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多肉咖啡店已经开业近一个多月了,安晚每天都会过来,这一天她一如既往。身着一袭浅色的棉裙,外披蓝色长衣,长发随意散落在肩上,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 桌上放着电脑双手敲击着键盘,坐在老位置,戴着耳机,单曲循环着毛不易的《南一道街》“熟悉的地方依然安详,岁月不改它模样”。 忽然从窗外路过的学生撞进了安晚的视线,她静静的看着这些学生,青春的脸上总是喜欢洋溢着喜悦,她忽然也想起自己的青葱岁月,仿佛就像在昨天一样。 那一天的阳光很暖,风很轻,x中学开学。 外婆起的很早,做了安晚最爱吃的黄瓜煮面条,吃完饭祖孙俩道别:“晚晚,别的孩子都有父母去送,今天外婆送你上学吧!” 安晚对外婆微微一笑:“外婆,我已经高二了,您就放心吧,等一到周末我就回来陪您,您一个人在家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外婆微微的眯了眯眼,目送安晚离开,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脸上再难以掩饰心酸与不舍。 安晚早早的就来到学校,站在成绩排行榜前面看了一眼,便离开去找自己的寝室。 当安晚和顾凌晨这两个名字并列出现在成绩排行榜的时候,很多人都非常惊讶,人群中有人议论纷纭:“没想到今年竞争居然这么激烈,两个年纪第一。”毕竟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也难免有人惊叹不已。 安晚和顾凌晨成绩好的原因截然相反,安晚的天资不是特别聪明,从小到大,她的努力都是被环境所逼,因为不想看到外婆长年辛劳,所以不得不比旁人更加努力。而顾凌晨则是天资聪颖,脑袋很灵活,老师讲的问题别人可能要听几遍才会明白,他是一点就通。 “怎么办 ?我又是倒数。”李言欢眉头紧皱,每当这个时候,都是各有各的烦恼,李言欢立志再也不做倒数第一,怎么也得做个第二,第一未免太过惹人注目。 旁边的同学反而嘲笑她:“除非你哪天不这么八卦 ,或者两耳不闻窗外事,或许还有可能 。” 李言欢为了倒数第二的目标,斗志昂扬,决定跟第一名的安晚成为好朋友,物以类聚,没准她的好成绩也会传一点儿给自己。这样每次放寒暑假,也不用被父母逼着补课复习。 李言欢一通打听才得知安晚住在二零三寝室,这是新学期开学老师按照班级分配的,一个班级同学成绩有好有坏,李言欢看了一眼,显然自己的运气足够好,“天哪,果真是上天注定让我跟她义结金兰,也太巧了吧,我跟她居然在一个寝室。” 二零三。 安晚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李言欢上前准备跟她打招呼,可安晚并没有打算要理她的意思。 人一旦有了目标就一定会朝着那个方向奋斗,李言欢已经开始努力,决定脱胎换骨,只为了有一天她的名字可以靠近成绩排行榜前面一点点。 任何事情都是有结果的,或好或坏,李言欢显然是凭着不懈努力再加上那一点点运气,安晚终于答应教她了。 别人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可她俩却是没人欢喜都是愁,李言欢的底子实在太差,安晚几次都忍不住吐槽她:“李言欢 ,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吗 ?我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坏事才会遇到你。” 李言欢不以为然:“你就认命吧!”说完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表情。 跟她们同寝室的还有林曼、苏瑾仪,林曼离家比较近,很少住学校,所以她们之间少有来往,倒是苏瑾仪跟她俩关系越来越好。 新学期开学没多久大家就慢慢适应了,新的同学,新的班级,对她们来说,全部都是新的开始。 操场上,围了许多同学,欢呼声,掌声,非常热烈。 “顾凌晨,加油!” 安晚她们三人路过,听见最大的声音就是这个了,一向以八卦为乐趣的李言欢自然不会错过任何她不知道的事,以前是,现在更是。 而安晚则对大多数人感兴趣的事不感兴趣,要不是李言欢主动找她,也许她到现在连个朋友都没有。 终于按捺不住的李言欢对旁边的安晚和苏瑾仪说:“你们先走,我过去看看。” 安晚显然已经十分了解这位曾经要立志苦学的李言欢,索性也没说什么,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就和苏瑾仪一起走了。 忽然,好巧不巧,祸事从天而降,篮球在空中划了一条漂亮的弧线后,不偏不倚地落在安晚身上,安晚也在意料之中摔倒在了地上。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转向她一个人,苏瑾仪赶紧去扶她,安晚慢慢起身,捡起被失手落在地上的书。 李言欢在不远处看见了发生的一切,也焦急忙慌地跑过去扶安晚。 一个皮肤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又带着一抹温柔,嘴唇微薄,汗珠从额头滴落在脸上,眉宇之间透露笑容的男孩跑过来捡球,而这个人,就是顾凌晨。 后来安晚才从李言欢口中得知,顾凌晨学习好,长的好,是集所有优秀于一身的稀有物种,也是大多女生的倾慕对象且没有之一。 他捡起安晚还未捡起的书递给她,询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安晚淡淡的说出两个字。 安晚从来都不喜欢被这么多人注视,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她一刻也不想多待,说完准备离开。 而顾凌晨又说:“你真的没事?要不要去校医室看看!” 安晚回答:“真的没事,先走了。”语气比刚才还要冷淡。 顾凌晨略征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样子。 苏瑾仪和李言欢扶着安晚慢慢的离开,人群之中,有人露出满脸花痴的表情说道:“天呐,她的运气也太好了吧,被顾凌晨砸到,顾凌晨居然还主动跟她说话,我要是她就好了!” 她们三个走的不快,这些话显然已经入耳。 李言欢一向嘴快:“花痴,不怕疼就一直站在那里等着别人砸,脑子有病,不过安晚,你真的没事吧?” 安晚面色平静回答道:“放心,真的没事。” Part 2 一阵熟悉的铃声打破了喧闹,同学们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最后排有几个男生还在扔着书打闹。 “回去,坐好!”讲台上传来一身严厉的呵斥声。 而这几个男生条件反射似的规规矩矩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真是惨绝人寰惨无人道啊,我都选了文科,怎么数学是陈老二教啊!”有的同学在私底下小声议论。 李言欢轻轻拍了拍坐在她前面的安晚:“你听说过这个陈老二吗?她可是学校出了名的魔鬼老师,平时不苟言笑,我们算是倒霉了。”说完唉声叹气。 安晚不敢与陈静对视,小声问李言欢:“为什么叫她陈老二?” 李言欢回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因为学校除了她,还有一个官比她大,也很严厉的魔鬼一号黎秃子,而且资历比她深,所以她排老二。”李言欢一只手半捂着嘴,很小声的对她解释,并对自己所知道的八卦有些洋洋得意。 黑板上出现了两个大字,“陈静”。 陈静面色暗沉,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显然所有人是被她的“威名”震慑住了。 她开口道:“想必在坐的同学有的认识我,既然如此,其他话我就不多说了,还有,别以为你们这是文科班就可以轻视数学了,高考可没规定不考数学,现在开始上课。”说话的语气十分严厉。 安晚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进了文科,而这个位置,难免被关注的人多了些,身前身后的同学都好奇:“这安晚以前倒没看不出她有什么潜质,普通的不能在普通,想不到学习居然这么好。” 最开始有人找她答疑她也并未理会,只是语气平缓的说了句抱歉。 林曼刚开始出于好奇心,趾高气昂的站在安晚面前问她问题,可结果可想而知,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了个白眼:“自以为是什么,第一名怎么了,隔壁理科班顾凌晨也是第一名,可没听说像她这么自以为是。” 人群中有人回应她:“可不就是吗,骄傲什么呀!” 而安晚听见这些言论也并不在意,她自认为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不存在的存在,久而久之,除了跟她一起的李言欢和苏瑾仪以外,其他人和她都少有交集。 对于现在的安晚来说,她只想努力学习,拿到奖学金,让外婆可以轻松一点。 外婆的退休金要负担自己的学费还有生活费,后来承担不起便在路边支了一间报亭,夏天太热,冬天太冷,时间长了外婆的身体每况愈下。 时光飞逝,开学转眼已经过半,又到了一年四季中安晚最不喜欢的季节,夏天。因为夏季是她美梦破碎的季节。 李言欢和苏瑾仪吃过晚饭回到寝室,安晚不在,也不是晚自习的时间,显然不是学习去了。 她俩最近发现安晚的心情不是很好,很多时候都是独自一个人,想和她一起也被安晚拒绝了,除了上课必须在的时间,其余时间根本看不见她的人影。 苏瑾仪有些担心,发短信问安晚在哪儿。 过了很长时间短信回来“在家,外婆病了。” 苏瑾仪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李言欢,问明安晚家的地址,两人就离开学校来到安晚家。 敲门,很快就开了。 安晚看见她们有些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苏瑾仪先回答:“我们有点担心你。” 李言欢把手里的水果递给安晚:“对啊,我们是好朋友嘛,有什么事情应该互相分担的。” 安晚愣了一下:“谢谢。” 说了几句安晚就请她们进屋,外婆看见有朋友来看安晚,十分开心,以前安晚从来都是一个人,没有朋友,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朋友,老人家难免话多了一点,李言欢讲了一些学校的事情,把外婆逗得直笑,一直不停的说:“好,好,好。” 没过多长时间天就黑了,安晚送言欢和瑾仪离开,离别的时候苏瑾仪有些好奇安晚的父母为什么不在,可欲言又止,如果安晚自己不说,问了她也不一定回答,所以干脆不问。 苏瑾仪:“安晚,你有什么事一定告诉我们说,我们可以帮你的。” 李言欢:“对啊,我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 安晚笑着点了点头,答了声好,挥手向她们告别。 朋友这个词对以前的安晚来说是陌生的,外婆也一直说:“晚晚,多交些朋友吧,外婆总不能一直陪着你啊。” 安晚趴在外婆的膝盖上,像一只极为温顺听话的小猫:“我不需要朋友,我只要外婆就够了。” 童年的友情总是形影不离,那时候的安晚还不懂事,雨天,放学后把唯一的好朋友小霞带回家,年纪太小不知道要跟家长打招呼以免他们担心。当天晚上小霞的家长急得找了她一整晚,安晚和小霞第二天去学校后受到老师的责罚,小霞家人走到安晚面前,用憎恨的眼神看着她,告诫她以后再也不要跟小霞一起玩,后来小霞也渐渐地开始和安晚疏远。 还没走远的苏瑾仪拉着李言欢:“言欢,我觉得安晚有事情没有告诉我们。” 李言欢满脸疑惑:“什么事啊?” 苏瑾仪:“以前安晚一直没跟我们讲过她家里的事情,没想到就她跟外婆一起生活。” 李言欢点了点头:“是啊,她不说我们就别问了。” 苏瑾仪轻叹了口气:“嗯。” 然后她们顺手打了出租车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安晚送她们走后,正准备关门。 “小晚。”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安晚回头一看,眼前一亮,:“陈诺哥哥。” 陈诺家离安晚家仅有几步之遥,自从陈诺去B城上大学以后他们就很少见面,以前陈诺妈妈一直不许他和安晚走的太近,但是陈诺总是偷偷的见她。 前几天他们才互相发了短信,看到陈诺突然回来,安晚开心极了,这个从小到大,一直保护她的陈诺哥哥,回来了。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学校放假早,所以一放假就回来了,前几天听你说外婆生病了,怎么样,好些了吗?”陈诺语气极为关切。 安晚回答:“快好的差不多了。” 陈诺:“我先回家了,回去给你发消息。” 安晚答了声好,露出欣慰的笑容。说完陈诺便拖着行李走了。 是夜。 安晚坐在窗户前面,房间里开着灯,外婆喝了药早早的就睡了,这个时候,没有任何嘈杂声,世界安静的仿佛就只有她一个人。 手机响了一下,是陈诺发来的短信“对着星星许愿,也许就会实现。” 安晚抬起头,夜空中的繁星犹如镶嵌的钻石,时而明亮,时而暗淡。 安晚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虔诚的许了一个愿望,“希望外婆一直身体健康。” 拿起放在桌上手机,简短的回了陈诺一句“谢谢。” 翌日,外婆已经连续唠叨了几天,说自己没事,让安晚早点回学校,别耽误了学习。 安晚见外婆身体好转,早上吃完早饭就回学校了。 天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路上的泥土混合着青草的气味。 学校离家不远,坐公交也就五六个站,但还是得走一段路。 安晚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抱着书,紧赶慢赶的走着,突然,被突如其来的自行车溅了一身水。 骑自行车的男生停了下来,看见被自己“误伤”的安晚,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太赶时间了,所以啊抱歉!”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两人抬头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怎么是你啊!” 今天的顾凌晨和上次篮球场上的他不太一样,穿着白色的衬衫,显得更加玉树临风,乌黑柔顺的头发遮住额头。 安晚眉头一皱心想:“每次遇见你我都这么倒霉。” 这样的话她一定不会说出来,虽然不喜欢跟别人交流,但她还是尊重别人的好孩子。 顾凌晨依旧十分诚恳的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啊,要不我赔你吧!” 安晚:“不用了。” 说完继续向前走。 顾凌晨骑车追上:“现在你走去学校肯定迟到,我载你吧,就当做道歉。” 安晚看了看时间,确实来不及了,顾凌晨见安晚犹豫不决,一只手握着车把,一只手把她拉过来:“好了,走吧!” 安晚坐在后座上,一只手抱着书,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拽着顾凌晨的衣角开口道:“谢谢。” 顾凌晨笑着回答:“走了。” 望着前面的骑车的人,拼命的狠踏蹬车,焦急似火的模样,不竟感叹。 Part 3 晚自习时间,安晚正专心的补习前几天落下的功课,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偷偷溜进她们教室,站在她面前,双手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看着安晚对她说:“你是安晚吧,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安晚想也不想就明白了,肯定是顾凌晨。 此时全班同学的目光全部投向安晚,有的还发出感叹的声音“哦!” 但是安晚并不想接受别人的东西,虽说也不是无缘无故,但他已经道过歉了,再送东西难免不合适。 她还来不及开口拒绝,送东西的人早把礼盒放她桌子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就溜走了。 坐在后面好奇心爆棚的李言欢忍不住问安晚是什么东西,难道是有人追她? 安晚沉默不语。 晚自习一结束,安晚便拿着礼盒来到学校门口,顾凌晨早上告诉过她,因为他家离学校近,所以每天都要回家,于是安晚就在这里等他。 果然,他骑着自行车出现了。 她顺势向前拦住顾凌晨,而他刚刚只顾着跟旁边的人说话没注意看前面,一个急刹车,差一点悲剧又发生了。 “你干嘛?能不能注意点,万一撞到人怎么办!”顾凌晨的语气有些怒气。 安晚把手里的礼盒递给他:“这个还你。” 顾凌晨脸上的怒气消失:“你不打开看看?再说了,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走了。” 顾凌晨说完就走了,而这一切正被跟在他后面的林曼看在眼里,此时她的脸色难看至极。 安晚回到寝室,推开门,李言欢和苏瑾仪站在一起,先是一阵静默,然后两人齐齐上前把安晚架住,李言欢道:“抗拒从严,坦白从宽,这个东西到底是谁送的?” 安晚坚决的摇头:“误会。” 苏瑾仪笑道:“安晚,你就说实话吧,不然言欢今晚肯定睡不着。” 安晚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她们这才松手,顺势坐了下来:“是顾凌晨。” 话音刚落,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起:“什么?顾凌晨?” 苏瑾仪立刻用手捂住李言欢的嘴,示意她小声一点。 安晚:“早上他骑车不小心把水溅到我了,说是道歉。” 李言欢拉开苏瑾仪的手:“那你快打开看看装的是什么。” 安晚:“不好吧,我打算还给他的,收人东西不好。” 李言欢:“没什么不好的,快。” 说完顺手拿过礼盒,拆开包装,那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朴素典雅。 李言欢和苏瑾仪面面相觑。 孩子心里一阵紧张,耳朵也开始红了起来,李言欢把手里的裙子给她:“有情况!不过据我观察林曼好像一直喜欢顾凌晨,你得小心了,她哥哥林有唯跟顾凌晨是一个班的。” 安晚解释道:“关我什么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只是误会。” 苏瑾仪和李言欢相视笑了笑,好像她们两个都没在意安晚的回答,过了几分钟苏瑾仪才道:“好,误会,睡觉。” 安晚看着这件白色连衣裙,不由得陷入沉思,万般思绪涌上心头。 接下来的几天,安晚都收到来自“神秘人”的早餐,每天早上她到教室的时候,桌上就放好了早餐。这一天安晚实在受不了了,她拉着李言欢早早来到教室,偷偷躲在后面。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又是上次给她送礼盒的那个男生,他习惯性“作案”,正打算从后门溜走,谁知被李言欢堵住了去路:“说,是不是你想追我们安晚?” 那个男生没想到会突然有人出现,一阵惊慌失措:“不,不是我。”说话结结巴巴,眼睛也不敢直视她们,看起来是个胆小的人。 安晚:“那是谁?” “顾,顾……” 说完那个男生就快速的离开了。 李言欢回头看着安晚说:“安晚,你说顾凌晨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上次不是已经跟你道歉了?” 安晚:“我又不是他,我怎么会知道。” 是夜。 安晚和上次一样,来到校门口。不过和上次又不一样,等了近半个小时顾凌晨才出现,奇怪的是,林有唯和林曼也骑车跟在他后面。 顾凌晨看见安晚,对林有唯道:“你们先走吧。” 林有唯看了看安晚,对顾凌晨点了点头以示应答,林曼却显然被刺激到了,满脸写着“不开心”三个大字,但也不好当着顾凌晨的面表现的太过明显,毕竟她一直希望自己在顾凌晨心里的印象是美好的,也一直在努力做到。 最后还是乖乖的和林有唯骑着自行车走了。 安晚怒了。 “上次的事情你已经道过歉了,礼物我也收了,请你以后不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打扰我。” 顾凌晨定了定神,看着她十分淡定地说:“上次是上次,还有上上次,我不小心砸到你了。” 安晚:“上上次我早就不记得了,请你以后不要打扰我了。” 顾凌晨还想开口回答,可还没等他说话,安晚就走了。 夜里安晚从噩梦中惊醒,此时的她无比清醒,一团麻乱的思绪中再难入眠,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心被一阵阵的敲击,一点一点的破碎。 十年前的那一幕清晰的出现在安晚眼前,父亲喝醉了,对妈妈拳打脚踢,妈妈也总是鼻青脸肿。 安晚上前劝阻,可他甩手就是一巴掌,声音清脆而响亮。 幼小的安晚哇哇大哭,妈妈也无能为力,只能抱着她一起哭,那时的她仅仅只有六岁。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繁花落尽,破碎的酒瓶前一地忧伤。 一直以来的幸福生活变得皆是残缺,破败不堪。 夜越来越深,寝室的李言欢和苏瑾仪还在睡觉,安晚双手抱着自己,眼泪始终无法抑制的流了出来。 对于安晚来说,时间并没有冲淡伤痛,而是尘封了记忆,至少现在是。 她从不曾刻意去想起,但恶梦总会把那段不经意的悲伤偶然唤起。 这一夜,她彻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安晚洗漱完毕准备去上课,苏瑾仪看见她眼睛有些红润,问她怎么了。 所有的快乐都可以分享,但每个人的悲伤却难以坦白,现在,安晚还没准备好,她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 苏瑾仪也没多想,抬头看了看还在床上永远都睡不醒的李言欢。 每次喊破喉咙也没有任何作用,索性直接用武力解决,直接把李言欢的被子抢了过来。良久,终于有了反应:“几点了?” 苏瑾仪:“反正你要是再不起的话,陈老二可能就会来请你了。” 李言欢一下子有了精神:“天呐,我居然忘了,今天第一堂课是她的。” 安晚和苏瑾仪看着手足无措的李言欢,无可奈何般的摇头相视而笑。 Part 4 安晚有些闷闷不乐,拿起手机,发了个短信:“我又梦见小时候的事了。” 收件人陈诺。 过了好长时间,却始终没有回信。 虽然是高二了,但老师还是很人性,并没有剥夺他们上体育课的自由。 操场上,做完规定的运动,剩下的时间就是自由活动。 李言欢和苏瑾仪唠叨最近吃太多,要去跑步减肥,安晚则没有任何运动细胞,对于她来说大热天的跑步简直就是要人命,于是就和她们分道扬镳,一个人回教室。 路过树荫下,安晚看见一个人躺在草地上,微风轻轻拂过自己脸庞,一缕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在地上映出斑驳。 他的脸被书挡着,一只手枕着头,另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双腿交叠翘着,十分悠闲自在的样子。 安晚看着这一幕竟忍不住笑了笑,美好的让人不忍打扰,于是她脚步慢慢放轻,越走越远。 躺着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起身,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渐渐远去。 安晚回到教室,空无一人,于是她双手托着下巴开始出神。 “啊!”有人从背后用手蒙住了安晚的双眼。 “言欢,别闹了。”安晚用手想挣脱开那双手,无奈那人劲太大始终掰不动。“真的别闹了。”安晚逐渐失去了耐心。 顾凌晨的脸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她压低自己的怒气,过了两分钟,才缓过来。 安晚:“你做什么?”她说话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 顾凌晨有些失望:“你上次说的我想过了,确实有些打扰你。” “既然你知道,那你就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顾凌晨眉头展露出笑颜:“刚刚路过的人是不是你?” 安晚微愣:“什么?” 顾凌晨刚要开口继续追问,林曼和几个同学就进来了,看见顾凌晨出现在自己的教室,连忙上前去跟他搭话:“凌晨哥哥,你怎么来了?” 林曼对顾凌晨一直都是一副花痴的笑脸,相反,顾凌晨看见林曼,逃避似的躲开了,他走之前看了一眼安晚,又转头对林曼无可奈何般强颜欢笑:“没事。” 林曼看着安晚,咬牙切齿,简直恨不得让她立刻消失。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凌晨哥哥来找你做什么?是不是你主动招惹的他?” 强烈的恨意席卷而来,安晚不动声色。 懒得辩解,无需辩解。 林曼知道问不出什么,又怕别人觉得她无理取闹,于是强忍着怒气离开了教室。 安晚目光涣散,好像刚才发生的事并没有放在心上,看了看手机,终于,有了回信“夏日里的悲伤一定会被秋风温柔化解。”这句话安晚以前听过,可是秋风什么时候才有呢? 看着简短的一句话,安晚似乎又有了力量,目光一寸寸变得明亮。 “安晚,学校门口有人找。”李老师走进来对她说。 安晚迟疑了片刻,走出了教室。 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出现在安晚面前。 安晚目光停滞在他们身上。 应该是常年的辛劳,给她眼角留下了浅浅的鱼尾印记,额头上也多了好些水波痕一样的皱纹。 小男孩则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不胖不瘦,圆圆的大眼睛,脸颊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好像天生就是一副笑脸,任谁见了都会喜欢。安晚小时候也特别喜欢酒窝,无数次拿手戳自己的脸,可还是一直没长出来,只有浅浅的梨涡。 安晚看了看这个中年女人,又看了看她牵着的小男孩,低着头转身欲离去。 “晚晚。”这个女人开口叫住了她。 安晚停住了脚步,左手紧紧握住衣角,保持冷静。 中年女人带着一丝哭腔的语气开口道:“我是妈妈。” 妈妈,是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两个字。 能说出口的伤痛都已平复,绝口不提的才触及心底。 从小到大,除了陈诺作为邻家哥哥知道安晚的家事以外,安晚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到过自己的父母。 而眼前这个女人,当初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安晚哭的声嘶力竭,用尽全力拉着她的手求她别走,可她却毅然坚决的挣脱开安晚的手,心里虽然有些不忍,却还是毫不犹豫。 那时候开始在安晚的心里,阳光不在温暖,所有的星星都陨落。 后来每次看到别的小朋友牵着妈妈的手,她只能默默的看着,低着头回家,外婆问她是不是不开心,她摇摇头趴在外婆的膝盖上。 “妈妈这周末在外婆家等你,你早点回来,好吗?”她的语气还是和从前一样温柔,只不过这种温柔早就已经不属于安晚了。 安晚没直接回教室,她来到学校的天台,这里平时很少有人,现在是上课时间,所以除了她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着地上,失声痛哭。 脸上的快乐,别人容易看到,心里的悲伤又有谁能够感觉到。当眼泪留下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内心如此脆弱,无数次想象过多年以后再见到她是什么样的场景,却终究做不到心若顽石。 回到教室,苏瑾仪看见安晚眼睛微红,猜想一定发生了什么,就在她伸手的那一刻,被安晚轻轻推开说了句没事。 李言欢有些担忧的看着安晚,苏瑾仪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在学校里,安晚最大的兴趣就是泡图书馆了,不是太无聊,是纯粹的喜欢看书。这个地方除了苏瑾仪偶尔陪她来过几次,李言欢从未踏足过。 有的时候人多没了座位,就干脆随地而坐。 她喜欢靠在窗边的位置,那里阳光正好透过外面的树叶,照在地上,尤其是下午的时候,金黄色的,好看极了。 或许是因为年少才容易知足,安晚就这样静静的呆了一整天,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 直到时间到了,图书管理员催促他们离开,安晚的思绪才从神游中回到现实。 放下手中的书,看看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Part 5 夜幕降临,一抬头,天空是那么的清澈透明,星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夏天的夜晚,不像白天那么炎热,夏天的风是令人期待的,徐徐吹来,格外清晰,凉爽。 安晚走在回寝室的路上,面色悲喜不明。 就寝时间快到了所以路上有些拥挤,跌跌撞撞,一个不小心,与来人撞个正着,差点摔倒。 “对不起。”安晚开口,毕竟是她没仔细看路。 来人没有说话,安晚抬头:“怎么是你?” 顾凌晨礼貌的扶住了安晚,使她保持平衡,注视着安晚对着她微笑,他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眼睛里有着柔柔的光,原来笑起来的男生都这般好看。 “难得听你向我道歉,以前这句话可都是我对你说。” 安晚微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林可唯,林曼没跟他们一起,迟疑了片刻继续看着顾凌晨:“说对不起,做错事就应该道歉,只不过是有的人不愿意说而已。” 顾凌晨忽然满脸疑惑,觉得安晚说这样的话有些奇怪,安晚继续说:“还有,谢谢你。”说完就走了。 他一直看着安晚的背影,林可唯拍了拍顾凌晨的肩膀:“行了,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林可唯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看来有人要输了!” 顾凌晨回过头来推了一下林可唯:“怎么可能!” 周末很快就到了,安晚没有直接回家,她给外婆打了电话,说要在学校补习,外婆在电话那头却隐隐有些担忧,她很了解安晚,知道她不愿意面对,但往往很多事都是事与愿违。 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最明亮是总是最迷茫,最繁华时也是最悲凉,安晚走到公交车旁,坐过无数趟公交,上去,下来,从起点到终点,从朝阳到日落。 暮至,安晚带着一丝疲倦回到家里,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外婆的斥责声:“晓芸,你走了这么多年,对晚晚不闻不问,一回来就要她的骨髓,你怎么就能忍心!” “晚晚是我的孩子,可涵涵也是我的孩子,他还这么小,我怎么能看着他继续被病痛折磨,我和他爸爸都做过配型,要是能成功我也不会来找晚晚啊!” 屋里的对话正好被门外的安晚听的清清楚楚。 原来,这世上没有能回去的感情。就算真的回去了,一切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曾经或许还对她有小小的期待,现在却被她的这些话全部打碎了,破败不堪。 当她带着那个叫涵涵的小男孩出现的时候,安晚就已经明白了,除了自己,她又有了孩子,并且很爱很爱他。 她曾经离开时的眼泪是真的,心酸也是真的! 外婆叹了口气:“你走吧,晚晚现在都没回来,说明她不想见你。” 语音刚落,安晚推开门,那个叫涵涵的小男孩正在沙发上玩游戏,显然听不懂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杨晓芸没想到安晚终究还是回来了,脸上露出笑容,急忙起身:“晚晚,你回来了。”她又赶紧把涵涵带到安晚面前:“快,叫姐姐。” 涵涵看着安晚,抿了抿小嘴露出酒窝:“姐姐。” 安晚看着他们,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外婆开口道:“晚晚你也见到了,可以走了。” 杨晓芸却一脸焦急似火的模样:“晚晚,妈妈想请你帮个忙,涵涵他……” 外婆突然打断她没说完的话:“够了,赶紧走!” 安晚看了看涵涵,一句话也没说就回房间了。 “妈,那我先走了,涵涵,跟外婆说再见。” “外婆,再见。” 外婆明显很生气,没有看他们。 杨晓芸拉着涵涵离开了,却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外婆缓缓的坐了下来,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安晚听见他们走了,才打开房间的门出来,趴在外婆跟前:“外婆,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外婆脸色突然就变了:“反正无论怎样,你都不许……”语气十分严厉。 “可他也是您的孙儿。” 外婆有些无奈:“晚晚,外婆真的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还想她吗?” 安晚沉默了片刻:“以前想过。” 外婆佝偻着腰抚摸着安晚的脸,眼里是无尽的心疼与无奈。 对于意料之外的事情,除了顺其自然的接受,没有任何办法改变。 安晚躺在床上,眼泪溢出眼眶,没过多长时间,枕头就湿了大半。 她想起好多小时候的事,杨晓芸牵着她的手给她买喜欢的小熊玩具,每天早晨给她扎小辫子,送她去上学接她放学,还有好多事隔得时间太久有些记不太清。但她清楚的知道,那个时候杨晓芸也像现在爱涵涵这样爱着自己。 外婆站在门外,没再进去打扰安晚,停留了一会儿就回屋了。 阳光正直直的照在安晚的床上,虽然日晒三竿但是外婆也没叫她起床,好久好久,安晚都没像现在这样睡到自然醒了。 懒洋洋的梳洗了一下,外婆见安晚起床,才开始给她做饭。 很快,一碗热乎乎的黄瓜煮面条就摆在安晚面前。 安晚笑着撒娇:“外婆做的黄瓜煮面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了!” 外婆也笑了笑:“好吃就多吃点,现在也不知道这算早饭还是午饭。” “这多好,早饭午饭一起就解决了。” 外婆笑着摇了摇头。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外婆笑容逐渐消失,安晚安慰她:“没事。” 外婆摸了摸安晚的手,起身去开门。 杨晓芸带着涵涵又来了,“妈,涵涵,快叫外婆。” 涵涵只见过外婆一次,没有那么深刻的记忆,小声的说:“外婆。” 他们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中等身材,皮肤黑黝黝的,两鬓夹杂着银丝,面容憔悴。 “妈,他是何远。” 这个叫何远的男人对外婆礼貌的问了声好。 外婆只是看了看涵涵,却没有应答。 杨晓芸看向安晚,涵涵却比她先开口叫了一声姐姐。杨晓芸并没有刻意引导,是他自己看见安晚就傻傻的笑,涵涵看起来很喜欢安晚,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至亲的血缘关系。 安晚看着这个可爱的小男孩,也对着他笑了笑。 这一幕杨晓芸看在眼里,十分高兴,她知道安晚接受涵涵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Part 6 终于,杨晓芸还是忍不住打破了眼前的和谐。 “晚晚,妈妈这次回来是想请你帮妈妈一个忙,涵涵他得了白血病,要移植骨髓,我和他爸爸都做了配型却都没成功,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找你。” 看了一眼这个天真烂漫的小男孩。 “好,我答应你。”安晚沉默片刻回答。 外婆知道该发生的事始终会发生,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只见过涵涵两次,但血缘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了的。 杨晓芸没想到安晚答应的这么快,十分惊喜。 “你放心,移植骨髓对你的伤害没那么严重,成功的话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伤害不大也不能代表就不是伤害,听着她说的那么理所应当,好像丝毫没有顾及到自己,安晚难免会有些失落。 正准备转身离开,涵涵伸出他的小手拉住了安晚,一直摇晃。 “那明天我们去医院好吗?” 安晚没有应答,表示已经默认,杨晓芸欣喜的看着涵涵。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配型成功了,在医生公布结果的那一刻,杨晓芸喜极而泣。 手术过后,安晚有些虚弱,涵涵倒是恢复的很快,外婆好几次都躲在门外偷偷的哭泣,看着病床上的安晚和涵涵,难免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不能替他们承担。 安晚好几天没去学校了,苏瑾仪之前打过电话问过安晚情况,那时候安晚正在医院,电话是外婆接的,她告诉苏瑾仪家里有事耽搁。几天过去了,苏瑾仪和李言欢还是放心不下,决定去安晚家里看她,去了才知道没人,情急之下才得知安晚在医院。 苏瑾仪和李言欢赶到的时候,安晚和涵涵住在同一个病房,询问过一番之后,安晚没有告诉她们移植骨髓的事,李言欢道:“门外的阿姨……”欲言又止。 涵涵听见了:“是我妈妈,也是姐姐的妈妈。”不明事理的孩童一脸稚嫩的模样。 苏瑾仪和李言欢十分诧异,苏瑾仪:“原来你还有弟弟,以前我们都不知道。” 李言欢:“是啊,不过你们长的还挺像的!” 她俩见安晚没说话,气氛有些凝重,李言欢就岔开话题:“安晚你知道吗,顾凌晨还问过我你怎么不来学校。” 安晚:“他问我做什么。” 李言欢:“对啊,我也很好奇。” 苏瑾仪无奈的看着笑了笑李言欢:“你就没有什么不好奇的。” 李言欢正想开口辩解,忽然门口传来医生的声音:“他们情况都恢复的不错,配型很成功,过几天你女儿就可以出院了,小朋友的话还有多观察一下。” 杨晓芸:“好,谢谢医生。” 何远站在她身旁,轻轻的拍了拍杨晓芸的肩膀,以示安慰。 门只是半掩着,这对话苏瑾仪她们在里面听的清清楚楚,她俩面色忽然都变得沉重,苏瑾仪先开口道:“安晚,他们说的是什么配型啊?” 安晚看了看涵涵,回答道:“以后再说吧!” 李言欢看出来安晚不想在小朋友面前说这些,小心的拉了拉苏瑾仪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问了,苏瑾仪刚刚关心则乱,倒是没注意。 她们在医院呆了几个小时才离开,走的时候还说明天还要来,安晚怕影响她们学习便拒绝了。 是夜,医院悄无声息,周围一片寂静。 门外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声音很小,有些鬼鬼祟祟,安晚还未入睡,房间里面除了她涵涵早就睡着了,听见敲门声忽然有些害怕,小声问道:“谁?” “是我。” 安晚听出是顾凌晨的声音,紧张的心才放下来,起身给他开门。 “你来做什么,而且已经这么晚了?” “我是问你的同学才知道你在医院,有点担心,过来看看。” 顾凌晨继续问道:“你怎么样了?是生病了吗?按理说这个季节也不应该生病啊。” 安晚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这个人好奇怪,明明和自己只见过几次,算不上很熟,甚至连朋友都还不算,对顾凌晨的关心安晚感到很是莫名奇妙。 顾凌晨见安晚没有回答,脸色微沉:“你别光看我,虽然我也知道我长得好看,但也没必要一直看。” 安晚缓缓应答:“谢谢你来看我,现在已经很晚了,病人都已经休息了。” 涵涵依旧睡得很熟,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干扰。 顾凌晨看着涵涵,正想继续追问,不料被安晚制止:“我想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欲送他离开。 顾凌晨走到门口,回过头说:“明天我再来看你。 安晚:“明天我就可以出院了,要跟外婆一起回家。” 顾凌晨带着些许的失落离开了医院。 第二天早上,外婆在医院替安晚收拾东西,杨晓芸则替安晚办理了出院手续,离开的时候,杨晓芸紧紧的握着安晚的手,眼睛里带有泪花:“晚晚,这次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妈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何远开口道:“安晚,谢谢你。” 安晚挣脱开杨晓芸的手,没有说话。 外婆两手提着包裹:“晚晚,走吧。” 安晚:“好。” 离开之前涵涵对她们说了再见,安晚摸了摸他的头说:“你要听话,这样就再也不用生病了。”安晚看着小小年纪的涵涵,以前却在经受病痛折磨,终究于心不忍。 涵涵笑着点了点头:“我一直都很听话,姐姐也要听话,也不要生病。” “好,姐姐听话,姐姐不生病。” 回到家以后外婆担心安晚的身体,给她熬了山药排骨汤,自从住院以后,外婆就一直在医院守着,杨晓芸几次劝她回家休息,但外婆却始终放心不下,要一直陪着安晚,十几天过去了,外婆的白发愈发多,面容也十分憔悴,一双手饱经风霜,沧桑,粗糙,仿佛在述说着岁月无情。 安晚看见外婆的白发,拿起碗盛满排骨汤放在外婆面前,说道:“外婆,我已经好了,以后您别担心,我来照顾您。” 外婆露出慈祥的笑容:“好,我的晚晚长大了,可以照顾外婆了。” 夜晚,安晚正准备睡觉,手机忽然亮了,打开一看,是陈诺发来的短信,“我明天就回来了,想回x中学看看。” 安晚不想陈诺担心,所以没有把自己给涵涵骨髓移植的事情告诉陈诺,而陈诺自从回来没多久就去了少年宫,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安晚回信,“我在学校等你。” 回家之后,在外婆的精心照顾下安晚恢复的很快,请假时间太长,安晚怕跟不上老师的进度,外婆倒是一直说身体最重要,要安晚多休息几天再去上学,但是外婆拗不过安晚,只是无可奈何的对安晚说:“不舒服早点告诉外婆,我去给你请假,我们回家。” 安晚替外婆捏了捏肩膀笑呵呵地回答道:“好。” Part 7 “安晚,你总算回来了,没你在我天天都被陈老二点名。”李言欢一见安晚回来就一张苦瓜似的脸故作埋汰。 苏瑾仪给了她一个嘲笑的眼神:“有这么夸张吗?我怎么不记得你天天被点名。” 安晚手里一边不停的在找复习资料,一边摇了摇头。 请假时间太长,安晚功课落了一大截,每天除了上课和吃饭以外,其余时间基本上都泡在图书馆。 中午,连绵不绝的细雨夹杂着微风吹过,树叶落了一地。一阵短跑过后,雨水打湿了衣服,安晚占到了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窗台上几盆多肉植物上面的水珠晶莹剔透,安晚脱去半湿的外套搭在椅子上,拿出包里的纸巾擦了擦额头。 复习了一阵过后,起身去找书看,兜兜转转,那本书放在安晚头顶的位置,踮起脚伸手去抅,有些吃力,正在愁眉不展之际,一双手从她头顶伸过,轻而易举地拿下那本书,安晚回过头,嘴角微微上扬:“陈诺哥哥。” 陈诺看了一眼手里的书递给她:“没想到你还喜欢看小说。” 安晚笑着回答:“一直都喜欢,只是没时间,班里的同学看一本小说都是轮着看。” 陈诺的浓眉微皱:“你怎么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安晚刚才淋了雨,脸色略显苍白。 “我没事,只是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陈诺:“好久都没回学校了,变化挺大的,以前的图书馆还没这么大。” 安晚:“那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吧!”陈诺点头:“好。” 安晚把桌上的书塞进包里,和陈诺一起走出图书馆的大门。 雨过天晴,鱼鳞似的乌云渐渐消散,银盘似的太阳继续着它的航程,天气变得格外凉爽。 操场上,顾凌晨继续在打篮球,额头上抛洒着汗水,不远处,安晚和陈诺一起出现在他的视线,手里拍打的篮球戛然而止,被抛弃后随意滚落在地上。他整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有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开口道:“那不是……她身边的男的是谁?不像我们学校的。”顾凌晨目光变得暗沉深邃,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好像是易燃物随时会爆炸一样。 林有唯继续说道:“你要是再不努力可就真的要输了!” 顾凌晨一言不发,捡起地上无辜的篮球,用尽全身力气往篮板上一投,未中。 安晚跟在陈诺身后,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跟在他的身后,那时候偶尔会有几个顽皮的小朋友跑出来把她推到,说她没有爸爸妈妈,她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陈诺对着他们怒吼,随即,伸出手拉她起来,并对她说:“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安晚对陈诺有了依赖。 走着走着,李言欢和苏瑾仪和他们撞个正着。 李言欢问:“安晚,这是谁啊?” 安晚回答:“是陈诺哥哥。” 陈诺对她们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打招呼。