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身上好痛好冷 大聿顺德三年,大雪纷飞,肃穆巍峨的皇宫更加冷清。 突然,皇后宫中一声尖叫打破了寂静。 “啊——” 伴随着雪花飞溅,穿着华丽冬装的小男孩从白阶上滚了下来。 “太子殿下!”太监宫女一片惊呼,连忙围了过来。 “你个贱婢!让你照看主子你就是这么照看的!还敢推殿下!” 孔武有力的嬷嬷直接一巴掌打在一旁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宫女脸上,旁边宫女也一涌而上纷纷用着脚踢在她的身上。 片刻,才停了脚。 只剩下小宫女倒在风口,风雪呜呜的吹着她,全身冻得发抖,痛的她模糊起来。 身上好痛,好冷啊…… 乌蒙蒙的眼睛也逐渐暗淡下去。 棉棉真的没有推太子殿下。 但是没有相信她…… 寒冬腊月里,棉棉躺在地上,手脚逐渐失去知觉,眼皮也重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门扉打开了,明黄的光照在棉棉脸上,隐约看见了一道朝她走来的身影。 “娘亲……”棉棉嘴唇冻得发紫。 “娘亲,是你么。” 她的意识模糊,只觉得身旁突然出现娘亲,脸上温柔,嘴边还哼着哄她睡觉的曲子。 “娘,娘亲。”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人。 但身上的疼痛让她清醒,又回归到了眼前,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嬷嬷。 棉棉的眼里的光再次暗了下去。 她知道娘亲一年前染天花死了。 宫里好多人都死了。 连许多妃嫔贵人都没有幸免。 只有她活了下来。 皇后娘娘认为她是命大的福星,安排她在染了天花的太子身边伺候,很快太子痊愈了。 可棉棉不想伺候太子…… 他经常让棉棉趴在地上当马骑,开心的时候会丢给她吃的,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对她拳打脚踢,不让她吃饭。 “嬷嬷……棉棉……棉棉真的没有推太子殿下……”棉棉哆哆嗦嗦地想从地上爬起来,然而下一瞬间又被狠狠的踹飞了出去。 小小的身体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雪痕。 棉棉痛苦的捂着肚子。 皇后身边掌事的嬷嬷目光阴狠地地上的棉棉:“小贱蹄子算你命大!这次太子殿下只是皮肉伤,皇后娘娘仁慈,罚你天亮前扫清宫里的雪,否则十条贱命都不够你赔的!” 说着她揪起棉棉的头发,直接将她拖下了台阶。 棉棉被揪得惨叫了声,但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倔强。 “我没有推殿下……”她执拗地替自己辩解。 “还敢嘴硬?!殿下都说了是你推的他!” 嬷嬷拿起扫帚,两指粗的棍棒就甩在了棉棉的身上。 棉棉顿时痛喊了声。 “叫你嘴硬!叫你嘴硬!”嬷嬷用力地抽着。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棉棉小手抱着脑袋,被扫帚抽的露在外面的小胳膊上瞬间留下青紫可怖的印子。 但是她没有发出一声求饶,大大的眼睛很快蓄满了泪花。 嬷嬷打的手疼了,才住了手,朝棉棉吐了口唾沫星。 “赶紧把雪扫干净!否则别想回屋里!” 棉棉趴在冰冷的雪地里,浑身疼得厉害。 但是她想到嬷嬷说天亮前要扫完雪…… 棉棉艰难地爬起来,捡起比她人还高的扫把,开始扫雪。 雪下的比她扫的还快,天色也黑了下来,又黑又冷,连太监宫女都不见了影儿。 棉棉很快成了小雪人。 她的小手都冻僵了,还有裂开的冻疮。 她发抖地从怀里拽出了娘亲留给她的玉佩,想要从冰冷的玉佩汲取一丝温暖。 “娘亲……”棉棉手僵的直接拿不住扫把,捏着玉佩,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走来了个小太监。 他提着灯笼,冷不丁发现了雪地里躺着的小宫女手里攥着块玉佩。 小太监大喜过望,没想到出来溜达还能有收获,环顾四下无人,连忙将玉佩顺进怀里,哼着小曲回了司礼监。 司礼监正筹备着各宫过节的供给。 负责的刘福公公看悠哉悠哉回来的小太监,拿着手里的尘拂就抽了过去:“狗东西又跑哪儿偷懒去了!看我今儿不扒掉你层皮!” “哎呦!干爹!疼疼疼!您轻点儿打!” “叫你偷懒!”刘福发了狠地抽他。 小夏子被抽得四处乱窜。 “咚”怀里的玉佩掉了出来。 小夏子着急忙慌地想把玉佩捡回来。 “还敢藏东西?”刘福怒不可遏,一脚踩着小夏子的手。 小夏子疼得嗷嗷叫,道:“干爹……我错了。” 刘福冷哼一声,抢过玉佩,用袖子擦了擦,忽然看见玉佩上隐约刻着字。 定睛一看,正是“戡”字。 他的脸色骤变:“你哪来的这物件?” 小夏子看刘福的表情,生怕误会是自己偷的,赶紧道:“这是我捡的。” 刘福追问:“哪儿捡的?” “一个小宫女身上。” 刘福急急地追问:“那小宫女呢?!” 小夏子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慌张道:“搁……搁哪儿躺着呢。” “糊涂啊,赶紧给我把她带回来!”刘福拿起尘拂就抽了过去。 小夏子忙连滚带爬地原路返回。 其余的小太监看着站着不动的刘福,互相使了眼色,走过来,发现刘福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块玉佩,不禁忐忑地道:“爷爷,这玉佩是有什么来头吗?” 刘福的脸皮一抖,恶狠狠地看向这群太监道:“不该问的别问。” 大聿朝宦官干政,东厂都督司忱夜,原名沈戡,敢用“戡”字的玉佩。 可是犯了大忌! 而知道不少宫内秘辛的刘福公公,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多年前的一道传闻。 江家的女儿江玉颜与尚是宫中侍卫的沈戡情投意合,江玉颜却被先帝看中,强纳入后宫。 但不知道为何侍寝当晚龙颜大怒,下令将江玉颜处死。 不久后,沈戡也被发配进了东厂。 从此只有司忱夜。 断情绝爱、手段狠辣、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刘福脑海里忽然闪过一种可能…… 他拿着尘拂的手发抖,上下牙打颤:“快快,去禀……禀千岁爷。” 第2章 怕是冻死了 凤宁宫中。 皇后正哄着闹脾气的太子殿下:“煜儿乖,将这碗药喝了。” 李煜愤怒地推开皇后,吼道:“我不喝药!我要骑马!骑马!快让小贱人过来给我当马!” “好好好。”皇后连声道:“煜儿把药喝了,母后就把她叫过来给你骑马,好不好?” “我现在就要!”李煜毫无顾忌地耍着泼皮。 皇后无奈地放下碗里的药,看向嬷嬷时,眼里的宠溺尽褪,一脸嫌恶地道:“快把她叫进来。” 嬷嬷立即应声:“是。” “晦气。”嬷嬷一出门,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瑟瑟发抖,裹了裹厚厚的棉服,心里骂狠了棉棉。 “小贱蹄子……”她不耐烦地喊了声,没有回应,这才睁开半眯的眼,发现四周白雪茫茫,空荡荡的一片,哪里还有矮挫挫的小身影。 嬷嬷心里咯噔下,赶紧向皇后娘娘回报。 “怕不是冻死了?”嬷嬷紧张地道。 “冻死就冻死了。”皇后皱眉,完全没把一条宫女的贱命放在眼里,各宫死人多了去了…… 李煜叉着腰,环顾四周没看到棉棉,立马不高兴地问:“我的马呢?” 皇后哄他:“母后给你换匹马,你先到床上躺着,你父皇知道你病了,正要来看你呢。” 李煜不依不饶:“我不,我就要她给我当马!我要骑马我要骑马!” 皇后头疼不已:“煜儿听话,今晚你父皇要是留在母后这里,母后让父皇给你匹货真价实的红鬃烈马,好不好?” “真的?”李煜听到有真马,眼睛一亮。 皇后再三保证,李煜才配合地躺着装病。 与此同时的司礼监。 “千岁爷到!” 随着小太监尖锐的通报,司礼监的太监齐刷刷的跪了一片。 涂着红漆的大门打开,披着件黑狐氅衣,的男人走了进来,掺着雪粒子,衣袂翻涌,紫金色的袍子浸着冰冷刺骨的寒意,俊美的五官也覆着层可怖的阴翳。 “人呢?”轻飘飘的两个字,肃杀四溢。 刘福看到男人亲身前来,就知道玉佩的来历了,暗暗庆幸自己安排的妥当,擦了擦冷汗道:“在里屋。”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等男人进了里屋才松了口气。刘福公公瞪了他们几眼,忙不迭地跟了进去。 司忱夜走进里屋,就看到大大的床榻躺着瘦瘦小小的人,面黄肌瘦,连他巴掌大都没有的小脸,几乎看不见肉。头发也枯槁发黄,嘴唇冻得干裂,身上却滚烫的惊人,脸颊红红的。 他如死潭沉寂的心骤然刺痛。 像。 太像她了。 司忱夜看到自己送给江玉颜的玉佩时,以为是仇家故意设的圈套,直到他此时看到了床上的小人儿…… 他伸出手,一贯拿冰冷刑具都云淡风轻的手,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 突然司忱夜瞥见了小家伙手背上的淤青,瞬间掀开小家伙的衣袖,青紫鞭打痕迹纵横交错,有的结了痂,像蜈蚣似的蜿蜒在瘦瘦细细的小胳膊上。 “怎么回事?”司忱夜的眼里瞬间杀意四起,冷冷地扫向刘福。 刘福赶紧撇清关系:“回千岁,我们发现……发现小奶奶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太医说是雪地里受了冻,又好几天进食,身体本就弱,加上挨了打……发起高烧,要是熬不过今晚就……就……” 他越说越小声,腰弯得快俯在地上了。 司忱夜眼底寒光一闪:“哪个宫?” 刘福硬着头皮道:“凤宁宫。” “好一个凤宁宫。” 司忱夜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刘福心惊胆颤。 这下凤宁宫要遭殃了,得罪了大聿朝最不能得罪的人! “给我查,一个一个查。” 司忱夜眯起眼,语气危险。 刘福也眼神狠下来:“是。” 皇宫内外都布着他们的眼线,别说查清楚宫里的阴私,就连文武百官的家底儿都能轻而易举查出来。 另一边皇后正翘首以盼地等待着皇帝地到来。 然而皇帝没等到,等来了皇帝身边的红人全公公,皇后的笑容登时挂不住了:“全公公,陛下呢?” 全公公皮笑肉不笑道:“陛下说,太子只是受了点小伤,他今晚就不来了。” “什么?”皇后差点没沉住气,笑得十分难看:“谁说的太子只是小伤?” 全公公也不遮掩:“是司礼监那边说的。” 皇后的脸色直接黑了下去:“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她可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得罪了司礼监! 自从新帝登基,司忱夜得势,文武百官后宫嫔妃谁不是看着他们阉人的脸色…… 全公公神情高傲地乜了皇后一眼:“那就要问问皇后自己得罪了什么贵人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凤宁宫。 皇后蓦然跌坐在凤椅上。 嬷嬷愤愤地啐骂道:“这群阉人!什么人敢在娘娘面前称贵人?” “够了。”皇后眼神发狠地喝止了她。 嬷嬷瞅了几眼屋里的小太监,悻悻然地闭嘴。 “我的马呢!我要我的马!”李煜也听到了父皇不回来的消息,再次闹起来。 “让他消停点!”皇后被吵得头疼不止。 她心里不安地想着全公公的那句话。 当今皇帝是先帝最没用的皇子,借了司忱夜的势,成功登基。 然而登基后皇帝沉溺美色,荒淫无道,连她都得靠太子才能见他一面。 更别提朝堂了,几乎全靠司忱夜替他把持着。 想到此处,皇后当即对嬷嬷道:“快去司礼监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 因为小夏子抱着棉棉一路奔跑回司礼监,动静不小,沿途被不少宫人看到了。 所以嬷嬷很快就打听到了司礼监的小太监从他们宫中抱走了一个小宫女的消息…… 皇后如遭雷劈,身为宫中皇后,她自然清楚司忱夜的来历。 霎那间也想到了之前皇帝醉酒后跟她说的胡话。 当年先帝看中了江家最小的女儿江玉颜,生的实在漂亮。 连他都心痒难耐,可惜性子太烈了。 他要是父皇绝对舍不得杀死,而是藏在宫里慢慢磨…… 她只当是皇帝酒后胡言乱语,但现在她不由得想到一种可能。 难道先帝没杀死江玉颜?! 第3章 认爹爹 司礼监。 刘福直接带人将给先帝守陵的老奴押了过来。 司忱夜一眼认出他是当年将江玉颜强抓进宫的太监。 老太监看着司忱夜风雨欲来的脸色,噗通跪在地上:“千岁爷……老奴说,什么都说。” 原来五年前,江玉颜被先帝看中强行纳入宫中侍寝,但江玉颜宁死不从,惹得先帝龙颜大怒,加上朝堂史官不断地给先帝施加压力,认为他抢纳臣子的女儿有失圣明。 于是先帝对外宣称江玉颜已死,实则藏进了深宫,想要逼她屈服。 但很快,先帝就又得了美人,将江玉颜抛掷脑后。 后来先帝驾崩,司忱夜也得势。 唯一知道江玉颜还活着的老奴,怕被司忱夜报复,自请去给先帝守陵。 “其他的,老奴真不知道了。”老太监在地上拼命地磕头。 而去找江玉颜的小夏子也刚好赶复命,双膝咚地跪地。 “千岁爷,我们去他说的宫里找了……宫里的人说,一年前天花原先那批人都死光了……只剩下小奶奶……” 他说到一半,差点哭出声。 司忱夜喀嚓捏碎了手里的杯盏,碎裂的瓷片划伤了掌心,鲜血直流,也无所感。 “带下去。”过了良久,他语气森凉地吐出这么一句。 刘福的眼里瞬间升起了杀意。 “是。” “不要啊!千岁爷!老奴知错了……”老太监看着四周围过来的太监,吓得顿时大小便失禁,不停地磕头求饶。 只片刻,他的声音便泯灭进了风雪声。 司礼监四下静悄悄的。 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刘福看着通宵未眠眼底布满了猩红血丝的司忱夜,心里五味杂陈。 都骂他们阉人脏、命贱,可他们阉人也是人! 千岁爷给了他们如今的风光,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 但司忱夜的眼睛从他们见他的第一眼开始,一直黑沉沉的像打翻的墨,逼仄压抑,犹如死了一般。 直到今天小奶奶的出现,才重新活过来,有了光亮…… 他们全都祈祷着,小奶奶能醒过来。 “娘亲……” 棉棉感觉浑身暖洋洋的,还闻到久违的松木香,和娘亲的怀抱一模一样。 想到娘亲,她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阴郁发白的脸,棉棉吓得立即蜷缩起来,却发现自己被这个人抱在怀里,棉棉更加害怕了。 她听宫人说过,宫里见到紫金色衣服的人要小心,他专门审讯犯人。 棉棉赶紧道:“棉棉没有推太子殿下……是太子……太子殿下不想去上书房,自己摔下去的。” “棉棉也没有偷吃过供果,是掌事嬷嬷拿的。” “皇后娘娘的裙子不是棉棉弄坏的……棉棉没碰过那条裙子。” “棉棉很听话……棉棉没骗人……” 她断断续续说着。 每说一句,司忱夜的脸就阴沉几分。 “棉棉……没有犯错,不要抓棉棉……”棉棉小心翼翼地望着司忱夜。 司忱夜见过无数双恐惧他的眼睛,只有眼前的这双乌黑的眼睛,令他呼吸都艰难了几分。 他朝小家伙伸手。 棉棉下意识的捂住了脑袋:“别打……别打绵绵……” 动作熟练的像是做过无数遍。 司忱夜的心像被刀割开一样,血淋淋的疼。 他放下手,轻轻揉了揉棉棉的脑袋,开口时犹豫了下,刻意地放缓了语调。 “棉棉。” “我是爹爹。” “爹……爹?”棉棉呆住。 娘亲在世时,棉棉懵懂地问过一回,娘亲哭了整夜,她就再也没有问过了。 但是她也知道,每个人都有爹爹。 就像太子殿下的爹爹是皇帝,所以好多人都不敢欺负太子殿下。 棉棉怯怯地问:“爹爹会给棉棉饭吃吗?” 这话问出来,司忱夜怔了下。 她居然怕自己不给她饭吃? 再结合棉棉身上的伤,他不敢想象怀里小小的人儿受了多少的折磨。 轻的像张纸,光是抱着都让他怕太用力,将她揉碎了。 司忱夜强行平息下想杀人的冲动,哑声道:“棉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要什么爹爹都给。” 棉棉吞了吞口水:“棉棉想吃馒头,还有热乎乎的粥。” 没等司忱夜回答,她又连忙改口:“只吃馒头也可以。” 说完,绵绵眨着乌黑的眼睛,紧张地望着司忱夜。 怕爹爹会因为她吃的太多,嫌弃她。 司忱夜看得分明,五脏六腑都疼。 “刘福。”他直接喊刘福。 刘福眼力见十足地道:“千岁,早就吩咐下去了。粥已经熬好了,热乎着呢。” 小夏子端着冒热气的粥进来。 司忱夜接过,打开炖盅,里面是熬的奶白的米粥,香气扑鼻。 因为棉棉刚刚醒过来,身子正弱,只能吃些好克化的食物。 刘福特地让御膳房加了点滋补的好东西,熬了几个时辰,全都熬化在米粥里,光是闻着都鲜掉眉毛。 棉棉眼馋地看着司忱夜手里的粥。 这回才流露出了些许小孩子的神采。 司忱夜看在眼里,不禁弯了下唇角,直接看傻了旁边的刘福和小夏子。 他旁若无人地用勺子舀了口粥,吹了吹,递到棉棉嘴边。 棉棉迫不及待地吃进嘴里,香甜的粥在嘴里让她都舍不得咽下去。 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司忱夜一口一口的喂着。 棉棉小口小口的吃着,吃到一半,她突然抿着小嘴,不动了。 司忱夜以为她吃饱了,刚要收起来,豆大的眼泪吧嗒砸在了他的手上。 “怎么了?烫着了?”司忱夜瞬间慌了。 差点以为有人在粥里下毒,准备杀人了。 “棉棉……”棉棉擦了擦眼泪,小声地道:“棉棉想娘亲了。” 只有娘亲会一勺勺的喂她。 会关心她有没有被粥烫到。 “除了娘亲,没有人疼棉棉……” 她的眼泪吧嗒吧嗒成串地往下掉。 司忱夜的心不知道疼了多少回。 “爹爹疼棉棉。”他看着棉棉的眼泪心疼不已。 棉棉眨巴着眼,看着笨拙地给自己擦眼泪的爹爹,早忘了宫人说的那些话。 她吸了吸鼻子,大着胆子道:“爹爹,我还要喝粥。” 司忱夜赶紧端起碗。 堂堂东厂都督,杀人不眨眼的在世活阎王,悉心喂着自家的宝贝闺女。 棉棉大口的吃完剩下的粥,胃里暖融融的,又困了起来。 “爹爹……棉棉不是做梦吗?” 她睁着眼睛不敢睡,害怕这就是一场梦。 等她醒来她又回到凤宁宫,给太子殿下当马骑,也没有好喝的粥了。 司忱夜摸了摸她的头:“当然不是梦。” 棉棉不放心地继续问道:“棉棉醒来还能看到爹爹吗?” “能,爹爹哪儿都不去,陪着棉棉。” 得到司忱夜的再三保证,棉棉才撑不住闭上眼睛,睡着的时候眉头都是皱着的。 司忱夜嘴角的笑容消失,重新换上了阴郁冷冽的表情。 刘福道:“千岁爷,现在各宫好像都听到了风声,对外要公开小奶奶的身份吗?” 司忱夜冷道:“我司忱夜的女儿还用不着藏头露尾!” 择日摆席!宴请宾客! 不到半日,当朝九千岁司忱夜要为亲生女儿设宴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朝野。 第4章不想失去爹爹 凤宁宫,皇后跌坐在凤榻,不复光鲜亮丽,连凤冠歪了都未察觉。 她面色灰败地喃喃:“不可能,她……她怎么会是司忱夜的女儿……” 欺压过棉棉的嬷嬷宫女们也抖如筛糠。 谁能想到宫里犄角旮旯里找到的小贱婢,会是司忱夜的女儿…… 李煜刚醒过来,衣服都没穿戴整齐就冲到皇后跟前,嚷嚷道:“母后,我的红鬃烈马……” “闭嘴!不许再提马!”皇后厉声喝斥,所有的惶恐不安都化成了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李煜的脸上。 李煜没想到素来疼爱他的母后会打他,哇的声哭出来:“你打我!我要跟父皇告状!让父皇废了你!” 这几句彻底触到皇后的逆鳞,怒道:“把他给我关起来!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放他出来!” “别碰我!你们这群贱婢!不许碰我!”李煜拳打脚踢着想靠近他的嬷嬷。 嬷嬷们被打得鼻青脸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关了起来。 皇后强压下心头的恐惧。 不行,她必须想办法保住她的位置…… 而江家也得到了消息。 已经官拜户部侍郎的江家三郎江叔达急吼吼的跑回家里,鞋子都差点跑掉了。 江尚书怒叱:“成何体统。” 在院子里练长枪的江家大郎江伯武也皱眉道:“三弟何事如此惊慌?” 江叔达气喘吁吁地道:“司……司忱夜有女儿了!” 江尚书年迈的身躯陡然僵直。 旁边的江家四郎一把拽住江叔达:“三哥,好端端的你提他干什么?” 自打他们的小妹江玉颜香消玉殒,爹就不能听见任何关于小妹的事,包括司忱夜。 偏偏江家五郎没眼力见,震惊地道:“什么!他不是早就成太监了吗?” 江叔言被他们一人一句打岔,急得吼道:“对啊!他早就当太监了!宫里消息封的死,我打听不到,就听说是个女儿,和什么宫女生的……” 江伯武手里的长枪握紧:“什么他敢对不起小妹!我去找他!” 他们的小妹为了他顶撞先帝,被处死。 而他居然和别人有了孩子! 看来还是净身净得不干净! 江尚书也气愤地站了起来,全然不复严肃刻板的样子。 “呵,他既然还敢大肆开宴,我们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江四郎和江五郎率先反应过来。 “对!我们干脆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 棉棉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她的眼眶发涩,以为爹爹不要她了。 这时门扉咯吱声,司忱夜走了进来。 “爹爹。”棉棉黯淡下去的眼睛像倏地被点燃,喊出了声。 稚嫩轻软的声音饱含着欣喜、和小心翼翼。 司忱夜阴郁发沉的脸蓦然温和下来。 “棉棉醒了?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他坐到床侧,关切地看着被子里的小人儿。 棉棉摇摇头:“棉棉已经喝过粥了。” 而且她知道爹爹给她喝的不是普通的粥,是宫里娘娘还有小主子才能喝的。 宫人偷吃的话,会挨罚的。 之前她就目睹过偷吃了皇后御膳的宫人,被活活打死。 