙太像,唯一的区别就是少了两个角,至于四足在风雨中没人看得清到底有没有。 可若把白沚当蛇妖,无论民间传说的化龙封正,还是将来传闻,他们村子都会没有好下场。 风雨中,卢保生看着挡住了雨水的白蛇,心中没有了恐惧,满是皱纹的脸上笑起来反而更丑,丝毫看不出那个清秀少年的影子了。 “大蛇,你好像又变大了!我却已经老了,只怕也活不了几年了。还能看到你,我真的很开心。你是特意来见我的吗?” 白沚闻言点点头。 看见自家老爹能和大蛇说话,大儿子二儿子都惊呆了。 卢保生激动道:“谢谢你,大蛇。你是山中修炼的蛇仙吗?” 白沚想了想,在凡人眼里自己确实算半个蛇仙,于是又点点头。 “太好了,蛇仙。听说蛇仙能保佑家人长安,你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吗?”卢保生有些拘谨了。 白沚再次点头,他就是来报恩的。 “你能让我家的孩子们将来能出人头地吗?我希望他们能不再跟着我一样在田里受苦。” 白沚这次摇了摇头,出人头地?他又不是真的神仙,怎么可能做到?不过他蛇尾勾地,写了两个文字“读书”。 卢保生曾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倒也认得读书二字。他苦道:“可我家中无财,如何能让孩子们都读书?” 白沚心中轻哼一声,就知道你们人类都是这个样子。然后一张口,哗啦啦落下了一地的银子金子。 这些金银,至少也有数百两,对于寻常地主而言都是一笔巨财了,供养一个农户家的孩子读书,只要没有纨绔子,想来还是够的。 至于金银来处,有些是当年那些武林人身上携带的散银,但更多的是山中偶然发现的金银。 五行之内,金行生水,浓郁的暗河之底又为深山之底,孕育着一座金山矿脉,白沚随便打散了些带出来,就是想着报恩左右不过是金银财宝罢了。 卢保生看傻了眼,他的一大家子也都看傻了眼。 白沚见此摇摇尾巴,示意自己要走了。少年哪怕已成如今世俗人,也不能否决当年那个心性率真纯粹的少年。 毕竟,没有人类能逃过生活的摧残,白沚只是来报恩的,不是来看恩人变成什么样子的。 至于什么以身相许这样的桥段,很抱歉你让一条巨蟒怎么以身相许?而且报恩有无数种方法,何必非要用身体报恩呢?毕竟是有着物种隔离的啊。 白沚张口吐出一道妖风,身子一弹顺着妖风离地两丈高飞走了。 这是他化用妖风的一种方式,用自己的妖风卷起自己的身体,还真的可以犹如神龙飞天一般。不过飞不高,定多两三丈就撑死了。 村中等到亲眼看见那白龙飞走后,纷纷跑到卢保生家中探寻究竟,卢保生见人太多只能如实说了当年救了一条河边受伤的白蛇,如今那条白蛇来报恩了。 有心怀不轨者看中了“几十两银子”的巨款,但又害怕这是蛇仙所赐不敢动手,左右不过是几十两银子虽然还是巨款但引不起那些强盗地主的异心。 至于为什么只有几十两银子,那自然是卢保生说谎了,活了大半辈子他自然知道人心险恶。他还留下了二三十两银子,有金有银,让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至于剩下的银子那就不能外露了。 不过从此,这个下河村也信奉起了柳家仙,家家摆起了白蛇神像。 白沚出了村子就落入水中游回山里,他是山中妖物在人间长久定然会引来人劫,况且恩情已报,了无牵挂。 还是回山静心修炼,做妖,就不要贪恋人间红尘,否则世界上有了位白娘子,说不定也会多一个白公子。 至于那位恩人,家中供奉了保家仙后,白沚还会庇护他送终养老,毕竟救命之恩并非一点金银财宝就能还得清。 白沚游过小河之底,一路所过处鱼虾乱蹦,河边小童欣喜不已。有妇人在河边洗衣,隐约间看到水底一道白影游动,吓得端起木盆就跑。 古代村落大都是傍水而居,水是生命之源,无水则无命。所以像这样的长河上下游遍布了许多村子。 有如下河村那样安宁的村子,也有毫无人气破败的鬼村,更有被强盗肆虐的村落,也有妖气冲天的诡异村子。 白沚没有上岸多管闲事,人间有人间的道,神有神道,鬼有鬼道,妖有妖道,一味的行善积德那便不是行善,而是霍乱人道。 否则,这世间人类只需要拜神就可以了,哪里还需要皇朝统治?你管得了一时,但坏了规矩,走后只会有更悲惨的事情发生。 一路无事回到了万蛇山,却发现万蛇山附近徘徊着很多道气息。 有弱小到忽略不计的精怪,也有修行了至少百年以上的老妖。 白沚心中一紧,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忙回到山谷里,看到山谷如常,小青还在,便松了口气。 小青吐着信子告诉他,南边山上有棵果树快成熟了,吃了会很有用,引来了很多强大生物,它也不敢出谷。 这是小青能表达最深奥得意思了,白沚也明白了,南山上有灵果将要快成熟了,引来了许多妖物争夺。 不过既然在自家地盘上,那肯定不能让别人抢走了。 白沚吐出蛇信,嗅了嗅,空气中果然散发着淡淡清香,正是从南山传来的。 他一摆首,示意小青跟上,一青一白二蛇迅疾无比的攀登上山。 当二蛇来到山顶时,周围已经汇聚了数十只异兽,有普通的野狼、山猪,还有成了精的老鼠,黄鼠狼、甚至还有只野鸡,等各种妖类。 其中气息最强大有四道,一个是徘徊在天空上的金雕,它已成妖了,而且有着将近百年妖力。 再就是一只老黄鼠狼,妖力已经有二百年了,甚至炼化了横骨可口出人言,看到白沚来了,还说了句:“这里的主人家来了!” 还有就是那只野鸡精,足足有半丈之巨的身躯,野鸡都快长成了老鹰,也有将近百年妖功。 最后一个倒是很意外,是只红眼睛,长耳朵的雪白兔子,有着两三百年的妖功,也炼化了横骨。 妖类未成化形大妖之前,便以修炼岁数判断实力,再就是本体物种的实力。 就比如那兔妖虽然修为高,可本体确实没有什么战斗力,若天赋不佳没有领悟出了什么妖术,那战斗力自然不高。 而那只金雕,虽然只有百年功力可本体强悍,在场的几只妖物本体都在其食谱上,可谓强大。 虽然都是妖类有了灵智,可也没有打招呼的说法,只是都在戒备四周,等待着灵果成熟。 白沚看向那果树,这周围好几百里,他也不可能每一处都去过,这颗果树上结了九个果子,每一颗都散发着微弱红光,且清香无比,连普通野兽都忍不住诱惑前来,只可惜被这里的几只妖类妖气震慑住了。 白沚虽然只修炼了五十载,可一身妖力比得上寻常蛇妖百年修行,再加上强悍身躯两道妖术,未必就弱于它们。 就在群妖等待时,那只老黄鼠狼嘎嘎怪笑一声,口吐人言道:“咱们都是妖族,为了一颗灵树争得你死我活也不好,要不然这灵果我们各自分一颗便是了。 还剩下四颗,就各拼本事了!你们有谁听不懂人话的?老鼠我还精通兽语,大可再重述一遍。如果各位认同,就点点头吧。” 兔子精第一个点点头,蹲在一块石头上啃着不知名野菜。 野鸡精打量了众兽一眼也同意了。 白沚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天穹上金雕也长鸣一声示意。 显然能化妖修行百年的都不是傻子。 老黄鼠狼笑嘿嘿道:“那到日落时分,灵果成熟,就由我取下灵果交给各位了!” 众兽都没什么意见,纷纷点头。 等了两三个多时辰后,天边夕阳落下,照在红灿灿的灵果上如同红耀宝石闪人眼目,阵阵异香勾引无数凡兽躁动。 老黄鼠狼笑着走上前一口气摘下五个灵果,转过身丢出四个抛向众兽。 众人忙各展手段要取以免被夺走。 可就在这时,一道白光蓦然横扫走四颗果子,速度之快根本让人无法反应过来,众兽惊怒,却见山顶上不知何时站着一只人身狐首的白狐妖。 兔妖和野鸡精都身子一哆嗦,显然有些害怕。 老黄鼠狼面色一变,讨好道:“原来是七娘娘来了。” 来的正是胡七娘! 胡七娘冷笑一声,:“老家伙,你可不老实呢。这四颗灵果怎么都成了你的幻术?” 说罢,她翻手一抛四颗灵果瞬间化作了四根黄毛。 众兽纷纷惊怒,看向老黄鼠狼。 黄鼠狼吓得面无血色,“我真没有骗你们,这都是七娘娘骗你们的。” 说罢,头往土里一钻就消失不见了。 胡七娘嗤笑一声,一只狐爪子拍向地下,远处数十丈外黄鼠狼妖被震飞而出。 胡七娘的狐爪在用力一撕,黄鼠狼妖惨叫一声,竟然被活生生撤下一条腿来。 可他远不是胡七娘的对手,忙念了个口诀,一身黄皮如气球般瘪了下去,眨眼间就弃皮而逃了。 “好妖术,竟然能从我手下逃走。”胡七娘随手扔掉了那只断腿,一边伸出爪子点数,一边看着树上灵果道:“一,二,三,四。 嗯,刚好还剩四颗,就给你们四个吧。” 说着,一挥手摘下四颗灵果送给四兽,这一次倒没有变数了。 果树灵果被摘下后,灵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下去。 众兽得了灵果都纷纷四散而逃,不敢在这只狐狸面前久呆。 白沚也想离开,却被胡七娘叫住:“蛇儿,来。” 两颗灵果送到了白沚面前。 白沚心中瞬间恍然,那老黄鼠狼妖是冤枉的。 可他没有犹豫,一口衔住了两颗灵果。 胡七娘见他样子显然明白对方看穿了自己的把戏,轻笑一声,:“蛇儿,我这也是为你好。你修为太浅,还是要多多苦修。 这余下两颗灵朱果我就拿走了。再有七十年,便是我的化形大劫。到时候在你这万蛇山渡劫,虽有人道气运庇护削弱雷劫,但外劫可避免不了。那时候我会请黑风大王前来护法,你作为这一地山主,又修成了柳仙业位定然神通不小,你到时可要多多出力哦。” 白蛇闻言有些凝重的点点头,看来自己还是要多勤加修炼。 胡七娘如今已是半个化形大妖了,实力强大的可怕,但面对化形天劫仍旧担心不已,多方筹划,可见其威力。 胡七娘甩着身后蓬松的大尾巴就化作一股烟儿消失不见了。 白沚看着羡慕不已,不过想着自己才修炼几十年而已,还是不要眼界太高。 回到山谷中,白沚就吞了灵果,分给了小青一颗,自己吞了两颗。 灵果入肚,与城隍神所赐灵丹不同,灵丹温和暖热,灵果药力却是未经炼化,狂暴冰冷。 好在白沚是一颗一颗吞服,否则两颗入肚怕是要爆炸了。 每一颗成熟的灵果都是集天地精华之所成,每一颗都珍惜无比,虽然这灵果不会是什么太好的灵果,可也是百年奇珍,难得一见。 这两颗灵果药力炼化之后,加起来才增加了他三十年的妖力,比起城隍神赐药效果弱上很多。 如今算起来,修炼五十多载已经有了一百三十年的妖力,已是难得了。 不过接下来的岁月里,白沚必须只能苦修了,不能靠这些外物增添妖力了,否则就会根基不稳。 第31章修炼初得月时定 万蛇山里,岁月静好,青白二蛇苦修大道。 白沚每日到太阳日上三竿时才起,晒一晒太阳,捕些猎物果腹,然后就是盘在柳树上打个盹,或是直接盘在巨石上睡一觉。 不是白沚不勤奋修炼,而是太阳在时修炼极有可能走火入魔,吸入那熊熊烈火般的太阳之精下场会死得很惨。 太阳,万物生机之光明,乾坤正大,诸邪退避。下到死人魂魄,上至千年老妖,都会对那高高在上的太阳产生恐惧或厌恶。 不过青蛇与他相比倒是好点,白日里在避阳之地也可正常修行。只是青蛇太懒了,白日里修炼后,夜晚绝对不再修炼了,每天就算在白沚的监督下也只能专心修炼两个时辰顶天了。 这也没办法,妖类修行都是这样的懒惰。青蛇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偶尔无趣时还会跑出蛇王谷,巡视一下领地,也算是巡山了。 万蛇山如今的范围,附近连绵二百里山头都算是万蛇山地界,可以说是地域极为宽广了。 其中蛇类数量具体有多少,就是白沚都不清楚。不过一到春日交配时,便可见群山溪水附近有连绵数里的蛇群,无数条蛇纠缠在一起交配。 那场面令人头皮发麻恐惧,偶尔有进山打猎的猎人看到这一幕吓得魂外飞天,加之蛇仙传说与信仰越来越广,万蛇山也成为了山外人们口中的蛇仙禁地。 可是,万蛇山连绵两百里之大,人迹罕至,岁月年久积累下来,有数不清的珍惜药材,吸引着采药人甘冒奇险入山寻药。 甚至有不少捕蛇人闻名赶来,在群山附近以捕蛇为生。毕竟,蛇类一身大半都是宝。 白沚并没有阻拦这些人类,各有各的生存方式。捕蛇人依靠蛇类而生,可一个不小心就会死于毒蛇巨蟒之口。 万蛇山里,蛇类太多了,已经引起了环境生态失衡,这些人类既然想捕蛇就捕吧,也省的到时候蛇群数量泛滥成灾导致无食可吃只能自相残杀。 时日长久下来,万蛇山外倒是又汇聚起一个村子,名字就是捕蛇村,以捕蛇为生。而他们同样供奉柳仙,因为柳仙会托梦给他们什么时候可以捕蛇,什么时候不能捕蛇,哪些地方可以去,哪些地方不可以去。 如果触犯了柳仙禁忌,进了山都出不来了。 而在群山西侧,越国成立的新的皇朝,不过坐上龙椅的是个土匪起家,哪里懂得那些治国为民之道?弹指十年便又覆灭,越国五州百姓又陷入了苦难之中。 越来越多的百姓逃亡到了大晋,大晋官民反而极为热情的接待了他们,甚至善待至极。 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晋国有心传播下,越国百姓无不羡慕大晋的安宁富饶,于是大晋的界碑一年又一年的被人迁移,二十年间便占了越国了阴州和明州,不费一兵一卒而占两州千里之地。 甚至,两州百姓都以大晋子民自居,毫无反动之心。 因为大晋朝分兵派粮,安抚百姓,赈灾救难,教养耕种,免除五年税收徭役,杀贼降盗,镇妖灭魔,越国百姓视若救世之明主。 自此,大晋坐拥十州之地,哪怕在中等国家中都是国土广袤的国家。整个临南大洲也不过只有三个大国,大晋隐隐间有成为第四个大国的势头了。 而这些人世变迁对白沚而言并没有太大影响,只不过晋国强大,到时候自己真的封为祁南山神的可能性就越大。 要知道祁南山脉不下数万里,这般广大的群山之地,自然不可能封为整个山脉的山神,可就是几百里的山神敕封,恐怕就不是一般王朝气运封得起的。最起码,越国这最近新建立的王朝就敕封不起。 这一年,冬日积雪化水,惊蛰雷声震醒了白沚。 这一年,白沚九十岁了,化妖修炼也有八十年了,体内妖力融会贯通也有一百六七十年的程度。 不过这些年来,倒是一次皮都没有蜕化过,还是初化妖那时蜕了一次。 按他估算,自己可能每到百岁时才会蜕一次皮了。 下一次蜕皮,估计就是十年后了。 蛇类蜕皮是最危险的时候,蛇妖蜕皮同样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好在白沚身旁有青蛇护法,到时候小心防备一二便可了。 白沚爬出冬眠的洞穴,哪怕成妖了一些习性还是难以改变。虽然他可以借助妖力硬抗寒冬,但是仍旧全身乏力昏昏欲睡,那还不如冬眠来得好。 头上圆月闪烁,那是人间信仰的变化。 白沚感知一番后,心中叹息一声,他的那位恩人离世了。 当年那个雨中给他送药的少年,活到了九十三岁的长寿高龄。 在白沚的帮助下,卢保生一家三个孙子都读上了书,不过由于阴州已是大晋之地,他那三个孙子最高的成就只考过了秀才。 不过,对于卢保生来说已是光宗耀祖了。他的玄孙不负家族厚望高中举人,谋得了一县县令,下河卢氏也由此开枝散叶走上世族之路。 谁能想到,当年的一个家生子会有这般毅力摆脱奴籍,从贫农人家一路奋斗成了一县县令的曾祖,那位卢县令还为祖籍下河村修建祠堂,将曾祖排位摆在了第一代。 因为,正是从卢保生这一代,摆脱奴籍才算是有了宗族传承的起点。 卢氏曾祖卢保生享寿九十三载,历经越国三朝,发家立业,教育子孙,终成寒门。其族以供奉柳仙为最,家族子弟不得食蛇肉,不得改传宗族信奉。 白沚也觉得自己这恩情已经报答完了,他曾亲自寻找山中珍贵草药为卢保生续命,也曾暗中庇护卢家渡过数次强盗灾劫,下河卢氏能有今天真少不了白沚的帮忙。 自此,这段人间恩情随着那位卢氏曾祖的下葬,一同埋在了历史岁月里。 白沚对于向他祈愿的凡人,向来是只应一部分人的愿,也只庇护能力范围之内的信徒,比如曾经的庄家村,经过近百年传承,村中赵王张李四姓皆有子弟入朝为官,已是祁南州有名的四大家族。 村中早已不见了当年的贫穷,只有锦衣玉食的大户人家,一座座高门大院林立,这里路上随便遇见一个老太太,都有可能是哪位县丞、主薄大人的亲娘。 至于缘由,却是因为数十年前大晋新收二州之地,需要成千上百的官员去建立官府统治,而邻近的祁南州风情民俗最为接近,故而便多选用祁南府内的书生秀才举人担任。 而村中,有一座大院最为显赫,那就是当今明州知州张大人的故地老家。 这位张大人不会记得在他四代之前有一个名叫张二牛的农夫为了能让他的孩子读书认字,葬身在万蛇山的沼泽里。 白沚看着人间世代更替,从生到死,从贫到富,从民到官,从兴到衰,世家兴起,自有没落。世间凡人红尘众像,皆是磨心砺志,铸就了他一颗坚定道心。 又是一年开春,白沚也再次开始了他的修炼生涯。 他只会在夕阳落幕后开始修炼,直到天边东方日出时分才会停止修炼。一天下来,也能修炼个五六时辰,在妖类中算是极有心性的了。 自从修炼之后,白沚进食的量就下降了不少。蛇王谷是万蛇山的内谷,谷里只有两条蛇,那就是青白二蛇。 这里养育着许多兽类,以供二蛇填饱肚子。 白沚和小青的妖气也绝不会蔓延到山谷另一侧,更不会打扰群兽。 山谷中的群兽享受着安宁祥和的日子,没有更大的捕食者,它们生活的很好很安详。作为代价,就是某群山羊里偶尔少了一只同伴,或是鹿群里少了一只母鹿。又或是狐狸、兔子、山猫、野猪等各种兽类。 总之这些消失不见的兽类,没有谁会记得。只是柳木旁的群蚁之地堆积着不少散乱的碎骨头。 这一日夜晚,白沚抬起头,天上群星闪烁,皓月当空,万里无云,银辉倾斜笼罩群山。 天有异象! 在诸多星辰中,有着二十八星宿分称,划定四象星宿。 白沚看到了苍龙星宿,准确来说不是七星,而是七大星宿纵横交错,亢、氐、房、心、尾、箕”七宿群星在苍穹上勾勒出一条青龙形状的星图。 初九,潜龙勿用。九二,见龙在田。九三,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九四,或跃在渊。九五,飞龙在天。上九,亢龙有悔。用九,群龙无首。 七宿分苍龙,群星璀璨。 原本沉睡中的青蛇,迷迷糊糊爬出蛇洞,开始修炼了起来。 白沚疑惑的看了眼小青,却也没有打扰对方,苍龙七宿之光照耀在青蛇身上发出淡淡青光,透露着不凡。 在星宿异像发生时,白沚仍旧做着往日的事情,吞纳月之精华。 太阴少阴二气入肚,周天运转合水木二气,气化为力凝为丝丝缕缕的妖力落入蛇腹。 白沚抬首,看着九天圆月皎白如玉,月光倾落照射入瞳孔中,吞月八十载,今日终有所得,八十载望月窥得一线光阴,太阴坠,少阴升,太少二气流转由体内上涌入瞳孔中,白沚觉得双眼充血一般猛然剧痛无比。 就在此刻,他体内已经褪色的红玉珠分出一丝血色逆冲而上涌入双瞳。 剧烈无比的疼痛为之一缓,两滴血液从蛇瞳滴落在巨石上,白沚觉得眼睛明亮无比。 他扬起头,看向被春日夜风吹拂轻摇的柳条,竖直蛇瞳白光一闪,却见千年古柳随风飘摆的柳条纷纷静止,以奇怪的角度纹丝不动,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白沚心中大喜,他在机缘巧合下领悟出了第三个妖术,此术有个很俗的名字,但却又极为实用,名曰定身术! 只要催动体内太阴少阴二气分入左眼右眼中,白光一闪便能定住目光瞳孔锁定的人或物。 不过白沚的双瞳也受伤了,由于蛇类没有眼皮,故而无法眨眼。眼伤极难修养,白沚估计只有等到百岁蜕皮时孕育出新的眼睑方能恢复。 身旁,青蛇吞纳着淡淡疏影的星光,翠绿身躯上浮现缕缕青光,甚至白沚都能感觉到小青体内的生机在逐渐强大,其体内或许在发生着什么未知的变化。 白沚就一直守在青蛇身侧,为它护法。 直到东方天边露出了鱼肚白,青蛇都没有醒来。 白沚有些担心,这大日初生散发的第一缕紫气,乃是纯阳紫气,吐呐此气对于人类修士而言乃是修炼的必须功课,好处颇大。 可对于妖类而言,这缕紫气乃至大祸害。 小青仍旧没有停止修炼,直到东方第一缕初阳照射入山谷时,小青蓦然张口吞下了一缕纯阳紫气。 白沚吓了一条,直到看见对方毫无不适之感才松了口气。 小青吞了纯阳紫气精气神都有些提升,显得更加灵性十足。 白沚问他什么感受,小青也只会表达“很舒服”的意思。 问他怎么个舒服法,有多舒服,小青也都不明所以形容不出来,说不明白。 白沚也不再多问了,只要没事就好,想来或许是小青的机缘了。苍龙七宿异像,说不定将来小青领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神通。 至于化龙,白沚觉得没太大希望。他自己都没有化龙的异样,两世加起来也是百岁老妖了,血脉能不能化龙白沚还是能感应清楚的,那就是没门! 龙是何等存在啊?传说中的神兽,鳞甲之长,他这条泥巴沟里的水蛇都能化龙,那龙还算稀有神兽吗? 蛇类化龙,必须要天时地利人和齐聚,还要有莫大机缘,经历诸多劫难方能成功。 白沚觉得还是先好好做妖,成为一条千年蛇妖,化形道体,这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化形,白沚虽然无人指点,可心里清楚妖类化形肯定是妖族修炼的一道关卡,劫难不少的。 不过这些事情,都要等白沚能炼化了口中横骨,到时候再去问问那只狐狸精。 依照白沚对于身体的感知,炼化横骨开口讲人言也至少需要两百年的功力。 他的修行路,还很漫长,只不过刚刚迈出了开头的几步。 …… 苍龙七宿异象第二日,云州东北边的锦州第一大江乌江,忽逢百年一遇的暴雨,江岸决堤,滔天洪水涌入了下游云州,淹没了三府之地,流民无数,祁南州也跟着遭殃,良田被淹千顷,更有从云州来的百姓带来了瘟疫。 一时间,祁南州百姓纷纷逃灾,躲避洪水瘟疫。而广袤的祁南山脉,涌入了许多流民。 第32章世人贪婪索无度 这一日,白沚刚结束完一天的修炼,忽然嗅到了人类的气息。 万蛇山平日里时常有人类偶入,白沚也不在意,但今日白沚动了,因为他感知中至少有数十人闯入了万蛇山,上一次这么多人还是那些武林人要取自己的蛇胆。 白沚看了眼窝在山洞里睡大觉的青蛇,无奈摇头,趁着东方日出爬出了山谷。 山谷外,沼泽丛旁,有一群人吵吵闹闹的进山了。 为首的是一名凶悍光头大汉,他身后跟着三四十名捕蛇人,在更后面还有三个人被拉着衣服硬生生拖拽着往山里走。 那三个人里,有一名老汉,他一脸惊恐的吆喝道:“求求你们别往里去了!这几日不能入山捕蛇,蛇群都在交配产子,你们这样冲进去柳仙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为首的光头大汉闻言,呸的一声吐了口水,“江老头,你怕我们捕蛇帮抢了你们的饭碗,就编出个什么蛇妖来诓骗我们是吧? 我劝你最好给我说明了,蛇窝在哪里?要不然,我就把伱两個儿子扔进这沼泽里!” 光头说完,挥手示意一下,当即有两个人拿了绳子绑住挣扎的两个年轻人,正是这江老头的两个儿子。 两个年轻人奋力挣扎着,却明显反抗不过这些捕蛇帮的人,被束缚了手脚,甚至连嘴巴都被粗布堵上了。 江老头见状,恨声道:“余狗兴,你要是敢伤我两个儿子,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光头嗤笑一声:“厉鬼?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顶多算是个老鬼罢了。在我余天兴面前就是厉鬼来了都要绕道走! 江老头,你们这一脉可就剩下两根苗了,你可要考虑清楚。这一次我们捕蛇帮一定要大赚一笔,吃饭家伙都带来了,这山中蛇窝你是肯定知道的,你可不要让我们兄弟失望了。” 江老头看着面色不善的众人,还有两个挣扎反抗着的儿子,他心中悲苦,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凄惨拜道:“柳仙大人!不是小人贪得无厌,而是被逼无门,走投无路。我这身老骨头您不嫌弃就拿去当个拐杖,但求饶恕了我的两个儿子,为我老江家留下条血脉啊!” 一个肥壮的汉子笑着踢了江老头一脚,把他踢到在地上满脸沾上了泥灰,笑道:“老头,你这做戏也来全套的啊?还蛇仙?呵呵,咱们捕蛇人面前就是蛇妖来了都得绕路!还是快点说出来蛇窝在哪里,要不然现在就把你的两个儿子扔塘里,看看你口中的蛇仙会不会保佑你的儿子啊?” 余天兴见老头口中哎呦着叫惨还不肯说,冷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去,把他小儿子扔塘里。” 当即两个大汉驾着挣扎不已的江家老二扔入了不时能看见几条水蛇游动的沼泽地里。 江老头双眼发红,拼命般的上前想要救回自己的儿子,但被三五个大汉围在中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惊恐的在水里挣扎着。 江老头怒嚎一声,死命的冲向余天兴,却被对方一拳打得倒飞而出,甚至吐出来不少鲜血。 “江老头,死了老二,还有老大呢。这下子,可真是你独苗了。你说还是不说?这灾荒年的,兄弟们可都指望着蛇窝发财呢,断人财路,就是杀人性命。你可要想清楚了。” 江老头终于忍不住了,惨哭出声,有气无力道:“好,我说,我说。” 一旁被绑住手脚的江家老大忍不住落了泪,他心中愤恨无比,恨这个该死的捕蛇帮,恨自己软弱无力,恨这个不公的老天,弟弟被扔入塘里他无能为力,亲爹被辱他同样无能为力,良善者只能被人欺,强者为所欲为以凌辱弱者为乐,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吗? 一群人带着江家父子走了,去往蛇窝的地方走,同是捕蛇人,江老头就是想带错路同行人便能察觉出来。 所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往了万蛇山的几处蛇窝之一。 这帮捕蛇人之所以心念蛇窝,是因为来自先辈的传承告诉他们,蛇窝汇聚之处,必有异宝。 就算没有异宝,蛇窝中由于群蛇汇聚,必有许多蛇蜕、蛇鳞、珍惜草药,甚至群蛇盘缠,他们可以直接一窝端一抓就是成百上千条蛇,如果一条条抓只怕十天半个月都抓不到这么多。 而万蛇山里,大大小小分布了十多处蛇窝,蛇窝中还真有异宝所在。那是白沚命令群蛇守护的一些可能长成灵草灵药的珍惜植物。 一行人离去,却并没有发现,本该沉入水底被淹死或者是被群蛇咬死的江家老二,并没有死。 几条巨蟒用蛇身缠住了昏迷的江家老二,拖着他的身体带上了岸边,意识半昏半醒的老二被颠簸得呛出了几口水来,他迷糊睁开眼心想自己是被救了?是爹说了蛇窝位置,还是那帮恶人良心发现救了自己上来?只是身体怎么感觉怪怪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包着。 可当他睁开眼一看,差点魂外飞天。 只见三条碗口粗的巨蟒缠住了自己身体,以诡异的方式拖拽着自己行走,蛇躯冰冷的触感深入到他的骨子里,江老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又昏过去了。 这边,江老头给众人指路,虚弱道:“我几年前曾误入这里,从这条河边直走三五里,便是那蛇窝附近了。你们都是行家,应该看得出来我没有骗你们。 地方我也带到了,你们该放我们走了吧?” 余天兴笑道:“江老头,这荒山野外的,你年龄也大了万一遇到了什么野兽可怎么办?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到时下了山自然会放你们父子走的。” 江老头忙摇头,:“不行!柳仙曾托梦说过,这里是禁地,绝不能踏入其中的。你们不相信算了,总得先放我大儿下山吧,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再给你们带路了。” 余天兴见老头态度如此坚硬,冷笑道:“好,我这就放了你大儿子,但你若是有花样,等我们下山了照样能把你儿子折磨的生不如死!” 说着,一转头,吩咐道:“放了他吧。” 捕蛇帮的大汉听令给江老大松了绑。 江老头老泪纵横道:“老大,快去寻你二弟。哪怕是死也要见尸,带回家去好团圆。” 老大口中粗布被扯了下来,他也不顾粗肿的嘴唇,呜咽哭诉道:“爹!你就那么信那柳仙吗?我们一家日日上香……” “老大!你要还认我这个爹的话,现在就立马去给我找你二弟!”江老头厉声喝道。 江老头闻言顿了一下,擦去眼泪,起身道:“我这就去寻。” 余天兴走过来,笑道:“这下该放心了吧。还不快带路。” 江老头一声不吭的直接走向前方,走向深山处的万蛇之窟。 余天兴率众跟了上去,众人一路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蛇窝。 余天兴众人却见四周什么都没有,不由质问起来。 “老头,你说的蛇窝在哪里呢?” 江老头冷声道:“你们可要想好了,进了这里还可以活,但踏入蛇窝一步,你们就再也走不出这万蛇山了!没有任何人能活着走出去,从来都没有过!” 几个脾气暴的汉子正要怒骂他,恰逢此刻远方山林中传来一阵骚动,无数飞鸟扑棱着翅膀飞天而起,在这群山旷野中显得极为壮观。 几个汉子心中微微发虚,一时也忘记打骂江老头了。 余天兴嗤笑道:“少给我装神弄鬼,快说蛇窝在哪?” 江老头走上前两步,伸手一指,道:“那就是蛇窝!” 众人寻着方向看去,只见这条河流下游清水变浑,从山间小溪化作了两三丈宽的大河,绵延不绝望不见尽头。 “哪呢?你个糟老头莫不是诓骗我们呢?那里除了条河,哪有什么蛇窝?”一个大汉骂道。 “你觉得那是条河?”江老头冷淡的回了句。 “什么意思?”大汉定睛仔细看去,猛然发现那里哪是什么河,分明是一片绵延不绝的蛇潮,数不清的蛇类纠缠盘身在一起,其中黑灰褐色居多,所以远远看去竟然如同一条黑色浑水河。 大汉面色一白,双脚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我的天啊!那…那全都是蛇?” 成千上万的蛇叠加在一起,密密麻麻,绵延数里,那般画面对一个人的冲击力实在太恐怖了,对于有着密集恐怖害怕的人更是致命。 余天兴哈哈大笑,:“真是一处大蛇窝。