苏瑾仪眼神一直停留在陈诺身上,看的出神,陈诺也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奇怪。 李言欢心想怎么这时候开始犯发痴,她尴尬的笑了笑,表情有些僵硬,右手轻轻的拽了拽苏瑾仪,苏瑾仪这才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和陈诺打招呼,陈诺便和安晚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越走越远。 李言欢问道:“瑾仪,这个陈诺是不是长得挺帅的?” 苏瑾仪:“是挺好看的。” 李言欢打趣道:“你刚刚看人家看的那么出神,不会对人家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苏瑾仪刚刚没有思考就接了李言欢的话,所以才会让李言欢误以为自己有可乘之机可以套话,苏瑾仪回答:“第一次见面哪来的非分之想,走了。” 安晚和陈诺走到行政楼,陈诺止步。安晚问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陈诺:“不了,走吧。” 逛了没多长时间,上课铃声响了,安晚没能和他一起走远不免心有遗憾,陈诺却道:“我一个人走走,你去上课吧。” 安晚:“那以后你还会来吗?” 陈诺:“可能要等很长时间了,过几天要回学校准备毕业论文的事,可能要忙一段时间。” 安晚脸上的笑容凝固,原来陈诺是来和自己道别的,一次又一次的离别,忽然出现又要忽然消失不见。 沉默一阵,安晚笑道:“那我等你。” 陈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换做旁人对他说这样的话可能会误会有言外之意,但是她是安晚啊,所以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有误会。 陈诺摸了摸她的头:“好,等我回来带你去游乐场。” “嗯。”安晚笑呵呵。 安晚来到教室,已经上课十几分钟了,教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在自习,安晚站在门口喊了声报告。 班主任李老师一向视安晚自己的左膀右臂,她作为语文课代表帮了老师不少,在加上她平时也很沉稳,所以老师什么也没说就放安晚进去了,她顺利逃过一劫。 林曼看见这一幕很不爽:“真是了不起,上课迟到老师也不管,要是换做别人早就站在门外了!” 李言欢听不下去了:“安晚那是学习好,性格好招老师喜欢,有的人怎么就这么酸呢!” 林曼听了更加生气:“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李言欢对她不屑一顾,也懒得再和她争辩。 安晚虽然坐在教室里,可思绪早已神游在外,想着陈诺又离开了不免黯然。 李言欢叫了她好几次,安晚才转头看她:“怎么了?” “你今天怎么迟到了?以前你可从来没有迟到过。”“ “我……”欲言又止。 苏瑾仪:“安晚,你别理她了,她一向八卦你又不是不知道。” 安晚对苏瑾仪笑了笑,拿起试卷开始刷题。 李言欢挑了挑眉也没继续追问了。 Part 8 晚自习结束之后教室只有安晚一人,空空荡荡,她此时正全神贯注的翻阅着陈诺留给她的书,丝毫没有注意到顾凌晨已经坐在她的身后。 顾凌晨敲了敲桌面。 安晚这才回头,看见是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顾凌晨清澈明亮的瞳孔闪过一丝不悦,他的浓眉微微皱起,薄唇微微抿住,回答道:“路过。” 安晚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多久,回过头来继续看书,顾凌晨的不悦表现的更加明显,起身走到她面前,问道:“你就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安晚满脸疑惑缓缓道:“我要说什么?” 顾凌晨内心默默叹了声气,压低自己的气焰,表情收敛了波动。 “太晚了,早点回去吧。” 刚刚想说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他只是想问上次和她一起的男生是谁?却没有立场终究难以启齿。 安晚只觉得一阵莫名奇妙。 盛夏的夜里总是喜欢下雨,前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乌云密布,暴雨如下,毫无预兆,闪电划破天际,阵阵雷声轰隆作响。 暴雨催打着窗外的树梢,安晚准备回寝室,拿起包翻了又翻,真的人算不如天算,把包里所有东西都倒出来也没有伞。 顾凌晨见状道:“走吧,我送你。” 安晚看着他,一脸质疑:“你有伞吗?” “没有,但如果再不走一会儿雨更大,你今晚想留在这里过夜吗?”顾凌晨回答的干脆。 “那走吧。” 出了教学楼,顾凌晨脱下外套,刚好足以遮住两个人,蓄势待发。 “走吧!” 安晚神色不惊,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一起急冲冲奔向女生宿舍。 教学楼离女生宿舍不算太远,他们跑的极快,几分钟就到了,顾凌晨放下手里的外套,头发有些被淋湿了,安晚望着他,开始有点儿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教室。 顾凌晨刚才多半都替安晚挡住了,所以她只是衣服有些微湿。 安晚抬头,他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仿佛一股寒意袭来。 安晚顿了顿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几分钟过后,安晚递给顾凌晨一把雨伞,顾凌晨接过,眼睛里没有兴起一丝波澜,举步离开,直到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他是在生气吗?安晚始终不解。 这一场雨过后,顾凌晨几天都没有来学校。 安晚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拜托李言欢打听之后才得知他生病了。安晚有些内疚,好话说尽李言欢才又帮她要到顾凌晨的电话号码和地址。 安晚打电话过去,一直显示无人接听,实在放心不下,于是决定去顾凌晨家里看他。 安晚按照李言欢给的地址,幽静的路边一套欧式别墅映入眼帘,白色墙壁结合浅红屋瓦,气派的大门和转角的石砌,简洁对称突显沉稳,文雅精巧不乏舒适,绛红色的屋顶瓦在阳光照射下格外醒目,总之尽显雍容华贵。 不知为何,竟然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再反复确认了地址,是这里没错,按了按门铃,没过多久顾凌晨家的阿姨给她开门,问她找谁。 “请问顾凌晨是住这里吗?” “是的,你是?” “我是他同学,我叫安晚。” 询问一番之后阿姨请安晚进去。 偌大的房子里面却冷清的很,安晚进来以后除了这位阿姨给她带路,根本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阿姨让她在客厅等着,良久,从二楼下来把她带进顾凌晨的房间。进去之后,顾凌晨在床上躺着,故作虚弱之态,脸色略显苍白,没了往日的风采,旁人一看就是大病未愈的样子。 顾凌晨见她来便缓缓起身,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安晚上前扶他:“随便打听的。” 顾凌晨未曾想到安晚回来看自己,掩饰了喜悦之情。 环顾四周,顾凌晨的房间错落有致,角落里放了一把吉他格外惹人注目,桌上摆了一盆多肉。安晚的目光落在那家全家福上面,照片上除了他的父母,还有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女孩和他站在一起,脑袋靠着顾凌晨的肩膀,眉清目秀,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的就像月牙一样,扎着两个小辫,齐刘海,戴着淡黄色的渔夫帽,是典型的邻家妹妹。 “他们都是你的家人吗?” “嗯,我爸妈,还有幼希。” 这是安晚第一次听到幼希这个名字,安晚继续追问:“幼希?是你的妹妹。” 顾凌晨回答:“嗯,她一直和我爸妈生活在国外。” 安晚忽然想到了小涵,他身体应该也好了吧。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一家人在一起不是很好吗?有家人在总比一个人好。”安晚看着那张照片,眼睛一动不动。 顾凌晨回答:“幼希小时候身体不好,后来爸妈才把她带到国外治病,但我还是比较喜欢这里,他们偶尔也会回来,还有张姨,从小到大都是她照顾我,就像家人一样。所以,我并不是一个人。” “那就好。” 顾凌晨看着安晚的情绪渐渐低落,问道:“那你呢,你应该和你父母在一起很幸福吧?” 安晚沉默不语,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然后张姨端着一盘水果进来,递给安晚:“同学,吃水果。”安晚接过,礼貌的说了句谢谢。张姨转头看着顾凌晨:“小晨,好好照顾你的同学,我先出去了。” 顾凌晨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回答张姨:“嗯!” 在这个世界上,相处久了,他们是比亲人更重要的存在,因为就算是亲人朋友,也会有不相见不联系的那一天,而张姨对于顾凌晨来说就算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 张姨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 安晚手里端着水果,递给顾凌晨问道:“你吃吗?” 顾凌晨有气无力哀怨地说:“你看我这么柔弱的样子能动吗?你喂我吧!”说完面露微笑,他笑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安晚眼神闪躲,但他生病却是因为自己,未免过意不去,安晚缓缓走到他跟前,一只手用叉子叉着水果递到他面前,动作吞吞吐吐。 顾凌晨看着眼前的水果,再看着安晚,开始抱怨:“离这么远怎么吃啊!”话音刚落,顾凌晨伸手抓住安晚的手腕,使劲一拉,安晚失去平衡没有站稳,整个人向顾凌晨扑去,水果盘落在床上,杂乱不堪。安晚扒在顾凌晨的身上,长发在顾凌晨的脸上轻轻拂过,两人的距离只有不到十厘米,因为离的太近,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两人都目瞪口呆,看着对方,此时只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顾凌晨的眼睛明亮,清澈,灿若繁星。 Part 9 顾凌晨的呼吸落在安晚脸上,轻轻的,暖暖的,就像春日里温柔和煦的风。 安晚大脑一片空白,只顾得看他,忘记了思考。良久,才反应过来,从顾凌晨身上起来,脸色微微泛红。顾凌晨表情也开始有些尴尬,很不自然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那个,我有事先走了。”安晚犹豫了一下回答。 然后就传来一阵关门声,房间里只剩下顾凌晨一人,他抬头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安晚从顾凌晨房间出来以后,脸上一阵灼热感阵阵袭来,她用手摸了摸脸,有点烫,然后迅速离开。走到楼下,张姨正在打扫客厅,看她脸色奇怪,说道:“安晚,再玩一会儿吧,阿姨给你们做饭。” “不用麻烦了阿姨,学校有事我先回去了。” 还没多说几句话安晚就疾步走出了顾凌晨家,像是落荒而逃。安晚对附近不是很熟,来的时候问了好几个人又转了好几个弯才找到,出来的时候显然已经忘了来时的路。凭着直觉一直走,走到有人的地方就问,所幸并未走错。 走到路边,幽静的小路边上是青草,一排排整齐的大树。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步行缓慢,漫步在安晚前方,老爷爷牵着婆婆的手,婆婆右手杵着拐杖,动作迟缓,视线模糊不清,应该是年纪大眼睛不好的缘故。安晚看见这一幕觉得似曾相识,不由得想到岁月静好这四个字,用在他们身上再合适不过。 太简单的温暖,就像雨后的阳光洒落在地上。最简单的幸福莫过于即使你白发苍苍,我仍守在你的身旁。 安晚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他们佝偻的背影越走越远,忽然又想到自己的父母,最初谁也不知道,在那个通信尚未发达,车马很远的年代,他们就连一生只爱一个人也做不到。 对于安晚来说,运气好就是过马路刚好是绿灯。走到公交车站,要等的车刚好来,也刚好停在自己面前。 公交车上,安晚坐在靠窗的位置,忽然想到了顾凌晨,甩了甩脑袋。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街道上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人群,霓虹刺眼,灯光恍惚,模模糊糊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公交师傅把她叫醒的,已经到达终点站,安晚忽然惊慌失措,坐过了好多个站。 给公交师傅道了谢又着急忙慌去赶下一趟车,这次安晚拉着扶手站在车上,不敢坐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睡过了。 回到学校,还要上数学晚自习,安晚已经疲惫不堪,一堂课上心不在焉,陈静见她不在状态向她发问,学霸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安晚对她的提问对答如流,但陈静脸色还是有些难看,说道:“有的同学不要以为自己学习好上课就可以分心。” 林曼看见安晚受到陈静的斥责,不由得幸灾乐祸,脸上笑的仿佛可以开出一朵花。 李言欢看见她笑的这么开心,心里默默鄙视:“小人得意。” 晚自习过后,安晚和李言欢苏瑾仪一起回到寝室,倒头欲睡,就在安晚倒在床上的那一刻,李言欢一把拉住她:“安晚,先别睡,有事问你。” 安晚想推开李言欢的手,无奈李言欢抓的太紧,怎么也挣脱不开。 “明天再问不行吗?我现在只想睡觉。”安晚说话时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不行,今天必须说。”李言欢更加坚定。 苏瑾仪过来想拉开她:“你就放过安晚吧,她看起来真的很困了。” 李言欢依旧面不改色,使劲摇了摇安晚:“安晚,求求你了,等一会儿再睡好不好。” 苏瑾仪知道自己劝不住李言欢,摇了摇头转身坐到凳子上,背对着她们看明天的课程。 安晚经李言欢这么一折腾,睡意渐渐消失。 “说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李言欢见自己“阴谋得逞”,喜不自胜。 “你今天是不是去顾凌晨家了?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你去他家他什么表情?你们有没有做什么?还有……” 李言欢一开口就收不住,安晚立刻打断她:“停、停、停,你能不能一个一个的问,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到底先回答哪一个?” “好,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去顾凌晨家了?” 安晚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李言欢眼睛睁的更大。 “那你们有没有做什么?” “没有,他生病了你不是知道的吗,我只是去看看他。” “那你去看他,他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表情啊,就是病人的样子。” 李言欢撇了撇嘴:“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居然不知道,都到了探病这种地步,快点从实招来。”说完这句话李言欢笑的更加邪魅。 安晚依旧面无表情的回答:“大家不都是同学嘛,如果换做是你们,我一定会更加上心。” 李言欢的好奇心终于得到了满足,犹豫了几秒,拍了拍安晚的肩膀,十分得意地笑着对安晚说:“很好。” 苏瑾仪凑过来:“安晚,我看你桌子上有几本书挺有意思的,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她说的书正是陈诺送给安晚的那几本,苏瑾仪并不知道这是陈诺送的,安晚还没来得及看完,心想反正自己什么时候看都可以,先给她吧,于是便答应她了。 安晚终于躺到床上,此时睡意全无,她的床的位置刚好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天空,万里无云,就连星星也没有,只有一轮弯月高高挂在天空,安晚心想,没有星星的陪伴,月亮会不会孤独呢?它们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互道一声晚安? 李言欢和安晚头对着,此时她早已跟周公打牌。苏瑾仪开着台灯,一页一页的翻阅借来的书,她跟安晚一样喜欢小说,这也是她们在一起有话说的原因。 忽然,手停了,翻到一纸书签,上面的字迹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上面写着“用新的幸福把遗憾放下,愿你永远阳光,勇敢,一尘不染。” 末端留了一个英文字母“C”,这不是安晚的字迹,翻前面也没有署名,而这句话应该是要对安晚说的。 苏瑾仪想到了陈诺,“C”刚好是他姓氏的缩写。 自从那天见过陈诺以后,苏瑾仪只要一想到他,就忍不住笑,李言欢只当她是少女怀春,可却怎么也问不出让她怀春的人到底是谁。 看着简短的一句话,他对旁人视而不见冷若冰霜,却唯独只对安晚满怀温柔,原来他是把所有的温暖都给了她,无穷无尽的悲伤与失落开始在黑夜中弥漫。 Part 10 周末,安晚路过老校区的街道,路边堆满了各种美食摊。有狼牙土豆、鸡蛋灌饼、春卷、臭豆腐、铁板鱿鱼……她最喜欢的就是炒河粉,听起来很简单,但这家老板炒的味道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全城仅此一家。也是以前陈诺带她来,她才知道原来在这世界上,美食能治愈一切。 一个喜爱美食的人,往往会穿行于大街小巷,而不知疲惫。很多年以后,安晚也找了无数个大街小巷,可却再也找不到相同的味道。 回到家,外婆去报亭了,安晚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放下书包,急匆匆奔向报亭。 外婆正在搬书,年纪大了看起来有些吃力。安晚急忙上前扶外婆坐下,接替她未做完的事。 “外婆,您前几天照顾我那么辛苦,现在又要这么累,回家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安晚的语气极为关切。 “晚晚,外婆不累,别耽误你学习了。” “外婆,您就回家,我真的可以的。” “那我们一起守在这儿,晚上一起回家。”外婆摸着安晚的头发。 “那好吧!”安晚知道外婆坚持的事就不会松口,这么多年从未改变,也不再劝她。 外婆看着忙碌的安晚,眼底尽是宠溺,她一直懂事的让人心疼。 随着时代的发展与变化,现在买报纸的人越来越少,年轻人更是少之又少,一个月的收入屈指可数。安晚以后还要上大学,还需要不少钱,外婆慢慢开始有些担忧,白发也越来越多。 “来一份报纸。”一位路过的老爷爷开口,右手杵着拐杖,面容十分和蔼可亲。 “好的,给您。”安晚递给老人报纸,收过钱。 “小姑娘今年多大了?”老爷爷本打算离开,看见安晚忍不住问。 “十七。”安晚回答。 老爷爷叹了口气:“年轻好啊,不像我们,老了都快走不动了。” 安晚笑呵呵:“爷爷,您看起来可一点儿也不老。” 老爷爷被逗乐了笑得不停,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果真如此。 安晚心想,人如果可以不老就好了,这样外婆就可以一直陪着她。 无聊之余翻了几张报纸,大多都是社会新闻,安晚想到了李言欢,像她那么八卦的人以后如果当了记者,一定前途一片光明。 人往往都经不起念叨,刚想到李言欢,她就出现在眼前,披着头发,戴着最新式的金丝边的墨镜,穿着超短裤,肚脐也露了出来。现在穿短裤很流行,但外婆的思想依旧保守,看见她忍不住吐槽:“言欢啊,你看你穿的是什么,大腿都露出来了。”外婆知道李言欢性格直爽,所以对她说话就毫不避讳。 李言欢嘟嘴撒娇:“外婆,这很流行的。”她的出现和打扮都出人意料,安晚开始忍不住笑。 外婆摇了摇头并不认可这样的穿着:“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花样真是越来越多了。” 安晚开口替李言欢解释:“外婆,其实现在真的有很多人这样穿,不过都是……” 还没说完,外婆就接过她的话:“都是什么?” “都是好看的姐姐。”安晚故作玩笑。 外婆恍如大悟:“言欢,你听见了吧,学生还没你这么穿的。” 李言欢见安晚没替自己说话,开始皱眉抱怨她:“安晚,哪有你这样的。” 安晚露出无辜的笑容:“好了,我开玩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李言欢开始得意:“安晚,以前我就觉得我俩有缘,我出门逛街也能碰巧遇到你,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安晚挑眉:“可不是嘛,我怎么这么倒霉,哪儿哪儿都能遇见你!” 李言欢良久未答话,眼神已经飘向远方,安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顾凌晨和林可唯还有林曼他们三个,他们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向一家奶茶店走去。“没想到他们三个关系这么好,不会真是青梅竹马吧!”李言欢漫不经心的说道。见他们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李言欢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安晚继续说道:“不对啊安晚,顾凌晨上次病了你不是去看他了吗?他好了难道就没来找过你?” 安晚心里一阵心虚,给李言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了,她不想让外婆知道自己和男同学还有交集,可外婆早就听见了。 外婆问道:“晚晚,你去看谁了?” 李言欢知道安晚不善说谎,很快接过话替她回答:“同学,是我们的同学。” “哦,没事多和同学走动走动挺好的,别一天净忙着学习。” 听见外婆这样说,安晚的心落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李言欢觉得实在有些无聊,于是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几乎每个女孩子的青春都会遇到这么一两个好朋友,她们一起逛街买衣服,一起讨论各自喜欢的偶像,一起互说心事。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在你能看到的地方。也还有很多人,在轻雾缭绕之际离别,正如当初默默地相遇。离别,使深挚的感情更加浅薄,正如微风把烛光吹灭一般。 学校。 苏瑾仪已经好多天没来了,走的时候也没和她们告别,安晚和李言欢开始担心,问了老师才知道是家里有事请假回家了。她老家在农村,因为太远,平时就连放长假也很少回家。 两周过后,苏瑾仪面容十分憔悴,人也消瘦了不少,当她重新出现的时候,安晚和李言欢二话没说就抱住她,可她却双眼无神,萎靡不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夜里,苏瑾仪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安晚不知道发什么什么,但一定不是小事,开口安慰她:“瑾仪,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的。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的父母,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不要我了,幸好有外婆,不然我可能早都不知道在哪儿了。”安晚的语气平静,她的眼睛眉梢皆有笑意,却未达心底。 苏瑾仪听到这些话,目光落在安晚身上,抱住她大声哭泣,仿佛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安晚,我的养父去世了。”苏瑾仪哭着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或藏于心底,或开诚布公。 苏瑾仪继续带着哭泣道:“在我们家,一直都重男轻女,我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家里小孩太多,他们实在养不起,于是从小就把我寄养在大伯父家,他们家除了我还有一个弟弟,但他们对我就像亲生的一样,从小供我吃穿,上学,其实他们比我亲生父母对我还要好。可是,前不久大伯父突然就走了,我还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我是长女,旁人却说我不是亲生的,我就连替他拿遗照的资格都没有。”说完她泪如雨下,安晚抱着她也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有的时候我们都会以为自己已经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把一切在意握在手中,可现实往往就是这样残酷,在你努力变得更好的时候让你措手不及,我们还来不及改变这个世界,世界就已经改变了我们。原来,我们真正需要面对的,只是内心深处的自己。 人们通常不甘于现状,却也无法改变。 Part 11 当一个人对你毫无顾忌袒露出所有情绪时,便是对你彻底的信任。 李言欢从食堂给苏瑾仪带了晚饭回来,双手被占着,只能用脚把门踢开。 “你们这是怎么了?”李言欢一进门就看见安晚和苏瑾仪抱在一起,目瞪口呆。 安晚和苏瑾仪这才放开。 “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吃的。”李言欢一边说话一边把饭盒打开放到桌子上。 “有糖醋小排、辣子鸡、水煮肉片、土豆饼,这可是我排了好长时间才买到的,差一点儿就没了。” 安晚道:“瑾仪,吃点儿吧。” “对啊瑾仪,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李言欢跟着安晚一起劝说苏瑾仪。 苏瑾仪看着她们心里满是感动,缓缓开口:“谢谢。”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有美食就可以解决。”李言欢笑呵呵的说。 也许,于她们而言,陪伴就是最好的表达方式。如果未来有一天回头看,发现会有遗憾,想着如果陪伴的时间可以长一点该有多好。 吃完饭,苏瑾仪就睡了,这一觉睡得时间很长,在梦里没有悲伤,没有绝望。安晚和李言欢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她睡得这么踏实了,长久以来一颗悬挂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学校广播处传来一阵悦耳动听的歌声,是周杰伦的《晴天》。歌声过后,一如既往又是宣传文化传播,大多数人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所以也就当作没听见。 安晚正在教室里趴在桌子上睡觉,每天午饭后她都会小憩一会儿,以免下午打瞌睡。 学生会招新人的通知传来,瞬间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太好了,顾凌晨也在学生会,我一定要去参选。” “切,顾凌晨才看不上你。” 已经有人开始争风吃醋,每当发生这样的事,安晚都视而不见,两耳不闻窗外事。 李言欢和她们讨论一阵过后,把安晚叫醒并对她说:“安晚,学生会诶,我们一起去吧!” 安晚有些无语:“不去,要去你去,我要睡觉。” “这种时候你还睡什么觉啊,听说学生会期末的时候还有钱可以领。” 安晚听到钱这个字,精神百倍。 “真的吗?谁告诉你的?” “高三的学姐说的,学生会本来就算是给学校打工,当然有工资了,不过一学期也就几百块。” 几百块钱对安晚来说也不少了,外婆要卖好多份报纸才能挣几百块呢! “这种行侠仗义的事我当然要去了,你顺便帮我一起报名吧!”安晚忽然改口。 李言欢双眼瞪大,竖起大拇指,说道:“好,我这就去。” 周五的下午全校大扫除,安晚被分配到擦玻璃,奈何太高,只能站到桌子上面才能勉强够得到,但还是略显吃力。 林曼拿着扫帚在安晚旁边漫不经心地路过,撇了她一眼。 人的苦难分为两种,天灾或是人为,但无论面临哪一种,都是倒霉。 桌子忽然摇摇晃晃,安晚开始站不稳,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往后一仰,沿着桌子摔了下去,随即一种彻骨的冰凉的撕裂般的疼痛传上来,是脚崴了,实在惨不忍睹。 周围的同学都看向安晚,却没人愿意伸手扶她起来。实在太疼所以眉头紧锁,额头上泛出丝丝细汗,伸手扶住凳子缓缓起身。忽然,顾凌晨似救命稻草般出现在人群中,在安晚眼中,此刻他就是人群中的那一束光,慢慢的将她照亮。 如果你的生命被照亮过,以后也会心怀感激去照亮别人,慢慢的一直把这束光延续下去。 顾凌晨脚步仓促,眼睛里满是担忧。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安晚,顺势一把将她抱起来,急匆匆的走向医务室。 安晚实在太轻,纤细单薄,顾凌晨以前甚至感觉她就像一根插在露水里的草,风一吹就会倒。 走到外面,看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安晚让他放下她自己走,但顾凌晨却坚持要抱她去医务室,她拗不过他,最后只好作罢。 “医生,麻烦你帮忙看看。”顾凌晨说话的语气急切。 “啊!”医生摸了摸安晚的脚,安晚疼的叫出声来。 “问题不大,就是崴到了。”医生回答。 “她看起来很疼,真的没事吗?”顾凌晨皱着眉头问。 医生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遇事总是这么急躁。”说完便出去给安晚开药。 安晚看着顾凌晨说:“谢谢。” 顾凌晨没有说话,安晚忽然想到上次在他家发生的事情,气氛一度尴尬。 “你怎么来我们教室了?”安晚想找个话题打破这种奇怪的气氛。 顾凌晨把桌上的资料递给安晚说:“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安晚问。 翻开一看全是学生会入选的资料,安晚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来给自己送这个的。 “你知道了,我就是随便参加的。”安晚说完之后咬着手指头,这只有心虚时才会有的动作,不过那时的她还不明白,为什么会心虚。 “这个给她敷十分钟。”医生突然进来把冰袋递给顾凌晨。 “我自己来吧!”安晚说。 顾凌晨沉默不语,轻轻的把冰袋敷在安晚的脚上,动作极为温柔。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微泛着温柔,似有温度一般。安晚心想,如果这么好看的手放在钢琴上会是什么样子?她从小就喜欢钢琴,但条件不允许,只能放弃。黑白琴键弹奏出好听的声音,无论是弹的人还是听的人都会觉得很满足,想到这里,她已经忘了疼痛,面带微笑。 当一个人感到很知足,没有心烦意乱,没有身心疲惫,没有所求的时候,幸福和快乐就在其中。 顾凌晨看着她开始好奇,问道:“你在笑什么?” “你会弹钢琴吗?”安晚毫不掩饰自己的所思所想。 顾凌晨点头:“以前学过。” 顾凌晨今天话少的可怜,安晚也开始沉默。 人们很多时候都渴望爱与被爱,渴望陪伴,很多时候我们所希望的就在我们身边,只是被忽视。 医生替安晚包扎过后,顾凌晨送她回到寝室。当顾凌晨扶着安晚一起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的时候,他们在意料之中成了焦点。有的人看安晚的眼神是羡慕,有的是嫉妒,还有的就是恨,可这些她都毫不在意,因为别人怎么想都与她无关。 顾凌晨临走之前把医生的嘱咐对安晚又说了一遍,可安晚并没有觉得烦。无论是谁,只要对她好,她都会以同样的善意对那个人,小时候谁对她好,她就会依赖谁。 后来长大以后慢慢发现,原来依赖会上瘾。 Part 12 学生会面试 。 阶梯教室坐满了人,学生会成员坐在大屏幕前面,面对着众人。 当李言欢扶着安晚拖拖拉拉赶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按座位轮流面试,李言欢怕因为迟到而留下不好的印象,用书半遮着脸,偷偷摸摸拉着安晚坐到教室最后一排。 “安晚,我们一起面试生活部吧,比较容易入选。”李言欢小声对安晚说。 “嗯。”安晚也小声回答。 因为只是学生会成员面试,所以并不是很严肃,大家都在底下窃窃私语,然后大多目光都投向顾凌晨。还有他身旁坐着一位长发飘飘,典型的女神的样子,也惹得不少男生注目。 一个接着一个,有的人去的时候满心欢喜,下来的时候愁眉不展,气氛变得愈来愈紧张,终于轮到她们了,教室里的人已经所剩无几,李言欢抓着安晚的手,开始瑟瑟发抖,开口道:“安晚,我有点紧张。” 安晚假装镇定,其实她也紧张地不行,只是表面看起来平静,轻轻的拍了拍李言欢的膝盖说:“没事,大不了就选不上呗!” 话音刚落,就传来催促的声音,那位长发女神说:“后面的同学,准备好了就开始吧!”语气温柔至极。 安晚和李言欢相互看着对方,一副舍生取义的样子,走到前面,按照座位排序,安晚刚好面对顾凌晨。 顾凌晨看了看安晚,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想加入学生会。” “我……我想为学校做有意义的事。”话刚说出口,安晚就后悔了,怎么会这样回答?明明之前不是这样想的,来之前已经做好充分准备,可突然脑子一片空白。 “那如果你看见有人乱扔垃圾,你会怎么做?”顾凌晨继续问道。 “我会警告他们!”这句话回答的信誓旦旦,可下一秒就心里没底了。 “那你凭什么警告他们?” “我……”安晚彻底无言以对。 “好了,回去等通知吧!”顾凌晨说。 李言欢这边也结束了,她们一起出去的时候,脚步琅琅苍苍,李言欢垂头丧气说:“安晚,恐怕是没希望了,算了,就当做是历练了。” 安晚也跟着丧气:“嗯。” “谁知道他们会问那么难的问题啊!”李言欢开始抓狂。 没走多久,顾凌晨和长发女神一起出现在安晚的视线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安晚微微眨眼,长发女神对着顾凌晨有说有笑,顾凌晨也对着她笑。安晚心想,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吧!身边的人和事都是那般美好,美好的让人不敢打扰。 下午,安晚吃过饭后实在没心情看书,于是就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忽然,学校广播处开始通知,安晚清楚的记得这个声音,因为除了长发女神,安晚不知道还会有谁和她一样温柔。她通知的是学生会入选名单,没有自己的名字,她觉得在意料之中,所以并不太失望,接着倒头欲睡。 入选名单通知完了接着就是备选名单,安晚听到自己和李言欢的名字的满脸困惑,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备选。晚上问过李言欢才得知是新加的,怕入选的人做不好保险起见,才多了四五个备选的人。 孩子满心欢喜,反正既然已经是备选了,就有转正的机会。 后来安晚才知道,备选只是个噱头,每次学生会开会,无论是入选的还是备选的,都一定要到场,再加上有几个入选的怕麻烦,坚持不下去,直接放弃了。所以安晚和李言欢就这样理所当然的“转正”了。 可没过几天李言欢就开始后悔了,生活部除了每天下午都要报道点名,有的时候还要到每个教室检查卫生,更变态的就是别人在吃饭的时候,她们得站在食堂门口禁止有人乱扔垃圾,这一站少说也得有四十分钟左右,每个人几乎两周就得轮流一次。以前她们不知道学生会光鲜亮丽的背后竟是这等辛苦,好几次李言欢都对安晚抱怨道:“安晚,我想退出,实在太辛苦了。” 安晚跟她相反,总是一副斗志昂扬打了鸡血的样子,每次李言欢想要退缩的时候安晚总是一把拉住她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就这样,时间慢慢的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久而久之李言欢也就习惯这种“辛苦”。 这天下午,安晚和李言欢一起去报道,今天点名的是上次那个长发女神,她的名字叫做赵清妍,进了学生会她们才知道顾凌晨是学生会主席,而赵清妍则是副主席,他们当初入选据说是大家投票的结果,安晚心想,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缘也这么好。 赵清妍叫到安晚名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仔细看着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过后接着点下一个人的名字,她的举止言谈散发着无数温柔。顾凌晨也透过人群看着她,安晚视线落在顾凌晨的身上时,目光正与他撞上。很快,闪躲之余安晚就移过视线看向别处。 点名结束之后安晚被分配到食堂站岗,李言欢去检查各班教室,临走之时双手抱拳对安晚说:“保重。” 安晚站在食堂门口,观察来来往往的人,或许是有人监视他们的缘故,并没有人乱扔垃圾,安晚开始无聊,幸好来之前做了准备,带了英语书。 天色渐晚,出来的人越来越少,安晚的头摇摇晃晃正专心致志的背单词,远处的人里离她越来越近,直到慢慢靠近她,安晚这才注意到是顾凌晨。 “给你。”顾凌晨把从食堂大打包的煎饼果子递给安晚。 安晚双眼一瞪,并没有想要接过的意思,说道:“谢谢,我不饿。” “安晚,明天下午有时间吗?我有事想跟你说。”顾凌晨嘴角微微上扬。 安晚心想这个人真是阴晴不定,有时候对你好到感觉跟你很熟,有时候又觉得陌生的很有距离感,谁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还是离他远一点较好。 “我,我明天有事。”安晚说。 “那后天呢?” “后天也没空。” “我知道了。”顾凌晨眉头一皱,转头离开。 安晚心里松了一口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心想着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有任何牵扯了。 之后的几天里,每次碰巧遇到顾凌晨,安晚逃避式的躲开。而顾凌晨有一次看见躲在角落里的安晚,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的走过,也装作没看见她。 Part 13 晚自习课上,教室里一般没有老师都是同学们自己复习。忽然,顾凌晨步伐矫健,来到安晚的教室,手里拿着上周刚考完试老师还没讲解的数学试卷。 顾凌晨走到讲桌前面,埋头苦学的同学都抬起头,安晚也满脸疑惑的看着他,林曼则是对着他傻笑。 “今天陈老师有事,让我来给你们讲一下上次的卷子。”顾凌晨的语气镇定自若,目光不时的投向安晚那边。 顾凌晨作为理科班的尖子生,这种讲题的事儿早已滚瓜烂熟,在他们班是经常干的事,但到其他班还是第一次。作为他花痴粉的女生已经开始拍手叫好,一阵欢呼过后,终于回归了平静。 李言欢也开始兴奋起来,拍了拍安晚的肩膀和她搭话:“你说,他怎么来我们班讲题了?”李言欢说这句话说语气似乎是明知故问,但安晚却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苏瑾仪附和李言欢:“对啊,他怎么来了,真奇怪。” “谁知道呢!”安晚回答。 很多时候都是想躲的躲不了,想逃的逃不过。 一阵无奈叹息过后,安晚拿起手中的试卷,错题太多,她的文科虽好,但理科只要稍不上心就会退步,或许大多女生都有这样的困扰。以前听人说过男孩小脑发达容易学理,女孩大脑发达容易学文,这句话显然是在安晚身上印证了。 讲台上的顾凌晨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一笔一划的勾勒出每一个字,认真讲解每一道题。安晚看着他一阵思绪涌上心头,不由想到多年后他会不会也是这般少年的模样,永远站在最明亮的地方散发着光。 下课铃声响起,大家各自离开教室准备就寝,校园生活就是如此,有时候觉得烦闷枯燥,每天三点一线,吃饭睡觉学习。安晚和李言欢她们也打算一起走,忽然顾凌晨走到她面前,李言欢和苏瑾仪面面相觑说:“那个,我俩还有去食堂吃夜宵,就先走了!” “等我一起。”安晚说。 顾凌晨一把拉住安晚的手臂,李言欢见状立马和苏瑾仪逃离这个“火药味”浓烈的地方。 安晚见她们离开有些生气,用另一只手推开顾凌晨的手:“你干什么?” “你这几天为什么躲我?”顾凌晨问。 “我,我没躲你啊!我跟你又不熟,我为什么要躲你。”安晚的眼神飘忽不定。 “那好,既然这样以后我帮你补习数学吧!如果你不答应就说明你心虚。”顾凌晨顺便拿起安晚桌上的试卷,在他眼里简直惨不忍睹。 安晚一把抢过试卷塞进书包里:“我,我心虚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倒是你一个理科班的跑到我们文体班讲题,莫名其妙。” “我还不是为了……”顾凌晨欲言又止,有些闷闷不乐。 有的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对她好,在顾凌晨眼里,安晚就是他想要对她好的那个人。 “明天下午六点,图书馆见。”顾凌晨没等安晚回答就走了,也许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至少没有拒绝。 教室里留下安晚独自一人叹息,她心里不停的嘀咕“这人怎么这样啊!” 学校门口,林曼和林有唯等了顾凌晨好久他都还没来,林曼想回教室找他却被林有唯拉住,让她再等等,林曼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来来回踱步,又坐下,没两秒钟又站起来,简直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顾凌晨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之中,林曼立刻上前问他:“凌晨哥哥,你怎么这么长时间?” “我有点事耽误了,你们不用等我的,走吧!” “可是……”林曼的话还未说完顾凌晨就已经骑着自行车离她越来越远。林有唯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说:“好了,走吧!”林曼跺了一下脚,也没再多说什么。 李言欢和苏瑾仪没有直接回寝室,来到操场上的草坪上躺下,头对着头看着星空,这份悠闲平时难得。自从上次苏瑾仪回来以后,她变得寡言少语,李言欢在她身边想尽了办法开解她,还好时间慢慢冲淡了一切。 看着满天繁星,苏瑾仪忽然开口问:“你说,安晚有喜欢的人吗?”脑袋总是少一根筋的李言欢并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是指陈诺,她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知道,看她的样子应该没有吧!要是有的话我觉得顾凌晨挺合适的,我看他对安晚一直都跟别人不一样,如果他们在一起的话……”还没说完李言欢就忍不住傻笑,可她却没看见这头苏瑾仪的表情,极为复杂。 “可我感觉她好像应该喜欢陈诺吧!”苏瑾仪用打探地语气说。 “怎么可能,她一直都没和我们说过关于陈诺的事,要不是上次我们遇见都不知道有这个人,平时提都没提过,怎么可能喜欢他!”李言欢的语气坚定。 “可你仔细想想,安晚基本上也没和我们说过她的任何秘密,我始终觉得她和我们直接隔着什么似的。”苏瑾单刀直入地说。 “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们不都有自己不能说的秘密吗?如果秘密全部都说出来那还是秘密吗?”李言欢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显然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苏瑾仪沉默不语,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反而不好。没过多久,安晚来到她们身边和她们一起躺下。李言欢笑着问她:“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看到月光下躺着两个睡美人,就来了,可惜我不是王子。”安晚打趣似的回答。 “顾凌晨和你说什么了?感觉你们最近怪怪的。”李言欢问。安晚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浅,轻描淡写的回答了一句没什么。李言欢不好再多问,三个人开始沉默,各自陷入沉思。 最好的朋友之间也不是无话不说,她们之间也有不能说的秘密,但如果有一方稍加在意,就会产生隔阂,久而久之就会疏远对方,只可惜那时候的安晚还不懂得什么是人心不古。 