棉棉回想起血腥的场面,顿时紧张地伸出小手,扯住司忱夜的袖子:“爹爹,棉棉不挑食的,爹爹不要再偷好吃的给棉棉了。” “棉棉好不容易有了爹爹,哪怕饿肚子,也不想失去爹爹。” 懵懂稚嫩的话,却比刀剑戳心。 司忱夜自认前半生没享受过世间真情。 他无父无母,尝尽冷暖,此生唯一挚爱也被皇权强行拆散,自己也被发配入东厂,从此发誓要报仇雪恨,让李氏皇朝血债血偿。 但苍天见怜,他竟然还有个女儿,他和阿颜的女儿。 可是因为他的失察,让她受了如此多的苦难。 他哑着声道:“棉棉放心,没有人能让棉棉和爹爹分开。” “真的吗?”棉棉小声说着。 她想到了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忽然屋外传来吵闹声。 棉棉直接害怕地缩进了被子里。 以为是凤宁宫得知她没有死,来抓她了回去。 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棉棉好不容易找到了爹爹……她不想和爹爹分开。 司忱夜心里刺痛,轻轻地拍着棉棉的背哄道:“棉棉放心,就算是皇帝来了,爹爹都不会让他把棉棉带走的。” “棉棉相信爹爹。”棉棉用力点了下头。 在她心里太子殿下的爹爹是最厉害的人。 她的爹爹连太子的爹爹都不怕,就没人能把她和爹爹分开了。 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害怕,抓紧了被子。 “千岁爷。”刘福小跑着进来,狂擦着冷汗:“江……江家的人在外面吵着要见您。” 要是换做其他人来,他们就直接轰出去了。 可是来的是江家…… 司忱夜也一怔,但他早有预料,很快平静下来道:“让他们进来。” 他的话音刚落,江伯武三下五除二的丢开碍事的小太监闯了进来,声如洪钟。 “司忱夜!你敢对不起我小妹?” 剩下的江家三郎四郎五郎紧随其后,怒发冲冠地要找司忱夜讨个说法。 可当他们冲进来,看到看到床上瘦瘦小小的小家伙,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小……小妹?” 这瘦瘦小小的孩子居然和他们的小妹玉颜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沈尚书的眼圈也一下子红了,仿佛老了十岁,双手颤抖:“这……这是是玉颜的女儿?” 司忱夜点了下头。 “如你们所见。” 得到肯定的江家人顿时像炸开锅。 什么说法什么报复,统统忘得一干二净! 第5章 有这么多家人 江尚书小心翼翼的来到床边,老泪纵横:“我的外孙女儿!怎么.....怎么瘦成这幅样子!” 江伯武纵横沙场,习武多年,眼尖地看见了棉棉的伤势。 他的眼睛登时猩红,愤怒的想杀人:“这是怎么回事!” 江叔达看出棉棉有些怕他们,露出温笑:“棉棉不要怕,告诉舅舅,你叫什么名字?” “舅舅?”棉棉眨了眨眼睛。 她知道太子有舅舅,会给太子送好多好玩的。 原来她也有舅舅…… 她能感觉到他们没有恶意,但娘亲不让她告诉别人。 棉棉看向一旁的司忱夜。 司忱夜原本不悦自己被江家的几兄弟挤到一边,接触到宝贝女儿征询的眼神,那点不痛快瞬间烟消云散,对她点了点头。 棉棉的心放回小肚子里,咬字清晰地道:“沈思绵。” 得知江玉颜给棉棉取的名字,司忱夜的身形晃了下。 江尚书怔了半晌:“好……好……沈思绵。” 江叔达的嘴角扬起抹苦笑,江家其余几兄弟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到最后小妹也没放下司忱夜吗? 他们这些年对司忱夜恨之入骨,认为小妹不对司忱夜情根深种,至少不会抗拒入宫。 但归根结底是他们没有用。 当初他们江家权势低微,护不住小妹,反倒让柔弱的小妹保护他们。 不料进宫当晚传来小妹的死讯。 所以这些年他们痛恨自己的无能,拼了命地往上爬, 没想到他们的小妹根本没死!还有有了女儿…… 江家五郎江幼全急急地问:“你娘亲现在在哪儿呢?” 棉棉的鼻子一酸:“娘亲……一年前得了天花……” 她没说完,忍不住哭了出来。 要是爹爹和舅舅再早点出现就好了。 娘亲也许就不会死…… 江家兄弟们的牙都快咬碎了,恨自己没用。 司忱夜同样攥紧了袖子下的手。 江尚书一巴掌打在江叔达的背上,训斥道:“就你有嘴会问!回去跪祠堂!” 他转头看向棉棉,瞬间变了语气:“棉棉不哭哦,还有外祖父呢,你还有六个舅舅,小舅舅陪外祖母和外曾祖母烧香去了,二舅舅在外地任职,过年就回来了。” 棉棉抿着唇,看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更委屈了,哭的更厉害了。 她有这么多家人…… 沈尚书束手无策,瞪了眼江伯武:“你不是有孩子吗!怎么都不会哄?” “我……”江伯武讷讷的涨红了脸。 沈尚书急得不行。 要是小儿子在就好了,那小子向来机灵有主意…… 司忱夜看着被惹哭的宝贝女儿,心疼的不得了。 他挤开江家几兄弟,将棉棉抱进怀里,轻拍着瘦瘦小小的背,温声道:“是爹爹不好让棉棉受了这么多委屈,爹爹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棉棉嗅着和娘亲一样的松木香,哭声渐止,睡着了。 一张小脸趴在司忱夜的肩膀,又长又密眼睫毛湿漉漉的,小嘴巴也微微嘟着,别提有多可爱了。 沈尚书嫉妒的眼睛都红了,怒瞪这帮没用的儿子。 江叔达干笑了下。 江家几兄弟互相看了看。 还是沉默寡言的江四郎开口道:“司忱夜,我们谈谈。” 他们想知道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尤其是棉棉身上的伤。 司忱夜站起身:“借一步说话。” 江家几兄弟点头,他们当然不能吵到棉棉睡觉。 “大哥,你们谈,我留下来陪外甥女。”江叔达不舍地看着床上的小人儿。 江四郎和江五郎也赶紧附和:“我也留下来。” 江伯武面色犹豫,似乎想说些什么。 江尚书的脸一虎:“留什么留!我都没留下来!” 江伯武赶紧打消了那点犹豫,把几个弟弟,挨个提着后衣襟揪了出去。 江家人和司礼监的太监各自站成一排,泾渭分明。 而随后他们知道了凤宁宫对棉棉做的事情。 “该死的毒妇!”江伯武一拳头砸在了柱子上,偌大的柱子登时出现道裂缝。 其余几兄弟也是愤怒不已。 凤宁宫的毒妇,枉为一国之母! 江尚书也是愤怒不已,但他在朝堂多年,稍作调整后,对司忱夜开门见山道:“司忱夜,我要我的外孙女。” 司忱夜也直言不讳道:“想要走棉棉,不可能。” 性格毛躁的江家五郎江幼全立马按捺不住脾气:“司忱夜,棉棉是我们小妹留下的唯一骨肉,你凭什么不让她认祖归宗!” “就凭我是棉棉的爹,玉颜是我的妻。”司忱夜的面色冰冷。 江伯武差点挥出拳头,怒道:“我们可没同意小妹嫁给你!” 司忱夜淡然道:“你们同不同意不重要,我和玉颜早就互许终身。” 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差点让江家几兄弟的鼻子气歪。 江尚书冷哼道:“司忱夜,我知道你权倾朝野,但你的仇家也不少。如今局势诡谲,你能时时刻刻将棉棉护在眼皮子底下,保证她安枕无忧吗?” 江尚书一针见血。 他知道司礼监是司忱夜的地盘,说话没有任何顾忌。 司忱夜抿了下薄唇,眼里冷意横生:“你们就能保证棉棉的安全?” “谁敢动我的外孙女?还当我江家好欺负吗?”江尚书直接拍案。 几年前他不屑结党结派,被政敌打压的喘不过气,又遭小人进谗言。 但现如今他已坐到吏部尚书的位置,门生纵横交错在朝廷各部要职。 他的大儿子更是立下赫赫战功,封了武侯。 二儿子在外任刺史,治理水患有功,回京也必得重用。 三儿子年纪轻轻当了户部侍郎,四儿子沉默寡言却在大理寺屡破奇案。 五儿子虽然毛毛躁躁,可他的镖局生意也有声有色。 至于最小的六儿子……暂时还没看出什么,但想必以后也是不凡。 司忱夜的眸光微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江家如今的权势有多厉害。 因为是他在暗中一点点放任他们成长起来,多亏了如今皇帝昏庸无能…… 也算是他弥补对玉颜家人的亏欠。 江伯武看司忱夜迟迟不给答复,吼道:“司忱夜,你说话啊!婆婆妈妈的,你还是个男……” 他还没骂完,被江老三江叔达狠狠地拽了下袖子。 周围太监们齐刷刷地看过了,眼神各个跟利箭似的。 江伯武意识到自己失言。 司忱夜却极其犀利地问道:“你们考虑过棉棉愿意跟你们走吗?” 第6章留在身边 司忱夜的话让江尚书噎住。 他们倒还真的没有想过棉棉会不会跟他们走。 而且想到刚刚在屋里,司忱夜一哄就哄好的场景,他们就更没把握了。 要是棉棉不愿意跟他们走,他们还真不能强行带走她。 司忱夜悠悠道:“我也能理解江尚书。” 江尚书作为老谋深算的狐狸,一语听出转机,顺着话问:“依都督之见,该当如何?” 司忱夜手指轻叩了下扶手,道:“归我一个月,归你们一个月。” “你……”江尚书没想到司忱夜这么好说话,当场愣住。 司忱夜垂眸,敛去眼底的晦暗。 皇宫和东厂这种污秽阴暗的地方,不适合他的棉棉。 她和已经肮脏不堪的他不一样,她应该在阳光下快快乐乐的长大。 更何况他现在的情况…… 司忱夜的眸色晦暗了下,要是江家不来要人,他也许会自私地把棉棉留在身边。 只怕棉棉知道了自己的爹爹是杀人不眨眼的混蛋,还会不会这么依赖他。 江尚书也是叹了口气。 当年得知爱女的死讯,他们悲痛万分,但更想不到的是司忱夜竟直接去了东厂。 就算是他们也动了恻隐之心。 老五江幼全煞风景地道:“要是你的月份比我们多出一天怎么办?” 司忱夜:“……” 他之前就很质疑江幼全毛毛躁躁如何做得了生意,现在大概懂了。 谈妥了棉棉归谁抚养的问题,江尚书和江家几兄弟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等着棉棉醒过来。 司忱夜干脆吩咐刘福去备了一桌子的菜。 他抬眼看沈尚书,语气戏谑:“沈尚书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下来吃顿饭。” 如今的朝堂文武百官和宦官势如水火。 对阉人嗤之以鼻。 沈尚书毫不在意地道:“司都督请吃饭,哪有拒绝的道理。” 江家几兄弟也纷纷附和,巴不得留下来和宝贝外甥女吃饭。 这令司礼监的其他太监对江家多了不少好感。 棉棉因为睡过两觉了,这次睡得很短。 她醒过来就闻到扑鼻的香气。 所有人考虑到棉棉的身体,把饭桌搬到了屋子里。 棉棉看着满桌的好吃的,咽了咽口水。 她捧着的小碗,刚眨了下眼,空空的小碗就被堆成了小山丘。 “棉棉,这是盐焗鸡,特别好吃,京城里的满香园的更好吃,下次三舅舅带你去吃。” “棉棉喝点莲子银耳汤,润润肺。” “听五舅舅的,尝尝鲍鱼,都煮的软和了。” 江老四同样不停地夹菜。 司忱夜不甘落后地将自己挑完刺的肥嫩鱼肉放进棉棉的碗里 在所有人的期待的目光里,棉棉夹起了鱼肉。 江家兄弟齐刷刷地瞪了眼司忱夜。 司忱夜的心整个都膨胀了,更加卖力地给自己的闺女挑鱼刺。 江家兄弟们不甘示弱。 棉棉完全跟不上他们的速度。 江幼全耐着性子好不容易也挑好了一块鱼肉,准备夹给棉棉。 司忱夜将棉棉的碗一挡,柔声道:“棉棉,不要吃太多,容易积食。” 棉棉立即放下筷子,点头:“棉棉吃饱了。” 江幼全:“……”太监遭人嫌不是没有原因的! 棉棉看了眼几个垂头丧气的舅舅,抿了抿唇,挨个喊过去道:“大舅舅,三舅舅,四舅舅,五舅舅,棉棉这次吃饱了,下次再吃可以吗?” 江家几兄弟浑身一震。 “可以,当然可以。” “棉棉吃饱了,舅舅就开心。” 棉棉居然喊他们舅舅了。 江尚书有些吃味地哼了声。 棉棉也赶紧喊了声外公,清清脆脆的声音让江尚书笑逐颜开。 等吃完饭,江家人也就不继续耽搁了,毕竟他们还有事情要忙。 “棉棉,外公明天再来看你。”江尚书依依不舍地拉着棉棉的小手,瘦瘦的让他又心疼了。 江家几兄弟也纷纷说:“明天舅舅来给你带好吃好玩的。” 虽然司忱夜说一边一个月,但是可没说不准他们来看棉棉。 司礼监的太监们听了:“……” 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 棉棉看着沈尚书他们离开,仰头对司忱夜道:“爹爹,我也得回凤宁宫了。” 她已经休息了半天了,会耽误好多差事。 司忱夜笑着道:“棉棉以后都不用去凤宁宫了。” 棉棉攥着小手,有些犯难地道:“可是……我还有东西在凤宁宫。” 司忱夜以为是什么不重要的东西,正想和棉棉丢了就丢了。 但棉棉继续道:“有娘亲留给我的东西。”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 娘亲留给她的东西很少,好多都被抢走了,剩下的她费了好大的力气藏起来的。 娘亲走了,她连娘亲的东西都保护不了…… 江玉颜永远都是司忱夜的软肋,他的目光瞬间沉了下去,当机立断道:“走,爹爹陪你去拿。” 棉棉忽然抿了下唇,有些犹豫:“爹爹……棉棉自己可以的。” 嬷嬷和宫女姐姐打人很疼的,爹爹去的话,肯定也会被打的。 小孩子的心思太好猜了,完全就写在脸上。 司忱夜既欣慰又愤怒,周身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凤宁宫带给他女儿的一切,也该讨要回来了。 棉棉暗暗地攥紧了小拳头,除了要拿回娘亲的东西,她还有很重要的东西。 第7章悔得肠子都青了 凤宁宫中。 皇后刚将闹脾气不肯吃饭的太子殿下哄好,身心俱疲的靠在凤椅上,连头发乱了都懒得整理了。 昔日热闹非凡的宫殿,此刻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人人都在忙着手头上的事情,眼睛却时不时的看向门口的方向,仿佛哪里有什么洪水猛兽要跑出来似的。 几位嬷嬷再无往日的嚣张,几个大宫女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 “娘娘,现在该怎么办啊?司忱夜知道了那些事情,一定不会放过奴婢们的。” 皇后烦躁的心情更加的烦躁,在得知小贱人是司忱夜的女儿之后,她就慌了,思来想去也没有好主意。 大宫女痛哭,“奴婢不想去司礼监,呜呜呜……” “娘娘,求求您救救奴婢吧。” 皇后生气训斥:“哭什么哭!早知道今日,当初你们为什么不对小贱人好一点?” 嬷嬷、宫女心中不平。 如果不是皇后娘娘不喜欢沈思棉,她们又怎么会处处欺负一个小姑娘呢? 她们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掌事嬷嬷愤愤的说道:“不管怎么说,也是娘娘将她带到凤宁宫抚养的,如果没有娘娘的好心的话,小贱人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皇后眼前一亮。 对啊,她可是对小贱人有恩的人! 再说了,欺负小贱人的都是宫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可以母仪天下的皇后,处罚她还不是因为她把太子推下台阶。 皇后瞬间就想好了推卸的说辞。 这时候,小太监急急地闯了进来,殿内的大宫女和嬷嬷噤若寒蝉。 皇后表情骤然僵住了,赶紧问:“怎么了?是司忱夜来了?” 小太监平时也被这些人欺负,如今看到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心里别提多爽了。 声音止不住的幸灾乐祸,“皇后娘娘,千岁爷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皇后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瞬间崩塌了,她不安的抓住了掌事嬷嬷的手。 掌事嬷嬷被抓的生疼,却不敢喊疼。 众人慌张的看向门口。 男人脚踏紫金靴大步而来,俊美的五官覆盖着一层刺骨的寒意,生人勿进,触之必死。 在他的怀中赫然就是棉棉。 才几日不见,往日里灰头土脸,任人欺负的小宫女竟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乳白色的缂丝袄子,绣着娇滴滴的花,身下的百褶裙恰到好处的包住了她的身子。 穿得比小公主还要金贵。 这还是那个小贱人吗? 皇后强装镇定,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司都督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的凤宁宫?” 司忱夜冷冷的看了皇后一眼,发出了声冷嗤。 仿佛在讥讽皇后明知故问。 皇后:“……” 她没想到司忱夜连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了。 一直以来养尊处优惯了的她哪里受过这种气。 掌事嬷嬷满脸的褶子里堆满了笑,“原来是千岁爷大驾光临,清早奴婢还想着怎么会有喜鹊叫,原来是因为千岁爷来了。” 司忱夜扫过这群虚伪的宫人,低下头脸上的阴森不在,温柔对怀里的棉棉道:“棉棉,是不是这些人打你的?” 闻言,凤宁宫里的人心都提起来了! 棉棉一双手紧紧的拉扯着司忱夜的黑狐氅衣,嘴巴抿得紧紧的。 虽然有爹爹在,可是她心里还是对他们充满了畏惧。 皇后强颜欢笑地道:“司都督,你这说的哪里的话,整个凤宁宫对棉棉都好的不得了,怎么会有人打她呢?” 听到皇后的声音,沈思棉颤抖的更加的厉害了。 司忱夜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墨来,眼底杀意顿现。 掌事嬷嬷见状赶紧道:“棉棉,快到掌事嬷嬷身边来,嬷嬷好几天没看到你了,可想念你了。” 其余的嬷嬷也都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心里则想着,小孩子记性差,完全可以糊弄过去。 “棉棉,你还记不记得春红姐姐了,你一直都是跟姐姐一起睡的,还记得吗?” “棉棉,黎嬷嬷经常给你拿好吃的点心,你还记得吗?” “棉棉,我还给你洗衣服了呢!” 凤宁宫的人瞬间七嘴八舌的,唯恐遭受牵连。 …… 一旁的刘福冷笑。 往日里这些人仗着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可没少作威作福,现在摆出来这幅样子给谁看? 棉棉刚刚醒过来,看着平时欺负她的这些人争先恐后地朝她扑过来。 她没有忍住哇的声扑进了司忱夜的怀里。 “掌事嬷嬷别打我,不是我偷吃的。” “春红姐姐别赶我出去,外面好冷,有老鼠。” “黎嬷嬷,棉棉不是傻子,不要吃臭臭的饭。” “你们不要欺负棉棉,娘亲,呜呜呜……我害怕,害怕。” 众人脑子轰然一响,齐齐打了一个冷战。 该死的小贱丫头,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如果不是她们照顾,她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第8章 气疯了 掌事嬷嬷干笑,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棉棉,是不是做噩梦了,睡糊涂了,什么欺负你,我们都很疼爱你们的。” 其余人也连忙附和:“对啊,棉棉,我们很疼爱你的。” “够了。”司忱夜怒喝一声。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往皇后的身边靠了靠。 皇后都要气疯了。 她恨不得让这群蠢货离她远一点! “棉棉,不要撒谎,嬷嬷和姐姐并没有欺负你,她们只不过是在教你宫里的规矩,在宫里生存必须要守规矩,她们也是为了你好。” 皇后掐了一把自己,强行平静下来,端起皇后的架子训斥。 表面上是在说沈思棉,实际上也是在提醒司忱夜,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她是皇后,即便司忱夜是司礼监的都督,也不能太放肆了。 “爹爹,棉棉没有撒谎……”棉棉抬起小脸望向司忱夜,大大的眼睛里流露着不安。 她真的没有撒谎。 比起嬷嬷和宫女姐姐,她更加的害怕皇后娘娘。 她曾经亲眼看到过,皇后娘娘让人将一个比她大一点的宫女给打死了,浑身都是血,好可怕啊…… “棉棉……”皇后不由得加重了声音。 棉棉小小的身体条件反射的一颤。 别说是司忱夜,就连司礼监的公公们都要听不下去了,这么多人竟然如此的欺负一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还是他们千岁爷的女儿。 司忱夜捏得指骨咯咯作响,黝黑的眸子也覆上阴冷的光。 没想到凤宁宫这些人,竟然还想着颠倒黑白。 要不是顾忌棉棉在场,害怕影响自己在棉棉心里的印象…… 他今日定要让她命丧当场。 司忱夜轻拍着棉棉的后背,渐渐地将棉棉安抚后,看向皇后,冷冷地道:“后宫不准滥用私刑,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也不可明知故犯。” 皇后色厉内荏的站了起来,颤着声音说道:“司忱夜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废了本宫吗?本宫可以陛下亲封的皇后,也一太子的生母,你若是敢对本宫……” “皇后娘娘,本都督的话还没说完。” “……”皇后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 司忱夜扯唇冷笑了声,不带一丝情感道:“皇后娘娘无错,错在宫内鱼龙混杂,来人将这些挑唆主子做错事的奴婢,拉下去,严惩。” 满屋子的嬷嬷大宫女吓得脸都白了。 司忱夜可是活阎王。 他嘴里的严惩是什么,不言而喻! 一群人纷纷跪下来,“千岁爷饶命,千岁爷饶命啊。” “皇后娘娘您救救奴婢啊,奴婢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 掌事嬷嬷不断的求饶。 司忱夜阴森的目光扫了过来。 皇后心里一颤,想要说的话卡在喉咙。 刘福瞪了眼身后的小崽子们:“你们都是死人吗,没听到千岁爷吩咐了吗,还不快拉出去!” 司礼监的人早就摩拳擦掌,闻言立刻上前抓人。 嬷嬷和大宫女吓得六神无主。 “皇后娘娘,您救救奴婢呀,皇后娘娘。” 