这一次我们可真是发了。快,都给我掏家伙!” 江老头道:“你们连先祖传下的规矩都不守了吗?遇蛇三不抓啊!这些蛇可都在繁衍产蛇呢!” 余天兴嗤笑一声,:“迂腐!也怪不得你在这宝山旁住了十几年还是个穷老汉。正是因为他们都在繁衍产子,我们才容易抓捕。” “快!大家动手!” “好嘞!帮主发话了,我们快动手!” “赶紧找找,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宝贝,要是找到了什么宝贝,我们可就发了!” …… 一个个贪婪的人类带着各种捕蛇袋走向了蛇群。 江老头见状,只能跪下祈祷,静待死亡。 他年轻时曾入过这万蛇山,见过太多贪心之辈葬身在这座充满神奇色彩的山林里,后来他成为了捕蛇人后就求来了一副柳仙像,摆在家中供奉,求柳仙指点保佑。 本来他是不信这些邪的,求的只是个心安罢了。可没想到有一日他梦见了一条大白蛇,告诉他明日不能进山,不能入山捕蛇。 他把这事和婆娘说了,结果硬生生被婆娘拦住了。后来,那天进山捕蛇的人回来了,只不过都被毒蛇咬中不是断了胳膊就是只能砍掉腿以求活命。 从那以后,江老头便信了,且忠诚无比每日进香。 这么多年来,捕蛇村里只有他一家安好,从未出过什么祸事,每次进山都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村子里的人向他打听过后,便都请了尊柳仙像供奉在家。 村子里便很少有人出事了,村里捕蛇人都遵循柳仙指示捕蛇猎蛇,日子渐渐安康,也能填饱肚子了,当然他们是能吃蛇肉的。 后来,村子为了感激柳仙慈悲,特请了出马弟子为柳仙在六月六出了堂口,成为了村子里的出马仙,不但能庇佑平安更能看病救灾。 所以,每年的六月六,便是村子里的柳仙诞辰,也是出堂口的日子。 他也和婆娘生了两个儿子,传宗接代,一生没有大起大落安稳一生。 可就在几日前,锦州的捕蛇帮逃难来到了捕蛇村,听说了山中有蛇窝,便强行胁迫江老头带上了山找到蛇窝。 此刻,江老头还在祷告,:“柳仙慈悲,我们一家子没缘分请您做保家仙,只能在村子里给您立了堂口当出马仙,日日夜夜香火供奉二十多年,求你大发慈悲保佑我那两个儿子能活着出山!” 不过,此时此刻已经无人听他的祈祷,捕蛇帮的人贪欲压过震惊,一个个不顾先祖传下的规矩对正在繁衍产卵的群蛇出手了。 一个大汉一边打开捕蛇袋,一边拿起打蛇竹,竹子上还抹了些烟油,使劲的把一条条蛇儿装入涂上了硫磺的捕蛇袋里。 他满脸兴奋道:“老大,这次咱们真的发了。我看这里面还有好几条稀有蛇呢,拿去保管能卖个大价钱。” 余天兴脸上带着笑意:“你个没眼力劲的,这蛇群如此多,其中肯定有着什么宝贝。你们都给我眼睛尖着点,一有发现就立马喊我!” 众人都点头答应,心中却是个有算盘,真找到了什么宝贝,谁又不想占为己有呢? 余天兴还在对众人蛊惑道:“这蛇窝里那么多蛇,等咱们下次来多抓些,那么多的蛇料,足足可以泡许多好酒了,一坛子蛇酒可比卖些蛇肉值钱的多。到时候咱们攒够了钱,就在祁南府落户安家,取个肥臀婆娘抱几个大胖小子,这一辈子啊就不用再和这些畜生打交道了!” 众人听了他的话显然纷纷中意,一个个干劲十足的大把大把装着蛇。 众人忙乎着本是满头大汗,这时忽然一阵山风吹来倍感凉爽。 一个大汉笑道:“这山里还真是凉快啊。” “凉快是凉快,可我怎么感觉这风阴嗖嗖的,吹的我心都发慌。”又一个大汉扭扭脖子。 “哎,是啊。我也感觉这风怎么越吹越冷了?” “好像是要变天了?你看刚才还是太阳高照,这一小会就阴天了。该不会是要下雨了?” “那我们要抓紧了,赶紧装满袋子下山,要不然咱们的家伙可都不好使了。”余天兴催促着众人。 一伙人都点头,毕竟一旦下雨了,他们身上、捕蛇袋里,各种克蛇药物都会被雨水冲刷掉,失去了效用。 第33章拜仙自有仙家道 但山中的风好像总是不讲道理,这风一阵比一阵强,一阵比一阵冷,都是春末夏初了,竟然还让众人觉得通体生寒。 这下子,所有人都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一个肥彪大汉谨慎道:“帮主,这山里确实有些邪门,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哼,走什么走?不就吹了几下风?看把你们这群胆小鬼给吓得。”余天兴嗤笑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这朗朗乾坤之下,只要心中无鬼,就是妖来了都要掂量掂量。那些山中魑魅最善恐吓人心,心中的胆一旦吓破了,人气就没了,那些魑魅就会要你们的命。 所以,胆子都给我挺起来,我看哪个怂包害怕了?” 余天兴说了一番鼓励之言,众人心中稍安,纷纷再次抓捕起蛇了。 只有在一旁的江老头看到这怪风忽起,惊喊道:“柳仙来了!柳仙大人来了!” 余天兴扭过头来,冷声道:“你们两个,去把那江老头扔这蛇窝里,他不是天天拜条蛇吗?那就看看他拜的什么柳仙能不能保佑他活下来。” 两個汉子嘿嘿一笑,当即走向江老头。 就在这时,一阵比之前更恐怖的寒风吹起,山中飞沙走石,群蛇从交配的迷失中惊醒过来纷纷逃窜,一群人被这股狂风吹的竟然都站不起来,沙尘遍地仿佛转眼间便起了层大雾看不清四周景物。 “嘶嘶嘶~” 一声阴寒的蛇鸣响彻山林,惊得众人心中再次恐惧起来。 在漫天飞沙走石的大风中,一道白色身影蓦然游走在众人周身 忽然,一道骇人的惨叫声响起。 “啊~蛇,蛇,好大的蛇,呜…” 惨叫声戛然而止,仿佛代表着那道声音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众人终于忍受不住心理压力,在巨大恐惧和江老头说了一路的柳仙给压垮了心理防线。 人类就是这样,一旦在心中种下了颗种子,就会在某一时刻长成参天大树,无论是恐惧的种子,又或是爱恨。 许多人都再也顾不上什么宝物,什么发财了,纷纷想要逃走。 余天兴大声吼着:“不要自乱阵脚,快拿出看家的东西!” 可惜,一道巨大的风吼声淹没了他的声音,没人能听得到。 余天兴破口大骂,心中紧张起来,忙从身上拿出了一小罐烟油,不顾其他把自己从头淋到脚,然后背着一袋被硫磺熏晕的蛇就急忙跑下山去。 他不管是什么东西作怪,都不能阻拦他的财路。这就是余天兴的凶悍之处,贪婪,无惧,残忍。 这袋子里有着最珍惜的几条异蛇,哪怕只有一袋蛇可也至少能换给那些大商行几十两银子了,足够他跑到其他地方谋生了。 白沚张口再次吐出了一阵妖风,然后身躯运起大小如意妖术,化作了八丈长的巨蟒一尾便抽飞三两个人将其打落入蛇潮溪流里,被他蛇尾抽一下哪怕特意留手也至少是筋骨皆断。 三十八名捕蛇人都在寒风中被打碎了筋骨,抛入蛇潮中,在他们惊恐的尖叫中被一条条蛇类淹没,与庞大蛇潮融为了一体。 风,停了。 人,没了。 只有抱着头跪在地上的江老头,缓缓抬起身,方才的一切都如同一场梦,如果不是地上那些散落的捕蛇袋,还有沙石。 他猛然回头,看到一条如同白龙的身影顺着溪流离去,消失在山野间。 江老头忙“砰砰砰”连着磕了三个头,老泪纵横,:“柳仙慈悲!多谢您老人家大慈大悲!” …… 山林里,余天兴背着一袋蛇头也不回的疯狂跑路,突然草丛里一根藤条绊倒了他,一个不慎就摔在地上,背上的蛇袋也没扎紧袋口散开,三十多条蛇儿软绵绵的想要爬出去。 余天兴的下巴被磕出血了,他也不在意,只是急忙抓起一条条蛇送入蛇袋里。 “呼~” 一阵山风从背后吹拂而过,阴寒的感觉透入骨髓。 余天兴忙回过头看,身后山林郁郁葱葱,一丝风也没有,很是安静。 他心道自己疑神疑鬼了,忙继续抓着蛇儿送入袋子中,捕蛇袋是用特制的药材浸泡,有雄黄、硫磺等物蛇类一入其中就会浑身瘫软如同人吃了蒙汗药。 可是有条金环蛇爬出袋口一小会就恢复了力气,张口就咬中了余天兴的胳膊。 他吃痛哎呦一声,忙一把抓起蛇头捏住七寸将其扔飞出去。 余天兴顾不得再装蛇了,金环蛇毒性何等毒烈,忙张口吸出毒液再拿出特制的止毒药撒在伤口上,又用粗布条束紧了胳膊,然后再去背起蛇皮袋赶路。 走了两步他就觉得有些累,甚至头脑还有些发晕,茂密森林中阳光只能透下丝丝缕缕,除去他的脚步声只剩下余天兴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这山林未免有些太安静了些! 余天兴猛然警惕起来,他虽凶悍残忍,可绝不是愣头青,正常来说就算森林里人迹罕至,也会有虫鸟鸣叫,可这里太安静了,一声虫鸣都听不到,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他抬起头,目光三百六十度旋转入目处皆是一望看不边的茂密森林,幽寂诡异。 人类有话道:“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正是这种未知的恐怖,远远胜过直接见到鬼怪的恐怖。那种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惊恐,太损耗心力了。 余天兴戒备的放下捕蛇袋,冷声道:“什么畜生敢在你余大爷面前卖弄?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滚,要不然,就别怪余大爷不客气把你炖了下锅。” 幽寂森林里回荡着他一人的声音,无人应答。 暗处,白沚心中疑惑,这个人类明明如此弱小也没有什么内力武功,却有着一股让他感觉很不舒服的气息。 心中思索片刻,有了答案,或许这就是人口中的胆气壮人心。这个人类身上有一股气,可以称之为勇气,这股勇可算是至刚至阳之气,再加上这人身上浓厚的煞气,足可以惊退一些修为浅薄的妖物。 可他遇到的是白沚,并非凡妖。 白沚再次张口吐出一道妖风,霎时间狂风阵阵,枝叶簌簌作响,狂风怒号,余天兴抓住了一棵高大的树木死死抱住,却没有注意地上的捕蛇袋已经被大风吹开,一条条剧毒的蛇儿爬了出来。 白沚从树间探出了硕大蛇头,一双竖直冷漠的瞳孔盯向余天兴,双瞳一闪。 余天兴在看到一颗巨大蛇头探出来时惊呆了,直到他反应过来地上群蛇已经朝着自己爬过来时才惊恐的发现身体不听使唤了,完全不能动弹了,甚至他连声音都不能发出来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能稍稍看到些别处视野。 一条三角头的灰蛇爬上了余天兴裤角想要往里面钻,但捕蛇人入山大都全身长衣紧束,就是防止不慎被蛇咬伤。 另一条纤细的黑蛇却一路直行上去钻入了他的腰带中,在余天兴恐惧的眼神下钻入了更深处,接着他感觉到了大腿一凉,再然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 可惜他浑身动弹不得连嘶吼都叫不出来只能硬生生的承受着断根之恨。毒蛇这一口咬下去,他算是这辈子都无法留种了。 可惜好景不长,爬上余天兴身上的蛇都浑身抽搐不止,如同癫痫一般颤抖着。 白沚心中不由疑惑,可当靠近此人才发现这人身上沾染了不少烟油,是蛇虫克星,本来蛇类是避之不及的,可在白沚的意志下这些蛇还是上前了。 白沚张口吐出几道妖气融入了几条蛇体内,然后嘶鸣一声让它们回去了。 他靠近此人,决定用毒液了结这个贪婪的人类。 可就在白沚靠近余天兴时,其胸前衣襟处蓦然闪出一道眩目的金光,刺的白沚双瞳距疼无比。 余天兴僵硬的身体也随之活动了起来,他当即惨叫一声,忍住下体的剧痛双手颤抖着解开衣襟,拿出了胸前所携带的东西。 却是一面巴掌大小的古铜镜。 他忙将小镜握在手中,大吼着:“蛇妖,你今日竟害我断子绝孙,我余天兴必会报仇!” 说完,余天兴转身就跑。 白沚忍住双眼的炫目和刺痛,使出大小如意化作八丈之巨然后蛇尾一卷,拔出一棵古木狠狠砸向那个凡人。 “轰~” 古木粗大的树根狠狠坠下,带着庞然巨力碾碎了余天兴的腰椎、骨骼,将其压倒在地,无法起身。 白沚不顾对方的惨叫,再次如法炮制将其砸成了肉泥。 这一次,他小心翼翼的爬到凡人尸体前,看到了那面古铜色小镜,镜面中倒映着一轮大日,正大光明,驱邪避妖。 “宝贝!” 白沚知道,这是遇见有了灵性的宝物。 古话说老物成精,就是一把玉梳子时日长久了也会沾染上灵性,具有神异。 这面铜镜材质不俗,虽然白沚不懂古董,可也知道这镜子一定是很古老了,应该是沾染了太阳灵性成了件驱邪的宝贝。 如今嘛,自然是白沚的了。 虽然它能镇邪驱妖,可白沚是仙家。 眉心圆月亮起,道道香火信力浮现融入了小铜镜中,铜镜浑身金光大亮,白沚有了准备回头避过,身上却没有了不适之感,看来这宝镜接受了他的香火,算是默认换了主人。 仙家香火融入了宝镜之内,镜面也归于平凡。 白沚偶然得宝,哪怕暂时用不上也是极为开心的,他一口含住小镜,看了眼已成肉酱的余天兴,心中无奈叹息,人类,有操守本份者,有心存良善者,有怯懦无能者,也有凶残暴虐者,更有贪婪无度者。 过度的索取自然,破坏天地生态,便是对天地的不敬,白沚觉得他没有做错,无论作为一个蛇妖,还是作为柳仙。 而且,白沚很少亲自动手杀人。违背自然规则者,当受自然惩罚。既然是来贪求蛇窝的,那便葬身蛇窝。群蛇处理不了的,就由他来处理。 白沚在漫长岁月中逐渐成为了这方山林的秩序守护者,自然守护者,这样的存在人类多称之曰山神。 但这片群山太广,仅北面一侧便有三个人族国家临近,百姓信仰风俗不同,且柳仙的传说更大过山神。 其实最关键的是,白沚修为不足。若他是化形大妖,定可以聚万民信仰以成地仙山神尊者。 目前来说,白沚发现地仙和妖修之道并不相逆,两者可以相安居之。 妖修吸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以成妖力,地仙吸取香火信仰、承天地意志以成神位。 柳仙,或者说白、黄、狐、柳、灰五大仙家或成保家仙或成出马仙其实都是属于走地仙一流的路子。 而这五大仙家,便是民间传说中五种得道的动物,分别是白仙为刺猬,黄仙为黄鼠狼、狐仙自然是狐狸,柳仙便是白沚这样的蛇妖,灰仙则是老鼠,这五大仙是民间流传最为广泛的五仙,也有其他更小众的仙家,如熊精被称为黑仙,还有黑老太太等众多仙家。 这些仙家信仰,在道佛甚至儒皇等宗派眼中就是淫祀野神,登不得台面,一经发现就被捣毁。 可是在大晋这样一个独特的皇朝中,没有佛道真传的国家势必需要妖物来担任补充一些道佛的真空。 故而,在大晋,妖怪偶尔吃一两个人并不算死罪,只要能做到利大于弊,便可接受归降获封神位。 大晋境内的诸多山神水神就是这样来的。 话说回来,五大仙家中,又以柳仙法力最为高深,多是行降鬼除魔之责,最受欢迎。 至于保家仙和出马仙,则是对于五大仙家不同的供奉。 保家仙,就是请尊神像供奉在家里年年烧香祭拜,不过保家仙需要有福缘,多是有恩与仙家的凡人才能供奉出一位真正的保家仙,至于大多数的凡人家中所拜仙家,属于是硬请来的。 不过那也要最起码真的和仙家有点关系才行,比如说得过仙家托梦,或者是有幸见过仙家。 如果这些都没有,又害怕硬请仙家不好,那便是出马仙立堂口了。 保家仙保家平安,出马仙看病救灾。两种仙不分高低,只有职责不同。 出马仙需有出马弟子立堂口,多在三月三,六月六,九月九等日子立下堂口供奉,若有灾病可请出马弟子来治,无需用药,无需用针,便能可治病愈,奇妙无比。 这些信仰传说,白沚前世多有了解,来源还是那他那父亲的古怪书架。 如今白沚已成了一些村子中供奉的出马仙,给村民们看些灾病。 这样的事,难不倒他。只需要香火神力运起,耗点合着少阴之气的木行灵气,小灾小病自可消除。 不过生老病死的大限,白沚可没那能力,有也不会去插手。而且,若要他出手,必是真心请他出马立堂口的人家。 不是白沚冷漠,而是世间讲求因果,我拿伱一柱香,报你一分情。你一柱香都不敬我,只会一味向我索取,可我不是大善人,更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佛陀,生死有命,命数无常啊。 第34章百年真功化横骨 回到了蛇王谷里,天光已大亮,日上三竿,青蛇才懒懒的爬出洞,开始修炼。 白沚见青蛇这模样,心中也欣慰了不少,虽然仍旧很懒可已经懂得自律了。 他则是爬回了蛇洞里,张口吐出古铜小镜,心中想着能不能像传说中的修仙者那般把宝物收入体内。 毕竟,山谷中可没有什么好地方藏宝。 白沚张口吐出一团妖气,妖气呈现青白二色环形转动暗合太极,妖气落入古铜小镜上却蓦然被古镜散发出的一道金光给打散了。 甚至白沚本能的感觉到了不适想要离得远远的。 这是驱邪宝物,自己还用妖气炼化,真是脑子被蛇化了。 白沚反应过来,眉心处一轮圆月亮起,那是道道香火神力的汇聚表现。 圆月放出道道虚白如雾的神力覆盖铜镜上,金光淡淡浮现,与香火神力交织纠缠,镜面里雾气缭绕,红日潜形,一轮圆月渐渐从云雾后露出皎白,圆月高悬照耀世间,月下有白蛇求道,有远山青岱连绵,有巨虎从风杀人食心,有白狐善魅浪子,有河鱼望月出水…… 山林百态皆在镜中。 两个时辰后,铜镜忽生云雾,竟然真的化为一点星子融入了白沚眉心圆月中。 …… 山下,江老头一路神情恍惚的回到了村子里。 村口一大群人看到江老头完好无损的回来了,纷纷欢喜。 “江老哥,你可算是回来了。那帮人有没有为难你?” “江大爷,您没事吧,要不去我家吃些茶饭休息休息?” “江家的,你两个儿子都回来,只不过老二吓得不清。还好还好,你们爷三平安回来就好。” 江老头心中一震,忙拉住那个大娘的手,:“李家婆娘,你说什么?我家老二回来了?还活着?” 那大娘手被死死握住,在大庭广众之下纵然是几十岁的老人了也不由老脸一红,:“啊,是是是,你家老大老二都好着呢。” 江老头听完,心中一松,傻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完,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 蛇王谷里,白沚继续开始了他的修炼岁月,每日夜晚吞月修炼,或盘山巅吞月华,或盘巨石望月阴。 不过,他的信徒中多了两個虔诚无比的信徒。 白沚眉心闪动,铜镜落下,镜子里面浮现了一幅画面,却是一家人在拜白蛇像的画面,而那家人正是江家父子。 他们请了保家仙供奉在家,江老头认为自己也算是得了柳仙仙缘的人,请柳仙入家应该不算是硬请了。 江家老二不再捕蛇,改为学习出马弟子了。 白沚觉得这个江老二倒是心诚,用神力允了他做自己的出马弟子。每到治病救人时,白沚便利用香火神力上他的身,治病救人。 香火神力,极为神奇,它不是天地间的自然灵气,也不是天地法则,更似一种媒介,供香者与受香者之间的媒介。 通过这种媒介,白沚可以横跨空间以意志降临人身,也可以隔空造成一些灵异的事件。 若没有香火媒介,以他如今修为哪里有这般大神通隔空取物传神之类的。 铜镜也仿佛化成了神道器物,只要白沚心念一动便可出现供香者的画面,而且视角刚好在人类头顶三尺。 原来,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还真不假。 …… 山中岁月一年年流逝,白沚再也记不清时日了,唯一能衡量岁月的就是四季春夏秋冬,每冬眠一次就是一年过去了。 山下凡人世界里的兴衰起落,与他都没有太多牵连。 只是,当有人类在柳仙像前供上一柱香时,或许头顶三尺之上便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柳仙,成为了这方圆数百里内最大的仙家,最广入民间的仙家。 袅袅香火凝聚如云常人不可见得,万蛇山上倒是常年白云不断,云起云落,随风而变,时而聚云如龙蛇,时而散如云海,呈百兽之形。 这一年,白沚恰好,百岁。 …… 蛇王谷里,青蛇盘踞起身体,足足有三丈多长的身躯让人惊骇。 他的对面,是三头巨狼,每一头狼都有大半丈长,凶狠的气息透露出不善。 青蛇吐出分叉蛇信,警告的嘶鸣了一声。 若只有一头狼,那就是找死,可眼前是三头,而且中间那头巨狼眼睛泛着金色,显然不凡。好在其身旁黑狼和灰狼并没有什么太神异。 这是三头百年妖狼! 青蛇虽也修炼了近百年,可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还没有拳头。 但青蛇没有退缩,因为在他背后山洞里,白蛇正在蜕皮。 三头巨狼气势缓缓提升,随着三声低沉的狼吼,它们动了。 金睛巨狼直扑而上,一灰一黑分居左右三狼齐进。 青蛇嘶鸣一声,张口吐出一道青火,青火迎风暴涨化作一片火海包裹住了三头巨狼。 金睛巨狼嘶吼一声,竟然浑身躯体犹如金刚铁石一般从熊熊烈火中踏出,扑到了青蛇面前狼抓拍向七寸处,同时狼口大张咬向青蛇的脖子。 青蛇身躯呈现s形,灵活的躲过狼抓,蛇首狠狠的撞了上去。 “碰~” 一声肉体相撞的巨响传来,两只巨兽纷纷倒退。 这时,黑、灰二狼从水潭里跳了出来扑灭身上妖火,同时欺身而上。 青蛇嘶鸣不已,终于群蛇在危急关头赶到,一条条大大小小的蛇从山谷各处游了过来,而且远方还有数不清的蛇群正在往这里赶来。 数百条先来到的蛇围住了三狼,青蛇扭动身体隐隐后退,号令群蛇围而不动,积蓄数量以成优势。 三狼智慧显然不低,金睛巨狼低吼一声,恐怖妖力震慑住了群蛇。 黑灰二狼猛然扑向青蛇,青蛇身躯极速游走,硬生生被巨狼咬中了蛇尾,但青蛇却趁机以庞大蛇躯缠住了咬他尾巴的灰狼,同时盘起头来和黑狼争斗。 青蛇身躯一层层收紧,恐怖的压力作用在灰狼身上使得它浑身无法挣脱而出,惊恐的剧烈挣扎着,用狼口撕咬着蛇躯。 黑狼与青蛇剧烈的争斗着,而金睛巨狼竟然趁此机会一越而过冲向山上石洞里。 青蛇大惊想要回身去阻拦,但黑狼一双带着妖力的狼爪实在锋利,已经让他颇有些无力支撑了。 金睛巨狼直接闯入蛇洞,却未料到山洞口上悬挂着一面古铜镜子,他方一靠近铜镜便猛然发出阵阵金光,照得金睛巨狼双眼一痛,浑身发软,妖气凝滞。 它大惊失色,连忙四腿一蹬跳跃倒走了数丈。 可这时,一条条毒蛇巨蟒纷纷爬了过来。 几十上百条蛇对狼妖而言并不算什么,但是成千上万的巨蟒毒蛇,就是再多几头狼妖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 青蛇嘶鸣一声,身躯上被黑狼用爪子撕下来一块肉,血流不止。 但是黑狼也被青蛇的毒牙咬中。 越来越多的蛇类爬向两头巨狼,黑狼连忙想要逃跑,泛着妖气的狼爪已经撕断了数十条大蛇的身躯,可是远远望去仍旧无边无际的蛇潮正在往这里赶来。 至于灰狼,已经被青蛇缠绕得昏了过去,陷入窒息状态,体内器官也被挤压碎裂,正在逐渐死亡。 金睛巨狼一看事不可为,对方有异宝护身无法靠近,就要逃走,它运起妖术,在群蛇中穿梭却没有一条蛇能咬破它的金刚狼躯。 山洞里,白沚浑身瘫痪,从旧蛇蜕中最后一截蛇尾钻出,他顾不上休息爬出洞外看到了狼蛇大战。 白沚勉强提了口气,双目瞳孔一闪,太阴少阴之气入目,一道妖术定住了金睛巨狼。 金睛巨狼眼中浮现出了惊恐,却不能动作分毫。 白沚轻鸣一声,金睛巨狼脚下泥土破开,无数只婴儿拇指般大小的巨蚁爬上了其身体开始撕咬起来。 白沚再次长鸣一声,群蛇涌动如同一股巨大黑潮卷起淹没了逃走的黑狼,哪怕它是修炼近百年的妖,可在白沚意志引领下的群蛇不惧妖气威慑,百年小妖,算不得什么强大的妖物,一条条蛇蟒咬破了黑狼躯体注入毒液,万蛇噬心,种种毒素交织在其体内黑狼妖气也支承不久,不过小半时辰就被群蛇咬得不成样子。 群蛇退去,只有一具遍布小洞的狼尸,那数千个小洞都是毒牙留下的。 而另一边,面对变异食肉蚁的金睛巨狼已成了一堆骨头渣,哪怕它有着钢筋铁骨的妖术,可奈何不得食肉蚁众多,妖气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被破了妖术,寻常狼妖肉身只是比较坚硬,对变异的群蚁而言还是可以咬破的。 剩下的灰狼,只剩下半个身子了在外边,另一半在青蛇的肚子里,青蛇正在缓缓的进食。 山谷中蛇蚁退去,恢复平静。 白沚才松了口气,爬在地上懒得动弹。实在是因为刚刚蜕皮结束,他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貌似他也没有手指。 躺了小半时辰力气逐渐恢复,青蛇也吞完了巨狼尸体,来到他身旁察看情况,白沚吐出蛇信表示自己很好,他看了眼青蛇身上的四五处伤口已经被淡青色妖力包裹住了。 看来,青蛇也在成长,懂得如何用妖力恢复伤势,白沚对青蛇更放心了。 青蛇吃完巨狼那么大块头,身体都隆起一大块,他慢悠悠的爬回洞里休息,蛇类一吃饱就犯困天性难改,不过回洞时差点还因为吃得太撑被洞口卡住了。 白沚回到自己洞里咬住蛇蜕,仍旧放在了邻居群蚁旁。 不一会,就有一群变异食肉蚁爬出来吞吃蛇蜕。这些变异食肉蚁与之前的不同,它们身体两侧有着鼓起来的囊,不知道其中孕育着什么。希望自己的这件蛇蜕能够给它们带去些变异。 毕竟,蛇蚁共生百年,早已形成了固定的依赖关系,食肉蚁越强,万蛇山便越强。 白沚看向群山西侧,前些日子,西方有恐怖雷雨降临,大概是那只虎妖渡过雷劫成为化形大妖了。 山中群妖混乱,平山君座下众小妖皆为所欲为捕食妖类,黑风大王一脉众妖都跑去了黑山上避灾。 白沚没有去,万蛇山是他的根基,是他的道场,甚至可能虚无缥缈却又极重要的气运,都在这座万蛇山里。 在这里,有族群庇护,有变异食肉蚁在,哪怕是几百年的老妖白沚都不惧怕。 可一旦出了万蛇山,白沚也不过是一只有着两百年妖功的小妖。 这三只狼妖想来也是平山君部下,鼻子敏锐,察觉到了自己正在蜕皮,想要趁虚而入。 但它们低估了万蛇山的凶险,葬身于此。妖的身躯可是有着充足气血,吃入肚中更是可以加速修炼,好处颇多。 白沚也不怕平山君来报复,因为黑风大王也在准备化形了,二位大妖说不定正在群山深处斗得伱死我活呢。 胡七娘特意跑来告诉他要保存自己实力,不要掺合其中,其实不还是怕自己见到黑风大王的强大产生异心? 白沚看了剩下的那具黑狼尸,最终分给了群蛇,它们的毒牙虽不能撕咬,但能勾带走一些血肉,万蛇分下去自然是分毫不剩。 白沚在成长,山中的群蛇也在一代代成长,虽未开灵智可也智慧提升了不少。 白沚感受着体内磅礴妖力,蜕皮后他的身躯足足长达四丈多,更似龙首蛇身的异兽了,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炼化口中横骨了。 炼化了横骨,便可以尝试着学习人语。 人语,并非人族之语,而是人道之语,又称天言。相传遥远时代,人道并非独指人族,而是天地间有灵众生皆是人道,天地之间产生了一种共同语言,万灵天生可听可懂,后来人族崛起天言也该成为人言了。 这些话,都是胡七娘前些时日告诉他的。 白沚在吞服灵丹和灵果后,再加上道场加持,使用妖类吐呐法修炼和超妖的勤奋,虽然只修炼了百年,可妖力达到了两百年之深! 一般来说,妖力达到两百年的妖,便可炼化横骨开口人言了。 横骨,就是卡在妖类喉咙中的一截天生骨骼,此骨使得妖不能言语交流沟通,失去信息交往的,也是限制兽类不能如人一般诞生社会的原因之一。 不过炼化横骨是一个漫长过程,少说也需要数年之久,用妖力缓缓消磨横骨,过快会损伤骨骼,过慢又会导致横骨异变,将来开口说话也是怪语。 白沚并没有怀念能重新说人话的感觉,只不过横骨一开就能与胡七娘深入交流,他便可以全知这个世界的大概,修行的境界,各种势力的分布,以便更好的安身立命。 第34章百年真功化横骨 回到了蛇王谷里,天光已大亮,日上三竿,青蛇才懒懒的爬出洞,开始修炼。 白沚见青蛇这模样,心中也欣慰了不少,虽然仍旧很懒可已经懂得自律了。 他则是爬回了蛇洞里,张口吐出古铜小镜,心中想着能不能像传说中的修仙者那般把宝物收入体内。 毕竟,山谷中可没有什么好地方藏宝。 白沚张口吐出一团妖气,妖气呈现青白二色环形转动暗合太极,妖气落入古铜小镜上却蓦然被古镜散发出的一道金光给打散了。 甚至白沚本能的感觉到了不适想要离得远远的。 这是驱邪宝物,自己还用妖气炼化,真是脑子被蛇化了。 白沚反应过来,眉心处一轮圆月亮起,那是道道香火神力的汇聚表现。 圆月放出道道虚白如雾的神力覆盖铜镜上,金光淡淡浮现,与香火神力交织纠缠,镜面里雾气缭绕,红日潜形,一轮圆月渐渐从云雾后露出皎白,圆月高悬照耀世间,月下有白蛇求道,有远山青岱连绵,有巨虎从风杀人食心,有白狐善魅浪子,有河鱼望月出水…… 山林百态皆在镜中。 两个时辰后,铜镜忽生云雾,竟然真的化为一点星子融入了白沚眉心圆月中。 …… 山下,江老头一路神情恍惚的回到了村子里。 村口一大群人看到江老头完好无损的回来了,纷纷欢喜。 “江老哥,你可算是回来了。那帮人有没有为难你?” “江大爷,您没事吧,要不去我家吃些茶饭休息休息?” “江家的,你两个儿子都回来,只不过老二吓得不清。还好还好,你们爷三平安回来就好。” 江老头心中一震,忙拉住那个大娘的手,:“李家婆娘,你说什么?我家老二回来了?还活着?” 那大娘手被死死握住,在大庭广众之下纵然是几十岁的老人了也不由老脸一红,:“啊,是是是,你家老大老二都好着呢。” 江老头听完,心中一松,傻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完,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 蛇王谷里,白沚继续开始了他的修炼岁月,每日夜晚吞月修炼,或盘山巅吞月华,或盘巨石望月阴。 不过,他的信徒中多了两个虔诚无比的信徒。 白沚眉心闪动,铜镜落下,镜子里面浮现了一幅画面,却是一家人在拜白蛇像的画面,而那家人正是江家父子。 他们请了保家仙供奉在家,江老头认为自己也算是得了柳仙仙缘的人,请柳仙入家应该不算是硬请了。 江家老二不再捕蛇,改为学习出马弟子了。 白沚觉得这个江老二倒是心诚,用神力允了他做自己的出马弟子。每到治病救人时,白沚便利用香火神力上他的身,治病救人。 