第二天下午五点左右,顾凌晨就早早来的图书馆随便找了本书,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的风景,他的睫毛浓密,眉眼如星,路过他身旁的人有些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他几眼,可他并未在意,心心念念想着等的那个人可以如约而至。 Part 14 等待的时间越长就越着急,眼看时间将至,顾凌晨不停地张望门口,可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始终不见安晚的身影。就这样他等了好久好久,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安晚也没来。从最开始的期待慢慢变成失望,他不接受她的失约,最起码她应该应该亲口对自己解释,或许有事耽搁,又或者是别的原因,顾凌晨想了很多很多她不来的原因,总之结果都是必须当面问清楚。 下课铃声响起顾凌晨就冲出教室,林有唯在后面喊他他也没听见,他跑到安晚的教室,问道:“你今天怎么没来?” 此时教室里还有很多其他同学,他们看见这样的状况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有的还用嫌弃的目光看向安晚,林曼对她的敌意也更加明显。没等安晚回答,她先上前拉住顾凌晨说:“凌晨哥哥,我们一起回家吧!” 顾凌晨还是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但却听不见别人的只字片语,用力推开林曼,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旁人勿扰的气息。 他拉起安晚的手腕,姑娘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他牵着离开,顾凌晨完全不在意任何人的闲言碎语,疾步走出教室来到天台上。被他推开的林曼看着他拉着安晚,满心妒火,怒气在心中翻腾,如同压力过大,马上就要爆炸的锅炉一样。最后的怒气化作了眼泪,滚滚而下。她以前只感觉到顾凌晨对安晚好,可却没想好到完全不在乎自己,不在乎他们之间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感情。 李言欢看见这一幕,担心的表情明显多过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苏瑾仪走到她身边问她,安晚会不会有事?李言欢依旧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让她放心。 天台上还是和平时一样空无一人,面对顾凌晨冷若冰霜的脸在再加上晚风吹过,安晚只觉得格外的冷,这种冷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终于,安晚奋力一甩才从顾凌晨手里挣脱开,内心慢慢泛起涟漪。“你干什么!”说完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被他拽的微微发红的手腕。 “我今天下午在图书馆等了你好久,你为什么没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安晚深呼了一口气,回答道:“是你自己说要去,可你压根就没问过我到底去不去。”说完这句话安晚开始心虚,今天下午的她犹如雨里的一颗小草,摇摆不定。 顾凌晨刚才的怒气消失全无,忽然是一脸寡淡的表情,嘴角却是一个极为苦涩的弧度,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才缓缓开口:“今天下午我想跟你说的事其实是……”忽然被远处一阵灯光打断,紧接着有人吼道:“你们是哪个班的?在那里干什么?” 这是教导主任“魔鬼一号”黎秃子的声音,每周一学校升完国旗之后他都会在上面发言,说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让同学们遵守校纪校规,好好学习之类的话,更为搞笑的是,好几次他在上面讲,李言欢在下面也跟着他说,中途竟也一字不差。 黎秃子的声音对众多学生来说早已耳熟于心,顾凌晨他们作为学生会成员平时与他交集更多。黎秃子一向是出了名的严厉,公私分明,如果现在被他抓住结果可想而知。此刻忽然听见他的声音,少年潜意识里拉起安晚的手拔腿就跑。 他们沿着楼梯一直奔跑,安晚已经没办法思考,看着顾凌晨,他把自己的手握的很紧,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变得踏实,被他拉着跟着他的脚步仓惶而逃,跑到操场上踩在会留下脚印的泥洼里。终于脚步停在了草坪上,顾凌晨慢慢放开安晚的手,低头双手拄着膝盖,气喘吁吁,随即坐下。 安晚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顾凌晨抬头,安晚仿佛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星辰大海,那是只有她能看见星辰大海。在她浅白色的记忆里,好像曾经也有一个小男孩带着她拼命地逃跑,只是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 “好了,没事了。”顾凌晨说。 安晚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周围,月光如水。 顾凌晨似不经意地继续说:“安晚,如果以后林曼找你,你尽量别理她。” 安晚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继续抬头仰望星空,今夜的月亮好圆,就好像和中秋节的月亮一样。 安晚从来都不喜欢过节,每逢佳节,别人都是团团圆圆整整齐齐的一家人,而在她的记忆里早就已经忘了一家人在一起过节是怎样的场景,小时候是外婆陪着她,在她耳边低吟浅唱着童谣伴她入睡,也幸好有外婆的歌谣她才少了不少噩梦。长大后外婆有的时候太忙,哪天是什么日子也记不得,久而久之祖孙俩谁都没放在心上。 但外婆唯一不会忘记的就是外公每年的祭日,那一天她总会上完香以后对着墙上的照片说好多好多话。 “老头子,你都走了这么久了,瞧咱们的孙女都这么大了。” “老头子,晓芸今年又没回来看你你可别怪她,我知道她这些年也不容易。” “……” 通常外婆这样一念叨就是一下午,每当那个时候外婆的眼里总是暗淡无光,犹如死水一般,或许是因为最爱的人离开,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只剩下思念,他们今生无法携手白头,从相遇的美好到最后只剩下酸涩。 安晚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外公,听外婆说起才知道他们是别人介绍认识的,刚开始谁也瞧不上谁,周围的人都认为他俩是冤家。有一次外婆不小心脚崴了,被外公意外遇见,外公没有嘲笑她反而把她背回家,爱情的萌芽由此而生。 后来他们结婚以后非常相爱,外婆单位不少同事都羡慕她嫁了个好男人。有的美好转瞬即逝,再后来外公就在安晚出生的前两年因病去了,但安晚问是什么病,外婆却闭口不言,安晚便不再继续追问徒惹外婆伤心。 顾凌晨双手杵在草坪上支撑着身体,身体四十五度后仰,也抬头看了看星空,忽然又把目光凝聚在安晚脸上,看着她嘴角那一抹轻浅的梨涡,嘴角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但安晚并未注意到此刻顾凌晨的眼神全部都凝聚在她身上。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安晚转头对他说,然后起身。 顾凌晨立刻收敛了笑容也跟着她起身,答了声好,然后问安晚要不要送她却被拒绝。空荡荡的草坪上只剩下他一个人,满心欢喜的离开。 顾凌晨回到家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忍不住傻笑,给他送牛奶的张姨听见了敲门进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么开心?他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假装淡定的对张姨说没事。 张姨无可奈何般对着他笑了笑,让他把牛奶喝了睡觉。 Part 15 天灰蒙蒙的,最近有毛不易新出的专辑,安晚和李言欢约好一起去校外买唱片。 那个老板一副贼眉鼠眼,中年男人油腻的样子,李言欢好一阵讨价还价最终才以一百二十块钱的价格成交。 回去的路上,几个来来回回兜兜转转,竟忘了来时的路,越走越不对劲,忽然前面出现一个身材高挑,带着发夹的小姐姐,李言欢上前问路,“美女,打扰一下,请问X中学怎么走啊?” 谁知那人一回头,安晚仔细看着他,五官精致的比大部分女人都要好看,还没等他开口,安晚意识到这分明就是一张男人的脸。 李言欢双唇紧抿,脑子里一片空白,有点不知所措。眉毛也挤在一起,尴尬至极。那人开口回答她:“我看起来像是美女吗?”他的声音没有一点男性的磁性,更多的是有种说不出的魅惑,如果不仔细看一般人都认不出他竟然是个男的,每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好意思,我们认错了。”安晚也觉得尴尬。 那人翘起他妖娆的手指,指着她俩说:“以后麻烦看清楚了,就算是美女,人家也是一个大美女。”说完他就提着包,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李言欢“咦”了一声,哆嗦了一下对安晚说:“没想到我们居然遇到变态。” “背后说人坏话不好。”安晚镇定自若笑着回答。 “好了我知道了,回去一定要告诉瑾仪我们经历了什么。”李言欢说。 “那也要先回得去才行啊。”安晚莞尔一笑。 “对啊,被这个人妖耽误的我连路也没问到。”李言欢回过神来发现忘了正事。掏了掏口袋,兜里只剩两块钱,李言欢不怀好意的看着安晚说:“我好像只剩两块钱了。” 安晚也掏了掏口袋,然后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始终一无所获。李言欢低头叹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我们要怎么才能回去,苍天啊!大地啊……”听着她的絮絮叨叨,安晚突发奇想对她说:“没关系,两块钱也能行走江湖。” 李言欢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安晚,眼里闪过一丝明亮,问:“你有什么办法?” “你看见那家卖彩票的店了吗?”安晚回答。 “你难道想买彩票?这种好事轮到下辈子也轮不到我们啊,天刚黑你就开始做梦了?还是算了吧!”李言欢看着马路对面表情略显失望。 “不是彩票,是刮刮奖。” “刮刮奖?”李言欢越听越是一头雾水,她认识的安晚从来不会抱着侥幸的心理去“赌博”,这无疑让她觉得大开眼界。 “走。”安晚拽着李言欢向马路对面走去。看见有客人来,老板娘笑脸相迎,想必是做惯了生意习惯逢人就讨好。 “好吧!”李言欢心想反正已经情况已经这么糟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还不如干脆就赌一把。然后把兜里仅剩下的两块钱掏出来,摆在桌上。 “老板娘,麻烦给我们一张刮刮乐。”安晚说。 “来。小姑娘抽一张吧!”老板娘把一叠刮刮乐拿在手里。安晚随便抽了一张。老板娘把一毛的硬币给她。孩子一点一点的刮开,李言欢在旁边跟着紧张。 人在倒霉的时候千万别指望什么时来运转,天不遂人愿,结果大失所望,最后的两块钱也没了。李言欢的表情更加失望。老板娘却还是一张笑脸:“没关系小姑娘,这次不中还有下次。” “没有下次了。”李言欢愁眉不展。 “老板娘,我想问一下X中学怎么走啊?”安晚问。 “X中学啊,离这儿不远,你们是那儿的学生吧?走到前面过红绿灯然后一直左转,最多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了!”老板娘很认真的回答。 “好的,谢谢您。”安晚笑着对她道谢。 李言欢听到离学校不远,皱着的眉头变得喜颜悦色,笑呵呵的说:“老板娘,您真是个好人。” 道完谢两个按照老板娘说的路走,果真走了十几分钟就看到了熟悉的路,李言欢整个人豁然开朗,转头一想问:“安晚,你怎么喜欢刮刮奖这种东西。” 安晚面色变得凝重:“以前有一个人带我玩过。” “那个人是谁啊?”李言欢打探的口气小心翼翼的问。 过了几分钟,安晚才回答她:“是一个对我很好,很好的人,从小到大,除了外婆,只有他对我最好。” 李言欢猜到她说的那个人是陈诺,便不再多问。 回到寝室,李言欢把今天的遭遇一气呵成的对苏瑾仪说完,苏瑾仪听后没有得到李言欢想象中的惊叹,稍微有些失望。然后李言欢拿出CD机,播放今天迷路买来的唱片,毛不易的歌声温柔如淡淡的泉水,悠扬如同清晨带着微点露珠的樟树叶,是那么的清脆,而又婉转,让人沉迷其中。 安晚和李言欢累了一天随着歌声慢慢入睡,苏瑾仪翻开那本旧书里的书签,手心却握得越来越紧。几天前把书还了,但那张陈诺写的书签她却自己偷偷藏起来,苏瑾仪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偷”,只能把喜欢的东西藏起来不为人知。 第二天中午安晚和李言欢在食堂打饭,她们来之前约苏瑾仪一起,她却有事推脱。 “阿姨,我要糖醋小排,红烧肉,还有……”打菜的阿姨把勺子颠了又颠,生怕多打给她一块肉,李言欢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求阿姨手下留情。李言欢是肉食动物,每天吃不到肉心里就发慌,安晚跟着她身后点个几个清淡的素菜。 “前面的同学,你把肉都点了后面的同学还吃什么呀?”站在安晚后面的同学说道。 李言欢转过头看向身后,这人不就是昨天遇到的“人妖”吗,想不到他居然也是X中学的,但他今天的打扮明显是收敛的不少,不像昨天那么招摇。 面对敌人的挑衅,李言欢一向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开始正面迎敌,看着他说:“我当是谁呢,没想到是人妖啊!” 听到“人妖”二字,那人气急败坏,急红了脸:“什么人妖,你给我说清楚。”虽然打扮不再招摇,但他的手指却出卖了自己。 李言欢更加火上浇油地说:“人妖就是用兰花指指着我的人,好好的男人不做偏要学女人,今天我就教教你怎么做人。”李言欢的语气分外不饶人。 安晚见状,立刻劝阻她:“好了言欢,咱们吃饭。” 那个“人妖”已经被李言欢的三言两语激怒,安晚拉着李言欢打算离开却被他拦住,疾言厉色的说:“不准走。”李言欢也更加生气,让安晚靠边,今天必须教训教训这个人妖。 安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突然那人“人妖”一只手下去,本来是想打李言欢,那只手却生生的落在安晚身上,脸上一阵刺痛感席卷而来,李言欢一看,安晚的脸居然被这个人妖刮伤了,怒气越发怒不可遏。李言欢和这个人妖在人群中相互厮打,乱作一团。 安晚想劝又劝不住,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Part 16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有一双手在无形之中把她扶住,顾凌晨那张精致的脸出现了。他比安晚高很多,所以每当他站在安晚面前的时候,他就遮住了安晚的全部视线,他用双手扶住安晚的肩膀,再看了看她受伤的脸,满是心疼。 林有唯把人妖和李言欢拉开,厉声喝道:“行了,别闹了!”李言欢这才松手,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好你个人妖,你给我等着。” “叶止阳,刚来我们学校你就惹事啊!”林有唯对那个人妖说。李言欢一听这个名字便捧腹大笑:“原来你叫叶止阳。” 人妖更怒,“关你什么事,你个泼妇!” “你死人妖。” 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个不休。叶止阳一副满脸委屈的样子。他的气势显然处于劣势,战斗就这样结束了,见他不服气的离去,李言欢更加得意。再回头看看被误伤的安晚,自责不已,低头说:“安晚,对不起啊,害你受伤了。” 安晚摇摇头,安慰她说:“没关系。” 顾凌晨拉着安晚的手,李言欢和林有唯紧跟其后,消失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 “医生,麻烦你看看。”顾凌晨把安晚带到校医室急切地说。 医生回头瞟了他一眼:“怎么又是你们啊?都成这儿的常客了。”说完看了看安晚被刮伤的脸继续说:“没多大点事也大惊小怪的,消个毒上点药就行了。”然后医生便拿出碘伏开始给安晚消毒。 “嘶”安晚疼的皱眉。消完毒敷了药之后李言欢忧心忡忡地问:“医生,真的不严重吗?会不会留疤什么的?” “只要不沾水,饮食清淡一点就没事儿。”医生回答。 “好了你们别担心了,医生都说了没事,就算留疤也没关系。”安晚说。 “哪有女孩子不在乎自己容颜的!”顾凌晨很认真地看着她说。 安晚哑口无言,李言欢心里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拍了拍胸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有唯轻轻地碰了她一下,使了个眼神让她离开,可李言欢始终没能领悟到他的意思,林有唯表示无奈以及不耐烦,开口说破:“走啊!” 李言欢这才恍然大悟,跟在林有唯的身后离开。“安晚每次遇到意外顾凌晨都会出现,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啊!” “是有人蓄谋已久。”林有唯漫不经心地回答。 李言欢眼前一亮:“什么蓄谋已久,是有人想害安晚吗?” “电视剧看多了吧你!”林有唯用手指点了一下李言欢的额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就静止了,她好像被施了魔法,浑身上下动弹不得。看着眼前的人,眉毛那么浓,睫毛那么长,鼻子那么挺,虽说不是人间极品,但也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美男。 林有唯满脸问号,用手在李言欢面前挥了几次她都没有反应,无奈的叹息之后一个人走了。李言欢回过神来,追上前面的人继续闲聊刚才的事情,问他关于叶止阳的事才知道,叶止阳前不久刚回国,目前和他们是一个班的,因为他的行为举止怪异,没人和他做朋友,一般都是独来独往。 安晚和顾凌晨从校医室出来,顾凌晨手里提着安晚的药,把她送到宿舍楼下说:“以后如果再发生什么事,记得告诉我。”然后把手里的药递给安晚。安晚看着他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这周星期六天文馆有《宇宙探秘》,我们一起去看吧!”顾凌晨接着说。 “我周六有事,可能去不了。”安晚说。 “那就星期天吧!” 安晚半晌没有反应,不知为什么就连想找借口的理由都找不到。几分钟后笑着对顾凌晨说了句谢谢,谢谢他今天的出现。 第二天早上,安晚翻开数学书,看见一张天文馆的门票,她轻轻一笑,然后就把门票夹在书里放进包里。李言欢看见她笑的奇怪,忍不住问她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安晚把她推开说自己要好好学习了。 李言欢失了八卦的兴趣,忽然想到林可唯就忍不住想笑,但笑着笑着又看见林曼,叹了口气之后摇了摇头,然后开始自言自语:“那么好看的人怎么就有一个这样的妹妹啊,真的是可惜了……” 苏瑾仪听见李言欢一个人在哪嘀咕,问她发生了什么,李言欢立马一副十分正经样子的胡说八道:“没什么啊,我想着该怎么好好学习呢!”苏瑾仪的面色暗沉,低下头开始不停地写字。 安晚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门票,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喜悦,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外婆敲门进来,问:“晚晚,你是有什么事儿吗?”安晚立刻收住笑容:“没事儿啊!” “晚晚,刚好这周末你放假,我们去宁乡老家看看吧!”外婆坐下来说。 “宁乡外公不是的老家吗?您怎么突然想起要去那儿了?”安晚疑惑的问。 外婆长叹一口气:“你外公的墓好久都没扫了,过几天刚好是他二十年的祭日。”外婆回答。 安晚起身抱着外婆对着她笑着说:“好,我们一起回去看外公,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外婆坐了一会儿,缓缓起身拍了拍安晚搭在她身上的手说:“那你早点儿睡吧,明天咱们早点起来出发。”安晚答了声好,让她也早点休息,外婆出去之后把安晚房间的门拉上。 安晚拿出压在枕头底下的门票,开始有些失落,心想后天早点赶回来应该来得及,便不再多想。 周六祖孙俩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到车站坐了大巴,C城到宁乡大约要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路上山路崎岖,一直不停地颠簸,好几次安晚都忍不住想吐,外婆剥了橘子给她吃情况才稍微好点。安晚问外婆为什么不晕车,外婆看着前方的路,回答她以前走的多了,习惯了。 下车的时候安晚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外婆把她带到外公的老家,这里人烟稀少,交通也不方便,年轻人都出去挣钱,村里只留下老人和小孩。 外婆走到一间陈年老宅的屋子面前,面色沉重的对安晚说:“这就是你外公以前的家,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第一次带我来的时候村里人都来看,还说城里人长得好看,皮肤也白。” 外婆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因为常年没人居住所以就显得荒废,桌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安晚和外婆打扫了好久这才有了人住的样子。 安晚看见墙上挂着的照片,都是些不知道年月的老照片,照片上是外公年轻时候的样子,英姿勃勃,还有他的家人,都是醇厚的农村人身上特有的朴实。 安晚在这些老照片里面看见一张外公和外婆的合照,他们手牵着手面带微笑,也许相濡以沫就是如此。安晚伸手摸了摸墙上的照片,外婆忽然进来了,安晚问:“外婆,这张照片只有你们两个人,您为什么不带回家呢?” 外婆眨了眨眼,也看着墙上的老照片,无比和蔼地回答:“我想把它留在这儿,这样你外公也能看见。”自从外婆到宁乡以后,心情就变得凝重,安晚知道她一定是想外公了,想安慰她,外婆却反过来对她说:“外婆没事儿,你外公肯定会等着我的。” Part 17 第二天早上天色朦胧,昨夜的雨稍微褪去,地上的湿润清晰可见。安晚和外婆随便吃了点早饭后便上山了,雾实在太大,只能看见前方十米不到的地方,路边上野蛮生长的杂草上面的露水打湿了她们鞋袜和裤脚。安晚从来没有走过这样的山路,她一向胆子小,即使有外婆在心中也还是隐隐有些害怕。 她忽然开口问外婆,这荒芜人烟的大山,如果出现野兽该如何是好,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 外婆平心静气地回答:“这个地方是近几年才荒废的,前几年都有人种庄稼,对面的山上还有几处人家,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住。” 安晚眯了眯眼睛眺望远方,始终看不见外婆所说的人家,她继续问:“您以前去过吗?”外婆站在高处眺望这远方:“年轻的时候和你外公一起去讨过水喝。” 就这样,她们一路慢慢地走,外婆也不停的给安晚讲以前村里的故事。隔壁家小孩还没到季就哭着喊着要吃村口的酸枣,村里的老黄牛生了小牛他们如何给它烤火取暖,救活它。村里第一所小学是大家如何努力才办成的,还有到了晚上就有好多萤火虫,外公把它们装在口袋里拿给外婆…… 她听得津津有味,感叹如果能早生几年就好了,兴许也可以和外公外婆一起来这里看当时的美景,只不过现在已经物是人非。 外婆体力比一般老年人要好很多,但走的时间太长再加上是爬山,所以没过多久就觉得疲惫,但她却依旧坚持。安晚听见外婆大口喘气的声音,便开口说:“外婆,我累了,咱们歇会儿吧!”外婆点头答应之后便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额头上已经有汗珠滴落下来,安晚随即把包里的水递给她喝。外婆喝过之后安晚才坐下来接着喝。 “啊”安晚发出一声惨叫,突然感觉自己的手剧烈般的疼,外婆一看,两颗细微的血珠在安晚手上透过她白净的皮肤慢慢的浸出来,外婆急忙拉过她的手一看,收了收刚才紧张的情绪,不慌不忙地说:“没事儿。” 外婆仔看了看安晚周围的树枝,果然在其中一片叶子上发现一直奇丑无比的虫子刚刚距离她不到十公分,安晚显然是不小心碰到它被它给咬了。安晚看着这虫子,浑身长满了毛,恶心的让人不忍直视。“晚晚,这种虫子叫八角咬,如果被它咬了就必须要把它打死,用它的汁液抹在你的伤口上,这样你才能好。” 孩子看见它就想吐,更别说要亲眼看见打死它之后的惨状,还要把那么恶心的东西涂在自己手上,她一口拒绝,即便手上还是有些生疼,但也还能忍住,总比真的直接触碰那种东西要好。外婆也觉得这东西恶心,便没有那样做。 “以前我也被它咬过,你外公当即就把它打死把它的汁液涂在我的伤口上,只不过还是没好,后来你外公才说这种虫子没毒,一来是为了让我安心,再来也顺便捉弄我,我知道真相后足足三天没有理他。”外婆的脸上分明带有笑意,却极为苦涩。 安晚的心也跟着外婆的心一起变得沉重起来,“我们走吧。”安晚搀扶着外婆一路向前,越过了蜿蜒曲折的山路之后便是一条空旷的大路,安晚不解外公的墓为什么要在这么远的地方,外婆告诉她是因为落叶归根,宁乡大多数人去世了都会葬在这里。即便外公常年一直和外婆生活在城里,但他依旧不喜欢城市的喧嚣,他最想念的还是家乡的味道。 墓地很快就到了,这里有许多处孤坟,因常年无人看管打理已经杂草丛生,若是天黑来此处,必定把人吓个半死。外婆脚步缓慢,走到外公坟前,眼睛微微湿润,但很快她就收敛了波动的情绪,因为她这么多年一直清楚的记得,外公走之前对她说不想看见她难过。 外婆拉着安晚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老头子,我带咱们孙女来看你了,你瞧,咱们孙女都已经这么大了,可惜你当时走的早,没机会见她一眼。” 安晚把外公墓前的落叶拂去,杂草也被尽数清理,然后把鲜花递给外婆,外婆放在墓前。两鬓细碎银丝随风飘散,外婆的容颜历经沧桑已经长满皱纹,就连她刚刚起身的动作也显得费力,安晚看见心中很是不忍,偷偷地在她身后擦着眼泪。 “老头子,这么多年你倒是一走了之,留下我一个人,你好好的在那边,等下次我再来看你。”外婆跟外公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和他告别,对于迟暮之年的人来说,见一面就少一面,外婆依依不舍的离开,一步一回头。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一回安晚走在前面,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外婆,外婆拄着捡来的树棍,无奈腿脚不太利索。好不容易,终于下了山,也许是因为外婆见到了外公的缘故,从下山起,外婆就和从前一样眼睛里有了光。比从前更多的是多年不改慈祥的模样。 夜里,周围安静的可怕,就算在城里有时候安晚也得开着灯才敢入睡,如今在这破落的小村庄,自从几年前年轻人都相继离开之后,电线无人修理,现在就连有电也是一件困难的事。 在这漫长的夜里,蜡烛恍惚的亮着,历经一天的疲惫,外婆早已熟睡,偶有几声咳嗽,安晚一直在床上躺着,难以成眠。 窗外不时有虫鸣声,安晚听后心里不再那么害怕。忽然,若隐若无传来一阵猫叫声,安晚仔细一听有些凄惨,她想叫醒外婆一起去看看,但一看外婆又睡的正香实在不忍心打扰她。于是便壮足了胆子,心里一直默念没事儿,不怕,只是天黑而已,还有外婆也在,不怕。 然后她深呼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一只手拿着蜡烛另一只手挡着风,农村没有灯光,今天就连月光也没有,外面一片漆黑,安晚故作镇定安抚自己。她随着猫叫声走去,好一会儿才在土泥砌的墙角处才寻到那只小猫,它极小,浑身上下的毛除了白色还有几处显而易见的黑色,但都被污泥弄脏了,安晚把蜡烛立在旁边伸手抱它:“小乖乖别怕啊,我带你回家。” 这只猫听见有人便不在惨叫,安晚抱着它的时候它浑身上下已然湿透,应是被雨淋湿了,不知是走丢还是被原来的主人抛弃,太过可怜,让人于心不忍。安晚把它带回去的时候外婆已经醒了,于是随便用干草给它做了个窝,小喵咪今晚不再流浪街头。 Part 18 “外婆,明天咱们帮它找到它的主人再走吧!”安晚笑眯眯地说。“好,听你的。”外婆拖着沉重的身体缓缓起身,安晚拿起外套披在她身上。 清晨梦醒时屋子里已经没人,就连那只小猫也不见踪影,安晚心中纳闷大早上的外婆去哪儿了?于是穿好衣服出门寻她,一边找一边喊。 走到村口,一棵大树底下,外婆抱着小猫坐在那里,眼睛直视着远方目不转睛,安晚走到她跟前,只听见她的叹息声,似沧桑,似无力。 “外婆,您坐这儿干嘛呢?风吹着多冷啊!” 虽说是夏季,但自从来宁乡以后,这几日都连绵不绝的下雨,听村里的老人说每年都是如此,所以大家都习以为常。 “就是这棵老树,以前啊结满了酸枣,是村里孩子们不可多得的零食,现在就连它也不长叶子了,老了,老了。”后面的两个“老了”语气格外凝重。 安晚思忖半天,她很好奇酸枣是什么味道,以前就听外婆说过无数次,没想到到了这里也错过了它生长的季节,不免心有遗憾。 “走吧,帮小猫找到它的主人,咱们就回家。”外婆抱着小猫。 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有个小女孩蹲在地上数蚂蚁,安晚问:“小妹妹,你知道这只小猫是谁家的吗?” 小女孩看见小猫,露出她那缺了一颗门牙的牙齿,喜笑颜开地说:“小咪。”然后从安晚手里抱住它。 “小咪?它是你的猫吗?”安晚问。 小女孩脸上的笑意渐无,嘟囔着小嘴,“姐姐,小咪是我在路上捡的,可爷爷奶奶不让我养它,我只能把它偷偷藏起来。” “那它这样也吃不好啊!而且在外面淋雨还会生病。”外婆说。 “婆婆你们可以收留小咪吗?它实在是太可怜了。”小女孩一副似自己流浪在外可怜兮兮的样子。 “外婆,咱们把小咪带回去吧,这样也可以陪着您。”安晚跟着小女孩一唱一和。 “好,带回去。” “太好了,小咪你有新家了,以后一定要乖乖听话哦!”小女孩摸了摸小咪的头,依依不舍的把小咪交到安晚手中。 “放心吧小妹妹,我们会照顾好它的,以后有机会带它回来看你。”安晚说道,外婆在她旁边默不作声。然后安晚抱着小咪和小女孩挥手告别。 “外婆,咱们重新给它取个名字吧!小咪实在是太简单了。”在安晚幼时的认知里,或许所有猫都叫小咪,所有的狗都叫旺财。 “好,你想吧!”外婆随口应答。 “嗯,这我得好好想想。”安晚右手托着脑袋,思索半天也想不出结果。“算了,回去再想。”安晚看着温柔乖顺的小咪说。 外婆在屋里已经收拾好了行礼,离别之时,四处打量了周围,最后她那微微下陷的眼窝里满是墙上的老照片,停留片刻,锁门离去。 到了车站,稀稀落落的十几个人,安晚买了车票,距离发车还有一个多小时,拿起手机,开机时显示电量不足,之后便是一则短信“晚上七点半,天文馆门口见”,短信是一天前发来的,村里没电,所以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随即她回了句好,然后又关机。收到短信的顾凌晨兴奋的像个孩子,欢乐洒脱。 一个小时过去,大巴准时出发,车上的安晚抱着小咪,外婆坐在她旁边打起了瞌睡,她的脸上是合不拢的笑意。 “小咪,我们回家了。” 不知为何,现在窗外的风景和来时有所不同,不知不觉,安晚也闭上了双眼。 醒来时是被大雨敲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吵醒的,雨愈来愈大,车上的人开始惶恐不安,外婆的手紧紧握住安晚的手。山路已经到处都是泥洼,司机师傅安慰大家不要担心,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这场大雨始料未及。 话音刚落,天空忽然雷声滚滚,瓢泼大雨顷刻而至。 司机师傅不慌不乱,把车开到休息站就停了下来,告诉大家雨小些再走,如果遇到泥石流就是天灾人祸了。所幸今天车上的人不多,比较容易安抚。大家下车之后有的吃了泡面,有的抽烟。 安晚找了地方扶外婆坐下,看着乌漆麻黑的一片,心中开始焦急起来,坐立不安。她的皱眉越来越深。 “晚晚,别怕,大伙儿都在,咱们是安全的。”外婆拉着她的手说。 “我怕今天赶不回去明天早上就没办法上学。”安晚口是心非。 “别担心,等回去外婆给你们老师解释,反正你又不是故意的,怕啥。”外婆一脸认真地说。 安晚心想,对啊,反正我又不是故意的。但是仿佛又另一个声音在祈求老天,雨快点停好不好。 或许是老天真的听到了她的祈求,雨真的停了,只不过是两个小时以后。大伙儿慢条斯理地上了车,司机师傅告诫大家一定要系好安全带,然后这才出发。 经过一路颠簸,回到C城的时候天早就黑了,安晚打开手机,有好几通未接来电,她刚想回过去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 外婆舟车劳顿已经疲倦不堪,她抱着小咪扶着外婆,等了好久才打到车。回到家里,外婆突然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安晚惊慌失措,急出了眼泪。约莫十几分钟过后,外婆微微睁开了双眼,看着安晚红润的眼眶,“别担心,我只是这几天太累了,不碍事。” “外婆,咱们去医院好不好。”安晚哽咽道。 “我的身体自己知道,真的没事,老年人难免有个头疼脑热,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外婆好一阵苦口婆心的劝说跟安慰,安晚才同意她没去医院,她最后说她不想去医院,闻见那消毒水的味道就更难受。 安晚打了热水,帮外婆洗了脚,扶她上床睡觉,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 只是这时的她已经忘了在天文馆门口的顾凌晨,等了好久好久,从最初广场上五彩缤纷的灯都亮了起来,人山人海,直到灯光暗淡,只剩下保安。 C城的天气和宁乡差不多,直到雨滴落在顾凌晨俊逸的脸上他才回过神来,空旷的广场上只剩下他形单影只。 那个男孩,在雨里撑着伞,等着他想等的姑娘。 又过了好久,始终没能等到那个女孩,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失落,手中的门票被撕了个粉碎,散落了一地,把手里的雨伞扔在地上,绝尘而去。 Part 19 顾凌晨回到家后,已是深夜,张姨被他的摔门声吵醒。她披着外套走到顾凌晨门前,轻声敲门关切地询问道:“小晨,你没事吧?”张姨照顾了他好几年,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良久,屋子里的人依旧没有回答。张姨推开门,心中一惊,眼前的这个少年全身湿透,躺在床上恬静如水。 张姨皱眉,“你这孩子,衣服都湿了也不知道换下来,快起来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了免得着凉。”她一边不停地说一边拉顾凌晨起来。而顾凌晨也很配合她,被推到浴室后脱去湿透的衣裳,皎洁挺拔的身躯在镜子面前展露无遗,花洒下的他满头泡沫。张姨把干净的衣服放在门口,听见里面的水落在地上哗哗的响声,最后忧心忡忡地离去。 洗完澡后回到房间的顾凌晨,看见床单被套已经被换过了,桌上还有一杯牛奶,伸手拿起,温度一点一点的在手里衍生。 外婆醒来时安晚正趴在自己床边,她轻声叫醒她,安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外婆容光焕发,有了昔日的精气神,长舒一口气,“外婆,您昨天可把我吓坏了。”安晚的靠着外婆肩膀上。 “我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累着了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外婆故作安慰道,但她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体,常年累月的操劳早已不堪重负,如今已是风中残烛。但这些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安晚知道,人们往往都是如此,宁愿自己默默承受所有的苦难,也不愿最亲最爱的人跟着担心。 “好了,我没事儿,你快收拾收拾去上学吧!” “今天我不想上学,我想在家陪您。”即使亲眼看见外婆已经没事,但安晚依旧放心不下。“这怎么行,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好陪的,耽误了你学习我就算不病也得病了。”外婆好言相劝。安晚自知拗不过她老人家,便乖乖听话背起书包,小咪跑到她跟前舔她的脚,安晚眸光一闪兴奋地说:“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外婆疑惑。 “哆瑞,外婆,这只猫以后就叫它哆瑞好不好。”安晚抱起哆瑞。 “为什么取这么个名字?”外婆依旧疑惑不解。 “因为哆瑞咪发嗦啦西呀!是不是很好听。”安晚五音不全地轻声哼唱。 “好,你说什么就叫什么。”外婆喜笑颜开。“哆瑞呀,我去上学了,你在家要好好陪着外婆哦。”安晚把哆瑞放下来一脸认真的叮嘱它。 安晚赶到学校的时候又迟到了,校门口站了和她一样迟到的学生,正被教导主任严厉的批评,“你们这些人,学习不好也就算了,上课也要迟到,回去给我写检查,没有五千字周五别想回家。”教导主任旁边还站着执勤的学生会干部,顾凌晨也在其中。安晚看见他,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拍了拍脑袋,昨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教导主任看见迟到的安晚,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又戴上,仔细看清了才确定一向是好学生她真的迟到了,满脸的不可置信,安晚知道在劫难逃,低着头走进学校,和那些迟到的学生站在一起。 “安晚啊安晚,没想到就连你也......”教导主任带着失望的语气说。 “对不起,五千字今天交给您。”安晚小声地说,目光不敢直视他,生怕被他的眼神刺到。 “你......”教导主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绝尘而去。 他走后大家也纷纷散了,安晚抬头看着顾凌晨一脸着急地说:“昨天的事我可以解释。”顾凌晨今天一直面无表情,现在看见她仍是,一语不发地离去。安晚伫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我可以解释的。” 安晚闷闷不乐的来到教室门口打了报告,陈静不像语文老师那样好说话,无论是谁,只要犯错她都毫不留情。看见安晚被罚站在门外,林曼自然得意,冷嘲热讽地说了句活该。李言欢气急败坏与她争执,“你......卑鄙小人。” “吵什么吵,不想上课的都给我出去。”陈静把手里的教科书用力地拍打在桌子上,她的目光就像一把冰冷的箭,射在谁的脸上,谁就会“受伤”。李言欢和林曼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不敢再起争执,一个一个的都正襟危坐。 即便里面发生了什么,安晚也没认真听,她的目光涣散,思绪早已神游在外。直到下课铃声响起,陈静从里面气势威严德走出来,她才回过神来,罚站就这样结束了。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李言欢问:“安晚,你怎么迟到了,你可一向都是早到的呀!” “有事耽误了。”安晚解释。 “好吧,今天也是你运气不好,遇到陈老二,以后要是迟到的话挑个好日子,别往枪口上撞,你说是不是啊瑾仪?”李言欢笑嘻嘻的转头问苏瑾仪,但对方却在埋头苦学并未答话。 “苏瑾仪。”李言欢故意提高了嗓门。 “啊,怎么了?”苏瑾仪抬头问。 “没事儿,她逗你呢,别理她。”安晚笑着回答。 “没意思。”李言欢一脸失望的回到自己座位上翘起二郎腿,翻开还未看完的漫画。安晚也翻开书,那张门票又出现在她眼前,它的出现又一次深深的提醒了安晚她的失约,彼时她早已把承诺教导主任五千字的检讨抛诸脑后。 中午一到饭点她就跑去食堂,或许能在食堂遇见顾凌晨,李言欢纳闷心想,有那么饿吗? 果然,顾凌晨和林有唯在一起吃饭,食堂人多眼杂,但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安晚斟酌再三,鼓足勇气走到他们跟前,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凌晨就端着餐盘去别处坐下,就当她不存在一般。林有唯小声的在安晚耳边说:“你今天最好别和他说话,对谁都一样,吃炸药了。”随即起身去和顾凌晨坐在一起,林曼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端着餐盘也和顾凌晨坐在一起。 安晚大失所望,她以为顾凌晨曾经对她与常人不同,如今却视而不见,难道竟是自己的错觉?原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也是有保质期的?看见他今天对自己的态度,她能想到昨天他应该是等了好长时间。毕竟是自己失约在先,无论怎样都要解释清楚,如果继续追着向他解释昨天的意外他肯定还是置之不理,她不由得开始陷入沉思,满心踌躇。 Part 20 这几日安晚闷闷不乐,李言欢觉得奇怪,安晚据实相告。“什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说是情有可原,但放人家鸽子实在是罪大恶极,你那时候就应该说清楚的。”李言欢一本正经。 “可我真的忘了。”安晚苦笑,“现在你说应该怎么办才好?” 李言欢走了几个来回,眼前一亮,“我知道了,我替你去打探敌情吧!” “你?怎么打探?”安晚纳闷,对她说的话表示怀疑。 “放心,今天下午一定帮你搞定。”李言欢信誓旦旦地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安晚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教导主任忽然出现在她左前方,她忽然想起还有五千字的检讨没写,如果现在跟他撞上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于是用手里的书半遮住脸往后退了几步,想躲开他,刚到墙角,忽然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她转身说:“对不起。” 抬头一看,少年的脸上终于有了昔日的明朗,“你能不能听我说清楚,那天我真的......”安晚的语气沉重,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打断。 “我都知道了。”顾凌晨语气平和,比往日还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安晚诧异之后就是恍然大悟,她想到了李言欢,百分之百是她的功劳,回去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说清楚了就好,那没事我先去还书了。” 她刚走了几步,教导主任那张“囧”字形脸就出现在她面前,负手而立。安晚苦笑说:“主任好。”教导主任一顿痛批:“好什么好,说好的检讨呢?别的学生可都交了,安晚,你可是咱们学校的好学生啊,可不能让老师失望啊!以后可别给我机会让你写检讨了。”安晚只觉得教导主任变脸太快了,上一秒的脸简直就像火山爆发一样,下一秒就是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当然,这是在他眼中好学生才有的待遇,其他人想都别想。 无论他说什么,安晚都是低头答是,您说的对,我以后一定改正绝不再犯。最后,教导主任觉得孺子可教,十分欣慰的背手离开。顾凌晨在旁边听了许久,笑而不语。安晚瞟了他一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向图书馆走去。顾凌晨追上她笑着说:“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可以帮你写。” “这种事怎么帮?算了,还是我自己写吧!”安晚似笑非笑。 顾凌晨看着她沮丧的背影,幸灾乐祸地笑了,以前有人告诉他,嘴角微微上扬,幸福感就会增加,原来竟是真的。 傍晚,李言欢和苏瑾仪都睡着了,安晚开着台灯,冥思苦想了许久,那张纸上也只有短短一句话,“尊敬的黎主任,我为我上课迟到的行为深感痛悔......”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写检讨,实在难以下笔,一个纸球接着一个被扔进垃圾桶里。 李言欢起床上了厕所回来,以为孩子还在学习,打了个哈欠说:“安晚,别学了,这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还得上课呢!” 