她们的叫声太凄厉,棉棉害怕的捂住了耳朵。 司忱夜余光扫了一眼刘福。 刘福立刻心领神会:“还不快捂上她们的嘴,免得污了皇后娘娘的耳朵。” 皇后对此敢怒不敢言。 从今往后,宫内皆知她皇后的脸面被阉人踩在脚底下。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告诉皇上! 皇后赶紧对一个幸免于难的小宫女吩咐了下去。 司忱夜不是没看到皇后的小动作,但连个眼神都不想施舍给她,低头对怀里的小团子温声道:“棉棉不是要回来拿东西吗?” 棉棉点了下小脑袋。 司忱夜跟着棉棉走到了她以前住的地方。 棉棉从司忱夜的怀里挣脱下来,扬着小脸对司忱夜道:“爹爹,你等我一下。” 司忱夜笑着说好。 接着环视四周灰暗破败的环境,从没想过宫里还有这种地方,脸色更加难看。 刘福见状就知道要那些人下手更狠一点。 凤宁宫的惨叫声如鬼哭狼嚎,声音之大,隔着很远的宫殿都能够听得到。 司忱夜站在门外,过了会儿,还没有等到棉棉回来。 刘福笑道:“也不知道小奶奶要去拿什么东西?竟然还不让我们跟着。” 司忱夜也好奇小丫头到底拿的什么东西。 等他看到一个破败的包袱,里面只有零星几件小碎布的时候,一双眼眶红的能滴出血来。 “这些都是什么?” 棉棉生怕爹爹会嫌弃,小声道:“都是娘亲留给我的东西,其他的都被抢走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都是她没用,连娘亲给她的东西都护不住。 司忱夜一样一样的拿在手里看。 破败的丝绢,碎布头,以及零星的丝线团。 唯一能够勉强入眼的是一方洁白的帕子,帕子的一角绣着一个戡字。 沉寂的心再一次被刺痛。 玉颜…… 棉棉见爹爹也露出了和娘亲当时一样痛苦的表情,还以为司忱夜也病了。 连忙问:“爹爹,你怎么了?” 司忱夜摇摇头:“爹爹没事。” 怎么会没事,心像被锋利的锉刀来回地锉着。 他竭力克制着情绪,对棉棉道:“爹爹向你保证,你娘亲的其他东西,爹爹都会找回来。” 棉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 司忱夜强忍着心中的痛苦,挤出笑容:“真的。” “太好了。”棉棉笑得眉眼弯弯。 司忱夜不禁发怔。 这是他找回棉棉以来,棉棉第一次展露出这样的笑容。 和她的娘亲实在是太像了…… 刘福在一旁也抹了抹泪。 他小心的帮棉棉把包袱收拾好,这个时候却掉出了一个灰白的小布包,里面还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第9章小财迷 棉棉小脸儿红扑扑的抢了过来:“这是棉棉的。” 刘福一听就知道里面是钱,笑眯眯的说:“原来小奶奶喜欢铜板啊!” 棉棉支支吾吾的不肯说,眨巴了下眼睛,然后对司忱夜道:“娘亲说了,这是很重要的,可惜好多都被他们给抢走了,这些我是好不容易藏起来的。” 她捏着小布包,忘不了娘亲临死之前告诉她要好好的活下去。 在宫里,没有钱是活不下去的。 棉棉不由得看向了司忱夜:“爹爹,都给你。” 她希望爹爹好好活着! 司忱夜怔怔地看着这几枚铜板,忍不住笑出了声,心中的郁结也一扫而空。 他一把将棉棉抱在怀中转了一圈儿。 “爹爹不要你的钱,以后爹爹还会给你很多的钱。” 棉棉瞪大了眼睛:“真的吗?我会有很多很多钱吗?” “当然。”司忱夜看着一副小财迷样子的女儿,忍不住发笑。 棉棉也捏紧了手心里的一个极其小的小葫芦,轻轻的松了口气。 …… “狗奴才,你们都去哪里了?” 李煜被外面的哭喊声给吵醒的,醒来之后发了一通脾气。 往常这个时候会有很多的宫女和嬷嬷跑过来安慰他,可是这一次他喊了半天也没有人来。 李煜怒气冲冲地跑出来,刚好就看到了棉棉。 他没出发的火气,立刻就撒在了棉棉身上:“你个小贱蹄子,这些天跑到哪里去了?害得我想要骑马,都没有人让我骑,快过来让我骑马。” 听到太子的声音,棉棉的笑容立刻消失,脸色惨白,身体簌簌的发起抖来。 司忱夜挡住了棉棉。 李煜这才注意到了司忱夜的存在。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这个身穿紫金色袍子的男人不好惹,就连他父皇都要礼让他几分。 不过他是太子爷,以后天下都是他说了算,谁都应该听他的。 太子殿下毫无顾及的当着司忱夜指挥棉棉。 “喂,你怎么还不过来?听不懂人话,再不过来,我就让人把你丢到雪堆里,冻死你。” 司忱夜眯起眼睛语气十分的危险。 “太子殿下是想要骑马了?” 面对司忱夜,李煜心里莫名有点儿打怵,但又觉得丢脸,挺直了腰板:“没错,我就是要骑马,赶快把你身后那个小丫头给我交出来,要不然当心我让我母后杀了你?我知道有好几种让人死的办法,可以毒死你,可以勒死你,还可以刺死你,怎么样怕了吧?” 看着太子殿下小小年纪阴狠毒辣的样子,刘福低下了头,心里暗暗说道:皇后娘娘个性阴狠,太子殿下别的没学会,倒是把阴狠学了个十全十。 若是将来整个天下交到这样人的手里,岂不是全天下的悲哀。 棉棉紧紧的捏着司忱夜的衣服,小脸苍白至极。 她不想要当马骑,在地上爬来爬去,真的好累好累,有的时候还要被扯头发,好痛好痛。 司忱夜的好心情烟消云散,看着李煜,冷嗤道:“刘福,既然太子殿下想要骑马,你就带他去御马园里好好骑个够。” 李煜还不知道危险已经悄然降临,一听说要去御马园骑马,瞬间激动起来。 “你真的能让我去骑马?骑真的马,是红鬃烈马吗?” 司忱夜皮笑肉不笑:“是。” 一听说有真的马可以骑,李煜立刻将棉棉抛到了耳后,还主动朝着刘福招手。 “快走,快走,千万别让我母后知道了。” “是,奴才这就带着殿下去。”刘福笑的阴险。 皇后知道了太子被刘福带去御马园的时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瞳孔,浑身如置冰窟。 而去找皇帝的宫女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顾不得这些,只能亲自去找皇帝。 一路跑得凤冠歪了,衣服凌乱了,头发也乱飞了,脸上的妆容也花了。 但是更让她绝望的时候,等她到了太极殿,全公公躬着身子走了进来,笑脸道:“娘娘找陛下可真是来错地儿了,陛下刚带着苏美人去了御花园。” 皇后又急得去御花园。 结果得到的却是皇帝又临时得到大臣的求见,去了御书房。 她终于意识到这都是司忱夜的主意,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惩治了凤宁宫的人,棉棉也拿回了她的东西。 司忱夜抱着棉棉,温声道:“爹爹带你回去。” 棉棉回想起嬷嬷宫女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再次确定地问道:“爹爹,棉棉以后真的不用来凤宁宫了吗?” “真的。”司忱夜再三保证。 棉棉的心才放回了小肚子里,伸手抱住了司忱夜的脖子,乖乖地缩在司忱夜的怀里,跟他回了司礼监。 司忱夜因为临时要处理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考虑到那种地方不适合带着棉棉,便交代了刘福好生照看棉棉。 他冷冷地道:“要是棉棉有了什么闪失,你就提头来见。” 肃杀的气息席卷着刘福。 刘福忙道:“千岁爷放心,奴才定当尽心竭力!” 不用司忱夜吩咐,他们也会好好照顾棉棉的。 司忱夜才转头看向了坐在床上的棉棉。 “爹爹很快就回来,有什么事就跟刘福说。”他轻柔地抚了抚棉棉的头发。 棉棉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等爹爹回来。” 司忱夜这才提步离开。 司礼监的太监们看见千岁爷离开后,长松了口气,就像是压在身上的大山消失了。 一个个兴冲冲地挤到了门口和窗口,看着屋里安安静静坐在床上的小家伙,眼睛都红了。 他们都是断子绝孙的阉人,这辈子不能生养。 而棉棉又是他们千岁爷的娃,跟他们自家的有什么区别。 棉棉虽然怕生,但也感觉得到他们对自己没有恶意。 再加上他们好像都认识爹爹。 所以她抿着唇角,对他们笑了下。 这一笑司礼监太监们的心都化了。 “去去去!你们这群兔崽子,吓着小奶奶了。”刘福看着这帮没规矩的小太监,气得鼻子都歪了,拿起尘拂就赶他们。 太监们被打的嗷嗷叫,过了好一会儿可算是清净了。 刘福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棉棉道:“小奶奶,奴才就守在门外边,有什么事您喊一声就成。” “嗯嗯。”棉棉重重地点点头。 随着关门声响起,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棉棉一人。 她迫不及待地把自己藏在被窝里的小葫芦拿了出来。 第10章 活不了多久 棉棉的掌心朝上,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手心的小葫芦。 这个小葫芦是天生地养的,还有十分特殊的花纹,棉棉在其他地方从来没有见过。 棉棉凑近了些,轻声地喊道:“葫芦爷爷,葫芦爷爷。” 话音刚落,一股白色的烟就从小葫芦的口里出来,随后,棉棉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同样小小的白胡子老爷爷。 一看到老爷爷,棉棉瞬间喜笑颜开。 老爷爷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笑道:“小棉花,你看起来很高兴啊?” 棉棉用力地点了点头,迫不及待跟老爷爷分享自己的喜悦:“葫芦爷爷,棉棉找到爹爹了,爹爹对棉棉很好。” “对了,棉棉还见到了外祖父和几个舅舅,他们都对棉棉很好。” “他们还说了,不会让棉棉再受欺负。” 棉棉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这个小葫芦是娘亲在宫里捡到给她玩的。 娘亲死后,她偶然发现了小葫芦里藏着一个葫芦爷爷,自此之后,她每次遇到事情,都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讲给葫芦爷爷听。 在凤宁宫,她几乎找不到时间和葫芦爷爷说话。 也害怕把小葫芦拿出来被嬷嬷他们抢走。 葫芦爷爷也告诉她,要把他藏好。 老爷爷只是笑呵呵地听棉棉说完,末了,十分慈祥地笑了笑:“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 话落,老爷爷的笑容又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只是……” “怎么了?”棉棉头回看到葫芦爷爷露出这样的表情,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葫芦爷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过了一小会儿,才语气沉重地说道:“只是可惜了,你爹爹活不了多久了。” 刚找回爹爹的棉棉听到这话小脸当即就变得惨白。 她声音颤抖着问道:“为什么?” 爹爹那么好,怎么可能活不了多久呢? 这么想着,棉棉的眼眶就红了起来。 “刚刚在凤宁宫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他浑身带黑气,有人给他下了毒,而且深入骨髓,药石无医。”老爷爷摇了摇头,满脸遗憾。 “而且他杀孽太重,福报也没了。” 棉棉急的都要哭出来了。 她急急地攥紧了小手,小奶音带着哭腔祈求道:“葫芦爷爷,你既然知道爹爹活不久了,你也一定有办法救爹爹的对不对,只要能救爹爹,棉棉做什么都愿意。” 当初天花的时候,就是葫芦爷爷救得她。 “求求你,葫芦爷爷,救救爹爹吧……” 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就从棉棉得脸颊滑落了下来。 她已经没了娘亲,不能再失去爹爹了…… 棉棉哭的伤心,老爷爷看的也十分揪心。 “要是想救你爹爹,你就得用自己的福报去低消他的恶报。”老爷爷沉声说道。 但是天道讲究因果。 做一分恶就要用百倍的善去还,也就是功德。 他也是靠此修行,因为看中棉棉至纯至善之心,和棉棉结了缘,更有助于修行。 作为回报,他的葫芦里可以蕴育出可以治百病百度的葫芦液,当初就在天花时救了棉棉。 只是之前葫芦里积攒的那些葫芦液都给棉棉用了,所以需要棉棉继续积攒。 棉棉听不太懂因果,只知道可以救爹爹,连忙追问道:“那棉棉要怎么做?” 葫芦爷爷知道和棉棉说功德她也不懂。 于是简明易懂地道:“就是要做特别多特别多的好事,” 说完这些,老爷爷伸手按了按眉心,语气有些疲惫,眨眼化为一缕烟,回到了小葫芦里。 “做特别多特别多的好事?”棉棉若有所思。 她把小葫芦放到了袖子里。 正在门外守着的刘福忙不迭转身弯腰问道:“小奶奶有何吩咐?” “刘福公公,你说,怎么才能做好事?”棉棉眨了眨眼睛,懵懂询问。 她想要尽快做很多好事,这样就可以救爹爹了。 刘福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棉棉会问这样的问题。 要问作恶多端,他们可太擅长了。 刘福正想着怎么回答,却听见了一个宫人的惨叫声响起。 “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小夏子抬脚就打踹,“瞎了你的狗眼了,这可是千岁爷特意让人给小奶奶炖的,就被你这个毛手毛脚的废物给打碎了。” 小夏子不解气的又踢了两脚。 宫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一个劲的求饶。 在宫里打碎主子的饮食后果可大可小,轻则被训斥一顿,重则恐有性命之忧。 棉棉心念一动,仰着头问刘福,“我要是救了他算是做好事吗?” 刘福迟疑的回答,“算吧。” 对于小奶奶来说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对于外面的人确实生死攸关的大事。 棉棉高兴的跑了出去,可以做好事了,做了好事就可以救爹爹了。 刘福紧忙去追,“小奶奶,您慢一点。” 小夏子看到小奶奶,态度立刻一百百八十度转变,“小奶奶怎么来了?” “小夏子,你放了他行不行?” 小夏子征询似的看向干爹。 刘福也不明白小奶奶为什么执着于做好事,但是能让小奶奶高兴就成,于是对着小夏子点了点头。 小夏子笑着说:“小奶奶的话比圣旨都管用,小奶奶想放了他奴才就放了他。” 小夏子转过身用脚尖踢了他一脚,“今日算你运气好,有小奶奶给你求情,还不快谢谢奶奶?” “谢谢小奶奶,谢谢小奶奶,小奶奶真是在世菩萨。” 宫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就算是不死也会被打个半死,没想到竟然活下来了,他深深的朝着棉棉一拜,这一拜含着所有的真诚与无尽的感激。 一颗纯白色的星星飞了出来。 棉棉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颗星星没入葫芦里。 瞪大眼睛:这就是福报吗? 棉棉仿佛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原来做好事这么简单,那她是不是可以做很多的好事了? 棉棉眼睛亮晶晶的,攥着葫芦没说话。 刘福和小夏子就着火光看到小奶奶眼里的亮光,如同天上的启明星一样明亮,两人都有些恍惚,沉默着没说话。 棉棉高兴的仰起头来,“你们看到了吗?” 刘福微微回神,含笑问,“是什么?” 咦? 难不成只有棉棉一个人可以看到吗? 难道和胡子爷爷一样,只有棉棉可以看到吗? 刘福看着小奶奶从兴奋到疑惑,也不开口。 “刘福公公,哪里可以让我救人,你带我去救更多的人好不好?” 刘福笑眯眯的说,“小奶奶,你为什么想要救人啊?” 棉棉纠结着,爹爹中毒的事胡子爷爷说了不能告诉别人。 刘福意识到说错了话,忙说道:“小奶奶想救人还不简单,奴才这就带你去。” 棉棉很高兴,然后睁着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看他。 刘福忍不住会心一笑,“现在就去?” 棉棉重重的点头。 刘福带着她去了宫里做苦役的地方,这里多是犯了错的人被罚舂米,时不时的就要挨打,在这里一定可以救很多人。 棉棉把他们都给救了。 可并不是每个被救的人否心存感激,只收到了寥寥数个。 晚上,棉棉再次见到了胡子爷爷,并不像往常一样高兴,她托着腮婴儿肥的脸上写满了不解。 老爷爷摸着胡子,笑道:“棉棉,是不是不开心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和爷爷说。” 棉棉歪着脑袋将收获功德的事情说了,末了纠结的说:“为什么没有很多很多的功德呢?” 不应该是救了一个人就是一个功德吗? 棉棉怀疑胡子爷爷骗了自己! 老爷爷慈祥的笑了,“棉棉,只有发自内心的感激才会有功德,你虽然救了被打的宫人,可是你走了之后,他们照样还会挨打,并且打的会更厉害,他们当然就不会真的感激你了?” “什么是真的感激?” 这个问题可深奥了。 老爷爷摸了摸棉棉的头,“等你以后做的好事多了,就知道什么是真的感激了!” 有些事终究是要自己亲自经历了,才会明白。 胡子爷爷再次消失了,棉棉若有所思。 隔天江家的人来看棉棉,送了好多的吃的和穿的,都快把院子给堆满了。 棉棉还在睡觉,小小的身体团缩成一团,小手垫在脸下,稚嫩的脸颊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江尚书使了一个眼色,江家几兄弟瞬间连大气都不敢喘。 沈思棉和江玉颜小的时候长得极像,江伯武是看着妹妹长大的,感情也最好,看到棉棉这个样子,就想起了妹妹小的时候,心里一软。 就在这个时候,怕吵醒棉棉,一只脚没着地的江幼全晃悠了两下,怀中的礼物受到了惊吓就这么掉了下来。 “喵!!!” 江家人:“……” 针一样的视线落在江幼全的身上。 这该死的臭猫,来之前说好的不乱叫的,一点都不守信用。 黑白色的波斯猫炸毛一样的瞪了一眼把它扔在地上的罪魁祸首,突然它好像是闻到了什么,跳上床,拱了拱熟睡的棉棉。 江尚书想把波斯猫赶走,却又担心力气太大伤了棉棉,只能狠狠的瞪了一眼五儿子。 这时,棉棉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外公,舅舅。” 江尚书的心一软,将她抱了起来,“棉棉,外公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没回神的小棉棉茫然的点头。 “喵~”波斯猫慵懒的伸长了身体,比之棉棉竟也没小多少。 江家的人原本还担心波斯猫会伤害到棉棉,结果棉棉一看到波斯猫就喜欢上了,“好可爱啊,外公是送个我的吗?棉棉好喜欢!” 江尚书一张脸笑成了菊花,“当然了,这是外公送给你的。” 江幼全:“……” 明明是他送的好不好,可是面对老父亲,江幼全敢怒不敢言。 棉棉很喜欢波斯猫,吃饭的时候都要抱着它。 江尚书难得给了江幼全一个赞赏的眼神。 江幼全精神一振,嘚瑟的看了一眼几位哥哥。 还是他送的礼物好吧! 江伯武根本不理他,温声细语的说道:“棉棉,大舅舅把你的房间收拾出来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大舅舅让人给你添置。” 第11章 小奶奶不见了 “我什么都可以要吗?”棉棉小声的问。 江伯武点头,“什么都可以要。” 江尚书拉着她的小手,小心的样子让人心疼,“棉棉想要什么尽管说,外公都给你找来。” “那我要毛毛,我要和它一起睡。” 毛毛就是棉棉给波斯猫起的名字。 波斯猫貌似很不喜欢这个名字,提出了抗辩,“喵……” 棉棉似有所感,费力的将毛毛抱了起来,奶声奶气的问,“毛毛你不喜欢这么名字吗,可是你的毛毛好长啊,要不叫你大毛,黑毛,白毛,小毛?” 波斯猫:……就不能不叫毛吗?长毛是它的错吗? 抗议无效,棉棉很霸道的定下了毛毛的名字。 江家的人自然不会有意见了。 有了新玩伴的陪伴,棉棉的心情也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无论是司忱夜还是江家的人看了都打心眼里高兴。 这一日毛毛跑了出去,赖在树上不肯下来。 棉棉焦急的大喊,“毛毛,你快下来,你不喜欢这件衣服,我再给你换一件衣服,好不好?” 喵喵!!! (不要!) 棉棉哄了半天,毛毛依旧不为所动。 小孩子也是有脾气的。 “毛毛,你要是再不下来,晚饭我就不让人给你做小鱼吃了。” 威胁貌似很管用。 毛毛动了动。 “这才乖,快点下来。” 就在这时,毛毛瞅了一眼绵绵手中的五彩斑斓的衣服,抖了抖,随即死死的抓住树干,不下去。 棉棉有被气到了,“小夏子,去搬一张梯子过来。” 小夏子看了一眼四周,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小奶奶是千岁爷的女儿了,宫里面应该也没有人不长眼睛的对付她。 “好嘞,小奶奶,您等着奴才这就去搬梯子。” 棉棉继续警告:“毛毛,你再不下来,我就上去抓你了。” 虽然有点高,她有点不敢,但是输人不输阵,这是外公教她的。 毛毛打了一个喷嚏,慵懒且姿势妖娆的趴在了树杈上。 绵绵气坏了,攥着小拳头原地转了好几圈。 心里想着等毛毛下来之后,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它,怎么能够不做一只乖猫猫呢? 她要做乖孩子了,毛毛也必须要做一只乖猫猫。 就在这时,从墙的另外一边露出来一个脑袋。 棉棉不解的问:“你是谁呀?” 小男孩儿痞里痞气的跟她说,“你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可爱的小宫女?” 棉棉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娘亲说过好孩子说话要懂礼貌。 “我也没见过你。” 竟然是个傻子,难为长得这么好看了。 李烨一下子越上了墙头,从那边跳了过来。 