香火神力,极为神奇,它不是天地间的自然灵气,也不是天地法则,更似一种媒介,供香者与受香者之间的媒介。 通过这种媒介,白沚可以横跨空间以意志降临人身,也可以隔空造成一些灵异的事件。 若没有香火媒介,以他如今修为哪里有这般大神通隔空取物传神之类的。 铜镜也仿佛化成了神道器物,只要白沚心念一动便可出现供香者的画面,而且视角刚好在人类头顶三尺。 原来,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还真不假。 …… 山中岁月一年年流逝,白沚再也记不清时日了,唯一能衡量岁月的就是四季春夏秋冬,每冬眠一次就是一年过去了。 山下凡人世界里的兴衰起落,与他都没有太多牵连。 只是,当有人类在柳仙像前供上一柱香时,或许头顶三尺之上便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柳仙,成为了这方圆数百里内最大的仙家,最广入民间的仙家。 袅袅香火凝聚如云常人不可见得,万蛇山上倒是常年白云不断,云起云落,随风而变,时而聚云如龙蛇,时而散如云海,呈百兽之形。 这一年,白沚恰好,百岁。 …… 蛇王谷里,青蛇盘踞起身体,足足有三丈多长的身躯让人惊骇。 他的对面,是三头巨狼,每一头狼都有大半丈长,凶狠的气息透露出不善。 青蛇吐出分叉蛇信,警告的嘶鸣了一声。 若只有一头狼,那就是找死,可眼前是三头,而且中间那头巨狼眼睛泛着金色,显然不凡。好在其身旁黑狼和灰狼并没有什么太神异。 这是三头百年妖狼! 青蛇虽也修炼了近百年,可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还没有拳头。 但青蛇没有退缩,因为在他背后山洞里,白蛇正在蜕皮。 三头巨狼气势缓缓提升,随着三声低沉的狼吼,它们动了。 金睛巨狼直扑而上,一灰一黑分居左右三狼齐进。 青蛇嘶鸣一声,张口吐出一道青火,青火迎风暴涨化作一片火海包裹住了三头巨狼。 金睛巨狼嘶吼一声,竟然浑身躯体犹如金刚铁石一般从熊熊烈火中踏出,扑到了青蛇面前狼抓拍向七寸处,同时狼口大张咬向青蛇的脖子。 青蛇身躯呈现s形,灵活的躲过狼抓,蛇首狠狠的撞了上去。 “碰~” 一声肉体相撞的巨响传来,两只巨兽纷纷倒退。 这时,黑、灰二狼从水潭里跳了出来扑灭身上妖火,同时欺身而上。 青蛇嘶鸣不已,终于群蛇在危急关头赶到,一条条大大小小的蛇从山谷各处游了过来,而且远方还有数不清的蛇群正在往这里赶来。 数百条先来到的蛇围住了三狼,青蛇扭动身体隐隐后退,号令群蛇围而不动,积蓄数量以成优势。 三狼智慧显然不低,金睛巨狼低吼一声,恐怖妖力震慑住了群蛇。 黑灰二狼猛然扑向青蛇,青蛇身躯极速游走,硬生生被巨狼咬中了蛇尾,但青蛇却趁机以庞大蛇躯缠住了咬他尾巴的灰狼,同时盘起头来和黑狼争斗。 青蛇身躯一层层收紧,恐怖的压力作用在灰狼身上使得它浑身无法挣脱而出,惊恐的剧烈挣扎着,用狼口撕咬着蛇躯。 黑狼与青蛇剧烈的争斗着,而金睛巨狼竟然趁此机会一越而过冲向山上石洞里。 青蛇大惊想要回身去阻拦,但黑狼一双带着妖力的狼爪实在锋利,已经让他颇有些无力支撑了。 金睛巨狼直接闯入蛇洞,却未料到山洞口上悬挂着一面古铜镜子,他方一靠近铜镜便猛然发出阵阵金光,照得金睛巨狼双眼一痛,浑身发软,妖气凝滞。 它大惊失色,连忙四腿一蹬跳跃倒走了数丈。 可这时,一条条毒蛇巨蟒纷纷爬了过来。 几十上百条蛇对狼妖而言并不算什么,但是成千上万的巨蟒毒蛇,就是再多几头狼妖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 青蛇嘶鸣一声,身躯上被黑狼用爪子撕下来一块肉,血流不止。 但是黑狼也被青蛇的毒牙咬中。 越来越多的蛇类爬向两头巨狼,黑狼连忙想要逃跑,泛着妖气的狼爪已经撕断了数十条大蛇的身躯,可是远远望去仍旧无边无际的蛇潮正在往这里赶来。 至于灰狼,已经被青蛇缠绕得昏了过去,陷入窒息状态,体内器官也被挤压碎裂,正在逐渐死亡。 金睛巨狼一看事不可为,对方有异宝护身无法靠近,就要逃走,它运起妖术,在群蛇中穿梭却没有一条蛇能咬破它的金刚狼躯。 山洞里,白沚浑身瘫痪,从旧蛇蜕中最后一截蛇尾钻出,他顾不上休息爬出洞外看到了狼蛇大战。 白沚勉强提了口气,双目瞳孔一闪,太阴少阴之气入目,一道妖术定住了金睛巨狼。 金睛巨狼眼中浮现出了惊恐,却不能动作分毫。 白沚轻鸣一声,金睛巨狼脚下泥土破开,无数只婴儿拇指般大小的巨蚁爬上了其身体开始撕咬起来。 白沚再次长鸣一声,群蛇涌动如同一股巨大黑潮卷起淹没了逃走的黑狼,哪怕它是修炼近百年的妖,可在白沚意志引领下的群蛇不惧妖气威慑,百年小妖,算不得什么强大的妖物,一条条蛇蟒咬破了黑狼躯体注入毒液,万蛇噬心,种种毒素交织在其体内黑狼妖气也支承不久,不过小半时辰就被群蛇咬得不成样子。 群蛇退去,只有一具遍布小洞的狼尸,那数千個小洞都是毒牙留下的。 而另一边,面对变异食肉蚁的金睛巨狼已成了一堆骨头渣,哪怕它有着钢筋铁骨的妖术,可奈何不得食肉蚁众多,妖气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被破了妖术,寻常狼妖肉身只是比较坚硬,对变异的群蚁而言还是可以咬破的。 剩下的灰狼,只剩下半个身子了在外边,另一半在青蛇的肚子里,青蛇正在缓缓的进食。 山谷中蛇蚁退去,恢复平静。 白沚才松了口气,爬在地上懒得动弹。实在是因为刚刚蜕皮结束,他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貌似他也没有手指。 躺了小半时辰力气逐渐恢复,青蛇也吞完了巨狼尸体,来到他身旁察看情况,白沚吐出蛇信表示自己很好,他看了眼青蛇身上的四五处伤口已经被淡青色妖力包裹住了。 看来,青蛇也在成长,懂得如何用妖力恢复伤势,白沚对青蛇更放心了。 青蛇吃完巨狼那么大块头,身体都隆起一大块,他慢悠悠的爬回洞里休息,蛇类一吃饱就犯困天性难改,不过回洞时差点还因为吃得太撑被洞口卡住了。 白沚回到自己洞里咬住蛇蜕,仍旧放在了邻居群蚁旁。 不一会,就有一群变异食肉蚁爬出来吞吃蛇蜕。这些变异食肉蚁与之前的不同,它们身体两侧有着鼓起来的囊,不知道其中孕育着什么。希望自己的这件蛇蜕能够给它们带去些变异。 毕竟,蛇蚁共生百年,早已形成了固定的依赖关系,食肉蚁越强,万蛇山便越强。 白沚看向群山西侧,前些日子,西方有恐怖雷雨降临,大概是那只虎妖渡过雷劫成为化形大妖了。 山中群妖混乱,平山君座下众小妖皆为所欲为捕食妖类,黑风大王一脉众妖都跑去了黑山上避灾。 白沚没有去,万蛇山是他的根基,是他的道场,甚至可能虚无缥缈却又极重要的气运,都在这座万蛇山里。 在这里,有族群庇护,有变异食肉蚁在,哪怕是几百年的老妖白沚都不惧怕。 可一旦出了万蛇山,白沚也不过是一只有着两百年妖功的小妖。 这三只狼妖想来也是平山君部下,鼻子敏锐,察觉到了自己正在蜕皮,想要趁虚而入。 但它们低估了万蛇山的凶险,葬身于此。妖的身躯可是有着充足气血,吃入肚中更是可以加速修炼,好处颇多。 白沚也不怕平山君来报复,因为黑风大王也在准备化形了,二位大妖说不定正在群山深处斗得你死我活呢。 胡七娘特意跑来告诉他要保存自己实力,不要掺合其中,其实不还是怕自己见到黑风大王的强大产生异心? 白沚看了剩下的那具黑狼尸,最终分给了群蛇,它们的毒牙虽不能撕咬,但能勾带走一些血肉,万蛇分下去自然是分毫不剩。 白沚在成长,山中的群蛇也在一代代成长,虽未开灵智可也智慧提升了不少。 白沚感受着体内磅礴妖力,蜕皮后他的身躯足足长达四丈多,更似龙首蛇身的异兽了,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炼化口中横骨了。 炼化了横骨,便可以尝试着学习人语。 人语,并非人族之语,而是人道之语,又称天言。相传遥远时代,人道并非独指人族,而是天地间有灵众生皆是人道,天地之间产生了一种共同语言,万灵天生可听可懂,后来人族崛起天言也该成为人言了。 这些话,都是胡七娘前些时日告诉他的。 白沚在吞服灵丹和灵果后,再加上道场加持,使用妖类吐呐法修炼和超妖的勤奋,虽然只修炼了百年,可妖力达到了两百年之深! 一般来说,妖力达到两百年的妖,便可炼化横骨开口人言了。 横骨,就是卡在妖类喉咙中的一截天生骨骼,此骨使得妖不能言语交流沟通,失去信息交往的,也是限制兽类不能如人一般诞生社会的原因之一。 不过炼化横骨是一个漫长过程,少说也需要数年之久,用妖力缓缓消磨横骨,过快会损伤骨骼,过慢又会导致横骨异变,将来开口说话也是怪语。 白沚并没有怀念能重新说人话的感觉,只不过横骨一开就能与胡七娘深入交流,他便可以全知这个世界的大概,修行的境界,各种势力的分布,以便更好的安身立命。 第35章始知天地方圆内 祁南群山,深处,有雷霆轰鸣,有狂风呼啸,仿若有一场秋日雷雨降临。 人们隔着重重山峦望去,只见得深山上如同黑夜,雷蛇游走,恐怖雷声震的小儿啼哭,恶犬瑟瑟发抖窝在墙角,狂风吹开了窗栏,雷声吞噬了一切声音。 “轰隆隆~” 一道惊雷闪过,亮光照在土地神像、保家仙神像上一闪即逝,山下村子里百姓皆心中惶恐不安。 祁南城中,城隍神面带忧虑看着南山雷霆乌云气象惊人,他打开了一册古书,其上有着城隍诸司见闻记载。 “大宣前朝坤和九年,祁南山中有一黑熊开启灵智,先后杀三十六男二十四女,食人心精魄,后潜入深山避世不出,导致阴阳司诸神不敢深入山脉追杀。” “大宣朝的妖物啊。”城隍神叹息一声,“比我活的还久呐这老熊。” 其身后,文判官道:“大人,您是在忧心那黑熊精化形后会再次为祸人间吗?” 城隍神点头,:“五年前,祁南山脉中已经有一只虎妖化形了,还自称什么平山君,如今这头老熊再化形了,那可就是两头化形大妖了。这等山野中修炼的妖物,是毫无教化可能的只能镇杀之。 可整个祁南州除了我也找不出第二个达到阳神境界的神官了。” 文判官道:“大人不必太过担心,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那平山君与黑风老怪化形后定然会先决出胜负,然后才会建山聚妖立道场,那不知到何年月才能为祸人间了。 而且大人您不是还点化了一条白蛇吗?想来有香火神道加持也有了些气候,那灵蛇有香火在身通识善恶,能护平安,若其真有大造化渡过劫难修成化形大妖,便能保群山安定,到时候您在上请圣皇敕封山神,我们祁南州便再也不是直面人妖边界的苦差事了!” 城隍神闻言神色复杂,“说起来容易,可一条小小蛇妖到化形大妖,需要几百年时间。我们只怕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了。 听说北蛮国请来了一些隐世的大蛊师,只怕又要和我们大战在即了。东侧的大国风都国可是虎视眈眈,西侧越国也在重整旗鼓。 而且…” 说到这里,城隍神还特意用了密语道:“听说,大晋皇宫中那位琴师大人的封印已经不稳了,说不定……” “什么?”文判官骇得双眼突出,面上竟然有了慌张和惊恐,“琴师大人他…他…” 城隍神瞪了他一眼,“我也只是听说,不必惊慌,你好歹也是阴神了。我与你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文判官,靠山固然重要,可审时度势也是能决定命运的。” 文判官虽是阴神,可他仿佛感觉到自己额头上在冒冷汗,忙躬身道:“是!大人教训的是!” …… 万蛇山中,青蛇在洞里瑟瑟发抖,被煌煌天威震慑的心神不宁。 隔壁洞里,白沚忍着心神上的恐惧震慑,仍旧在炼化横骨。虽然心理上极为难受,可白沚也没有放弃。因为只有直面这雷劫,不失心胆之勇,方能在将来有朝一日渡过这恐怖雷劫。 太阴少阴二气流转喉间,妖气覆盖横骨一点点消磨着那根阻碍兽类问天道的横骨。 横骨横骨,横道截断之骨,这块骨阻碍着无数兽类的智慧灵性,此骨不化,道阻难消,仙路难通! 经过数载消磨苦化,这块横骨终于只剩下末端的最后一点。 此刻洞外天雷滚滚,天威更盛,在轰鸣雷霆中夹杂着野兽怒吼,更有黑风肆虐昏天暗地,浩荡天地威压在惩罚着考验着逆天生灵。 山林中万兽惊恐躲藏,群妖瑟瑟发抖窝在地下深处,连抬头看一眼天都做不到。 在南方,一座黑山上一只巨熊仰天怒吼,四方黑风汇聚黑熊之顶,一炳流星锤自雄妖口中吐出,他将巨锤抛起与天雷相撞,虚空上金雷交戈不知震聋了多少野兽。 黑山脚下一群小妖瑟瑟发抖的窝着,在山腰有一只直立行走的白狐仰望天穹,身后蓬松狐尾随风飘动,她眯起狭长的狐狸眼直视滚滚天雷。 万蛇山洞中,白沚炼化到最后一刻,洞外一声巨雷恰好响起。 “轰隆隆~” “嗬~嗬~嗬~” 白沚猛然吐出一口乌黑的血液,只觉得通体舒展,从头到尾一根筋酣畅淋漓。 他感应了下口中器官,尝试着发出声音,“嗬~嗬~” 怪异的声音从蛇口中传出犹如僵尸一般。 白沚不会说人话了! 成蛇百载,他用的都是蛇类器官,早已忘记人类声带的运行,而且炼化了横骨的蛇妖也与人类喉咙声带构造不同,他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 “嘎嘎嘎~” “咕咕咕~” —————— “呜呜呜~” —————— “哇~” —————— “哼哼~” 隔壁洞,青蛇抬起头,怎么有些奇怪的声音? 他抬起蛇头贴近墙壁感知着一墙之隔的邻洞里的动静。 深山中,随着一声巨熊的咆哮传来,雷霆戛然而止,乌云浓重下起了秋雨,落在枯黄的树叶上打落片片死叶,簌簌之音响遍山林,群山披上雨幕如轻烟缭绕,层林尽染秋叶黄,老林里百兽渐渐从天威中反应过来。 秋日长风起时,山林中又多了位化形大妖。 西虎南熊的势力范围再次安定下来,平山君渡劫成功后恰逢虚弱时,被黑熊精算计偷袭重伤,只能修养伤势。却不料黑熊老怪趁此机会反而平安渡劫,少了一重外劫加身。 白沚在经历一个多月的练习后,终于再次说通人言。在这個过程中,他说遍了群兽之语,却也听懂了群兽之音,比如鸟语。 传说中狐狸说人话便需要学百鸟之语,因为鸟儿是传说中神明的使者,多为信使传递讯息,故而妖类多善听鸟语。 一个月后,白沚适应了声音,人语水平达到了前世高度,也不结巴卡壳了。不过由于是蛇妖,天生善魅,他的言语音色带着淡淡魅惑慵懒,若是声音轻些就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勾人心弦。 这让白沚想起了前世看到的传说,有蛇妖炼化横骨后,便会用幻术将蛇头化作女子,蛇尾藏在水下,在夜间的河边诱惑勾引落单男子,让人类以为她是落入水中的姑娘又或者是在水中嬉戏洗澡的姑娘,如果男子心中起了歹念想要下水洗个鸳鸯浴,那么只会洗得连骨头都不剩。 白沚摇摇头,不再多想,他今日要去那胡七娘的洞府中走一遭,心中有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疑惑都要向她请教一番。 对青蛇嘱托一番后,白沚便翻山越岭赶往南方群山。 相对于西侧群山,南方群山的妖物显然更加温和,或许与那黑风老怪的喜静不喜动有关。 并且,如今白沚一身强悍的妖力和庞大身躯让人望而生畏,所过之处群鸟惊逃,百兽退避。 就这样一路浩浩荡荡的赶往了狐狸洞。 一处红色巨石山上,开辟了一个丈许宽高的大山洞,洞口还有块石门,不过此刻石门大开,显然主人家就在其中。 白沚心道,那就没有白跑一趟。 只不过他刚爬到石门前,就有些心中嘀咕起来,如果是人脸的话此刻已经十分古怪了。 他硬着头皮爬了进去,随着深入,耳边传来的杂乱之音也愈发清晰。 “好书生,你要累死人家吗?” ——————————— “嘿嘿~ 小娘子可贪着呢, ——————————— 那就让小生来!” ——————————— “呜呜呜~” 白沚爬到了洞里,入目处便是不可描述之画面。 那个俊俏书生面上满是愉悦迷茫,只不过当他眼角看到一条巨蟒闯入,吓得惊骇道:“蛇!蛇!蛇!” 女子不满的伸出纤纤玉手在其腰间一点,男子猛然嘶吼出一道近乎疯狂的声音。 柔媚女子轻声叹息一下,语气中尽是满足,而她身下的男子已成了一具干尸。 “又是个没劲的玩意儿。” 柔媚女子玉指一绕遮住了丰满身躯,抚颊轻笑,魅惑动人,“吆~这不是蛇儿吗?怎么你也要来找我探讨一二?” 说罢,身子一跃竟然凑到了白沚身旁,身子仿若无骨般的靠在了其身上,用玉指在白雪般的蛇鳞上勾画着圈圈,低声道:“听说,蛇儿可都是长了两个大棒槌呢。” 白沚身上一阵恶寒,开口道:“七娘娘莫要折煞小妖了。” 同样是魅惑的声音,不过是男性独有的低沉和蛇类特有的冷漠,中和在一起如酒香勾人。 胡七娘被吓了一跳,身后狐狸尾巴都藏不住露了出来,“你,你竟然修炼不过百年就能炼化横骨了!” 白沚点头,“还要多谢七娘娘的点化。今日冒昧前来打扰了七娘娘雅兴,还望莫怪。 小妖名为白沚。” 胡七娘忍不住眼中的惊愕,浑身上下蓦然化作一团烟雾变回了原型坐在石床上打量着对方。“白沚是吧,没想到伱不仅修炼天赋绝佳,就连智慧这这般高,是我低估你了。” 不怪她惊讶,寻常妖类可是做不到这个程度的。 白沚回道:“小妖侥幸得了人类城隍神赐下灵丹和吐呐功法,方才有如今这般成就。” “哦~原来如此。保家仙?那玩意我可修不了,难不成让老娘去吃素?”胡七娘笑呵呵道:“看来我们将来所图成功很有可能了。 来,你今日既然来了老娘洞里,便要好好招待你一番。有何事但说无妨。” 白沚闻言语气带着淡淡笑意:“那多谢七娘娘了。小妖今日前来拜山,是有诸多疑问向您请教的。 小妖想知道,这方世界有多大,天地间仙妖佛道又几何,我们妖族长生之路在何方?脚下的这片大地有着怎么样的过去和现在?……” “行了,行了。”胡七娘听得头皮发麻,这蛇妖好恐怖竟然有这么多为什么,“我便给你讲讲,让你能开眼看世界。” “小妖恭听在下。”白沚虚心的盘起身子,仰起蛇头,准备认真听讲。 胡七娘见他这般模样,倒也升起了几分为师之心,“那便从天地之初说起吧。 相传遥远的时代,有神曰盘古开天辟地;有神曰女娲造人补天;有伏羲氏教化人族为天皇;有十日之父神曰帝俊;有太阳之神曰太一;有开辟万界之神曰青灵…… 那个世界的称呼遥远而不可知,在我们此方世界称之曰仙界,只有在仙界才能追寻逍遥天地超脱大道。 我们所在的世界曰天元界,已不知存在多少岁月。 经历过无数变迁,最终形成了十九大洲。 天元界中有求道之路,有妖,有神,有鬼,有儒,有魔,有佛,有道。 更有人族、妖族、鬼族、巫族乃至古兽神兽龙族、凤族等强大神秘的种族,也有天地自然诞生的山神、河神等自然神族。 当然人族自然是天元界最强大的种族,道门、佛门、魔门、儒门、几乎全是人族。 这四大势力中,道门本是一家独大,不过后来儒、魔、佛后兴,佛门更是只底蕴比道门差上一些。 道门百宗占据了北方四大洲,其中以纯阳宗、玉元宗、上清宗最为强大,统帅一十二上玄宗、三十六中玄宗与一百零八下玄宗。据说纯阳、玉元、上清三宗分属道教三清传承。 佛门有观音寺、琉璃寺、大悲寺、天龙寺四座主寺,其下庙宇无数,占据了西方三座大洲。 再然后佛门所在西南方,是魔门势力,有九天魔宗与无相魔宗分别占据了幽虚洲与万象洲。 北方道宗的南面,是儒门所在的浩然洲,汇聚了天下儒门大儒,是无数书生渴望向往的世界。 儒门东侧是归墟洲,其中有着古时山神水神存在。儒门南侧是混天洲其中各方势力混杂无序。 在归墟洲与混天洲中间是一片广阔的大沙漠,其中有着一个诡异的虫族踪迹。 在往南方,是鬼洲,无数鬼族阴魂所在,甚至冥地阎罗都在其中,传说六道轮回就在鬼洲的不可知之地。 鬼洲的东侧,便是我们临南洲了。临南洲与混天洲很相似,各道混杂。其中有三个大国,分别为风都国、紫金国、岐国。在临南洲的南端便是大晋所在,隔着祈南山脉与妖族所占的妖洲划分开来。 临南洲南侧自然是妖洲了,而在天元界的最南端,古兽岛被大海隔开另成一洲,传说其上有着龙凤存在。 天元十九洲之间皆被内海或者大江大河隔断分开,在东侧有着一片广阔的外海称之为东海,有海妖与传说中的龙宫。 当然了,这些东西都只是我从那些古书上寻觅得来,还有那些破落道观中捡到的古书得来的消息。” 第35章始知天地方圆洲 祁南群山,深处,有雷霆轰鸣,有狂风呼啸,仿若有一场秋日雷雨降临。 人们隔着重重山峦望去,只见得深山上如同黑夜,雷蛇游走,恐怖雷声震的小儿啼哭,恶犬瑟瑟发抖窝在墙角,狂风吹开了窗栏,雷声吞噬了一切声音。 “轰隆隆~” 一道惊雷闪过,亮光照在土地神像、保家仙神像上一闪即逝,山下村子里百姓皆心中惶恐不安。 祁南城中,城隍神面带忧虑看着南山雷霆乌云气象惊人,他打开了一册古书,其上有着城隍诸司见闻记载。 “大宣前朝坤和九年,祁南山中有一黑熊开启灵智,先后杀三十六男二十四女,食人心精魄,后潜入深山避世不出,导致阴阳司诸神不敢深入山脉追杀。” “大宣朝的妖物啊。”城隍神叹息一声,“比我活的还久呐这老熊。” 其身后,文判官道:“大人,您是在忧心那黑熊精化形后会再次为祸人间吗?” 城隍神点头,:“五年前,祁南山脉中已经有一只虎妖化形了,还自称什么平山君,如今这头老熊再化形了,那可就是两头化形大妖了。这等山野中修炼的妖物,是毫无教化可能的只能镇杀之。 可整个祁南州除了我也找不出第二个达到阳神境界的神官了。” 文判官道:“大人不必太过担心,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那平山君与黑风老怪化形后定然会先决出胜负,然后才会建山聚妖立道场,那不知到何年月才能为祸人间了。 而且大人您不是还点化了一条白蛇吗?想来有香火神道加持也有了些气候,那灵蛇有香火在身通识善恶,能护平安,若其真有大造化渡过劫难修成化形大妖,便能保群山安定,到时候您在上请圣皇敕封山神,我们祁南州便再也不是直面人妖边界的苦差事了!” 城隍神闻言神色复杂,“说起来容易,可一条小小蛇妖到化形大妖,需要几百年时间。我们只怕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了。 听说北蛮国请来了一些隐世的大蛊师,只怕又要和我们大战在即了。东侧的大国风都国可是虎视眈眈,西侧越国也在重整旗鼓。 而且…” 说到这里,城隍神还特意用了密语道:“听说,大晋皇宫中那位琴师大人的封印已经不稳了,说不定……” “什么?”文判官骇得双眼突出,面上竟然有了慌张和惊恐,“琴师大人他…他…” 城隍神瞪了他一眼,“我也只是听说,不必惊慌,你好歹也是阴神了。我与你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文判官,靠山固然重要,可审时度势也是能决定命运的。” 文判官虽是阴神,可他仿佛感觉到自己额头上在冒冷汗,忙躬身道:“是!大人教训的是!” …… 万蛇山中,青蛇在洞里瑟瑟发抖,被煌煌天威震慑的心神不宁。 隔壁洞里,白沚忍着心神上的恐惧震慑,仍旧在炼化横骨。虽然心理上极为难受,可白沚也没有放弃。因为只有直面这雷劫,不失心胆之勇,方能在将来有朝一日渡过这恐怖雷劫。 太阴少阴二气流转喉间,妖气覆盖横骨一点点消磨着那根阻碍兽类问天道的横骨。 横骨横骨,横道截断之骨,这块骨阻碍着无数兽类的智慧灵性,此骨不化,道阻难消,仙路难通! 经过数载消磨苦化,这块横骨终于只剩下末端的最后一点。 此刻洞外天雷滚滚,天威更盛,在轰鸣雷霆中夹杂着野兽怒吼,更有黑风肆虐昏天暗地,浩荡天地威压在惩罚着考验着逆天生灵。 山林中万兽惊恐躲藏,群妖瑟瑟发抖窝在地下深处,连抬头看一眼天都做不到。 在南方,一座黑山上一只巨熊仰天怒吼,四方黑风汇聚黑熊之顶,一炳流星锤自雄妖口中吐出,他将巨锤抛起与天雷相撞,虚空上金雷交戈不知震聋了多少野兽。 黑山脚下一群小妖瑟瑟发抖的窝着,在山腰有一只直立行走的白狐仰望天穹,身后蓬松狐尾随风飘动,她眯起狭长的狐狸眼直视滚滚天雷。 万蛇山洞中,白沚炼化到最后一刻,洞外一声巨雷恰好响起。 “轰隆隆~” “嗬~嗬~嗬~” 白沚猛然吐出一口乌黑的血液,只觉得通体舒展,从头到尾一根筋酣畅淋漓。 他感应了下口中器官,尝试着发出声音,“嗬~嗬~” 怪异的声音从蛇口中传出犹如僵尸一般。 白沚不会说人话了! 成蛇百载,他用的都是蛇类器官,早已忘记人类声带的运行,而且炼化了横骨的蛇妖也与人类喉咙声带构造不同,他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 “嘎嘎嘎~” “咕咕咕~” “呜呜呜~” “哦~” “啊~” “哇~” “哼哼~” 隔壁洞,青蛇抬起头,怎么有些奇怪的声音? 他抬起蛇头贴近墙壁感知着一墙之隔的邻洞里的动静。 深山中,随着一声巨熊的咆哮传来,雷霆戛然而止,乌云浓重下起了秋雨,落在枯黄的树叶上打落片片死叶,簌簌之音响遍山林,群山披上雨幕如轻烟缭绕,层林尽染秋叶黄,老林里百兽渐渐从天威中反应过来。 秋日长风起时,山林中又多了位化形大妖。 西虎南熊的势力范围再次安定下来,平山君渡劫成功后恰逢虚弱时,被黑熊精算计偷袭重伤,只能修养伤势。却不料黑熊老怪趁此机会反而平安渡劫,少了一重外劫加身。 白沚在经历一个多月的练习后,终于再次说通人言。在这個过程中,他说遍了群兽之语,却也听懂了群兽之音,比如鸟语。 传说中狐狸说人话便需要学百鸟之语,因为鸟儿是传说中神明的使者,多为信使传递讯息,故而妖类多善听鸟语。 一个月后,白沚适应了声音,人语水平达到了前世高度,也不结巴卡壳了。不过由于是蛇妖,天生善魅,他的言语音色带着淡淡魅惑慵懒,若是声音轻些就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勾人心弦。 这让白沚想起了前世看到的传说,有蛇妖炼化横骨后,便会用幻术将蛇头化作女子,蛇尾藏在水下,在夜间的河边诱惑勾引落单男子,让人类以为她是落入水中的姑娘又或者是在水中嬉戏洗澡的姑娘,如果男子心中起了歹念想要下水洗个鸳鸯浴,那么只会洗得连骨头都不剩。 白沚摇摇头,不再多想,他今日要去那胡七娘的洞府中走一遭,心中有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疑惑都要向她请教一番。 对青蛇嘱托一番后,白沚便翻山越岭赶往南方群山。 相对于西侧群山,南方群山的妖物显然更加温和,或许与那黑风老怪的喜静不喜动有关。 并且,如今白沚一身强悍的妖力和庞大身躯让人望而生畏,所过之处群鸟惊逃,百兽退避。 就这样一路浩浩荡荡的赶往了狐狸洞。 一处红色巨石山上,开辟了一个丈许宽高的大山洞,洞口还有块石门,不过此刻石门大开,显然主人家就在其中。 白沚心道,那就没有白跑一趟。 只不过他刚爬到石门前,就有些心中嘀咕起来,如果是人脸的话此刻已经十分古怪了。 他硬着头皮爬了进去,随着深入,耳边传来的杂乱之音也愈发清晰。 “呼~ 好哥哥, 你要累死奴家吗?” ——————————— “嘿嘿~ 小娘子可贪吃着呢, 那让好哥哥来。” ——————————— “呜呜呜~” 白沚爬到了洞里,入目处便是一男一女在石床上行着那**之事,简直不堪入目! 那个俊俏书生面上满是愉悦迷茫,只不过当他眼角看到一条巨蟒闯入,吓得惊骇道:“蛇!蛇!蛇!” 女子不满的伸出纤纤玉手在其腰间一点,男子猛然嘶吼出一道近乎疯狂的声音。 柔媚女子轻声叹息一下,语气中尽是满足,而她身下的男子已成了一具干尸。 “又是个没劲的玩意儿。” 柔媚女子玉指一绕遮住了丰满身躯,抚颊轻笑,魅惑动人,“吆~这不是蛇儿吗?怎么你也要来找奴家玩玩?” 说罢,身子一跃竟然凑到了白沚身旁,身子仿若无骨般的靠在了其身上,用玉指在白雪般的蛇鳞上勾画着圈圈,低声道:“听说,蛇儿可都是长了两个大家伙呢。” 白沚身上一阵恶寒,开口道:“七娘娘莫要折煞小妖了。” 同样是魅惑的声音,不过是男性独有的低沉和蛇类特有的冷漠,中和在一起如酒香勾人。 胡七娘被吓了一跳,身后狐狸尾巴都藏不住露了出来,“你,你竟然修炼不过百年就能炼化横骨了!” 白沚点头,“还要多谢七娘娘的点化。今日冒昧前来打扰了七娘娘雅兴,还望莫怪。 小妖名为白沚。” 胡七娘忍不住眼中的惊愕,浑身上下蓦然化作一团烟雾变回了原型坐在石床上打量着对方。“白沚是吧,没想到伱不仅修炼天赋绝佳,就连智慧这这般高,是我低估你了。” 不怪她惊讶,寻常妖类可是做不到这个程度的。 白沚回道:“小妖侥幸得了人类城隍神赐下灵丹和吐呐功法,方才有如今这般成就。” “哦~原来如此。保家仙?那玩意我可修不了,难不成让老娘去吃素?”胡七娘笑呵呵道:“看来我们将来所图成功很有可能了。 来,你今日既然来了老娘洞里,便要好好招待你一番。有何事但说无妨。” 白沚闻言语气带着淡淡笑意:“那多谢七娘娘了。小妖今日前来拜山,是有诸多疑问向您请教的。 小妖想知道,这方世界有多大,天地间仙妖佛道又几何,我们妖族长生之路在何方?脚下的这片大地有着怎么样的过去和现在?……” “行了,行了。”胡七娘听得头皮发麻,这蛇妖好恐怖竟然有这么多为什么,“我便给你讲讲,让你能开眼看世界。” “小妖恭听在下。”白沚虚心的盘起身子,仰起蛇头,准备认真听讲。 胡七娘见他这般模样,倒也升起了几分为师之心,“那便从天地之初说起吧。 相传遥远的时代,有神曰盘古开天辟地;有神曰女娲造人补天;有伏羲氏教化人族为天皇;有十日之父神曰帝俊;有太阳之神曰太一;有开辟万界之神曰青灵…… 那个世界的称呼遥远而不可知,在我们此方世界称之曰仙界,只有在仙界才能追寻逍遥天地超脱大道。 我们所在的世界曰天元界,已不知存在多少岁月。 经历过无数变迁,最终形成了十九大洲。 天元界中有求道之路,有妖,有神,有鬼,有儒,有魔,有佛,有道。 更有人族、妖族、鬼族、巫族乃至古兽神兽龙族、凤族等强大神秘的种族,也有天地自然诞生的山神、河神等自然神族。 当然人族自然是天元界最强大的种族,道门、佛门、魔门、儒门、几乎全是人族。 