安晚叹气,“写检讨呢,明天必须要交给教导主任。” 李言欢一下有了精神,“那五千字的检讨你还没写好啊?你真的是无时无刻都在给我惊喜,学霸居然连检讨都不会写。”李言欢说完之后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你能不能别嘲笑我了,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写。” “这种事你应该早点问我呀!想当年这对我来说可是家常便饭,一周一小写,一月一大写,后来我的作文也能及格了呢!”李言欢说起往事感慨不已。 “你以前有那么不听话吗?”安晚小心翼翼地问。 “也不是不听话,也就是和不爱学习,经常逃课,学校老师让我写,回家我妈让我写。”李言欢微一挑眉。 “你这样写......”李言欢耐心的指导安晚,安晚也按照她说的做。 背对着她们熟睡的苏瑾仪不知何时已经梦醒,但她没有发声继续装睡,眼泪夺眶而出。 当安晚把检讨书交到教导主任手里的时候,他背对着她,看着工整清秀的字迹,他很欣慰地点头,“不错,这样就很好嘛!”教导主任转过身看着她继续说:“安晚,下个月咱们学校要举办一次文化交流活动,你可得必须参加啊!” “主任,我真的没时间,我......”安晚拒绝。 “怎么就没时间了,我看大家平时都挺有时间的嘛,如果你表现好了,说不一定以后的保送名额就是你的了。”教导主任利诱,可安晚根本就不想参加这样的活动,名义上叫文化交流,可实际上还不是以前考上好大学的学生回来开什么感恩会,她们这些学弟学妹就屁颠屁颠跟着后面,除了虚与委蛇,还不得不耐心听他们传授经验,每个人都得发言,X中学每年都历来如此。 “这么好的机会我可是给你了,我列了一份名单,你帮我去通知他们,这些人都必须参加,如果有问题我拿你是问。”教导主任一脸严肃,最后一句话的语气特别重。 安晚欲哭无泪,看着他那张严肃的脸知道自己已无退路,只能硬着脖子上,接过教导主任手里的名单,顾凌晨的名字也在上面,他学习好这也是在情理之中。后面还有长发女神赵清妍,她叹息,“你们也要跟着倒霉了。”她忘了教导主任还在跟前,一阵呵斥声,“倒什么霉,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好好珍惜,再让我听到这种扰乱军心的话......” “主任我错了,您交代的事我一定会好好完成。” 看到安晚变得听话教导主任的脸又变得和颜悦色,“这就对了嘛!” “那我先走了。”安晚谨言慎行。 “走吧!”教导主任挥起右手。安晚离开之后,教导主任握拳斗志昂扬,“YES!” 安晚有气无力地回到教室,把名单放在一旁趴下。李言欢心花怒放地走到她跟前说:“安晚,你猜我刚刚遇见谁了?” “我不知道,也不想猜。”安晚的语气毫无活力。 “你猜一下嘛!那个人你也认识。”李言欢把她拉起来转头又对苏瑾仪说;“瑾仪,你也可以猜一下。” “我也猜不到。”苏瑾仪心平气和。 李言欢面对她们两个李言欢失了刚才的兴致,“行了,我直说了吧,是陈诺。” 安晚愕然,凝目寸攥住李言欢的手腕问:“在哪里?”李言欢被她弄的生疼,眉头皱在一起,“黎秃子办公室门口,不过这会儿应该离开了。”安晚疾步冲出教室向教导主任办公室跑去。“真是重色轻友。”李言欢一边轻柔着手腕一边抱怨,她刚准备坐下却被苏瑾仪挽起胳膊,苏瑾仪笑着对她说:“咱们也去看看吧!”然后就被活生生地拽走。” “我......你们......”李言欢心里嘀咕,都重色轻友。 Part 21 安晚跑到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又转头奔向校门口,果然功夫不负苦心人,她看见陈诺即将离开的背影大声喊:“陈诺哥哥。” 天蓝的彻底,万里无云。 陈诺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安晚,她笑,他也笑。 “你来怎么也不告诉我?”她走到他跟前问。 “我这次来就是作为代表和黎主任商量一下文化交流会的事,时间太短来不及通知你。”陈诺笑意不减。 “那你这是要走了吗?”安晚的眼睛懵懂地望着他。陈诺伸出手,指节分明,还带着柔和的温度,想要触摸安晚的头,安晚没有闪躲,任凭他的手落在自己的黑发上。 安晚微笑,浅浅的梨涡,阳光灿烂的笑脸,陈诺上前一步,全然不顾安晚凝滞的表情,紧紧地拥抱了她。仿佛在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抱过他,只是那时他们还不懂什么是重逢之后分别的落寞。 “下次你回来一定要告诉我,陈诺哥哥。” “好。”陈诺松开手,在他眼里,安晚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妹妹,会每天追在他身后问他要糖吃,下雨时背着她回家,而她就把小手放在陈诺头上,傻笑着说:“陈诺哥哥,我可以为你挡雨了。” “小伙子,你到底还走不走啊?”出租车司机已经等的不耐烦。 “我走了。”陈诺的目光温和。 安晚点头向他挥手,只是那句再见她始终都说不出口,没有相聚或许就没有离别,短暂的重逢是她期盼已久的喜悦。她望着那辆出租车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她转身,李言欢和苏瑾仪站在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安晚朝她们走去,“安晚,你们......”李言欢笑的嘴都合不拢,苏瑾仪则毫无表情。 “什么呀?陈诺哥哥你们上次见过的。”安晚解释。 “好吧!陈诺哥哥,要是我也有个那样的哥哥就好了。”李言欢继续打趣。 教室里,李言欢表情十分沉重,看着安晚,问:“你老实回答我,顾凌晨和陈诺你选谁?” 安晚被水呛到差点喷出来,“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顾凌晨的陈诺你喜欢谁?”李言欢挤眉弄眼地继续问,“不过我先表明我的立场,根据我的观察,顾凌晨对你一向不错,就像上次你放人家鸽子他也没怪你,陈诺嘛,你们认识时间长,但我觉得太高冷,反正我站顾凌晨。” “你胡说什么呢,顾凌晨是同学,但是呢跟普通同学又不一样,就像你和瑾仪一样能做朋友。陈诺哥哥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外婆,对我来说最亲的人。”安晚睁大双眼,目光平静。 “好吧,我明白了。”李言欢听着她有条不紊的分析,若有所思的回到自己座位上,翘着二郎腿扶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安晚仔细打量。 紧接着被安晚一声惊吓,“惨了。” 李言欢急忙坐直身体问:“怎么了?” 安晚委屈巴巴:“教导主任给我的名单我还没去通知,被他知道我就死定。”李言欢拿过安晚手里的名单,看了一下上面的人大多她都认识,“放心吧,交给我我帮你搞定。”李言欢故作老态。安晚的心情一下子从乌云密布转换成晴空万里,她透过隔在她们中间的桌子抱住李言欢,“言欢,谢谢你啊,我真的是越来越崇拜你了,你看你长的又好看,又乐于助人,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李言欢听到偶像二字,把她推开:“得了吧,睁着眼说什么假话,你的偶像不是毛不易吗?” 即便被李言欢拆穿,安晚还是抿唇微笑,“毛不易姑且排第二吧!” 李言欢办事效率极快,上午答应的事中午就有了着落,当安晚再次撞上教导主任的时候,低着头心虚至极。谁知教导主任一开口就夸她:“安晚,你办事果然挺牢靠的嘛!”他接着说:“行了,这件事顾凌晨来找我说他愿意负责督办,所有布置场地的事都交给他了。”安晚一头雾水。 “瞧,说曹操曹操到。”教导主任指了指向他们走来的顾凌晨,安晚看着他,皮笑如不笑。 “主任好。”顾凌晨意气风发。 教导主任点了点头,十分欣慰:“好,阶梯教室的钥匙我给你了,你可不许掉链子,拿出你学生会会长的担当,安晚也会协助你的。” “啊?”安晚愣,心里嘀咕,我什么时候又答应了? “保证完成任务。”顾凌晨昂首挺胸,站的笔直。 教导主任絮絮叨叨好长时间,布置不能太过花哨,不能有人缺席,还必须找人拍照合影纪念,总之一切环节都不能出任何差错。 安晚和顾凌晨一起离开的时候觉得昏昏沉沉,心想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会陷入这样的“困局”,如果不能功成身退以后看见教导主任也只能绕道走,但老话说得好,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你为什么会答应主任这么麻烦的事情?”安晚一脸茫然地看着顾凌晨。 “为了好好表现呗!”顾凌晨答非所问,可事实上却是李言欢找到林有唯,告诉他名单的事,林有唯则好人做到底把名单给了顾凌晨,顾凌晨全然不顾自己即将参加的数学竞赛,硬是跑到教导主任办公室,以一己之力承担下了这重任。 “那你就好好表现吧!顾同学。”安晚抬眸。 顾凌晨没有说话,半晌后才说:“别忘了你要协助我。”安晚苦不堪言喃喃自语,“这教导主任最近怎么老是阴魂不散。”顾凌晨听见她嘀咕说:“放心吧,这都是小事儿,不还有我呢嘛!” 安晚的心情跌宕起伏,最后破罐子破摔,“需要我做什么你记得告诉我。” “放心,肯定不会忘了你。”说完他们就分道扬镳,各自回到教室。 顾凌晨刚踏进教室的门,林有唯就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顾凌晨笑着问:“怎么了?今天吃错药了?”林有唯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身后,嘴角来回蠕动,顾凌晨体会到他的深意,转过身,班主任正站在自己身后,气势逼人。 “顾凌晨,你还想不想参加竞赛了,要是得奖的话高考肯定加分,你倒好居然还有时间去搞什么文化交流会,虽说多参加活动也是好事,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别人恨不得把一个小时变成两个小时用,你倒是有闲心的很。”顾凌晨的班主任张老师虽说的男的,但严肃起来气势丝毫不亚于陈静。 “黎主任不也说了吗,表现好了也可以保送。”顾凌晨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这句话他对多少人说过,保送的名额只有两个,你怎么就能确定你就是其中之一。”张老师语重心长地说。 “就算我不加分,不保送,也能考上我想要的大学。”顾凌晨信誓旦旦。 “好,你说的,我等着那一天。”张老师气急败坏,摔门而去。 Part 22 顾凌晨闷闷不乐,林有唯好言相劝:“你说你也是,竞赛你都准备这么久了,说放弃就放弃。”顾凌晨轻咳,心中五味陈杂,最后也无话可说。 几番奔走,场地总算有模有样, 活动内容也暂时敲定,顾凌晨和赵清妍主持,他们两个外形很搭,以前也经常一起主持。 其中还加了几个表演节目,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教导主任听闻后大喜,直夸顾凌晨聪明,是个可塑之才。 安晚也被迫参加表演话剧《白雪公主》,之所以是被迫完全是人手不够,顾凌晨终于对整日“无所事事”的她下了手。 那日李言欢嘟囔着嘴抱怨学校的饭难吃,近日里学校又严格的很,出校必须请假且有班主任的亲笔签名。李言欢便伪造了李老师的签名拉着安晚一起溜出学校,原先看着潦草的签名门口的守门大爷半信半疑,刚好遇到顾凌晨也要出去,守门大爷没有多想便一起放了。 李言欢的求生欲出卖了自己,看着她做贼心虚的样子,顾凌晨心领神会,顺藤摸瓜试探,“你们的签名该不会是假的吧!” “什么假的......我看你的才是假......假的。”李言欢结结巴巴。 安晚捂住头,别看我,我是空气,空气。 “要我不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顾凌晨得意的笑。 “别说一个条件,十个都没问题。”李言欢想都没想就回答。 安晚内心崩溃。 顾凌晨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看着安晚说:“我们有个话剧,现在还找不到人演女主角。” 安晚苦笑,把李言欢拉过来挡住自己,顾凌晨推开她,李言欢窘。 “可我不会演戏。” “什么话剧,我在行啊!”李言欢十分自信,有些期待的看着顾凌晨。顾凌晨看着她微胖的脸,冷笑道:“你形象不好。” 李言欢怒:“你......我怎么形象不好了,要不是我最近胃口好吃得多,才不会发胖。” 安晚继续把李言欢拉过来挡在自己前面,依旧苦笑地说:“我看言欢挺好的,人又活泼可爱又聪明,要不就她吧!” 顾凌晨又推开李言欢,目光凌厉,语气十分坚决:“不行,只有你合适。” 李言欢更怒:“行了,你们俩非得把我当足球踢来踢去吗,什么女主角我还不稀罕呢!”刚才的气势已经消失不见,悄悄伏在安晚耳边说:“要不你就答应吧,毕竟他有咱俩的把柄。” 安晚痛心疾首,转头在李言欢耳畔低语呢喃:“你别忘了你和谁是一起的。” 李言欢大笑,故意提高了声音:“好,这事儿就这么着了,我们安晚以后就劳你多多照顾了。” “我......”安晚心里不停的骂李言欢叛徒,为了私利出卖好友,简直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顾凌晨轻笑:“放心吧!”接着拍了拍安晚的肩膀,“其实不难,就表演而已,有我在放心。” 不知为何,每次听到顾凌晨说这句话的时候,安晚都觉得心里很踏实,这简单一句话,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安晚来到阶梯教室的时候,刚好和林曼撞上,她那怒不可遏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剑,可以把自己杀死,随即她故意路过安晚身旁把她撞了一下,然后摔门而去。要不是扶着桌子安晚差点摔倒。顾凌晨走到她旁边,语气温和:“对不起啊,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安晚摇头:“没事,我们开始吧!” “言欢,你怎么也在?”安晚看见李言欢后疑惑不已,李言欢双手摊开,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林有唯直笑,最后恍然大悟。 顾凌晨把剧本拿给安晚,安晚看后大惊,眉头锁在一起对顾凌晨说:“白雪公主,这么重要的角色我肯定不行,要不换个别的吧!”顾凌晨心平气和:“试试吧,不试试你怎么就知道结果呢?” 安晚凝噎,已经无语伦次,再加上林有唯也这样说,她根本无从反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道具一应俱全,王子理所应当是玉树临风的顾凌晨,林有唯是国王,李言欢是恶毒的后母,小矮人是甲乙丙丁他们来演。 安晚换上了他们准备的道具服,李言欢帮她盘了头发化了淡妆。 走出来的时候,顾凌晨看着她已经绾起刘海下的容貌,清秀的眸子明净清澈,两腮嫣红透白的煞是好看,这样的姑娘站在灯光下,顾凌晨愣的出神,恍若周围静止,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 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总会有梦醒的时候。 林有唯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回应,直接敲打,有了痛感的顾凌晨嘴角抽搐:“你大爷的,打我干嘛!” 林有唯:“开始了!” 幕起。 恶毒的王后再一次把毒苹果拿给白雪公主吃,七个小矮人回家后看见倒在地上的白雪公主怎么叫也叫不醒,他们马上把她抬到床上,尽力的施救,可是白雪公主仍然没有醒过来。 这时,邻国的王子正好路过森林,看到了玻璃棺材里美丽可爱的公主,还有在旁哀悼的小矮人和小动物们。 王子知道事情的经过之后,含着泪水悲伤地的注视白雪公主说:“可怜的公主,如果你能复活的话,该有多好呀!” 王子向白雪公主献上了花束,含情脉脉的地凝视着她说:“她的皮肤雪白,脸颊红润,好像睡着一般,根本不像死去的人。” 最后,王子情不自禁地俯下身。 安晚微微睁眼,顾凌晨的脸离自己已经不到五厘米,若他再继续低头,就会真的亲到自己,安晚抿紧双唇,瞪大双眼轻微摇头,提示顾凌晨见机行事,不要假戏真做。但顾凌晨离自己越来越近,对她的提示没有丝毫在意,五厘米,四厘米,三厘米,两厘米......莫不是他入戏太深。 安晚闭眼,眉头微皱,面对即将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无法改变。良久,安晚再次睁眼的时候大家已经拍手叫好,她也迎合着笑,殊不知在他们距离不到一厘米的时候,顾凌晨怔住了,在错位的情况下完成了精彩的表演。 幕落,主角配角纷纷散场,李言欢挽着安晚的胳膊,一脸好奇:“顾凌晨最后真的亲你了吗?” “没有。”安晚对她所有的疑问已经不厌其烦。 月光下安晚已经走远,只剩下李言欢一人自言自语:“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珍惜。”然后一阵小跑追上前方的安晚。 可真的到了这一天,某人倒是很珍惜机会。 Part 23 今年的活动比往年特殊,所以来的人也多了两倍不止。 观众席第一排以教导主任为中心,旁边坐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师,紧挨着的就是陈诺及其他学生代表,后面的就全是本校学生。 顾凌晨着一袭黑色西装,平日里遮住额头的头发立了起来,更加显得精神百倍,意气风发。站在他身旁和他一起主持的赵清妍一袭白裙,头发微卷也更加楚楚动人。当他们一起出场的时候,下面已然欢声一片。 学生代表每个人发言结束之后就是表演,表演快开始的时候,安晚站在幕布后面,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忽然一阵紧张袭来,手心里全都是汗。 李言欢给她打气:“没事儿别紧张,我作为你的后母会按照剧情把你毒死,然后你就一直都是躺着。” 安晚深呼一口气,皱眉:“不行,我还是有点害怕。” 李言欢指了指台下的陈诺,他正专心致志看着台上的歌唱表演,李言欢说:“你的陈诺哥哥也来了,看着他你应该不害怕吧!” “就是他在我才紧张,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这个样子出现在他面前。”安晚语气更加担忧。 王子盛装出现。 顾凌晨轻轻抓起安晚紧握衣角的手,缓缓把她的拳头舒展开,“别紧张,你把下面的人全部都想象成人偶。” 李言欢附和:“对,或者想象成猪也行。”看着他们自信的眼神,安晚稍微有了直面台下的勇气。 很快,赵清妍用她那清秀委婉的嗓音宣告:“下面,有请大家欣赏话剧《白雪公主》。” 灯光暗,当公主出现的时候,陈诺眼前一亮,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以前的她从未这样盛装和精心打扮出现在自己面前过。 当王子轻吻公主的时候,安晚闭上眼睛没有睁开,经历过前几次的排练她已经对顾凌晨深信不疑。 王子轻轻抚摸公主的脸庞,低头,他的唇吻了下去,深深的覆盖住自己的唇。 这一次,没有那一厘米的距离。 安晚傻了,睁大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顾凌晨却辗转着,薄唇依旧没有离开,低头吸吮着,软软的,糯糯的,诱惑中带着好闻的香甜。安晚恼羞,不能言语,怕喊出来会破坏这次活动,也怕所有人都知道他真的,真的亲了自己。 安晚急的额头渗出了细汗,只有用力推他,直到他慢慢褪去。王子吻醒了公主,安晚起身,手足失措,一阵灼热感席卷而来,一瞬间红了脸。她使劲掐自己,脸上的绯红才不至于停留太久。 台下的陈诺亦是惊恐万分,瞪大双眼目不斜视看着安晚,那眼神,似有若无的悲凉,失望。安晚的目光与他撞上的时候,心中惶恐不安。 谢幕时台下哗然一片,掌声欢呼声热烈不断。顾凌晨和赵清妍并肩站在一起,有条不紊的宣告活动结束,众人纷纷散场。 安晚下台后没有换衣服,急匆匆地向外跑去,却被正面迎上的顾凌晨拽住手腕,“对不起,我......”。 此时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陈诺,于是她用尽全力从他手里挣脱,越跑越远。顾凌晨一脸茫然,转头紧跟其上。 安晚跑了很久才看到陈诺的背影,十几个人正站在校门口,教导主任带着其他老师和他们挥手道别。 “陈诺哥哥。”安晚大声呼喊,风吹乱了发丝。还没有说再见的离别,她急出了泪。 陈诺停下脚步,回头看安晚,再走到她身旁,细长的手指替她把零乱的刘海撩拨好,温柔至极地说:“我们的小晚,长大了,以后更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们的小晚,不是我的小晚。 安晚直摇头,像极了受尽委屈无措的孩子,带着哭腔哽咽道:“不是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陈诺的眼神更加悲凉,悲凉中带着一抹残笑,于是,转头离开。 “陈诺哥哥。”安晚声音已经沙哑,泪流不止,可他,却再也不回头了。 车走远了,教导主任看见这一幕简直匪夷所思,这两人竟然认识?关系还不一般?教导主任开口问:“安晚啊,陈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对方没有回答,又问:“如果你们是那种关系的话趁早断了念头,学校就不允许早恋。”依旧没有回答。 教导主任带着众人散开,安晚目光呆滞,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顾凌晨走到她跟前,看见安晚已经哭花了脸,他自责不已,想伸手拉她,还未触碰就被安晚用力推开,安晚直直地看着他,目光发冷。李言欢和林有唯也纷纷赶到,可是看着眼前的现状,就连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言欢扶着安晚离开的时候,和顾凌晨擦肩而过。 “以后,我们只是陌生人。”安晚不冷不淡的对他说。 顾凌晨心中一凉,难道自己真的罪无可赦到这种地步?陌生人,见面不说话的陌生人?明明认识却要当做不认识的陌生人? 李言欢带着安晚走远,林有唯才缓缓开口问:“你做了什么她要跟你说这样的话?” 那个吻,在众人眼里是错位,真相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陈诺不明所以,他只是有些失落,那个曾经让他暗暗发誓要守护的人,现在终究不是他能守护的人。 顾凌晨的目光暗淡:“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想把我当陌生人。” 那个风光明媚的少年一败涂地。 回到寝室,安晚就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李言欢叫她去吃饭叫了几次也不见她说话,李言欢心想或许是因为陈诺,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好多问,最后只说了一句:“你们青梅竹马的关系那么好,就算是误会也会解开的。”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天,李言欢以永远适用的借口生病为由,帮安晚请了病假,而后她转头叹气,看着安晚现在这个样子,和生病真真没什么差别。 打了饭从食堂出来的李言欢刚好和顾凌晨撞上,“她还好吗?”顾凌晨问。 “一点也不好,饭也不吃,课也不上。”李言欢操碎了心。 “你等我一下。”顾凌晨说完急匆匆的走开,再回来的时候递给李言欢许多棒棒糖,都是苹果味的。 李言欢讪讪:“就这个啊?” “别说是我给她的。” 李言欢纳闷:“还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啊?” 李言欢回到二零三,把打来的饭全部揭开,用手扇了扇,香气扑鼻而来。 “最近学校估计换大厨了,糖醋小排都好吃了不少。”李言欢挑眉笑,把苹果味的棒棒糖全部摆在安晚面前。安晚缓缓起身,满脸疑惑,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外婆和陈诺,就没人知道她喜欢棒棒糖。 Part 24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安晚看着李言欢一脸严肃地问。 李言欢转头不敢直视她,见她有了精神说:“快吃饭吧,今天的糖醋小排可好吃了。” 安晚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或许是陈诺回来了,但很快她又认清了现实,他,真的走了。 “言欢,谢谢你。”安晚意味深重地对李言欢说。 谢谢你愿意跟我做朋友;谢谢你每次在我难过的时候都陪在我身边;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这么好;谢谢你一点一点把我的生命照亮;谢谢我不圆满的人生有幸认识你。 李言欢打了个哆嗦,装作没听见,咦,太矫情了。转头笑不露齿说:“吃饭。” 安晚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咬着糖醋小排,紧接着皱起眉头:“怎么有点苦?” “苦吗?不苦吧,我试试。” “呸,昨天还好好的,难道今天又换厨师了,算了别吃了,试试其他的。”李言欢尝了一口确实如安晚所言。 苏瑾仪抱着书走了进来,不知从何时起,她一心只读圣贤书,李言欢叫她一起吃饭,她摇头说已经吃过了,接着继续埋头苦学。 安晚和李言欢面面相觑,觉得苏瑾仪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但看着她这么上进,虽然也替她高兴,但总觉得哪里奇怪。 那个少年,几次拿着棒棒糖让李言欢转交给安晚,终于,被抓了个正着。 揉了揉眉心,他的心,终究空落,浮沉。仰头,阳光正烈,微微眯眼。 李言欢平静地说:“我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自从我认识顾凌晨开始,他就是那个对你好的人,好到林曼对你恨得咬牙切齿,好到为你放弃他准备已久的数学竞赛。” 安晚愣,她不知道数学竞赛的事,但如果是真的,她该如何是好? 良久,指尖轻轻合上旧书,“就是因为他对我太好了,所以我才承受不起。”除了承受不起,还还不起,他已经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好,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李言欢把手里的棒棒糖放在安晚面前,态度坚决,这是她前所未有的认真。 好长一段时间一向活泼开朗的李言欢变得寡言少语,她的同桌用手肘碰了碰她的手臂,她呵斥道:“别烦我。”继续漫不经心地看着动漫。 年轻的姑娘都有着不可述说的心事,好朋友开始沉默。 白驹过隙,期末考试已经提上了日程,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写着倒计时,还有十五天。 安晚想打破眼前的寂静,转过头对李言欢微笑,说:“言欢,我帮你补习吧,马上就期末考试了。” 李言欢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安晚看了看她的同桌,同桌摇头,安晚回过头,低眉叹气,不知道这样的现状还会僵持多久。 高二上学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结束,考完试后整个学校一片欢呼雀跃,但唯独高三的学长学姐愁眉不展,看着大家都放假回家了,他们却要留下来补课,眼里满是除了羡慕加嫉妒。 教室里,紧张的学习氛围一下子得到了缓解,大家喋喋不休的议论个没完。 安晚回头,李言欢的位置空无一人,问她同桌也摇头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来。 某同学兴高采烈:“你放假去哪儿玩,我爸买了飞机票要带我出国。” 某同学心不在焉:“真羡慕你,我妈知道我没考好,要补课呢!” 诸如此类。 李老师进来时面色平静,把手里的通知书让班长发给大家。安晚看了一眼考试成绩,排在年级第三,在自己前面的依次是顾凌晨,苏瑾仪。最后,在最显眼的倒数第五处看到了李言欢,面露欣喜之色,心想还是有进步。 下面开始了议论纷纭,李老师拍板叫停:“这次的成绩有些同学进步很大,有的同学却下滑了,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他说下滑的时候,瞟了安晚一眼,安晚躲过了他的视线。最后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大堆放假注意事项才结束。 安晚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前面有人故意拦住她的去路,她往左那人便往左,她往右那人便往右,安晚抬头看,是林曼。 “看你以后还得意什么!”林曼翻了个白眼,故意撞了安晚一下。 安晚不想与她争辩,两人背道而驰。 苏瑾仪跑到她跟前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我叫了你好多次,你都没听见。” 安晚笑:“对不起啊,刚刚太吵了没听见,恭喜你啊瑾仪。” 苏瑾仪唯唯诺诺:“安晚,对不起。” “你又没做错事干嘛说对不起,再说了,你凭自己的实力考这么好,应该高兴。”安晚接着问:“放假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应该不回去了,我找了份暑假工。”苏瑾仪和颜悦色地说,但似乎又隐藏了淡淡的冷。 安晚回头望着众人,太嘈杂,轻声说:“那你别太辛苦了。” “嗯。”看着安晚的背影越来越迷糊,苏瑾仪的目光平静无波。 终于,我超过你了。 七月的天愈发炎热,哆瑞也开始变的慵懒,白天晚上都睡大觉。 可都好长时间了,依旧不见陈诺的身影。 这个暑假和去年一样,本打算除了学习就帮外婆守报亭。可是,开了十几年的报亭,历经风吹日晒,现在却无人问津,无奈,外婆最终决定关门。 老人家整日在家无所事事,终究闲不住,好几次说要重新找份活计都被安晚拦下。自从报亭关门后安晚就在咖啡馆打暑假工,一个小时六块钱,生意好的时候一天可以上十个小时,掰开手指数了一数,开学之前应该可以赚到两千,由此沾沾自喜。 咖啡馆的老板是一个中年阿姨,长得肥胖,但气质绝佳,应该是中年发福。她得知自己的孩子也和安晚在同一所学校,所以对她多有照顾。 今天早上哆瑞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安晚和外婆找了好久才在邻居家的阳台上发现它,外婆生气:“你个胖猫,一大清早就不让人消停。” 安晚赶到店里的时候已经迟到十几分钟,着急忙慌的换了工作服就开始工作。 “安晚,你用不着这么着急,今天老板还没来。”沈小若笑着对她说。 沈小若是一个典型的美女,清秀脱俗,一笑起来嘴是心形,也是和李言欢一样活泼的性子,人也极好相处,是安晚在咖啡馆唯一可以说话聊天的同龄人。安晚对她的来历一无所知,不知道她是哪里人,不知道她在哪里上学,有时候她的谈吐不凡,就好像是富贵人家的姑娘,但她不说也不好多问。 “今天早上我家的猫不见了,所以我才......”安晚对她解释。 沈小若笑:“没事儿,你用不着和我解释的,谁还没个意外呢!以后我要是迟到了你视若无睹就行了。” 有时候安晚看着她忍不住想,这样好看的姑娘,怎么也会沦落凡尘? 暮至,两人忙了一天终于闲了下来,沈小若用娴熟的手法帮安晚打了一杯气泡水。这也是安晚学会的第一杯饮料,饮用水加果糖,再打气,简单方便,但只能自己解渴,不能售卖。 安晚把气泡水一饮而尽,沈小若讪讪:“还喝吗?我给你做。” 安晚笑着摇头:“不用了,谢谢。”打了个嗝,两人笑出了声。 打烊时,一个膘肥体大的男人,脖子上戴着不知真假的黄金链子,右手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进来,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和浓烈的烟草味混合在空气中,弥漫,缠绕。 Part 25 那个男人走到吧台前,歪头笑着说:“宝贝儿,看看你要喝什么?” 女人轻微张开她那红艳的唇:“一杯卡布奇诺,不加塘不加奶。”行为举止皆是妩媚。 沈小若皮笑肉不笑:“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 那男人把手里的钱夹子甩到吧台上,疾言厉色道:“什么叫已经打烊了,我亲爱的要喝多少钱都给我做,别看你们这些小姑娘,表明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为了钱什么不能做。” “你......”沈小若咬牙切齿,安晚把她拉到旁边。 安晚颔首:“先生不好意思啊,卡布奇诺是吧,我给您做。” 那个男人消了气焰:“这就对了嘛!”从钱夹子里面翻出一张百元大钞甩给安晚,“不用找了!”随即带那女人坐了下来,一个劲儿的摸她的手。 “人面兽心的家伙,有钱了不起啊!”沈小若愤愤道,“安晚,这种人打发走就行了,干嘛还给他脸。” 安晚嗤笑:“若是能轻易打发走就好了,你看他那油腻叽歪的样子,不达目的誓不摆休,况且咱们两个都手无缚鸡之力,打又打不过,再说了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总不能期待每个人都像绅士一样循规蹈矩。” 沈小若慷慨激昂:“哼,我可是练过的,下次再敢惹我。”大指姆盖在鼻子上。 安晚摇头笑,把做好的咖啡端给那对男女,用平时对待客人礼貌的语气说:“先生,您们的咖啡做好了。” 男人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递给那个女人,温和地说:“宝贝儿,你试试看怎么样,不行的话我让她们重做。” 女人接过,轻轻抿了一小口,口红印留在杯口处,“太烫了。”女人皱眉,口舌尖酸。 “还杵这儿干嘛?没听见吗,太烫了,太烫懂不懂?”男人急眼。 安晚态度诚恳:“这就是正常的温度,那要不我帮您加点儿冰?” 女人挥挥手:“算了算了。”那男人也松了口:“你走吧!” 整个咖啡店,一对男女腻歪在一起。过了好长时间,他们还是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沈小若已经打了几个哈欠,“要不我催催他们吧!” 安晚担心沈小若控制不住她那伶牙俐齿的嘴,又与那人发生争执:“我去吧。”于是走到两人跟前,深吸一口气:“先生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准备关门了,欢迎您明天再来。” 男人听闻后极为不悦,女人倒没什么表情,嗔嗔道:“那咱们走吧!” 待他们起身之后,安晚收起桌上还剩一半的咖啡,转身,咖啡洒在了那男人身上,胸口一大片褐色的液体,满目混杂不堪。 男人瞬间面目狰狞,心中的怒火已经遏制不住,举起的右手眼看就要生生的落在安晚脸上,安晚紧闭双眼,只是那巴掌久久没有落下,再睁眼时一个人熟悉的身影站在她前面,那男人的手腕被握住,陈诺不咸不淡的开口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和一个小姑娘动手,不觉得羞愧吗?” “还有,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如果警察来了你先动手也不占理。” 男人怂了起来:“但是她把我衣服弄脏了这事儿怎么算?这可是bk最新款。” 沈小若上前仔细看了一眼他所谓的最新款,淡然开口:“您怕是被骗了吧,bk衣服的logo可没有多余的一撇。” 男人急眼:“你胡说。” 身后的女人见势不妙,他们人多且眼杂,不想自家男人,或者说别人家的老公吃亏,自己跟着倒霉,拽了拽男人的胳膊:“算了吧,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再说了,一件衣服而已,下次我再陪你去买。” 男人揉了揉眉心:“算你们走运。”汽车引擎加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对男女消失在茫茫夜色。 月色朦胧,目光模糊。 陈诺回过头问:“你没事吧?” 安晚摇头呵呵笑:“没事。” 沈小若放下手里的扫帚,抱拳:“英雄!”实际上,在那男人欲动手之际,沈小若已经拿起扫帚准备和他决一死战,拼个你死我活,不料还未出手就被陈诺抢先。 无奈叹息,英雄救美的功劳就这样被人抢去。 回去的路上,陈诺走在前面,安晚跟在他身后,在等红绿灯的路口,他停顿了脚步。身旁路过一位母亲,牵着自家闺女的手,“回去我要吃糖醋莲藕。”小女孩的声音很甜,“好,妈妈回去就给小馋猫做。”那位母亲笑容满面,眼里全是宠溺,小女孩笑嘻嘻。 安晚看的认真,脚步轻轻挪动,撞到了陈诺身上,他低眉面色沉重,忽然发问:“你为什么会出来打工?” 安晚诚恳:“这次我没考好,奖学金没了,外婆的报亭也关门了,我想自食其力。” 绿灯行,陈诺伸出右手,安晚愣了半分钟,把手递给他,陈诺牵着她过了马路才放开,他想说我可以帮你,但没说出口,以他对安晚的了解,从小到大,她要做的事肯定不会放弃,任凭时光匆匆,始终改不了她那倔强的性格,倔强里透着坚强。 有的人,懂事的让人心疼;有的人,即便懂事也没人疼;还有的人,不懂事也有人疼。 外婆给安晚夹了一大块粉蒸排骨,“晚晚,你还记得你韵姨吗?” 安晚想了想,在很小的时候,父母都还在,一家其乐融融。韵姨是爷爷弟弟的女儿,自从爷爷去世后,两家人就断了联系。 有一天,父亲半开着玩笑地说:“晚晚,去韵姨家住几天好不好,爸爸妈妈要出差。” 安晚抱着小熊乐呵呵地答应:“好,但是我要带着小熊和我一起去。” 父亲弯眼笑:“不管我们晚晚带什么都可以,但是一定要乖乖听话。”这是父亲对她最后一次笑,后来在见到他时候,他脸上是已经快结痂的伤,手上还有一道愈合的伤口。 安晚低头:“爸爸,你和妈妈要早点来接我,如果时间太长了,我怕我会忘记你们长什么样子。” 安晚忘了最后是怎么到的韵姨家,只记得在她家住了好长一段时间。韵姨那时候还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也极为孝顺。她是一张粉嫩的圆脸,眼睛清澈似水,每天都笑,好像这世上所有的烦心事都与她不沾边。 也是这样的姑娘,每天陪安晚玩,陪她吃饭睡觉,傍晚教她数星星。 安晚记忆最深的是和她一起看真假美猴王,韵姨一直不停地说左边那个是真的。 最后是妈妈来接的安晚,走了不到十米,安晚转头跑回去,使劲抱着韵姨,两人就这样抱成一团,小孩哭得像个泪人儿,大人是在她走后掩面而泣,只是那时候不知道,有的再见是再也不见,从那以后,安晚再也没机会见韵姨。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妈妈再也不笑了。 Part 26 外婆放下手中的碗筷,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韵姨前段时间疯了。” 安晚错愕,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为什么会疯?她是怎么疯的?”她仍不敢相信,曾经那个春光明媚的女子现在却神志不清,这不是她该有的人生。 外婆回答:“几年前,她嫁了个外地人,男方庭条件很好,但结婚后男方父母越发的看不上你韵姨,你韵姨在他们家委屈求全。那个男的不想和父母争执,索性两边都不管。” 安晚眉头微皱:“既然在一起不幸福,那为什么不选择分开?” “你韵姨后来也想离婚,不过后来还没来得及说,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想着有了身孕,或许那家人会看着孩子的份儿上,对自己不那么刻薄。可惜,这只是她的想法,即便有了孩子,那家人对她依旧尖酸。再后来,你韵姨生了个女孩,重男轻女的思想在那家人心里已经蒂固根深,如果生儿子你韵姨或许还能在那个家平顺的过下去,可偏偏就是个女孩,那个男人的父母把离婚协议书摆在你韵姨面前,逼着她签字。” 安晚追问:“那男的呢?自己老婆为他生孩子,就一句话也不说吗?” “在你韵姨怀孕的时候,他们多次吵架,感情早已不和,你韵姨和她刚刚满月的孩子就这样被他们扫地出门。最可恨的是,那家人居然连抚养费也不肯给。你韵姨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可她哥哥也就是你堂叔那时候偏不巧,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蹲了监狱。” 安晚对堂叔完全没有印象,在她住在韵姨家里的那段时间,堂叔就不知所踪。 外婆继续娓娓道来:“你韵姨家的钱大半部分都被你堂叔卷走,她的父母已经年迈,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每天要给孩子喂奶,照顾孩子,也不能出去找活儿做。就这样,你韵姨的生活越来越困苦,孩子慢慢长大,她要为学费发愁。 “再后来,也就是前不久,你韵姨的父母打电话给我,找我借钱我才知道其中原委。” 安晚的眼眶逐渐红润,“韵姨,现在还好吗?” “比前段时间好多了,前段时间到处乱跑,一跑就是一整晚的折腾,找到她的时候脚上已经是鲜血淋漓,旁人靠近她的话她会打别人,只有她亲闺女给她喂饭她才吃。” 安晚仰头,即便已经忘了全世界,所幸还记得最疼爱的人。如果忘记一切可以重获新生,那时候的韵姨一定很想忘了全世界,但却还有亲生女儿和父母是她不想忘的。 在那数不清的岁月里,她痛苦挣扎,为了生计焦虑苦恼,现实就这样把她逼的神志不清,一个曾经那么爱笑的姑娘最终陨落,明珠蒙上了灰尘。 “好在前不久你堂叔出了监狱,家里好歹有了支柱。”外婆叹了口气。 安晚心里越发难受,韵姨,好想和你在一起玩游戏,那时候你满院子追着我跑;好想和你一起看动画片,即便你是个大人不喜欢也要随我的爱好;好想你吃你做的南瓜饼,这是我吃过世界上最好吃的南瓜饼;好想站到你面前,像很久以前那样望着你,对你说你曾经宠爱的小女孩已经长大。 最后,好想抱抱你,亲口告诉你,你真的很好。 可惜,在你人生最低谷黑暗的时候我一无所知,无能为力。 生活啊生活,请你善待每一个满怀善意的人。 时光啊时光,请你走得慢些,我还想再看看韵姨年轻时候笑容满面的样子。 安晚哭泣:“她一定会怪我的,怪我这么多年都没能回去看她一眼。” 外婆把她拥入怀里:“不会的,她曾经那么喜欢你哪里舍得怪你。” 安晚想到了杨晓芸和整日醉酒的父亲,他们曾经视作生命般珍爱的人,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也会有弃之如履的一天,还不如隔代亲戚的爱来的干脆。事实证明他们之间最后已经没有爱,不爱对方不爱自己的孩子,简直可悲又可笑。 外婆脸上亦是心酸,嘴角那一抹残笑也消失殆尽。 沈小若近日越发胆大,上班迟到不说,趁老板不在还偷偷溜出去,她让安晚替她掩护,可怜了孩子一向学雷锋做好事,嘴上说着不愿意,却还是抵挡不住沈小若的撒娇卖萌。好几次均已送外卖未借口老板没起疑心,但次数多了最后就连自己也不信了。 老板气场十足,安晚站在她跟前,明显的衬托出老板是多么的重于喜马拉雅山。 “沈小若去哪儿了?别告诉我去送外卖了。”老板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还有你是怎么回事儿?咖啡做的这么难喝。” 安晚微微偏头:“她,她去发传单了。”又一个借口脱口而出,心念南无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躲过此劫。 老板目不转睛死死地盯住安晚:“发传单?可最近没有要发的传单啊!” “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安晚低头,善意的谎言被拆穿总归会内疚。 沈小若透过玻璃窗看见安晚正在被审问,她低着身半蹲着,蹑手蹑脚的打算偷偷溜进去。无奈老板眼尖,偏偏她快到吧台的时候喊住了她,沈小若转头,咧嘴笑,五官差点儿挤在一起。 “老板,对不起,我......”沈小若低着头。 “沈小若啊沈小若,如果再让我发现一次,这个月工资全扣。”老板一向刀子嘴豆腐心。 沈小若鼓腮转忧为喜:“保证不会有下次。” 老板起身,再喝了一口咖啡:“难喝。” 老板走后安晚端起还剩大半的咖啡,闻了一下,看着沈小若一脸茫然:“好像是淡了一点儿。” 沈小若讪讪:“幸好是老板喝了,换做是客人的话恐怕再也不会光顾本店了。” 夕阳欲坠,最后一丝温暖的霞光,湮没在高楼大厦中,阳光消失之后,接踵而来就是这个城市的夜,远处的灯光就像萤火虫一样,忽闪忽暗。 忽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门口,两个身着一样服饰的人从车上下来,且都带着墨镜。 沈小若看见这两个高挑大个,潜意识地躲了起来,蹲在吧台下,看着安晚双手合十,眨眼摇头,苦苦哀求状,示意她替自己掩饰。 安晚心惊,难道这就是电视剧里的剧情,名门千金流落街头,家属重金寻人? 戴墨镜的人下车以后其中一个拉开前面的车门,出来的是一个穿着休闲服,带着老花镜,杵着拐杖的老人,脸色有些难看。 他被那两人扶着一步一步走进咖啡店,仰头问:“沈小若在哪里?让她出来见我。” 这个老爷爷,面色严厉的很,说话的语气也十分凌厉。 安晚呆,沈小若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她,现在,不在这儿。”安晚一说谎脸就微红,更别说面对老人。 老爷爷气的直拿拐杖敲击地板,“小姑娘,你如果敢同她一起骗我,你知道后果吗?”言语间皆是赤裸裸的威胁。 安晚从未见过如此严厉的老人,手心垂下时已经冒汗,安晚当然不知道他所说的后果,但看着他身后的保镖,高大威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Part 27 沈小若听到后怛然失色,随之缓缓起身,低声开口:“爷爷。”可沈爷爷见到她之后怒火更炙,瞪大双眼:“你,你怎么可以背着我出来做这种事情,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沈小若争辩:“爷爷,这种事情是什么事情?