那么高的墙,他竟然一下子就跳下来了,还没有受伤。 绵绵哇了一声,“你好厉害呀!” 小男孩的虚荣心瞬间爆棚,“这才哪儿到哪儿,小爷我上天遁地,无所不能,小丫头今日你遇到我,算是你运气好,请你吃糕点。” 棉棉高兴的招手,“毛毛快下来,有好吃的。” 毛毛猫眼中透着嫌弃,不管棉棉怎么说,就是不肯下来。 “这只猫是你的呀!” 棉棉无奈的点头,“是我的,但是它有点不听话。” 多简单的事啊! 李烨还以为是什么事让她如此苦恼呢,“不听话就打到它听话。” 棉棉讨厌打人,也讨厌打毛毛,皱了皱小眉头,摇头道:“不要。” 她立即左右看了看,生怕被毛毛听到。 葫芦爷爷说过,毛毛很有灵性的,听得懂人话的。 “不能打毛毛,它会生气走掉的,走掉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李烨忽然觉得好笑,小丫头好可爱! “好,那我不打它,我帮你把它抱下来怎么样?” “你可以吗?” 那么高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当然了。” 说完,李烨快速的把糕点塞到了嘴里,三两下的就爬到了树上,拎住毛毛的脖子。 “还给你。” “谢谢。”绵绵小心的接过了毛毛。 毛毛似乎被李烨粗鲁的行为给吓到了,躲在绵绵的怀里瑟瑟发抖。 绵绵小心的安慰着它。 “不要怕,不要怕,哥哥是在救你的,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的,你以后不许爬树了知不知道?” 五舅舅说过毛毛一个顽皮的,时常说话不算话。 为了让毛毛害怕,棉棉板着脸说道:“你知道哥哥的厉害了吧,你再乱跑我就让哥哥抓你回来。” 李烨看着棉棉好奇的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有时间我去找你玩。” “好啊好啊!”棉棉高兴地点头。 这时。 “有贼呀,有贼呀,快抓贼呀!” 焦急的声音从墙的那边传了过来,本来还笑眯眯的小男孩顿时神情一变,他下意识的转身就要跑。 跑到一半,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安抚毛毛的棉棉,想了想一把抓住了她。 “快跟我走。” 棉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小男孩儿拉着跑出了好远。 “我们为什么跑?”棉棉气喘吁吁的问。 李烨没有回答,一个急刹车,还是被逮到了。 御膳厨房的管事是个大胖子,长得凶神恶煞的,他拎住了小男孩儿的领子,“又是你,点心是不是你偷的?” “我没偷。”小男孩儿梗着脖子,矢口否认。 点心本来就是给皇子准备的,他也是皇上的儿子,凭什么不能吃? 呜呜呜……这个公公好凶啊! 李管事没理棉棉,瞪大了眼睛盯着李烨。 “你个小崽子,偷东西还有理了,今儿个小爷我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又长了几只眼睛。” 小夏子回去搬梯子,发现小奶奶不见了,气的刘福打了他两下,“弄丢了小奶奶我们谁都活不了,还不快去找?” 众人一哄而散去寻找。 刘福深吸一口气,朝着凤宁宫的方向看了过去,他叫来一个没走的小崽子,“去凤宁宫问问,小奶奶是不是去哪了?” 如果小奶奶真的被人抓走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凤宁宫的那位了! 很快,凤宁宫的人就传回消息,太子殿下骑马的时候得了风寒,皇后娘娘这些日子贴身照顾,这两日凤宁宫的门一直紧闭着,没人出来。 第12章 吓到小奶奶了 看到小奶奶的那一刻,小夏子激动得哭了起来,“小奶奶,原来你在这里呀,可让我们好找啊。 御膳厨房的李管事脸上的横肉颤了颤,小奶奶? 难道她就是司忱夜的女儿? 李管事惊讶过后又庆幸不已。 幸好幸好,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否则冲撞了小奶奶他就是有十条命都赔不起。 随即又担心,小奶奶没吓到吧。 小夏子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发现小奶奶没受伤,一脸后怕的跌在地上,“小奶奶,你乱跑什么,知不知道奴才都要吓死了。” 他还以为小奶奶被千岁爷的敌人给带走了呢?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棉棉头一次看到小夏子哭得这么伤心,心虚道:“小夏子你别哭了,棉棉下次不跑了。” 不对啊,不是她想跑的,是哥哥拉着她跑的。 她没有做错啊! 小夏子一直在担惊受怕,满脑子都是小奶奶被抓走了怎么办,被人杀了怎么办,此时看到活着的,完好的小奶奶,心里的恐惧终于找到了出口。 棉棉回过神来,抱住了他的脑袋,“小夏子你别哭了,我好好的。” 哄了半天不见好。 棉棉也急的红了眼眶。 “不要哭不要哭……呜呜……” 刘福赶过来,看到这一幕,没好气的打了小夏子一巴掌,“狗东西,在小奶奶面前哭什么,再吓着小奶奶。” 小夏子被打了之后愣住了,面对周围人的目光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我?我怎么了?” 很显然,大脑皮层把棉棉丢失的画面去掉了。 刘福心里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作孽啊,当初他怎么选的干儿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李烨擦了擦嘴角的血,看像绵绵的眼神多了几分幽光。 原来她就是司忱夜找回来的亲生女儿。 司忱夜那样的活阎王竟然也能够生出如此可爱的女儿。 刘福公公目光阴冷的瞥向李管事。 李管事脸上堆着横肉,“刘福公公,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奴才哪里知道这位就是小奶奶,要是早知道她是小奶奶,奴才早就将她捧起来了。” 刘福抖了抖拂尘,冷哼一声,“这些话跟我说没用,有本事跟千岁爷说去。” 李管事吓得不轻,一脸扇了自己好几个嘴巴。 见刘福不松动,干脆跪在了棉棉面前,“小奶奶,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小奶奶,还请小奶奶恕罪饶了奴才这一次。” 棉棉看到他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害怕的往刘福身边躲了躲。 “好好说话,吓着我们小奶奶了。”小夏子见状踢了他一脚。 李管事忙点头调整笑脸,可是不管是怎么调整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棉棉却不那么的害怕了,“刘福公公,放了他吧。” 棉棉记得他做的酒酿丸子特别的好吃,还有口水鸡,他要是被罚了以后就吃不到了。 小夏子颐指气使,“听见没有,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是是是,多谢小奶奶,多谢小奶奶。” 李管事连连致谢,拎起李烨就要走。 棉棉拉了拉刘福的手,“他刚才救了毛毛。” 刘福早就认出李烨了,说起这位皇子也是可怜,因为是陛下登基之前和宫女生的,陛下嫌弃他生母出身低,只给了他名字,却很少提起他,基本上是自生自灭。 在宫里没有母亲庇护的皇子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啊。 看在小奶奶的份上救下他也无妨,就当是给小奶奶积福吧! “李管事,放了他吧。” 李管事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棉棉,忙松开了手,“这就放,这就放。” 李烨对着李管事冷哼了一声。 李管事瞪圆了眼睛,如果不是小奶奶的话,今日买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知道棉棉身份的那一刻,李烨的心里就有了算计。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棉棉并没有看到荧光的福报,葫芦爷爷说过,如果不是真心的感谢是没有福报的。 刘福目光犀利的看了一眼李烨。 …… 自那日之后,棉棉时不时的可以看到李烨,每次都是他被人欺负。 棉棉再次救了李烨后,给了他一碟子糕点,“你不是皇子吗,为什么他们要欺负你?” 李烨大口大口的吃着,毫无形象可言,闻言哼了一声。 小夏子的眼睛立刻瞪了过来,敢对小奶奶无礼,长了几个脑袋? “不是所有的皇子都能过得好的。” 棉棉若有所思,她想到了自己,不是每个小宫女都过得不好的,有些长得好看的小宫女就会被派到好的地方当差,还能吃到好吃的。 她因为嘴笨总是惹嬷嬷生气,所以才挨打的。 棉棉觉得李烨也是这样。 “你是不是也不会讨好你爹爹,所以才会有人欺负你?” 因为她不会讨好嬷嬷,所以时常有人欺负她,李烨经常被人欺负,可能也已因为他不会讨好父皇,在宫里懂得讨好嬷嬷的小宫女,都会过得很好。 皇子应该也是一样的。 李烨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他的确不太会讨好父皇,因为父皇压根就不记得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看到李烨伤心,棉棉的心里也不好受,她拉住了李烨的手,“你别伤心,我回去告诉我爹爹,让他帮你,我爹爹可厉害了。” 李烨心念一动,“你真的可以帮我吗?” “当然了。” 在棉棉的心里,爹爹就是无敌的存在。 她的外公和舅舅们也都很厉害。 李烨心道:棉棉对不起了,等我有了本事一定会报答你的。 小夏子看盯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顿时火冒三丈,这个臭小子怎么能拉小奶奶的手呢? “小奶奶,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棉棉想到晚上要和爹爹一起吃饭,回去晚了,爹爹该等着急了。 “我先走了,糕点你留着慢慢吃吧,我会把你的事情告诉爹爹的,让他为你做主。” 李烨心虚的点了点头。 小夏子瞪了李烨一眼,心里怀疑这一切可能都是这小子的算计,他就是故意接近小奶奶,趁机取得小奶奶的算计,然后一次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行,他要告诉干爹。 第13章求情 棉棉答应李烨会告诉爹爹,可是看到满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一时高兴的她暂时把小伙伴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等到吃的圆滚滚了,也没有想起这件事。 倒是小夏子悄悄的将这件事告诉了刘福。 刘福也怀疑李烨是故意的接近小奶奶,闻言顿了顿,“他还说什么了?” 小夏子摇了摇头,“倒也没说什么,不过我就是觉得李烨是故意跟小奶奶装惨装可怜,小奶奶年纪还小,可能被他给骗了。” 装惨这招小夏子实在是太熟悉了,在宫里生活免不了要装惨,装可怜,他自认为是个中高手,所以很自然的识破了李烨的算计。 联想到李烨的处境,刘福沉默片刻,说道:“你先盯着点,如果他只是想要一些吃的穿的倒也罢了,如果他诚心的欺负小奶奶……” 小夏子搓了搓手:“干爹要不?” 刘福气不打一处来,甩着拂尘就抽了过去,“你个没心肝的小的东西,李烨再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儿子,这事情闹大了,谋害皇子你担当的起吗?” 小夏子嘿嘿一笑,捂着被抽打的地方也不生气。 “干爹,我这不也是想着小奶奶吗?小奶奶年纪小又单纯,万一被他骗了多可怜啊。” 一想到小奶奶发现被骗了哭的惨兮兮的样子,小夏子就心里发酸。 小奶奶不只是司都督的女儿,也是他们的啊! 骗小奶奶就是骗整个司礼监。 转天,刘福将李烨的事情告诉了司忱夜。 司忱夜要处理朝堂的事情,要扳倒皇后一族,最近过于繁忙了,对于几岁的李烨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司礼监那么多人看着,一个小小的不受宠的皇子,翻不起什么风浪。 “让小夏子盯着点,只要李烨不伤害棉棉,能够哄得棉棉开心,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福心里就有数了,“是,奴才知道怎么做了,其实奴才也觉得,李烨陪着小奶奶玩也挺好的,最近小奶奶开心了不少。” 司忱夜也觉得女儿开心多了,不像之前一样害怕了。 可一想到皇后母子对棉棉的伤害,司忱夜心里仍觉得刺痛。 皇后……凤宁宫…… “你刚才说,李烨想让棉棉帮他求情是吗?” 刘福木然怔了怔,“千岁爷的意思是打算培养李烨?” 司忱夜没回答,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抬眼望向前方的蓝天,碧空万里无云,“刘福,你觉得咱们的这位陛下如何?” 刘福想也不想说道:“昏庸,懦弱,无能,好色。” 刘福觉得自己形容的还不全,其实还有很多词适合当今的陛下,不过看千岁爷的面色不是很好,剩下的他没说出来。 以前他也觉得这些词很适合皇帝,可现在…… 司忱夜迟迟没开口,眉心似乎有解不开的结。 “爷觉得奴才说的不对?” 最近司礼监在调查皇后娘家的时候,查到了一些关于陛下的东西。 这些东西很难让他相信陛下是一个无能的陛下。 或许,他当初看走了眼了也未可知,况且人心是会变得。 天慢慢的阴沉了下来,刹那间给整个皇宫蒙上了一层黑布,一个巨雷门声响起。 “轰……” 棉棉被吓醒了,憋着嘴哭了起来。 毛毛用它的爪子拍了拍,貌似不管什么用。 “棉棉。” 司忱夜急匆匆的赶来,虽然他没有听到棉棉的哭声,可是这么大的雷,肯定吓到了。 “棉棉,爹爹在这里,不怕不怕。” 棉棉窝在爹爹的怀里,感受到来自爹爹的温暖很快就不哭了。 司忱夜温柔的笑了,“不怕了?” 棉棉笑的灿烂,“有爹爹在就不怕了。” 司忱夜笑了出来,“以后有爹爹在,棉棉不用害怕。” 棉棉开心的笑了,突然间想起李烨。 下了这么大的雨,李烨的屋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漏雨,以前在凤宁宫的时候,她的房间经常漏雨,每次下雨都不能住人,每次春雨姐姐都会骂她是小废物。 李烨的宫人会骂他吗? 棉棉突然想起答应了李烨的事情,该死她怎么能忘记了呢? 她没有说道做到,真的太不应该了。 屋外的雨点霹雳啪来的打在各处,房檐上,树枝上,花坛上,全都被雨水冲刷了一遍。 “爹爹,我有一个朋友,很可怜很可怜,他都吃不到饭,你可不可以帮帮他?”棉棉眨着黑曜石一样的眼睛,谁看了都会软化。 在宫里能够被棉棉称之为朋友的,就是和她认识没多久的李烨。 本来司忱夜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现在…… 下了这么大的雨,不知道关心他这个当爹的有没有被雨淋到,竟然去关心一个不相干的人。 司忱夜的心里酸酸的,故意装作不知,“棉棉说的是谁啊?” “就是李烨,他也是皇子,他好可怜啊……” 棉棉有点话痨属性,等她把和李烨的相识过程说完,雨水也渐渐停止了。 她仰着头,期待的看着司忱夜,“爹爹,你会不会帮他?” 司忱夜的心都柔了,他的女儿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棉棉想爹爹帮他吗?” 棉棉狠狠的点头,“想。” “棉棉为什么想要帮他,因为他很可怜?” 棉棉年纪还想理解不了更深层次的问题。 “喵……”毛毛恰到好处的打了一个哈欠。 “因为李烨救过毛毛,而且他很好,他比李煜好,皇上的儿子里面他最好了。” 棉棉见过不少的皇子,除了太子殿下以外,其他的皇子也很坏的,只有李烨一个好人。 刘福公公暗暗心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陛下常年沉迷酒色,就连太医都说了,陛下活不了几年,到那时该有谁来登基呢? 司忱夜眯了眯眼,笑容直达眼底。 …… 雨后的宫里要修建的地方不少,为了不让小奶奶被捧着,司礼监的人变着法的哄小奶奶高兴。 有变戏法,有翻跟斗,有唱曲,有拉二胡…… 开始棉棉还很高兴,可是两天过后就不高兴了,看来看去都是一样的。 第14章 把她抓过来 而且,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收到福报了,葫芦爷爷说了,现在还远远不够呢,她不会数数,但是她知道数字很大很大,需要做很多很多的好事。 小夏子明显发现棉棉不高兴了,拍了几个人两下,“没用的东西,哄小奶奶都不会。” 众人:你行你上啊! 小夏子教训了一通小公公,和颜悦色的对着棉棉说道,“小奶奶,不如我们去御花园玩吧,那里有很多好看的花。” 棉棉打起了精神,“好啊好啊,我知道御花园里面有很多的花,我们去采鲜花给爹爹插瓶,爹爹一定会高兴的。” 小夏子眼前一亮,司都督高兴的,说不定一高兴赏赐他点儿什么呢? 棉棉冲着毛毛挥了挥手,“毛毛走,我们去选花。” 毛毛率先冲到了门口,扭头看了一眼棉棉,示意她跟上,然后就跑远了。 小夏子见机会回来了,“小奶奶不如让奴才背着你吧。” 棉棉很坚定的摇摇头,葫芦爷爷说了,她的身体不好,要多跑跑跳跳,这样才能健健康康的,才能够多多的为爹爹收集福报。 御花园里百花盛开,不少花枝比棉棉的身高都要高,棉棉高兴的叫了起来。 小夏子干脆将她背了起来,“小奶奶,好看吗?” “好看!” 小夏子更卖力了,直接背着棉棉在花海里跑了起来,棉棉开心的大喊大叫。 好巧不巧,竟然遇到了来此地散心的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那日在御马园摔断了腿,又着了风寒,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人都消瘦了一圈,好不容易皇后娘娘带着他来散散心,却没有想到遇到了这个小贱人。 那日皇后没有找到皇上,却听说了太子冻在冰天雪地的消息,等她赶过去的时候,人都快冻成冰棍儿了。 堂堂太子竟然连一个小丫头都不如。 皇后心里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本想找娘家的人出头,可娘家的人莫名其妙的出事了,她想肯定是司忱夜干的,最后她爹竟然派人警告她不许肆意妄为。 她哪里肆意妄为了,她堂堂一国之母,连处罚一个宫女的资格都没有了? 太子眼尖,“是那个小贱蹄子,母后,你快把她抓过来,我要骑她。” 什么红鬃烈马一点都不好玩,还是骑小贱人好。 皇后瞪了他一眼,“你的腿都这样了,你还想着骑马,以后都不许你骑马。” 李煜不依不饶,“我就要骑马,就要骑马,你不让我骑马,我就告诉父皇说你不好,让父皇给我换个母后。” “你给我闭嘴。” 皇后这些日子照顾李煜心力交瘁,一颗心一直紧紧的绷着,不但有对司忱夜的恐惧,也有为未来的迷茫,更有被人取而代之的警惕。 李煜的一句话将她所有的情绪全都激发了出来,化作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李煜的身上,手还没落下,又打了一巴掌。 李煜哇哇直哭,“你这个坏女人,我不要你做母后了,我不要你了,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我可是太子殿下,等我将登基了,一定把你扔出去。” “你敢?” 皇后扬起巴掌,掌事嬷嬷一看忙上去拉住了。 “娘娘,可是不得,太子殿下不过是和您说气话呢,您又何必当真呢,依奴婢看,太子殿下少不更事,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李煜胡乱的用手打宫人,“都给我滚,本太子不用你们,我现在就要去找父皇。” 宫人们被打得不轻。 皇后冷静下来之后就后悔了,若是太子这个样子去见皇上的话,陛下一定会恼怒的,说不定真的会废了她。 于是耐心的安慰,“你的腿断了要好好的养着,如果不好好的养着,你的腿就会废了,难道你想那样吗?” 李煜当然不想了,他才不要变成一个瘸子呢。 “那你让贱丫头过来,我要让她当乌龟。” 皇后皱了皱眉,上次的事情太子在御马园冻了个半死,万一为难小贱人让司忱夜知道了? 李煜见皇后不肯答应,不依不饶了起来,“你不让小贱人当乌龟,我就去告诉父皇说你打我。” 皇后气的不轻,真恨不得打他一顿,“行,就让她当乌龟。” 掌事嬷嬷害怕了司忱夜,担忧的说道:“娘娘,现在谁都知道沈思棉是司忱夜的女儿,若是让司忱夜知道了,怕不会放过我们?” 一想到司忱夜,皇后就气的牙根痒痒,因此也产生了报复的想法。 “只要没人知道,司忱夜就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即便是司礼监大权在握,也要在乎悠悠之口,没证据的事情,看他能怎么样? 掌事嬷嬷对小贱丫头也恨之入骨,以前如泥一样的丫头,摇身一变成了大家小姐了,转过头反而要对付她们了。 真是反了天了。 “奴婢这就去。” 很快,司礼监的公公被调走了,身边只留下了一个小夏子。 这时,棉棉看上了一朵莲花,正好有一条小船,小夏子想也想就上去了,正当他滑到莲花的位置,突然听到了一阵落水声。 他慌了,“小奶奶?” 冰凉的湖水灌的棉棉的口腔,她呛了一大口水。 好冷,好难受…… 太子和皇后看到这一幕,表情各异,一个嘴角含笑,神情狰狞得意,一个高兴拍手,激动地的大喊,“好玩看,真好玩。” “母后,把她来上来,再来一次。” 掌事嬷嬷提醒,“娘娘,我们还是快走吧,万一……” 皇后的理智也渐渐回归了,她都干了些什么,这万一被司忱夜知道了,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快走快走。” “我不走我不走,我还没看完。” 