这四大势力中,道门本是一家独大,不过后来儒、魔、佛后兴,佛门更是只底蕴比道门差上一些。 道门百宗占据了北方四大洲,其中以纯阳宗、玉元宗、上清宗最为强大,统帅一十二上玄宗、三十六中玄宗与一百零八下玄宗。据说纯阳、玉元、上清三宗分属道教三清传承。 佛门有观音寺、琉璃寺、大悲寺、天龙寺四座主寺,其下庙宇无数,占据了西方三座大洲。 再然后佛门所在西南方,是魔门势力,有九天魔宗与无相魔宗分别占据了幽虚洲与万象洲。 北方道宗的南面,是儒门所在的浩然洲,汇聚了天下儒门大儒,是无数书生渴望向往的世界。 儒门东侧是归墟洲,其中有着古时山神水神存在。儒门南侧是混天洲其中各方势力混杂无序。 在归墟洲与混天洲中间是一片广阔的大沙漠,其中有着一个诡异的虫族踪迹。 在往南方,是鬼洲,无数鬼族阴魂所在,甚至冥地阎罗都在其中,传说六道轮回就在鬼洲的不可知之地。 鬼洲的东侧,便是我们临南洲了。临南洲与混天洲很相似,各道混杂。其中有三个大国,分别为风都国、紫金国、岐国。在临南洲的南端便是大晋所在,隔着祈南山脉与妖族所占的妖洲划分开来。 临南洲南侧自然是妖洲了,而在天元界的最南端,古兽岛被大海隔开另成一洲,传说其上有着龙凤存在。 天元十九洲之间皆被内海或者大江大河隔断分开,在东侧有着一片广阔的外海称之为东海,有海妖与传说中的龙宫。 当然了,这些东西都只是我从那些古书上寻觅得来,还有那些破落道观中捡到的古书得来的消息。” 第36章三境诸道指长生 “至于是否真实,无人可知呐。”胡七娘两只毛茸茸狐爪一摊,无奈摇头。 白沚沉浸在对方讲说的宏伟世界中,久久失神。 直到胡七娘身后尾巴拍了拍他的脑袋,慵懒声传来:“怎么了?小蛇听傻了?” 白沚回过神来,开口道:“多谢七娘娘不吝传授。 小妖还想知道,修行上的境界几何,又需何等劫难方能成就逍遥长生?” “长生?”胡七娘失笑,狭长的狐狸眼里有了忧愁:“呵~长生不老呐,谁不渴望?可天元界古往今来,又有几人得那长生不老?能与那天地同寿? 也罢,我便与你分说一二。 修行境界,极其复杂。一族有一族的境界法门,各道又有各道的划分境界,甚至同一道中修炼的功法不同划分的境界也是不同。 如此这般,境界千差万别,根本无所定论。但相传有天元界曾落下一块天外的巨石,名曰众生碑。 其上划分了三重境界,分别为上境界,中境界,下境界。上境界圆满可得飞升仙界,可追寻更高远的大道之途。 传说上境界圆满后便是天仙大能,法力无边,翻江倒海,改天换地! 这三重境界被各族各道分化为了不同的层次。 如道门凭借功法秘籍引气入体,开下丹田,吐呐天地灵气可御使道咒术器,称之为炼气士。 炼气士虽只是道门最低下的境界,可千万不要小看他们,总有些神鬼莫测的存在就是化形大妖遇到说不定都要吃亏。 炼气士之上,中境界被尊称为真人,修炼中丹田,需经受天风炼魂,地煞炼身,人劫炼心,合天地人三才自然,方可成为真人,可凝金丹,可化元婴,可敕真符,这是道门三大主流的真人修炼之法,多为宗门之内的师叔长老之流,三者间并无高下定论。真人境界也只是地位势力的象征称呼。 再往上传说就是凡仙了,那等存在多为此界大能无人轻知。 佛门中分为禅修和体修,同样并无高下之分。禅修以佛门秘藏开慧,修得佛心参悟佛法。体修以锻体、佛光沐浴等修行方式,可成金刚体、琉璃体、明王体等。 佛门有大德大慧高人发下宏愿,天人交感,以吾心引天心,以吾身渡众生,可凝舍利子,中境界被尊称为禅师! 禅师再往上的上境界同样不知。 接下来便是儒门,天地之间有正气,众生之内有正人,读书十载可炼一口浩然正气,便是儒道中人,神鬼莫近,妖邪避退。 浩然入心,成青云之气,便是中境界的大儒。至于上境界,传说中圣儒降世,必福泽万生。 而魔门中以修魔为主,邪修诡异,有的是道佛修炼走火入魔化为魔修,还有些则是自甘堕落修魔求长生,中境界的魔修都被称为魔王、大魔,哪怕是我们妖族都十分厌恶。 还有神秘诡异的巫族巫道,他们有着沟通天地之力的巫咒,神通强大,咒术莫测。中境界被称为巫祝。 除此外,还有神灵,分为天生神灵与香火神灵。香火神灵下境界称为阴神,中境界为阳神,上境界传说为真神。 天生神灵数量稀少无比,鲜有人知。 再然后便是鬼修,生灵死后为魂,吸入阴气为鬼,鬼修的中境界最为简单,只需有足够的怨念和阴气便可踏入,但也是各道中实力最弱的。 至于真龙天凤等存在,流传而出的消息也极少,只不过有龙血脉可修炼千百岁月化龙,好似蛇类就是其中物种哦。” “那我们妖族呢?” 听了半天最关键的妖族却没有说,白沚心神收敛,认真问道。 “呵呵,我们妖族,自然修妖道。不过,天地间生灵兽类不知几何,可能开灵启智的万中无一。你那万蛇山中十数万蛇类能有两只妖类已是难得了。 再说,妖类即便开启灵智,可也不知有多少死于天敌口中,更不知有多少死于人类手中。所以数量更是稀少的可怜。 妖类开始修炼后,又由于智慧迟钝只能凭借本能吐呐天地灵气而且有些兽类懒惰三五日才能修炼一个时辰。所以有些几百岁的妖也打不过一个修炼了几十年的道士和尚。 人类修炼可有功法秘籍,可有财侣法地,但我们妖一无所有,艰难无比。若要求大道,还只能化形先天道体,又被人族污蔑为修炼人身渴望人族之体。 可其实,我们妖族化形化的是先天道体,上感天道,下体山川大地,中和万物生灵,方能追求那长生久道。 不过,我们妖族虽然修炼艰难,但却寿命悠久。 人族各道下境界修炼者最多不过是能活二三百载,可我们妖族下境界轻轻松松便是五六百载的寿元,甚至长寿妖族更能活至千岁。 我们妖族开灵启智是第一劫,躲天敌避人灾为第二劫,化人形渡雷劫为第三劫,三劫过后化转先天,称之为化形大妖,这便是我们妖族的中境界,寿元更是可达数千年之久,为各道各族之最,当然那些古兽并不在此列。 至于上境界,据我所知也就是传说中的妖王,可凝聚先祖法相,翻江倒海,战力无双。其余的,也不是我一个小小狐妖能明白的。” 白沚沉思了片刻消化过后,再问道:“那七娘娘为何你如此博学渊识?” 胡七娘仰头一笑,:“那自然是老娘我天资非凡觉醒了先祖血脉,得了先祖传承。” “先祖传承?” “传说我们妖族仙界有大能妖祖、妖师,在遥远的上古时代曾以大神通将我们妖族强者的天地感悟、大道、神通浓缩于血脉之中,流传下去。 老娘我可就觉醒了狐族先祖的传承,我也不和你藏着掖着,待老娘化形后报了大仇,就会离开祁南山脉,前往妖洲的青丘狐国。那时候啊,这整座山脉的北方便都是属于你了!” 白沚抬起头,“那七娘娘你可是有坐吃全场的实力了?” 胡七娘轻笑,从身后腰间取下了一杆碧玉长烟杆,陶醉的吸了口云烟,在口中流转过后缓缓吐出,“呼~” 淡淡的白烟如轻纱笼罩向白沚,胡七娘意识才从云端中下来,“老娘我智慧无双,岂能是两個乡野妖类能比的?相信我,跟在老娘身后才有好肉吃。 否则,到时候可别怪老娘不疼伱哦~” 白沚摒住呼吸,烟草中有尼古丁,对蛇类而言是剧毒。虽然对方可能没有意识到蛇妖也是蛇也厌恶烟草这一点。 “七娘娘放心,小妖一定只认您为王。” “吱吱~”一时没忍住,胡七娘笑出了狐狸声,“好,四十年后老娘就要渡劫了!到时我会请来黑风老怪护法,这厮只能用来对阵平山君,其麾下小妖不堪大用。 到那时候,就要靠你这柳仙家的香火宝地了。待你助我化形后,老娘定会保你五百岁内渡过化形大劫!” “这个……”白沚沉吟片刻,“山中老妖众多,我也不敢保证多少,但一定尽力护七娘娘周全,四百年修为之下的老妖在万蛇山里也不能打扰到七娘娘您。” “好!有你这句话便够了。你若真说有十足把握,我倒是要疑心了。提前说句不好听的,若我化形万一失败,黑风老怪定然败北,你曾杀了平山君麾下三头小妖,在其面前绝无活路可言的。” 胡七娘半威胁道。 …… 白沚爬回了万蛇山,一路上夕阳迟暮,他攀登上了山巅,万里云霞给群山镶嵌了一层金边,如锦灿烂如火旺盛。 他盘起身子,望着无边际的群山,脑海中浮现出了胡七娘说诉说的种种,心底无限憧憬。 回到蛇王谷里,青蛇呆呆跑来迎接,口中还咬着一只瞪着腿挣扎的肥兔子,像是为他准备的晚餐。 白沚失笑,“放了它。” 青蛇的头歪了一下,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放了它。”白沚又重复了一遍。 青蛇不舍的摇摇头,可在看到白沚的眼神后蛇信舔了舔兔毛,吓得兔子双腿一直,差点没了半条命。 青蛇放下了口中的肥兔,肥兔忙四腿齐瞪,肥兔比兔子跑的都要快,一眨眼就跑远了。 青蛇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肥兔那迅捷的四足,想象着吞到肚子里该是何种美味,不由得再次吐了下蛇信子。 白沚摇摇头,颇有些无奈,随即道:“今日我听得山下百姓说是下元节,道教天官、地官、水官三官中专五炁解厄的水官寿辰,今日我们持斋戒,不食血肉。” “???” 青蛇一脸疑惑的望着白沚。 “从今日开始,每日晨起你需听我诵读一篇道德经,每日夜晚需听我读一遍大般涅盘经。 道经感天地自然,佛经明心见智,希望这两篇经文能让你早日有所成长。既然受佛道二教之经,这三官寿辰持斋戒也是必须的。你三五天不吃也饿不伤一点,想来饿一天也是没事的吧。” 青蛇闻言,摇头抗议,他饿不死就不要吃食物了吗?他就想吃鲜活的兔肉,肥嫩可口,一顿不吃都感觉没了半条蛇命。 白沚见他这般模样,也不训斥,只是轻声道:“我为你想了个名,你可想要?” 青蛇忙点头表示:想要!想要! 精怪开灵启智,得有名姓,便是于天地间留下印痕,属于他们自己的生灵印痕,代表着他们不再是它们,他们不再是如同畜生的它们。 白沚缓缓道:“你虽化妖以来并无异象,可也曾于苍龙七宿朝空之时得了一口纯阳紫气。我为白蛇,你为青蛇。我名白沚,那你便名青苍。 青苍,你可记得了?” 青蛇蛇头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身后细长的尾巴高兴的不自觉左右摇摆了起来。 “青苍,今日持斋戒,你可能做到?” 青苍连连点头表示:我可以! “那么,接下来,我便给你诵读大般涅盘经。身子挺直!” 青蛇忙把身子盘起来,抬起了头。 “尾巴不要乱晃!” 左右摇晃的尾巴也戛然而止。 “不许总是吐舌头!” 青苍憋住了吐舌头了动作。 “好!放松心神,就如在睡觉。听我诵经。诸节相接。那罗延身。节头相钩。十住菩萨诸节骨解。蟠龙相结。是故菩萨其力最大。世界成时。……” 夕阳渐渐落下,潭水古柳巨石上,一青一白二蛇盘坐相对,余晖撒在片片蛇鳞上染了些淡红,柳叶飘飘落下,佛教缓缓诵读。 青蛇儿时有困顿,蛇头歪下。白蛇便扬起蛇尾打醒青蛇,青蛇复听诵经,又过时许复困,复被抽…… 从此,青苍小蛇妖开始了他的悲惨修炼蛇生,每日晨起与日落,都会被拖出洞里在巨石上听诵道经佛文。 一年四季,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夜,除去六十日冬眠,白蛇每岁诵经道佛三百遍,青蛇每岁听闻道佛经篇三百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岁月流逝在日夜不停的修炼中,流逝在每日太阳东升西落的经文里,也流逝在千年古柳那未见的年轮里。 万蛇山里十三处蛇窝,埋藏着十三颗上了年份的药材,如今又历时三十六年,方有一颗药草得天地日月精华成为了灵药。 白沚一口吞服下去,不过才堪堪增长了十年法力。按照青苍的妖力和修炼年岁来算,白沚如今已有了接近三百年的妖力! 青苍先后得过城隍赐丹、七娘赐果等机缘,也不过只是拥有了一百八十年的妖力。 不过三十六年寒来暑往,聆听道德经言、佛门心经洗礼,青苍灵智有所提升,更是参悟出了第二道妖术,木遁! 是一种逃命保命赶路追敌的遁术! 可在木行元气浓郁的地方施展此术,游蛇如龙,风驰电掣,影不可见。 白沚也又领悟了一道妖术,只是道辅助妖术,吐雾。 就是字面意思,可化体内水行元气从口中舒展开来,便是吐出滔滔大雾不见其踪。 妖风与大雾合起,便是九天云动,四方风起,风云浩荡,仙法无边。 第37章群妖已至狐画皮 这一日,白沚早起为青苍讲道诵经时,一只小小麻雀飞落在了柳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青苍本听得犯困,看到麻雀便张口吐了吐蛇信,吓得小麻雀连忙扑棱着翅膀飞奔。 白沚淡淡道:“静心,宁神!圣人之言,岂可轻慢?” 青苍只能再次打起精神来听讲。 直到红日高升时,早课的道德经篇才算是结束,青苍扬起蛇首懒懒爬回洞里继续睡觉了。 白沚没有阻止他,因为青苍最近也开始在炼化口中横骨了,他也算是多有劳累,睡便睡吧。 只不过,白沚看着远去的麻雀,终于到这一日了。 飞鸟传音,除了胡七娘的手段这山里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毕竟,山里野妖可比混迹人间的妖物心智上稚嫩许多,哪里懂这些轻巧法术? 麻雀的鸟语,白沚听懂了,三日后,黑风老怪及其麾下众妖降临万蛇山,届时望山中蛇兽不要触犯了大妖禁忌。 七日后,旬日交汇,白狐化形! 白沚心中紧张了起来,黑风老怪如今已是化形大妖,神通莫测,可以说三五下就能拍死自己的存在。 山中群妖又是个个心怀鬼胎,谁的话都不能信,哪怕是可信的话都不能尽信。 包括胡七娘那只狐狸,狐言善惑,真信了狐狸的话死都还会把自己的蛇胆给献出去! 可在对方好言相劝时,定要全意相信对方的话,否则就会露出破绽给其戒心。 只有让对方觉得他是一条蠢蛇,一条被玩弄在鼓掌中的小妖时,才会对自己有利。 …… 三日后,本是晴空万里的早上,忽然起了云雾。 白沚昂首嘶鸣,蕴含了妖力的低鸣轻频震动传入一条条蛇脑中,挂在树枝上的一条条蛇儿,盘在地上满地的蛇群,游在水中沼泽里成群的蛇儿,攀爬山岩上如同壁画的众蛇,纷纷归巢穴。 如今山中已有了十三处蛇窝,白沚凭借强悍身躯硬生生给它们开辟了洞穴,冬暖夏凉,且位置隐蔽不易发现。 不多时,山外传来了一阵怪风。 只见这风不明何处起,不知东西南北风,半空中忽悠悠来,半山腰里晃荡荡就现。 白沚身后跟着青苍,二蛇在候着黑风老怪降临。 “呼~” 一阵寒风吹得直刺人骨髓,青苍忍不住缩了缩身体躲在了白沚身后,山谷里飞沙走石,古柳枝条根根飞起,这怪风刮的蛇眼都难抵御不由低下头避风。 未听声响,却见那条条扬起的柳枝落下时,山谷中已经站着了一群妖物。 为首的,是三只鹿妖拉着缰绳,缰绳后牵着一顶花边兽皮大轿子,轿子左右两侧有两只一雌一雄的野鸡精,兽皮轿后跟着一些鸟妖、兔妖、甚至稀奇的花妖,零零总总也有二十余只小妖。 而在轿子左侧,站着一位身材矮小且背部佝偻的短须持老头,正杵着拐杖用一双小眼睛打量着二蛇。 “黑风大王驾到!” 轿子两侧的野鸡精同时唱诺出声道。 白沚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什么都没有表示,开口道:“小妖白蛇妖白沚,与青蛇妖青苍拜见黑风大王!黑风大王法力无边!” “哈哈哈!”一道粗犷的声音传出,:“你这蛇儿倒是会说话,比起我养的这两只野鸡强多了。” 兽皮轿子一阵摇晃,一個魁梧大汉站了出来,一张圆脸,短发寸头,身材剽悍如牛,身上妖气深不可测,这便是那修炼了近千年的黑风老怪了! “大王,大王,你可别不要俺们俩啊!” “就是!就是!俺们对您可是一片忠心啊!” 聒噪的鸡鸣人声混杂在一起,吵乱不堪,黑风老怪怒的一脚踢飞雄鸡精,又一转身抽飞了雌鸡精。 “喔~” “喔喔喔~” 两只鸡精被打掉了几根鸡毛,飞了出去。 “多谢大王夸奖!”白沚笑声道:“大王,我已为您备好蜂蜜止渴,一路辛苦,大可吃些蜂蜜解解渴,缓缓乏。” 说着,白沚在背后用尾巴悄悄抽了一下还在对着野鸡精发呆流口水的青苍,他猛然回过神来爬上柳树用嘴衔了一大块装着香甜蜂蜜的蜂窝下来,送到了黑熊精跟前。 “哦?蜂蜜!你咋晓得老熊我喜欢吃这个?”说着一把接了过去,撕开蜂窝就往嘴里塞去。 白沚轻声道:“黑风大王的威名响彻祁南山脉,小妖佩服的五体投地,故而特意想入您麾下,为您效力,自然要打听好大王您的喜好,以免惹了大王不快。” “嗯,咕噜~那个,张老头,以后这条白蛇精就是咱们黑山的妖了!”黑熊精一边往嘴里塞着甜蜜,一边吩咐道。 “是,大王。不过这白蛇妖在一百多年前就是咱们黑山的妖了,是胡七娘娘亲自收下的。”短须老头特意把“亲自”二字说得极重。 正在扒拉着蜂窝的黑熊精顿了一下,随即声音如常道:“她收便收了,胡七娘的就是我黑山一脉的。” 短须老头闻言,也不再多说只点头称是。 就在这时,一道魅惑的声音响起。“老树精,是老娘我收下的又如何?难不成你在挑拨我和大王的关系?” 胡七娘又幻化成了人形,那个妖媚惑人的女子,举手投足间便散发着诱人的气味。 白沚心中才明,原来这老头是棵树精。只是奇怪他怎么没感应到自己身后的千年古柳有什么不同?难不成是这老树精道行太浅感应不到,还是老谋深算谋而不动? 老树精在白沚沉思时忙一脸堆笑道:“七娘娘说笑了,小妖怎敢?” “怎敢?哼!”胡七娘娇哼一声,:“我看你就是存心的!” “哎呦~七娘你可来了。”黑熊精一双眼睛自七娘来了就没离开过那一对饱满圆润白嫩半露的**,甚至一口吞完蜂蜜擦干了嘴角,笑道:“这老树精脑子不灵光了,满口胡言乱语,伱可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一双宽厚的手掌就向胡七娘的香肩袭去,胡七娘妖娆一转身子巧妙的躲了过去,顺带一股香风直扑入黑熊精的口鼻中,让其贪婪的嗅着空中芳香。 “那你还不让人家宽心,劈了那棵没用的老树精。”胡七娘娇嗔了一句道。 老树精吓得面色惨白,忙跪下磕头道:“七娘娘饶命,大王开恩啊!小妖一时糊涂说错了,还请大王看在小妖陪伴您时日长久的份上,饶小妖一命吧。” 黑熊精嘿嘿一笑,温声道:“七娘,这老树精还是有些苦劳在身的,你也知道俺老熊是个恋旧的,就饶他这一次吧?” “哼~好吧,下次,张老头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要小心哦。”胡七娘一双细长的狐狸眼无意间发出一道摄人的寒光一闪即逝。 “七娘,你如今感觉体内如何?可有什么不适?”黑熊精关心道。 “多谢大王关心。我如今一切俱好。体内妖力也已转化为假丹,只等最后一刻凝炼妖丹,对抗雷劫!”胡七娘眼眸一转,“只是我担心这化形外劫难渡,我可是为你不知道得罪了多少次平山君……” “哈哈哈,七娘尽管放心,有我老熊在,那只恶虎来了也决计伤不了你一根毫毛。待你化形过后,咱们联手定要除了那恶虎,这祁南山脉边缘方圆几千里就都是我们的了!” “到时候,都听你这憨货的!”胡七娘媚眼如丝,给他来了个暗送秋波,把黑熊精迷的下半身都快起来了。 见这情况,胡七娘笑道:“我先带着这两条小蛇寻觅一下最佳的渡劫之地,你们且先在附近防备一二。” “如此甚好!免得那恶虎来报复。”黑熊怪忙吩咐起小妖们各自巡视去了。 待到胡七娘和青白二蛇走远了许久,黑风老怪转过身歉意道:“张老头,让你委屈了。” 老树精摇摇头笑道:“无碍,狐族何等奸诈狡猾,我们还是要小心谨慎为是。” “呵呵,放心吧,那狐狸想偷听也决计不可能的。”黑风老怪扬起鼻子嗅了嗅,“他们走远了。 那两条蛇看起来灵性十足,想来入药的话决计能提高炼成灵丹到的把握!” “大王此言不错!尤其是那白蛇妖,身上还有香火信仰之力,用途广大可称极品药引。只是若在这处山中动手恐怕不能瞬间拿下,图惹是非。”老树精犹豫道。 “呵呵,便让那只骚狐狸亲自送进妖炉里,你说如果这只狐狸知道了融天丹,能不亲自把这条白蛇送进去吗?”黑风老怪狞笑道。 “原来如此!大王神算!”老树精拍马屁道:“原来大王您故意容忍其培养心患,就是为了让其亲自送心患去死,这样一来不但削弱其力,更能恐吓群妖不敢再投诚了!” 黑风老怪不屑一笑,:“区区魅惑妖术,真当老熊我白活了一千年吗?” 柳树下,一只变异黑蚁默默聆听着…… 另一边,胡七娘带着青白二蛇来到了万蛇山最高峰,山中无人自然峰也无名,白沚也不会轻易为自然山川定名,也就只有蛇王谷被他定名。 这处山峰高阔陡峭,站在峰顶可俯览群山百里,无木无草,怪石嶙峋,而且很冷,青蛇已经犯困了。 山越高,气温越冷,这是最常识的地理现象了。 胡七娘笑道:“这里总算是清净了。三日后我便在此地渡劫了。” 白沚回道:“那就恭祝七娘娘渡劫成功,化为大妖!” 胡七娘轻笑道:“你这张巧嘴,倒是讨人欢喜。不过,黑风老怪便不用讨好了。 你猜,此时此刻,黑熊精会在想什么?” 白沚摇摇头。 胡七娘的玉手游走,落在了白沚的蛇胆上,轻轻敲了敲,低声轻笑,“他啊,估计在盘算着吃你的蛇胆呢!” “呼哧~” 在一旁打瞌睡的青蛇猛然惊醒过来,护住自己的七寸,惊恐的看着周围。 白沚并没有紧张,:“娘娘如何得知?” “呵呵,那只老熊,别人都以为他是头脑简单的老熊,其实这老熊活了千年怎么可能只是四肢发达的蠢货? 他啊,炼了一炉子丹药,貌似就是那老树精帮忙炼的,而你,身上具有香火信力的灵蛇仙,是最合适的妖引! 所以说,只要老熊精活着,你就绝对难逃一死!” 白沚心神一紧,冥冥之中竟然有了感应,这是他身为柳仙来自香火的示警,自己确实会有此一劫! 胡七娘不疾不徐的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样样东西,却是一种种颜料,并不急着催促对方做出决断,她有自信因为自己是他唯一的活路。 “好!七娘娘,小妖愿意追随娘娘吞熊驱虎!” “呵呵~”七娘拿起了一支毫毛画笔,:“你是懂话术的。” 白沚笑道:“七娘娘自然也不需要蠢笨的盟友。” “不错,和聪明蛇讲话就是简单。”胡七娘收敛了笑容,“你们且先退到一旁为我护法,我需要做一张皮。” “皮?难不成是人皮?”白沚愣了一下问道。 至于害怕,他可是蛇妖啊,人皮啊,人尸啊什么的见过太多,毫不为奇。 “人皮?呵呵,那是画给人看的。我啊,这是画给天看的,用的是树皮。” “天?七娘娘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老天爷都能被蛊惑?” “怎么不能?”胡七娘自得道:“幻灭为两仪之态势,幻形天地山河无疆,天幻为绝,地幻为奇,幻法奇绝乃自天成之真始。幻术啊,修炼到极点,那便是假假真真,哪里还有假的呢? 妖类化形渡雷劫,是天道对妖的惩罚也是考验。 我若有了张人像皮,自然会得天所偏,不说雷劫大减,却也能减轻些雷劫负担。若用人的皮,只能遭天之怒,雷劫更重甚至身死道消。 所以我采用了这千年古榕树身上的宝皮,来为自己画一张人像皮!” 胡七娘提起毫毛长笔,蘸取颜料,一点点的用笔尖在古书皮上勾勒出一副美人画像。 狐妖不仅善魅惑,天性狡猾,而且多是丹青高手。 柳叶眉,含情眼,处处是颜料。 长秀发,柔身姿,真真都成画。 山巅的狐狸在用心画皮,画着一张美人皮。 第38章幻道奇功群妖乱 万蛇山外,一群小妖鬼鬼祟祟的靠近了山中,纷纷装作普通兽类行走,朝着最高峰处潜行。 山外一个俊朗公子单手背负而行,周身跟着两只人首狼身的狼妖和一条美女蛇。 三妖对俊朗公子尊敬中带着惧怕,美女蛇小心笑道:“公子,您说那胡七娘有几成把握渡过雷劫?” 俊朗公子边走边摇头,“不好说。其妖法高深莫测,甚至可以碾压山中众妖,但多为幻魅之术面对煌煌天威,只怕有些不足。 不过,那老熊应该会出力的。” 身后一紫一银二狼同时开口道:“那我们去杀了她!” “你们?”公子失笑道:“哪怕就是胡七娘渡劫不过,重伤垂危也不是一般妖物能留下的。不过,若胡七娘真的渡劫失败了,那我们便没必要遵守诺言了,直接杀其身,取其魂,为我所用!” “平山君高明!”美女蛇那张柔美的脸上浮现了片片蛇鳞,显然是幻形妖术尚未到家。“那黑熊精还在做着和狐狸双修后一统山林的美梦呢,殊不知胡七娘已经暗中和我们联手了。” 被称作平山君的俊朗男子得意一笑,颇有种天下尽在我手的霸气,“不可胡言乱语,我们今日来只是捣乱的。记住,你们三个,要把黑风怪身旁那颗老树精给杀了!黑风怪交给我来对付。” 紫银双狼异口同声道:“平山君,您的伤势可复原了吗?黑风怪实力极强,您还被他偷袭重伤过……” “那这次,便拭目以待!”平山君淡淡回了句,一步消失在山林中不见踪迹。 美女蛇嘎嘎怪笑一声,:“紫银护法,我们也行动吧?” “好!” 双狼齐声出口,同时飞跃而出,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中。 美女蛇则是身躯如同波浪一般摇晃,不知不觉间竟然化作了一条黑色小蛇,顺着溪流逆行而上。 …… 三日三夜后,山中一片寂静。 万蛇山中隐藏着一道道强大气息,强悍的血肉之气令百鬼不敢靠近,邪魅转身绕道。 毕竟,妖魔鬼怪之间可不讲究什么情分,只会黑吃黑那一套。 这一日傍晚,晨昏之气交汇天地,冥昼轮转天机或有缺,正是精怪妖魔猖獗苏醒时。 “呼~” 万蛇山上凭空起大风,一只白狐仰首自口中射出一道白光融入悬浮天空的圆珠,圆珠通体呈现白色,宝光四射,引动四方天地元气疯狂汇聚其中。 同时,蜂拥而至的天地灵气也莫名带动了四方云朵汇聚而至,白云万多堆积在万蛇山上,逐渐化作黑云,其中更隐隐有轰鸣声传来。 “嗡~” 孕育了半个时辰后,圆珠也就是胡七娘的妖丹,终于圆润无缺后,她收回了妖丹。 也是在这时,九天之上雷霆乍响,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照亮被黑云笼罩的群山。 远方人间,村子里有妇人忙急着收干草、自制酱豆等农家物,忽然间黑漆漆的天幕上划过一道闪电,吓得妇人惊惶倒地。 田野间,撸起裤腿正在弯腰插秧播种的农人们纷纷抬起头看了眼天,有人吆喝着回家收工了。 有人依旧坚持在田地中插着尚未种完的秧苗,却忽然发现田间漫灌的浅水泥里冒出了一個个气泡,有年轻汉子好奇胆大用脚踩了几下,却毫无异常。 有年长者当即拉住还想要探究的年轻后生,纷纷跑回家中。 天上乌云笼罩傍晚天空犹如漆黑的深夜,伸手不见五指,一道道闪电划过天幕,那瞬间强亮照出了一张张瘆人的脸孔,都是望天祈祷的可怜老人。 躲在屋里休息的人们没有发现,村子旁、井水里、水渠里,都在冒着气泡,由于天黑水边又没人敢靠近,所以鲜有人发觉。 与此同时,整个祁南州五府之地水脉都在发生着变动。 云州七府全境亦是如此,大小河流中都升起了气泡,那是水在下沉造成的空气上升化为气泡。 东方,一只魃迷茫的向西而行走向大晋云州。它猱形披发,一足行,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 祁南山脉中,万蛇山最高峰,白狐仰首望天,身后雪白狐尾摇晃着,看着天穹积蓄许久的雷霆。 白沚在最高峰下,看着那煌煌天威心神震动,青苍更是被雷霆震慑得瑟瑟发抖。 不只是他,还有山中许多小妖同样被这煌煌天威吓个半死,莫说再有什么阴谋诡计,就是大气都不敢喘了。 “轰隆隆~” 第一重雷劫降落。 白狐身后尾巴一晃,一只狐影分化而出迎上雷霆。 “啪~” 雷声惊落,狐影魂飞魄散。 第二重雷劫随后降落,这一次是九道雷霆同时降临。 白狐身后尾巴再次抬起,分出九道狐影撞上雷霆。 “轰~~” 雷霆击碎了狐影却也分散打在了山头上,这二重雷劫算是渡过了。 天空第三重雷劫已至,十二道神雷带着天威浩荡而至,恐怖气势如雷龙飞天而下,毁灭一切。 白狐面色凝重起来,她张口吐出了妖丹,滴溜溜一转之下生出片片白烟,白色烟雾中有群山幻像堆积,九座群山环抱挡在了其身前。 “轰~” “咔擦~” 十二道雷霆一往无前一口气冲破了五重幻象山峦才消停下来。 接下来第四重雷劫冲破了八重山。 第五重雷霆带着莫大威压将幻像群山一劈而开,直直劈向白狐。 白狐眼皮狂跳,忙浑身白光毕现硬生生被雷劈了一次。 天空上黑云翻滚如海潮,旷远乌云不见一丝光明,在这样的浩荡天威下群妖被打击的没有一丝反抗之心,仰望这样的天穹它们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 黑风怪有些凝重道:“这是六重天劫,最后一道只怕更危险。张老头,你且小心防备着四周,以免七娘渡过后重伤虚弱被人可乘。” “那如果她没有渡过呢?”张老头面上阴晴不定的问道 “那你也要防备着,别让其他人抢走了我们的药引。”黑风怪淡然道。 山顶上,白狐拿出了一张皮,钻入了皮像中眨眼睛化作了一个人,一个容貌清新淡雅,如同神女的女子。 胡七娘收回气息破损的妖丹,口中念念有词,不一时身上妖气浑然无漏,反而有种仙灵之气散出,白衣长发簪青丝,山外有天更有仙。胡七娘在一瞬间,宛若天人,化为了仙人。 也是这一刻,在山下的白沚发现胡七娘头顶的气像变了,原本是灰红混杂的小狐化作了三花聚顶,庆云盘身的仙家气象。 好一个瞒天过海,偷天换日的胡七娘! 九天之上雷霆滚滚,却终究没有即刻落下。在酝酿了许久后,十八道雷霆封锁上下六合打向胡七娘。 她在这危急关头并没有用出什么妖术,竟然拿出了一炳玉如意,如意呈龙虎,流云遍体纹。 胡七娘将如意一抛,瞬间龙虎风云交汇,天幕上青龙翱翔从云腾飞,白虎咆哮生双翼而起狂风,风云合,龙虎聚,雷霆万钧灭清气。 龙虎消失,化作了一团清气,胡七娘也渡过了这第六重雷劫。 黑熊精笑道:“当真是小看她了,神通幻象实在高绝。” 老树精面色反而凝重起来,:“大王,她,她要渡第七重天劫!” “什么?怎么可能?”黑熊精大吃一惊,:“她不过是一只野狐狸,怎么可能渡七重天劫?我也只不过是渡了六重天劫。” 蛇王谷里,水潭旁看着巨石下蚂蚁洞的平山君抬起头,轻笑道:“果然不凡,竟与我一般都是七重天劫。” 山顶上,胡七娘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玉如意一抛落在身上化为一件宝衣,流云绣锦白光闪烁极为不凡。 然后她盘膝坐下,静候雷霆。 披着人像皮的她,此刻就是一个人。 天边黑云浓重到了极点,黑中竟然有了紫色,一道紫色雷霆轰然打向胡七娘。 “刺啦~” 那件宝衣瞬间被打的粉碎,雷霆落在了胡七娘身上。 层层白光亮起,一颗妖丹升起与这紫色神雷殊死搏斗! 胡七娘的头顶,气运之像明灭不定,一缕青气升起,却又被灰红污色纠缠。 雷霆毁灭,肉体生机,生与死纠缠在那闪烁的雷霆中,僵持片刻胡七娘猛然凄惨长啸一声,身上人皮化作碎片,连幻形术都维持不住化作了一只白狐,晕倒过去。 “嗡~” 天空中四方劫云缓缓散去,胡七娘却并没有醒来。 远方,人间,一个个老人心中惊惶,乌云密布,雷霆不断,却不见滴雨落下,这是凶邪的征兆啊! 万蛇山中,群妖纷动。 老树精化作一道灰光奔向山顶,黑熊精脚步一踏飞临天空,山下小妖皆从雷霆天威中恢复过来。 黑山小妖包围了这座高山。 白沚训斥了青蛇,让他回洞,自己反而极速奔上了山顶。 山顶上,老树精看着昏迷倒地的白狐,冷笑道:“骚狐狸,作威作福几百年,最终不还是落了个生死道消下场?落在我手里死了也难逃剥皮抽筋!” “住手!”一道声音传来。 老树精看都不看,丝毫没有住手,反而拿出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抛向白狐。 “呼~”一阵寒风吹歪了蝉翼刀。 老树精那双小眼睛看向了来人,一条白蛇。 “呵~原来是这狐狸的走狗,那便一同杀了吧。” 白沚心神极速运转,冷声道:“老树精,七娘娘生死尚且未知,你也竟敢下手?” 老树精并没有想废话,迟则生变的道理他自然懂。 老树精伸手拔下了自己几根胡须,摊开在掌心里,吹了口气,道了声:“去!” 只见这几根胡须迎风见涨,化为了一条藤条束缚住了白沚。 白沚奋力挣扎却只觉得身体反而被束缚的越来越紧,他面色惊恐道:“老树精你要干什么?我可也是黑山妖众!” 心里反而很淡然,因为他早就通过香火法眼看到了胡七娘头顶上那再显眼不过的青气。 青气,青云之气,仙家蜕变,仙道长青,此为仙门叩关已过。 换句话说,胡七娘这狡猾的狐狸已经渡过了雷劫,却还在装死试探着,算计着一群妖。 估计黑风老怪也拿不准生死,便让老树精查看,这老树精修为虽有七八百年,可是树精想要化形至少也要千年往上,其修为眼力并不多高。 老树精嗤笑一声,“黑山?伱这小妖是骚狐狸的手下,和我们黑山有什么关系?拿了你正好去做药引子。” 就在这时,天穹上凌空而立的黑风怪冷道:“平山君,你还不出来吗?我可是老远就闻着你那身上的血腥味了!” 山上众小妖皆心中一震,平山君可是化形虎妖,血脉上的天生压制不得不让他们恐惧。 “呵呵,黑风兄唤我前来为何?” 一个俊朗公子从山下密林中走出。 黑风怪脸一黑,“你还问我?你打的什么注意,谁不知道?休要跟我胡搅蛮缠,你今天要是退走那就不用动手,若是你不识抬举的话,那就免不了动手,不知道上次你的伤好没好?要不然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那可就惨了。” “是吗?”平山君抬起手在眼前打量了片刻,“我平山君向来是有报有还,黑风兄既然送了我一份化形大礼,那么在下自然要还一份礼的!” 他手一扬,山中各处猛然冒出来了一只只凶悍妖物,对黑山小妖发动袭击。 其中有一对银紫双色的狼妖极为恐怖,寻常小妖根本都不过几个回合就被打得慌忙逃走。 平山君麾下多是凶悍的豺狼虎豹妖物,战斗力远胜黑山的小妖,往日里争斗有胡七娘这只半步化形的大妖镇着自然讨不到好处。 可今日,胡七娘还在山顶上躺尸呢,老树精见此情形顾不得其他,忙又扔出几根胡须化作一片藤木钻入土里生长并且层层裹住了胡七娘的“尸体”,然后就迎上了紫银双狼。 老树精哪怕是树妖化形不擅争斗,可也有七八百年的浑厚功力,是黑山的第三战力,一出来就镇住了狼妖,勉强维持了战场的旗鼓相当。 黑风老怪面色发黑,隔空一拳打出,恐怖妖力席卷而去。 平山君淡笑一声,身后蓦然浮现出几只黑气浓郁的鬼物迎了上去。 五只伥鬼张牙舞爪的打散了拳力,扑向黑风怪。 黑风怪正要迎敌,却听下方传来一声惨叫,忙回头看去。 却是老树精正与紫银双狼争斗时,不慎防备被一条小蛇给咬中了。 而那小蛇竟然是美女蛇所化,中了毒的老树精要同时面对三只修行近四五百年的凶妖,显然岌岌可危。 第38章幻道奇功群妖乱 万蛇山外,一群小妖鬼鬼祟祟的靠近了山中,纷纷装作普通兽类行走,朝着最高峰处潜行。 山外一个俊朗公子单手背负而行,周身跟着两只人首狼身的狼妖和一条美女蛇。 三妖对俊朗公子尊敬中带着惧怕,美女蛇小心笑道:“公子,您说那胡七娘有几成把握渡过雷劫?” 俊朗公子边走边摇头,“不好说。其妖法高深莫测,甚至可以碾压山中众妖,但多为幻魅之术面对煌煌天威,只怕有些不足。 不过,那老熊应该会出力的。” 身后一紫一银二狼同时开口道:“那我们去杀了她!” “你们?”公子失笑道:“哪怕就是胡七娘渡劫不过,重伤垂危也不是一般妖物能留下的。不过,若胡七娘真的渡劫失败了,那我们便没必要遵守诺言了,直接杀其身,取其魂,为我所用!” “平山君高明!”美女蛇那张柔美的脸上浮现了片片蛇鳞,显然是幻形妖术尚未到家。“那黑熊精还在做着和狐狸双修后一统山林的美梦呢,殊不知胡七娘已经暗中和我们联手了。” 被称作平山君的俊朗男子得意一笑,颇有种天下尽在我手的霸气,“不可胡言乱语,我们今日来只是捣乱的。记住,你们三个,要把黑风怪身旁那颗老树精给杀了!黑风怪交给我来对付。” 紫银双狼异口同声道:“平山君,您的伤势可复原了吗?黑风怪实力极强,您还被他偷袭重伤过……” “那这次,便拭目以待!”平山君淡淡回了句,一步消失在山林中不见踪迹。 美女蛇嘎嘎怪笑一声,:“紫银护法,我们也行动吧?” “好!” 双狼齐声出口,同时飞跃而出,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中。 美女蛇则是身躯如同波浪一般摇晃,不知不觉间竟然化作了一条黑色小蛇,顺着溪流逆行而上。 …… 三日三夜后,山中一片寂静。 万蛇山中隐藏着一道道强大气息,强悍的血肉之气令百鬼不敢靠近,邪魅转身绕道。 毕竟,妖魔鬼怪之间可不讲究什么情分,只会黑吃黑那一套。 这一日傍晚,晨昏之气交汇天地,冥昼轮转天机或有缺,正是精怪妖魔猖獗苏醒时。 “呼~” 万蛇山上凭空起大风,一只白狐仰首自口中射出一道白光融入悬浮天空的圆珠,圆珠通体呈现白色,宝光四射,引动四方天地元气疯狂汇聚其中。 同时,蜂拥而至的天地灵气也莫名带动了四方云朵汇聚而至,白云万多堆积在万蛇山上,逐渐化作黑云,其中更隐隐有轰鸣声传来。 “嗡~” 孕育了半个时辰后,圆珠也就是胡七娘的妖丹,终于圆润无缺后,她收回了妖丹。 也是在这时,九天之上雷霆乍响,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照亮被黑云笼罩的群山。 远方人间,村子里有妇人忙急着收干草、自制酱豆等农家物,忽然间黑漆漆的天幕上划过一道闪电,吓得妇人惊惶倒地。 田野间,撸起裤腿正在弯腰插秧播种的农人们纷纷抬起头看了眼天,有人吆喝着回家收工了。 有人依旧坚持在田地中插着尚未种完的秧苗,却忽然发现田间漫灌的浅水泥里冒出了一个个气泡,有年轻汉子好奇胆大用脚踩了几下,却毫无异常。 有年长者当即拉住还想要探究的年轻后生,纷纷跑回家中。 天上乌云笼罩傍晚天空犹如漆黑的深夜,伸手不见五指,一道道闪电划过天幕,那瞬间强亮照出了一张张瘆人的脸孔,都是望天祈祷的可怜老人。 躲在屋里休息的人们没有发现,村子旁、井水里、水渠里,都在冒着气泡,由于天黑水边又没人敢靠近,所以鲜有人发觉。 与此同时,整個祁南州五府之地水脉都在发生着变动。 云州七府全境亦是如此,大小河流中都升起了气泡,那是水在下沉造成的空气上升化为气泡。 东方,一只魃迷茫的向西而行走向大晋云州。它猱形披发,一足行,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 祁南山脉中,万蛇山最高峰,白狐仰首望天,身后雪白狐尾摇晃着,看着天穹积蓄许久的雷霆。 白沚在最高峰下,看着那煌煌天威心神震动,青苍更是被雷霆震慑得瑟瑟发抖。 不只是他,还有山中许多小妖同样被这煌煌天威吓个半死,莫说再有什么阴谋诡计,就是大气都不敢喘了。 “轰隆隆~” 第一重雷劫降落。 白狐身后尾巴一晃,一只狐影分化而出迎上雷霆。 “啪~” 雷声惊落,狐影魂飞魄散。 第二重雷劫随后降落,这一次是九道雷霆同时降临。 白狐身后尾巴再次抬起,分出九道狐影撞上雷霆。 “轰~~” 雷霆击碎了狐影却也分散打在了山头上,这二重雷劫算是渡过了。 天空第三重雷劫已至,十二道神雷带着天威浩荡而至,恐怖气势如雷龙飞天而下,毁灭一切。 白狐面色凝重起来,她张口吐出了妖丹,滴溜溜一转之下生出片片白烟,白色烟雾中有群山幻像堆积,九座群山环抱挡在了其身前。 “轰~” “咔擦~” 十二道雷霆一往无前一口气冲破了五重幻象山峦才消停下来。 接下来第四重雷劫冲破了八重山。 第五重雷霆带着莫大威压将幻像群山一劈而开,直直劈向白狐。 白狐眼皮狂跳,忙浑身白光毕现硬生生被雷劈了一次。 天空上黑云翻滚如海潮,旷远乌云不见一丝光明,在这样的浩荡天威下群妖被打击的没有一丝反抗之心,仰望这样的天穹它们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 黑风怪有些凝重道:“这是六重天劫,最后一道只怕更危险。张老头,你且小心防备着四周,以免七娘渡过后重伤虚弱被人可乘。” “那如果她没有渡过呢?”张老头面上阴晴不定的问道 “那你也要防备着,别让其他人抢走了我们的药引。”黑风怪淡然道。 山顶上,白狐拿出了一张皮,钻入了皮像中眨眼睛化作了一个人,一个容貌清新淡雅,如同神女的女子。 胡七娘收回气息破损的妖丹,口中念念有词,不一时身上妖气浑然无漏,反而有种仙灵之气散出,白衣长发簪青丝,山外有天更有仙。胡七娘在一瞬间,宛若天人,化为了仙人。 也是这一刻,在山下的白沚发现胡七娘头顶的气像变了,原本是灰红混杂的小狐化作了三花聚顶,庆云盘身的仙家气象。 好一个瞒天过海,偷天换日的胡七娘! 九天之上雷霆滚滚,却终究没有即刻落下。在酝酿了许久后,十八道雷霆封锁上下六合打向胡七娘。 她在这危急关头并没有用出什么妖术,竟然拿出了一炳玉如意,如意呈龙虎,流云遍体纹。 胡七娘将如意一抛,瞬间龙虎风云交汇,天幕上青龙翱翔从云腾飞,白虎咆哮生双翼而起狂风,风云合,龙虎聚,雷霆万钧灭清气。 龙虎消失,化作了一团清气,胡七娘也渡过了这第六重雷劫。 黑熊精笑道:“当真是小看她了,神通幻象实在高绝。” 老树精面色反而凝重起来,:“大王,她,她要渡第七重天劫!” “什么?怎么可能?”黑熊精大吃一惊,:“她不过是一只野狐狸,怎么可能渡七重天劫?我也只不过是渡了六重天劫。” 蛇王谷里,水潭旁看着巨石下蚂蚁洞的平山君抬起头,轻笑道:“果然不凡,竟与我一般都是七重天劫。” 山顶上,胡七娘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玉如意一抛落在身上化为一件宝衣,流云绣锦白光闪烁极为不凡。 然后她盘膝坐下,静候雷霆。 披着人像皮的她,此刻就是一个人。 天边黑云浓重到了极点,黑中竟然有了紫色,一道紫色雷霆轰然打向胡七娘。 “刺啦~” 那件宝衣瞬间被打的粉碎,雷霆落在了胡七娘身上。 层层白光亮起,一颗妖丹升起与这紫色神雷殊死搏斗! 胡七娘的头顶,气运之像明灭不定,一缕青气升起,却又被灰红污色纠缠。 雷霆毁灭,肉体生机,生与死纠缠在那闪烁的雷霆中,僵持片刻胡七娘猛然凄惨长啸一声,身上人皮化作碎片,连幻形术都维持不住化作了一只白狐,晕倒过去。 “嗡~” 天空中四方劫云缓缓散去,胡七娘却并没有醒来。 远方,人间,一个个老人心中惊惶,乌云密布,雷霆不断,却不见滴雨落下,这是凶邪的征兆啊! 万蛇山中,群妖纷动。 老树精化作一道灰光奔向山顶,黑熊精脚步一踏飞临天空,山下小妖皆从雷霆天威中恢复过来。 黑山小妖包围了这座高山。 白沚训斥了青蛇,让他回洞,自己反而极速奔上了山顶。 山顶上,老树精看着昏迷倒地的白狐,冷笑道:“骚狐狸,作威作福几百年,最终不还是落了个生死道消下场?落在我手里死了也难逃剥皮抽筋!” “住手!”一道声音传来。 老树精看都不看,丝毫没有住手,反而拿出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抛向白狐。 “呼~”一阵寒风吹歪了蝉翼刀。 老树精那双小眼睛看向了来人,一条白蛇。 “呵~原来是这狐狸的走狗,那便一同杀了吧。” 白沚心神极速运转,冷声道:“老树精,七娘娘生死尚且未知,你也竟敢下手?” 老树精并没有想废话,迟则生变的道理他自然懂。 老树精伸手拔下了自己几根胡须,摊开在掌心里,吹了口气,道了声:“去!” 只见这几根胡须迎风见涨,化为了一条藤条束缚住了白沚。 白沚奋力挣扎却只觉得身体反而被束缚的越来越紧,他面色惊恐道:“老树精你要干什么?我可也是黑山妖众!” 心里反而很淡然,因为他早就通过香火法眼看到了胡七娘头顶上那再显眼不过的青气。 青气,青云之气,仙家蜕变,仙道长青,此为仙门叩关已过。 换句话说,胡七娘这狡猾的狐狸已经渡过了雷劫,却还在装死试探着,算计着一群妖。 估计黑风老怪也拿不准生死,便让老树精查看,这老树精修为虽有七八百年,可是树精想要化形至少也要千年往上,其修为眼力并不多高。 老树精嗤笑一声,“黑山?你这小妖是骚狐狸的手下,和我们黑山有什么关系?拿了你正好去做药引子。” 就在这时,天穹上凌空而立的黑风怪冷道:“平山君,你还不出来吗?我可是老远就闻着你那身上的血腥味了!” 山上众小妖皆心中一震,平山君可是化形虎妖,血脉上的天生压制不得不让他们恐惧。 “呵呵,黑风兄唤我前来为何?” 一个俊朗公子从山下密林中走出。 黑风怪脸一黑,“你还问我?你打的什么注意,谁不知道?休要跟我胡搅蛮缠,伱今天要是退走那就不用动手,若是你不识抬举的话,那就免不了动手,不知道上次你的伤好没好?要不然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那可就惨了。” “是吗?”平山君抬起手在眼前打量了片刻,“我平山君向来是有报有还,黑风兄既然送了我一份化形大礼,那么在下自然要还一份礼的!” 他手一扬,山中各处猛然冒出来了一只只凶悍妖物,对黑山小妖发动袭击。 其中有一对银紫双色的狼妖极为恐怖,寻常小妖根本都不过几个回合就被打得慌忙逃走。 平山君麾下多是凶悍的豺狼虎豹妖物,战斗力远胜黑山的小妖,往日里争斗有胡七娘这只半步化形的大妖镇着自然讨不到好处。 可今日,胡七娘还在山顶上躺尸呢,老树精见此情形顾不得其他,忙又扔出几根胡须化作一片藤木钻入土里生长并且层层裹住了胡七娘的“尸体”,然后就迎上了紫银双狼。 老树精哪怕是树妖化形不擅争斗,可也有七八百年的浑厚功力,是黑山的第三战力,一出来就镇住了狼妖,勉强维持了战场的旗鼓相当。 黑风老怪面色发黑,隔空一拳打出,恐怖妖力席卷而去。 平山君淡笑一声,身后蓦然浮现出几只黑气浓郁的鬼物迎了上去。 五只伥鬼张牙舞爪的打散了拳力,扑向黑风怪。 黑风怪正要迎敌,却听下方传来一声惨叫,忙回头看去。 却是老树精正与紫银双狼争斗时,不慎防备被一条小蛇给咬中了。 而那小蛇竟然是美女蛇所化,中了毒的老树精要同时面对三只修行近四五百年的凶妖,显然岌岌可危。 第39章三妖鼎立方长久 黑风怪显然有些急了,他伸手摸出一把熊毛隔空抛下,熊毛飘荡从天而落化作一团团云雾,从中飞出一只只巨蜂围住美女蛇与紫银双狼。 老树精忙趁着这个功夫闪身跃上山顶,想要带走白狐与白蛇。 正当白沚心中抉择时,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拖住老树精,让紫银双狼杀了他。他们的目标只有老树精,不会对你出手的。” 白沚心中略一思索,当机立断身躯运起大小如意摆脱了束缚,张口就是一道妖风朝老树精吹去。 老树精看到白沚挣脱了束缚,虽然有些吃惊却也不怒,再次伸手一抓顶着妖风要锁住白蛇七寸。 可他单手方一探入寒风中就被彻骨的冰冷的动僵了半截,老树精抬起头惊疑不定的看向白蛇。 却只见白蛇那双竖直的瞳孔中寒光一闪,老树精觉得自己浑身都僵硬了。 他尝试动了动手,竟然真的纹丝不动。老树精心中大急,这莫不是中了定身术?他急忙运起浑身妖气想要冲破这诡异的定身术。 可这时,天穹上的五只伥鬼围住了黑风怪,平山君从身后腰间抽下束腰带,化作一条赤色辫子一扫而去,如同虎啸般的破空之声响起瞬间打散了无数巨蜂,银紫二狼当即扑了上去咬住老树精身躯。 美女蛇则是化作一条黑色巨蟒吞了老树精半截身躯。 南方八百里外,一颗参天榕树瞬间掉落无数枯叶,不过半刻功夫便枯死了! 天穹上正在与五鬼相争的黑风怪心中一惊,张老头在干什么?一身妖术都还没得及施展就被吞了? 这边平山君再次一扬长鞭,带着凌厉虎啸声抽向对方。 黑风怪怒喝一声,猛然间坠落大地,身躯化为了三十六丈之高的恐怖巨熊,仿若顶天立地,俯览着众妖。 平山君面色微凝,施法手诀一变,五鬼位列五方天空相位,五道黑色鬼气凝聚于中天,化为了一只十八丈高独目单角的巨鬼与巨熊战了起来。 同时,他手中虎尾所化百炼鞭道道不停的抽打向巨熊,牵制着巨熊手脚。 他虽然威猛无比,可也没有黑熊这般天赋异禀的本命神通,比力气真比不过这莽夫。 不过,他好歹也是七重天劫渡劫化形,自然实力强过普通化形大妖。 平山君单手一点眉心,一个“王”字大纹浮现而出,迎风见涨飞临苍穹,王字大纹悬浮于巨熊头顶猛然坠落,正在与独目鬼相斗的巨熊忙伸出一只熊掌向上拍去。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黑熊竟然被一道字纹镇压的双膝跪地,那只熊掌更是直接被压断了。 独目鬼趁机猛然张口咬住了巨熊脖子,巨熊吃痛也凶性大发一口咬断了独目鬼的脖子。 平山君趁机拍出一掌,虎啸震天,打中了巨熊的心肺。 巨熊猛然撕咬掉了独目鬼的鬼首,鬼首一分四鬼溃败,独目鬼躯化作滚滚黑气回到了平山君体内。 平山君看着狼狈的巨熊,轻笑道:“当年我渡天劫时,黑风兄送的大礼,我也还给你了。 不过我尚且缺了道下酒菜,就斩掉一只熊掌下菜如何?” 巨熊咆哮一声,“没皮的老虎,就凭你也敢?” 巨熊猛然张口巨吼,一道道声波如同水波荡漾开来,传向四方震得一众小妖抱头挣扎。 平山君冷笑,同样也是大吼一声,虎啸之音响彻山林,虎威显然更盛,熊虎相鸣,反而黑熊被震得张口吐出一道血来。 就在这时,山顶一阵轻笑传来,“狐尸”忽然活了过来,甚至狐尾下又生出一条狐尾来。 白狐蓦然睁开那双魅人的狐狸眼,天地间百里元气疯狂涌动进入其身躯。 胡七娘四足漫步虚空,看向下方,开口道:“平山君,如今老娘我已渡过天劫,你觉得你还是我与黑风的对手吗?若再不走,只怕就来不及了!” 说罢,白狐张口吐出一道白烟,眨眼间便化作漫天大雾笼罩了万蛇山,霭霭大雾中有无数狐影飞奔窜走。 平山君面色微变,冷笑道:“好!今日本公子尚且有事,看来注定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了。走!” 紫银双妖和美女蛇连忙撤退,那美女蛇临走前还特意看了白沚一眼,吐了下蛇信子。 平山君带着二狼一蛇和众小妖在放肆的大笑声中离开了。 黑风怪化作人身,面色苍白无比,捂着胸口被虎掌拍中的地方,寒声道:“没皮的老虎,有朝一日我定要要将你抽皮扒筋!” 白狐劝道:“大王还是养伤要紧,我观其伥鬼貌似是使用了人族御鬼大宗的法门,待伤好之后上告妖王大人,自然能让其吃不了好果子!” “哼,那臭老虎看似轻松,他的御鬼法门被破决计受了反噬,只不过是表面装得轻松罢了。否则,哪怕伱死而复生也惊退不走他的。”黑熊精说到这里才语气温和了些,“七娘你死中求活实在可喜,我方才都以为你……都不敢去看。” 白狐低声笑道:“大王,待我稳固了境界神通,就是我们取那恶虎项上头颅的时候了!” 黑风怪闻言神色微松了些,叹息道:“可惜张老头他……” “大王不必忧心,老树精没了便再找一个。我看这万蛇山的白蛇妖就不错,不如大王收下他留在身边?” “白蛇?他便算了。还是跟着你习惯了,没了他你也不方便,我往后再寻個管事的妖物吧。” 黑熊精带着只剩下六七个活下来的小妖离去了,遍地狼藉的万蛇山恢复了往日宁静。 白狐在山巅开始化形,退化妖骨,塑造先天道体。 在一片白雾迷茫和一声声诱人的惨叫呻吟声中,一个魅惑无比的艳丽女子走了出来,只见她二八风华正茂,一双含情眼里装秋水,一幅红唇皓齿引人心弦,修长十指如玉,那丰满的前身和凸出的身后,柔软腰肢穿着薄纱罩体,这样的女子简直妖孽。 白沚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生怕被狐媚惑了心智。 “白蛇儿,你做的不错。”胡七娘走到了他身旁,伸手一点,有白光渗透了他的头脑。 “这是关于化形的关窍和秘诀,甚至还有我的化形感悟,你收下吧。” 白沚闻言喜道:“多谢七娘娘赐宝!” 胡七娘轻轻抚摸了下头上的发簪,从容的笑道:“这次黑风怪损失惨重,势力大减,我如今已是化形大妖,往后这山林中可就是三足鼎立了。 你且修炼着,三百年的妖力还是太浅了,比不上那平山君的紫银护法。再过百年,想来也差不多了。 我先回洞闭关十年稳固道基,十年后老娘我就要开山建洞了!若有什么事,我便用飞鸟传音告知于你。 ” 白沚略带了一丝敬意,“小妖遵从七娘娘的吩咐。” 胡七娘点点头,旋身一转便化作白光飞离而去。 这座高大山峰上只余下处处狼藉,山石巨坑,兽血洒了遍地,还有断碎掉的兽类爪牙皮毛。 至于尸体,妖物尸体可都是宝物,无论对人类而言还是对妖类而言。大多数的妖物在杀死对方时便已经吞下了尸体。 不过,也总有些妖类来不及享受战果就被杀死或者被霸占。 此时此刻的山中,青苍正奋力的吞咽着一只大山鸡尸体,不知道是不是那两只聒噪的夫妻野鸡。 这片山峰今日抛洒了数十只妖物的血液,甚至还有一口化形大妖的血液,注定来年草木茂盛,甚至会有灵药诞生。 这日夜晚,星辰点缀夜空如恒沙世界悬挂大千,山谷中一条白蛇尾巴卷起倒拖着一条睡死的青蛇,缓缓爬向蛇王谷中。 一路拖行,耷拉在地上的青蛇头不知道撞了多少次石块,他睡的安稳,无心无肺,不思不想,惬意得让人羡慕。 这就是普通蛇类的生活,就算是妖了,青苍还是摆脱不了蛇的本性。 可妖已开灵智,修行路上步履维艰,他轻松无忧的背后,是一条白蛇在护着他。 青苍一口气吃了三头修炼两百年以上的妖物尸体,身体难以承受强大的气血,只能陷入沉睡缓慢消耗炼化气血。 白沚把他拖回了蛇王谷的蛇洞里,然后回到自己洞中盘身而静。 脑海里那道白光蕴藏着化形秘密,对于无师无承的野妖来说就是一份机缘了。 白沚虽然有香火神道傍身,可是他终究求的是仙,是道,是逍遥自在超脱。 神道贵重,仙道逍遥。 神道约束,仙道渺茫。 他是有肉身的妖物,不是那些死后封神得香火,只能凭借香火苟延馋喘的香火神。 白沚是以香火神道辅助推动仙道求索的仙职。他的名号响彻人间,不是某位神尊,而是仙家。 所以,香火神道只能辅助,而关于修行根本的仙道,并不能有太大作用。 不过香火神道也不或缺,就如同今日万蛇山大战,若他没有香火法眼看透了胡七娘的运势,那么白沚当时决计是会逃离万蛇山从此远去。而没有修炼之地、立足之地,更没有靠山的流浪野妖,下场只会很凄惨。 无论祁南山里三位化形大妖如何算计,白沚总算有了靠山,而且是神秘非凡的胡七娘。 就仅凭胡七娘讲述的天地自然,天元界众生等事,就可以判断出其非一般没有眼力见识的妖,应当是大有来头。甚至今日渡劫过后,胡七娘生出了二尾,只怕有更强大的神通妖术了。 传说有九尾妖狐神通广大,每一条尾巴便代表着一次起死回生的机会。想来定然是跟狐尾有些关系的。 哪怕狐狸精心机深重,可至少比其他两位化形大妖对他好的多。 今日见了三位化形大妖后,白沚心中把妖族蠢笨、灵智浅显等标签纷纷去掉,这一个个哪里是人啊?分明都是成了精的老妖怪,一个比一个更有心机。 现在的局势是最安宁的情况,三妖鼎立,平山君势力和实力皆强,黑风老怪次之,胡七娘堪堪化形表面上实力最次。联弱打强是最为简单不过的博弈了。 但是,胡七娘貌似与黑风老怪有着仇怨,平山君也并不是如虎一般莽撞反而神机妙算智慧非凡。所以说,白沚觉得三妖中最危险的就是黑风老怪了! 不过这些目前与他并没有太大关系,白沚只需要一心一意的修炼就可以了。毕竟自身实力才是在山林中最强大的法则! 这一战白沚并没有暴露出什么东西,香火神道的手段丝毫没有施展,妖类神通即便用了定身术,也几乎没人发觉,除了胡七娘。 胜负未分,局势未明前,保存实力至关重要。 白沚打开了脑海中的光团,一团团古老的讯息传入脑海中。 妖类化形,有三路可行。 一是修元神妖体,积累数百上千年妖力温养神魂,打通兽魂限制,神魂化为元神,元神合体即可化形渡劫。 只是这样的路子,只适用于那些神魂天生强大的异类兽妖,或者说是跟脚不凡的存在。 第二种则是肉身化形,就是吸纳灵气炼体,淬洗筋脉躯体,凭借海量天地元气和强大肉身渡过雷劫,达到化形契约。可此法太过艰难,有些妖类终其一身都没有到达能引动天劫的程度。这样的妖多是会因为炼体淬身而肉身强横庞大,但终难逃寿元大限。 故而选择此法的,不是拥有海量的天材地宝,就是寿命悠久且有上好的妖修功法!可是好的妖修功法又都至少需要化形大妖才能修炼。 第三种,也就是绝大数妖都会选择的道路。那便是妖丹化形法。 修炼千百岁月,体内本命妖力精元达到极致,然后凝聚成丹,丹成几转便是几重雷劫,妖丹合肉身、融法力,定元神,乃是妖物的第二条命! 只不过此法还有诸多禁忌,还有些过程经验都被胡七娘传授给了他。 传说中妖丹九转,可有天降甘霖,可褪去一身煞气妖气,脱凡入仙! 不过,九转妖丹也代表着九重天劫,胡七娘以偷天秘术才堪堪渡过七重天劫,想那九重雷劫只会更加恐怖。 化形大妖已经是中境界的求道者,哪怕是道门佛门中都已算是高手,寻常只要不大肆屠杀人族,也少有人族会整天喊着替天行道的口号诛杀“妖邪”。 白沚毫不犹豫就选择了第三种道路,前两种道路对于只是普通水蛇跟脚的他而言就是死路一条。 哪怕自己身上曾有仙缘,得了红玉珠的馈赠,可也没有这个把握。 所以,最稳妥的永远是首选之路。标新立异,树大招风,若无本事,只会死得更快。 第40章养山育水得天庇 白沚沉寂在万蛇山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苦修。 青苍在吞噬了三只妖兽尸体后再次蜕皮,长到了四丈长,和白沚比起来也只短了半丈。 而且,青蛇也炼化了口中横骨,在白沚的调教下很快学会了说话。 白沚毫无保留的把吐呐法传授给了青苍,哪怕只是很粗浅的妖修法门,可胡七娘从来都没有表示过传授类似的法门,或许她是没有,但更大的可能是不想传授。 由此可见,妖修吐呐法,即便是再粗浅的也珍惜至极。白沚也算是欠下了城隍神一份大恩情。 这日太阳东升,山谷中青白二蛇各自盘身静诵道德经。 无论有没有用,已经是个习惯了。 而且道德经确实对于培养心性颇有些效果,不说从中悟出些惊天泣地的大神通,就只是能清心静神已是难得。 妖类大多都是野性未褪,一旦激发兽性陷入愤怒中可就没有什么智慧能言了,而愤怒暴走的妖兽对于敌人而言实在是太容易寻找破绽。 白沚比起青苍做完功课要早上许多,他抬起头迎着朝升骄阳无意间瞥了青蛇一眼。 心神一晃,探上头前去观察,却见青蛇头颅后侧生出两个似有似无的鼓包。 之所以说似有似无,是因为太不明显了,实在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鼓包还是他眼花。 白沚心中想到了那个不可能的传说。 蛇妖化蛟龙! 青苍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睛不解问道:“兄长,怎么了?” 奶声奶气的稚嫩语气音色彰显着他的心智,大概有十岁孩童的智慧,但也比起曾经好了太多。至少能背全了道德经和大般涅盘经两篇经文。 “没事,你继续静诵早课。”白沚爬到了一边,用尾巴在自己脑袋上摸索着期待有两個凸点冒出来。 甚至不甘的他跑到水潭边对影自照,打量了半天也没发现头顶有什么凸点。 化龙啊!白沚也想要化龙,传说中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可惜自己貌似真的没有一丁点龙的血统,化不了龙。 也或许,自己见到人类第一次,被称作蛇,而非龙,失去了那命中第一次封正! 白沚心境稍稍波澜后就恢复如初,蛇类也不是一般物种,神话传说中十个大神有七八个都能与蛇沾上一点边。 他认可蛇族,并不因渴望化龙而否定自己,见本我,明本身,方才能走的更远。 太阳逐渐高升,夏日酷热笼罩人间山林。 白沚反而慢悠悠的爬出去巡山了。 一路上群蛇退避,百兽惊惶,哪怕是野豹子、平头哥都不敢在白沚身前露一点踪迹。 说到豹子,白沚想起了蛇王谷里曾经被他在脸上留了疤痕的那只野豹子,貌似也成精了。 它就住在万蛇山边缘,时不时偷偷入山抓一两条蛇吃。 白沚见他索取有度就饶了它性命。 这片山林不能只有一个物种,白沚一直都在维护生态平衡,万蛇山这百多年来灵气浓郁了一些。 他也对万蛇山的草木越来越了解,特别是蛇王谷里每一处的天地元气,每一处的阴阳五行方位都清晰的不能再清晰。 在洞府附近,白沚的战力有着很大的加持。这也是许多妖类遇到危险都会逃向洞府的原因之一。 白沚围着蛇王谷四周六七座山峰绕了一圈,外围山路太远他也懒得去探查,而且还有很多人类需要靠山为生,他只要去走一圈妖的气息没有十天半个月散不去,那靠山为生的穷苦人就要无饭可吃了。 蛇王谷被白沚用自身气息分为了内山和外山,内山中又分蛇王谷内外。 外山凡人可入,或砍柴打猎,或入山采药,挖野菜、摘果子、捕鱼虾,只要山不枯,山下的村子就不会没落。 