我一没偷二没抢,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挣钱。” “是我没给你吃饱还是没给你穿暖啊?你非得要丢我的脸,唉,赶紧收拾一下跟我回去。”沈爷爷平缓了语气。 “回去可以,但您不能逼着我去美国了。” 沈爷爷没有答话,沈小若看了爷爷身后的保镖,想必如果不走也得被他们强行带走,与其那样还不如暂时随老人的意。沈小若拉起安晚的手,对她嗤笑:“安晚,对不起啊,看来以后不能和你一起工作了,希望你还把我当朋友。” 记得沈小若以前对她说过,家里管得严,交朋友全部都得按照大人的意愿。安晚摸了摸她的头:“当然了,我们永远都是朋友,永远都是。” 沈小若是被一个保镖拽着走的,走到门口她回头:“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玩啊!”安晚点头挥手,车上的女孩目光变得深邃,因为她知道回到那富丽堂皇的房子里以后,每天不是练琴就是读书写字,隔三差五还有家教来监督自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想要逃离这样的束缚。 沈小若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因车祸意外去世,她从小是被爷爷拉扯大的,因为是独孙,所以爷爷对她的期望极高,在教导上自然就十分严厉。 “过几天就是小晨的生日了,他父母不在,做朋友的你要多陪陪他,毕竟你们有一起长大的情分。”沈爷爷淡淡地说。 沈小若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小声嘀咕:“他那七月半的生日,您每年都得说一次。” “你胡说什么呢?什么七月半,小晨的生日是七月初六,说了多少次了怎么还是记不住。”沈爷爷虽然年迈,但身体硬朗,耳朵也好使,“要知道,当年我和你顾爷爷都打算给你们定亲了,要不是因为幼希的事儿耽误了,你现在就是他的准媳妇儿。” “幸好不是。”沈小若呢喃。 自那日事件之后,陈诺只要有空都会来接安晚,有时候骑车载她,有时候一起走路,完全由心情决定。 走到路口,陈诺忽然转身站在安晚面前,遮住了她的视线。安晚蹙眉,满脸疑惑地笑着问:“怎么了?” 陈诺摇头:“没事,你的脸上有东西。” 安晚擦了擦:“哪儿呢?没有吧?” 陈诺伸出右手假装替她擦拭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动作迟缓,约莫几分钟才放下手,“好了,走吧。” 下一个转角处,他们停止了脚步,呆呆伫立在原地。世事就是这样难以预料,下一个路口谁也不知道会遇见谁。 陈诺:“妈,你怎么在这儿?” 安晚呆若木鸡,握紧衣角小声开口:“陈静阿姨。” 陈静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和颜悦色,她在学校是严厉,可现在却比那种严厉还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安晚,我更希望你能叫我陈老师,因为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师生关系,还有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我不想看到你和陈诺在一起。”陈静的语气正经威严。 安晚一直以来对她的印象都是冷眼旁观,或许是失去丈夫的缘故,也从来没见过她笑,而且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和自己有任何交集。 可安晚不知道事情的起因是在小时候,那时候她的女儿也就是陈诺的妹妹和安晚患了一样的天花,可医院却刚巧不巧只剩下一支疫苗,只能救一个孩子,外婆和陈静都手足无措,医生也无可奈何,就直接把离他最近的那个孩子也就是安晚抱到了病房,把唯一的疫苗注射到她的身上。 陈静在门外敲打着玻璃窗,哭喊着求医生救救她的孩子,医生却摇头叹息表示无能为力。她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孩子的体温慢慢变冷,呼吸渐渐变弱。 最后,她把一起归咎在安晚身上,如果没有她,医生救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陈诺那时候握着妹妹的手,直到慢慢落下,被护士强行带走。 他透过窗户看到病床上的安晚,从那之后,安晚的生命就是他妹妹生命的延续。也是因此,陈诺没少受到陈静的责骂。 “妈,你为什么一直都要这么果断?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人和事也不让我喜欢。”陈诺冰冷了目光,浓眉微皱。 陈静依然坚决:“那你明明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违背我的意思?既然如此,就别叫我妈。” 安晚轻轻拽了陈诺的袖口,对他摇头示意不要再和陈静争辩。 “陈老师,对不起,以后您不会再看见陈诺哥哥和我一起了。”安晚诚恳地对陈静说。 陈静平缓了语气,不似刚才那般咄咄逼人:“好,我最后一次相信你,希望你说到做到。”转头看了陈诺,“还不快跟我回家。” 陈诺看着安晚,眼神复杂,安晚微微眨眼对他轻轻点头,温和的目光。 安晚以前问过外婆,陈静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她,外婆若有所思,然后笑着说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他们讨厌什么喜欢什么是他们的事,跟自己无关,何必因为旁人的喜恶去影响自己的心情。 然后问陈诺,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说陈静对谁都一样,劝她不要多想。 看着陈诺和陈静渐渐远去,安晚朝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一直狂奔,心里无数个为什么,始终没有答案。 跑着跑着,终于累了,停下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抬头仰望天空,月光如水啊! 时针会一直不停的转动,一个轮回就回到原点,但上一个轮回和下一个轮回,始终隔着无法跨越的永恒。 路边围坐几个老大爷,其中一张姓老头与李姓老头对战象棋,其余人围观饶有兴致。 执红棋的张老头不动声色,对方的卒只剩五分之二,炮全无,只剩一只车和一只马与之对抗,红棋胜券在握。 围观的人面色不一,有的喜色,有的摇头,有的叹气,想必是战况激烈。 执黑棋的李老头绷紧神经,握着马退后守着主将,车为攻击,红棋隔着山一炮过来,卒阵亡。 吃,吃,最后黑棋只剩下孤将孤马。 再战下去势必会满盘皆输。 李老头耍赖:“不下了不下了,你每回都赢我,没意思。”张老头淡淡开口:“不赢你难道还输给你啊?” 李老头起身离开,落荒而逃,众人散。张老头收拾残局,安晚弯眉:“如果马做主力,趁你不备吃掉您的象再将军,车再吃掉您的兵,您的注意力会保护主帅,黑棋就有了生机。” “想不到你个小姑娘还懂棋局,这老李啊以前还能和我不相上下,如今年纪大了愈发没有耐心。”红棋大爷笑着摇头。 象棋,围棋,五子棋都是安晚和陈诺小时候的游戏,为了赢过陈诺,她为此颇费了些功夫,可随着时光的消磨,也许久不钻研此道了。 Part 28 “小姑娘,要知道这人生就如同这棋局,有输有赢,成败也就一瞬间,不要太计较得失,守得住初心方得长久啊!”张老头正色。 安晚点头笑示意和他观点一致,生在尘世,怎能不为俗事所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又有谁能做到真正的自由。 生活最平凡,最普通的人一直都扮演着可有可无的角色。很多时候有太多的无奈,现实的压迫不能随心所欲的活着。 很多人为了金钱,社会地位苦苦追求了一生,他们追求这些东西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可在得到的同时也会失去些什么吧。有可能是亲人朋友,有可能是青春。人上人,人下人,区别是很大,可重要吗?不都是人,不都得生活吗。高处不胜寒,站在最高处却不一定快乐。安晚那时还不知道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只想着人生不过匆匆数十载,最终化为一捧尘土,再也感受不到四季的变化。 安晚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哆瑞那只懒猫不知何时偷偷溜进她的被窝打起了呼噜,手机铃声响。 “喂,安晚啊,后天是我发小的生日,你能陪我一起去吗?”沈小若试探的语气。 “你的发小?我去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是我朋友,他是我发小,大家都是朋友嘛!” “可我不太想参加陌生人的生日会。” “求求你陪我去好不好,我罩着你。” “......好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我来接你。” 沈小若做起事来还真是雷厉风行,安晚还在听周公讲纳尼亚的故事,那个爱吃土耳其软糖的金发男孩已经长得非常好看,不,他的哥哥皮特好像更好看一点,他们兄弟姐妹四人骑着马奔驰在金黄色的树林里,然后,就没了然后。 “安晚,快点起来了,你看都几点了。”沈小若毫不客气地掀开安晚的被子,安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把被子拉过来盖上,“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不行,我们还得去买礼物。” 被这么一折腾安晚没了睡意,沈小若今天打扮的还真精致,白色的上衣搭着一条红色的流苏裙。绾起的青丝上面别着亮晶晶的蝴蝶发夹,一个活生生好看的娃娃站在自己面前。 安晚扑哧一声笑了:“你这算是女为悦己者容吗?” 沈小若切了一声,托起安晚的下巴:“什么悦己,要为也是为你这个美人儿啊!”玩笑过后垂下手低头,“要不是爷爷逼我,我才不会穿这样。” 安晚随便找了一件衣服打算穿上,沈小若一直摇头表示不满意,翻了衣柜大多都是些素净的衣裙,没有一件合她心意。安晚无奈,“你朋友的生日我用不着打扮那么好看吧,抢人风头的事儿我可不干。” “我的风头任你抢去,我绝不抱怨。”沈小若的目光落在衣柜最上层的盒子上,踮起脚勾了下来,打开一看脸上有了喜色,“这件裙子挺好看的,你就穿这个吧!” 安晚把她手里的裙子塞回盒子里:“不行,不适合我。” “你试都没试怎么就知道不合适呢?” “还是这件吧,如果你再不满意我就没法儿陪你去了。”安晚指了指那件浅蓝色的连衣裙。 沈小若嘟嘴:“好吧。” 俩孩子一起去买了礼物,精挑细选之后选了价格昂贵的乐高,随后她们去小吃街晃悠了一圈。安晚纳闷:“不是急着参加生日会吗?怎么还有闲心逛街。” 沈小若看见什么好吃的都满心欢喜:“老板,给我两个这个。”递给安晚一个鸡翅包饭,“今天我是好不容易才能出来的,难得潇洒自由一回。”说完又向前方五十米处名为一根面的店跑去。 一根面,顾名思义就是一个碗只有一根面,又细又长,一个青年男子像耍杂技似的拉着面条,拉了大概一两米也没断,沈小若看的目瞪口呆,拍手叫好,随之进去点了两碗。 吃了一口便摇头:“也不怎么好吃嘛,看来就是噱头罢了。” 安晚倒是吃的起劲:“这些地方的美食和我们学校后面的确实差一点。” 沈小若瞪大双眼:“真的吗?要不我们现在去吧!” “大姐,现在放暑假呢,没人。” “好吧,看来我是没机会吃你们学校的美食了。”沈小若皱眉。 安晚放下筷子:“以后开学了我带你去,保证你能吃到我最喜欢的炒河粉。” 沈小若心不在焉,皮笑肉不笑:“好啊!” 司机开着车一路向前,安晚看着这地方有些熟悉,下车时才发现和顾凌晨家一模一样,只是栏栅后面多了一颗桂花树,心想不会这么巧吧,问沈小若她朋友叫什么名字? 沈小若讪讪:“顾凌晨。” 安晚听到这个名字脸上僵硬了一下,在微弱的灯光下看不出表情,委婉温和地说:“小若,我忽然想起外婆让我早点回去,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沈小若拉住转头欲走的安晚:“外婆早上说了,让我们玩的开心点儿,不到十二点不准回去。” 于是乎孩子就这样强行被拽进了顾家大门。 “小若你来了,快进来人都到齐了。”张姨笑得嘴都合不拢,“咦,这不是安晚吗,你也来了,快都进来。” 屋里面好一阵热闹,可却不见顾凌晨的人影,林有唯和叶止阳及他们班的张鹏一起打扑克牌,谁输了谁喝酒,叶止阳已经醉意醺然,满脸通红。 林曼和赵清妍坐在一起拿着麦唱歌,可惜上帝没有给她一副好听的嗓音,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安晚和赵清妍只是点头之交,女神就是这样,要么高冷,要么喜欢面带微笑,显然赵清妍是第二种。 “小若,你来了,凌晨在楼上一会儿就下来。”林有唯和沈小若不算太熟但也能说几句话。 “安晚?你们认识?”林有唯的眼睛眯得只剩一道缝,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 沈小若笑得恬淡:“原来你们也认识?太好了,我早就应该想到你们都是一个学校的,早知道我就早点带安晚来了。”敲了一下脑袋,“我太笨了。” 安晚尴尬地点了点头:“认识,都认识。” 他们的谈笑吸引了林曼的注意,“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大小姐啊!”言语之间带着蔑视。 “你怎么也来了。”林曼看见安晚依旧是是十年不变的表情。 “我带她来的怎么了,有意见吗?就算要有意见也轮不到你。”沈小若每次见到林曼都会和她互相嘲讽几句,而顾凌晨和林有唯就当和事佬,可显然没用,幸好她们不在一个学校,否则两个翩翩少年天天都得受摧残。 林有唯劝和:“好了好了,一人都少说一句,今天好歹是凌晨生日。” 林曼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坐下继续唱歌,沈小若回她一个鬼脸。 Part 29 安晚手心冒汗,她只要想到顾凌晨就会觉得不自在,无奈这个世界太小,不想遇见的人偏偏就在眼前,于是她躲在沈小身后,只愿那人眼神不好。 顾凌晨从楼梯前走了下来,林有唯拍手:“好了,大家先停一下,寿星来了。” 沈小若噘嘴:“摆什么谱儿啊,真是的。” 林有唯摇头,淡淡地笑了笑:“不是摆谱儿,是某人不高兴,不过现在雨过天晴了。”后半句,看了看安晚。 顾凌晨走到沈小若跟前,摇头:“想不到我们沈大小姐出落的越发好了。” 沈若推了他一下:“滚。” 张鹏对着沈小若咧嘴笑。 顾凌晨的目光落在背对着沈小若的安晚身上:“不知这位是?” 沈小若转身:“我朋友安晚,我带她来的你不介意吧?” 安晚转身看他,脸上没有波澜。顾凌晨挑了挑眉,伸出细长白皙的手,礼貌而绅士:“当然不介意,请坐。” 送礼物环节,每人都拿出自己精挑细选的礼物,唯独安晚两手空空,林曼愤然:“你不知道过生日是要送礼物的吗?” 沈小若护短:“安晚是我带来的,况且她又不知是谁的生日,我带的礼物就算她送的,不行吗?” 某人比她还要护短:“我希望的是你们都能来就行了,没有非得要求一定要送什么,人来就行。” 于是乎,林曼的牙齿都要碎了。可此时此刻,就连空气就开始尴尬。 叶止阳微微笑开,摸了摸鼻子:“不如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正好人多。” 顾凌晨坐在林有唯中间,安晚的对角处,摇晃着他手里的红酒杯,微笑开口:“好啊。” 赵清妍很有兴趣地点头,林曼却满脸不屑,没有兴致,但没拒绝。于是每人跟前摆了一瓶啤酒。 于是,酒瓶子转了起来。 第一次,转到沈小若,她选了真心话,问有没有心仪之人。她斩钉截铁:“没有。” 第二次,转到林有唯,选了大冒险,和异性对视五分钟,无奈在座的异性没有一个愿意和他对视,罚了一瓶酒。 第三次,转到安晚,选了真心话,问理想型。安晚想了半天,平淡开口:“像哈利波特一样拥有魔法。”答非所问,罚了一瓶酒。 第四次,转到张鹏,选了大冒险,和异性喝交杯酒。 沈小若:“滚。” 林曼:“别看我。” 赵清妍:“我不行的。” 张鹏转头看沈小若直眨眼睛,沈小若招架不住,“好吧,救你一次。” 第五次,转到林曼,选了真心话,问做过最后悔的事是什么?林曼毫不犹豫:“没有选理科,和我喜欢的人一起。”最后半句话看着顾凌晨,少年潜意识的避开了她的视线。 第六次,转到顾凌晨,选了真心话,问如果有超能力想做的事情是什么?顾凌晨轻描淡写:“替一个人实现她的所有愿望。” 闹腾的太厉害,女孩子不胜酒力,姿势不一的倒在沙发上,如醉如梦,张姨从厨房端了果汁拿给大家,沈小若昏昏欲睡,林曼带着哭腔五音不全的唱着: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安晚坐在沙发上,幽黑的瞳孔没有焦点,意识模糊不清,张姨把果汁递给她的时候,手上没了力气没有拿稳,一阵麻木感,杯子摔在了地上水花四溅。“对不起啊!”安晚说话已经含糊不清,跌跌撞撞起身捡地上的玻璃渣子。 好像,好像和曾经的破碎酒瓶一样,心口忽然一阵刺痛。 “你别动,我来打扫。”张姨话音刚落,血就滴在了地上。 “对不起啊!”安晚瞪大眼睛笑呵呵地看着划伤的手,没有痛感,真好。 张姨急了:“你这孩子,等我一下,我去找药箱。” 顾凌晨醒了神,托起安晚的手,微微皱眉,把她拉到阳台上坐下,打开药箱,小心翼翼的帮她止了血,缠了厚厚几层纱布,不得不说,少年真是大惊小怪,伤口不深非要小题大做。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苹果味的棒棒糖。”安晚眉目悲怆。 顾凌晨收好绷带棉签,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曾经有人说过,当你仰望星空的时候,星星也在看着你,可惜你从来都没有仰望过星空。”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以前,有个小男孩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迷了路,有几个调皮的孩子还欺负他,他蹲在地上哭,有一个小女孩和她父亲路过替他赶跑了欺负他的人,那个小女孩和她父亲一起送小男孩回家,临走的时候,小女孩给了小男孩苹果味的棒棒糖,还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耳畔说‘小哥哥,我叫安晚,以后我们一起玩啊’。” 安晚愣了,手扶着额头随之开始笑,“所以,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可惜我没能记住那些事。” 顾凌晨起身背对着她,眉目深敛:“我一直记得你的名字,还有那天看见你包里的糖,就更确定了。” 是啊,你从来都记不住。 所有关于我的一切,你都,记不住。 你可知,我一直在等一场久别重逢,有你,有我。如今等到了,可我,好像变得不是我了。 “如果可以,我想忘记曾经的一切。”安晚喃喃道,然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顾凌晨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和小时候不一样,不是女大十八变那种不一样。自在学校认出她以后,她不爱与人交流,不爱笑,仿佛和以前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少年的手指落在安晚的发梢。 岁月待你可好?这些年是否又安然无恙? 安晚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床上,粉红色的床单被套,还有好闻的茉莉花香。 头疼欲裂,外婆从门外拿了一杯热牛奶进来,嫌弃的眼神:“小小年纪还学人喝酒了,要不是你同学大半夜的送你回来,我差点儿去报警了。” 安晚的头蹭在外婆肩膀上,笑呵呵的撒娇:“外婆,对不起嘛,保证没有下次了。” “要是再喝酒,你就和哆瑞睡阳台去。”外婆捏捏安晚的鼻子。 算算时间,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安晚辞掉了咖啡店的工作,老板那叫一个不舍,就差挥泪。老板把信封拿给安晚,孩子见钱高兴坏了,老板脖子被勒的差点儿出不来气儿。安晚趁着还有时间,去了书店买了几本漫画,打算开学时送给那位不知还有没有生气的姑娘。这是她人生第一桶金,意义非凡。 给外婆买了按摩桶,老人家高兴坏了,每晚都用。 忽然想起顾凌晨生日没送礼物,寻思着应该送他个什么才好,可是又不知道他的喜好,在街上晃悠了一下午也没有结果。 Part 30 李言欢把书盖在脸上趴在桌子上睡觉,安晚小心翼翼把漫画书放在她旁边。 孩子醒来时一头雾水,拿着漫画书碰了碰同桌的手臂,“你的?”同桌摇头,指了指安晚,孩子心中五味顿时陈杂。 或许女孩子的友情就是如此,好的时候寸步不离,亲密无比。一旦有了隔阂就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搭理谁。相比而言,男孩子的友情简单了不少。 安晚回头看着李言欢,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我们不冷战了好吗?” 李言欢揉了揉眉心,鼓腮:“好吧,看在漫画的份儿上。”两人言归于好,相视而笑。 安晚把暑假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李言欢,其实在这之前,她从林有唯那里已经听说了不少,所以安晚有些疑惑她为何没有惊讶。 苏瑾仪近日心事重重,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老是皱着眉头不苟言笑,按照叶止阳那厮的话说,就是更年期综合征。 随之,安晚和李言欢去挑礼物,路过一家服装店,透过玻璃窗看见里面有一大盆仙人球,还开了花。 安晚突发奇想,指着那盆仙人球,“你说,那个怎么样?” 李言欢摸摸孩子额头,再摸摸自己额头,“what?你没搞错吧?” 安晚走进玻璃窗跟前:“仙人球多好,坚强。” 李言话耸肩:“好吧,你高兴就好。” 顾凌晨收到仙人球的时候,表情几乎和李言欢当时一模一样,但很快就笑开,直言一定会好好照顾。 这一年,安晚选择了走读,虽然每天要早起一个小时,但始终觉得外婆一个人在家会孤独于心不忍。早上有时候在路口会遇到顾凌晨,他顺便载她一起去学校。同时也辞掉了学生会的工作,每天时间太赶,高三更是紧张,李言欢脸绿,心心念念的七百块钱就这样擦肩而过。安晚双眉紧蹙,忧虑溢于言表,“言欢,其实你不一定非要和我一起的。” 李言欢轻咳:“你不在我天天一个人站岗,有什么意思。” 沈小若还是被送到了美国读书,安晚偶尔和她互通电话,每次她都问安晚有什么新鲜事儿发生?学校后面的小吃都还在不在?但是,那个姑娘始终没能吃到炒河粉。 这一年,大家都成长了许多,有了各自的目标并为之忙碌奋斗。 教室后面黑板上面的高考倒计时,每天都数着距离高考所剩下的日子。 倒计时十天,九天,八天...... 最后三天同学们都在家自己复习,安晚胸有成竹,一定能考上Q大。顾凌晨有一次和她一起复习的时候,问她以后想做什么?安晚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不知道,没什么大的目标,或许就和大多数人一样,过着朝九晚五普通上班族的生活,意见与别人不合时吵得不可开交;为了琐事忙的不可开交;周末带着外婆去湖边晒晒太阳;然后嫁人做一个贤妻良母。 不过,最后一个好像很难实现,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家庭的破碎,或许,贤妻良母就是她的人生目标。 顾凌晨嗤笑,“我不介意你做我的贤妻,做我儿子的良母。” 那时的顾凌晨已经年老,望着那盆从未开过花的仙人球,孙儿问他这盆仙人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为何您会视若珍宝。顾凌晨怔了怔,“是比珍宝更重要的存在。” 安晚哑口无言,心想如果你家的林妹妹听到了,肯定一百个愿意,作者必须说的是此林妹妹非彼林妹妹。 距离高考最后一天,安晚收到顾凌晨的短信,说要她去学校一趟。安晚纳闷,不是说好考试之后才联系的吗? 安晚如约而至,放假的图书馆除了日常打理的管理员便无旁人。过了一刻钟,顾凌晨还没来,他不是会迟到的人。安晚拿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忽然,一个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抬头一看,“怎么是你?” 林曼坐在她对面:“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会是凌晨哥哥吗?笑话。” 安晚恍然大悟,想不到居然会有这么幼稚的人,以前她无论做什么,说什么,安晚都视而不见,可她却更加肆无忌惮一味的挑战自己的底线。安晚怒了,起身:“你无不无聊,我没空陪你玩这种游戏。” 林曼也跟着起身拦住她:“你以为凌晨哥哥真的会喜欢你吗?别做梦了,那只不过是他们男生之间的一场赌约而已。” 安晚不想听林曼说话,推了她一下想走,林曼却死死地握住她的手,“高二开学那年,我哥跟凌晨哥哥打赌,碰巧你被砸到。至于赌什么我想你亲口问他更合适。”林曼说的很有自信,安晚慌了神,一字一句就如同针扎一样。赌约?到底是什么意思?安晚不想听她的挑拨离间,她要听顾凌晨亲口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电话给他一直无人接听,林曼幸灾乐祸:“晚上八点,老校区见,他会在那儿等你,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一切真相。” 原来,一个人的话也会是一把伤人的利器。 冰冷的雨水无情的落在安晚脸上,可是此时她已经顾不得这些,她一直跑,一直跑,只为早点见到顾凌晨问他所谓的真相。就在下一秒,所有的美好戛然而止,时间也好像停止了转动,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和林曼毫无顾忌地抱在一起。不知为何安晚竟然有些失望,他为什么没有拒绝。 不管他们小时候是否相识,但现在看来,确实如林曼所说,她和顾凌晨之间,是一场单方面的赌约,而她只是一个配角。 安晚笑了,她怎么会不知道青梅竹马的感情有多重要,他们一起骑自行车时学会放手,他们一起爬山去秋冬夏令营,他们一起周末去奶茶店喝奶茶,还有好多好多他们一起做过而她不知道的事。 安晚眼睛一酸,有一种温热的东西溢出眼眶,此时早已分不清在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没有勇气上前问他,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眼前所看到的的就是事实。 可往往很多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林曼抱住顾凌晨,带着哭腔说:“凌晨哥哥,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从小到大我都喜欢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 顾凌晨想推开她却被抱的更紧,“你知道吗?数学里面有个遗憾的词叫渐近线,无线的接近却永不相交,你和幼希一样,都是我的妹妹。” 林曼愣住,松开手:“我知道了。” 一厢情愿就要愿赌服输,可有的人放手容易,有的则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是因为安晚吗?你喜欢她所以才拒绝我。”林曼冰冷了目光。 “和她无关。”顾凌晨说。 Part 31 电话铃声响起,是陈诺打来的,“小晚,你快到医院来一趟,一定要快。”电话那头的语气急促,安晚问发生了什么事,陈诺支支吾吾没说清楚。于是她冒着雨急忙打了车,赶到医院的时候,到处都是消毒水的气味,刺鼻难闻。陈诺脸色沉重,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太难过。 病房里,洁白的床,外婆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样。安晚去拉她的手,已经没有了温度一片冰冷。 安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周围全部静止。 “外婆,你醒醒,我们回家。”此时她早已泪如雨下,摇晃那只没有知觉没有温度的手。 “外婆,等秋天到了我们还要一起去湖边晒太阳呢,你说过会看着我长大成人,我会挣好多好多钱养你,外婆,你醒醒好不好。”安晚哽咽道。 护士从外面进来,拉开安晚,病床上的人被盖上白布推走。 “外婆,你们不能带走她,求求你们救救她,我求求你们。”安晚奋力想要挣脱,喊得声嘶力竭,陈诺紧紧把她拥入怀中。她想抓住外婆那没有余温的手,可触碰到之后就被分开,能抓住的只有指尖的风。 那个姑娘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渴望温暖又害怕温暖消失。 她用希望的眼神看着陈诺,泪水扰乱了视线,“陈诺哥哥,外婆没有走,你让她们别把她带走好不好,我求求你跟她们说好不好。” 陈诺不得不告诉她事实就是事实,就算残忍也是事实。下一秒,安晚没了意识倒在了陈诺怀里。 当她醒来的时候浑浑噩噩,陈诺趴在她床边睡着。客厅里,杨晓芸和她丈夫还有小涵坐在一起,手臂戴着孝,外婆的遗照和外公摆在一起。 安晚面色苍白,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他们面前,愤愤道:“你们来做什么?尤其是你,外婆不想看到你,每年外公祭日你都不在,现在又虚情假意的做什么?”安晚看着杨晓芸面目狰狞。 杨晓芸红着眼眶,想安抚她,手却落了个空,“晚晚,妈妈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小涵不知为何哭了起来,陈诺被吵醒轻咳了两声,许是昨夜淋了雨有些着凉。 “安晚,今天是你高考的日子,赶紧准备一下去考试吧,家里有我和你妈妈。”何远劝和。 陈诺怔了怔,脸上掠过一丝诧异,急忙走到安晚身旁,“对,高考,快准备一下我送你去学校。” 安晚一动不动,呆滞在原地,看着外婆慈祥的笑容眉目悲怆,“我哪儿也不去,我要陪着外婆,一直陪着她。” 陈诺和杨晓芸相视摇头,何远叹息。 让人悲伤的事情是亲眼目睹一切不幸的事发生,却无力阻止。比悲伤更悲伤的事是生离或者死别。 那一年盛夏,十八岁的安晚,没有参加高考,错过了整个青春。 外婆的骨灰被送到宁乡和外公葬在一处,他们一定在天堂相遇了。 人生就像是开往坟墓的列车,会途经许多站,但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相伴走完。当陪你的人下车时,即便万分不舍也要挥手道别。 在宁乡守灵的时候韵姨她们一家也来了,那时的她历经沧桑,红颜虽未老但已无当年半点明朗,她清瘦了不少,面容憔悴暗黄,安晚见到她后失声痛哭。韵姨把她抱在怀里,“小晚,不哭。” 原来时光真的可以带走一切,带走一个人的容颜,带走一个人的生命。 陈诺拿出一枚银色戒指,“这是外婆走之前让我给你的,她说留个念想也好。”陈诺继续说:“外婆一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过得快乐她才能安心。” 安晚已经泣不成声,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这一戴就是好多好多年。 无数个漫长漆黑的夜,那个女孩在冰封的深海,寻找希望的出口,却在午夜惊醒时,蓦然瞥见那依稀月光。 想要温暖,没有阳光;讨厌黑暗,只有漫长的夜。 何远跟杨晓芸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安晚接回自己家住,陈诺也认为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小晚,不要悲伤,以后你就可以和杨阿姨他们在一起了,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安晚看着他,不以为喜,“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跟她相处了。” 不得不说,杨晓芸的确是位好母亲,十二年前她是安晚的好母亲,现在是小涵的好母亲,多么伟大啊!可现在安晚觉得就连和她坐在一起吃饭都别扭。 陈诺眼神依然坚定:“如果不知道如何相处,就学着相处,如果不知道如何面对,就暂时不要面对。” “一定要记得笑。”这是安晚离开C城前陈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曾经的悲伤,总会有一丝欢乐的痕迹。 曾经的遗憾,总会有一处完美的角落。 小涵听到姐姐要和他们一起住开心极了,一连吃了好几个冰激凌,结果闹了几天肚子,自那以后,冰激凌成了他们家的禁忌。 懵懂无知的小涵还不懂的死亡,他问外婆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住? 杨晓芸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外婆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涵皱眉嘟嘴:“那她还会回来吗?” 杨晓芸思虑了一下:“外婆在一个遍地开满鲜花的地方,她和外公在那里过得很好,不会回来了。” 小涵低头:“好吧,等我长大了要去看她。” 小时候,我们渴望长大,长大后,却苦笑,那时候真傻。 杨晓芸掩面而泣。 她同何远把安晚的东西收拾规整,搬到了西城,邻居问:“这个姑娘是?” 何远笑答:“这是小晚,是我们的女儿,一直住在外婆家。”杨晓芸神色凝重。 安晚苦笑,原来世人都知道她有一个听话乖巧的儿子,却从未听说还有个女儿。 几日后回到杨晓芸陪安晚回到C城学校办了转学,那一天高考成绩刚好出来,学校满地都是被撕碎乱丢的书本,随风而起,一片狼藉,可惜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红色的光荣榜上面的毛笔字苍劲有力,写下了每个人高考成绩及录取学校,苏瑾仪第一名,考上了Q大。没有李言欢的名字,许是成绩不理想。也没有顾凌晨的名字,不知是何缘故。 赵清妍从走廊过来,看见安晚对她微笑,长发随风而起,安晚对她点头。 两人背道而驰,在几步之遥的时候赵清妍叫住了她,“等一下。”转身回过头走到她们跟前,“阿姨,我想跟安晚同学说几句话可以吗?” 杨晓芸点了点头,“好,我去前面等你。” “安晚,我想知道高考名单上面为什么没有你的名字?”赵清妍问。 “抱歉,这个我不能回答你。” “好吧,考完试那天顾凌晨找了你很久,最后还是找不到,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 安晚沉默不语。 夕阳落在脸上,有些睁不开眼,周围一片寂静,就连平时最受欢迎的篮球场也空落落的。 顾凌晨看着那张去美国的机票,是几天前顾父让张姨买的,孩子大了总得养在身边才放心,少年的眸色暗沉,曾经的相遇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可面对离别依然无措。 于是,他们之间隔了白天黑夜。 Part 32 安晚转到Z中学以后,复读了一年,高考志愿空白,曾经年少爱追梦,毕竟Q大只是她以前的梦想。 为此班主任好几次找她谈话,说以她的成绩考Q大,C大都不在话下。杨晓芸也忧心忡忡,“孩子,无论你报什么学校选什么专业妈妈都支持你,但首先咱得有目标不是。” 小涵长高了许多,每次周末安晚回家,他都会告诉姐姐自己的小秘密,某个小女孩又给他糖果了,但是他不喜欢她。他喜欢的是邻居家女孩,可偏偏人家不喜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别人玩,就算他把最爱的冰激凌分享给她,人家也还是不理他。小涵问安晚,“女孩子到底喜欢什么?” 安晚看着那张空白的纸张,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小小年纪,成天就知道追在小姑娘后面,小心哪天我告发你。” “姐,难道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小涵坐在床脚,仰起脑袋笑呵呵。 安晚沉默,想起以前李言欢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她曾以为她和那个少年之间已经无话不谈,曾经一起备战高考,一起有过Q大的梦想,可是后来才知道,一切都只是她所不知的赌局。 小涵蹦的一声跳下来,酒窝更深,“我知道了,你有喜欢的人。”随即一阵关门声。 “没有。”安晚的声音很大,唯恐这倒霉孩子听不见。 “什么没有,小晚,涵涵是不是又打扰你学习了?”何远正在客厅打电话,“听见没有,不许打扰你姐。” 陈诺发了消息过来,问近来安否? 回了安好二字,还问如果有两条不想走的路,但两者必须择其一,应该如何? 十分钟后陈诺回了消息,如果两条都不想走,那我都不选,我会选我真的想走的那条。 他的回答没有出乎意料,却是一针见血,安晚拿起笔写了Y大。杨晓芸的脸拉的更长,“孩子,咱们有那个实力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呢?” 安晚倒很淡定,笑容满面:“可是我真的不喜欢那两所学校。” 杨晓芸眉头紧锁,连叹了几声气:“可是Y大在东城,离家很远啊!” 自从安晚和他们住在一起后,杨晓芸跟何远对她很好,但又很客气,杨晓芸想缓和母女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好东西首先拿给安晚,然后再给小涵,但她们之间还是有一种微妙的生疏,只是可怜了小涵,小小年纪就开始受到冷落。 何远把杨晓芸拉到一边,在她耳边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注意,就让她自己决定吧!” “可是......” 何远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了。 安晚透过门缝看见了一切,“谢谢你,何叔叔。” 虽然从法律上来说何远已经是她的父亲,但她却一直未改口,因为“爸爸”这两个字眼对她来说太陌生,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烟雨朦胧,早上何远送安晚去车站,临别之际杨晓芸不停唠叨:“去了东城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按时吃饭。” 何远提着行李箱,“行了,孩子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杨晓芸站在门口,小涵抱着新买的小火车,目送安晚离开。 到了车站,何远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小晚,这钱你拿着,没事了和同学去外面吃顿好的。” 安晚摇头:“不行,何叔叔这钱我不能要,再说你们已经给够生活费了。”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何远叹气,“好吧,如果钱不够一定要告诉我和你妈。” 安晚点头,“好。” 随即只听见火车轰隆隆的发车声,车头冒着浓烟。铁路两旁一排排整齐的白杨树向后掠去,远处的山头,被淡淡白雾所笼罩,火车的速度渐渐加快,风驰电挚般地飞驰前进。 美国时间早上九点,顾凌晨还未睡醒就有人大叫,“哥,起床了。”顾幼希拉开窗帘阳光照了进来。 “别吵。”顾凌晨用枕头捂住耳朵。 “你答应过我的,今天给我画画。”顾幼希掀起被子,“我们去公园好不好?” 顾凌晨和顾幼希不愧是亲兄妹,一个喜欢素描,一个成天抱着相机。顾父坐在沙发上脸绿,“成天净捣鼓些没用的,女孩子就应该学人家小若,没事多学学钢琴修身养性。” 顾幼希从后面搂着顾父脖子撒娇:“母亲大人说了,让我做喜欢的事。” 说起沈小若,自从顾家和沈家成了邻居,沈老爷子看见自己孙女和顾凌晨在一起的时候,眉开眼笑,说到底还是觉得这两孩子有希望能成为一对璧人。 张鹏那厮不乐意了,五次三番打电话给顾凌晨,“你可别对我们家小若有什么非分之想,就算你是近水楼台也别想得月,小若是我的。” 少年啊少年,你这话若是被本尊听到,定会揪着你耳朵咬牙问你刚刚说谁是你的? 顾凌晨摇头叹气,只说了一句,“兔子不吃窝边草,况且我也不认为沈小若是女的。”说着就黯淡了眉眼。 张鹏言归正传:“如果小若再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顾凌晨点头“嗯”了一声,那厮隔着太平洋就喜欢唠叨。 顾凌晨出国的前一年,也就是高三,沈小若比他早一年去美国,到美国之后她成天闭门不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从不用磕磕巴巴的英文与人交流,就连保姆一天也和她说不上几句话,这姑娘好像以这样的方式宣泄自己的不满。沈爷爷急了,“你成心要气死我啊!” 这一来老人家就病了几天,沈小若内疚,守在爷爷床边寸步不离,自爷爷好后,她依旧开心不起来,眼泪经常莫名其妙的留下来。 沈爷爷瞧着不对,请了医生才知道沈小若已经是中度抑郁。沈爷爷自责不已,“我不应该逼她的,都是我不好。” 老人家从此倒也转了性子,不再逼孙女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情。 张鹏得知此事,二话不说买了最快的机票去了美国,看见心上人憔悴成这样,难过不已,于是他每天变着法儿的逗她开心,过了一个多月,沈小若的病情终于好转。 沈爷爷一个劲儿的对张鹏道谢,还打算重金酬谢,张鹏一脸懵,带着心碎的眼神苦笑:“爷爷,我跟小若也认识好多年了,还有凌晨我和他是同学,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您实在不必如此。” 老人家见孩子实诚,连连点头心道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孩子你来晚了,我孙女已经名花有主。 张鹏自然明白沈爷爷的心意,然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才是小若的良配。但照沈爷爷最后的态度可见,他的实际行动压根没起作用,张鹏内心濒临崩溃,孩子心里苦,但孩子不能说。 好在沈小若已经恢复如初,也算没有白来。 “张鹏,谢谢你。”沈小若站在阳光底下笑着对他说。 张鹏出了神,不是做梦吧,这姑娘以前正常的时候也没对自己有过这样的态度。 为你,千上万水我愿意。 Part 33 “安小晚,李师兄让我给你的。”室友小米把一大包零食扔在安晚床上,拿起镜子托腮,“怎么就没人追我呢?” 小米是一个南方姑娘,戴着三百多度的眼镜,温柔至极。 清霜映秋,寒意渐浓,安晚近日有点感冒,轻咳了两声,虽说来东城已有小半年,但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你吃吧!”安晚把零食拿给小米。 小米笑呵呵,“谢谢啊!”忽而又皱起眉头,“你真可怜,我陪你去校医室吧!” 安晚摇头,不论是校医室或是医院,这辈子她都不想再踏足。于是她就这样一拖再拖,所幸孩子生命力顽强,几天后竟也好了。 那日下午,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安晚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发呆,她想外婆了,想哆瑞,想小涵,甚至还想到了篮球场上的那个少年。两年前离开外婆家的时候,陈诺和她道别,“小晚,试着去爱一个人吧,至少不会那么孤独。” 死守一座枯井,或许也算不上孤独吧,至少,有那么一个人是真实的存在过。 四年的时光很短,毕业论文真的是人生一大难题,安晚几乎天天都在为这烦恼。小米倒是悠闲,“呵呵,顺其自然嘛!” 安晚要笑不笑,对啊,顺其自然的毕业,回到西城工作,然后每天三点一线,好像命运早就注定好了一切,到了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情。 李师兄听说安晚的烦恼,回到学校帮她,各种找资料和分析,终于有所获,导师对她的论文甚是满意,安晚长舒一口气,终于轻松了,但忽然又有些不舍。 “真的决定回西城了吗?”李师兄递给她一杯热饮。 安晚说了句谢谢,“嗯。” “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吧!” 安晚摇头,“就这几天,但别送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于她而言,李师兄是一个极好的人,对任何人都关怀备至。对她来说更是亦师亦友。 李师兄耸耸肩,“好,不送了,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安晚回到西城,依旧是何远来接她,他拍着安晚的肩,“回来就好,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安晚不知道何远什么时候是真正把她当做家人的,或许是她搬来和他们一起住的时候,或许是失去外婆的时候,又或许是给小涵骨髓移植的时候。 总而言之,是他让安晚重新体会到有父爱的感觉,但她始终没有叫他一声“爸爸”,或许,何远因此事也会失望。 小涵已经上初中,这孩子长得越来越好看,有时放学回家他会缠着姐姐偷偷和他出去吃冰激凌,安晚拗不过他,但还是一本正经的看着孩子,说事不过三,没成想,孩子压根儿不受用。 