皇后这次没惯着他,直接让人抬着他就走。 棉棉灌了好多的水,意识都开始模糊了,娘亲,爹爹,棉棉好冷啊! 她艰难的往上爬,刚露出了一个脑袋,“小……” 再次被拉回了水里。 李煜从御膳厨房偷东西回来,路上遇到了神色慌张的皇后和太子,太子还口口声声的说小贱人。 他想到了棉棉,想也不想的冲到了御花园。 第15章吓死爹爹了 就看到了小夏子一个人,李烨的心都提起来了,大喊,“棉棉……” 是哥哥的声音? 哥哥我在这里,棉棉好累啊! 棉棉还要做好多的好事,救爹爹呢,棉棉不能死。 一股信念支撑着棉棉,她费力的抓住了荷叶晃了晃。 这时,李煜看到了荷花从中伸出来一只小手,他想也不想的跳了下去。 小夏子听到了声音,拼命地划船。 一段短暂的黑暗之后,棉棉睁开了眼睛,狼狈的咳出水来。 她的头发、眼睫都在滴水,让她眼前朦胧的一片。 司忱夜眼前一亮,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棉棉,你醒了,吓死爹爹了。” 如果棉棉出事了,他就是死了都没有脸去见玉颜。 棉棉在混沌过后,慢慢的想起了发生了什么,哇的一声哭了处来。 刘福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小夏子更是狠狠的坐在了地上。 棉棉哭了一通,“爹爹,有人推棉棉,有人推棉棉,他力气好大,棉棉好害怕,棉棉害怕,爹爹。” 每哭一声,司忱夜的心就痛一分。 棉棉害怕的样子让他的心都碎了,他说过要好好的保护她的,却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看样子该考虑出宫的事情了。 李烨轻咳了一声,棉棉看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哥哥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她下意识的躲了起来。 司忱夜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烨。 李烨低下头,生怕他看到内心深处的算计。 可他哪里是司忱夜的对手,从他的行为上司忱夜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不过今日李烨也算是救了棉棉。 这时,棉棉在司忱夜的怀中露出了小脑袋,她想起来了是哥哥救了自己,娘亲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不能躲着。 于是大胆的说道:“大哥哥,谢谢你。” 说完又躲了起来。 司忱夜:“……” 李烨的脸红红的,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害怕,“不……不客气。” 司忱夜低头看了眼女儿,心里想着,只要李烨不做伤害棉棉的事情,他可以考虑帮他。 前提是他不可以利用棉棉。 刘福踢了小夏子一下。 小夏子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磕头,“奴才受罪,奴才有罪。” 司忱夜嘴角的笑容消失,换上了阴雨冷冽的眼神。 随着起身的动作,不少人都害怕的跪了下来,即便是刘福也不例外。 李烨双腿发软,垂在腿侧的双手握成拳头,终有一日他也要站在权力的巅峰。 司忱夜眉心微微挑起,本来是要惩罚小夏子的,却被李烨吸引了目光,不得不说是歹竹出好笋,皇帝那样的人竟然可以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 随即心里又平衡了,皇帝有眼不识珠,放着这么好的儿子不管,却要暗中培养其他皇子简直愚蠢。 小夏子的心都要被吓出来了,“千岁爷饶命,小夏子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小奶奶,绝不敢再出现差错。” 司忱夜冷冷的说道:“今日若不是四皇子,棉棉的命就没了。” 小夏子瑟瑟发抖,头恨不得嵌在地上。 他知道是自己的疏忽,差点害了小奶奶,是他的错,他就算是四上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 “爹爹,不怪小夏子,是有人推我,爹爹应该去找推我的人。” 司忱夜秒变脸,“爹爹会去找的,一定会为棉棉讨回公道。” 冷冷的说道,“所有人以渎职罪罚俸两年,重打四十大板,再有下次尔等提头来见。” “谢司都督,谢司都督。” 虽然罚了俸禄,打了板子,可起码命是保住了,况且小奶奶的确是因为他们没看好才出事的,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想到了那个推小奶奶的人。 一定要抓到他,千刀万剐。 棉棉被带回了司礼监,换了衣服喝了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还担心李烨没有衣服穿,他好可怜好可怜的,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有的时候还要穿太监的衣服。 刘福小心的伺候棉棉入睡,想了想让人给李烨送了一些东西过去,并且和内务府打了一声招呼,以后不准欺负李烨,现在他可以小奶奶的救命恩人。 别管之前李烨是不是设计接近小奶奶,可是在危险关头,李烨的确是不顾性命的救了小奶奶。 他们司礼监一向是恩怨分明。 江尚书听说外孙女受伤了,立刻带着几个儿子进宫了,半路上遇到了司忱夜,得知又是皇后母子做的好事,气得不行。 最后碍于司忱夜和江家人,皇帝惩罚了太子,让其出宫去皇陵自省三年,皇后在宫里面壁思过,后宫大权交给云贵妃的接管。 对于这个处罚江家和司忱夜都不是很满意。 太子和皇后看似被惩罚了可是并未伤筋动骨,但太子和皇后毕竟一个是储君一个是国母,若是罚的太过,棉棉也会又不好的名声传出来。 两家也只能认了这个惩罚。 司忱夜突然建议,“陛下,几位皇子都到了读书的年纪了,臣建议让几位皇子一同去尚书房读书,平日就住在那边,也省的沾染上生母的习气,养出不好的性子。” 皇帝的眼见一闪而过的精光,经此一事之后,司忱夜是彻底看不上太子了,所以才会想着从几位皇子中选出个未来太子。 不管他打的什么算计,此举倒是正和他的意思。 皇帝笑眯眯的说道:“这件事就交给司都督去办吧,务必要给几位皇儿挑选出合适的老师。” “是。” 江伯武不明白好端端的司忱夜为什么要提议陛下给皇子们找师傅,在他看来,这都是皇帝自己该操心的事情,况且皇子们读不读书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江尚书想的更多,太子母子如此的欺辱棉棉,绝对不能让他坐上那个位置,将来皇位始终要落到几位皇子的身上,培养一个对棉棉对江家好的皇子至关重要。 出来后,江尚书拦住了司忱夜,“你在宫中树敌太多,棉棉跟在你身边很有可能会被人算计,我不能让我的外孙女跟着你这样的人。” 第16章 不能让棉棉跟着你 江伯武直起了腰,语气横横的:“对,不能让棉棉跟着你,今天我就要带她出宫。” 江叔达紧跟着说道:“司忱夜,若是棉棉出事我们江家跟你没完。” 江家四郎五郎也站了出来,目光灼灼的瞪着司忱爷。 总之他们今天一定要带走棉棉。 司忱夜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虎视眈眈地江家人,“今日我就带她出宫居住。” 司礼监设在宫内,为了办事方便,司忱夜这些年来一直住在宫里,但是这不代表他在宫外没地方住。 “……” 江家的人没有预料到司忱夜为了不把棉棉还给他们,竟然要出宫居住,实在是太无耻了。 江尚书虽然不情愿,但是想到一个月之期很快就要到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江幼全突然问道,“你在宫外的府邸大吗?” 众人:“……” 棉棉自小在宫中长大,第一次出宫就忍不住好奇地往外看。 司忱夜温润的笑道,“棉棉在看什么?” 棉棉扭头问道:“爹爹,我们现在是在宫外吗?是在娘亲生活过的地方吗?” 原来宫外真的和娘亲说的一样,有很多的人,很多好玩的。 “你娘亲原来经常来这里,前面有一家锦绣坊,你娘亲很喜欢他家做的衣服。” 司忱夜将棉棉抱在怀中,每路过一家店铺,都会跟她讲解这家店铺的来历,以及江玉颜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 他的声音很柔,目光很暖,可眉心却有解不开的结。 棉棉听着娘亲过往的经历,心里有些伤感,“娘亲是不是也在宫外,我听掌事嬷嬷说娘亲的死了不在了,被人扔出宫外了,爹爹知道他们把娘亲扔到哪里去了吗?” 司忱夜愣住了,嘴角多了一抹苦涩。 确认棉棉的身份之后,他便让人去寻找江玉颜的尸体。 可是乱葬岗有成百上千的尸体,且有些尸体早就成为了白骨,有的甚至被野狗啃食的连白骨都不剩,根本就找不到。 棉棉看了一眼司忱夜,然后看向了车外,眼泪悄悄的在眼眶里打转。 其实她知道娘亲找不到了,可是还是忍不住期待,真的希望能够找到娘亲,哪怕不是活的也好。 司忱夜的眼眶一下红了,头偏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车外赶马车的刘福和小夏子也都沉默不语。 他们爷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江姑娘被先帝带走,却又无能为力阻止,而如今连江姑娘的尸体也没能找回来。 司忱夜将棉棉抱在怀里,沙哑的声音说道:“爹爹一定会将娘亲找到的。” 哪怕是掘地三尺,他也要找到玉颜。 棉棉嗯了一声窝在司忱夜的怀里,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爹爹也骗人。 宫女姐姐管事嬷嬷都说过很多次了,娘亲被扔出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棉棉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腰间的葫芦发出了,淡绿色的光芒不仔细看,根本没有人能发觉。 梦里棉棉躺在了一朵巨大的莲花上,莲花转来转去,周围全都是五颜六色的花朵,花心放着许多美味的糕点。 棉棉小心地拿了一颗放在嘴里,眼睛如黑曜石一般闪亮。 甜的。 这个时候,她的身后传来温柔而又熟悉的声音,“棉棉。” “娘亲。” 棉棉猛地扑了过去,结果却扑空了。 棉棉委屈的哭了起来,“娘亲,你抱抱棉棉好不好?” 江玉颜的虚影搭在了她的小脑袋上,低声说道,“棉棉,以后你要开开心心的长大,知道吗?” 棉棉哭成了泪人,眼前都被泪水模糊了,似乎隔了一层半透明的光雾。 她抽噎着说:“棉棉会长大的,也会开开心心的。” “你爹爹身体不好,棉棉以后可以帮娘亲照顾好爹爹吗?” 棉棉哽咽着点头,“棉棉一定会照顾好爹爹,也照顾好外公和舅舅的。” “好孩子。” 江玉颜笑了,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身体却化为了一堆光,点消散了。 睡着的棉棉嘴里喊着娘亲,一双小手胡乱着抓着些什么,脸上全都是泪痕。 此时司忱夜,江尚书和江家的几个兄弟全都围在棉棉身边,看到棉棉睡着了,还在喊着娘亲,都忍不住眼眶发红。 年纪最小的江幼全忍不住擦了擦眼泪,“小妹。” 这一声小妹惹得江家四郎江季洵都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江玉颜是江家第六个孩子,从小和四郎五郎六郎一起长大,江玉颜的离开,对于他们三个打击是最大的。 众人看不见的是,在床头出现了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不一会儿棉棉的脸上就露出了微笑。 司忱夜站起了身,“江尚书借一步说话。” 江尚书深深的看了一眼棉棉,点了点头。 江家人和司礼监的太监再次站到了对立的位置。 司忱夜提出要正式的迎娶江玉颜过门。 一直以来,司忱夜和江玉颜虽然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可在回来的路上棉棉的话提醒了司忱夜,他不能让玉颜做孤魂野鬼。 哪怕她已经死了,他也要迎娶她过门。 性格暴躁的江家五郎江幼全耐不住脾气说道,“司忱夜,当初若不是你没有本事害了小妹,小妹也不会无故惨死,你凭什么要娶她?” “就凭我是棉棉的爹,而我和玉颜早就拜过天地。”司忱夜目光冰冷地说道。 江伯武攥紧了拳头,跨步上前怒哼哼的说道:“以前我们不同意小妹嫁给你,现在就更不会同意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司忱夜淡然的看着他:“难道你想让棉棉变成一个私生女?” 江伯武:“……” 私生女和正经人家出来的女儿是不一样的,即便是在普通百姓的家中,私生女也是不受待见的,甚至连贱籍女子都不如。 司忱夜自己不怕被千人所指,却不能让女儿受委屈。 江家的兄弟虽然生气司忱夜理直气壮的态度,但是考虑到棉棉的未来,也只好退让了一步。 江尚书冷冷的说道:“既然要娶亲,就光明正大,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 哪怕是江玉颜已经死了,江尚书也不愿意委屈唯一的女儿。 虽然他再也不能让女儿风光大嫁,但是该有的礼数绝对不能少。 司忱夜点头:“这是自然的。” 虽然司忱夜答应的很痛快,可是江家的人心里依旧憋了一股火,在他们眼中哪怕江玉颜已经死了,也是司忱夜配不上的。 沉默寡言到江季洵突然开口说道,“小妹的尸体找到了吗?” “……没有。” 江家的人再一次握紧了拳头,连尸体都没有找到,竟然还想娶他们小妹,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江季洵和江家其他人的想法不太一样,“如果没有找到尸体,那是不是说明小妹有可能还活着?” 一言震惊四座。 哪怕是冷静如斯地司忱夜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江幼全激动的说道:“对呀,既然没有找到小妹的尸体,又怎么能够证明小妹一定是死了。” “我之前就听说有人被扔到了乱葬岗活下来的,我们小妹自小福大命大,说不定被扔出宫之后并没有死,被人给救了呢!”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也是一个希望不是吗? 江尚书看向了几个儿子,虽然他心里也希望女儿能够活着,可是概率少之又少。 不过他不会阻拦几个儿子去寻找,“在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之前,谁都不许告诉棉棉,免得棉棉伤心知道吗?” 几个儿子连连点头。 在没有找到小妹之前,他们是不会告诉棉棉的,免得小孩子伤心。 第17章 吉日上门提亲 江尚书又看向了迟迟没有说话的司忱夜,说道:“司忱夜,找个吉日上门提亲吧。” “爹!”江幼全急切的说:“现在小妹是生是死还不知道,他都这样了,万一小妹还活着跟着他岂不活守寡?” 江尚书:“……” 院子里的太监们齐刷刷的看得过来,那眼神像是刀子似的。 江幼全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本来他们小妹那么好的人,司忱夜哪里配的上,况且他现在都不是个男人。 江伯武等人也有些犹豫,如果小妹还活着,司忱夜的确是配不上。 况且,他现在的名声比大街上的狗屎都臭。 想到这里,江家的男人更加嫌弃司忱夜了,甚至有点儿想要悔婚。 江尚书是个冷静的,直接带着几个儿子离开了。 随后江家和司忱夜都派出了许多人手去寻找江玉颜,整个乱葬岗都被他们翻遍了。 好消息是并没有找到江玉颜的尸体,说明人有可能还活着,坏消息是并没有找到江玉颜还活着的踪迹。 不过没有找到就有希望。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司府的下人一开始都很畏惧小主子,可随即就被棉棉的天真可爱给俘获了。 他们都是没根儿的人,以前是过一天算一天,可是现在看着棉棉他们都觉得活着有希望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棉棉此时却在发愁。 胡子爷爷已经好几天没有出来了,无论棉棉怎么喊叫胡子爷爷都没有回应,明明之前葫芦爷爷说,出了宫之后就会有好多好人好事等着她的。 “毛毛,你知道胡子爷爷去哪里了吗?” 正在啃咬竹球的毛毛,停下了动作,看了眼棉棉,随即又开始疯狂的撕咬竹球。 棉棉百无聊赖地撑起了肥嘟嘟的脸颊,“也不知道李烨怎么样了。” 好可惜,她出宫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和李烨告别。 “喵呜……” 毛毛十分欢愉地叫了一声声音,暖暖糯糯的趴在地上,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好像在说终于咬开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毛毛猛地一蹬跳到了棉棉的身上,直接将棉棉给扑倒了。 棉棉摔了一个屁股墩儿,也不生气,只是驾着毛毛奶声奶气的训斥了起来,“毛毛,你越来越胖了,再这么吃下去,我就抱不动你了。” “喵!!!”毛毛瞪着碧色的眼睛似乎有些生气。 棉棉想到毛毛年纪还小,可能听不懂,于是换了一种说法:“你不能吃的那么多了,胖胖的不好,娘亲说过人太瘦了不好,太胖了也不好,猫猫也是的,毛毛要健健康康的,所以以后不能吃那么多了,知道吗?” “喵……”不好。 小夏子敲门走了,进来看到一人一猫坐在地上,连忙上前抱起了棉棉。 “小奶奶您没事儿吧,有没有摔着?” 棉棉摇了摇头,头上的两个小啾啾晃来晃去的,煞是可爱。 她急切的问道:“小夏子怎么样?你有没有看到李烨,他现在还有被人欺负吗?能不能吃饱饭?” “好。” 小夏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 “这是什么?是李烨送给我的吗?” 小夏子很不想承认,但是面对棉棉炙热的眼睛,他又不忍心说谎。 “没错,这就是四皇子送给小奶奶的。” 棉棉惊喜地拆开了纸,发现是一幅自己的画像。 她瞬间就喜欢上了。 毛毛跳到了桌子上,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纸上的内容,结果一不小心重心不稳,直接掉在了地上。 棉棉咯咯地笑了起来,“毛毛你真笨。” 毛毛的眼神里充满了幽怨叫唤了一声,几起几落跳到窗户外面去了,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若是往常棉棉早就追出去了,不过现在她更想知道李烨。 “小夏子,李烨怎么样了?” “四皇子现在已经和其他皇子在书房里读书了,内务府也给他指派了伺候的人,小奶奶放心都是挑选过的,不会有人再害他了。” 小夏子想了想补充说:“小奶奶以后不用再担心他了,也不用再想着他了。” 小夏子后面说的话,棉棉没有听得进去,她的注意力都在画上的人身上。 “画的是我吗?”怎么这么好看呢? 棉棉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小夏子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是小奶奶,画的真好看。” 心里想着着,四皇子别的没什么本事,画他们小奶奶画的却挺好看的。 不过随即一想,李烨和小奶奶才见过几面,就把小奶奶画的这么好,肯定早就图谋不轨了。 棉棉第一次收到这么好看的礼物,好奇的看了又看。 “小夏子,李烨他还说什么了没有?” 小夏子:……好像说了吧,不过他当时也没仔细听。 棉棉以为李烨没有话交代,也不失望,心里想着要送给李烨什么礼物。 棉棉很快就想到了,她将画很宝贝的收了起来,颠颠儿地跑了出去,找到了刘福公公。 “刘福公公,之前我小舅舅是不是送给我一套什么什么四宝,就是写字用的。” 刘福正在指派底下的人做事,闻言露出了笑意,“小奶奶说的是文房四宝吧,江家几位郎君的确是送了几套过来,小奶奶现在就想用吗?” 棉棉摇了摇头,“我不用,我是用来送礼的,你能帮我找出来吗?” 刘福想到小奶奶再过些日子就要送到江家抚养了,江家有几个孩子正在读书,小奶奶可能是知道文房四宝是用来送给读书人的,所以才想着找出来。 不过文房四宝本就是江家的人送过来的,再送回去怕是有些不好。 随即一想到小奶奶年纪小又天真烂漫,即便是把收回来的礼物再送回去,想来江家的人也不敢挑剔。 棉棉将刘福找出来的文房四宝交给了小夏子,“你去帮我送给李烨,一定要亲手交给他,你告诉他我很喜欢他送给我的画。” 娘亲说过别人送了你礼物你就要还回去,这叫礼尚往来。 小夏子却觉得小奶奶亏了,一幅画而已,竟然换了这么上等的文房四宝,李烨明摆着就是想要骗他们小奶奶。 棉棉却想着自己送的礼物是不是有点儿太少了。 娘亲曾经告诉过她,礼轻情意重! 李烨送给她的礼物是亲自画的,是很重的礼物,她的文房四宝确实舅舅送给她,一点都不重,万一李烨嫌弃怎么办? 棉棉想了想转身跑回了房间,没多久又跑了回来。 献宝一样交给小夏子,“再帮我把这个拿给他。” 小夏子看到折纸就笑了,“这是小奶奶折的?” 棉棉奶萌奶萌的点了点头。 小夏子:……文房四宝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让小奶奶亲自给李烨那个臭小子折纸,凭什么呀? 可惜干爹也说了,只要李烨做的不是很过分,就不要阻止小奶奶和他来往。 不过小夏子还是打算要敲打敲打李烨,不要以为他们小奶奶天真就骗她,他们司礼监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李烨收到了棉棉送来的折纸,高兴的不得了,连一旁小夏子的警告都给忽视了。 