靠山吃山的村民们对于大山有着崇高的敬仰,就如大草原上牧民对长生天的信仰。 内山是群蛇繁衍之地,也是白沚种养灵物的地方,一十三处蛇窝,凡人皆不可进。 如果蛇窝中灵草被贪婪的人类看到,一旦他们活着走出去十有八九便会引来更多送死的人类。所以,进了内山可能受到惩罚,而靠近蛇窝便再也走不出这座大山了。 当年的那个江老头便是最好的例子。 大山养育了万物生灵,万物只懂得索取却不懂得保护山林。 直到白沚的出现,维护了青山碧水,万蛇山的凶名震住了贪婪的外来人,柳仙的信仰指引着山下村民与山为善,与自然共生。 百年来,人类再也没有放火烧山的行为,也没有开荒辟田的行为,人类踪迹向南方扩张的步伐被白沚阻拦下来了。 钟灵毓秀之地,有自然之灵的诞生。 一百四五十年来,白沚保山护水,维系此山中万物生灵繁衍,哪怕有无数蛇类被他的气息吸引而来在此形成蛇窝,也没有影响到生态平衡。 反而通过各种手段护养山林,培育灵机,已是造福一方。 他的头顶上不知何时岁月里浮现了一丝玄黄功德。 白沚巡山一遍后,已经有些乏了。便回了蛇王谷里睡一觉。 月影初照古柳小潭,山高月清蛙鸣悄悄。 睡梦昏沉中,白沚发觉身体轻飘飘的,低头一看竟然是飞在高空之上,俯览群山,郁郁葱葱的山林,月下飞流瀑布,山中大小河湖潺潺流淌着活水,青山远黛,近水含烟,幽寂山野自然入心。 白沚凌空游天而行,如白龙盘旋苍穹,他张口呼为风,吐为云雾,风云交汇山林如轻纱淡烟过境,月色朦胧,银辉倾斜千里。 白沚恍然间发现自己可以闭上双目了!蛇类是没有眼皮的,换句话说蛇眼永远不可能闭上合拢。 但如今,他闭上了双目。 山林百里,鸟鸣虫叫,蛙跳蛇游,狐窜兔奔,风吹叶落,草木枯黄皆入他心中。 白沚闭目,下意识的张口唤道:“风~” 有大风骤起,非妖非邪而属天,风卷山林云雾散。 “云~” 大风自四方起,召了八方云动,云海连绵不见边际。 “雷~” 重重云深处,有闪电划破长空,雷声轰鸣,百邪退避。 “雨~” 雷鸣电闪狂风如怒,有倾盆雨落润泽山林草木万生。 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白沚耳中,他猛然抬起头,自己仍旧在洞里刚睡醒。 “原来,不过是一场梦?” 白沚无奈摇摇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说的真不错,梦里的呼风唤雨可不就是龙的本领? 夜月下,白沚晃晃脑袋清醒头脑,爬出洞府继续开始了吐呐月华。 …… 在大晋的东方,与临南洲三大国之一的风都国,只隔着一座雾山,连绵两百里作为两国边境缓冲之地。 雾山如其名,终年云雾笼罩,故而盛产茶。这里的云雾茶畅销大晋与风都两国数州。山中还有一个颇为灵异的道观,名为云雾观。 观中不过三五个道童,只有一个真道士,是授了符箓和道印的,道号自称云隐真人。山下村子里的风都国村民都叫他云隐大师、云隐仙人,且尊敬异常。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位云隐真人曾救活过病危垂死的凡人,也曾夜中抓鬼驱邪,更有种种神奇的事情发生在其身上。 这一年,山下三月不曾下过一场雨,河湖之水尽数干涸,十井九枯,庄稼皆因干旱缺水枯萎。 百姓民不聊生,百兽逃入深山。 云隐真人被万民祈求出山请雨,求老天慈悲。 云隐真人于黄家村外桃河口处造坛拜法,于六九数日登坛做法。 此时,道坛下汇聚了数千百姓,连一府知府都亲自前来观法求雨。 夏日炎炎,乌压压的百姓拥挤在一起,知府身旁随从忍着燥热为大人摇扇驱暑。 其幕僚叹道:“只希望这云隐真人能够真请来雨来,让百姓少些疾苦。” 知府气道:“一定要给我把雨请来,否则本官这颗人头就保不住了。自我接任知府三年来赋税一年比一年低,知州大人已经拿我问罪了,再干旱一个月今年就颗粒无收,我拿什么去给朝廷交税? 本官自认爱民如子,日夜操劳公为民劳心劳力,这老天就这样惩罚我吗?赵先生,你说本官该不该辞官了?” 幕僚赵先生忙安慰道:“大人,您的一言一行都落在上天眼里呢,或许这场旱灾就是上天对您的考验。您放心,我听说啊这位云隐真人可是道门里的高人,甚至授传了三次符箓,加授《上清三洞五雷经箓》,其道法深不可测,既然应了万民请求自当会尽全力的。” 知府闻言这才稍稍放心,“那就好。咱们风都上国一向崇敬道门,这些年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了些外疆蛊师,整天妖言惑众百姓。一到关键时还得是道门高人出山才能镇住场子。” “哎,快看,云隐真人登台了!” “这就是云隐真人吗?看起来没什么神异的样子啊?还不如那骗了我一两银子的江湖道士仙风道骨。” “你这外乡人闭嘴,云隐大师清名岂能与江湖术士比较?” 下方百姓一阵骚动。 云隐真人一身淡灰色道袍,手持拂尘,脚踏天罡步,人看前方位,身后跟着两个十多岁的道童手持令牌令旗。 他登坛上后,向四方百姓打了个稽首,然后一扬拂尘朝天去,百姓只觉得忽然间有凉风阵阵起,下方一阵惊叹。 云隐真人走上法台供案,其图以缣素,上画黑鱼左顾环,以天鼋十星;中为白龙,吐云黑色;下书水波,有龟左顾,吐黑如线,和金银朱丹饰龙形。云隐真人拿起三根香,双手合拿插入香檀,无火自燃升起袅袅香烟不散不断。 他朝天一拜,朝地一拜,拂尘扬起搭左手,轻声诵念低语:“ 太元浩师雷火精,结阴聚阳守雷城。 关伯风火登渊庭,作风兴电起幽灵。 飘诸太华命公宾,上帝有敕急速行。 收阳降雨顷刻生,驱龙掣电出玄泓。 我今奉咒急急行,此乃天帝命君名,敢有拒者罪不轻。急急如律令。” 第一遍念完,左侧道童递上了皂旗,云隐真人接过,当空一抛大喝道:“风来!” 皂旗被抛出竟然正好插在了法台前竖直立起,皂旗开始摇摆起来。 天空中阵阵大风吹来,天色渐暗。 云隐真人复念一遍祈雨咒,接过道童递过来的令牌,一抛扔到了法台后方直立而起,同时喝道:“云聚!” 只见天穹上四方忽然有云气翻涌,天色逐渐暗沉,云幕化作乌云片片。 云隐真人再次念了一遍祈雨咒,拿起法案上的小铜铃铛,摇晃了一声,“雷来!” “叮铛~” “轰隆隆~” 铃铛响起之时,有天雷透过云层乍然而响,惊得百姓们又惊又喜,皆在大风中欢呼雀跃。 云隐真人看了眼天,再次晃动铃铛,双手抬起云袖飘飘,长声道:“雨来~” “轰~” “呜~” “啪啦啦~” 雷鸣电闪,狂风骤雨而至! 百姓们在风雨中仰天而喜,接受着雨水的滋润,各个家中更是拿出盆罐瓦缸承接雨水。 就在万民一片欢喜中,一声恐怖的兽吼震动苍穹,漫天雨势为之一收,狂风忽止,乌云纷散,大雨止落。 百姓们脸上的笑容凝固,一个个惊恐的看向远方。 知府也坐不住了,忙上前问道:“云隐真人,这是怎么了?” 云隐真人面色肃然,掐指一算双目死死的看向东北方,扬声道:“诸位乡亲,速速回返家中关闭门窗,有妖邪作乱!” 众人闻言纷纷作鸟兽散去,连雨都顾不得求了。 不过短短一盏茶功夫,此地法台就只剩下三人了。 云隐真人背后的道童问道:“师傅,真的有妖邪吗?那您辛辛苦苦求来的雨就这样浪费了啊。” 他叹息道:“我云隐真人于雾山修行三百载,功成近半,却终难过此劫。徒儿,你速速回山,三日内不可踏出观门一步!” 道童已经十四五岁,知道了很多,他闻言不舍道:“师傅,我已经入了炼气法门,或许能帮您一臂之力!” 云隐真人失笑道:“你那炼气功夫,连只虎豹柴狼都收拾不了。留在这里只会给我添乱。” 说罢,伸手一指另一个站着不动的道童,打出一道法诀,喝道:“黄巾力士何在?” “遵真人法旨!”那僵硬道童应道。 “速速带云星回观,三日之内不可出!” “是!真人!” 话音落下,穿着道童衣服的黄巾力士便一把横抱起云星,步履如飞般的离开。 …… 时年六月,有凶兽旱魃越境,中玄门仙虹观真人云隐真人力阻凶兽作乱,不惜耗费大道符种重创旱魃。 旱魃穿过云雾山脉,直入大晋云州潜伏休养伤势。 第41章蛇毒难胜人心恶 万蛇山中,白沚前往天狐洞,要恭贺胡七娘开山了。 拖油瓶青苍也算有些用了,被留在蛇王谷里看家。 修炼了一百六十多年的青苍也有了两百五十多年的妖力,再加上他最近又领悟出了第三道妖术,实力在祁南山中不算弱小了。 青苍领悟出的第三妖术名为巽风,这风不似寻常风,而是凛冽如剑的劲风,一口巽风吹起哪怕山石都要被如剑的风力摧残的面目全非。可谓是极为稀少的攻伐妖术。 要知道,妖类妖术可不是凭空而来的,比如一条鱼是几乎不可能领悟火行妖术,一只鹰也绝不会领悟出水行遁术。妖术都是跟妖类生活习性大有关系,除了一手大路货色的妖术:妖风。 所以一般妖物领悟的妖术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而领悟出攻伐妖术的妖,无疑是强大的。 白沚就很一般,第一个妖术就是大路货色的妖风。作为一个妖,一股妖风都不会吹说出去都丢脸。 第二个神通大小如意,毫无攻伐作用,不过如今的白沚对于这道妖术领悟得极为透彻,甚至可以化作一条蚯蚓大小,可谓神奇无比。 但往巨大化,也只能大到十二丈左右。 第三個妖术也是白沚唯一能感到安慰的定身术了,这近似诞生于本元妖气中的妖术,可以说是他的本名妖术了。 第四个妖术,又是鸡肋的吐雾。现在随着他妖力增长,也可说是吞云吐雾术了。 再来一个落雨妖术,那他可真就集齐呼风唤雨的能力了! 白沚最近休息睡觉时,总是会梦到那个奇怪的梦,在梦中呼风唤雨,招云引电,但在现实中毫无异常。 哪怕无人告知,心底也有一个猜想,梦境或许是这群山之灵的呼唤,只是传达的意思并不明白。 白沚并没有打算询问胡七娘的意思,对一只狡猾的狐狸绝不能暴露自己太多东西。 一路乘着妖风赶往天狐洞,路过的妖物纷纷退避。 他也看到还有着更多的麻雀在飞往更远方的山林中向妖物传达讯息。 待他到达天狐洞时,被眼前的景色惊到了。 只见曾经的枯山红石洞化作了一棵参天古枫树,枫树之下红叶飘飘,有狐踪影游走裸露树根间,一只只大小妖物都乖乖蹲在古树下,古枫树上撑起了一座精巧的小阁楼,有淡淡云雾缭绕,三丈大小的阁楼里,主人家打开屋舍,门前红叶纷纷堆叠成梯,一个妖媚艳丽的女子披着白毛护肩妖娆的走下,每一步走下红叶梯那丰满身姿随着动作就显得更加诱人。 十几只妖物都低头拜下,有足有爪的自然要跪拜,可像白沚这样的蛇头一低就算过去了。 毕竟,全身上下就一条线,你让怎么拜? 有只炼化横骨的鼠妖开口道:“恭喜七娘娘化形成功,开洞建府!” 一只蝙蝠妖也开口道:“恭贺七娘娘化形大成,得享仙途!” 白沚见此也道:“恭贺七娘娘修得先天道体,铸就无上仙基,长生在前,仙道在侧,祝您早日成仙逍遥!” 胡七娘一双美目眨了眨眼,满意笑道:“好!你们可都说到我心坎上了。老娘我…咳~本洞主今日在这红石山建立天狐洞,称雄祁南山脉方圆千里。 往后,红石山以西三百里内,以南五百里内,以北五百里内,以洞四百里内,皆为我天狐洞妖众。尔等往后自有我来庇护,今日看在你们忠心可嘉的份上,便赐尔等横骨已开的妖物一道吐呐法!” 说罢,胡七娘一指点出,四道灵光融入了蝙蝠妖、鼠妖、白沚和一只灰毛狐狸脑中。 对于狐族本妖,胡七娘自然要多照顾一下。 得了吐呐法的几妖皆欢喜无比的拜谢,其余众妖皆羡慕无比。 白沚心中却在吐糟,那能算是吐呐妖修法门吗?就只是提及了呼吸吐呐顺序和运转妖力的方向,连城隍神赐下的吐呐法一半都不及。 可在其他妖物眼中,这已经是极大的惊喜了。这十几只妖物,往后定然忠心听从其吩咐了。 小妖灵智低下,他们可不懂的太多阴谋诡计,只知道谁给好处便听谁的了。 本来山中妖物经过十年前平山君与黑风怪大战一场就死伤了一二十个妖物,如今胡七娘能找寻到这么十几只妖物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白沚不清楚为何妖类一旦踏入中境界成为化形大妖都会开山立场,无论平山君、黑风怪、胡七娘,又或者是那同类大妖陈公子被毁了建立的妖山,但其中一定有些门道,胡七娘这狐狸可不会老老实实的交代所有。 众妖物纷纷散去,毕竟一群灵智低下的妖物可不理解不了深奥的“讨好”二字。 鼠妖倒是灵智非凡也炼化了横骨,可是在看到自己身侧蹲着一条大蟒蛇后,吓得小腿直哆嗦,连忙打了个地洞钻跑了。 蝙蝠妖性子颇为孤僻,再次谢过胡七娘就晃晃荡荡的飞走了,白日里飞行对蝙蝠还是考验难度太大。 待众妖皆走后,胡七娘轻笑,伸出食指点了一下他眉心,:“你随我来,把你这大身板缩一缩,我那阁楼太小容不下你这条巨蟒。” 白沚应声道:“是!” 话音落下,便扭动身子一点点缩小,化为了一条一米多长的细蛇。 胡七娘伸手一抓,竟然把白沚拿了起来,径直走入了阁楼上。 白沚心中感叹:自己不干净了。 胡七娘入了阁楼里,随手一丢把他扔到了一张宽大木桌上,然后自顾自的拿起一盏茶来,边饮边说道:“伱可知身下的木桌台是何物所做?” 白沚摇摇头。 “我化形当日,那个老树精的本体,八百年榕木所做,它的木心都被黑风怪拿去当了法器。”胡七娘淡淡道。 白沚心中一冷,妖物连死了都不得安生,可谓凄惨。 “呵~那黑风怪看似老好人一个,只想安心修炼渡日,可其野心极大,让山中群妖都以为他是个不压迫群妖的善良主。可你也看到了,他就是个背地里的凶妖。我胡七娘必将其除之而后快!” 白沚默默听着不插话,他也插不上话。 “你可知,那黑风怪近些年在干什么?” 白沚摇摇头,当一个合格的听众。 “他真是熊心胆大,不知道从哪里凑齐了融天丹的灵药,更是从人间寻觅了一尊道丹炉,用地心之火炼丹。 如今已有五十余年,再过百年就会丹成。融天丹一粒可增化形大妖百年妖力,但重要的是其能有融身天地感悟大道的功效,突破妖王之境的关键,便是凝聚出法相。此丹被无数千年大妖疯狂追求,没想到这老怪竟然能凑齐一炉。 你如果把这个消息说出去了,只会死的很难看。” 白沚看到胡七娘的眼神,心中明白,这事绝对不能外露,否则不知道要引来多少大妖拼死争夺。 他点头应下,:“这是自然,只不过小妖疑惑,娘娘您打算如何去做?毕竟对方是老妖了,实力深不可测。” 胡七娘玉手轻轻摩擦着杯盏,盯着白沚打量了片刻,阁楼外阳光透过窗纱照射屋内,撒在胡七娘那艳丽的容光上,阳光中细小可见的颗粒状飞尘在飘荡着,桌上一条细小白蛇盘身对望,一方小阁楼里静谧许久。 “我便信你一回,小白蛇,不,往后就是白沚道友了。”胡七娘站起身来,阁楼外浮现出一道浅浅白光,“原本我是打算按照黑风怪的话,百年后把你诱骗到那丹炉中作为开炉药引。 毕竟,一条神性、仙气同时在身的妖,万中无一,一旦真的拿你炼丹了,融天丹绝对是上乘品质。” 白沚心神一寒,原来自己看似安全超脱,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算计入大妖棋局里。 “小妖多谢七娘娘活命之恩!”既然对方今日告诉他这些事,便是不会按照黑风怪说的去做了。 “呵呵~脑子倒是反应挺快。你知道黑风怪许诺了我什么好处吗?两颗融天丹!一颗融天丹在妖洲都能掀起腥风血雨,谁能想到在远离妖洲的偏僻之地竟然能有妖能炼出四颗融天丹。 可惜,黑风怪是我的宿世仇敌,我必杀之。 黑风怪要你死,你如何还之?” 胡七娘问道。 白沚蛇瞳竖直,独属于冷血动物的冷漠透露出来,“为敌者,唯杀之。” “好!”胡七娘魅惑的眼神中浮现赞赏,“能敢对化形大妖起杀心,不愧是万中无一。 要杀黑风怪,凭蛮力,哪怕我与平山君联手都可能会让其逃走。所以只能用计。我需要你的一样东西。” 那双狐狸眼中直视白沚瞳孔,他浑身肌肉紧绷妖力上涌,做好一切准备,也许对方下一句就是“要你的蛇胆!” “用你的柳仙毒!” “我的毒?可对方是化形大妖,未免……” 胡七娘拿起一块玉板印在白沚额头,道道灵文传入了白沚头脑中。 片刻后,白沚心中一喜:“多谢七娘娘赐法!” 胡七娘满意点头,“你往后好好钻研此术,耗费百年炼一毒,就是化形大妖也要遭殃。而我,会在这百年里取得黑风怪的信任,时机一到便把你骗进丹炉,炼入灵丹之中!” “什么?”白沚心中一惊,“七娘娘这话可是说错了?” 胡七娘淡淡笑道:“你放心,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保你性命无忧!毕竟,我可是曾欠了你一份恩情,我胡七娘怎么会对恩人下手呢? 这道幻形术你且拿去修炼,待修炼有成了,便有用处,而且也能壮我天狐洞的排场!” 白沚谢过之后,离开天狐洞,带着重重心事回了自己的万蛇山里。 傍晚夜幕已重,蛇王谷里虫鸣蝉叫,青苍盘着身子占满了整个巨石,时而张口吐出一道轻风把潭水上的萤火虫吹得东倒西歪,时而自觉的念念枯燥经文,在等着他回来。 在看到白沚从一线天中回来后,他叫道:“兄长,七娘娘可有为难你?” 白沚摇摇头,“那倒是没有。她还传授了我两道高深妖术,待领悟后再传给你。晚课做完了吗?” 青苍头一歪,盘着身子自觉开始念诵经文,妖性单纯,青苍的灵智还是太浅,白沚不会让他过早接触到世间邪恶,否则恶念缠根,成为滥杀人类的妖魔,将会面临杀身之祸。 白沚回了洞中,精心沉思,相信一只狐妖?他还是那句话,只会被算计到拿着蛇胆卖了还要把命给对方。 可是一只智慧超人的狐妖,而且还是化形大妖,实在不是白沚可以想透的。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实力。 白沚脑海中有着两道妖术修炼法门,一道是幻形术,一道名为万虺毒术。 幻形术,就是幻化人形,不过和真正的化形有天壤之别。比如白沚若用幻形术化成人形了,那么他的手足都只是妖气凝聚所为,只要有些眼力的妖都能看破,其本质上只是一种幻术,本质并没有变化。 化形可是脱胎换骨,再造先天道体,是生命形态上的真实改变。 就算如此,没有几百年的高深妖力也无法修炼幻形术,此术一般只能维持数个时辰,最多也超不过一日就会现为原型。 且,遇到至阳至刚之物,或是血腥,或是一些其他事物,都会被现出原形来。 而万虺毒术像是一门人族毒修的毒术,其中修炼过程和采取中和毒液都以人的视角描述,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此术中讲,收集百蛇之毒以肉体器皿中和陪育,凝百毒之精华以达毒性的升华,毒蛇种类越多,毒性越强,若真的集齐万蛇毒液,那么就是神仙难救! 修炼中有两个最大困难,第一点就是毒蛇虽常有,可几十种毒蛇品类就已经极难凑齐,何况数百上千种? 第二点是肉体器皿!作为盛装蛇毒的器皿必须是活物!能容纳百毒的活物几乎没有,就是寻常妖物也遭不足百毒侵袭。 但此术对于白沚而言,几乎是为他而创,此术的毒道宗师若知道自己费尽心血的毒术竟然只能在妖物手上发扬光大,不知是喜是悲。 第42章山野林间遇怪像 万蛇山方圆三百余里,山峰连绵二十余座,外山百兽生息,内山万蛇盘桓,其间不知有多少毒蛇凶蟒,百余年来尝有贪心的捕蛇人迷失山林中再也走不出去。 万蛇山这处凶恶险地也名传大晋数州,而山下百姓又多以信奉柳仙为最。 圣皇历二百年,北蛮国南下,三十万精兵横扫千军,十战八胜一平一负,北州失陷,晋京告急! 同年,越国东入,大举发兵攻打明州边境企图收复百年前的故土。 可百年时间太久,明州、阴州之地再无人以越国自居,且大晋军事强大,兵器先进,军阵诡异多变,要塞边防又极其坚固,越国一时间二十万大军只能在边境徘徊。 这位活了两百岁圣皇,再一次遇到了他开疆扩土的阻力,他心系黎明天下甚至想要御驾亲征,可在众臣长跪朝圣殿前三日三夜后终于打消了念头。 人间战火纷飞,自然有家破人亡,也有趁势而起的人物。 北齐军统帅,梁进,少年英雄不过十八岁,就率军打败北蛮精兵为京师有了喘息之地。 北齐军也是这场战争开战以来,唯一一支战胜北蛮的军队。 圣皇亲封为怀化大将军,增军十八万,粮草无数,镇守北州最后一府之地拱卫晋京。 大晋十州兵马调动,七州北上,三州西去,战局调度快如风雷动,犹如一座庞大的战争机器,政令调度、粮草统协、战事勘探、战术对阵皆有专司官员乃至神官负责。 大晋在这位英明神武的圣皇统治下,两百年安居乐业积攒了庞大的底蕴,一旦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晋京,便只能拖进僵持战。 一时间,战事不止,天下动荡。 万蛇山,蛇王谷中,柳树参天枝条垂入潭水,潭下小鱼摇曳在水草根底,偶有一两支蜻蜓点动一池潭水。 潭水波纹扩散在水面上,越来越广,一只硕大蛇头突然从潭水下探出,惊动了水底的鱼儿,才立在尖尖角上的蜻蜓也震动着翅膀飞速逃离。 白沚看了眼水潭里的水,心中疑惑貌似这些年潭水水位下降了一些。 不过也没有多想,水潭深处连通暗河,或许是雨季未至的枯水期,水位下降也很正常。 山中生灵按理说应该会惧怕妖气早早迁移奔逃,但是蛇王谷里的生物百十年来竟然仿佛习惯了青白二蛇的气息,并没有畏惧迁移。 除了谷里老鼠和青蛙都见不到了。 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处山洞外露出来的小半截尾巴,就知道青苍还在睡懒觉。 他也不去理会,天已晌午,正是妖物退避的时辰。 蛇头轻轻扬起,蛇尾缓缓摆动着,正午的太阳照在白蛇身上反射出耀眼的光线,一片明白光芒中走出了一个人。 没错,一个人影从潭水中走出,踩在了被潭水磨砺光滑的鹅卵石上,发出一声声咔擦咔擦的响动。 这个人走上水潭,阳光照出他挺拔的鼻梁,丹朱唇,横山眉,凤眼张,但一双竖直的瞳孔平了几分妖异,一身淡青雅衫配上一根柳木簪,束青丝,缚长发,持玉瓶,走向那道峡谷一线天。 在走入阴影中最后一刻,太阳照在这個人类身上,可地上的影子却是一条弯曲的阴影,那阴影看着就仿佛是一条蛇! 白沚走过一线天下,手中端着一尺长的玉瓶,这个东西可是他托梦给山下一个大户人家才得来的好东西。 这瓶是琉璃玉烧制做成,非天地自然诞生的玉石,而是琉璃的一种,不垢不沉,冰火可耐,邪毒不侵。 白沚最看重的是它邪毒不侵,因为这琉璃玉瓶是用来装蛇毒的。 万蛇山有一十三处蛇窝,仅蛇窝里的蛇就有近十万条,散落游荡在外的也有数万条以上根本无法统计。 身为这群山万蛇之王,白沚想要多少蛇毒就有多少蛇毒。 修炼幻形术二十余年,终于渐渐得其精髓,如今他这幅模样便是前世的容貌,只不过多了身后长发,多了青衫雅带,便已物非人也非。 虽然是幻术,可能幻化出手脚来对于如今的他而言确实便利不少。 而且白沚潜心修炼幻形术,精通了幻字本意,一字幻,百事虚实,千行之间,万象皆空。 虽不说如胡七娘那般出神入化,可糊弄些凡人小妖自是不在话下。 无论胡七娘那只狡猾的狐狸算计什么,白沚告诉自己都要沉得住气,守得住心,否则自乱阵脚,一步踏错就如进入万重幻象,浮生若梦,梦幻千世。 这是白沚修炼万虺毒术的第十年,每日里他都会寻一种蛇,然后收集够七七四十九条同种毒蛇的毒液,以自身为器皿,合躯己毒融一体。 哪怕他是毒蛇,是蛇王,是蛇妖,可千百种毒揉合和在一起各自结合变异分,谁也无法免疫所有的毒。 所以自然会受一些苦楚,不过还算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今天白沚要寻觅的毒蛇同类是白眉腹蛇,是一种剧毒蛇类,此种蛇类有剧毒但行动缓慢,身躯多是呈红褐色、浅褐色,大多只有小半丈长。 这种蛇类多分布在丘陵地区,或者稻田、草舍、草丛坟场中,是一种与人为邻的蛇种。 蛇窝中也没有几条,白沚在榨干它们后又来到了外山寻觅。 …… 外山,一大一小两个猎户带着弓箭、砍刀、兽夹、干粮等杂物进山打猎。 “爹,你说你上次放的陷阱能捉到东西吗?”十四五岁的少年已是一名年轻的准猎人了,他揉了揉肚子,“我已经好久没有吃到兔肉了。好想吃兔肉啊。” 三十余岁的猎人笑骂道:“你个嘴馋货,这就惦记着兔子肉了?” 穿着粗布兽皮缝合衣服的少年笑道:“爹做的陷阱那么好,肯定能抓到好东西。我娘说爹你可是村里最会做陷阱的了。说不定啊,这回一下抓只大老虎……唔唔” “浑说什么呢,你个兔崽子!”猎人忙堵住了他的嘴,“一进山里就不要胡言乱语!爹教你的都忘了吗?” 少年点点头,嘴巴才被松开,“好了,我记住了爹,” “毛娃,伱可要记住了,山里有山里的规矩,咱们是靠山吃饭,不能说的话一句都不能说。”猎人不厌其烦的又一次强调。 父子二人逐渐走入山林深处,找到了几处上次布置的陷阱,可惜都是一无所获。 毛娃皱眉苦脸道:“爹,怎么什么都没抓到啊?” 猎人叹了口气,“看来山大王心情不好。” “会不会是这里没啥野东西了?要不我们再往里走走吧?”毛娃叹道:“咱家都快一个月没好肉吃了,娘还要三个月才生,家里鸡蛋都吃光了,娘都没劲下床干活了。” 猎人闻言心中颇为自责,心中刚有点担心入山太深,就全抛下了。“那就再往山里走走吧,这边就算抓野兔也不一定能抓到,我记得四五天前跟你叔爷下了个大陷阱,今个看看抓到好东西没。” 毛娃一脸兴奋道:“好啊!爹,咱赶紧走!” 二人深入山林,走了一个时辰歇了会脚,倒也打到了一只小野鸡。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在一处山林子边上停了下来。 毛娃一眼看到了那处被踩下去的陷阱土洞,性兴奋的一边跑过去一边喊道:“爹,我去看看有啥。” “小心点,别摔着了。” 猎人心中也是微喜,跟着走上前去。 “吼~” 一声粗粝的兽吼声传来,毛娃吓了一大跳,猎人忙跑到洞口上,往下一看,却是一只大花皮黄豹子,前腿上被那个钢铁做的兽夹死死的卡住,根本用不上力,看到二人只能低吼警告。 猎人兴奋道:“毛娃,快起开。拿弓来,射它!” 说罢,他张弓搭箭狠狠的射出一支猎箭扎在了包子身上,豹子当即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恶狠狠的盯着猎人。 猎人正要再射第二箭,却突然听到毛娃惊叫:“爹!爹!你背后还有头花豹子!” 他心中大骇,想也不想抽出大砍刀向身后砍去。 只觉得一阵腥风扑来,猎人被一股大力扑倒甚至差点掉入了深坑里,他翻起身看果然是一只花皮豹,正死死盯着他留下了丝丝口水。 猎户心神积极紧张,直面一直野豹他还是心里发怵。 “吼~” 这时,又一头黄皮豹跑了出来,不过这头豹子身形小了许多,和家中土狗差不多大,威胁性小很多。 但却是朝着毛娃冲了过去。 猎户大惊,忙喊道:“毛娃快跑,往林子里跑,拿好砍刀,不要……!” 话还未说完,那只成年野豹就扑了上来,猎人持刀忙护卫在身前,好在他颇有些拳脚,只是被豹抓刮破了脖子。 而另一边毛娃疯狂的冲入密林中,只记得爹的话拿好砍刀跑,那头小野豹很快追了上来,在一旁围着毛娃寻找破绽。 两个年轻的猎人与野兽,在较量着。 小野豹终于沉不住气了,一扑而上,毛娃拿着砍刀狠狠砍到了野豹身上,他也被豹子扑倒咬住了大腿。 毛娃痛得大叫一声,忍着腿上的剧痛狠很用力砍向了野豹脖子,一刀又一刀,竟然砍死了野豹。 而他也被野豹的反扑滚落下了斜坡,一阵原产地转后毛娃晕了过去。 滚落一旁的小野豹死也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教它的咬扯猎物腿肚并没有效果,或许它不知道捕鹿和扑人是不一样的。 毛娃醒了过来,毒辣的太阳照的他嘴唇发干,艰难站起身发现腿瘸了,右腿被咬的血肉模糊。 他看向了小豹子尸体,想要去吃肉,烤肉… 可他走近一看发现豹子身上竟然爬着几条毒蛇,三角头的和爹说过的五步蛇很像。 毛娃吓得忙转过身就瘸着腿跑了,他迷路了,不知道瘸着腿走了多久,腿上伤口他已经用布条子绑起来了,甚至还捡了几根枯枝绑在腿根上。 毛娃发现越往前走,遇到的动物越少,山林越静,蛇越多。 他抬起头往上看,猛然间看到了一个人影,毛娃大喜,遇到人就好了,就可以问路下山了,也不知道爹怎么样了?一只野豹子,爹肯定能打死它的! 可当毛娃心里想完后,再去看时已不见人影了。 他记得忙往上走,可是林间坡滑陡峭,一下子摔到滑了下去。 毛娃咬着牙忍住剧痛,爬到了一处高坡上往下一看,看到了这辈子他都忘记不了的画面。 只见高坡下一片缓坡河边,一个身着青袍身材挺拔的男子背对着他,男子身前地上摆着一只玉瓶,他取下腰间一根竹笛横立唇前,吹出一阵奇异的笛音。 “沙沙沙~” “沙沙~” “嘶~” “嘶嘶~” 毛娃感觉到身边气温突然降了下来,他回头一看只见身边不知何时爬出来了一条条长蛇! 有花皮的,有黑皮的,有圆头的,还有三角头的,各种各样的蛇爬向了那个男子身旁,竟然围成了一个圆形蛇圈。 成千上百条蛇都抬起头,吐着蛇信,看得毛娃已经惊呆了,他连声音都感觉发不出来了。 再然后,他又看到那个男子从蛇群中抓起一条褐色的蛇举在手掌上捧着,那只毒蛇的蛇头竟然与青袍男子额头相抵了一下,接着毒蛇被放回地上,它便抬起头到玉色瓶口露出两根毒牙滴下一滴又一滴的毒液。 随后,青袍男子拿起竹笛点着蛇群中的蛇首,被点到的蛇都会咬住玉瓶滴下毒液。 一滴又一滴的毒液落下,很快瓶子逐渐被装满 青袍男子挥动双袖一摆,群蛇仿佛收到了命令纷纷各自散去。 他拿起了玉瓶,将瓶身举高抬起头看着瓶子中的液体,太阳照射下的琉璃玉色瓶仿佛装着琼浆玉液,闪烁微光。 毛娃被那玉色琉璃瓶反射的阳光刺到了眼睛,他揉了揉眼睛再一睁开眼,只见一张放大的人脸陡然间出现在了他面前,一双金黄色的竖直瞳孔仿佛蛇瞳一般泛着诡异,倒映着自己。 “啊~” 毛娃惊恐的大叫一声,被恐惧吓得倒地用手支着身体向后退去,原来竟是那青袍男子在一瞬间来到了他身边靠近毛娃打量一下。 他吓得忙捂住眼睛扭过头去,哭喊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喊了两声发觉没有异样,他颤抖的把捂住眼睛的手露出了一个缝隙,视野中那个青袍男子又背对着自己站在了山坡下,阳光透过林叶间落下,仿佛有一层淡雾升起。 毛娃看到了那个青袍男子走向淡雾中,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只不过在消失的最后一刻毛娃看到了一条白色的蛇尾。 