哆瑞也变得不爱动弹。 安晚告诉杨晓芸自己想回宁乡支教,几月前她在偶然看到了关于宁乡的报道,村里似乎比从前更加落魄,小朋友顶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在太阳底下晒得通红,杨晓芸虽然没有直接反对,但始终不太愿意,苦口婆心地劝了好久也没能改变孩子的决定。 在家呆了一周左右安晚就去了C城外婆家,钥匙打开锁眼,所有的家具都被白布罩着避免染上灰尘,看着墙上的照片,热泪盈眶,“外婆,我回来了,已经五年了,但我还是好想你,好想好想,如果你在该有多好。” 推开自己以前房间的门,空荡荡的,那盆被遗忘在阳台上的花,死的彻底。 安晚踮起脚尖取下被遗忘已久的盒子,已经蒙上了厚厚的一尘灰,洁白的衣裙没有褪色,指尖触碰在上面,曾几何时,这件衣裙她舍不得穿,但如今却再也穿不了。 在老房子徘徊了一阵,锁门而去,陈诺家的门锁的死死的,早在几年前他们也搬走了,这处他们从小长大的院落,渐渐的没了人气,一片沉寂。 虽说还未到冬天,但微风吹过颇有寒意,安晚走在路上打了个寒颤,把不厚不薄的浅色针织衫交叉捂得严严实实。 秋风侵蚀着每一个瑟瑟发抖的路人。 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忙,车辆行来驶往。C城毕竟也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城市,她边走边看,想努力记下这座城市的样子。街角的梧桐树,被遗忘的旧楼,凹凸不平的马路。不知以后再回来可会变样? 忽然,背后有个温柔的女生叫住了她,安晚回头,赵清妍挽着陈诺的胳膊笑容满面,女神长发未改。 安晚捂嘴笑:“陈诺哥哥,你们?在一起了?”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安晚有些不可置信。 陈诺点头:“一年多了。”转头看着赵清妍,两人相视而笑。 三人找了一家咖啡店,是安晚从前打暑假工的那家,只不过老板已经换了,咖啡店也重新装修焕然一新,陈诺去点单,安晚和赵清妍对坐。 “真替你们高兴。”安晚把包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谢谢,我当初也不敢相信,后来还可以遇到他。”赵清妍说。 安晚想起多年前X中学文化交流会上,那次陈诺和赵清妍是初见,或许那时候她就对陈诺一件钟情。幸好,对的人没有擦肩而过。 赵清妍正了脸色:“你和顾凌晨这么多年有联系吗?” 已经好多年没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安晚恍惚了一下摇头,“没有。” “高考之后他就去了美国,那次他找你都快找得发疯了,他听见林曼在背后诋毁你,说你胆小不敢参加高考,顾凌晨当时就发了火,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失控,我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在乎你。”赵清妍说。 安晚微愣,林曼的话一字一句在她脑海中重复,“你们之间只是一场赌约。”安晚甩头,不想多想,“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大家都各自安好就够了。” 谁是谁世界的温柔绚烂? 谁又能许谁一世安然? 谁又能成为谁的羁绊? 陈诺拿了三杯咖啡走过来,“你们在聊什么?”陈诺把咖啡分别递给安晚和赵清妍。 安晚双手托着下巴笑呵呵,“我在想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了嫂子也不告诉我。” 陈诺嗤笑:“本来打算告诉你的。” “你可不知道,当时苏瑾仪可是铆足了劲追他,要不是你陈诺哥哥高冷,恐怕早就是别人的了。”赵清妍笑谈。 安晚疑惑,苏瑾仪追陈诺?惋惜自己错过了不少好戏。赵清妍告诉她苏瑾仪和陈诺在同一所大学,只不过她运气不好,她大一的时候陈诺已经实习,但她依旧坚持,和陈诺选了同一专业,毕业前也去了他的公司,每天假装跟陈诺各种偶遇。 至于赵清妍和陈诺,他们后来是在两家公司谈合作的时候重逢,一个对一个一见倾心,一个对一个日久生情。 三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经天黑。安晚得知陈诺和陈静几年前搬到了B市,陈静也在那里继续教学。赵清妍的家虽在C城,但也在B城工作。 临走时安晚告诉陈诺和赵清妍自己即将去支教,赵清妍满脸忧愁,女孩子家家能受得了苦吗?陈诺没有意见,孩子从小到大都有自己的想法,只说了一句:“保重,有什么事儿记得告诉我们。” 互相拥抱了一下就上车,透过玻璃窗和他们挥手道别,这一别再见又不知道是多久了。 陈诺和赵清妍手牵手,走在路上。春天会下雨,夏天有烈日,秋天会起风,冬天有暖阳,一年四季会有很多意外,但最迷人的,是遇见那个人。 他们是彼此的清风明月。 Part 34 安晚回到西城,开始准备支教的事,先打电话咨询了宁乡的校长,年过六旬的他本来已经是退休的年纪,但老师这个职业在宁乡少的稀奇,老人家一直也没能退下来。 校长把学校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安晚,只有十几个孩子,年龄却不相同,有的一个孩子就是一个年级。孩子点头傻笑,杨晓芸在门外听见了,皱着眉头敲门进去问:“晚晚,你非去不可吗?” 安晚拉杨晓芸坐下:“妈,宁乡是外公的家,如果他们知道了,也一定会高兴的。”杨晓芸长叹一口气,“好吧,我是没办法再劝你了,本来想着你毕业以后回来找份工作,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 杨晓芸握紧安晚的手,眼泪几乎就要溢眶而出,最终抬头还是忍了下来,或许所有的母亲都有一个天性,在孩子面前永远不会展现出她们脆弱的一面。 于杨晓芸而言,她对安晚还有将近十二年的亏欠,这几年以来她一直在弥补,好在有些遗憾没有一辈子那么长。 风吹起如花般破碎的过往,不堪的旧梦摇晃摇晃,如期而至的美好成为孩子心中最美的点缀。 顾凌晨毕业以后在他父亲朋友公司工作,这一年的他二十五岁,一张好看的脸难免会惹得金发美女关注,但每一个来约他的人都被一一婉拒,少年不卑不亢地说了一句:“我还是比较喜欢中国女孩儿。” 顾母倒是急了:“小若那么好的姑娘,咱们两家离得又近,你不喜欢我们不勉强你,但最起码你得找一个喜欢的啊!” 顾幼希幸灾乐祸:“就是。”顾凌晨锁住妹妹脖子,“你再说,再说小心哪天我把你嫁出去。” “妈,你看他欺负我。”顾幼希挣脱顾凌晨的臂膀,跑到顾母跟前撒娇。顾母摇头叹气,“行了行了,随你们折腾。” 顾母走后,顾幼希坐到顾凌晨身旁,捂嘴小声说:“哥,我知道,你画的那个女孩子就是我嫂子吧!”顾幼希有次不小心翻到了顾凌晨的画册,顿然领悟。 少年微怔,淡淡说了一句:“以后不许翻我画册。” 顾幼希翻了个白眼嘟嘴:“小气。” 有人在等送伞的人,有人在等雨停。 大人们的世界总有很多不可言说的苦楚,安晚问杨晓芸外公究竟是得什么病去世?杨晓芸思虑再三,最终据实相告。 原来外公当年患得了癌症,发现病症的时候已经是中期,但他对外婆隐瞒了病情,外婆知道真相后嚎啕大哭。医生让他做化疗,但外公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化疗不仅自己遭罪,家人也跟着受累。 再加上当年还面临着随时会下岗,一旦化疗将是一笔巨额。 安晚眼里含着泪光,要有多隐忍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 翌日早晨,小涵急急忙忙吃过早饭就去上学,杨晓芸和何远都去上班,家里只剩安晚一人,想着这周末就要走了,于是就去了她从未踏足过的天文馆。因为她始终还记得,当年和那个少年的约定,那时候留下的遗憾,如今却是无法弥补了。 或许是因为工作日的缘故,馆内没多少人,里面真的很大,大的可以包容万象,抬头仰望,宇宙就在眼前,无边无际的星空发出皎洁的银光,星星离得那么近,好像触手可及。 安晚伸出五指,想要抓住那一抹星光,就像是当初想要抓住外婆垂下的手。 庞大美丽的漩涡是一个不知名的天体,有的星系快速旋转,除了各种星系还有星云,讲解道:猎户星云是一个邻近的庞大恒星诞生区,可能是所有天文星云中最著名的星云。让人叹为观止。 小时候老师会问孩子们长大以后的梦想,医生,老师,警察,科学家......不计其数,但长大以后才知道什么是童言无忌。 观赏过后开始放映天文科学教育电影,浩瀚无际的宇宙,人类就像尘埃一样渺小。也许在遥远的某一星球,外星人以某一种形状存在,或许和人类相似,又或许和大树相似。 影片结束后灯亮了起来,今天来的人寥寥无几,四周显得格外空荡,安晚心想,有机会一定要带小涵来,他一定会喜欢。 安晚出来后低着头步行缓慢,若有所思。最后一班公交车刚走,差一点儿就能赶上,无奈只能走回去。 一辆白色大众鸣起了喇叭,安晚开始没注意,但那辆车一直跟着她走,一路鸣笛。安晚转头看。车上的人打开车窗,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安晚惊讶多过欣喜,“李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随即坐上后座。 “公司让我来西城出差,我想着你家就在这里,没准儿哪天就能遇见,没想到真的遇到了。”李师兄看着后视镜笑。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工作怎么样了?”李师兄问。 安晚犹豫了一下,“我打算去支教。” 李师兄面笑心不笑,“原来是这样啊!”本以为经常来西城出差就可以离她近一点,没想到越来越远。 君心不似我心。 小涵趴在窗户上看见了安晚从车上下来,还和车上的人说说笑笑,安晚打开房间,小涵环抱双手笑呵呵:“姐,送你回来的人是谁啊?” 安晚立刻捂住他的嘴,食指抵唇:“嘘,小声点儿。” “那你告诉我我就不告诉妈。” 安晚坐下,把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就是大学的师兄,来出差刚好碰上了。” 小涵皱眉:“没意思。” “说好了别告诉妈,别一天到晚唯恐天下不乱。”安晚死死盯住小涵,最后以三个甜筒达成协议。 小涵懂事的早,很多事都不用大人操心,有时候家里没人,他会自己做简单的饭吃。安晚问他长大以后想做什么?他露出深深的酒窝,“医生。”很多年后成为医生的他自责不已。 孩子想当医生的想法,是偶然听到了安晚的杨晓芸的谈话就萌生了。治病救人,希望人们的苦难可以少一点,爱人相守的时间长一点。 李师兄离开西城之前同安晚吃了顿饭,他扶了下眼镜看着安晚真挚的说:“安晚,这么多年以来我是真的喜欢你,从第一眼在新生会见你上台演讲,我就喜欢你,我的心意你能感受的到吗?” 安晚手里的筷子不小心滑落,从未有人当面对她告白,更何况还是她视作哥哥的人,孩子惊讶不已,一大杯白水一饮而尽,“那个,李师兄,我以为你把我当妹妹,我也把你当做哥哥。” 李师兄的目光黯淡空洞,就算流水无情,也说不一定哪天会被自己感动,可最后感动的原来只是自己。 Part 35 周六早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安晚还半睡半醒,小涵这个定是闹钟就进来大喊:“姐,起床了,太阳照屁股了。” 安晚猛地醒转过来,坐在床上问:“几点了?”小涵抬起左手:“不多不少,刚好八点十分。” 孩子松了一口气,还好来得及。于是乎急忙起床洗漱完后一通收拾,给孩子们准备的书,换洗的衣物,该带的东西一样不少,杨晓芸还多装了两瓶酱菜,整整塞了一大箱。 杨晓芸偷偷抹泪,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孩子从小在城里长大,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了乡下的苦? 同年9月顾凌晨携妹归国,在C城呆了一周便去了B城,开始了漫漫创业长路,好在林有唯和张鹏够义气,听到兄弟回来也跟着一起打拼。林家妹妹倒是开心,果断辞掉工作跟着哥哥一起。 那时张鹏的情伤未愈,一心扑到工作上,陪客户吃饭喝酒的事几乎一人全揽,顾凌晨干着急,把张鹏推到在墙壁,举起的拳头差一点就要落在张鹏脸上,“你要是喜欢她就去美国找她啊!整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算什么。” 张鹏涕泗俱下:“我去了,我看见她和一个外国男人手拉手,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那个人不是我。”最后一句话悲伤至极。 顾凌晨和沈小若在美国虽然离得近,但那时候都各自忙碌,就连沈爷爷也明白两孩子无缘,懒得再撮合。张鹏说的他一无所知,顾凌晨看着几乎崩溃的张鹏将他拉起来,说:“对不起。” 张鹏推开他的手,抹干眼泪缓缓开口:“要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你看我,本来兄弟要一起创业,是我拖累大家了。” 看着张鹏的背影,顾凌晨木讷,他回国后一直没有见到那个女孩。 后来有次同学聚会,顾凌晨多年没参加被众人灌的大醉,赵清妍走过来坐在他身边说:“我见到安晚了,你还在找她吗?” 顾凌晨忽然清醒,拿起酒瓶就喝,问自己,如果一个人在乎你,怎么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对赵清妍摇头,女神纳闷,怎么这两个人性子都一样?于是在包里找了一张便利贴和一支笔,写下了安晚的联系方式放到顾凌晨手里说:“如果心里还有她,就别放弃。” 聚会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张鹏前段时间清醒了好久,现在又醉了,趴在桌上言语不清。 顾凌晨靠在阳台上举起那张纸丢下去,几分钟后又跑下楼去,打开手机的光在黑夜里寻找,却没能找到,不知被风吹到了哪里。 林有唯说:“其实当年的事我都明白,你就是借着我们打赌的名义去喜欢她。我很抱歉竟然为了曼曼跟你赌感情,如果当年没能找到喜欢的女孩,就要和曼曼在一起,对不起,后来我终于明白感情是强求不了的。” 电话铃声响起,林有唯醉意醺然:“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急躁:“林有唯你个大骗子,说好来接我的,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害得我一个人打车回来。” 林有唯嘴角上扬:“对不起啊言欢,下次我一定补上。” 李言欢虽然嘴上抱怨,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好吧,这次就饶了你。” 三个男人,一个为情所伤,一个不知情在何处,一个抱得美人归。 安晚来到宁乡已经一月有余,住在外公破旧的房子里,刚开始很不适应,半夜经常停电,自己生火做饭经常弄的灰头土脸,下雨天房子会漏雨...... 但每天在学校里看到孩子们那一张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听着他们叫自己安老师,安晚又打了鸡血,所有的疲惫和困苦都不值一提。 让她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知知的孩子,他约莫六七岁,整天都是脏兮兮的样子,衣服也破旧不堪,比起其他孩子只有他寡言少语,安晚每次和他说话他都沉默不语,问其他孩子才知道,原来知知一出生母亲就去世,父亲常年在工地打工,一年前被重物砸伤,抢救无效去世,也没有爷爷奶奶,他成了孤儿,平常生活都是政府和邻居接济。 安晚泪目:“知知,以后我来照顾你好吗?” 孩子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低头沉默。 安晚把空的房间打扫了一番,常年无人居住霉味儿久久无法散去,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对知知说:“对不起啊,今天晚上恐怕要委屈你了。” 孩子不在意好与坏,倒头就睡,安晚替他盖好被子才关灯回到自己房间。 打开手机,已经有一周多与世隔绝,有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家里打来的,安晚拨通电话:“妈,我在这里很好,这里的人都对我很好,他们自己做的饭会拿给我吃,还有这里的孩子也很可爱,我很喜欢他们,你放心吧!” 杨晓芸忧心忡忡:“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每周一定要打电话报平安。” “我知道,也记得,放心吧。” 杨晓芸嘘寒问暖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忽然,有一个网名叫“树叶先生”的人同她聊天,附言:世界上某一个角落的你,过得可还快乐? 安晚通过那人的好友申请,问他是谁? 那人没有回信,安晚关机进入梦乡。农村与城市相较,好处可太多了,每天晚上一到时间就有睡意,早上起来呼吸新鲜的空气,吃的蔬菜没有农残物...... 安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自己刚毕业回到C城,又刚好是自己的生日,外婆做好了黄瓜面条等着她回家,杨晓芸和何远带着小涵一起来看她,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忽然,外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安晚笑容渐无,一直叫她,无论怎么叫她也不回答。 梦醒,安晚额头泛起丝丝细汗,分清了梦与现实。 后来她在宁乡的每一年都会去外婆和外公的坟前扫墓。 知知坐在院子里低着头数蚂蚁,安晚叫他没有回应,两人吃了荷包蛋往学校走去。安晚拉他的小手,知知没有拒绝。 每天回去的路上,安晚给知知讲童话故事,有次讲到白雪公主,忽然停了打算换一个,知知在她面前第一次开口说话:“我想听这个故事。” 安晚喜不自胜,她养了这么久的孩子终于听到他的声音,蹲下身和知知一样高,右手摸着孩子的脸蛋说:“好,你想听什么我都给你讲。” 从前,有一个王国...... Part 36 又到了一周向家里报平安的时间,安晚打开手机,树叶先生有了回信:一个失意的人。 时间一长,安晚和树叶先生就成了彼此的树洞,安晚告诉他自己在哪里支教,这里的孩子每天笑的有多甜。 树叶先生告诉城市里的变化,还有秋天一到银杏叶洒落在地上很漂亮。 安晚说宁乡冬天会下很大的雪,到处一片白,学校放假家里只有她跟知知躲在屋里烤火取暖。刚开始很无聊,后来她就开始研究做菜,现在园子里都是自己的种的菜,觉得很有成就,知知也会跟着一起。 树叶先生说,他在的城市,看不到大雪。 知知一天天在长高,仿佛在记录时间的流逝,安晚到宁乡支教已经过了三年,几年前最大的孩子已经考上了县里的高中,知知已经小学六年级,再过一年就要去镇上读初中,晚上经常学到十一二点。 这天日落,安晚接到电话,小涵说:“姐,你快回来吧。” 安晚正吃着烤玉米,“怎么了?你也加入催婚团?”安晚到宁乡的第二年,杨晓芸每周固定催她回去相亲。 “不是,是咱妈病了。”小涵解释道。 安晚放下烤玉米:“什么?真的生病?怎么病的?”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就没了精气神,一下子就倒在了厨房里。” 安晚急忙道:“好,我马上回去,你先好好照顾她。” 知知听到安晚要回家闷闷不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安晚敲门也不出声,直接开门而入,“这几天我得回家一趟,你一个人要是害怕就去刘奶奶家住几天好吗?” 知知的笔一直不停地写,没有回答。 “我妈妈病了,我必须回去看她。” 知知忽然抱住安晚的腰说:“我不想一个人。” 安晚摸摸孩子的脑袋:“放心,你不是一个人,知知在学校有朋友,还有邻居都很喜欢知知。” 当天晚上安晚去了村长家,告诉他自己要回家,顺便还拜托他多照应知知。学校那边除了她还有其他老师倒也不用担心。 村长朴实,“放心吧,知知可以住我家,他是个好孩子。” 孩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不知道安晚还会不会回来,如果不回来以后又是他一个人了。 翌日早晨,天还没亮安晚就收拾了行李,整装待发,她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替他盖好被子,然后关门离去。房间里只听见孩子在哭泣,他真的,真的不想一个人。 安晚在外婆和外公的照片面前深鞠一躬,随即去赶了早班车。司机师傅还是几年前那位,两鬓添了不少白发,对车上的每一位乘客耐心提醒,让他们系好安全带。 曾经凹凸不平的泥巴路经政府的改造已经变成了一条蜿蜒挺拔的水泥路,下雨天再也不是坑坑洼洼。 细数这几年来宁乡确实有了不少变化,最大的功劳应该要归于新上任的村支书,他带领村民们开拓各种致富之路,种果树,建立旅游景点,大家都齐心协力。 有些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听说家乡正在改善也回来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如今的宁乡,恍若世外桃源。 安晚晕车的毛病还是没变,大巴刚转了几个弯,她嘴里就直冒酸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迷迷糊糊闭上了双眼,车的终点是县城,回西城还得辗转去坐将近三个小时的火车。 趴在窗户看沿途的风景,对面坐着抱着婴儿的女人,孩子一路哭个不停,那女人把她抱着在过道里来来回回,终于哄睡着。安晚从包里找出一颗棒棒糖给那女人,说这个可以逗逗孩子,女人接过之后向她道谢。 两人一路闲聊,安晚得知她和丈夫离婚,是个单亲母亲。安晚感慨,原来每个人都过得不容易,只是懒得说而已。 杨晓芸躺在病床上,何远陪在身旁,护士给她换了点滴,安晚走进病房,急忙放下行李走到杨晓芸身边,问到底怎么会生病? 杨晓芸见了女儿自然欢喜,眼睛都在笑,直说没事,都是小涵小题大做。护士也笑,告诉安晚杨晓芸只是普通的贫血,转头问:“这是您女儿吧?您可真有福气。” 杨晓芸摸着安晚的头发笑答:“是我女儿,这几年一直在农村支教,也不知道回来看我。”最后半句话带着抱怨的语气。 “那您女儿可真了不起,现在很少有人像她这样。”护士对安晚点头,微微一笑,然后端着医务用品出去。 安晚双眉紧锁:“妈,您是不是平时都没好好照顾自己,还每周打电话说我,结果您倒是倒下了。” 转头又对何远说:“何叔叔,您回去休息吧,我留下照顾就可以了,想必这几天您也累坏了。” 何远欣喜,孩子懂事孝顺就是对父母最好的安慰。 话刚说完小涵就提着保温桶进来了,这孩子长得真高,少说也有一米八二,安晚起身站在他跟前,从头看到脚,啧啧摇头,“这怕是基因突变吧!你小子怎么长这么高了?” 小涵听这话不乐意了:“什么基因突变,这是人格魅力好吗,现在喜欢我的姑娘可多了。” 小涵放下手里的保温桶,抱着安晚似小孩子般撒娇道:“姐,我想你了。” 安晚拍了拍他的后背,忽然有一种心酸涌上心头,她那个爱吃冰激凌的弟弟都长大了,“我也想你。” 在宁乡的几年虽说也有不少欢声笑语,但夜深人静时,看着天上那一轮圆月,安晚就会想家,对每个人而言,家都是温暖的港湾,是漂泊在外的支撑。 安晚打开自己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没变,就连摆放的位置也不曾动过,桌上还多了一盆绿萝,小涵说杨晓芸每周都会打扫房间,定期换床单被套。 小涵还在上大学,秉持自己的初心学了医,这天下午就回了学校。 安晚炖了鸡汤送去医院,杨晓芸喝了一口,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安晚,“这是你做的?还是在外面买的?” 安晚窘,亲妈就连这点儿信任也没有吗?您女儿好歹在乡下自力更生过了三年,“当然是我做的,现在我厨艺可好了。” 何远微笑:“那回去可得试试小晚的手艺了。” 安晚挑眉:“好。” Part 37 隔日杨晓芸就出了院,这不回家还好,一回家就开始唠叨。孩子到了年龄大多数父母都有同样的口号,‘相亲、结婚、抱孙子’。 于是乎安晚双手捂住耳朵,杨晓芸拉开她的手,“你总得为自己想想,要是哪天我们不在了,你一个人该如何是好?” 安晚歪头笑,一言不发。正收拾行李准备回宁乡的时候,杨晓芸看见之后急了,差点儿又倒过去,语重心长地说:“你都支教整整三年了,应该够了吧,能不能替自己考虑一下,相亲暂且不提,好歹找份工作安定下来才是正经事。这次无论如何我是不同意你去宁乡的。” 安晚放下手里的衣服,有些失落,当下不好违逆杨晓芸的意思,如果她气急败坏再倒下自己恐怕要担了不孝的名声。 仔细思虑再三,除了知知有些放心不下,其他也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虽然知知已经住到村长家,但还是怕他不适应,隔三差五就打电话问孩子的近况。村长说一切都好,只是孩子一天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只顾得埋头苦学。 安晚内疚,同杨晓芸认真商量了一番她这才同意安晚回去看知知。 赶回宁乡的时候已经天黑,好在村里有路灯不用怕黑,时而有狗吠声,好像在向主人报告有陌生人。 村长家里,他们正在吃完饭,看见安晚来招呼她一起吃,安晚笑答:“不了。”于是村长将她带进知知的房间,孩子一个劲儿的学习,安晚走到他跟前叫他名字,孩子转头扑进安晚的怀抱。 安晚半蹲着身体摸着知知的脸,缓缓开口道:“对不起,我以后恐怕没办法陪你了,人都要学着长大,要自己去面对很多事情。” 知知低头,沉默不语。安晚把刚买的机器人送给他,但孩子只看了一眼。杨晓芸又打了电话催她早点回去,安晚背对着知知红了眼眶。 隔日清晨依旧是那班车,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地方,依依不舍地转身上车。“安老师,安老师......”几个孩子朝她跑来,知知也在其中。每一个孩子都送给她一张卡片,安晚忽然就泪如泉涌,和他们拥抱。知知露出久违的笑脸说:“安老师,谢谢你,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以后我要向你一样成为有用的人。” 安晚用力抱住他:“知知这么努力学习一定会的,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能让村长操心知道吗?”孩子点头,看着大巴车消失在晨雾中。 眼泪是情感的宣泄,但偏偏过分懂事的孩子不容易流泪,他们会把最真挚的感情埋藏在心底,知知就是那样的孩子。三年的陪伴不长不短,但却足以改变一个人决定自己未来的路。 每个人都在按部就班的生活工作,一日日的枯燥随着新的喜悦翻转,霓灯初上,人们喜欢随遇而安。 是夜,B城欧瑞亚大楼。 顾凌晨,林有唯及张鹏今早刚谈成了一笔重要的合同,三人在会议室举杯庆祝。曾经的少年如今已经变得成熟且有魅力,岁月仍不改风度翩翩的模样。顾凌晨脱下外套,扔在桌上,整个人慵懒的坐在沙发上,揉揉眉心,想要褪去一天的疲惫。 林有唯端详着酒杯摇摇晃晃,红色的液体在嘴里顺流而下,“凌晨,我听说伯父伯母也要回国了,他们是要来B城和你一起住吗?” 张鹏把手里没抽完的半根烟放进烟灰缸底抵灭,“什么?太上皇和皇太后要回来了?”张鹏习惯性的开玩笑。顾凌晨瞟了一眼身边没有近物,若是有的话,定向这厮扔去。 “下个月回来,他们回C城住。”顾凌晨手扶额头微眯着眼回答。张鹏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还以为他们回来是为了让顾总寻花问柳,原来是思乡心切。”接着撇嘴摇头。 顾凌晨起身,拿起最近的玩偶朝张鹏扔去,张鹏接住狞笑。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林曼提着在楼下打包的饭敲门进来,顾凌晨坐回原位。 “凌晨哥哥,这是我帮你买的晚饭,还是热的快吃吧。”林曼笑着说。 林有唯和张鹏面面相觑,“那个我俩先撤了。”张鹏不怀好意的笑,林曼微微低头也笑。虽说她已被多次拒绝,但这姑娘偏偏不到黄河不死心。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顾凌晨语气冷淡,拿起外套,“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林曼不乐意了,“可是,你还没吃晚饭呀!”望着门外人的背影喊道,看着没人动的饭盒,皱眉跺脚。 顾幼希戴着眼镜趴在客厅的沙发上倒腾新拍的照片,哼着歌谣颇有兴致。“哥,你帮我看看这些好不好看。”顾幼希看见顾凌晨起身说。 顾凌晨换上拖鞋直向卧室,回了两个字,“不看。”顾幼希朝他扔抱枕,被砸中的顾凌晨回扔给顾幼希。这几年兄妹两人除了相亲相爱就是相恨相杀。 安晚平躺在床上,树叶先生发来消息,问近来可好?这是他们几月以来为数不多的问候,安晚回信告诉他已经回到C城,对方一直没有回答。 安晚又说了知知的事,觉得好像是自己抛弃了他,有一种罪恶感。树叶先生回答没有谁可以一直陪着谁,你陪了他三年,对他来说已经是生命里莫大的安慰。 没有谁可以一直陪着谁。 陈诺知道安晚要开始找工作后劝她也去B城,原因简单,B城前途光明,现在大多数年轻人都在那里打拼。 安晚倒是没什么想法,因为她的重心不在城市,无论是繁华还是平凡,对她来说都一样。杨晓芸倒是认为孩子可以去大城市闯一闯,没准儿可以带个女婿回来。三人正在吃饭,安晚放下筷子猛地低头,这些话已经听了不下八百遍,耳朵都起茧子了。 何远江湖救急,“吃饭就别说了,缘分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这天夜里安晚仔细分析了去B城的利与弊,最大的利就是不用听杨晓芸唠叨,弊就是人生地不熟,自己又没有工作经验,怕不适应。但又陈诺和赵清妍在,所以最终利大于弊。 Part 38 27岁的安晚孑然一身,开始了为“五斗米”折腰的艰苦生活。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猝不及防的遇见一些人,然后又分开,任随时光搁浅。 安晚来到B城暂住在陈诺家,因为有赵清妍也住在一起,所以陈静一般住学校周末回家。安晚开始忙着找工作,投了几份简历,回信都是要她参加面试,于是乎精心准备了一番,身着正装,面试的第一家,是报社,距离陈诺家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进去的一瞬间安晚开始有些胆怯,这里的人步履匆忙,还有人故意提高分贝在打电话。 “请问,面试应该找谁?”安晚问一个大腹便便快要秃顶的中年男人,“喂,你好你好,请说。”中年男人接起电话。 安晚窘。 随即门口处传来熟悉的声音,说道:“我跟你们说,今年幸好我去的早,不然可得挤死我。” 安晚目光呆滞,李言欢胸前挂着相机走了进来,拿起一瓶水畅饮,笑着和同事交谈,眼前的她一头短发,像是成熟了不少。 李言欢转过头,目光落在安晚身上,凝固了笑容,两人就这样对视,安晚朝她走去,但李言欢转身就走,坐到自己的位置打开电脑,没有想要与她说话的意思。 安晚当然了然于心,当年是她不辞而别,李言欢怪自己也情有可原。 “你是来面试的吧?”主编助理凯雯从茶水间过来说。 “是的。”安晚说。 凯雯笑,双手指引:“请跟我来。” 安晚用余光扫了一下李言欢,于是跟着凯雯进了主编办公室。 主编大人是个中年女人,背对着他们,仰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稿纸,于是转身,把那本杂志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厉声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拿回去让他们继续改。” 凯雯站直了身体,挤眉弄眼,“可是,这都已经改了不下三次了。” 主编怒气更盛:“不管几次,只要不合格就一直改。” “是,主编。”凯雯拿起稿纸,“这是今天新来面试的。” “行,知道了,你出去吧!” 凯雯出去的时候看着安晚,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鼓励她,安晚心里没底,领导太严格,孩子惶恐。 “你先做个自我介绍吧!”主编语气缓和了不少。 安晚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叫安晚,是外地人,今年二十七岁,几年前毕业于Y大,没有不良履历,小时候我家就是开报亭的,有人可以通过自己的报道而知道一些他所不知的社会新闻,我觉得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主编看着安晚的工作经历空白不由发问是什么原因?安晚据实相告。 主编点头沉思:“那你是单身吗?我们这个行业不会按时下班,有时候三更半夜还会加班。” 安晚面露微笑:“我单身二十七年了,目前也没有找男朋友的打算。” “那你手上的戒指是?”主编看见了安晚无名指上的戒指问。 “这是我外婆留给我的,不过她去世了。”说起外婆,安晚还是不能释怀。 “抱歉。”主编摸了摸鼻子。 安晚摇头笑答没事,然后主编让她回去等通知。李言欢已经不在办公室,去了厕所,一直开着水龙头,双手沾水拍打在脸上。 “言欢,好久不见。” 李言欢面无表情,拿纸巾擦干脸上的水,开始冷笑道:“是啊,是好久不见了,不过我也没想过再见你!” 她的话就像一根针扎进安晚的心里,“对不起。” 李言欢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想到安晚会向她道歉,但很快就平缓了情绪,她差一点就要破口而出,问她当年为什么消失?还有这些年过得好吗? 显然,面对曾经最熟悉的人,最关心的话终究难以启齿。 “你用不着说对不起,你只是做了你想做的事,至于其他人,从来就不在你的考量之内,你从来都是忽视真正关心你的人。”李言欢的语气冷漠至极。 安晚语凝,她明白李言欢说的除了她自己还有顾凌晨,可是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怎么就笃定顾凌晨也和她一样真正的关心自己呢? 但是对李言欢,安晚始终愧疚,当年转学之后和所有人都不再联系,那时候的她会有多心酸可想而知。三人最要好的人,一个彻底消失,一个变得冷漠,只有李言欢不明白为什么二零三说散就散? 她那时候还喝的酩酊大醉,倒在林有唯怀里,喃喃道:“那些说着永不分离的人,最终已经散落在天涯。”还有那个少年与她同醉,林有唯拉起这个那个又倒下,焦头烂额。 “对不起。”好像除了这三个字,安晚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有机会重来,该有多好。 除了这家报社安晚又去面试了几家,要么是不靠谱,要么就是等通知,倒在沙发上一脸茫然,赵清妍递了一杯水给她,安慰道:“找工作就是这样的,不要灰心。”安晚挤出一个微笑,“谢谢啊。”忽然手机来电,闷闷不乐的脸上有了喜悦,“真的吗?好的,我明天就来报道,谢谢您啊!” 安晚放下手机,给了赵清妍一个大大的拥抱,女神差点儿喘不过气。 “前几天我去面试的那家报社同意试用我了!”安晚欣喜若狂地说。 赵清妍也跟着高兴,“太好了,我就说嘛,天下无难事。”忽而安晚没了笑容,她不知道如果李言欢知道会作何感想? 上班第一天安晚六点钟就起床,化了个浅妆,到报社的时候还没人上班,于是就在门口等,心里即忐忑又喜悦。大约二十分钟过后,凯雯第一个来,她看到安晚后笑着和她握手,“欢迎。”安晚回了句谢谢。 凯雯打开门又开了灯,“我应该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凯雯姐,大家都这么叫我。” “好的,凯雯姐。”安晚说。 随即凯雯带她到处参观了之后,找了一处空位给她,顺便还嘱咐了诸多注意事项。面对职场,安晚的大脑一片空白。 电梯口上班的人接踵而至,经常掐点的李言欢拉开快要关上的门,“等一下。” Part 39 李言欢看见安晚出现在办公室,神情有些复杂,眼前人分明是旧时友,心底却似外来客。 安晚在离上班不到一个小时车程的地方租了房,环境设施简陋,隔音效果极差。搬到这里的第三天,隔壁那家人又吵了起来,本以为是踩了狗屎,才有这么好的运气租到这么便宜的房子,可没过几天就后悔了。 隔壁那家小孩正念初中,正是青春期叛逆的时候,一周至少和父母吵闹三次不止,如果有时候不闹,安晚还觉得奇怪。 在这里,除了邻居蒲阿姨偶尔会和她说几句话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人可以说话,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透过洒满阳光的玻璃窗,闹钟唤醒了睡梦中的姑娘,屋外面又传来蒲阿姨气急败坏的声音,“真是魔鬼。”这些断断续续的争吵,有时候也是令人羡慕的。 赵清妍发来短信问她周末打算干嘛?安晚拍了拍额头,自上班之后就忙得不可开交,哪天是星期几也不记得。回了赵清妍三个字“不知道”。女神又说:“出来吧,带你去个地方。” 安晚随便捯饬了一下就来到赵清妍说的地方,是一家大型超市。不远处看见女神朝她挥手,安晚一愣,“原来就是这儿啊。” “快走吧!”赵清妍拖着她走进超市大门。 安晚每次逛超市都会买很多零食,很多东西都买两份,但她从来都不吃,这次她依旧选了很多。赵清妍纳闷,“你买这么多又不吃,放着喂老鼠吗?” “也许是小时候没满足吧!”安晚嗤笑。 看着满满的购物车,走着走着,安晚又退回去,把这些东西依次放回原位。 “怎么不要了?”赵清妍问。 “我突然想起来家里已经堆了好多,都快放不下了。” 其实在赵清妍身后,安晚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钱包,刚来B城工作没多久要下个月才发工资,又付了半年房租,兜里剩下的钱所剩无几。 “都拿着吧,就当我送你的乔迁之礼了。”赵清妍把那些零食又放回购物车,“你搬到那里住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安晚不紧不慢地回答。 顾幼希拿着照片来到欧瑞亚大楼找顾凌晨,“哥,你帮我选一下呗,我要参加比赛了。” 顾凌晨头也不抬地敲打着键盘,“不想。” “哥哥,我全世界最好的哥哥,求求你了,就帮帮我吧。”顾幼希把头埋在桌子上,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苦苦哀求状。 “行了行了,先放那里吧!”顾凌晨最终无可奈何勉强地答应。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你一定要认真的选,我下午来拿。”顾幼希说完就笑着离开。 顾凌晨一张一张仔细地看,突然就停住了,眼神呆滞,手指僵硬。照片上的女孩穿着浅色连衣裙,蹲着身体手里拿着棒棒糖递给一个小男孩,身影虽然有些模糊,但顾凌晨一眼就看出来是她,她嘴角的梨涡还是那般好看。 细算一下他们已有八年没有见面,八年的时间,大家都在忙着成长。 本以为他们之间再无交集,但看着手里的照片,顾凌晨一向冰冷的脸闪过一丝惊讶。于是他急忙拿起手机,打给顾幼希,“顾幼希,赶紧回来。”顾凌晨连名带姓地叫,语气着急。 “这么快就选好了!”顾幼希接到电话满心欢喜。 大约过了半小时,顾幼希又回到顾凌晨办公司,本来车已走远,但接到电话又让出租车师傅从分叉口折了回去。 “这张照片在哪儿拍的?”顾凌晨问。 顾幼希接过照片满脸疑惑:“你觉得这张好吗?” “我问你在哪儿拍的?”顾凌晨有些不悦,但还是压低自己的声音。顾幼希只见过安晚的素描,所以对她的样子并不是那么记忆深刻。 “在南山路。” “这张给我,其他的我帮你选好了。”顾凌晨拿过照片紧紧地攥在手里。 “啊?这是我参加比赛的照片,凭什么要给你啊!”顾幼希开始着急,这是她好不容易拍到的风景照,说完就开始从顾凌晨手里争抢,可顾凌晨把照片举过头顶,再加上他本就比顾幼希高许多,所以姑娘根本无望。 “好啊顾凌晨,你居然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你唯一的亲妹妹,看我不把你冷血无情的面目公诸于世。”顾幼希处于下风,索性放弃,环抱双手坐在沙发上。 “行了,行了,你可以拍一张我的照片,但这一张必须是我的。” 顾幼希嘴角立刻上扬,以前她想拍顾凌晨的照片,求了他好久可他都没答应,白瞎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 如果这次参赛照片有他,那肯定加分,所以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了。 “这张照片有那么好吗?值得献出你自己?”顾幼希回过神来,看着顾凌晨正注视那张照片,开始好奇。 顾凌晨岔开话题,“其实你那拍照技术也就那样,我纯粹是为了帮你。” “那既然不好,你还给我啊!”顾幼希伸手去抢还是扑了个空。 这一天顾凌晨很早就离开了公司,开车来到南山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在这茫茫人海中可以再遇到她,想当面问一句为什么不辞而别? 车停在路边,仔细看过往的每一个路人,可却没有一个是她的身影。 暮至,顾凌晨转动方向盘,绝尘而去。 树叶也无法在树上停留太久,终会被风吹落,这样明年春天才会有新的守候。 穿过长长的巷口,经过她走过的路口,顾凌晨的心又被扰乱。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从此再无平静。每个人的心里,或许都有一个人藏在心底。 缘分延续了时间的期限,改变了岁月,斑驳了流年,荒唐了眉眼。 “安晚,主编说这周有个美食栏目专访,让你和言欢一起去,跟着她学习学习。”凯雯抱着文件站在安晚面前说。 “好的。”安晚点头,唯命是从,转头看向李言欢那空落落的位置,忽而忧愁。 Part 40 捡起一片四叶草,放在书页之间,任凭幸运沾惹上书香的气息。多年后翻开旧书,昔日的四叶草已经褪色,那个少年曾说:“这是幸运草,送给你,赶紧许个愿。” 李言欢垂着头说:“要我与你同去也可以,不过你得先和我去一个地方。”安晚问是哪里?李言欢没说,安晚跟在她身后,两人在车上一句话也没说。 安晚目怔,看着屹立在阳光底下的欧瑞亚大楼问:“这是什么地方?来这里做什么?”李言欢还是没有答话,直直走入大门,门口的保安倒没拦她,反而笑着和她打招呼,想必是熟人。 进了电梯,李言欢按了三十八楼,勾了勾唇说:“你应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他。” 安晚傻眼,恍然大悟,豁然明白李言欢要带她见的人是顾凌晨,她急忙去按电梯想要离开,却被李言欢一把扼住她的手腕,“是心虚了吗?不敢面对?” 偌大的工作室,办公人员皆是忙忙碌碌,张鹏悠闲地端着茶杯瞧见李言欢这严肃的样子亦傻眼,看见她身后的人眼前一亮,“救星啊!” 李言欢没有敲门直接进了顾凌晨办公室,外面的人开始围观八卦,“你们说这姑娘是不是顾总的情债?” “怎么可能,肯定是林总女朋友在帮忙牵线,可怜这姑娘了,我来公司三年了也没见顾总近过女色。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呐。” “要我说,肯定是这姑娘暗恋顾总,求林总女朋友帮忙引荐。” “林大小姐苦追顾总多年都没结果,这姑娘算是白费心机了。” “咳咳。”张鹏在这群人身后轻咳了两声,“你们都没事儿做了吗?”于是众人散去,这厮开始偷听墙角。 顾凌晨正对着玻璃窗打电话,左手食指点着他那精致的下巴,与电话那头交谈甚欢。安晚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种莫名的忧伤涌上心头,很多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你们之间只是一场赌约。”这句话久久挥之不去。 从未想象过有一天会和他再见面,就算是真的再见,也许只会形同路人,仅仅一个转身的距离,与他擦肩而过。可当他真的站到自己面前时,他已不是当初少年的模样,白衬衫在太阳底下褶褶生辉,多了一份成熟与稳重。 顾凌晨挂断电话,转身看见李言欢,冷淡开口:“有唯出去了。” “我不是来找他的。”李言欢往左迈了一步,安晚呆呆地伫立在原地,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顾凌晨的手机险些滑落在地,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收敛了波动的情绪,随即坐在沙发上眉头微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她有话想和你说,所以我就带来了。”李言欢说。 安晚窘。 一脸茫然地看着李言欢,此时此刻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嘴唇微撇腹训:我有什么话要说怎么自己都不知道了?李言欢淡淡瞥了安晚一眼,随即关门而去。 虽说是七八月的天气,但顾凌晨身上好像自带降温功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冷。从他转身安晚就发现,现在的他寡言少语,不苟言笑。 时隔多年的相遇,那些记忆中的笑,皆化作沉默。 两人对视了一眼,良久后顾凌晨平淡开口:“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没有,我刚开始也不知道言欢是带我来见你,打扰了。”安晚转身离去,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内心一阵尴尬,忽而转头看向顾凌晨,“门好像被锁上了。” 顾凌晨上前,扭了几下锁,确实打不开,他拨了电话叫人来开门,话音刚落他就失了神,一把将安晚的左手拽起,看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目光凌厉,面目悲怆,“原来,这就是你的理由。” 