他写了一封厚厚的信给小夏子,估计是害怕别人偷看,将信封封的死死的。 小夏子正警告李烨说得口干舌燥,低头发现多了一个信封。 李烨态度很好的说:“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棉棉。” 小夏子瞪圆了眼睛,合着他刚才说了半天都白说了? 正当他要开口训斥李烨的时候,伺候李烨的宫人找了过来,上学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 李烨连忙收拾好文房四宝,跑了出去。 第18章 做好事 小夏子气得不轻,很想将手中的线给扔掉,可是又一想到这是给小奶奶的,只能拿了回去。 小夏子并没有将信直接交给小奶奶,一来小奶奶还没有读书,连字都不认识,二来他也担心,李烨在信中说了什么话,万一哄骗小奶奶呢。 所以他将信交给了干爹。 “干爹,这信上写的是什么呀?” 信封很厚,里面有好几张纸却连一个字都没有,上面有几幅图画,应该是李烨这几日在书房的经历,画的很认真。 刘福认真的看过之后还给了小夏子,“没什么,拿去给小奶奶吧。” “啊?干爹,你刚才是不是没听我说什么话呀?李烨摆明了就是想要骗小奶奶占便宜呀。” 刘福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一个小孩子而已,谈什么算计不算计的,我们是下人,小奶奶年纪幼小,好不容易有同龄的孩子交朋友是好事。” 刘福不确定未来千岁爷是不是要扶持李烨,冲着李烨对小奶奶这份真心,也不能太过。 “可是……” 小夏子心里还是有点不甘心,总觉得李烨那小子不可靠。 刘福看到小夏子梗着脖子,拿起手里的拂尘就抽了过去:“你个狗东西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把信给小奶奶送过去,耽误了小奶奶的事儿,我扒了你的皮。” 小夏子被抽了几下,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刘福抽打得更加厉害了:“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竟然私自替小奶奶做主,再有下次,我非把你赶出去不可。” “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干爹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小夏子被抽得四处乱窜,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 棉棉没想到李烨会给自己写回信,看到信上的内容之后,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然后一个人霸占了小书桌,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小夏子一脸诧异的问道,“小奶奶,你能看得懂吗?” 不过就是画了几个小人儿,几棵树,几张桌子,怎么看的这么入迷呀? 棉棉呵呵一笑,发出了空灵般悦耳的声音,“当然能够看得懂了。” 小夏子一脸不信,反正他是看不懂,小奶奶比他小那么多,怎么能够看得懂呢? “小奶奶跟奴才讲讲这个是什么意思?” 棉棉清了清嗓子,像是小大人一样,“这个是床,李烨说他现在在尚书房读书,每天有好多的课程还要写大字。” 小夏子摸了摸头是这个意思吗? “那这个呢?” “这是轿撵呀,李烨说他现在每天都要坐着轿撵去上学,还有好看的衣服穿,不过李烨不喜欢穿好看的衣服,衣服太好看了容易弄脏,他想要爬墙都不行。” 小夏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棉棉:“小奶奶这些全都是他在上面写的。” 棉棉理所当然,“对呀。” 棉棉一一给小夏子讲解听完了之后,小夏子突然明白为什么干爹对李烨是那个态度了。 棉棉看到最后一张眉头皱的紧紧的,有些不太高兴,“大皇子怎么能够欺负人呢?真是太坏了。” 小夏子有些诧异的问道:“小奶奶怎么了?” 棉棉没有说话,只是将小夏子赶了出去,一直到傍晚才交给他一个厚厚的信封。 小夏子对此已经驾轻就熟了,“小奶奶放心,奴才一定尽快将这封信送到四皇子手上。” 晚上两个孩子的信,就出现在了司忱夜的桌前。 司忱夜没有想到女儿在画画上竟然有如此的天赋,然而此时他更关注的是李烨画的图。 “皇上很在乎大皇子吗?” 刘福弓着身子认真的回答:“听尚书房伺候的人说,几位夫子貌似对大皇子十分的关注,而且私底下还给大皇子开小差,似乎是皇上特意关照的。” 司忱夜敲击着桌子,面色有些阴沉半晌之后将信交给了刘福,“棉棉和李烨私底下来往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刘福一听便知道千岁爷是不打算阻止两个孩子私下来信的事,于是点头应下。 隔天是朝廷休沐的日子,江伯武和几个弟弟一起来到了司府。 “要不是司忱夜耍诈,今天我们就能把棉棉带走了。” 本来说好的是一边一个月,可哪知道司忱夜说的是从初一到三十,如此一来,棉棉就要在他这里多呆上十天。 江家的人一致认为他们亏了。 棉棉正想着该怎么做好人好事,看到了舅舅们顿时将苦恼的问题抛了出来。 舅舅们就貌似都没有料到棉棉会问出这个问题。 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棉棉心地善良。 江伯武摸了摸棉棉的脑袋:“果然是我们江家的孩子,自小就这么的心地善良。” 其他几位舅舅也都对着棉棉夸了起来,但是棉棉觉得他们并不懂她。 她要做好人好事是为了积福报救爹爹,并不是为了自己的。 不过她也没有解释,胡子爷爷说了,有的时候解释也没有用,不如不解释。 “小舅舅,你知道怎么做好人好事吗?” 江幼全被她叫得心都要化了,得意的看了一眼几个哥哥,然后耐着性子说,“那可就多了,等你到江家之后,小舅舅天天带你出去做好人好事怎么样?” 棉棉迫不及待的说:“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到江家去?” 江幼全笑了,如果棉棉主动要求去江家住,即便是司忱夜也没办法阻止。 正打算循循善诱的时候,一旁的刘福看不下去了。 “小奶奶,这个问题千岁爷也会回答,您不如等千岁爷回来再问问他?” “好啊。” 爹爹那么厉害,他一定知道怎么做好人好事的。 棉棉自觉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 刘福得意的看向了江家的人,想要带走小奶奶也得问问他们答不答应。 江家的人一脸的憋屈,太监有的时候讨人厌不是没有道理的。 江家的人没有得逞,但是也不会让司忱夜好过,他们决定这几天天天来看棉棉,争取取代司忱夜的位置。 晚些时候司忱夜回来了。 他知道棉棉想要做好人好事,以为这孩子和她娘亲一样,自小就心地善良。 第二日便带着棉棉去了粥棚。 今年有不少地方发生了灾荒,所以京城涌入了不少的灾民,大街小巷随处而见的是衣着破烂的灾民。 很多富贵人家都在家门前设置了粥棚,朝廷也在几个城门附近设立了粥棚,不只有粥,有馒头,还有一些衣服。 棉棉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好可怜,虽然她在宫里也被宫女姐姐和嬷嬷们欺负,可是好在她有衣服穿,但是外面的小朋友他们好多都没有衣服穿。 棉棉无师自通地跑到了发放干粮的地方,踩着小凳子给灾民分发干粮。 一个时辰下来小手都酸了,但是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爹爹,原来做好事真的可以让人身心愉快,忘了酸痛。” 司忱夜没有阻止女儿做好事,他取出帕子帮她擦了擦耐心的询问,“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棉棉:“……是一个老爷爷告诉我的。” “哪个老爷爷?” 凤宁宫里并没有上年纪的太监,难不成是宫里的其他地方的? “我不告诉你。”胡子爷爷说了,他的存在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司忱夜笑了笑并不在意。 一上午的时间,棉棉就收获了好些福报,回去的时候兴高采烈的。 “爹爹以后我们每天都出去做好事好不好?” 那样她就可以多多的积攒福报给爹爹解毒了。 司忱夜无有不应的:“好。” 第19章 到江家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司忱夜,每天都花大半的时间陪着棉棉去各处做好人好事。 此举也引来了朝中诸位大臣的议论,不少人觉得司忱夜此举是假惺惺,实则是想要为自己积攒声望,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甚至还有一些和司忱夜不对付的大臣,悄悄的给皇帝上了奏折,奏折里面提醒皇帝多加小心,不要被司忱夜的小伎俩给骗。 应该拨乱反正…… 却不知这道折子直接倍司礼监给扣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皇帝并没有任何的动作,上了折子的官员战战兢兢,没过多久,就被司里监查出曾经在考场上冒名顶替陷害同窗,最后被革职遣返回乡。 此事一出朝中的非议的声音顿时少了。 棉棉做的好事也多了起来。 可惜收到的福报还是不够,药酒爹爹需要好多好多的福报,光靠着做一点好事,根本是不够的。 转眼间到了江家接走棉棉的日子,一大早上棉棉还在睡梦中,就迷迷糊糊的被抱了起来,隐约听到似乎有人在争吵,很快又没有声音了。 没过多久,她被人好像上了一辆马车,晃晃悠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一个大房子里。 一缕阳光撒在了她的脸上。 棉棉总算是彻底也醒了过来。 江伯武发觉棉棉醒了,手上的动作越发的轻柔了,“棉棉醒了。” 棉棉迷糊着点头,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切陌生的景象,吓了她一跳:“这里是什么地方啊?爹爹呢?” 江幼全凑了上来:“棉棉,这里是江家,你爹爹他不在。” 听到爹爹不在,棉棉撅着嘴巴就想哭。 江幼全吓了一跳,连忙哄她,“你别哭,在江家有很多人,没有爹爹,有舅舅,还有外祖父,还有三个表哥陪你。” 棉棉依旧伤心的掉了两滴眼泪。 为了哄她,江家的几个舅舅带着棉棉去了江家的琉璃花园,此时是冬季,可花园里面依旧是百花齐放。 琉璃花园是特意为江玉颜建造的,江玉颜很喜欢养花,对每一株花草都很用心,可每年冬天,花都会枯萎,每年到了冬天,她都会哭一场。 为了不让她哭,江家花重金打造了琉璃花园,江玉颜死了之后,江尚书就把女儿曾经种过得花全都收进了花园,平日里除了几位主子的,一般的人是没资格过来的。 在花园里面转了几圈,采了几朵漂亮的花朵,棉棉终于从没有爹爹陪伴的悲伤中缓和过来。 “棉棉才刚到江家,你们带着他乱跑什么?万一着了风寒可怎么办?” 江尚书从江伯武的手中接过了棉棉。 其他舅舅心里一阵惋惜,他们还没抱够呢。 江伯武心里也是一阵感慨,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了,看他生的那两个儿子,每次抱他们都硬邦邦的,还是女儿好。 江尚书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随后瞪了一眼站在原地发呆的几个儿子:“都围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接你们的老娘和祖母。” 江老夫人和江老太太知道棉棉的事情之后,已经赶了回来,算起来应该就快回来了。 最后,江尚书抱着棉棉去她的院子。 “棉棉,这是外祖父特意让人给你修建的房子,看看喜不喜欢。” 江尚书抱着棉棉走进了院子,院子里面有秋千,还有凉亭,有小桥,还有流水,还有葡萄藤,床做成了一个屋子的样子。 比太子的房间还要大,床还要宽,房间里也有不少的柜子,还有书桌,甚至还有梳妆台里面几个架子里有各种各样的头饰,有蝴蝶结,有绒花,还有夹子红绳。 棉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房间,她眼中闪烁着泪花,抬头认真地看向江尚书:“外祖父,这真的是我的房间吗?” 比她在宫里住的那个冬冷夏热的小破房间要好上千万倍。 “喜欢吗?” 棉棉点头如捣蒜乖巧地搂住了江尚书的脖子,“我喜欢,我太喜欢了,谢谢外祖父,谢谢外祖父!” 江尚书每一次听到棉棉喊他外祖父,心情就更上一层楼。 “毛毛你也很喜欢对不对?”棉棉摸了摸趴在猫窝不出来的毛毛,心想她肯定肯定特别的喜欢这个房间。 江尚书被棉棉小心翼翼的模样弄得心疼。 宫里生存着天底下最富有和最下贱的人,想要在宫里生存是十分艰难的,更不用说是一个孩子,棉棉吃了太多的苦了,若是玉颜知道不知道要多心疼呢! 江尚书心疼过后又开始生气,本以为司忱夜养了棉棉一个多月,这孩子能够变得开朗起来。 事实证明,司忱夜根本不会养孩子,不行必须想办法让棉棉留在江家。 江尚书将棉棉放到了床上,又摸了摸她的头,“棉棉困不困?要不要休息一会,等会儿你三个表哥就回来了,等他们回来了,让他们带你去玩好不好?” 棉棉狠狠的点头,在没来之前,刘福公公就跟她说过,江家有三个哥哥,两个是大舅舅的孩子,一个是二舅舅的孩子。 江家目前只有老大江伯武,老二江仲言成亲了有了孩子,老三江叔达在半年前成亲,没有孩子,老四江季洵正在商议婚事。 此次江老夫人和江老太太明面上去烧香拜佛,实际上也是去看女方。 剩下的老五老六都还年轻,目前没开窍。 江家孙子辈的三个孩子之中,老大家的老大江绪麒已经十三岁了,在外面也是少年将军。 比棉棉大很多。 江尚书将红棉棉的重任交给了另外两个孙子。 江玄麟和江暮衍都是七岁,正是喜欢打打闹闹调皮捣蛋的年纪,江尚书觉得他们一定能够和棉棉玩到一起。 说起这个,江尚书对司忱夜就有一肚子的不满。 棉棉这个年纪正需要伙伴的时候,可是司礼监除了小太监就是老太监,一群家伙都是没根的东西,谁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 还是应该让棉棉和正常的孩子沟通交流,一起玩耍才是。 棉棉懂事的点头,心里浮现了一抹期待。 在宫里面她并没有朋友,每天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因为她没有教养他的嬷嬷和宫女,所以总是会被人欺负排挤。 有很多次她看到其他的小宫女一起手牵着手去吃饭,她们还会高兴的跳,高兴的笑,她当时就很羡慕。 转眼间,学堂放学了,三匹中等马前后停在了门口。 江绪麒最先跑了下来,抓住了门口的门房的下人问道,“表妹是不是已经到了?” 下人身体晃了晃,干笑了一声,“大少爷别着急,表姑娘已经被大老爷接回来了。” 江玄麟也凑了上来,“真的?小表妹已经到了?” 门房的下人笑着点头。 两个孩子便一鼓作气的冲了进去。 江暮衍慢了几步,明明也想跑过去看,结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下人不明所以:“三少爷也想去看表姑娘吗?” 江暮衍没说话,听学堂里的同学说,表妹,妹妹什么的最可怕了。 动不动就哭,而且会抢东西摔木马玩具,讲道理就只会坐在地上哭,他想想就觉得可怕。 他才不去看妹妹呢。 走到一半,忍不住问道:“她长得好看吗?” 下人稍稍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三少爷问的是表姑娘,拍着大腿说:“好看,特别的好看,奴才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第20章 娇滴滴 哼,越是好看的姑娘就越容易哭,娇滴滴的。 不行,他得去看着大哥二哥,不能让他们两个被妹妹给欺负了。 问完江暮衍也跟着跑了。 这时,一辆马车路过了江家。 车上的年轻少女瘪着嘴,气鼓鼓的将扇子摔到了车夫的后背上。 车夫沉闷的哼了一声,敢怒不敢言。 马车里的嬷嬷皱了皱眉,耐心的劝:“三小姐,身为大家闺秀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发脾气?” 年轻的少女瞪了她一眼:“你这个奴才,本小姐的事情用得着你来说吗?你只是母亲请来教我规矩的,又不是让你来管着我,本小姐爱发脾气就发脾气,再说又没有人看到。” 嬷嬷的脸皮抽了抽,心中气闷。 她是钱家请来的教养嬷嬷,但是并不是钱家的奴才,轮不到一个九岁的小姑娘指手画脚。 钱三小姐不理睬嬷嬷,在马车里闹起了脾气,“不就是一个沈思绵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江大哥连理我都没理我,心心念念的只有他的表妹。” 往常,江大哥都会护送她回家的,可是这一次没有,说不定以后也没有了。 嬷嬷刚才被钱三小姐训斥了一顿,心里还有着火气,这个时候也不开口。 小丫鬟银杏说道:“小姐您就别生气,奴婢今天听学堂的夫子谈话,说是过两日江家的江小姐也要到学堂里来读书,等到了学堂,小姐可以好好的收拾收拾她。” 钱三小姐眼睛一亮,“还是你有办法,说的对,等她到了学堂,我再好好的收拾收拾她,警告她不许让她离江家大哥太近,江家大哥是我的。” 银杏立刻捧着说道:“江大少爷当然是小姐的了,除了小姐谁能够配得上他呀。” 钱三小姐红了脸,“那可不是,除了本小姐没人能够配得上江大哥。” 两家离得***时又总是在一起玩,谁都知道她要嫁给江大哥的,决不能让沈思绵破坏了。 嬷嬷对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心里却暗道,钱家的下人也是个没规矩的,竟然怂恿主子做坏事,竟然还想要算计司忱夜的女儿这不是找死吗? 钱家的钱还是不赚为妙,免得回头招惹什么麻烦。 江绪麒一鼓作气跑到了棉棉的绵心苑,就看到了从小对他们冷着脸的祖父,头上插满了各种颜色的花。 顿时就傻眼了,这还是他们的那个冷酷无情的祖父吗? 怎么看上去有点像是戏园子里唱戏的班主啊? 江尚书余光看到了大孙子,面色顿时一冷,隔着很远,都能够感觉到冰冷刺骨。 江绪麒松了一口气,确认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们的祖父。 棉棉正思考着哪一朵花适合外祖父,余光看到了哥哥,惊讶道:“他就是表哥吗?” 江尚书瞪了一眼没规矩的臭小子,亏他刚才把臭小子夸的都要上天了,竟然如此的掉链子,有些不高兴,“对,他就是你大表哥。” 棉棉很高兴地跟他打招呼,“表哥好,我叫沈思绵,你们可以叫我棉棉。” 江绪麒觉得自己的心被撞了一下! 天呀,妹妹,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棉棉看着傻傻得江绪麒,仰头问道:“大表哥,这是怎么了?” 江尚书简直没眼看,本来还指望大孙子能够多多带着弟弟和表妹,现在也甭指望了。 “怎么傻了?不说话了,你表妹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呢。” 江绪麒被江尚书一声吼拉回了思绪,摸了摸脑袋,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表妹你好,我叫江绪麒你可以叫我大表哥。” 棉棉甜甜的笑了,梨窝浅浅,“大表哥。” 江绪麒像是踩在棉花上,心都飘了,“唉。” 江玄麟跑得慢了一些,气喘吁吁的拉住了大哥:“表妹……表妹在哪儿呢?”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呵呵,外祖父,他好好笑啊,脸都花了。” 江尚书气得胡子都要吹起来了:“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当着妹妹的面儿,怎么能够如此不懂规矩?” 一个两个的平日里不懂事也就罢了,棉棉今天第一天来江家,怎么也如此的不懂事,万一棉棉嫌弃他们以后不想来江家了怎么办? 江玄麟看到棉棉的第一眼就傻眼了,他本来就长得虎头虎脑的,一笑起来显得更加憨厚了,看上去有点笨笨呆呆的。 “这就是表妹,长得可真好看,像是大馒头似的软,软乎乎的。” 棉棉这一个月来被司礼监的人投喂,旁了有一圈,本来她还不觉得自己胖,可是听到江玄麟这么一说,有点儿委屈上了。 “我才不是大馒头呢。” 江尚书见外孙女儿不高兴了,没好气的拍了拍二孙子的脑袋,连一旁的大孙子也没有放过。 江绪麒一脸不解的看着江尚书,打弟弟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打他? 他什么也没说呀。 江尚书却不管那些:“看你把妹妹惹不高兴了吧,快去跟妹妹道歉。” 江玄麟虽然人长得虎头虎脑的,却一点儿都不傻,连忙跑上去拉住了棉棉的手,“妹妹你别生气,我没说你胖。” 他虽然小,却知道每个女孩子,上至七老八十,下至三四岁,都不喜欢被人说胖。 棉棉:“……” “不对不对,你一点儿都不胖,我是说你长得像馒头一样软乎乎的。” 棉棉红着眼睛看他:“你真的不是在说我胖?” “当然不是,虽然你长得像馒头,但一点都不胖。” 棉棉:“……” 江尚书:“……” 这个臭小子以往看他挺会哄女孩子开心的,怎么到了自己妹妹这里就这么的不会说话? 江尚书赶忙将棉棉抱了起来,将希望寄托到了三孙子的身上。 江暮衍姗姗来迟,一走进来就看到角落里受罚的大哥和二哥,瞬间对眼前这个像糯米团子一样的妹妹,没有了好感。 “祖父。” 江尚书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一个能够拿得出手的孙子了,他乐呵呵的对着棉棉介绍:“棉棉你别怕,这是你三表哥。” 棉棉还在纠结胖不胖的问题,对着江暮衍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江暮衍打了个抖,暗道:妹妹果然是喜欢哭,喜欢闹。 