他连疼痛都已经忘记了,睁大眼睛看着空无一人的林间,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毛娃摇摇头清醒一下,是幻觉吗? 他眼角猛然看到了落在地上的一只竹笛,一片叶轻轻飘下刚好落在了竹笛旁。 第43章柳仙初来下人间 毛娃大着胆子瘸着腿走到了下坡,捡起那只掉落在地上的竹笛,入手冰凉的触感在提醒着他,不久前看到的那一幕都是真的。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声呼唤,好像是他爹的声音。 毛娃握着手中竹笛,晕了过去。 …… 群山深处,白沚捧着琉璃玉瓶走入一线天。方才那个人类少年并没有闯入内山,顶多只是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他不是滥杀之辈,而且作为柳仙就是需要人类的恐惧与敬仰,神灵越神秘,信徒越虔诚,但也不能丝毫踪迹不显,还要时常在人前显灵。 旷野的深山,一个俊朗男子手持玉瓶走入一线天,然后过了稍许,一线天峡谷的另一端,一只巨大蛇头探出,白蛇游过水潭盘在了巨石上,一口把毒液倾瓶倒下吞入腹中。 白沚不敢大意,运转妖力包裹住毒液,体内太阴之气上涌,三力交汇不断相抗相杀,再以少阴之气交融中和,毒素麻痹了大半身体,痛苦也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他的妖力一点点被毒液晕染变了色,修炼万虺毒术十年有余,如今已融合了七十三种毒液。 白沚身躯如羊脂玉纯白的鳞片上逐渐浮现淡淡青色、灰色、黑色、与白色交融,七十三种剧毒蛇的精华浓缩于一身,已经超越了凡毒的界限,就是修行中人都要退避三舍。 当然,拿去对付一只化形大妖还是不够用的。 毒液在体内各处妖力中潜藏、融合,形成了一种新的妖力。 白沚张口一吐,一股云雾散出,是他那鸡肋的吐雾术。 不过如今的雾气呈现淡淡青色,笼罩在了水潭上,短短一小会便有鱼儿翻着白眼浮出水面了。 修炼万虺毒术竟然和他的吐雾妖术极为相配,一口妖雾吐出竟然形成了有毒瘴气,白沚心中稍稍有灵安慰。 随着毒术的提升,或许这毒瘴气还会更加强大。 白沚运转妖力平复了蛇毒的反噬,开始了一天的修炼。 山中岁月其实很平淡,对于摆脱了生态循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妖而言。 每日太阳高升时都在睡懒觉,午时开始修炼毒术,傍晚夕阳下参悟幻形术法,夜晚皎月下吐呐太阴少阴之气。 不用像人类在茫茫大世里为生计,为果腹勤苦操劳,奔走忙碌,人生短短几十年一晃而过,到头来恍然发觉不过重新演绎了一遍父母的一生。 白沚为柳仙百余载,经历了人世间太多悲欢离别,看过一次又一次的悲剧,一次又一次的欢喜,有穷苦之人翻身做地主,有好人有好报,却也有小人得志一生,良善之人被欺一世,善恶到头貌似并没有公平。 只不过,阳世的善恶延续在阴间,自有定夺。恶人受恶刑法,积德良善之人或封为阴神重生,或投胎转世好人家,善恶到头终有报。 在香火神道的积累上,白沚拿庄家村土地比较,自己已比他强了数倍。 庄家村近些年文脉昌盛,一村之中考上了两位进士,数位举人,最高的一位已经官至六部侍郎,身着正三品孔雀官服,人间运势下依托庄家村的土地自然得了极大好处,以至于他宁愿放弃升任城隍文武司的机会也留在这个山下村子里。 当然庄家村土地,对白沚这位柳仙可是尊敬无比,待他堪比半個城隍神了,若没有柳仙神通仅凭自己一个小小土地绝对不可能教化出一位三品大员的。 作为土地,他是最能直接感知到山川大地脉络的走势,百余年来万蛇山地脉之气凝重,愈发有灵山秀水育英才的作用了。 山下几个村子中都有不少读书人,又或者是商贾,皆大有成就。 看似一地人才辈出与神灵没有牵扯,可实际上有着极大牵扯。 一位三品大员,身负皇朝气运黎民百姓人运的侍郎大人上供一柱香,与一个路边乞丐上供的一柱香,对神灵带来的香火可是天差地别的。 神官香火色分五色,最低等便是白色,多为末流小神官。 再往上香火呈红火之色,红霞烟云者多为有功德加身的神官,至少也要大镇的土地神积攒百年。 红瑞霞光之上便是紫色,那至少也是城隍神才能积攒出的香火尊贵,紫气云生。 如果再往上,那可是青天直上香火灵,一柱青云通圣耳。香火青云天,可是城隍神都达不到的地步。 而传说中上境界的神灵,那可是金光万道,普照大千,真神登天了! 万蛇山上的香火灵云积累百载,如今已是红光灿烂,犹如朝霞满天。当然凡人是不可能见之香火神异。 若白沚舍弃肉身,只怕用不了两三百年便可成为一方神官,堪比城隍。 可他绝不会抛弃肉身而去追求那依靠人类信仰的香火神道,未来不能掌握在别人手中,只能由自己把握。 每日白沚都会在漫天的祷告中寻觅三五个信徒,点化他们完成所求。 他不是有求必应的慈悲者,只有虔诚敬拜柳仙的人,才会有可能得到他的感应。得过他点化的信徒自然会更加崇敬,没有得到回应的信徒便只能寻觅其他神灵,也算是 给万蛇山这附近几十个村子里的土地公们一口香吃,毕竟吃独食,遭众怨,并不划算。 而且,人有人道,神有神道,白沚从不轻易强加干预凡间人事,若拜神能得到一切,那还会有人辛苦劳作吗? 但也有例外之时。 比如某些与他有着几分人间香火情的人类。 白沚视角中看到了一个妇人跪在高大的柳仙庙前,虔诚祭拜着,举三根香柱,诵心中所求,那袅袅白烟不散不断,带着妇的希望送到了白沚身旁。 淡淡香火烟雾轻散随风去,他自语道:“看来要往人间走一遭了。” 第二日晨起,是个多云多雾的天气。 白沚踏着露水草丛走过沼泽,幻形术再次化为前世容貌,不过今日穿的是白衣长袖衫,随着一步一行微微摆动,挺拔身影走入淡淡山雾里,一阵山风吹拂而来,带动山雾如潮水流动,掀起了白沚的衣角。 他弯下腰,看着沼泽中游来游去的蛇儿们,轻笑道:“今儿个少不得要借用你们一下了。” 说罢伸出长袖一挥,一股吸力卷起了八九条蛇儿被收入宽大衣袖里不见踪迹。 一片杉木叶被山风吹动悠悠落下,白沚未看一眼便伸出右手,中、食二指恰巧夹住了落叶,双指间转动绿叶,眨眼化作了一柄檀香木扇。 “唰”的一声,木扇被单手展开,白沚左手轻负腰后,右手摇动檀木扇取凉儿,俊朗容颜轻笑一声,走入人间。白衣踏雾行,公子游世去。 …… 阴州,下河村,卢氏宗祠前,一个身着青墨银线富贵衣的员外双手背后,在他身后站着十数个身着黑衣的家丁。 杨员外打量了身前这座颇为宏伟的宗祠,笑道:“卢氏宗祠没想到这般大,便把这块地拿了抵债,还有祠堂里的东西全部都归我杨家了。” “什么?杨狗贼,你竟然敢毁我卢氏宗祠?我卢氏列祖列宗都不会放过你的。”一个差不多三十余岁的书生紧张的护着宗祠,“杨狗贼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良心?”杨员外啪的一声掌掴了书生的脸,当即把他打的跌倒在地,嘴角出血。 “你下河卢氏百多年前不只是一个家生子摆脱奴籍了,方才有了数十年的风光。你爹虽然去了,可他赌场里欠下我的三百两银子还没有归还呢,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就是伱告到官府,也没得跑。” “你该死!杨狗贼,若不是你做局骗了我爹赌钱输光家产,否则我爹怎么可能会欠下三百两银子?”卢秀才勉强站起身来,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迹,“我就是要上县城里告你这狗贼,不但做局骗钱,还殴打秀才! 莫说你只是个乡野绅士,我卢玉堂有功名在身哪怕七品知县也不敢对我随意动私刑,更何况我卢氏好歹也是八品寒门,你……” “你什么你呢?”一个壮汉家丁一脚再次踢倒了卢秀才,“我家老爷乃是知府大人的表哥,一个知县你敢告,他敢审吗?” 杨员外一摆手,家丁停住了。 “卢玉堂,今天你这卢家祖宅归我杨家了,再补给你十两银子算是补偿了。卢氏一门就你一个独苗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卢氏断子绝孙。” 这时,村子里百姓也都远远的跑来看热闹了,却没有一个敢出头的。 一个家丁带着卢秀才的结发妻走了过来,杨员外打量了这个女子,才大声道:“卢秀才,你倒是好福气,取了个美娇娘。 今个,也当着众乡亲的面做个见证,你卢玉堂的亲爹,生前在我家赌馆欠下了三百两银子,现在卢秀才愿意用这座祖宅和祠堂偿还欠款。 我看他可怜无家可归,便给了几十两银子让他另寻安家。” 卢秀才双眼通红,不甘的看着杨员外那得意的嘴脸。 他的结发妻卢氏却站出来,呵斥道:“杨员外,我家相公可是秀才,你收房偿还欠债无可厚非,但你对我家相公动了拳脚,破了面相,怎么也要赔我们一百两银子!” “什么?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这个疯婆娘,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卢氏猛然一个滑步,厉声喝道:“今日这么多乡亲父老都在这里看着,你难道还想杀人灭口吗? 我已经找了本家兄弟去县衙报官了,杨员外若要收了我家相公祖宅,那就先赔了我相公的一百两,否则这祖宅是不可能给你的! 告诉你,杨员外,这屋里已经被我淋上了锅油,一把火下去房子就没了,到时候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杨员外闻言气得面色发黑,他看中的可不是区区一块地,而是这卢家祖宅,传承百年四代有官,可不是三百两银子能买得到的。 场面一时间僵持了起来,卢玉堂扶助结发妻的手,又悲又惜道:“娘子,是我无能,让你受苦了。百无一用是书生,往后这书生……” “相公!卢家百年传承,历代先祖的心血,你忍心放弃吗?地下的先祖也不会瞑目!”卢氏痛声道:“祖宅高贵,遭人眼红,是个祸害。但你也要守,因为你是卢家唯一的血脉,我与你相伴到死!” 杨员外怒道:“还在我面前你侬我侬,就是知县真的抓我,我也要不能让你们在我面前猖狂。来人!” 一个颇似管家的奴才上前,“老爷!” “你去孙知县府上送上纹银百两再给他说我表哥下个月考察他的政绩!其余的,你就看着说吧。”杨员外贴耳低声吩咐着。 “是,小的这就去办!”管家奴才领着两个家丁急匆匆而去。 杨员外冷道:“你们去把这两个欠债不还的刁民给我抓起来!” 一群家丁纷纷上前三五下就抓住了二人,束缚住手脚。 杨员外缓缓走到二人身前,抬起了卢氏的下巴,“小娘子还挺毒,想坑我?哼,送回家里。” “是!”家丁们心中暗道:“果然又来!” 卢玉堂死命挣扎着,怒道:“你个狗老贼,你…唔唔…” 他的嘴再一次被堵上。 他拼命挣扎着,怒恨自己的软弱,恨杨员外的可恶,恨天下不公。 “秀才?不过是一个落魄书生,还真以为自己算根葱了?给我打,我看他还敢不敢叫!” 当即,一群家丁开动拳脚,一声声低哑的痛苦惨叫传来。 四周看热闹的村民纷纷跑开,不敢惹事。 …… 村外,白沚抬起头打量了下时不时偶有太阳露出云间的天,张口吐出一口气,天色逐渐变暗,云层深厚挡住了太阳,从多云天变成了阴天。 白沚回过头打量了下四周,一望无际的农田,近处有座小石桥架在河上,前面有处处屋舍人家,附近没有人。 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三五条扭动着身躯的小蛇,往地上一扔。 “变!” 五条小蛇落地瞬间便化作了一个个身着官服的官差,只不过面色僵硬,不太生动。 白沚再次如法炮制,又是四条蛇儿化作了人形。 “走吧,随本公子进去看看。” 九个高大的官差跟在了白沚身后走过小石桥,入了村子,往那青瓦白墙的高门走去。 第44章卢氏恩人白公子 “哎哎哎,你们看官差来了!” “真的是官差啊!” “你们看最前面的那个俊俏官人,一看就是大人物啊!” 一群跑得更远但仍在围观的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白沚走到了卢氏高门前,轻笑道:“这里还有乡绅欺人霸恶的好戏看呢。” 杨员外看着来人一群官差个个面生,为首的这個年轻人又一副贵相,便收敛了气焰,拱手一礼道:“这位公子,这是我们下河村的一些俗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白沚妖力一转,身前的“官差”厉声呵斥道:“放肆!区区一个小民乡绅也敢在我家公子面前嚣张?” 这一声厉喝,蕴含着妖气震慑人心的效果,又加上妖术幻形的压迫感,竟然震退了杨员外众人。 卢玉堂还在发呆,可他那妻子卢氏趁机挣脱了两个家丁束缚,扑通一声跪冲到白沚面前,凄惨哭诉道:“公子!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们卢氏吧!这杨员外仗势欺人,诓骗我家祖宅,求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贱婢!”杨员外怒得就要上前掌掴。 白沚隔空一甩手中木扇“砰”的一声打倒了杨员外,遂倒飞而回入了白沚手中。 他一展手中木扇,一副古柳垂潭的山水墨画纸木扇打开,轻轻摇晃着递送轻风,“欺负一个小小女子,岂能算得上光明磊落?” 杨员外倒在地上捂着疼痛不已的腰部,又惊又怒道:“你!你!你是什么来路!” 白沚轻笑一声,摇了摇木扇,“京城柳家。” “什么?你竟然是京城柳家”杨员外惊叫出声。 京城柳家,可是大晋八大世家之一,族人弟子遍布十州,当今吏部尚书就是柳家柳元山,所以没有哪个官员敢轻易得罪柳家的。 他自己只不过一个乡下野绅,顶多跟知府沾点血缘关系,可得罪不起这个庞然大物。 杨员外忍着痛,借助家丁的扶持站起身来,勉强笑道:“那是在下失礼了。” 白沚并未理会他,反而转身打量了一下卢氏祖宅,疑惑道:“卢氏?怎么有点耳熟?伱家们祖上可有什么来历?” 卢玉堂此刻才反应过来,“禀大人,小人祖上也是累世为官,曾为寒门下河卢氏,只是家道中落了,……” “下河卢氏?原来你们就是下河卢氏啊!”白沚打断了他的话,笑说:“你家祖上曾对我柳家有恩,今日既然遇到了便不能袖手旁观! 杨员外是吧?卢家欠下了你多少银子?” “这……三百两!”杨员外犹豫了一下,不敢漫天要价而是实话实说了,生怕惹怒了对方。 白沚悄悄勾了勾手指,身旁的“官差”冷声道:“这是三百两同济钱庄的银票,欠债字据呢?”官差从胸前衣襟里拿出来了一张银票递给了杨员外。 杨员外拿到银票,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将卢玉堂父亲的字据欠条拿了出来,脸上笑呵呵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柳公子了。小人告退!” 说罢,就带着一群家丁慌忙离开了。 杨员外离开时还低声吩咐家丁道:“去县衙和县城里打听打听消息,看看有没有什么大人物要来我们淇县。” 白沚接过欠据撕碎,扫了一眼四周,那些围观的村民没有一人敢与之对视,纷纷各自走开。 卢家门口,卢玉堂艰难起身,拱手感激道:“多谢恩人大恩大徳!小人无以为报,从今往后单凭您吩咐,我与家妻定拼尽家财还上这三百两银子。” 白沚摇摇头,“不必了,你们祖上曾于我家有恩,这区区三百两银子又算得上什么?” 卢氏垂泪道:“恩公您今日解了我们卢家大灾,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报还您的大恩。” 白沚笑了笑,也不再推脱,“你们二位心诚智高,若互相扶持操劳家业,卢氏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我送你木扇一把,也算是风水流转,望你日后能有所成!” 说着,把手中纸木扇一合,送到了卢玉堂手中。 “我们走吧。” 白沚一挥手,几名官差也都跟在白沚身后排成两列,向村外走去。 卢玉堂的妻子卢氏头脑清醒,她忙喊出声问道:“敢问恩公名姓?家在何方?也好叫我们来日报答!” 白沚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身后官差也都随之而停,他转过身,轻笑道:“我姓白,你们可以叫我白公子,至于家门,我住在山的那边。” 话音落下,白沚便停下脚步 “姓白?”卢玉堂有些疑惑,低声问妻子道:“恩公不是京城柳家吗?” 卢氏也疑惑不已,抬起头再去看恩公离开的方向,可不过短短数息时间,就不见踪影,只有村中淡淡雾气弥漫前方。 卢玉堂惊呆了眼,伸出手哆嗦的指着前方,“恩公人怎么不见了?” 他手中的木纸扇也落到了地上恰好打开,纸上画着的还是那一幅古柳垂潭之景,但是在潭边竟然多出了一条数丈长的白蛇! “哎呀!”卢氏猛然间恍然大悟,朝着白沚消失的方向跪拜下,“拜谢柳仙!拜谢柳仙慈悲!救我卢家于水火之中。民女此生永世不忘您老人家的恩情。” 卢玉堂闻言反应过来,双眼呆滞,不可思议道:“这…这真的是柳仙显灵?” 卢氏从家宅被卖的苦难纷争中解脱了出来,此刻也展现了软弱的一面,她泪眼朦胧的道:“相公你忘记了老祖宗曾经救过一条修炼成精的白蛇啊!咱们家中不就特地设了柳仙堂口吗?蛇仙在咱们这方圆百里就是被尊称为柳仙啊! 而且,恩公方才还特意说了,他姓白,白蛇的白啊!” 卢玉堂一拍脑袋,“是了!恩公说家住山的那边,山的那边还是山啊,那不就是深山里吗? 我真遇到了柳仙显灵,柳仙保佑啊!我卢家,世世代代永拜柳仙,不忘大恩大德!” 这时,激动的二人谁都没有注意,掉落在地上的木扇水墨画里,那一条白蛇蓦然消失不见,化作一道清气融入了卢玉堂脑子里。 卢玉堂脑子一浑,晕倒了过去。 村口外,白沚带着几个官差缓缓离去,他看着身后的“几人”,笑说:“今个辛苦你们几个了。” 这时,一个老婆婆挎着篮子正好路过,看了这阵仗,吓得忙急匆匆加快脚步要走。 白沚却出声道:“这位阿婆,你篮子中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老婆婆吓得身子一缩,却又不敢不答,只能停下脚步小心翼翼道:“这位贵人,篮子里装的是老婆子自家养的土鸡,下的十几个鸡蛋。老婆子年纪大了只能靠着这些鸡蛋和几只母鸡度日。乡下的浑物,还请贵人不要见怪污了您的衣衫。” 白沚闻言笑说:“那刚好,我有些困饿了。阿婆你这些鸡蛋卖了与我吧?” “啊,这……”老婆婆惊疑道:“可这些鸡蛋都是生的,若是贵人不嫌弃,老婆子我拿回家中煮熟了再送过来。” “呵呵,不必了。”白沚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块金子送到了老婆婆手中,“这个篮子也顺便卖与我吧。” 老婆婆看着手中的金块,惊呆道:“贵人,这可用不了那么多钱啊!老婆子也凑不够银钱找还您啊!” 白沚接过了草篮子,笑说:“阿婆遇到我开口就叫贵人,那这篮鸡蛋贵重一些又何妨?” 一行人悠悠走开了,留下老婆婆独自一个人站着发呆,她怎么感觉和做梦一样呢?一篮子鸡蛋能换到一块金? 老婆婆再抬头看去,这时白沚等人已经离开了村子的范围,走在乡野小路上,道道阳光照下,地上却没有人的影子,只有一条条蛇影! 老婆婆吓得眼睛一抽,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忙转过身加快脚步一次头都不抬的走回了家中,直到一路无事回了家里,才长舒了一口气,她拿出捏在手心的金块,还在。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家屋里供奉的那座柳仙像,阴沉了大半日的天空终于有日头出来了,照亮了农家小院,也照亮了柳仙像,显得颇为神异。 老婆婆忙虔诚的给柳仙像供上了三根香,垂泪道:“多谢柳仙慈悲,老婆子我孤苦一人竟然还能遇到您点化送财!” …… 另一边,白沚走到了小河旁,看到四周无人,拂袖一挥九名官差化作了原本模样,九条蛇儿在地上盘着身子。 白沚拿起篮子,轻轻倒下一篮子的鸡蛋,笑说:“你们几个也累了,吃些生鸡蛋填肚子吧。 想我和你们一样大时,还要自己偷偷爬到树上小心翼翼的偷鸟蛋呢。” 九条蛇儿纷纷扭动着身躯,张开蛇口生吞了鸡蛋。 …… 杨员外府上,传来了一声怒喝。 “你们谁偷了老子的银票?”杨员外站在中庭,怒气冲冲的骂着跪在身前的三十余个仆人。 “三百两的银票,我亲自放在衣襟夹层里的,怎么会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那可是京城同济大钱庄的银票啊!如果明天还找不到,就把你们全部发卖了,卖给人牙子和青楼!” 众人都惊恐无比,纷纷大喊冤枉。 夜里,杨员外搂着他的十三姨太,辛苦劳作一番后沉沉睡去。 半夜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了身上滑腻腻的,他不满道:“别闹了,小翠。老爷我都要被你累坏了。” 然而,那滑腻腻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往上来到了他的脖子旁,微凉的触感柔软细腻,让他有了一丝兴趣,“小翠你既然不老实,可别怪我了!” 说罢就睁开眼睛,黑呼呼的夜间也看不清楚,他伸手往脖子上一抓,却摸到了一个条状物且十分滑腻柔软,不似人身。 杨员外瞬间脑子清醒了,忙要扔了出去,可这时那条状物体猛然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疼的杨员外惨叫一声,大喊:“来人啊!救命啊!” 那条状物被他一抛扔到了远处,爬走消失不见了。 十三姨太被惊醒,忙起床点了灯火,门外也逐渐有仆人赶来,“老爷,你怎么了?” “我…我…被什么东西…咬了脖子,快,快去请大夫!” 话音刚落,就脑袋一沉晕了过去。 几天后,淇县众人都传,名声极臭的杨员外被毒蛇咬了治好后却半身瘫痪,下辈子都只能在床上渡过了! 一时间人人拍手称快,百姓们认为杨员外这样的恶霸,就该受到惩罚。 …… 蛇王谷里,白沚盘身吐呐着月华,丝丝缕缕的太阴、少阴二气融入体内,壮大妖力。 待到第二日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停止修炼收工,回洞睡觉。 睡到日上三竿,随意寻了些野兔填饱肚子,然后懒洋洋的爬到太阳下晒太阳,顺便默念道德经文。 随着修炼时日的长久,白沚越发觉得道德经、佛经十分有用。 就单论修炼幻形术而言,是用妖力的特性幻化出的虚假景物,妖力越强越深厚,幻化出来的景物自然越真实越无破绽。 白沚的道心在经历了百年经文洗礼熏陶,幻术骗得了他的眼睛,可却骗不过他的心。 他的心灵感应,总能窥破幻术本质,看清本相。 青苍最近就在练习幻形术,只不过根本幻骗不了他。 再者,经文道文对于心境修养有极大的作用。 人间传闻有五仙,祁南山脉里也有着许多五仙本体的妖,可他们却都没有选择走仙家这条路。 一大部分是因为妖力不足,根本没有人前隐藏显灵等手段,另一部分有能力的却不敢沾染香火因果。 香火之中,蕴含着信力念力,神妙无穷,但也蕴含着人类的无数贪念、欲望,心情不足的妖物根本无法约束自己,就如胡七娘,即便她是化形大妖了,也没有做狐仙这个想法。 狐族天生善魅多情,可心智坚定难持,狐心难安,一旦被引诱入了人间物欲只会沉沦其中,大道难求。 白沚本体就是性情冷漠的蛇类,而且有着前世智慧,更百年诵经,秉持本心,护持本我,这些香火欲念根本不能影响到他,反而只会淬炼心智,磨砺道心。 第45章天地人间有灵仙 白沚特地跑入人间救了那卢氏一族,并不单纯是报恩。 报恩,卢保生的恩早已报完,他只是看这卢氏供奉香火百载数代,夫妻二人颇有智慧,卢玉堂读书聪颖,却因他爹欠债又重病而逝蒙了魂,其妻卢氏也颇有智慧,能主家族内事与营生。 白沚留下的那柄木扇上有一道少阴清气,可解卢玉堂心魂沉蒙。下河卢氏再次兴起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世界上王朝或许会兴衰起落旦夕之间,可千年的世家经久不衰。 白沚想为自己在人间寻一条后路,其他世家虽然强大,可与他无情,无故,哪怕凭借柳仙神通点化也难得对方真诚,反而会惹祸上身。 只有真心供养他,在心底有一种叫做信仰的东西,才能让白沚安心把一条后路交出去。 那么知根知底的卢氏,便成了不二之选。往后岁月里,下河卢氏将会长盛不衰! 山中的日子总是这样长且淡,虽然没有欢喜兴奋,可也没有苦悲哀愁,平凡中透露出一种静好的幸福感。 可这样的岁月在白沚一百八十岁时结束了。 这一年的盛夏,天上的太阳毒辣辣散发着它的霸道,炽热的阳光烘烤着万物。 山中的蛇儿都躲在山洞夹缝间苟且,蛇王谷里柳树也有气无力的把枝叶垂进水潭,青苍被这样毒烈的太阳折磨的日日夜夜痛苦不已,只能躲入水潭最深处的暗河底下避暑。 白沚修为比青苍高深一些,仍旧在坚持修炼,不过只要太阳一旦出来就立即缩回暗河底处。 这样的酷热持续到了五月,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恐怖。 山林里草木枯黄,盛夏郁郁葱葱的山林尽数化作枯黄一片的萧瑟。 水潭的水位一日比一日低浅,暗河的水流也一日比一日减弱。 直到人间的五月初五,人间端午,三毒之时重聚一日。 民间有言,端午将至,虫蛇出洞。 洞里确实呆不下去了,就是在深山阴凉地方的洞里,酷热也让群蛇呆不下去。 无数的蛇儿疯狂的冲入被酷热晒的将近干涸的溪流湖泊沼泽地里。 万蛇堆积如河,万蛇涌动如潮,一条条蛇河,一片片蛇湖在这深山中躁动,寻找着避暑之地。 这一日,人间端午节日,山下村子里大人们看紧了孩子,他们是信奉柳仙的,知道这一日柳仙肯定是要出洞的,哪怕他们再信柳仙可心底始终会带有一分恐惧,那毕竟是蛇精蛇妖! 深山中,白沚感受到了端午的恐惧,那是一种来自心灵上的压制,至刚至阳之气升腾于九天,魑魅魍魉无不恐惧,妖邪鬼魅无所遁形。 他有气无力的趴在河底,水潭中的水已经不足半丈深了,暗河底的水流也小到将近没有了。 人间百姓在这个端午节里,只有痛苦。 绿油油的庄稼田地尽数枯黄,百年不曾干涸过的老井也干涸了,有人从井底打捞上来一条金色的泥鳅,吓得忙倒回井底,因为那可能是在井底潜修的井龙王。 人间大旱,三月未雨,河水干涸,井水已尽。 祁南州知府知州分别前往州府的城隍神、祁南州的遥山山神、赤水河神祭拜求雨。 这是天灾,而非人祸,在超凡力量存在的世界里,人力极为有限。 祁南城里,城隍神发谕晓告境内各神、司、水性精妖,共同于五月初九施法降雨三日三夜。 大晋境内,三十八名山之神与四十七大河之神虽然都凭借香火之力有着中境界的神力,可仍要听从一州首府的城隍神,否则城隍神一旨神敕就可以封山镇水,这不是城隍神实力强大,而是加注在城隍神身上的人朝气运法度强大。 若州内山神、水神再肆意妄为不尊人间秩序,那么城隍神就可以上告天听,请来圣皇天旨,一旨废神! 故而,大晋境内的山水之神都是比较正规且遵循秩序的。 五月初九那一日,城隍神运起香火神力接引漫天云雨,各地大小妖、神、差、官皆齐心协力共召云雨。 遥山山神登临山巅,山神诏令号聚群妖、差、神、土地、同引天雨降临。 赤水河神抛出一颗如同旭日的宝珠,散发的却是冰凉寒意覆盖赤水流域,河中各湖精水怪,水族妖物皆同心协力共请天雨。 若他们不出力,事后山神水神清算,可能就没有小命了。大晋皇朝只管山水之神不扰人间,至于其境内的妖物生死从不干涉,换句话说山水之神在他们的敕封地界里,持神明权柄,拥有除去人族以外所有生灵的生杀大权。 这些小精小怪在某种程度上也被大晋榨取了利用价值。 “呼~” “轰隆隆~~” 天穹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四起。 祁南州内千百神妖共同施法,浩大声势令百姓万民欣喜若狂,他们欢呼着,兴奋的跑出来,拿着锅碗瓢盆准备盛装雨水。 但这狂风雷霆鼓动了两三个时辰,仍旧不见滴水。百姓们从兴奋变成了愤怒、躁乱,甚至暴动。 祁南城中,城隍神站在天穹上面色凝重无比,传音两位山水神:“二位地界里可曾有雨来水下?” 遥山山神远隔数百里回道:“城隍大人,我可没有偷懒啊。但这天就是不下雨啊,累的我这老身板都不行了。” 他是条穿山甲修炼成精,后来得缘法被封为二百里的遥山山神,也算是拥有了中境界的实力。 赤水之神出声道:“此事极怪,我的法力召来了方圆八百里的水云和水行元气,但一入祁南州就消弭不见了。莫不是有何方神圣在作乱?” 她是化形大妖七彩灵蚌得道,然后才被封为四百里流域的赤水之神,无论实力神权还是神职地位都比遥山之神高上不少,自然说话更有底气。 城隍神闻言,宣道:“各司判官、阴差速速翻查最近百年可有什么异事。” 城隍神府众阴差一翻忙碌,小半个时辰后就汇总出了一册送到城隍手中。 一州首府城隍神可是正三品神官,下设数百神鬼阴差,机构庞大,统管一州之事,神鬼办事效率可比人快多了。 城隍神短短半盏茶的时间就看完了各事,面色难看的向两位神灵传音道:“二位,只怕祸事了!数十年前,风都国边境有一只旱魃尸王越过雾山,被云隐真人击伤不见了踪迹。 当年我还特意探查了一番,以为它早该逃走,到荒无人烟处修养伤势了。看今年这离奇大旱,它应该就潜藏在我们祁南州了!” “啊?这可怎么办啊?”遥山山神惊慌道:“传说中的异兽旱魃,连云隐真人都奈何不得,更何况我们?” 城隍神沉思片刻,道:“我们需先分派各自人手,探查出旱魃所在的地方。我再请几位山神河神前来相助,二位也请些神明来,毕竟我一人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二神闻言也只能称是,毕竟一旦旱魃真的跑进他们自家地界里胡作非为,那么遭殃的就是他们自己。 