安晚眉头一皱,心口隐隐发痛,忽然门开了,所有目光聚集于此,安晚用右手挣脱开顾凌晨指节分明的手,落荒而逃。顾凌晨用力一甩将门关上,双手杵在办公桌上,右手握紧拳头狠狠地敲击桌面,宣泄着内心的愤怒。 偶然间的一瞥,误入眉眼,欢喜多年,失意多年。 久别重逢,结束了一场漫长的等待,重拾一场短暂的邂逅。 “怎么样顾总,不用特地感谢我。”李言欢坐在车上笑呵呵地与顾凌晨打电话。 “以后请你别再自作主张。”顾凌晨说完挂断电话。 李言欢一头雾水,明明每次聚会他喝醉了,就会喃喃自语念叨某人的名字,好不容易做了一次好人,怎么就成自作主张了?李言欢愤愤道:“不识好人心。” 安晚走在路上,脑海中一直浮现出顾凌晨的脸,抬起右手拭去眼角的泪水。 “安小姐,上车吧!”张鹏把车停在路边一边鸣笛一边叫着安晚。 在她的印象里,张鹏只是整日追在沈夏若身后,放浪形骸的少年。 当这些人的名字一个个重新浮现在安晚脑海里的时候,有一种比悲伤更悲伤的感觉,他们只是在自己的人生中稍作停留,曾经的欢乐都以分离而告终。 安晚坐在后座,透过后视镜看清张鹏的脸问:“夏若她还好吗?” 张鹏一脚踩住刹车,叹了口气回答道:“挺好的,在美国有了男朋友,过得很快乐。” “对不起,我不知道。”安晚目光黯淡,原来,每个人都在忙着成长。 张鹏笑开:“没事儿,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真正放手的那一刻,张鹏笑出了泪,只要她好就行,就算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张鹏重新松了刹车,驶过红绿灯路口,“这几年我,凌晨,有唯,我们三个一起创业,才有了今天的欧瑞亚。” “曾经年少爱追梦,挺好的。”安晚微微眨眼,目光柔和。 张鹏把方向盘往右转,“每次我们都觉得坚持不下去了,要放弃的时候,是凌晨,是他带着我们没日没夜的找客户谈合作。” 安晚没有答话,他们的过去她没有参与,现在又何必知道。 行驶了几个弯,最后一路直行,张鹏把车停到了安晚工作的报社楼下,安晚推开车门欲下车,张鹏又说:“我能看出来你们心里都有对方,真正喜欢一个人从他的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你们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不要再继续辜负彼此了。” 安晚微怔,沉默几分钟后说了句谢谢,张鹏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绝尘而去。 那些没有来得及参与彼此的年华,究竟是谁错过了谁? Part 41 一个不明物体从高空突然降落,李言欢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安晚瞪大双眼,疾步飞奔,一把将李言欢推开,硬生生的被重物砸中,李言欢这才躲过一劫。 额头上的鲜血滚滚而下,没有感觉到强烈的疼痛,视线越来越模糊,已听不清李言欢在叫喊什么,只看见她离自己很近,眼神焦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失去了知觉。 安晚睁开眼时周围一片白,又是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手上挂着点滴,安晚撕开手上的白色胶带,将针缓缓拔出,起身欲离开这个打从心底排斥的地方。 走到门口,听见李言欢正在与医生交谈,“问题不大,只是头部受了点伤,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戴着口罩的医生说。 “真的没事吗?可流了好多血。”李言欢还是与从前一样大惊小怪。医生继续安慰了几句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顾凌晨步伐极快走到李言欢身旁问:“出什么事了?”林有唯站在他左侧。 当救护车来的时候,一片鲜红的血在李言欢手上晕染开来,她急出了泪,情急之下通知了顾凌晨。 “不知怎么有个东西突然掉下来,本来应该被砸中的是我,都怪我不好,安晚都是为了保护我。”李言欢满脸愧疚,坐立难安。 “严重吗?”顾凌晨着急地问。 “医生说没有大碍。” 林有唯将李言欢揽入怀中,“所幸没事就好。” “你进去吗?她现在还没醒。”李言欢对顾凌晨说。 迟缓片刻,顾凌晨微微摇头,躲在门后的安晚听见一阵脚声越来越轻,她用右手使劲地掐自己左手。 李言欢去护士台缴费回来的时候,病房里空空荡荡,出门看四周也不见安晚的身影,问护士也摇头。忽然,“叮”手机响了一下,是安晚发来的消息,“言欢,我没事先走了,不用担心,你也回去吧!” 当她再拨过去的时候,那头已经关机。 行驶在半路的顾凌晨中途折返,在公交站一眼就看见了额头被纱布裹着的安晚,摁几下喇叭,对方仍没有反应,最后下了车,攥住安晚的手腕,将她带上车,替她系好安全带。安晚看见顾凌晨,已然失措,想要挣扎却没了力气,任由摆布。 车上他一语不发,来回转动方向盘,尽显冷淡。 到了地下车库,顾凌晨替安晚解安晚安全带,“我自己可以的。”安晚小心翼翼地说,可她说的话却被无视。 看见医院大楼,安晚掉头就走,“你干什么?”顾凌晨将她拉住语气凌厉地问。 “哪里都可以,只要不是医院,求你了。”安晚使劲地掰开顾凌晨的手,语气悲怆。 顾凌晨见状于心不忍,目光温和了许多。 安晚在车上已经睡着,顾凌晨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满目忧伤。 繁华淡然。 “顾先生,这位小姐伤的不重,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客厅里顾凌晨助理西蒙找来的私人医生说。 “好的谢谢,替我送一下医生。”顾凌晨微微点头,对身后的西蒙说。 “您这边请。”西蒙指引医生离开的方向。 顾凌晨坐在沙发上,食指抵在额头上闭眼,若有所思。 “顾总,下午还有个视频会议,需要您亲自到场,您看什么时候去公司?”西蒙问。 “取消吧。”顾凌晨不假思索地回答。 西蒙皱眉,“可是这个会议是我们一个很重要的客户,如果不按时进行可能会被其他公司撬走。” 顾凌晨直视西蒙,眼神透着一股寒气,好像西蒙再多说一句,这个男人就会爆发。 “那我先撤了。” 安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个小男孩牵着她跑,可跑着跑着,小男孩就不见了;又梦见杨晓芸在家里对她碎碎念“这孩子,连饭都不会做,以后嫁人了可怎么好。”;还梦见自己手持捧花,穿着洁白婚纱,笑颜如花,等待着相伴一生的那个人,可那人出现,却看不清他的脸。 …… 最后听不见任何声音,仿佛陷入一个无底深渊,想要叫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好像浑身都被禁锢一样,不得动弹。 顾凌晨打开房间,看见安晚额头有丝丝细汗,扶手去摸,好烫,顾凌晨一直用温热的毛巾不停的替她降温。 “知知,对不起。”安晚呓语,眼角有了泪花。顾凌晨附耳倾听,听得真切,心中有了疑惑。 第二天早上,安晚睁开双眼,灰色的窗帘,偌大的床,还有趴在自己身旁的人已然熟睡的人,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住。想要起身,却怕扰了他的清梦。 仔细观察这个睡梦中的男人,他就连睡觉也微皱着眉头,安晚用另一只手替他舒展开来。顾凌晨忽然惊醒,毫厘之间将安晚的手抓住,“你这是什么意思?”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我,我想回家。” 顾凌晨抿紧薄唇,放开安晚的手,起身拉开窗帘,“他知道吗?”顾凌晨似不经意地问, 他?安晚疑惑。 “昨天谢谢你,我要回去了。”安晚掀起被子起身。 “也对,毕竟你是有夫之妇。”顾凌晨看着她说。 有夫之妇?安晚更加疑惑,但却没来得及问就只看见顾凌晨即将消失的背影。 头还有些痛,昨天的纱布还在,安晚心想,好像不论从前还是现在,顾凌晨总会在这种时候出现,救自己于危难。 安晚看见顾凌晨在厨房,打鸡蛋的动作不太娴熟,想来也是不会做饭的人。 洗手间里,安晚看见成双的洗漱用品,原来他和林曼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那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又算什么? 随后顾凌晨只听见一阵关门声,看着还没煎熟的鸡蛋,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Part 42 “安晚,你怎么了?”凯雯正巧在办公室门口撞见头顶白沙布的姑娘问。 “没事,不小心碰到了。”安晚面露微笑地回答。 桌子上,多了一杯奶茶,杯上用手绘了一个笑脸,丑的可爱,附带苹果味的棒棒糖。安晚向李言欢的座位上看了一眼,一脸欣慰。 李言欢不知何时出现在安晚身后,耷拉着肩低着头,两根食指不停地对点。安晚转过头,只见那姑娘一脸委屈巴巴,眼泪几乎就要出来,“安晚,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李言欢正打算说下一句,却猝不及防的被抱住,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安晚看着李言欢说:“言欢,我希望我们之间还和以前一样,谁都不要说对不起,因为,不管谁做错了什么都必须原谅对方,况且你从来就没错。” 李言欢哭笑不得,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下意识的拿起一只棒棒糖在安晚面前比划,“那你还喜欢吃这个口味的棒棒糖吗?” “以前喜欢的,现在自然也喜欢。” 两人相视而笑。 安晚拿起那杯奶茶,摇晃之后仔细看了一下,“怎么没有珍珠啊,没有珍珠的奶茶是没有灵魂的。” 李言欢擦干泪痕,“你以前不喜欢珍珠啊!” “以前不喜欢的也不代表现在不喜欢!” “那中午我们一起吃饭,你想吃什么?” “我想,楼下那家寿司店。” “好,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曾经以为挥之不去的阴霾终于烟消云散。 欧瑞亚大楼。 某人今天的脸色难看的很,自他一进门就带着火药味,在职场混久了便习惯察言观色,看见老板心情不好一个劲儿的闷头工作,就连八卦也小心翼翼。 “你们说今天顾总是怎么了,火药味十足啊!”一人小声地问旁边的人。 “不知道,反正别往枪口上撞。”那人回答之后继续认真工作。 林曼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她缓缓走进来,察觉到气氛不对,于是随便问了前台,“今天是怎么了,大家看上去都奇奇怪怪的。” 前台指了指楼上顾凌晨的办公室,小声回答:“今天好像Boss心情不好。” 林曼继而朝着前方走去,却被西蒙拦下,“林小姐,您还是别去了,顾总吩咐今天谁也不见。” “让开。”林曼气势逼人,助理自然不敢真的拦这位娇纵的大小姐,脸上挤出一个假笑站到了旁边。 “凌晨哥哥,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林曼没有敲门直接破门而入。 顾凌晨背对着她没有答话。 几分钟后林曼放大声音,“凌晨哥哥。” “西蒙没跟你说吗?我今天不想见任何人。”顾凌晨回头看她,眉宇之间透露着寒意。 “可我又不是任何人。”林曼笑意更甚,心里暗想,我可是你未来的心上人。 “说吧,什么事?”顾凌晨坐下打开电脑,不再看她。 林曼走到他身旁坐下,顾凌晨稍稍挪了一下,“别离我太近,有事快说,没事就出去帮我把门带上。” “是这样的,我妈这周末要来B城,她一直都关心我的终生大事,她想见见你。”林曼说完咬着下唇,看着顾凌晨,满心欢喜的期待他的回答。 顾凌晨深呼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电脑,转过身目光与她直视,一脸严肃,“这件事我以前已经说过了,我只把你当妹妹,对你从来就没有其他不一样感情。” 林曼眉头一皱,“凌晨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信你对我从来没有动过心。” “是真的,从来没有。”顾凌晨回答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以前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个人,可她已经从你生活里消失了,你们没有缘分,我们才是最合适的。”林曼起身,满脸悲伤。 “不管我心里有没有人,都跟你没有关系,我真心希望你可以找到对的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对不起。” …… “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直到现在心里还放不下那个人,她就那么值得你念念不忘?” 顾凌晨不想与她争辩,“是,我一直喜欢她,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林曼往后退了一步,哭着哭着就笑了,“凌晨哥哥,我喜欢你喜欢好多好多年,却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林曼走后,顾凌晨拔了电话,“你现在去看看你妹妹吧!” 林有唯没有好奇心便没有发问,连连摇头,真是冤孽。 于是乎打了好几通电话,对方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安晚和李言欢正一起吃饭,李言欢脸色忽变,“这个大小姐,一天没事儿净给他哥找事儿。”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安晚问。 李言欢尴尬地笑,“没事儿,就一朋友他妹妹有些任性。” 安晚加了许多芥末,吃了辣的鼻火朝天,连喝了几杯水。漫不经心地问:“你这朋友是你男朋友吧!” 李言欢被戳穿后假笑,“对啊,你也知道林曼,以前那个脾气现在一点儿也没变。” 安晚饭饱后又连续喝了几杯水,“要是急的话我陪你一起去吧!” 李言欢点头,两人一起着急忙慌的离开。 在车上,安晚一语不发,李言欢倒显得很不乐意,毕竟,她跟林曼已经不对付很多年了,很多时候都是看在林有唯的面子上能忍就忍,要是实在忍不了了,就干脆大骂一通之后离开。 “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李言欢问。 安晚摇头,“不想。” 李言欢沮丧,没想到这姑娘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变,就连“情敌”都不关心。 “好吧,我直说了,今天林曼去找顾凌晨不知道说了什么,离开的时候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李言欢心里藏不住事,直接开门见山。 “哦。”安晚不咸不淡地回答。 李言欢不可置信,“您就不说什么了?或者感慨啊什么的都可以。” “没什么好感慨的,先找人要紧。”安晚看着车窗外,林曼那句话又重新酝酿在心中。此时的她还不知道,眼下这个要找的人,却成了她美好人生变成恶梦的始作俑者。 Part 43 “曼曼,你下来好不好,有话好好说。”林有唯摊开双手,一脸担忧。 林曼站在天台上,正对着他嘶吼:“你别过来。” “我爱他爱了这么多年,可他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林曼哭泣着说,风吹乱了发丝。 安晚和李言欢赶到楼下,周围满是行人,看着楼顶指指点点。消防车到,把人疏散开,并在地上铺好气垫。 “这个小姑奶奶一天真不让人省心。”李言欢抱怨。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渐行渐近,顾凌晨下车刚好看见人群中熟悉的两人。 “她这样是为了你吧!”李言欢上前问顾凌晨。 安晚一脸茫然,果真是情深。 顾凌晨一语不发,冷冷地看了安晚一眼,接着就朝楼上走去。 李言欢偏头疑惑地看着安晚。 “应该,不关我的事。”安晚怔。 “走吧,上去看看。”李言欢拉着安晚。 消防员拦住她俩,“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什么闲杂人等,我们不是,我们都认识。”李言欢瞪大眼睛,一边解释一边比划。 “那你和谁认识?”消防员追问。 “我……”李言欢顿时心生怒火。 安晚把她拉在一旁,接着解释:“她是楼上哪位未过门的嫂子,所以让她进去吧,人命攸关,刻不容缓啊!” 李言欢缓了脸色,“走吧!”拉着安晚的手,可安晚却把她的手放下,“你去吧,我去不合适。” “没事儿,你跟在我身后就行。”李言欢强拉着安晚,两人一起奔楼而上。 林曼看见顾凌晨急匆匆地赶来,流泪不止,眼神哀怨,“凌晨哥哥,你知道的,从始至终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如今我终于明白了,再见了凌晨哥哥。” “等一下,你听我说。”顾凌晨小心翼翼地上前。 “别过来。”林曼继续带着哭腔嘶吼,往后退了一步。 “好,我不过来,就算别人不爱你,你也应该好好爱自己。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是谁也替代不了的。”顾凌晨步行缓慢,看着她的脸色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可他不知他所说的话,正好落入门后两位姑娘耳中。 安晚心里微凉,虽然早就知道事实,可听他亲口说出来却还是有些失落。 “不要。”林有唯嘶吼着,惶恐万分。 一秒之前,林曼慢慢靠近顾凌晨,没了轻生的念头。可转眼又看见那个让她从一认识就憎恨的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双脚悬在半空中,嘴角挂着一抹残笑,“再见了凌晨哥哥。” 顾凌晨迅速地抓住林曼的手,两人双双下坠。 此时此刻的安晚仿佛晴天霹雳,脑海一片空白,泪如雨下,拼命的跑上前,看见楼下的场景这才松了一口气。 消防队员紧急赶到,在地上铺了很大一块充气垫,足够幸运,顾凌晨和林曼正好落入其中。 安晚坐在地上,哗然大哭,虽然那个人一直不在身边,但至少知道他在一方安然无恙。李言欢抱着哭的像个孩子的姑娘,“没事了。” 多年以前,炎热的夏季,宁乡下着大雨,电闪雷鸣,知知吓得躲在被窝里低声哭泣,安晚点燃蜡烛抱着知知,“别怕。”谁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她也害怕打雷,窗外的花被雨淋的毫无生机。 “如果人可以寄一切于希望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希望知知的世界永远光明。” 还有,远方的人万事皆安。 每年生日的三个愿望,其中一个多年不变。 顾凌晨还未苏醒,安晚站在门外,止步不前。 “进去吧!”张鹏说。 虽然这厮平日里看起来吊耳郎当,可真正遇到事儿的时候,他最沉稳。 安晚面带疑惑,林曼为什么会闹到如此地步?他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最终向张鹏发问。 张鹏含笑点头,据实以答。 病床上的人还未苏醒,安晚伸出右手抚摸他的脸颊,微微颤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许是太累,不知不觉竟趴在床边睡着,再睁眼是外面已是黑夜,躺着的人用手拄着脑袋,仔细端详着眼前人。 “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安晚起身,顾凌晨却抓住她的手腕。 安晚终究无法挣脱,虽然面不改色,心却跳的厉害。 “你放手。” “你为什么在这儿?”顾凌晨疑惑。 “受人之托,那些人没一个愿意照顾你。”安晚一顿胡扯。 顾凌晨轻笑,“是吗?”看着姑娘微红的脸颊欢喜不已。 “当然是了,你快放手,我去找医生再给你仔细看看,别把脑子摔坏了。” 顾凌晨松开手,看着手足无措的姑娘好一阵欢喜,嘴角的笑意久久没有散去,直到被敲门声打断了遐想。 林有唯面色沉重走到顾凌晨跟前坐下,低着头。 在进来之前他已经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虽说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又一起打拼了这么多年,但就是这个胜似亲兄弟的人,今天差一点儿就因为自己妹妹的无理取闹而残废或者死去。 “凌晨……”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必说了,我们永远是好兄弟。”顾凌晨往前倾了一下,忽然眉头紧锁,身上有些疼痛,他咬紧牙关,拍着林有唯的肩膀,“没事儿,都过去了。”他想到了某人,问道:“林曼怎么样了?” “和你一样,没事儿了。” “我就说大门外怎么围了那么多记者,原来是我们顾大BOSS今天英雄救美的英雄事迹上了热搜,顾总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今天在天台上的样子不知迷倒了多少少女。”张鹏一进来,沉重的气氛一下子缓解了不少。 顾凌晨见这厮口无遮拦,随手朝他扔去一个枕头,“张鹏你大爷的。” “医生再麻烦你仔细检查一下。”安晚带着医生进来,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你们,都在啊!”安晚假笑。 看见林有唯,从某一角度来讲,自己还没有名分,如此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如果被林家小姐知道,会不会再跳一次楼呢? “那我先走了。”安晚自认为不太合适出现在这等场合。 转身欲走之际却被叫住,“你留下,你们,走。”顾凌晨露出一副冰冷的表情。 “看来无数少女的梦是破灭了。”张鹏左手揣进裤兜,摇头叹息,接着走到安晚跟前,又是另外一副嘴脸,“我看好你哦,加油!” 林有唯走之前只说了四个字,“重色轻友。” “那个,他们都走了,今晚谁照顾你啊?”安晚露出一抹尴尬的笑。 顾凌晨忽而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他看着安晚食指闪闪发光的戒指,极为刺眼。 “忘了什么?” “忘了你是有夫之妇。” 安晚一时语塞,一脸无奈,不知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无聊八卦。 “我倒是想问问,究竟是谁告诉你我是有夫之妇,或者是我什么时候亲口对你说的?”安晚开口辩解。 顾凌晨扬起下巴,目光落在安晚的左手上,“你手上的戒指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安晚会心一笑,“既然你都这么认为了,那姑且就是了,我这个“有夫之妇”现在要回家了,你就找别人陪你吧,我看见门口那些长得好看的记者,多少对你有些想法。” 顾凌晨越来越疑惑,她这是承认了?可为什么又好像在吃醋,不对,如果她已嫁作他人,按照李言欢那个性格肯定早就众所周知了,所以,以前的以前都只是自己的猜测。 想到这里顾凌晨忍不住使劲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怎么每次面对她的事自己的智商就下降。 “啊!”病床上的男人发出一声惨叫。 安晚连忙转身回头,急切地问:“怎么了?” 顾凌晨看她看得更加认真,已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在安晚转身的那一刻顾凌晨一把讲她拉住,用力太猛,安晚一不小心一下扑倒在他身上,忽然就连空气都变得安静。她的发丝绕过顾凌晨的脸庞,脑袋撞进顾凌晨的怀里。 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她贴的更近,“你的心跳的好快。” 对方迟迟没有应答,于是缓缓起身抬头,目光落在顾凌晨的眼里,两人四目相对,顾凌晨用左手将她的脑袋靠近自己,近在咫尺的距离,吻了上去。 安晚失措,瞪大双眼。 恍惚间顾凌晨的气息没有与自己交缠,他温柔至极到说:“接吻要闭着眼睛。” 安晚一脸的不可置信,天呐,他居然又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 “还和以前一样,好甜。”顾凌晨一脸宠溺的笑。 安晚一着急,拉起被子捂住自己的脸,恐怕现在心跳的比他还要厉害。 顾凌晨伸手将被子拉下,安晚又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以前我们又不是没做过,有什么好害羞的。”顾凌晨双手又将她的手拉住,脸上的笑忽然邪魅起来。 “以前?”安晚问。 顾凌晨笑容凝固,“你居然忘了?” “我们能不能不要一直说这个话题。” “好吧!”顾凌晨往里挪了一下,腾出一块地方,轻轻地拍了几下,示意安晚躺到自己身边。 Part 44 安晚缓缓上前一步,床上的男人奋力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顾凌晨把安晚抱的更紧。 翌日清晨,顾凌晨被阳光醒来,看着怀里熟睡的人,满脸笑容,轻轻地亲吻了她的额头。 安晚转过身,顾凌晨从身后把她环抱住。 “啊!”安晚发出一声尖叫,立即起身,无数个问号在脑海里环绕,昨天是喝醉了吗?为什么会和他睡在一起? 使劲捏了一下顾凌晨,“疼。”顾凌晨咬牙皱眉。 “不是在做梦。”昨晚发生的一切就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在眼前,还好晚节还在,于是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随便就和别人睡在一起了?”安晚问,她不确定除了自己还有没有别人或者是别的女人和他这样在一起过。 顾凌晨一时哑口无言,这姑娘怎么变脸这么快。 “我……安小姐,请问你是别人吗?你可是我的人。” “那,你也不能这样。”安晚转过头偷笑。 顾凌晨亦笑。 “晚晚,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顾凌晨看着安晚左手的戒指,严肃起来。 “这个是外婆留给我的。”安晚语气变得凝重。 顾凌晨诧异,高中的时候他只知道安晚和外婆相依为命,可自己竟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她最难熬的时候自己却一无所知。 顾凌晨把安晚抱住,满脸的心疼和愧疚。 “没事,都过去了,老实说那时候确实挺难的,每天我都想在睡梦中度过,那样我就可以见到外婆了,不过奇怪的是我很少梦到她。” “或许是外婆希望你能快乐的活下去,她不想打扰你。” 忽然门被打开,“呀!”顾幼希拖着行李箱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目瞪口呆。 刚刚紧紧相拥的两人立即放开,正襟危坐。 “好你个顾凌晨,我还以为你瘸胳膊少腿了,着急忙慌从C城赶回来,谁知道你居然美人在怀,好不逍遥自在。”顾幼希假装气愤。 “你没看见我躺着吗?” “这位姐姐好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顾幼希看见安晚不由发问。 “我们,应该没见过。”安晚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开。 顾幼希苦思冥想了一阵,抬高了声音,“我知道了,我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就是你,顾凌晨把照片还给我。” “什么照片,不要见人就瞎说。”顾凌晨抵赖。 顾幼希在斗嘴上从来没有赢过顾凌晨,好在现在已经学了乖,不那么容易气急败坏,“没事,你不给也没关系,反正你有那么多黑料我都可以告诉漂亮姐姐。”顾幼希吐了吐舌头,乐开了花。 “你敢!”顾凌晨瞪着顾幼希。 顾幼希忽然就躲到安晚身后,“你看我敢不敢。” 安晚看见他们兄妹两打闹自己也跟着笑。 她想起以前和小涵无忧无虑打闹嬉笑的日子。 原来最简单平凡的幸福就是,家人皆在,万事皆安。 顾凌晨手机响,“安晚在吗,让她赶快回来,主编要炸了!”李言欢在躲在厕所一角半捂着手机打电话。 “李言欢让你赶紧回去,我送你。”顾凌晨欲换下病号服。 “不用了,你还没完全好,再说昨晚的记者估计还在,我可不想招惹流言蜚语。”安晚笑着拒绝。 “那我让西蒙开车送你!” “也不要,西蒙留下来陪你更合适。”安晚直摇头,没准西蒙作为一名合格的助理兼保镖,可以会替顾总挡下不少桃花。 “你们聊,我先走了!”安晚刚出门就直拍脑袋,实在不知道自己整天在笑胡思乱想些什么,天呐,自己的思想居然开放到这种程度。 “哥哥,祝贺你,找到她了!”顾幼希笑着说,打从她踏进这间屋子,看见安晚就顿时明白,她就是哥哥画里的人,是他心心念念不忘的人。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那我把我的好运气都给你,希望我的好妹妹也快点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顾凌晨把手盖在顾幼希手上。 “不要,你这哪是什么好运气,我都差一点儿见不到你了,你可不知道你坠楼的新闻一出来,我都要吓死了好吗,咱爸妈今天下午估计也要来了。” 顾凌晨叹了口气,“我的好妹妹,要不然你赶紧回去回去,告诉爸妈我一切都好,舟车劳顿,让他们就不要来了。” “顾凌晨,你这是什么话,爸妈也是担心你好吗。”顾幼希正了脸色有些生气。 “怎么会呢我的好妹妹,你也知道你哥是什么人物,门口那么多记者把咱爸妈吓着可不好。” 顾幼希下一秒就一脸嬉笑,“我知道了,你是怕爸妈见到漂亮姐姐生气吧,不过确实应该担心,毕竟林曼姐也在。” “以前在美国的时候,我觉得你和小若姐姐是一对,都怪我那时候小不懂事儿,沈爷爷老是让我撮合你俩我竟然还听他的。” 顾凌晨敲了下顾幼希的额头,“谁叫你那么笨呢!” “不过哥哥,就算以后有了嫂子,你可不能抛弃我,我还是你最爱的妹妹。”顾幼希抱着顾凌晨的胳膊靠着他。 “又在瞎说什么傻话。” 安晚回到报社,空无一人,走进才听见从会议室传出主编一百八分贝且不喘气骂人的声音。 “李言欢,上周交代你和安晚去采访为什么这周还没有结果,还有,安晚,人呢?” “报告,对不起主编,我迟到了。”安晚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说,这可是她来到B城的第一份工作,眼看没几天第一份工资就要到手,她可不想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一定好好改正反思,这样的错误下次绝不再犯。”安晚连忙低头道歉认错。 主编无奈地摇头,气到尽头就连骂人也没了力气。 “主编大人您消消火,最近天热您可不能因为我们气坏了身体,不值当。”李言欢狗腿似的到主编身旁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主编。 主编喝了口水摇头叹气,“下次谁再敢迟到就扣奖金。” “谢谢主编。”安晚坐下,李言欢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一个多小时的会议终于结束,大家纷纷散场,安晚作为新人自然得留下来收拾。 “昨晚你该不会一整夜都和顾凌晨在医院吧?”如果说好奇害死猫,那么李言欢一定死了不止百次。 “我如果说不是你信吗?”安晚一脸认真的把椅子摆放整齐。 “当然,不信。”李言欢抬头,“林有唯可全告诉我了,昨晚你一直在医院陪顾凌晨,不错啊!”李言欢用手指点了点安晚的胳膊,开始打趣。 当了他们这么长时间的CP党,两人终于修成正果,李言欢好一阵欣慰。 “言欢,你知道主编让我们采访的美食家住在哪里吗?我们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呢?” 李言欢叹气,故作演戏,表情浮夸至极,“可怜的孩子啊!谁曾想你们刚在一起却不能日日相守,如若被你家相公知道他该多么伤心。” “他现在有妹妹相陪,所以,请你说人话好吗,如果我再不好好工作,下个月连西北风都没喝的。”安晚说完就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工位。 李言欢追上她,“妹妹?你是说顾幼希,她回来了?” “嗯。” “想不到这么快就见家长了,感觉如何。”李言欢依旧不依不饶的八卦。 “什么家长,只有他妹妹一个人。”安晚笑着把手里的资料整理好。 “妹妹都见了,家长还会远吗?”李言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喃喃自语。 “我差点忘了大事,那位美食家我打听过了,这周六会去郊区的润翠阁参加一个美食节目,我们可以乘机溜进去。” “郊区,为什么那么远?”安晚问。 “你可不知道和润翠阁有多出名,他家要预约几个月才能排上号,本人有幸去过一次,那是我人生吃过最好吃的食物。”李言欢美滋滋的陷入遐想。 “西蒙,你现在去帮我办理出院手续。”顾凌晨拔掉手上的输液针头,快速换好衣服。 “可是BOSS,医生说你还需要观察。” “我没什么问题了,你快点去!” “好的,BOSS。” 西蒙才出去几分钟,忽然就有人进来,“这么快!”顾凌晨背对着门口扣上衣服扣子,转身的那一瞬间收敛了笑容。 “叔叔,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林有唯跟在他父母身后,摇头比划,想必面对突然查岗也是毫不知情。 “叔叔阿姨,你们请坐。”顾凌晨礼貌性的谦让,不管林曼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但两家人父辈的交情还在,再加上林有唯和自己的关系,顾凌晨少不得对长辈毕恭毕敬。 “小晨啊,曼曼做出这样的事,阿姨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林母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 “没事的阿姨,谁还没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呢!” “不过啊小晨,你和曼曼还有有唯打小一起长大,你对曼曼就真的没有一点儿感情吗?我和你父母都挺希望你们能在一起,这样我们两家的关系就更亲了。”林母言语间带着明显的试探。 Part 45 林有唯:“妈,你说这些干什么!” 林母用冰冷的眼神转过头瞧他,“怎么,曼曼是你妹妹,你就不能为你妹妹考虑考虑。” “我……”林有唯顿时语塞。 林父上前圆场,“行了行了,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想法,咱们就别干预了。” “你这是什么话,曼曼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哦!”林母转过身继续对顾凌晨说,“小晨啊,你看你现在也没有女朋友,不如就和曼曼先交往一段时间,要是实在不合适她也就死心了!” 顾凌晨直言不讳,“叔叔阿姨,我有女朋友。” “小晨啊,就算你不喜欢曼曼也不好骗阿姨的。”林母右手朝着顾凌晨指指点点,“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还骗长辈呢!” “我说的是真的,她刚走没多久。” 林母一脸质疑,瞪大眼睛看着林有唯,林有唯点头表示肯定。 “什么,你居然有女朋友了,那我们曼曼现在算什么!”林母质问顾凌晨。 林有唯实在看不下去,“妈,感情是两个人你情我愿,凌晨他不喜欢曼曼,别再为难人家了行吗?” 林父附和,“就是就是。”把林母拉到一边,“小晨啊是叔叔阿姨唐突了,叔叔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们这就走了,你好好保重。”说完林父转过身脸黑的就像包青天一般。 “什么,这就走了,那我们曼曼怎么办?”林母依旧不依不饶的样子。 “还不够丢人吗?走!”林父厉声喝道。 顾凌晨:“叔叔阿姨慢走。”林有唯走在后面,关门时对着顾凌晨摊开左手,表示无奈。 西蒙一本正经地开着车,看着后视镜里面的人,似乎不太正常,一个劲儿的傻笑。 “BOSS,其实您真的不用太着急出院的!” 顾凌晨听出西蒙的言外之意,明显是怀疑自己脑子有病,挤出一个假笑,眼神却带着半分杀气,“这个月的工资是不是不想要了!” 西蒙连忙妥协,“想,当然想,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好开车。”说完拿起手机对某人发了信息,“今天下班我来接你。” 对方很快回信,“不用了。” 顾凌晨有些失望,“那我得对你负责任吧!” 于是乎,某人半天也没有回信,顾凌晨直接把手机扔在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气象台报道,B城最近会有台风。 安晚和李言欢上午去润翠阁踩点的时候还晴空万里,谁知一眨眼的功夫就乌云密布,一阵阵狂风席卷而来。 俩姑娘站在马路边想打车回家,忽然“砰”的一声,玻璃落到地面,碎了一地。 李言欢拿包挡住脸颊,眼睛都快睁不开。 安晚听见小孩的哭声,越来越清晰,但却没看见人。 “师傅等一下。”李言欢挥手示意好不容易等来的出租车,坐了上去,“快走啊安晚!”她朝着还在左顾右盼的安晚喊道。 安晚关上车门,自己没有上车,“你先回去,师傅麻烦您小心点!” “你还要做什么?我们一起走啊!”李言欢打算推开车门拉上安晚一起,可司机师傅片刻不等人,轰了油门加速前进。 安晚寻着若有若无的哭声仔细查看,终于,在墙角处发现了一个小女孩,哭着叫妈妈。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宝贝走丢了,安晚脱下外套给小女孩穿上,“小妹妹不哭了,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嘛?” 小女孩哭着摇头,“不记得了!” 安晚皱眉,打了个哆嗦,立刻打电话报警,非常时刻,警方那边最迟也要两个小时左右才能赶过来,安晚只能带着小女孩寻找一个避风的地方。 “小妹妹别怕,姐姐先带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去找妈妈好吗?” 小女孩止住了哭声,微微点头,“嗯。” 安晚嗤笑,还好没被当成人贩子,于是抱着小女孩回到润翠阁,不料碰了壁,此时的润翠阁已经大门死锁。 愁眉不展之际,顾凌晨来了电话问她在哪? “我在郊区这边,现在有点特殊情况,可能回不去了。” “你等着,我马上来接你。”顾凌晨挂了电话,问西蒙拿了车钥匙,一路疾驰,畅通无阻。 安晚抱着小女孩坐在润翠阁的墙角避风,约莫过了四十分钟,那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左前方,“这下我们有救了。”安晚笑着对小女孩说。 顾凌晨下车,看见在冷风里瑟瑟发抖的安晚,急忙跑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安晚摇头,“我不冷。” “这是谁家孩子?”顾凌晨看见小女孩好奇地问。 安晚回答:“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不过我已经报了警,估计警察也快到了。” “先上车吧!”顾凌晨一只手把小女孩抱起,一只手拉着安晚。 顾凌晨把车停在警察局门口,抱着小女孩走了进去,掏出身份证,“这个小女孩和家人走散了,你们现在可以帮她找到家人吗?” “你们也看见了,现在我们也忙的不可开交,这种时候也只能等等。”一位中年男警看着现状连连摇头。 安晚:“那这位小妹妹的家人一定急坏了,你们有接到报警找人的吗?” “你也听见了,我们电话一直响,报警的出事的人多了去了,我们现在人手实在不够啊!” 安晚皱眉叹气。 顾凌晨把小女孩抱到椅子上坐下,“小妹妹,你仔细想想,你家四周是什么样子的。” 小女孩看着他,又看了看安晚,“有大树。” 顾凌晨眼里有了希望,“还有呢?” “红色的房子。” 安晚沉思了一阵,脸上忽然有了悦色,“我知道了,我是在润翠阁发现她的,我今早和言欢去的时候的确看见一排排整齐的红瓦房,不如我们去那里碰碰运气。” 顾凌晨点头赞同,临走之前安晚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嘱咐警察如果有人报警丢了孩子,一定要快点和自己联系。 于是两人带着孩子朝安晚说的方向一路前行。 车外的风把大树吹的左摇右摆,安晚看着小女孩隐隐有些担忧。 顾凌晨透过后视镜看出安晚的思虑,镇定地说:“放心吧,她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 安晚舒展眉头,拉着小女孩的稚嫩小手。 雨刮器不停地刷动,终于,红色的房子就在不远处,安晚面露喜色,“小妹妹,你家是在这儿吗?” 小女孩点头。 安晚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来,喜笑颜开,顾凌晨也笑开。 “小妹妹你看,这么多的红房子,那你的家是在哪里呢?”安晚接着问。 小妹妹摇头。 安晚有些沮丧。 顾凌晨把车停在路边,回过头对安晚说:“你们就在车上等着,我下去问问。” “可是还在下雨。”安晚放心不下。 “没事。” 顾凌晨冒着雨,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没关门的商铺,跑进去对老板指着车里的小女孩问有没有见过她,老板摇头。 顾凌晨回到车上继续往前开,走一段就停下来找人问,来来回回浑身上下已经湿透。 安晚见状脱下顾凌晨的外套递给他,“你快把衣服穿上,别感冒了。” 顾凌晨立即把外套推给安晚,“我没事,大不了生病你照顾我,可你不能生病知道吗。” “那要不今天就算了吧。”安晚看着天已快黑,“我们明天再找吧!” 顾凌晨还没打算放弃,继续开车向前。 “我家就在大树旁边。”小女孩指着车窗外可见度不高的地方说。顾凌晨朝着她手指的方向前行。 “就是那里。”小女孩乐开了花。 顾凌晨回头看着安晚,两人相视而笑。 顾凌晨下车跑到屋檐下敲门。 “请问你找谁? “妈妈。”小女孩喊了一声立即下车,安晚跟在她身后。 “我的宝贝,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妈妈担心坏了。”小女孩的妈妈喜极而泣,抱起她一顿亲吻。 “既然孩子找到了,那我们就走了。”安晚说。 小女孩妈妈感动不已,握着安晚的手,“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安晚笑着说。 “小妹妹再见了,下次可不能一个人乱跑了哦!”顾凌晨轻轻地捏了捏小女孩肉嘟嘟的脸蛋。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唐瑾萱,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三个大人笑开,顾凌晨拉着安晚和她们母女俩挥手道别。 安晚扒拉车门,任凭怎么使劲也打不开。 顾凌晨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你的位置在这里。” 安晚坐在他身旁看着两人的囧状忍不住偷笑,又看着顾凌晨一直摇头。 “怎么了?”顾凌晨问。 “想不到就连四五岁的小姑娘也能被你迷倒。” 顾凌晨假装正经,“那可不,我都不知道我魅力这么大。” 安晚笑的更开心,“你就不怕小妹妹以后长大了真的找上你?” “怕什么,估计那时候我们的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安晚一脸嫌弃,“胡说什么,谁要和你生孩子。” 顾凌晨突然踩住刹车,额头抵住安晚的额头,摸着她的脸颊,“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你说我们以后生几个好?” 安晚把他推开,手好像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顾凌晨的白衬衣被淋湿之后肉体清晰可见。安晚立刻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诱惑,不行,不能为色所迷。 内心和身体正在极力斗争,忽然之间,顾凌晨把她的手拉开,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如梦如幻,如痴如醉。 Part 46 安晚看着车窗外不熟悉的景致,“这里是哪里?我想回家。” “现在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顾凌晨踩住刹车。 两人冒着大雨飞快地奔向屋檐底下,有些狼狈。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以前只有我一个人来。”顾凌晨一边按密码一边说。 打开屋子,里面收拾的干净整洁。 安晚左看右看,隐约有些熟悉,“这里我以前是不是来过?” 顾凌晨拿了毛巾递给安晚,“我比较念旧,所以把这里装修的和C城的家一样。” “啊切。”安晚打了个喷嚏。 “要不,你先去洗澡。”顾凌晨把自己的毛巾披在安晚身上。 “还是你先去洗吧!”安晚双手环抱自己苦笑。 顾凌晨浑身上下扫了安晚一眼,露出一丝丝邪魅,“放心,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才没有不放心。”说完朝浴室小步跑去。 顾凌晨听见滴滴答答的雨声,打开电视,随即打开冰箱,除了两根胡萝卜一颗白菜,别无他物。 正打算施展他那难以下咽的厨艺之际,忽然安晚的叫声,“那个,这里没有干衣服,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顾凌晨笑,“等着。”