看样子以后他得离妹妹远一点儿。 江尚书紧忙说道,“你快说说你表妹他是不是一点儿都不胖?” 这叫不胖? 江暮衍不想昧着良心说话,但又碍于祖父的威压,想了想说:“表妹不算是胖,顶多是有点富态。” 江尚书瞪了一眼三孙子。 哪知道棉棉刚笑了起来,“棉棉就说,棉棉一点儿都不胖,原来这叫富态。” 江暮衍:“……” 江尚书默默的把想说的话收了。 “棉棉,你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三个哥哥吗?” 棉棉被江尚书一提醒,瞬间想起来了,连忙跑回了房间,从一个小箱子里拿出了三幅画。 江绪麒江玄麟收到画很高兴地笑了。 虽然只是一幅画,但是这可是妹妹亲手画的。 轮到江暮衍了,他很敷衍地接了过来,只道了一声谢谢,就随手将纸卷了起来,背在身后。 棉棉虽然小,但是自小在宫中生活却很敏锐。 她小手一僵,眼底划过了一丝黯淡。 江暮衍恰好也看到了,心中懊恼不已,虽然妹妹有点讨厌,可是她这么做也不对。 正当他犹豫着要说点什么的时候。 江玄麟大叫了一声:“好像是麒麟宝剑。” “真的是,好像麒麟宝剑呀,上面还有麒麟的图案呢,表妹这图你是哪来的?” 第21章 我画的 “这图是我画的。” 江玄麟和江绪麒脸上的兴奋就少了一些,表妹画的,怎么可能是麒麟宝剑的图案呢? 棉棉说道:“皇后娘娘为了哄太子殿下,曾经把藏书楼的麒麟宝剑取出来拿给太子殿下观赏,当时我曾经看过好些遍,所以就记住了。” “我问刘福公公表哥会喜欢什么?刘福说表哥可能会喜欢剑,我就想到画了两幅麒麟宝剑的图送给哥哥,哥哥们喜欢吗?” 江尚书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见两个孙子不回答,撸起了袖子。 江绪麒连忙说道,“喜欢喜欢当然喜欢了,有了你的图纸,我就可以让外面的工匠给我打造一把一模一样的麒麟宝剑了,表妹你真是太好了。” “就是就是表妹,明天我拿着这张图到学堂上,一定要羡慕死李三他们。” 江暮衍也在盯着图纸看,他虽然没有见过麒麟宝剑,但是上面画的极为的细腻,每一笔都勾勒的十分清楚,即便是外面卖的图纸,只怕也不会比她画的更详细。 表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画的这么精准,难不成是司忱夜帮她画的? 果然女孩子都喜欢撒谎,喜欢抢占功劳,明明是大人帮她画的,结果却要独占功劳。 江暮衍沉默着没说话。 棉棉悄悄的看了一眼,以为他不喜欢,心里有些失落。 江尚书教育江暮衍,“你妹妹送了你礼物,你怎么也不说一声谢谢。” 三孙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随他爹,沉默寡言的。 “……谢谢!” 或许是因为收集福报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有葫芦爷爷的缘故,棉棉能够分得清楚对方是真心感谢还是面上的感谢。 棉棉鼓起勇气:“三表哥要是不喜欢,可以还给我。” 她可以送给李烨,他肯定不会嫌弃的。 “……”江尚书就瞪着江暮衍。 江暮衍心里略有不服沉默的说道,“……我喜欢。” 分明就是不喜欢却还要说喜欢,三表哥真是口是心非。 娘亲说过让她不要和口是心非的人在一起玩儿。 棉棉心里悄悄决定,以后一定离三表哥远一点。 “老爷老爷,您快去看看吧,二爷回来了。”江管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江尚书心跟着一提,二儿子外放做刺史,按理来说没有朝廷传照是不能私自回来的,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不等江尚书出门,江仲言已经闯入了众人的视线。 他看了一眼老爹,又看了眼儿子和侄子,最后目光紧紧的落在棉棉身上。 “这就是棉棉?” 江尚书张了张嘴,想要询问的话顿时咽了回去,“没错,这就是棉棉。” 江仲言平日里沉默寡言,连笑都很少笑,可是对着棉棉却是笑容灿烂。 他忍不住将棉棉抱了起来,对着阳光看了又看,恨不得连一缕头发丝儿都不愿意放过。 这就是玉颜的孩子。 棉棉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对于这个素未蒙面的二舅舅却心生好感,听说二舅舅在外地治水有方,救了许多百姓是个好官。 他一定很擅长做好人好事,将来棉棉一定要多跟二舅舅好好的学学。 没错,棉棉是带着任务来到江家的,她决定要和几个舅舅好好的学本事,胡子爷爷告诉过她,只有把本事学好了,将来才能够积攒更多的福报,这样的话她就可救爹爹了。 江仲言一听说棉棉的消息,一向清正廉明的他主动联系到了司忱夜,让他想办法调自己回京城。 如今看到了神似妹妹的外甥女,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江尚书故意支开了几个孩子,了解了江仲言回京城的前因后果之后,江尚书只是沉默不语。 江仲言不像大哥那般粗线条,心思细腻。 “爹,其实我觉得司忱夜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恶毒,起码这些年来,他对付了那么多朝臣,却唯独放过了江家,这些年来,如果不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江家也不会有今天。” 江尚书摆了摆手:“司忱夜虽说没有对江家出手,可是不得不承认他带着司礼监害了不少的朝臣,凡是和他做对的人都多多少少被他给收拾了。” 江仲言沉默了一瞬,不可否认司忱夜对和他作对的朝臣出手是很狠,可也不能说是他的错。 “爹也不能否认司忱夜对朝廷,对百姓是有功的,反倒是被他处理的那些人,虽说有名声在外,可是被打被罚,甚至是被杀,都是有切实的证据的,也不算是冤枉。” 江尚书不太喜欢听到有人夸赞司忱夜,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他的儿子。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江仲言,声音甚是不悦,“你一向不喜欢司忱夜,为什么这一次反而要向着他说话?难不成是因为他把你调回京城,所以你就向着他说话了?” 难不成外放了两年让他变得圆滑了? 江仲言弓着身子,“爹,您息怒,儿子并不是要向着他说话,我在外这两年,的确感觉司忱夜很多决定是正确的。” “住口。” 江尚书暴喝一声。 正准备摘花的棉棉,下意识的手一抖,一不小心按到了玫瑰花刺上,顿时鲜血直冒。 “呜呜呜……”棉棉忍不住哭了起来。 江绪麒和江玄麟连忙凑了上去,看到妹妹手上血流不止,他们吓了一跳,张了张嘴转着圈,愣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急得满头大汗。 这时,江暮衍拿出了洁白的手绢,包住了棉棉的小手,又冲着一旁喊道:“来人,表小姐受伤了,赶快去请大夫过来。” 守在园子外面的下人一听,腿脚一软急忙就跑了出去。 听到声音的江尚书和江仲言也慌忙的赶了过来。 江尚书因为着急险些摔倒,幸亏被江仲言给拉住了,两人凑了上来就看到了被白手绢包裹的小嫩手。 江尚书心疼坏了,“怎么弄的,疼不疼?” 棉棉哭了,“疼……” 江仲言也很心疼,下意识的看向儿子。 江暮衍头皮一麻,小声的解释:“是妹妹想要摘花,一不小心按到了花刺上,不是我们弄的。” 江绪麒和江玄麟听到江暮衍解释,再看沉着脸的二叔,顿时也明白过来。 “不是我们,不是我们。” 江仲言比较了解儿子,以他的聪慧,明知道花刺会扎到手,他一定不会让棉棉伤到自己。 看样子他并不是很喜欢妹妹,甚至看着她会出事也不管。 才是让他生气的。 江暮衍心虚的发抖,无数次的事实证明,他做的事情可以瞒得过祖父,瞒得过叔伯,却唯独瞒不过父。 父亲的一双眼睛就好像是能够看透人的内心一样。 江暮衍硬着头皮,“父亲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看好妹妹,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棉棉疼过之后不哭了,被江尚书抱着颇为不好意思。 “不关哥哥的事,是我不小心弄到的,是我不小心。” 冷着脸的江仲言,瞬间心里一暖,对着棉棉笑了笑:“棉棉真懂事。” 江绪麒:“……” 江玄麟:“……” 江暮衍:“……” 说的好像他们不懂事似的。 棉棉被夸赞了,心里也很是高兴,突然觉得手不疼了,她想将白手帕还给三表哥,可是手帕已经弄脏了,想了想说道,“三表哥等我洗干净了之后再还给你。” 刚被父亲教训了一顿的江暮衍,看棉棉的眼神越发的不悦了。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江仲言打量着棉棉,发现她的手有冻疮的痕迹,可想而知这些年来在宫中受了多少苦。 第22章 善意的笑容 棉棉的眼神里再次闪过黯淡之色。 她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才惹到三表哥这么的不喜欢她。 明明大表哥和二表哥很喜欢她的。 难道是三表哥的问题? 这时,江仲言似有似无的瞥了一儿子。 江暮衍紧忙调整了表情,对着棉棉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可不管是棉棉还是江仲言,都感受不到他笑意背后的真意。 江仲言心里不由得懊悔,这两年他在外面治水,便将儿子送回来交给家中教导,没想到竟然学会了阳奉阴违,还学会了背地里对着人使脸色。 江仲言的妻子赵氏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父亲,老爷。” 说完,走到江暮衍的身边一脸怜爱的看着他,“衍哥儿你没事吧,谁欺负你了?” 江尚书训斥道:“衍哥儿能受什么委屈,你这个做娘的别一回来就挑拨离间。” 许久没见到儿子太高兴的赵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先看了江仲言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赵氏心里凉凉的,忙低下了头,“父亲教训的是,儿媳知道错了。” 江尚书摇了摇头,也没心思说教了,抱着棉棉就走了。 江仲言紧随其后,“爹,您身子骨不好,还是让我抱着棉棉吧。” “老子身子骨好着呢,用得着你?” “儿子不是那个意思……” 江绪麒和江玄麟也紧忙跟了上去,对着妹妹嘘寒问暖。 太好了,以后他们就有妹妹了。 江暮衍也想跟上去看看,却被赵氏一把拉住了,上下左右的看,恨不得连头发丝也不放过。 江暮衍轻咳一声,“娘,您千里迢迢的赶回来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赵氏好不容易看到了儿子哪里肯休息。 江暮衍又说:“今日的功课我还没做呢?” 赵氏的态度立刻一变,“快去做功课吧,早日学出个样子来,也好给为娘的争口气。” 江暮衍看他娘拿起了帕子要抹眼泪,抬脚就跑。 赵氏在后面喊了两声,就不见人了。 “这孩子!” 赵氏看了眼绵心苑的方向,心里到底有些不是滋味,刚才老爷看衍哥儿的眼神就好像是要吃了他似的,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沈思绵。 不过就是一个表小姐,怎么能比得上嫡出的公子重要呢? 她真的不敢想象以后衍哥儿的日子该怎么过。 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负呢? 衍哥儿是二房的嫡子,虽然是二房,但好歹也是嫡子,大房的江绪麒是个武当弄枪的,将来充其量只能做一个将军。 江家这么大的家业总不能交给一个鲁莽的将军,总要交给一个读书好又稳重的人才行。 她儿子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谁曾想出现了意外。 以前老爷总是说,公爹对几个孙子辈都是一视同仁的,可刚才她也看到了。 只要有沈思绵在一天,公爹眼里就不会有其他的孩子。 赵氏心里愤愤不平,尤其是看到了绵心苑的布置,嫉妒的心都要蹦出来了,这也太豪华奢侈了,一个小女孩儿而已,用得着如此奢侈吗? 赵氏现在更担心了。 当初去幽州的时候,老夫人在幽州明明是有一处庄园上百亩良田的,知道他们夫妻要去幽州,老夫人就应该把那庄园和上百亩良田给他们夫妻二人,可是偏说要留给小姑子做嫁妆。 最后他们夫妻二人只带了三辆马车的行李,几个下人就去了幽州。 这几年的辛苦又有谁能够知道? 若是能够有庄园和良田帮衬,他们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艰辛,她也不至于一个刺史的夫人过的,还不如下品官员的夫人日子过得好。 还不是因为江家人偏心。 大夫来的时候,棉棉手指已经不流血了。 李大夫在江尚书和江仲言的紧张目光中打开了手帕,怔怔的看着伤口。 江尚书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李大夫,怎么样?她这伤没什么吧,不会留下疤痕吧?” 李大夫:“……” “沈小姐的伤没什么,我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啊,这伤口都要愈合了。” 江尚书:“……” 江仲言:“……李大夫这伤口虽然不出血了,但是还是有点儿红肿,您不如给她用一些止血消肿的药膏,说不定能够好的快一点儿。” “对对对,我这外孙女儿过两天要去学堂读书,这手指伤着了,可怎么写字?” 李大夫有些无奈,要不是江家是他的大主顾,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只能摸出一个药瓶来,“擦两天就没事了。” 江尚书小心的涂抹在棉棉受伤的手指上,“棉棉乖,待会儿就不痛了。” 其实现在已经不痛了,不过在江尚书的关注下棉棉还是很乖巧的点头。 心想着自己终于有人疼爱了,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如果弄破了手指,不但没有人关心,反而还会被骂一顿。现在好了,有人关心她,还有人给她上药。 她真的是太幸福了。 “外祖父,棉棉不疼了,您别担心了。” 江尚书:多好的孩子啊! 江仲言一脸欣慰。 李大夫惊讶的发现棉棉比一般的孩子要乖巧,心里的不悦散了许多。 “这孩子就是江小姐的女儿?看上去和江小姐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李大夫从他父亲那辈就开始给江家的人看诊,知道不少关于江家的事情。 当年江小姐进宫之后没多久就传出了她死了的消息。 消息传出,江家很多人都病倒了,他和他父亲在江家守了整整十天。 李大夫是眼看着江家从一个不入流的家族走到如今,外人只以为江家是贪恋权位,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江小姐。 “棉棉比玉颜小的时候还要漂亮,尤其是这双眼睛。”江尚书炫耀起来。 大概是和李大夫关系好,江尚书又拉着他给棉棉看诊。 用江尚书的话,棉棉在宫里吃了不少苦头,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病根儿,应该好好的补一补。 李大夫诊断后一脸惊讶的看着棉棉,“这孩子很健康啊?” 不像是受过虐待的啊! 江仲言问,“李大夫,你不会诊断错了吧?” 被人质疑医术,李大夫当然不高兴了。 江仲言意识到说错了话,忙改口说道:“李大夫,别误会,您也知道我这外甥女儿在宫里住过一段儿时间,之前还在雪地里跪的都冻僵了,我也是担心……” 李大夫态度依旧不悦,合上了药箱,“没事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找别人。” 江尚书笑着说:“李大夫,我们怎么可能招别的大夫,听你的意思,我这孙女是没事了对吧?” “我猜测她应该是有人为她调理过了。” 江尚书和江仲言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司忱夜。 棉棉却低下了头。 江尚书亲自将李大夫送了出去。 这时,毛毛叼着一条红鲤鱼跑了进来,鱼还活着,在地板上跳来跳去的。 棉棉很惊喜的摸了摸毛毛的脑袋,“二舅舅,毛毛说这是它给我抓的鱼,要给我补身体呢。” 毛毛真棒! 江仲言有些惊讶,这并不是他们家池塘里面的鱼,好像是红鲤鱼,要知道一条红鲤鱼就价格不菲。 棉棉安抚着毛毛:“毛毛,你乖,我不吃,你吃吧。” 江尚书送完人回来,看着红鲤鱼觉得有些眼熟。 怎么有点儿像隔壁院儿的鱼呀? 毛毛也不客气,当着几人的面,很快就把鱼给吃完了。 江尚书:“……” 算了,反正已经吃完了,管它是不是隔壁的呢。 江仲言看着小奶团子安抚毛毛的模样,心疼的不行,这孩子和她娘一样,心地都是一样的善良。 第23章 不善于表达 “棉棉,想不想吃鱼?晚上,二舅舅让人给你做鱼吃?” 棉棉舔了舔舌头,甜甜的笑了。 这一笑,笑到了江仲言的心里。 他摸着棉棉的头,“你三表哥性子冷淡,并不是故意不理你的,等你们相处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没想到棉棉却笑了:“没事儿的,三表哥虽然不太喜欢我,但是他也没有欺负我,棉棉已经很高兴了。” 江仲言一脸的复杂。 棉棉这么小,却好像什么都懂…… 江尚书更加心酸,“棉棉,你三表哥不是不喜欢你,他只不过不善于表达。” 江尚书觉得就是老二没有生好,有点儿嫌弃的看了一眼江仲言。 江仲言:“……” 这时,外面传来动静,下人进来说,“老夫人和太夫人回来了。” 江仲言抱起了棉棉,“走吧,你曾外祖母和曾祖母回来了。” 江府外。 江老夫人扶着江太夫人下了马车,看着围上来的几个儿子焦急的问道,“棉棉呢,不是说棉棉回来了吗?怎么没看到绵绵?” 江伯武和江叔达扶住了江老夫人,江季洵和江幼全扶住了江太夫人。 “娘,祖母你们别着急,棉棉就在里面呢。” 江伯武刚说完。 众人就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被江仲言抱着走了出来。 江老夫人和江太夫人几乎同时流下了眼泪。 这就是玉颜的孩子,是玉颜的孩子啊! 江太夫人呼吸一致,浑浊的眸子里面满是泪水。 江幼全忙找出帕子,“祖母,您别哭啊,棉棉回来了,这不是好事吗?” 江太夫人转悲为喜,“是,是好事。” 江老夫人快走了几步上前。 江仲言放下了棉棉,棉棉跑到江老夫人面前喊道:“外祖母,棉棉给您磕头了。” 说着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我的棉棉。” 江老夫人被这句外祖母弄得泣不成声,狠狠的将棉棉抱在了怀里! “我可怜的棉棉,你受苦了。” 江老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竟晕了过去,众人吓了一跳。 “看什么,还不快把你们娘扶进去,那个谁去把李大夫叫回来。”江尚书担忧的喊道,下台阶的时候步伐都不稳了。 看着从头至尾没看自己的儿子,江太夫人也不哭了,“去把棉棉抱过来,别吓着她。” 江幼全自告奋勇的抱起了棉棉。 “祖母,这就是棉棉。” 棉棉还在担心外祖母就把五舅舅抱过来了,眼神里还带着担忧,“外祖母没事吧,怎么晕倒了?是不是看点棉棉才晕倒的?” “怎么会呢,她就是太累了,跟你没关系。”江太夫人霸道的说,然后笑眯眯的捏了捏棉棉的脸颊,“长得真好看,跟瓷娃娃似的。” 棉棉也照例给江太夫人磕了头,“外曾祖母。” 江太夫人心疼坏了,“快起来,这孩子也太实在了,走跟外曾祖母回去。” “好。”棉棉很乖巧的跟着江太夫人走进去了。 等江尚书反应过来,江太夫人已经和她玩了一会了。 江伯武抱着江老夫人回府,府中顿时有些慌乱。 屋外,江仲言和兄弟们寒暄了一通。 这时,李大夫走了出来,“江老夫人是因为激动导致的昏迷,回头吃上两副药就好了,不过日后一定要提醒老夫人不能这么大喜大悲的。” 江尚书连忙点头,招呼着儿子将李大夫好声好气的送了出去。 一转头,看到了被排挤在外的江梅娘。 皱了皱眉,将江廷修叫了过来,“你小姑怎么一起回来了?” 江廷修是江家的最小的爷,也是性子最冷漠的,比江仲言还要冷漠。 江仲言起码能够和人正常的沟通交流,江廷修除非问了才会说。 “小姑父死了。” 江尚书:“然后呢?” “抢家产。” 然后呢? 江尚书噎了一下,看着江廷修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会多说两句?” 江廷修摇摇头,退后了两步,精准的躲开了江尚书的拍打范围。 江尚书:“……” 他心里告诉自己,自己生的自己生的,亲儿子亲儿子。 江仲言从何嬷嬷哪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说道:“爹,小姑父和人争抢花魁娘子,被对方给打死了,魏家的族人以小姑姑没有子嗣为由,要将产业收回去,祖母就拿了您的帖子,将这件事摆平。” “……”江尚书瞪圆了眼睛。 江伯武和江仲言低下了头。 其他的儿子不明内因,纷纷站到了大哥二哥的身后。 江尚书最后叫来了管家,安排江梅娘。 从头至尾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娘,舅舅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回来?”八岁的魏瑶瑶说道。 江梅娘哄她,“你别管你舅舅,只要你外祖母还在,你舅舅家不能不管我们。” 江梅娘看到管家安排的院子,傻眼了,“管家,为什么把我们安排在这里,我出嫁前的院子呢?” 江管家皮笑肉不小,“姑奶奶,当年您逃婚之后没多久,老太爷就过世了,老太爷过世之前吩咐了,让人将你的院子拆了。” 