群神众妖精疲力尽也不见有滴雨降落,三三两两的逐渐法力耗尽,甚至自身都会遇到危险。 酷热的太阳一刻不停绽放着它的锋芒,万生只能匍匐于下。 深山中,白沚躲在水底连抬头看天都懒得去看,水潭中已经干涸了,只有暗河底还剩下一些少的可怜的水洼。 如今已是六月,大地龟裂,百姓逃荒,从祁南州逃往云州、锦州其余各地。 可惜很多一部分百姓尚未走到就渴死在了路上。 青苍倒是稍稍好上了一些,虽然也有气无力,可总比白沚感觉浑身放在火炉子上烤着好。 无奈之下,白沚已经开始用妖力抵御盛夏的温度。 山谷中不知已经死了多少蛇类,但也没有水鸟、飞鹰来捕食。天空万里无云也没有鸟敢飞上天空。 大地下的食肉蚁族到还是能够勉强存活,躲在深深的大地下影响并不算太大。 至于黑山的黑风老怪、天狐洞的胡七娘、西泽林中的平山君,都是化形大妖又各自远离数百上千里,倒是影响甚少。 西边的越国再次悍然发动入侵,北州疆土已失去了十年,疆域绝不能再次有失。明州附近四五州的山水之神皆前去助阵,应对越国的神秘力量,七蛊宗。 七蛊宗自虫族沙洲避世千余年,再次出世,辅佐了一個拥有越国王室血脉的少年当了皇帝,成为了傀儡。 七蛊宗实力强横无比,就连北蛮国都已被其掌控,西、北两方压迫,大晋不得不小心应对。 故而,祁南州的大旱,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祁南州城隍神用尽人脉方才召集了外州三位神灵加上赤水之神请来的一位神灵,算上孤身寡人的遥山山神,一共七位神灵,网罗天地,到处搜寻终于寻觅到了隐藏在地脉下吞噬地煞修养伤势的旱魃。 七位神灵围攻旱魃,本以为能够一举拿下,却未料到旱魃实力强悍,乃是尸煞破关逆天而生的尸王,不但没有灭掉此兽,反而有三位山神被打破了身躯法体,元神依托山神权柄落荒而逃。 城隍神也身负重伤,好在赤水之神依托密宝六元重水重伤了旱魃,致使其伤上加伤,可惜旱魃手段神通诡异还是逃跑了。 赤水流域破了旱魃诅咒,下起了大雨,缓解了百年一遇的大旱。 但旱魃一口怨血吐出,不惜斩断了一条手臂,落在了祁南州首府附近,火煞尸煞蔓延五百里,大旱亡人。 旱魃此举是为了报复城隍神阻它道途,那条断臂蕴含了自身天地赋予的法则,落地即刻化作了一片数十里大漠,并且趁着大旱天气蔓延扩张到了百里。 它本是可以踏足上境界的存在,却因为那云隐真人和城隍神彻底断掉了道途,这等恨,一生难消。 离着祁南城只有两百里远的祁南山脉也糟了殃,无数百姓缺水逃荒,背井离乡,这四字再真实不过。 当无数百姓求神无用,求天不应,求仙无门时,便想起了柳仙。 哪怕柳仙和祈雨没有一分关系,但在毫无希望的百姓眼中这是唯一不算希望的希望,毕竟在超凡力量前凡人只有依靠超凡。 捕蛇村,家家户户跪在了柳仙庙前,祭祀拜柳仙,祈求天雨。 庄家村,老人孩子都拜在了各自家中的柳仙像前。 数十上百的乡村中不断传来呼唤,声声入耳,道道入心,意识迷蒙中的白沚再次做梦了。 他的意志飘在天穹之上,看着北方莫名其名突然冒出来的大漠,还有地上一条条死去的蛇干,远方人间家家户户背井离乡,还有一个个远行难走的老人,就留在屋里等死,生活了一辈子的大山脚下,死也要死在这里。 白沚感受到了天地的哀,感触到了身下这片连绵不绝的大山之悲。 山风轻拂面的仙神,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在群山天地眼中,都是生灵,是它所孕育而出的孩子。 白沚的心,静如这毒辣太阳下的死气沉沉,蝉儿无鸣,鸟儿不飞,百兽哀伤,万蛇成尸。 “嘀嗒~” 仿若有水声滴落,不知是梦中的白沚被山灵感染落泪,还是他的心在滴血,又或者是群山的哭泣。 一道道香火愿力汇聚在了万蛇山顶,不可见之的山之灵落下沉入深深潭底,融入了尚且在梦中的白沚身体。 “呼~~” 山风呜咽,那是山儿在哭泣,也是欣喜。 沉睡中的白沚悠悠醒来,他在梦中听到了风儿的声音,告诉他,要守护好群山,看护好这一方山林。 眉心上那轮圆月不知何时已由象化字,化作了一个古老的篆文,曰:“山”! 白沚幻化人形,走出暗河底处,向群山躬身一拜,良久未起。 待他起身时,天地风云变,九天红光暗。 白沚感知到意识里那真实存在的山之权柄,他明白自己得到了这座大青山的认可。 他便是山,守山,护山,看山,人间凡人不识其意,见之为奇,称之曰神,是为山神。 白沚一步登天,眉心山之权柄召唤风云,他呼为风,吐为雾,双臂拥天而抱之,天雷阵阵,风云聚,龙飞九天意从四海行云雨,虎从风出势在山林天雷震。 远方,有村民震惊的抬起头,看到万蛇山上有一条巨大白蛇虚影屹立天地之间,风雷震动,乌云翻滚,蛇像开双眼,天地昏沉暴雨至! “下雨了!” “下雨了!柳仙显灵了!” “柳仙送雨了!柳仙慈悲啊!” 一声声从尘埃里嘶鸣而响的声音传遍山野,这场暴雨横扫了人间死气,就如同那臭烂腐朽淤泥里的草芽被暴雨冲刷洗去一身污泥,再见天日,重获新生! 漫天暴雨中,天幕阴沉,巨大蛇影默默俯览着众生。 第46章神音千里传山南 这场大雨,下了三日三夜,干涸河道被水流淹没,漫天尘土被大雨洗去,井底干渴的泥鳅接受雨露滋润,张口吐出一颗水珠,井底涌现重重水流,泥鳅绕井而游,顺水而上。 山中草木重现绿意,一只野鹿贪婪的舔着小水洼中雨水。旷野山林中再次响起虫鸣,在地底沉睡十七年的蝉儿再次发出他一夏的绝唱,小河旁响起往日里令人聒噪的蛙鸣如今听来却为悦耳。 山中一条条被酷热干旱毒日晒成蛇干的蛇尸,被雨水冲刷埋入万古长青的山中。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一场大雨可平世间苦,一只旱魃便乱了万灵生。 大雨停歇过后,天上雨雾尚存,云朦朦的山间,有一道身影在不停的行走弯腰。 传说中,在大海边曾有生性善良的渔女在风雨过后,将搁浅沙滩的鱼儿放归潮水,死而复生。 今日行走山林间的白沚,不相信有神灵造化凝视着他,让这些死去的生灵再次新生。 他是山的使者,是大山的守护使者,来为那些不幸死去的野兽们收殓尸体。 沾染了旱魃煞气干枯而死的生灵们,野兽不食,虫蚁不沾。 他们的尸骨暴露天日下,无人问津。 白沚便成了它们的敛尸者,一次次弯腰埋下尸骨,它们将会在山土中沉眠,时日长久后煞气会被山脉之气沉淀,尘归尘,土归土。 人间众神趁着祁南山中这场大雨破开了旱魃的诅咒,救下了祁南州万民,至此这场百年大旱成为历史,为各地县志记载中的那淡淡一笔。 “圣皇历二百三十四年,天大旱,河湖之水尽,万民背井离乡,死者不计其数。 幸,祁南之山,有柳仙,呼风唤雨,祛旱疫,方得解。” …… 祁南山脉中,白沚盘身巨石,呼引天地元气入体,他的一呼一吸间带动山间云雾起伏,海量元气转化为妖力。 有着吐呐妖法和山神权柄的加持,白沚的修炼速度快上了不少。 再过十几年,他就要两百岁了! 那时,白沚会再次蜕皮。 冥冥中的感觉,他会领悟出一道真正的妖术。 这种感觉,来自于香火信力与山神权柄的加持。冥感知祸福,香火积旦夕。 白沚已经可以称之为祁南山神,不过山太大,万蛇山也只是祁南山脉中的一小截,他不能用这个称呼,一个几百年道行的小妖承受不起数十万里的祁南山脉之神。 所以,还是柳仙最为合适,用惯了且有些意味。 他的权柄是山之灵所赐,不是人间王朝所封,所以哪怕大晋未来覆灭,也不会影响到白沚。 至于柳仙信力,来自于民间百姓,无论哪个朝代哪個国家的百姓,都可以是他的信徒,王朝覆灭更是影响不到他。 白沚对于修行大道看的很清,仙道才是根本,神道只是护身。 在万蛇山方圆数百里中,白沚可以凭借山神权柄飞天入地,呼风唤雨,掌控方圆三百里之地。 如今万蛇山很安全,白沚已经有了接近中境界的实力,他在想着八十多年后融天丹开炉之际,自己能不能有自保的实力。 …… 这一日夜间,白沚吞纳月华修炼时,一道阴气忽而从山外飘来。 白沚抬起头,凝视一阵扬声道:“何方来使?” 那阴气翻滚化作乌云遮住了皎洁月光,化作暗光落下,一个身穿官袍的阴神作楫道:“柳仙勿怪,在下乃是祁南城隍座下功考司的司主。” 白沚闻言心下稍安,蛇身一转化作人形:“原来是阴神司官,小妖白沚失礼了。” “哪里哪里!”阴神司官笑道:“柳仙客气了。在下生前姓王,柳仙我王阴司便可。” 白沚回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唤阴神为王阴司了。” 王阴司笑呵呵道:“柳仙,我是来给你道喜了。” “道喜?喜从何来?”白沚疑惑道。 “柳仙你法力神异,破除了旱魃凶兽诅咒,拯救了我祁南州无数黎明百姓。过些年平息了两方战乱,只怕圣皇就会亲自敕封你为这祁南山脉山神,前途无量啊。” “王阴司说笑了,祁南山脉绵延数十万里,岂能是我区区一个小妖能妄想的?” “话虽然如此,可柳仙你至少也能得封三百里山神神位,正六品神职,掌一地群山大权,得我大晋朝封神,享万民香火供养,大道可期啊!” 白沚心神一动,“六品神职?在下也算是大晋之妖,若能得封神位自然是欣喜不已。只不过,这神职如何划分?” 王阴司笑道:“我大晋境内,凡山水神职皆有定属,统御二百里之下山河为七品神职,在往上五百里之内为正六品神,千里之地为五品,两千里为四品,三千里为三品,统御万里方圆地域的为正二品,可堪比上境界的存在。 不过,如今大晋内还未有二品神灵。 各县村土地为从六或从七品神位,归属于朝廷的城隍体系内,与山水之神区别开来,一县城隍为正五品,一府城隍为正四品,一州城隍为正三品,晋京城隍为从二品,各地城隍直通圣听,不但司阴间事,也有检察阳间诸事,奏听风闻,为圣耳目的权利。 所以说,柳仙最好轻易不要得罪城隍神。” 白沚心中明悟,点头道:“多谢王阴司相告!” 王阴司摆摆手,笑说:“小事而已,柳仙距离化形也不远了,将来说不得我还要叫你一声大人呢。 这次来,是托城隍神大人给你送传神香的。若遇危险,可燃香请神,咱们祁南州的州城隍可是正三品的阳神存在,哪怕是千年大妖都不敢造次。 柳仙以后可要小心了。” 白沚心神一凛,“王阴司能否如实相告?在下来日定当有还。” “呵呵,好说好说。”王阴司轻笑一声,显然达成了目的,香火神可不比其他修行路子,对承诺可谓是一字千金,绝不会轻易许诺,一但许诺绝不会轻易反口。 身为神明,一言一行皆有神意,彰神威严,故而神明少言惜字,绝不会妄言。 “既然柳仙都这般说了,那我便不藏着了。 越国与我大晋有宿世仇怨,而今又得了七蛊宗相助,只怕将来百年大战难息。而柳仙伱的山门就在大晋南侧,无城无池,只有群山依仗,一旦七蛊宗的蛊师出手,只怕这万蛇山就难保了。 所以,城隍神特意令我送来了三根千里传神香,一旦遇到七蛊宗来人,定要焚香祷告,城隍神大人与二十四司主自会前来相助。 七蛊宗可是专修虫蛊秘术的大宗,北蛮国都被其沦陷为傀儡了,柳仙你定要小心自身安危了。” 白沚心中一沉,自己虽然是蛇,可也有个叫法,是长虫,也是可归为灵虫妖虫之属的。 “多谢阴司相告!我定然小心防备!” “嗯,柳仙有心了。这是城隍神赏赐之物,名为阴煞葫,其内有城隍神大人亲自凝聚的冥界阴煞精华,打开葫口便可放出千百丝线一般的触手,对于蛊虫之流颇有奇效。 还有这株难得的灵草,蜕生花,百年抽芽,百年长叶,百年开花,三百年结一花,对于鳞甲妖类有着造化之效,可蜕化皮囊可感道机。柳仙你可要用好这些东西,莫要辜负了城隍神大人的厚望。”王阴司拿出了一葫一匣三根香送到白沚身前。 白沚心中一喜,谢道:“多谢城隍神厚爱,在下必定守护边地,捍卫大晋之土!” 王阴司满意的笑了,完成任务打道回府了。 城隍庙神域中,王阴司躬身拜道:“禀大人,小神已将三物送入那白蛇之手。” 城隍神道:“那小蛇没有多疑吧?” “看样子倒是没有。”王阴司谨慎的问了一句道:“大人,那蜕生花何其珍贵,赤水河神找您要了几次都没有得成,就这样轻飘飘的送给了一条小蛇妖?万一……养虎为患,又或者是提前夭折,都是不值啊。” 城隍神抬眼,瞬间出现在了王阴司身前,“呵呵,这等灵物再给赤水之神平白让她神通更进一步,我这一州城隍如何统御? 那小白蛇虽然没有跟脚来历,可却能得了大地敕封,造化不浅,假以时日成就不凡。 那么祁南山脉有柳仙在,自然可以庇护山下百姓,更能节制山中化形大妖。 况且,我没算错的话,还有三四百年就是那金蟾妖王的血祭之期,这座万蛇山不就是一座天然屏障吗? 蛇蟾同为五毒之属,遇之必相食。我们大晋也能小些压力。如今战事都在阴、明二州,我们祁南州绝不能有差错。万蛇山一旦有失,只怕我们也要直面七蛊宗的蛊师了。” 想到七蛊宗蛊师的可怕,王阴司闻言心中不由一颤,忙道:“还是大人思虑周全。” …… 万蛇山里,白沚收下三物放入洞府中,石洞内有他妖气威慑,虫鼠绝不敢打洞。 山洞口上悬挂着一面宝镜,驱邪避魅,无妖敢近。 就是青苍都离他的洞府极远,十分不喜那面宝镜。 白沚放下心中的浮躁,再次爬出山洞外吐呐月华。 无论再大的事情,如果没有立即威胁到你,都不要慌乱,自守本心才能在自己真实智慧水平上做出判断与决定,而不是大手一挥,屁股决定脑袋。 七蛊宗实力如何,手段如何?白沚没有多想,也没惧怕,他不会做无用的情绪表达。 第二日,初阳高升。 白沚攀爬到了山顶,万蛇山最高峰,胡七娘曾经的渡劫之地。 天道的雷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情,山巅一石一木都且尚好,雷劫恐怖是用来考量胡七娘的,而不是伤及无辜的大地自然。 青苍正在吞养骄阳初生诞生的那一缕纯阳紫气,每隔十年他方能炼化一丝,合入体内与妖气相融。 白沚没有打扰他,而是爬到了最高处,看着群山环绕的山林张口吐出一道道云气,云气迎风而涨越来越广阔,淡淡白雾罩住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头,云雾飘渺中群山聚影如同巨兽屹立在模糊的云海间。 眉心山之权柄招来云雾汇聚,山势风向围转绕合,云雾缭绕聚而不散。 山下的村民们都惊讶的指着山间,往日山中也会起大雾,只不过从未有如此大,而且雾气颇浓风吹不散,实在古怪。 但在议论以后,便都各自散去,自忙自家事。农人可没有那么多闲时间谈天说地,更多的是在田野间劳作。 山巅,白沚化作人形,白衣肆意的随风飘扬,他的身边盘着一条巨大青蟒静静望日。 日出云海,照出一人一蛇的影子在山巅拉长,白沚手指持着琉璃玉瓶,看向被大日镀了一层金边的云海,挥手倾倒玉瓶,点点滴滴的绿液散落云雾中融合消失不见。 再看云雾时,发现山中群雾已呈现出了一层淡青色。 青苍不解的看向他,又看了看山下云雾,不自觉的张口一吸,云雾涌动竟然向他而来。 白沚伸手在青蛇头上打了一下,“住口!不许吃!” 青苍无辜的看着他,不满的吐了吐蛇信。 白沚解释道:“这些云雾融合了我的万虺毒术,已成有毒瘴气,你吸了都要中毒呢。记住了,以后出入内山云雾时要屏住呼吸,你我蛇妖天然的免疫自不会有事。 不过若是外来者,即便不呼吸,只要有发肤裸露在外,都会被毒性腐蚀。 你以后在山间玩闹要小心些,我也不知何时会有心怀不轨之人闯山。” 青蛇点点头,即便炼化了横骨开口能言,他也不习惯说话,连幻形术的修炼都十分缓慢。 白沚把玉瓶往他巨大的蛇头上一放,然后翻身一侧,就躺在了青蟒身上,用手拍了拍青苍的大蛇头,道:“走吧,带我下山!” 青苍闻言扭动着身躯,带着背上偷懒的白沚一路下山。 白沚躺在青苍背上,微眯着眼睛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上移动着的朵朵白云,和煦微风吹动,暖日晒的蛇儿都发困了,人间有云:偷得浮生半日闲,人间至味是清欢。 青蛇一个转弯爬过陡峭的山石,“哎呀!你慢点,硌到我了。” 第47章百年蜕生遇先祖 古柳旁,白沚吐着信子发出声声低沉嘶鸣。 土石之下有一条条狭长的地下通道,有着数不尽的黑色蚂蚁奔波四走,各行其事。 地下世界中有着一座小巧的宫殿,由泥土碎石堆切而成。石殿里有着一只蚁后如人般直立行走,她头顶的两个触须接受到了来自外界的信息。 蚁后也通过生物特有的低赫回音,与之交流。 巨石下是这支蚁群的老巢与根基,其中有着已经成妖的蚁后,还有一群发生了特殊变异的食肉蚁。 白沚是早已知道它们存在的,但很少去过问,也从不干涉它们的繁衍生存。 他们是共生关系,如同盟友,互相为生。 别看蚁群繁衍到如今数量和实力已十分恐怖,但阴阳相生相克,总有天敌约束。 森林中可有着不少穿山甲妖物、甚至还有以食肉蚁为食物的食蚁兽,青蛙、棕熊、刺猬、蜘蛛,等都是吃蚁类的。 离开了万蛇山,哪怕它们数量再翻一翻,面对诺大森林中数不清的妖物天敌只能被消磨殆尽。 而食肉蚁它们的天敌,大多是都蛇类的食物,有青白二蛇妖气所在,它们才能安稳发展。 自然,借助了对方的力量,就要有所回报。蛇类难以对付体型庞大的兽类存在,却正好是食肉蚁群最擅长对付的。 这座万蛇山,明有万蛇,暗有亿蚁,共生长存。 哪怕如今山里万蛇惨遭大旱灾难,从十数万的数量锐减到了万条,可蛇蚁共生仍旧存在。 白沚告知了蚁后,可能会有来袭的七蛊宗修炼者,望她能动用群蚁监视各处山间路口。 蚁后灵智已开,自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毕竟食肉蚁也是虫类,也担心那些神鬼莫测的蛊术。 山中群蛇数量大减,其他族群生物抢占了不少生存空间,白沚也并没有出手干预,因为靠着群蛇蛇窝的繁衍能力,只要十三处蛇窝安全蛇类早晚都会重回万蛇山霸主族群的地位。 不过,也有例外。 这一日,白沚晨起诵过经文后,眼神中闪过诧异。由于山之权柄的加持,他可以看到万蛇山大部分地方的视野,不过也有很多探之不到的地方,所以他请食肉蚁用于补充。 今天他倒是看见了一只似曾相识的妖物。 万蛇山西侧,一只身躯巨大到近丈长的花皮野豹子正在冷眼盯着前方草丛中一条丈许长的黑色蟒蛇。 蟒蛇盘起身子,吐着信子,警告不断。眼前的巨豹给它一种本能上的恐惧,蟒蛇不敢贸然扭身就走把身后暴露给对方。 野豹子左侧半边脸上还有一道伤疤,虽然伤势皮肉已好,可疤痕却消不掉了。他看着眼前的大蟒蛇恐惧于自己,心理上不由得意,他放出了一丝妖气,恐怖的妖风直扑蟒蛇而去把对方震慑的连头都抬不起来,浑身瘫痪无力。 花皮野豹子心中升起了一阵快感,蟒蛇又怎么样,不还是要臣服在我的脚下?当年被那条该死的白蛇抽了一尾巴,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恰逢山雨感染了伤口,那一次自己差点就死在了山雨里。 直到今日,自己化妖修炼已有了一百余年,灵智大开,妖术有成,称霸山林,可还是没有离开这里。 因为他想要报仇,那一尾之仇不报,心中仇恨便难消。 那白蛇就在山中,他自觉妖力日渐浑厚,每日都修炼数个时辰勤奋远超寻常妖物,即便白蛇强大,再苦修百年必定能拿下。 想到这里,花皮豹冷眼看着被其妖气所慑的大蟒蛇,身子一跃就要咬向其七寸处。 可这时,山林中却突然掀起一阵怪风,狂风骤起卷住了花皮豹子。 花皮豹子心中大惊,身上黄光一闪重愈数千斤沉了下去。 他谨慎的打量着四周,豹眼中只有凝重没有恐惧,由于尚未炼化横骨,只能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兽吼示威。 四周大风聚为龙卷裹挟山中云雾化做了一条蛇形卷风,向其卷去。 花皮豹子大吼一声,竟然瞬间分化出了三道身影,四条野豹分别逃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野豹子一跃十丈远,眨眼间就奔逃了数十丈,他心中才稍稍放松下来想着这下该逃掉了。 可这时,一道低音男子的轻笑声蓦然响在空中:“倒是小看你了,还往哪里跑?” 野豹心中大惊,忙迅即无比飞快奔逃向西方。 但一道妖风吹起,竟然在山林上空形成了一道浩荡的龙风卷将野豹吸入其中,又化作一股阵风吹向远方。 …… 野豹昏沉沉的摇摇头,猛然间想起自己被神秘的大妖抓走了。他瞬间浑身肌肉绷紧,抬起头打量着四周。 只见眼前是一方小潭,身侧还有一颗巨大的垂杨柳,夕阳余晖照耀在潭水上荡出明亮的霞光,一個身着白衣的男子背对着他坐在大石边沿,此刻正轻轻吹奏着一根竹笛,响起悦耳平心的笛音。 野豹犹豫片刻,放弃了从对方身后偷袭的想法,反而悄无声息的逃向谷外。他不是傻子,一般人类绝不会无视背后的一只野豹,而且这荒郊野岭的人,大多不是人。 蓦地,笛音停下,“怎么忘记我是谁了?” 野豹迈出的爪子猛然一顿,回过头去。 却见那白衣男子缓缓转身,顷刻间化为了一条巨大的白色蟒蛇。 野豹子心中咯噔一声,坏了!这白蛇竟然有如此高强的妖力,他可不是对手啊。但对方居然还能记得自己,那也没有活路,只能拼死一战! 野豹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冲刺力,妖力加身化出三道豹影闪电般地冲向白蛇。 白蛇却又在一个转身间化作了人形,一片柳叶恰好飘落身前,白沚轻手一弹柳叶飞刺而出如阴毒的柳叶刀刺中了野豹。 “轰~” 野豹倒飞而出,他竟然被这片柳叶所带来的力量轰然而退,甚至柳叶深入眉心,再深那么一寸只怕就没命了。 野豹忍着剧痛站起身来,看到缓缓向他走来的白沚,身子颤抖着后退。 “你我相差太大,即使再修炼千年也难胜我。今日给你一条路走,尊我为上,可走活路。若你不愿我便送你到死路上也不用走了。”白沚身子轻轻一侧,伸手一挥,竹笛破空而去插在了野豹身前三寸的位置,竹尾尚在颤抖。 野豹心中一愣,这可恶的白蛇竟然还愿意不杀他,放他一条生路? 妖已非兽,智慧已生。求生的意志胜过了曾经记在心里的仇恨,他呜咽一声,在竹笛旁低下了头,双爪前扑,表示臣服。 白沚见状轻笑一声,手指轻弹一射而出,一滴细小的妖力钻入了野豹眉心。 “这是我所修炼的剧毒,百蛇之毒方可炼成一滴,有我妖力封印留在体内自然无事。不过三个月后,妖力消散毒入血肉中绝无活路。若你忠心不二,我自然会为伱重续封印,若你仍心坏恶念便是眨眼间化作一堆白骨。” 野豹子闻言吓得忙磕头不已,祈求饶命。 白沚不为所动,只是道:“往后万蛇山外西面百里方圆便是你的洞府,你去守住那里,不许放一个人类过来。” 野豹无奈之下只能拖着重伤之躯离开了山谷,前往万蛇山外西侧寻找安身之地。对方能幻化成人形,口吐人言,实力已经不是他可比拟的了。可是心中的恨意仍旧在,埋藏在心底焚烧着,给予他支撑下去的力量。 白沚并没有想化解对方心底的仇恨,有时候仇恨何尝不是一种可以利用的力量? 野豹即便勤修苦炼百多年,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毕竟白沚先后得过数次机缘,吞服灵果丹药,习得吐呐法门,有山之权柄加持,战力只在化形大妖之下。 即便没有强大的攻伐妖术,白沚依旧有着弥补方法。 青苍虽然有了攻伐妖术,又得神异紫气,可仍旧不是他的对手。妖类战力影响因素很多,除去外物,也就妖术、肉身、妖力深厚。 虽然青苍与白沚相差的妖力并不算太多,可白沚三百多年的妖力远胜青苍那两百多年的妖力一倍不止。 将近两百年的吞吐月华,让白沚体内的太少二阴之力越积越多,太阴少阴二力逐渐相合,化作一轮圆月,水木元气逐渐融入圆月之内,扩月成珠。 只不过三百多年的妖力还是太少了。 白沚开始沉下心来继续潜修,青蛇望日,白蛇吞月,日月交替不止,岁月流逝年年。 …… 十几年后,白沚二百岁了。 他一口吞下珍藏的蜕生花,开始蜕皮。 山洞外,青蛇停止了修炼,盘在洞前护法。 “呼~” 天穹上忽起风云,重重乌云笼罩四方天色暗沉得可怕。 “轰~” 天雷震动。 “啊~” 白蛇蜕皮。 剧烈的疼痛遍布全身,与曾经蜕皮都不相同,没有那种急不可耐的痒痛感,只有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的感觉让白沚快要发疯了。 在极度疼痛中白沚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他看到了一条大蛇,一条比天都要大的蛇! 那巨蛇盘游天地,庞大身躯填海平山,天地的周长便是那巨蛇的身长,它的身体上铭刻着无数淡青色古老的古文,每一道古文都散发着大道之息,那巨蟒如天的头颅回转,看向了白沚。 巨大的兽瞳中泛着异色,它左眼中是琉璃光色,右目中却是枯寂玄色,左眼蕴含生机与造化,右目却是阴冷的死气与枯败。 生死之目光落在白沚身上,只对视一刹那,白沚便彻底昏了过去。 洞外,煌煌天威雷霆扫荡,却始终没有落下。青苍被恐怖雷霆压制的胆战心惊,但也没有离开洞前。 在白沚昏过去那一刻,天雷消声,乌云四散,天地复归清明。 …… 白沚意识缓缓醒来,看到了身旁的青苍,淡笑道:“不用担心,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青苍难得开口道:“可你这身皮还在身上没有蜕去。” 白沚笑了笑,身上泛起淡淡白光,本还束缚在身上的蛇蜕消失不见。 光滑如玉的身躯缓缓游动,如今他已身长十二丈有余,远远望去仿若一条白龙盘桓山洞之中。 青苍疑惑的看了看,又用蛇尾巴挑了挑,“蛇蜕哪里去了?” “自然是在我身上。”白沚恢复了些力气,盘起身子来,带着喜色道:“这是我于生死之中领悟的妖术,可保性命不失!” “那是什么?”青苍还是不解,追问道。 “这个啊,要保密。知道的人越少,威力越大!”白沚打趣道:“问那么清楚干吗?想学啊?学也学不来的。” 青苍嘀咕了声:“神神秘秘,准是鸡肋。” 白沚嘴角一抽,鸡肋这个词他都学会用了,看来自己教的真不错,以后还是要多教些学问,让他做一个有学问的蛇妖。 …… 阴州,淇县,下河村,卢氏祖宅。 丫鬟小月走到主屋前,轻声敲了敲房门,小声道:“夫人,可醒了?今个还要早起,要和老爷一起与族老们商量迁祠堂的事呢。” 屋里片刻后就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进来吧,替我梳洗。” 小月忙向后招手,身后跟着四个丫鬟,分别拿着铜盆、木盆、牙粉,马尾刷等诸多洗漱之物,她们纷纷跟着小月一同进了主屋。 这个时候夫人已经坐在梳妆台前,依次进行漱口、净面等,待到四个小丫鬟服侍完退下后,小月仔细的为夫人梳头簪发。 小月十分谨慎,不敢扯痛了夫人,这位夫人可是跟着老爷一路至今的发妻,即便府内最得宠的是三姨太,但老爷最敬重的永远都是这位自他微末时起就跟在身旁的结发妻子。 夫人看着暗黄铜镜中她已生浅淡皱纹的容貌,淡淡道:“昨个儿,老爷又歇在了李氏那了?” 小月心中一颤,忙道:“是!老爷昨个去三姨太那看四少爷了,许是累了一天就顺便歇息在那了。” 夫人闻言,轻笑了一下,“也罢。难得他回了趟老宅,就随老爷去吧。等八月里,老爷赴云州上任,这李氏也翻不起浪花了。” 小月心神紧绷的伺候了夫人梳妆打扮,用过早膳后就带着四五个丫鬟来到了卢府的会客厅。 大厅内陈设古朴却又大气,低调中却让忽视不了其中的奢华。 卢玉堂看着发妻王氏打扮的庄重得体,步履从容的走来,心中不由一缓,还是自家正妻知晓分寸,若是那三房小妾只怕满心里想着打扮的花枝招展,让他在一群族老面前丢人现眼。 夫人脸上挂着淡笑,和众多长辈打过招呼后终于来到了卢玉堂身旁,站在了主位旁。 卢玉堂笑呵呵的对着厅下众人道:“各位长辈请坐。玉堂今日请来五服之内的诸位长辈,想必各位也都知道了是什么事。 我特意请了晋京的风水大师袁天师来祖宅里勘探风水,我们下河卢氏传承至今百余年,宗族祠堂建的匆忙了些,风水相位有冲。 所以我特意请袁大师寻山探水,找到了一处风水宝地,已经买了下来准备重建祠堂。” 话音刚落,就有一位胡子发白的老者出声道:“哎呦!大侄子,在外我们都要叫你一声知府大人,可在屋里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不得不说你几句,那铅山脚下荒郊野岭的,哪里是能当祖祠的啊?” “是啊,你二伯说的对。玉堂啊,祠堂新建可又要不少花费,而且大兴土木的也扰了列祖列宗的安宁啊!” 一众族中老人无不反对。 …… 站在夫人身旁的小月看着下方一众反对的族老,不由想起来那天晚上她给夫人送药膳,不小心偷听到了老爷和夫人说的话。 那什么晋京来的袁大师就是个骗子,只是老爷想要迁祠堂了,荒谬的是老爷一个官至四品的朝廷命官竟然说是柳仙托梦。 直到今天,看见老爷这般大张旗鼓和态度坚定的样子,她不由诞生了一个念头,难道真的是柳仙托梦?莫不是那新的祠堂里有什么金银财宝?还是柳仙庇护的东西? 否则,仅凭一个托梦就能让朝廷命官听话,那岂不是谁都可以当官了? 小月心中虽然猜想很多,但她晓得身为下人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高门大户里有着数不清的阴暗。她死死的把这份猜想留在了心底。 果然,这事最终经过老爷一力坚持,威胁利诱众族老答应了迁建祠堂一事。 身为一地知府,即便不是阴州属官,也不是一个淇县知县可以得罪的。 所以,卢家祠堂很快就建好了,就屹立在铅山脚下,与万蛇山边界只隔着一条大河。 祠堂建好之后,建造祠堂的工匠鲜少有人注意,当地豪绅纷纷来贺,他们看重的是这个祠堂建立的卢家卢玉堂。 二十三岁过院试成为秀才,三十岁以阴州乡试第二的亚元考中举人,三十四岁进士及第,殿试第三,为探花,荣登恩科,投入吏部侍郎柳元山门下,如今年仅四十便升任云州道光府知府,可谓是前途大好。 这些乡绅豪士却未注意到,那些参与建造祠堂的工匠纷纷被迁户到云州,过往之事一概不提。 …… 卢氏祠堂建成一年后,堂里列祖牌位陈立,香烛线火不断,夜间仍旧长明不息。高大横梁上,一条白蛇顺着巨柱缓缓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