于是从衣柜里拿了自己没穿过的休闲服,敲了浴室的门,“我怎么给你呢?” 安晚关掉水龙头,用浴巾遮挡住身体,背靠门口,将门开了个小缝往外伸手,“给我吧!” 左手朝门外上下恍了几下,都没有摸到,“顾凌晨,你在吗?” 喊了几声都没有应答,于是伸出脑袋去看,顾凌晨靠着墙壁拿着衣服站着,笑而不语。 安晚立即缩回脑袋,“衣服快给我。” 顾凌晨这才把干衣服递给安晚,安晚拿到之后立刻把门关上,看着镜子里那张红扑扑的脸,深呼一口气。 顾凌晨继续施展他的厨艺,笨拙的切着胡萝卜,安晚出来后撇嘴摇头,从顾凌晨手里拿过菜刀,“我来吧,不要浪费食物。” “你行吗?”顾凌晨用怀疑的表情看着安晚。 “你就等着吧,想当年我也是在宁乡自力更生的人,要不是我知知……”安晚欲言又止,岔开话题,“你去洗澡吧,洗好就能吃到本大厨亲手做的美食了。” 顾凌晨心有疑惑,“知知是谁?” 安晚停顿了一下,“以后再告诉你,你先去洗澡好吗?” 顾凌晨走后安晚沉思了一阵,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三下五除二,一道看似简单的清炒胡萝卜就做好了。 “就吃这个?”顾凌晨狞笑。 “先试试。”安晚给他夹了一块。 “还不错。”顾凌晨边吃边点头,“想不到你还这么贤惠。” “哥,爸妈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顾幼希打电话问。 顾凌晨瞥眉,“明天早上准时报道。”说完立即挂断电话。 “那你在哪儿呢?喂?哥?”顾幼希嘟嘴。 顾母放下手中的水杯,面色阴沉。 顾幼希开始抱着母亲撒娇,“妈妈,哥哥他有事明天就回来,咱们不生气好啊?” “这狂风暴雨的他能有什么事?”顾母一脸不乐意。 “好了妈妈,不生气了。” 安晚放下碗筷,“你要是有事咱们就走吧!” “没事儿。”顾凌晨笑容满面,“以后我也要学做饭,家务事都我来做,你就负责貌美如花。” 安晚微笑,“想那么远干嘛!” 顾凌晨吃的起劲,“现在也都由我来做。” 自从遇见你,我的未来全都和你有关。 夜越来越深,饭包后顾凌晨洗了碗筷,安晚本来打算帮忙,却被他硬生生的拽到沙发上坐下。 当顾凌晨收拾好一切出来的时候,姑娘已经在沙发上睡着。顾凌晨脚步变轻,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床上,温柔的给她盖好被子。 这一夜顾凌晨辗转反侧,想了许多和她有关的未来。 以后还住在这里,阳台上栽满她喜欢的花,再养一只她喜欢的猫…… 安晚醒来时伸了个懒腰,顾凌晨已然坐在自己床边,安晚睁开迷糊的眼睛,“你怎么在这儿啊?几点了?” “我等你吃早饭啊,是端进来吃还是去客厅吃?”顾凌晨双手捏着安晚的脸,于是把自己的脸贴近刚醒的人。 安晚捂住嘴巴,“我还没洗脸刷牙。” “我不嫌弃你。”顾凌晨拉开她的手。 安晚推开他,“不行,我嫌弃我自己。”接着快速地起床躲到厕所,大清早的就要抵挡诱惑,这也太难为人了。 “这是你做的?”安晚看着桌上的面包牛奶,还有快煎糊的鸡蛋问。 顾凌晨自信地点头,“当然,不全是,牛奶是我倒进杯子里的,面包是我切好放在盘子里,鸡蛋,是我煎的。”顾凌晨特意把装煎蛋的盘子放在安晚面前,“快试试看怎么样。” “要不你先。”安晚不想以身试毒。 顾凌晨吃了一口,表情瞬间凝固,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一杯牛奶一饮而光,皱着眉头把安晚跟前的盘子撤了回来,“算了,还是别吃了。” “别啊,我还没吃过你做的东西呢!”安晚又把盘子拖到自己面前,一大口咬了下去,味觉告诉自己,想必这就是黑暗料理了。 “还不错啊,可以吃。”安晚假笑,善意的谎言也是为了激励对方。 “还是算了吧!”顾凌晨有自知之明,把盘子里剩下的煎蛋全部倒进垃圾桶。 顾凌晨闷闷不乐,安晚开始安慰他,“不要沮丧嘛,厨艺是练出来的,反正以后有我天天给你试菜。” “你说的哦,天天给我试菜,以后我要把你养成小胖猪。”顾凌晨嘴角终于上扬。 “我才不要当猪。” 顾凌晨轻咳了一声,“今天恐怕你要去我家一趟。” “这里不就是你家吗?”安晚喝了一口牛奶。 顾凌晨解释:“不是这里,是上次你受伤我带你去的地方。” “那难不成这里是你养情人的地方?”安晚笑着开玩笑。 顾凌晨却很严肃,“对啊,就是养你的地方,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偷偷约会好了!” “我父母来B城了,今天我得带你去见他们。”顾凌晨认真地说。 安晚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呛的直拍胸口,顾凌晨拍着她的后背。 “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我们都到了见家长的地步了。”安晚内心犹豫且想拒绝,她害怕自己得不到顾凌晨家人的认可。 顾凌晨握紧她的手,“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向所有人公开我们的关系。” “不要,不行,不可以。”安晚摇头,一连三地拒绝。 “为什么?”顾凌晨不解。 “如果你现在公开,我就是千万少女的情敌,我会被她们喷死的。”安晚随便找了个借口。 顾凌晨抿唇点头,“好,那就暂时不公开,那见父母总可以吧!” 安晚继续摇头,心里越发没有底气,“也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顾凌晨不怒反笑,“原来是丑媳妇怕见公婆。” 安晚拍打顾凌晨的肩膀,“你说谁丑呢,你才丑。” 看着安晚被自己逗得生气,顾凌晨笑的更加灿烂,“行行行,我丑,我最丑。” 李言欢一个人在大街上一步一跳,左手提着购物袋,右手拿着冰激凌边走边吃,不时还哼着歌谣,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忽然停住了脚步,微眯着眼睛看着咖啡馆窗边坐着的女人,修长纤细的长腿,脚上穿着大概七分高的高跟鞋,头顶带着遮阳帽。 李言欢走进一看,果真是苏瑾仪。转身背对着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言欢?”苏瑾仪不肯定地在她身后叫她。 “真的是你啊瑾仪。”李言欢转过身一脸吃惊,以前普通的她如今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的气质,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哇塞,你真的变了好多。”李言欢接着说。 “你也变了好多,走吧,一起喝杯咖啡。”苏瑾仪说话的语气大方有度。 “好啊!我们真的好久没见了。”李言欢略显浮夸。 “瑾仪,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感觉你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苏瑾仪向服务员招手,“看一下你要喝什么?” 李言欢:“摩卡,加糖加奶,谢谢。” “瑾仪,你倒是说说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工资是不是特别高?”李言欢问个不停。 苏瑾仪笑着说:“一家外贸公司,只不过平时比别人努力一点,所以就过得比别人好一点。” 李言欢没了笑意,她想起苏瑾仪曾经的突然改变,只是没想到现在的她还是没变,让人疏远。 “那你结婚了吗?”李言欢问。 “未婚,单身。” 李言欢在职场也混了多年,虽说不能完全揣测别人,但也有看人的本事。苏瑾仪的言谈举止,明显把她和自己划在不同阶层。李言欢叹息,算了算了,人心易变,大家既然相忘于江湖多年,又何必故作相逢,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曾经苏瑾仪的改变确实令她心寒,当她偷偷听到苏瑾仪和林曼那番话时,更是对她彻底失望。 李言欢内心嘀咕,“安小晚啊安小晚,你是要有多幸运。” “安晚她还好吗?”苏瑾仪忽然问。 “她呀,过得可好了,她和顾凌晨终于修成正果,双宿双飞了。”李言欢故意挑逗地说。 苏瑾仪却笑意未减,“是吗?那就好,有时间我们三个一起聚聚。” Part 47 “好啊。”李言欢拿起咖啡,抿了一小口,“这咖啡不好喝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瑾仪站起来笑着点头挥手,“再见。” 李言欢转过身就变了脸色,最好是再也不见。 每个人的一世会遇到无数的人,但百分之九十多都是平行,没有交集。 谁与谁,又不是擦肩而过的缘分呢? 苏瑾仪刚开始工作的那三年,一直省吃俭用,为的是有一天存够足够多的钱,拿给她那生而不养的父母,只为了和他们一刀两段。 前段时间她本来有出国学习的机会,可不巧看到了顾凌晨坠楼的消息,于是打算继续留在B城。 每天晚上她都会喝上一杯红酒,站在玻璃门前晃动着酒杯,看着外面万家灯火,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林曼在医院住了几天就被父母接了回去,这天下午她一个人坐在后花园的秋千上发呆,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林小姐,最近还好吗?” “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明天下午四点,我在双星路的咖啡馆等你。” 林曼还想继续追问对方就挂断电话,心有疑惑,仔细一想这声音有些熟悉。 第二天下午,她准时到了对方约的地方。 进咖啡馆一看,里面冷冷清清,只有一位客人,背对着大门坐在窗边。 林曼走进那女人的旁边,“是你昨天给我打的电话?” 苏瑾仪缓缓起身,“请坐。” 林曼把包扔在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抱着双臂,“说吧,找我什么事?” 苏瑾仪自然十分了解这位林大小姐的性子,除了嚣张跋扈,还笨了点儿。 “你为了顾凌晨跳楼,结果呢?你们在一起了吗?”苏瑾仪直奔主题。 林曼脸色瞬间难看至极,立即起身,双手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关你什么事?你找我要是只为了说这些,那不好意思,恕不奉陪。”说完转身欲走。 苏瑾仪却笑,“看来你还是没变,我听说她也在B城,还和顾凌晨在一起,那想必以后也没你什么事了。” 林曼已然被激怒,“你要是再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我有没有胡说,你不是最清楚吗?不过,我可以帮你。” 林曼怒气渐消坐了下来,半信半疑地看着苏瑾仪,“那你有什么办法?” “很简单,你如果要和顾凌晨在一起,那安晚就得消失。”苏瑾仪直截了当地说。 林曼看了看周围,坐直了身体,小声贴近苏瑾仪说:“我虽然讨厌她,可我从来没想过害人。”接着用不屑一顾的眼神看着对方,“想不到你竟然半点旧情也不念。” 苏瑾仪:“不是叫你害人,只是想办法让她离开B城,这样顾凌晨不就是你的了。” “有什么办法?” 苏瑾仪冷笑,“我知道她和李言欢在一家报社工作,那自然少不了要经常外出,你只要随便向李言欢打听她的动向,再随便寻个机会让她吃些苦头,那她还能在B城待的下去吗?” 林曼拍手摇头,“想不到啊想不到,那既然我们有相同的敌人,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说完举起咖啡想和苏瑾仪碰杯以示庆祝,不料苏瑾仪却自己喝了起来,“我不需要朋友。”接着放下咖啡杯,“味道还不错。” 林曼朝她翻了一个白眼,“切。” 顾凌晨和安晚回到了城区,因安晚一直抗拒见他父母,顾凌晨只得先把她送回去,最后一个人回家。 安晚拿出钥匙开门,房东阿姨就过来搭话,“阿姨有事儿想和你商量一下。” “进去说吧阿姨。”安晚推开房门。 房东阿姨有些难为情,沉默一分钟之后开了口,“是这样,我家那丫头学习一直不好,托熟人找了关系拿到了恒远中学的名额,但学校离家太远了,所以我们决定把这里买了换个新的住处,你看……” 安晚心情变得沉重,这个地方虽然吵了点,但还算有烟火气。 “没事儿阿姨,我找好房子就搬走。” 房东阿姨握住安晚的手,感激不已,“谢谢你啊。” 安晚整个身体倒在沙发上,抱着枕头,依依不舍的样子。 随即给李言欢打了电话,“言欢,我无家可归了。” 李言欢正在餐厅同林有唯兴致勃勃地吃饭,听了之后立刻原地爆炸,“什么?怎么回事?”此刻周围的目光全都聚集到她身上。 林有唯敲了敲桌子提示她小声一点,李言欢放低声音,“到底怎么回事?” 安晚把实情告诉她,李言欢转忧为喜,一脸幸灾乐祸,“多大点事儿,不是还有顾凌晨吗,大不了你搬他那儿去住不就行了!” “不行,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告诉他。”安晚态度坚决。 “好好好,不告诉他。”李言欢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牛肉。 安晚放下手机就后悔第一时间告诉李言欢,于是发了信息再三叮嘱,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让某人知道,否则,杀无赦。 这时树叶先生发来了信息,“近日风大,注意保暖。” 安晚会心一笑回了消息,“同好。” 说来也是奇怪的很,安晚和树叶先生最后的联系是在三月前,算起来这位树叶先生也消失了好长时间。打从自己到B城之后,曾约过和他见面,却被婉拒。 顾凌晨回到家里,门口停了好几辆车,进门时眼前一亮,屋子里约莫有十几个人,顾父顾母笑而有礼地和客人们交谈。 看见顾凌晨进来,顾母把他拉到众人前面,“来,向各位叔叔阿姨问好。” “叔叔阿姨好!”顾凌晨假笑。 “哟,小晨都长这么大了,以前阿姨见你的时候你还在你妈妈肚子里呢。”一位穿着大气的女人说。 众人接着闲谈,顾凌晨走到顾幼希旁边小声问:“这怎么回事?这么多人你也不提前和我说?” 顾幼希朝他挤眉弄眼,“谁让你彻夜不归,。”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咱家怎么突然就开party了?”顾凌晨问。 顾幼希叹气,“哥哥,这看似是party,实则是为你相亲。”顾幼希指着刚刚说话的那个女人,“你看她,她家女儿听说也是海龟,和你也算相配。” 顾凌晨对准顾幼希的脑袋使劲弹了个钢镚,“胡说什么呢,我有女朋友还相什么亲。” 顾幼希疼的捂住额头邹眉,“哥哥,昨天我和你说过一样的话,可爸妈不信,我也没办法,谁叫你在他们眼里完全没有信誉可言。” “行!我的好妹妹,你就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会收拾你。”顾凌晨说完之后走到人群中间,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叔叔阿姨,大家来这里的目的我都知道了,但恐怕我要辜负各位的好意了,本人不才,实在不敢耽误各位千金的终身大事。” 众人脸上皆是疑惑不解。 顾母一听首先不乐意了,小声对他说:“你给我闭嘴,胡说什么呢!” 又朝大家举杯,“来,我们喝酒,孩子不懂事儿咱们别理他。” 顾凌晨看着母亲更加认真地说:“妈,我说的是真的,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您要是实在不行,我现在就可以接她过来。” 顾母依旧不信,继续和众人交谈。 “爸。”顾凌晨无奈地向父亲求助。 “别看我,我也没办法。” 为了尽快结束眼前的“困境”,顾凌晨直接去找了安晚。 安晚正在整理东西,顾凌晨敲门的时候一头雾水,“你怎么来了?” “江湖救急。”顾凌晨拉起安晚的手就走。 安晚拉起包被他牵着走,“什么事你说清楚啊!” 顾凌晨给安晚系好安全带,“坐好了!” 安晚满脸问号,问了几次顾凌晨都没说到底是做什么,干脆放宽心,总不至于被他卖了。 快到顾家的时候,安晚立即怂了,“我要回去。” 顾凌晨依旧朝前开,“晚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别犹豫了。” 安晚简直欲哭无泪,“可我真的救不了你啊!” 顾凌晨看出安晚已经开始紧张,用右手抓住她的手,“没事儿,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你竟然连死都想带着我?可我还不想死,我一直都挺惜命的。”安晚内心快要崩溃。 车停下来的时候,安晚下车便直奔前门拔腿想要逃跑,不料衣袖被顾凌晨拽住。 于是她转身开口求饶,“我们真的还没有到见家长的地步,要不再过一段时间?” 顾凌晨搂住安晚的腰,眼里散发着温和的光,“晚晚,你也知道你男朋友我有多优秀,现在那一屋子里的人都恨不得把女儿嫁给我,你总不能任由别人把我抢走。” 安晚使劲想要挣脱,“那我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在你身边,如果哪天你真的被抢走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顾凌晨假装逗她,“如果你还想逃跑,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你。” 安晚苦笑,壮士被迫上了断头台。 顾凌晨拉紧她的手,推开自家大门走了进去。 Part 48 屋里还是那般热闹。 “咦,这位小姐是?”站在顾母身边的女人看见安晚问,不经意间瞥见两人手牵着手。 顾母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也不知道儿子随便从哪找来陪他做戏的人。 “阿姨,这就是我女朋友,她叫安晚。”顾凌晨笑着回答。 “阿姨好!”安晚微笑问候。 忽然之间众人停止了交谈,周围目光皆聚集于顾凌晨和安晚身上。 安晚扫了大家一眼,一一笑着点头。 附在顾凌晨耳旁小声说,“这也太夸张了吧!” 顾凌晨小声回应,“习惯就好。” “嫂子来了!”顾幼希从人群中挤出来看着安晚说,顺便递给她一杯红酒。 顾母将顾幼希拉到自己身后,“乱叫什么,一边待着去。” “哦!”顾幼希撇嘴。 “既然小晨都有女朋友了,那咱们大家伙还在这里干什么,走吧!”其中一位中年男人不乐意地说。 “就是,你儿子有女朋友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另一人附和。 顾父顾母接二连三地赔礼道歉,“各位实在不好意思,改天我们再请大家来家里做客。” 众人不欢而散。 顾父顾母齐齐把客人送走之后,回到客厅看着顾凌晨一语不发,坐在沙发上。 “没事儿,我爸妈很好说话的。”顾幼希偷偷对安晚耳旁说。 顾母用凌厉的目光看着顾幼希,顾幼希立刻变乖,站在二老身后。 整个屋子的气氛瞬间严肃起来。 “爸妈,她叫安晚,现在是我女朋友,以后是我的妻子。”顾凌晨十分坚定且认真地说。 顾幼希朝他竖起大拇指,勇气可嘉。 顾父:“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们真的在交往?” 顾凌晨:“是的。” “你别说话,姑娘,他说的是真的吗?你可不能和他一起骗我们。”顾母看着安晚,将信将疑的样子。 安晚点头,“是的,叔叔阿姨你们好,突然拜访有些唐突,实在是抱歉。” 顾母笑开,起身把安晚拉到自己身旁坐下,“那快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 面对顾母的忽然转变,安晚瞪大眼睛看着顾凌晨求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答才能顺二老的心意。 “其实,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顾凌晨先答。 顾母一听更是来劲,“小时候?多小的时候?” “你们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走丢了,就是晚晚和她妈妈送我回的家。” 顾父深思片刻,“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还问了她们母女地址,想着以后登门致谢。” “还有在C城的时候,我们在一个高中。”顾凌晨看着安晚笑。 “是吗?那这可太好了,看来你们的缘分是早就注定好的。”顾母拉着安晚的手,好一阵欢喜。 安晚松了一口气,这应该算是过关了,只是没想到顾凌晨的父母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和蔼,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顾母拉着安晚说了好一阵话,从安晚小学聊到工作,越聊越起劲。 “别说了,过来吃饭了。”顾父把最后一道糖醋排骨端上桌,今天心情好,所以就亲自下厨做了鲜美可口的大餐。 “走,咱们吃饭去。”顾母牵着安晚,“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你叔叔就随便做了点儿,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安晚想到第一次登门,两手空空不说,还蹭饭,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合,太合了。” 顾幼希坐在顾凌晨左边,附在顾凌晨耳旁说:“婆婆一般见儿媳不都是不大开心的吗,为什么咱妈跟别人不一样,难道小晚姐以后不是咱家儿媳?”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顾凌晨咬牙切齿,夹了一大块肥肉放到顾幼希碗里。 顾母见状不乐意了,“小晨,你倒是多给晚晚夹菜啊,你看孩子瘦的。” 顾母和顾凌晨不停地给安晚夹菜,一时之间安晚碗里已经堆积如山,就算想要拒绝想必顾母也听不进去,所以不管顾母给她夹什么菜,安晚都坦然接受,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 “妈妈和哥哥也太偏心了,有了嫂子忘了女儿。”顾幼希受到冷落,假装吃醋。 “来来来,给你,都给你。”顾凌晨把妹妹爱吃的水煮龙利鱼全部夹给她。 酒足饭饱后天色渐晚,顾母本打算把安晚留下来小住一晚,但安晚坚持回去,最后只得作罢。 吃的太饱,安晚坐在车上不停地打嗝,顾凌晨递给她一瓶拧开瓶盖水,安晚接过喝了一小口。 “你父母也太热情了,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一定早上中午都不吃东西。”安晚说。 “晚晚,什么时候带我见你父母?”顾凌晨咧嘴笑。 顾凌晨的问题叫安晚措手不及,今天一天的经历告诉她,自己的承受能力还是挺强大的。 “那个,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安晚看着前方微眯双眼。 顾凌晨忽然踩住刹车,把车停在路边,身体靠近安晚认真地说,“晚晚,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顾凌晨的气息萦绕在安晚周围,自己刚刚又喝了点酒,这时酒劲刚好上来,浑身上下有些发热。 “我也好想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安晚努力睁开迷糊的眼睛看着顾凌晨微薄的嘴唇,吻了上去。 顾凌晨变被动为主动,把安晚的手紧紧扣在车椅上,向心爱的姑娘索吻,狂热而不失温柔。 忽然之间不知何时出现的交警车忽然发出响声,安晚立刻清醒了不少,顾凌晨的额头抵住安晚的额头,想要继续吻她。 又响了两声,安晚轻轻推开顾凌晨,看着车外闪烁不停的交警车,立马趴下捂住自己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和顾凌晨那样被交警看见了,实在太过尴尬。 顾凌晨推开车门,“警察叔叔有事吗?” “这里不能停车,作为警告这张罚单你签一下。”交警指着前方禁止停车的标志,并把写好的罚单递给顾凌晨。 顾凌晨摇头叹息,在罚单上签了自己的大名,“以后一定遵纪守法。” 交警见顾凌晨态度诚恳,也没有多加为难,“以后多看着点儿。” 交警离开后顾凌晨启动离合,笔直前进。 瞧见安晚还趴着,只手抬起姑娘脑袋,“都走了,没事了。” 安晚有些尴尬地笑,打开窗户努力让自己清醒。 顾凌晨忽然笑开,故意挑逗地说:“”咱们算不算倒霉,接个吻也被交警抓住。” 安晚苦笑,转头看向窗外装作没听见他的话。 回到家里,李言欢打电话过来问新房子找的如何。 安晚倒在床上,已经力不从心。 “言欢,你能不能不要提醒我快要无家可归的事实。” “你该不会今天还没找房子吧!这次我可没出卖你哦!”李言欢一边敷面膜一边说,“要不这样吧,我做好事儿明天陪你找房。” 李言欢喂了几声,那边没有应答,“好你个安小晚,打电话也能睡着。” 安晚还在与周公下棋,就被一阵阵敲门声吵醒。 慵懒着起床开门,“言欢,今天不用上班你就不睡懒觉吗?”说完回到卧室继续倒在被窝里。 李言欢跟了进来,“安小晚,你真的想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吗?” 安晚忽然起身,意识清醒,撇嘴卖惨,“我也太惨了吧,人生第一份工资还没捂热就要是别人的了。” “赶紧起来我们去找新房子吧!”李言欢把安晚的被子掀起来。 安晚抱住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下一刻差点亲在李言欢脸上,却被嫌弃。 出门之前安晚做了简单的早餐。 “昨天下午你干嘛了?”李言欢吃着白吐司问。 安晚眼神闪躲,含糊不清地回答,“没干嘛啊,就在家看书追剧睡觉。” 李言欢放下手里的吐司,变得正经,“好你个安小晚,什么时候连我也要瞒着,昨天我可来找过你,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昨天你来找过我?”安晚忽然心虚。 “可不嘛!顾凌晨可都告诉我了!”李言欢带着试探的语气。 安晚叹气,严肃地看着李言欢说:“那我见他父母的事你也不能告诉别人。” 李言欢大吃一惊,“什么,你昨天居然去见未来公婆了?” “你不是说顾凌晨都告诉你了吗?”安晚反问道。 李言欢故作镇定,“对啊!他告诉我昨天你们一直在一起。”忽然拍手并不怀好意地笑,“可以啊安小晚,你们的进度都快超过我和林有唯了,他爸妈对你印象怎么样?” “他父母对我挺好的,就是太过热情我不太习惯。”安晚答。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未来你是他们的儿媳,对你好也是应该的。”李言欢托腮,忽然变得惆怅,“不像我,我和林有唯在一起也好几年了,可他妈妈总是不太愿意待见我。” 安晚拍了拍李言欢的肩膀,以示安慰,“没事儿,只要林有唯对你好就行,以后是你和他过日子,又不是和他父母。” “也对。”李言欢拿起一块面包咬了下去。 如果不是李言欢和林有唯在一起的意志足够坚强,想必两人也早就各自天涯。 李言欢坚信林母有一天终会接受自己,她在等一个阳光灿烂的明媚天,照散开所有的阴霾。 Part 49 安晚同李言欢到了和房屋中介约好的地方,到小区门口是一位男性中介在门口迎接她们,那中介看起来像是老油条,但说话却老实巴交。 安晚横扫四周,交通便利,环境也算清幽,但就是离报社远了点。 这里是老小区,所以价格还算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刚下电梯,李言欢就接到电话,像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于是乎李言欢风急火燎的离开,只留下安晚一个看房。 老油条中介趁安晚不注意的时候把门关上,在她身后仔细打量着。 “这里确实挺不错的,只是价格能不能再便宜点?”安晚拉开阳台的窗帘问。 不料老油条中介站到她旁边,将拉开的窗帘关上,不怀好意的搓手,“价格是可以商量的,不过小姑娘要懂事才行。” 安晚察觉不对,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故作镇定,“那个,我要回去再考虑考虑。” 说完疾步朝门口走去,没曾想那老油条中介突然扑上来,死死的把安晚按在沙发上。 安晚惊慌失措地大叫:“救命啊!有没有人!” “这一层楼只有一家住户,所以不管你怎么叫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老油条中介捂住安晚的嘴巴,得意地笑。 安晚的手机忽然响起,老油条中介不以为然,继续扒拉安晚的衣服。 安晚的余光瞥见桌上的烟灰缸,于是伸手去够,千钧一发之际,朝老油条中介头上砸了下去。 老油条中介受到重创,停止了猥琐行为,摸着自己疼的厉害的头,一片鲜血在手掌间晕染开来。 “你。”老油条中介用被血染红的右手指着安晚说,下一秒就倒了下去。 安晚把他推开,穿好衣服,呼吸变得急促,眼里带着零星泪花。 她用发抖的手拿出手机,常联系名单第一个是顾凌晨,她拨了过去,但又挂断。 此时的顾凌晨正在开会,瞧见手机响了一声便回拨过去,结果是对方已关机。 顾凌晨提早结束了会议,打电话给李言欢问安晚在哪里? 李言欢:“我刚陪她去看了房子,我有急事就先走了,她应该也回去了吧!” 顾凌晨面带愁容,让西蒙备好车直接向李言欢说的地方出发。 到了地方西蒙敲门,半天也无人应答,“老板您看,没人。” 顾凌晨双手叉在腰间,挥手示意西蒙让开,随即用力一脚踹在门上,门还未开,保安倒是先到。 “你们干什么?知不知道现在这样的行为可是违法的。” “不好意思啊,我们老板夫人好像在里面,麻烦您能帮忙把门打开吗?”西蒙含笑。 “你们确定是这屋吗?里面没人,今天一中介带着俩姑娘来看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警察都来了,带着一男一女早走了。”一保安答。 顾凌晨听到保安的回答,立即上了电梯,心焦似火,西蒙紧跟其后。 “BOSS,现在去哪里?”西蒙问。 “晚晚家。” “好的。” 安晚当时挂断给顾凌晨打的电话,转拨110。 警察到了现场看见失魂的安晚靠在门口的墙上问:“怎么回事儿?” 安晚已然无力,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屋里,警察顺着她的目光走了进去,看见昏迷不醒的老油条中介。 带头的警察蹲在地上勘察老油条中介的伤,再看看被吓傻的安晚,心领神会,大约猜到了几分。 “这样吧,你和他先回警察局做个笔录,把事发经过都讲清楚。”带头警察对安晚说。 安晚点头配合。 随后带头警察指使手下将老油条中介抬起来上了警车。 老油条中介在中途忽然醒转过来,看见两边坐着警察,摸着受伤的头顶发出惨叫,“警察啊,你可得为我做主啊!”看见安晚坐在前方指着她,“就是这个女人,今天险些要了我的命。” 安晚面对他的小人举止倒没在意,也就没与之争辩,一路上老油条中介不停的卖惨,但都落了空。 趁下车的时候偷摸向人发了消息,“我被警察抓了,快点来赎我,否则你也逃不了。” 到了警察局安晚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告诉警察。 面对警察接二连三的质问,老油条中介不敢再扯谎。 最后真相大白,老油条中介被拘留。警察安抚了安晚几句,让她先回家休息。 安晚回到家里心有余悸,倒了一杯白开水一饮而尽。 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脑海里放映,若是自己足够倒霉,那么现在也许不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想到这里安晚更加恐惧。 半小时后忽然有人敲门,安晚迟缓的走过去,听见顾凌晨的声音立刻收敛了情绪,放松心情。 “晚晚,你没事吧?”顾凌晨双手放在安晚肩上担忧地问。 “没事。”安晚嘴角挂着一抹笑,眼里却含着泪光。 看见顾凌晨,安晚恐惧的心终于放下,她紧紧地抱住他,靠在他的胸膛,闭着眼睛良久都未松手。 “晚晚,发生了什么?你真的没事吗?”顾凌晨也抱住她,带着疑惑问。 “别说话,就这样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安晚说话的声音低沉。 她似贪婪般享受着顾凌晨的怀抱,无论在哪里,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有他的气息,自己就有了敢于直面所有悲伤的勇气。 也许是在很久很久以前,顾凌晨成了她黑暗里的光,只是阴差阳错,这束光暂时被隐退,幸好啊,现在她又重新找到了自己的灯塔。 “晚晚,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凌晨满脸担忧地问。 “今天带我看房的中介忽然脑溢血,我就报了警。”安晚回答,今天挂断给他打的电话的时候,另一个意识告诉自己不能让他担心。 顾凌晨一脸宠溺,“你傻啊,急救是打120。” “我当时着急,就没想那么多。”安晚不再看他,又倒了一杯水喝下。 “晚晚,不论以后发生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嗯,那以后就要多待麻烦顾先生了。”安晚笑着使劲点头。 “欢迎随时麻烦我,我的顾夫人。”顾凌晨用手指点着安晚的额头说。 两人相视而笑。 警察局里,林曼戴着墨镜坐在窗口小声同老油条中介交谈,“我说了你多使几个绊子让她租不到房就行了,谁让你XX人家。” “我也是一时色迷心窍,哪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老油条中介左右转动眼珠子,心虚不已。 “我……我怎么会找你这样的人办事。”林曼气恼。 “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告诉警察是你指使我干的。”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指使你XX别人的。”林曼忽然站起来,看着周围又放低声音,“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就准备在这里呆一辈子吧!” “如果不是你指使,你林大小姐现在为什么来看我这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老油条中介看着林曼生气洋洋得意地说。 “好,我可以救你出去,不过出去之后我要你从B城消失。”林曼压低怒气。 “没问题,只要封口费足够,林大小姐让我从中国消失也不成问题。”老油条中介笑呵呵。 林曼用不屑的眼神看着他,自己怎么会和这么油腻的人说话。 出警察局之后林曼便给苏瑾仪打了电话,把自己如何找到老油条中介,还有他被拘留的事全部告诉苏瑾仪。 “林大小姐,我知道你笨却想不到你这么笨,如果他把你抖出来你也会被调查。”苏瑾仪冷笑,觉得林曼实在太过愚蠢。 “就算我被调查,你也脱不了干系。” “这关我什么事,是我让你指使别人害人的吗?没有吧林大小姐。”苏瑾仪言语间透露着一丝寒冷。 林曼气的跺脚,“苏瑾仪,要不是你告诉让我这么做,现在的局面也不至于此,我告诉你,我林曼就算有一天被关进大牢,我也一定带上你。” 苏瑾仪淡淡笑开,“别着急啊大小姐,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达到心愿。” 林曼听见苏瑾仪这样说这才消了怒气,仰首挺胸的开车而去。 到了晚上顾凌晨还未离去,安晚躺在他的膝盖上,两人看着纪录片。 “你个魔鬼,补课的钱都白交了,学了这么久还是学不会。” 隔壁又传来房东阿姨破天荒的争吵声。 顾凌晨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情况?” “习惯就好。”安晚傻笑,目光继续注视着电视荧幕。 “可是这也太吵了,你是怎么做到心无旁骛的?”顾凌晨问。 安晚缓缓起身,关了窗户,继而又坐到顾凌晨声旁,“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很羡慕隔壁的女孩,羡慕这样的争吵。” “为什么?”顾凌晨越发不解。 “不论他们家怎样争吵,但至少一家人完完整整的在一起,他们心里都是在关心着彼此,爱着彼此。”安晚思绪渐远,“有天晚上下大雨,那个女孩想吃零食,她爸爸竟也冒着大雨出去给她买。” 顾凌晨抓住她的手,满眼心疼,“那你现在想吃零食吗?” 安晚看着他“扑哧”一声捂嘴笑开,“我想吃的可多了,薯片,炸鸡……” “等着。”顾凌晨说完便起身而去。 他爱的人,只能自己心疼。 Part 50 顾凌晨再回来的时候,提着几大袋从超市买来的零食,满心欢喜地上楼。 不料安晚在沙发上已经睡着,只有电视还开着,顾凌晨从安晚手里拿过遥控器,关了电视。娴熟的动作将安晚抱回卧室,替她盖好被子,坐在她旁边拨起挡住她额头的碎发,嘴角皆是笑意。 坐了一会儿关灯打算离开,安晚的眉头忽皱,好似做了个噩梦,额头上渗出细小汗珠。 “晚晚。”顾凌晨担忧地轻唤着她的名字。 “不要。”安晚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 右手抵在胸口上,连呼几口气,不安的心终于慢慢安定下来。 “晚晚,做什么噩梦了?”顾凌晨问。 安晚见他还在,像个孩子一样抱住他,嘴角有笑意,眼里却含着泪花。 “我梦见鬼了,长头发,长指甲,一直追我,我拼命的想要逃跑,可还是没逃脱。”安晚答。 “原来我们晚晚还像小孩子一样怕鬼啊,这世上哪有那些东西。”顾凌晨用手擦去安晚额头上的细汗,“继续睡吧,有我在。” 安晚躺下,顾凌晨温柔的给她盖好被子,两人的手还紧握在一起。 “你回去吧,我已经不怕了。”安晚说。 顾凌晨摇头,“那可不行,要是我的晚晚再做噩梦该怎么办呢?” 安晚索性往里面挪了一截,“你要是不嫌弃,就将就一晚吧!” “不嫌弃。”顾凌晨顺势而为,直接睡在安晚旁边。 两人看着天花板,睡意全无。 “晚晚,你就不怕我会对你做什么吗?”顾凌晨故意靠近安晚,在她耳畔轻声细语地问。 安晚微笑摇头,看着他自信满满,“不怕。” “不要太相信男人了。”顾凌晨转过身平躺着,继续看着天花板,“晚晚,以前你一个人的时候经常做噩梦吗?” ...... “晚晚?” 当顾凌晨再转头看她的时候姑娘已经睡着。 欧瑞亚大楼。 “西蒙,你去查一下昨天安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的BOSS。”西蒙接到任务,关门而去。 张鹏端着枸杞茶,见西蒙离去便溜进顾凌晨办公室,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最近顾总事业爱情双丰收啊!” 顾凌晨不咸不淡地开口,“滚。” 张鹏乐呵呵,“见色忘义,你这样可不太好哦!” “以前在美国的时候,你不是同样如此吗?”顾凌晨眼里闪过一片寒冷,将张鹏手中的杯子拿过来,一脸不屑,“看来你平时心火太盛,这都开始养生了,年纪大了要多注意点,别哪天死于非命还没人替你收尸。” 张鹏张大嘴巴,连连摇头,“你,说话也太毒了。” “慢走不送。” 张鹏就这样连人带被被赶了出来,在门口空手挥拳以示不满。 “哟,这是怎么了?”林有唯路过瞧见张鹏问。 张鹏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顾凌晨和林有唯,“你们都一样,交友不慎啊!”说完摇头离去。 曾经以为再也不见的人,也许在下个转身,他就会在你身后。 人海中,张鹏见过无数个像极了沈小若的身影,却没有一个是她。 往往别人笑的最开心的时候,他却独自一人用酒麻醉自己。 安晚抱着工作时间没完成的资料打算回家做完,穿梭过几条大大小小的街道,偶然瞧见一片绿油油的爬山虎,最高的已经爬到了树上,好看极了,于是摘了一片叶子放在书本间。 一辆白色轿车从她身旁驶过,车上的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但最后还是绝尘而去。 李言欢把椅子挪到安晚旁边,小声问房子找的如何? 安晚垂头丧气的摇头,自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她已经一周左右没去找房。 顾凌晨每天早送晚接,这日下午如期而至。 经西蒙调查,安晚那日所发生的事顾凌晨全部一清二楚。 夕阳落在玻璃窗上,安晚认真做着手里的工作,顾凌晨在厨房忙碌。 安晚被一阵敲门声打乱了思绪。 “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啊,本来这房子我以为至少要等几个月才能出手,谁知道这么快就有人看上了,合同都签了,所以……” “阿姨,您的意思是我明天必须搬吗?”安晚问。 “阿姨也不想为难你,可这房子马上就不是我的了,抱歉啊姑娘。”房东阿姨尴尬地笑。 房东阿姨走后安晚倒在沙发上,有些颓废,默默感叹生活不易啊! 顾凌晨把做好的最后一道糖醋排骨端上桌,这几日他除了必须要去公司以外,其余闲散时间都在苦练厨艺。 但结果从安晚的表情就可想而知,成为大厨之路漫长且艰辛。 “这是盐醋排骨吗?”安晚咬了一口立刻吐了出来。 顾凌晨夹了一块试吃,结果比安晚的表情更夸张,“我好像把盐当成糖了。” 安晚苦笑,继续夹了一块清炒莴笋,吃了一小口之后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股奇怪的碱味混合在里面,“这是用什么炒的?” “就是普通的调味料啊!”顾凌晨若无其事的回答,忽而察觉大事不妙,“我好像把小苏打当成盐了,难怪炒的时候一直不停的冒泡。” “要不以后还是我来做饭,你就负责吃。” “不行。”顾凌晨果断拒绝。 安晚窘。 不忍打击顾凌晨的自信,但又觉得自己很可怜,当小白鼠的日子遥遥无期。 “晚晚,明天就搬去我家吧!”顾凌晨一本正经地说。 “不行,我的思想很保守的。”安晚急忙捂住自己胸口说。 顾凌晨淡笑,“你想什么呢,这里不是不能住了吗,先暂时住我家,大不了我做你的新房东不就好了。” “可是也不太合适吧!” “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怪冷清的,你就当陪我了。”顾凌晨继续劝说。 “容我再想想。” “还想什么想,就这样决定了,明天我让西蒙来帮你,哦不对,是帮我们搬家。”顾凌晨毅然坚定的态度。 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眼,西蒙找了两人帮安晚把几个大小不一的箱子搬到顾凌晨家,弄完之后站在门口等候老板差遣。 顾凌晨携安晚跟在西蒙后面,所以慢了些。 安晚在太阳底下微眯双眼,忽然那一双手替自己遮住阳光,她顿觉幸福,仿佛下一秒,就是地老天荒。 西蒙轻咳一声,见此状况想躲也来不及,“BOSS,安小姐的行礼已经收拾完毕,还需要帮忙整理吗?” “不用了,谢谢你啊我自己来就行。”安晚连忙回答,说完立刻行动起来。 顾凌晨在她身后示意西蒙离开。 安晚使出全身力气抬起装书的盒子,不料手上一滑,那盒子不留情面的往自己脚上砸了下去,安晚疼的发出惨叫。 顾凌晨听见后立刻下楼,看见安晚一瘸一拐的朝屋里走去,连忙走到她身旁,一把将她抱起放到椅子上。 “我是不是太笨了?”安晚瞧见顾凌晨有些生气小声问。 顾凌晨没有回答,随后找到医药箱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脱掉安晚的鞋和袜子,被砸中的地方已经淤青。顾凌晨眉头紧锁,继续为安晚敷药。 “以后,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顾凌晨将纱布缠好后说。 这世上谁也不能伤害你,包括你自己。 顾凌晨不悦的脸使安晚也变得紧张,片刻之间,没有开口说话,像个犯错的孩子。 “你没有太笨,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顾凌晨忽然站起身来坐在安晚旁边一脸深情地说。 没有保护好你,该从什么时候说起呢? 安晚忽然有些感动,鼻子一酸,眼泪不听话的流了出来,她抱住顾凌晨。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长大以后的安晚吃东西越来越清淡,面对人情世故越来越容忍,也害怕听到任何有关病痛的事,最大的心愿变成家人皆安。 想比于七八年前想要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宁乡支教,现在的她跟愿意花十分之九的时间,在温柔的灯光下与顾凌晨好好地吃一顿饭。 尽管,他做的饭还是那么难以下咽。 安晚住在顾凌晨隔壁那间卧室,她喜欢这个有星星窗帘的房间,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可以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每天早上享受同一片天空。 还有好多好多,可以和他一起做的事,想到无数和他有关的未来,安晚顿然羞涩,用被子捂住脑袋。 已经凌晨两点,不知是不是忽然换床的原因,安晚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果断起床,朝阳台走了去。 夜风吹过,让人觉得微冷。 “啊!”安晚转头瞧见顾凌晨站在旁边发出一声尖叫,“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晚晚,我睡不着。”顾凌晨答。 “那,我先去睡了,晚安。”安晚小心翼翼从顾凌晨旁边穿过。 忽然顾凌晨忽然一把将她的手抓住,安晚猛地回头,额头撞到他的胸口。 相比于自己额头,想必顾凌晨被自己撞到更疼,安晚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没事吧?” 用手轻拍他的胸口,愧疚不已。 顾凌晨“咳”了一声,假装疼的厉害,“晚晚,你一定要谋杀亲夫吗?” 安晚更加担忧,“对不起啊,你等我我去给你拿医药箱。” 在安晚转身的那一瞬间,顾凌晨将她拉住,温柔的抱在自己怀里,“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安晚疑惑。 “心跳声。” “人当然有心跳了,如果不跳那不就死掉了。”安晚想要推开顾凌晨,不料被他抱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