江梅娘脸上各种颜色都有,“我看到那边有院子,现在住着的是谁?” “那边住着的是表小姐。” “你说的是玉颜的孩子,她才多大,一个人住得了那么大的院子吗?” 江管家继续说道:“姑奶奶,老爷说让您住在这个院子,没事别出来走动,要是不愿意就请搬出去住。” 江梅娘:“……” “你怎么能这么跟我娘说话呢,我娘可是江家的大小姐。” 八岁的魏瑶瑶没少听娘说起江家的事情。 自从魏家没落了之后,她一直都把自己当做是江家的外孙女,既然这里是江家,她娘就是这里的主人,一个管家而已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瑶瑶,不要乱说。” 江梅娘知道江管家敢这么无礼,也是仗了大哥的势,得罪了他不值当。 “娘,你不是说,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家,我想说谁就说谁吗?”魏瑶瑶不懂。 江梅娘一时尴尬,直接拉着魏瑶瑶,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陪嫁,搬了进去。 江管家轻拂衣袖,转身就走了。 府中的下人不明所以。 为什么老爷对外孙女这么好,对自己的亲妹妹和亲外甥女却像是对待客人? 江管家看到有人议论纷纷,一个冷眼扫了过去,瞬间没人敢议论了。 江幼全见江老夫人的呼吸匀称了,拉着老六就跑到了江太夫人的寿安堂。 “祖母,孙儿给您请安了。” 江太夫人一看到江幼全就笑了,“你个皮猴子,怎么有空来看我了,对了你母亲怎么样了?” “母亲没事了,就是还没醒。” 江太夫人点了点头,棉棉抱着一个娃娃跑了出来,“五舅舅,外祖母怎么样了?” 江幼全笑的一脸宠溺,“你外祖母没事了,不过你要晚些时候草能看到她了。” 棉棉很懂事的点头,“棉棉知道,棉棉不会去吵外祖母的,五舅舅,你看,这是太外祖母给我的,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了。” 棉棉歪着头笑了,余光看到了一个和娘亲长得很像的人,“你是六舅舅?” 不苟言笑的江廷修点了点头,然后就没什么反应了。 江幼全推了他一把,“老六,你能不能别学二哥板着一张脸,容易把棉棉吓到的。” 江廷修努力挤出一抹笑意。 棉棉后退了两步,为什么六舅舅的眼神这么可怕你,还有他身上的味道好难闻啊! 江太夫人忙牵住了棉棉的小手,“棉棉别怕,你六舅舅就是这样,从小就这样,别理她,我们玩躲猫猫好不好?” 第24章 不算不算 “好。” 江幼全:“我也一起玩。” 江廷修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懊恼,难道他真的很吓人吗? 江梅娘发了一顿脾气,魏瑶瑶发现,娘亲说的江家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样,生气的哭了起来。 江梅娘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左哄右逗,好不容易哄得她出了门。 到了寿安堂,却看到正在玩躲猫猫的几个人。 江太夫人拄着拐杖,绕着一棵树转了一圈,愣是没有发现躲在树后的小人。 “棉棉,你在哪啊?外祖母怎么看不到你了?” 棉棉捂着嘴在偷笑,一个不留神就被江幼全抓了个正着。 “哈哈,抓到棉棉了。” 棉棉急了起来,“不算不算,五舅舅这次不算好不好,我们再来一次。” 魏瑶瑶又生气了,外祖母为什么从来不和她玩捉迷藏? 这个臭丫头是谁? “娘,我讨厌她,她是谁,把她赶走好不好?” 没了她,外祖母就是她的了。 娘说了,江家外祖母最大,只要外祖母喜欢她,江家就是她了。 魏瑶瑶发了脾气,甩开了江梅娘的手。 “好了,我的小祖宗,你别发脾气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的哄好你外祖母知道吗?” 江梅娘见魏瑶瑶听不进去,气的掐了她两下,“你要是不听我的,我现在就把你送回魏家去,让你去给万家村的傻子做童养媳。” 魏瑶瑶慌乱的摇头,她不要做童养媳,不要做童养媳。 有个堂姐做了童养媳听说没几天就死了,她不要做童养媳。 江梅娘见吓唬住了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走了进去。 “娘,你们在玩什么呢?” 突然的声音让棉棉吓了一跳,一个不小心滑倒了,眼看着脸要摔倒鹅卵石地上去了。 江太夫人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江幼全飞扑上去,可距离太远了。 棉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感觉自己翻滚了一下,再睁开眼睛已经在江廷修的怀里了。 “没事吧!” 江廷修的声音依旧很冷漠,眼神却带着几分担忧。 棉棉甜甜一笑,兴奋的说道:“我没事,就是感觉心要出来了,六舅舅你好厉害啊,你教棉棉学功夫好不好?” 学了功夫她就可以保护爹爹保护外祖父,保护外祖母,保护舅舅们和外曾祖母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 江太夫人一口一个心肝的叫着。 江幼全拍了江廷修一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功夫这么厉害?” 江廷修揉了揉被拍的地方,“没什么。” 江梅娘也吓了一跳,可是当她看到棉棉毫发无损的时候,又觉得可惜,怎么没摔死这一个小丫头呢? 她若是死了,绵心苑就是她们母女的了。 “这就是棉棉吧,没事吧?” 江梅娘嘘寒问暖地走上前来。 魏瑶瑶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一把推开了棉棉,扑到了江太夫人的怀中:“外祖母,我可想死你了。” 棉棉一个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眼睛转了转。 角落里的毛毛瞬间炸毛,龇牙咧嘴的冲着魏瑶瑶叫了一声。 棉棉连忙训斥它:“毛毛,不要胡闹。” 江幼全不由得皱眉,连忙将棉棉扶了起来。 棉棉没事就是有点被吓到了。 江廷修看到棉棉眼眶红红的,眼底不由得涌起了一抹森寒的杀意。 江梅娘心不由得提了起来,瑶瑶这孩子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都怪平日里把她给宠坏了,她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推棉棉呢? 就算是要推,也应该在人后没人的地方推呀。 在江太夫人发火之前,江梅娘拉住了魏瑶瑶:“瑶瑶,快给你表外甥女儿道歉,说你不是故意推她的。” 江梅娘的年纪只比江玉颜大了几岁而已,按照辈分来讲,她算是棉棉的姑外祖母。 魏瑶瑶也算是棉棉的表姑。 魏瑶瑶扯开了江梅娘的手,再一次扑到了江太夫人的怀里,“外祖母,瑶瑶不是故意的,瑶瑶是太想念外祖母了。” 哼,外祖母是她的! 江太夫人脸色一沉,看不出喜怒来。 江梅娘心里多了几分期待,江家其他人宠着沈思绵也就罢了,可是娘总不至于也这么宠着她,再怎么说瑶瑶也是她的亲外孙女。 江太夫人却一脸严肃的拉开了魏瑶瑶,转头冲着江梅娘教训道:“你也是的,这么大孩子了,也不好好的教教她规矩。” “……” 江梅娘的脸一白,连忙扯着瑶瑶,“娘说的是,日后我一定严加管教瑶瑶。” 魏瑶瑶委屈的红了眼眶,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棉棉。 都怪她,如果不是她的话,外祖母不会这么对她的。 江幼全将棉棉的脑袋瓜往身后一扭,不让棉棉看这么凶狠的目光,怕她晚上做噩梦。 江廷修的目光落在了魏瑶瑶的身上。 魏瑶瑶肩膀抖了抖,怯怯的收回了目光。 可心里却憋屈极了,回来之前娘说过了,她是江家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孩子,一定会备受宠爱的,可是根本就不是娘说的那个样子。 如果没有棉棉是不是就和娘说的一样了呢? 江梅娘笑着说道:“娘,我看这天也不早了,我扶您进屋休息一下吧,别感染了风寒。” 江太夫人身上的确是出汗了,见棉棉和江幼全玩儿的很好,点了点头,扶着江梅娘的手回了屋子。 棉棉小声的问:“五舅舅,她们是谁呀?” 心里对突然出现的这一对母女很是不喜欢,尤其是那个小姐姐,上来就推她。 棉棉能够感觉到母女二人对她的恶意,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提高了警惕。 “进去的那个是你外曾祖母的女儿,是我们的姑姑,你应该叫她姑外祖母,旁边的丫头是她的女儿魏瑶瑶,你叫她一声表姑就好。” 江幼全又小声的说道,“以后你要是不喜欢她们,就离她们远一些。” 魏瑶瑶一看就是一个被宠大的,不是一个好相处的。 一上来就推棉棉,也不知道怎么教的,心思这么恶毒。 棉棉从江幼全的身上滑了下来,走到魏瑶瑶面前,友好地冲着她伸出了手,“你好,表姑,我叫棉棉。” 魏瑶瑶坏坏一笑,手抓住了棉棉的小手,用力。 “你好啊!” 棉棉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好痛好痛,这个表姑是个坏人。 沈思绵一脸警惕的看着魏瑶瑶。 魏瑶瑶恶人先告状,“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不过就是跟你握个手而已,你喊什么呀?” “不是的……” 棉棉着急了起来,“我没有喊,我……” “刚才所有人都听到你喊了,你还不承认,撒谎精。” 棉棉的小脸儿红了起来,她生气的说道,“我没有喊,是你掐我。” 魏瑶瑶在家的时候也是被宠着长大的,掐了谁没有人敢说出来的。 “谁说我掐你了,我不过就是跟你握个手而已,你就说我掐你,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棉棉也生气了,“我没有不讲道理,是你不讲道理,是你先掐我的,你还恶人先告状。” 江幼全见着刚来的表妹欺负外甥女儿,就要上前阻止,可突然间袖子被人扯了一下,江廷修冲着他摇了摇头,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 江幼全不明所以,不过动作却停了下来。 魏瑶瑶气不打一处来,推了棉棉一把。 棉棉险些摔倒,可随即她就猛地抓住了魏瑶瑶的手,用脑袋撞到了她的肚子上,直接将她按到了地上,然后抬起小拳头就揍。 棉棉的小拳头根本不是乱打的,基本上哪里疼就打哪里,魏瑶瑶疼得哇哇大叫。 第25章 突然间打架 毛毛也在一旁伸长了爪子,上下左右的挥舞着,似乎是在为棉棉呐喊助威。 江廷修:“这猫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得看是谁养的?” “为什么你养的时候就上房揭瓦,偷鸡摸狗?” 江幼全:“……” 魏瑶瑶看上去比棉棉要大很多,可是被棉棉骑在地上,竟然连反击都不会,只知道哭天喊地。 江幼全一阵惊愕,怎么都没有想到如此懂事的棉棉会突然间打架。 等等,好像不是突然间会的,应该说以前就会。 天啊,棉棉竟然会打架! 江幼全简直不敢相信。 很快,魏瑶瑶也学会抵挡了,但是她的力气明显没有棉棉大,只能一边护着脸,一边哇哇大哭。 寿安堂的下人没有一个上前的,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早在沈思绵来之前,江尚书就让管家召集了府中所有的下人,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让表小姐受了欺负,当然,表小姐欺负别人可以当做没看见。 江廷修的眼睛却闪过一道幽光,从他见到棉棉的时候就发现她的根骨奇佳,尤其是下盘很稳,他拉住了五哥,也是想看看棉棉的本事。 结果让他大感意外,也大感惊喜。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 江伯武几兄弟在安顿好母亲之后,便结伴前来给祖母请安,看到这样的场面全都惊呆了。 江梅娘也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又气又急。 江廷修面色一顿,快步上前按住了棉棉的小手,一只手就将她拎了起来。 江梅娘抱住了魏瑶瑶,看到她脸上的伤,心里不由得拱起一股怒火,“你这孩子怎么能够随便打人呢,瑶瑶可是你的表姑啊,你怎么能够动手打长辈呢?” 魏瑶瑶哭得尖锐,似乎要把房顶都给掀翻了。 棉棉一脸倔强的说道,“是她先欺负我的,她还恶人先告状,我没有错。” “你竟然还敢顶嘴,她怎么欺负你了,我看明明是你仗势欺人。” “仗着所有人都疼,你就连谦卑礼仪都不顾了。”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啊,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你,无法无天的。” “……”江梅娘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宠着长大,哪里受过这份委屈? 一不留神,就恶语相向了。 棉棉双手握紧拳头,在身体两侧微微颤抖,双目死死地盯着魏瑶瑶。 “我没错。” 江梅娘瞪着她,“你还说你没错,你就是错了。” “够了。” 江尚书一声怒喝,打断了江梅娘的话。 “事情都没有弄清楚,你这个当娘的就在这里哭天喊地的为你女儿做主,我是不是也要为我的外孙女做主啊?身为一个长辈竟然好意思说一个晚辈,你也不害羞。” 江梅娘脸胀得通红,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委屈巴巴地抱着女儿,心里却十分的不平衡。 这个小丫头抢走了属于她的院子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欺负他啊她的女儿,连说都不能说了。 谁的女儿谁心疼,她女儿被他打成这样,难不成她要忍着吗? 再说了,打人本来就不对。 这时,江太夫人走了出来,看都不看其他人,一双眼睛紧盯着棉棉,“你们吵什么呀?都把棉棉给吓着了。” 江梅娘:“……” 虽然江太夫人什么都没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明明瑶瑶才是她的外孙女儿,棉棉比瑶瑶还隔了一层,为什么娘第一时间是向着棉棉? 江梅娘抱着魏瑶瑶站了起来,委屈的抹了一把眼泪。 “好,既然你们都欺负我们母女,我们母女走就是了。” 说完抱着魏瑶瑶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江尚书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爱走不走,反正江家也没人欢迎她。 江仲言有些担忧的说道,“爹,姑姑她不会真的走吧?” “她爱走不走,走了更好,当年要不是她私自逃婚出去,你们祖父也不至于被她给气死。” 想起这件事,江尚书对江梅娘就满肚子怨气。 江伯武在后面扯了扯江仲言,明知道爹生气就别提了。 江仲言却说:“爹,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棉棉刚回来第一天,小姑姑就要搬出去,传出去外人指不定要如何猜测呢?” “……” 事关棉棉的名声,江尚书认真思考了起来。 江季洵突然说道:“二哥,我觉得小姑应该不会走的。” 江幼全连连点头:“没错,小姑姑肯定不会走的,现在京城的房价最便宜的三进院,一个月也得五十两银子,你没看小姑回来的时候只带了两辆马车,她肯定舍得出这笔钱。” 众人:“……” 江廷修替棉棉按了几个穴道,红红的手就不疼了,棉棉一脸惊讶的看着小舅舅,偷偷的问:“六舅舅你教我功夫好不好?” 江廷修没有拒绝。 他刚才检查过了,棉棉的确是天生根骨奇佳,是一个学武的好苗子,若是现在开始而学习功夫,将来一定比自己还要厉害。 江廷修对于姐姐的死一直耿耿于怀,是想当初如果姐姐会功夫的话,说不定也不会死在那个吃人的宫里。 江尚书握着她的小手,一脸关怀的问道:“棉棉,你是怎么学会打人的?” 棉棉勾着小手,低着头,委屈巴巴的说:“在宫里学的。” 江尚书皱眉:“那你是怎么学会的?” “我没有学,在宫里吃饭的时候,如果不抢就没有饭吃,棉棉不想饿肚子。” 所以就学会打架了。 江太夫人心疼的红了眼眶,轻轻的拍着后背:“棉棉,受苦了,以后在江家不会再让棉棉吃不饱饭,饿肚子了也不会再有人敢欺负棉棉了。” 棉棉哽咽了起来,委屈化作了泪水。 “是表姑先掐我的,她还不承认诬陷我,我才打她的,棉棉不是故意打人的,棉棉不是一个坏孩子。” 棉棉到现在都觉得委屈。 江太夫人小心的给她擦眼泪,“是是是,棉棉是个好孩子,是你表姑的错,都是她的错。” 江家的男人们眼眶红了起来,攥紧了拳头。 当初他们没有保护好妹妹,现在决不能让棉棉重蹈覆辙。 江廷修冷静的解释:“我看过棉棉的手,的确是有被掐的痕迹。” 本来众人也相信棉棉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这下更加确认了,对江梅娘母女更加不喜欢了。 棉棉看到这么多人相信自己,委屈的哭了起来。 “终于有人相信棉棉了,棉棉真的没有撒谎。” “……” 门口的江绪麒攥紧了拳头:“魏瑶瑶真讨厌,竟然诬陷妹妹。” 江玄麟:“大哥,我们得想办法为妹妹报仇,不能眼看着妹妹被欺负。” 江绪麒狠狠的点头。 江暮衍皱眉:“你哪只眼睛看到是妹妹被欺负了,明明被欺负的是魏瑶瑶。” 江玄麟虎头虎脑的摸了摸脑袋,“对啊,可是妹妹哭了,还哭得那么委屈,反正就是那个魏瑶瑶做错了。” 江暮衍收回视线,这件事情也说不清楚是谁错,就算真的是魏瑶瑶先动手,可是棉棉也将人打了一顿,算是还回去了。 “行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做功课吧,不然晚了明天夫子可要打手心了。” 江玄麟这才想起来还有功课没做,“这下糟了,先生今天留了背五篇课文,还要写大字,我肯定记不下来,要不你把你的功课给我看看吧。” 江暮衍转身就走,“我跟你又不同班,我们的功课是不一样。” 江玄麟追了上去:“怎么就不一样了,我问过了,两个班的功课留的是一样的,你把你的功课借给我抄,我再去背课文,估计明天就能过关了。” 第26章 安身之所 江暮衍快走了两步。 江绪麒想到自己也有功课,转身也跟着一起走。 江梅娘看到魏瑶瑶脸上胳膊上的伤痕,不由得火大,可是一想到要离开江家,那口气又被压了下去。 这个时候,赵氏走了进来。 “小姑,我听说瑶瑶受伤了,特意找了一些跌打酒和消肿化瘀的膏药过来。” 赵氏如今不得了了,江仲言治水有功,江梅娘在魏家的时候都听过她的名声,想来此次调回朝廷,一定能够得到重用,赵氏自然也跟着水高船长。 因此对赵氏她也多了几分讨好。 “难为你还想着,赶快进来吧。” 赵氏笑着点了点头,只进了院子却没有进房间。 她故意问道:“小姑刚回来,这院子怎么这么冷清啊?” 提到这个江梅娘就生气,“还能是因为什么,不过是因为我是外嫁女,又是归宁回来的,所以大哥看我不顺眼罢了,不过大哥能够给我一个安身之所,我已经很满意了。” 所以赵氏此次前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江梅娘有些猜不透。 赵氏笑了,“小姑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小姑好不容易回来了,江家只有欢迎的份,我想只要小姑我自己不想走着,江家就没有人能够将姑姑赶走,否则的话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 江梅娘脸上的笑容就加大了许多,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她好歹是江家的女儿,如果说江家的女儿受了欺负,回娘家还要被赶出去,日后外人怎么看江家的女儿。 就连沈思绵那个丫头都有可能被人嫌弃。 知道自己不会被赶出江家了,江梅娘反而有点儿趾高气昂了:“说的也是,我好歹也是江家的女儿,即便是嫁出去了也是江家的人。” 赵氏压下了眼中的不喜,她拉着魏瑶瑶看了看,“瞧着可怜的,怎么都打出血来了。” “可不就是。”江梅娘语气中饱含着抱怨:“那个小丫头看着小,但谁想力气这么大,瞧瞧把瑶瑶给打成了这副样子,我知道我们孤儿寡母回来肯定是要受欺负的,可是一个小丫头凭什么呀?说白了也是个赔钱的货,大哥他们竟然那么的护着她。” 江梅娘说着又去看赵氏的脸:“要我说呀,你也多加小心,我看大哥如此的疼爱棉棉,日后怕是几个孙子都比不上他,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受委屈了可就晚了。” 赵氏哪里听不出来江梅娘这是在挑拨离间,不过心里多少也有些不舒服。 瑶瑶是女孩子,棉棉打了她江家的人不但不说,反而一个个都护着她,如果换成了男孩子岂不是更加被动了? 棉棉年纪虽轻,却是个心狠的,如果被打的人换成了衍哥儿…… 赵氏简直不敢想象。 “时间不早了,小姑我就先回去了,对了,我听府上的人说棉棉过两日就要跟着几个哥哥一起去学堂了,瑶瑶正好也来了,是否也要跟着一起去学堂啊?” 江梅娘眼前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你也知道我们刚回来,瑶瑶和棉棉又起了冲突,大哥他们疼爱棉棉,我担心我要是去说了,大哥怕是不会同意,瑶瑶说到底身上也有着江家的血脉,而且她一向乖巧懂事,要是不上学实在是可惜了。” 赵氏哪里不懂她的意思,“小姑若是放心的话,学堂我去说就是了,想来夫子会给我这个面子的,只不过,等上了学之后,瑶瑶可要收收性子,学堂不比家里,出了什么意外,可没有地方说理去。” 出点什么意外? 江梅娘若有所思,赵氏见状笑着走了。 司礼监。 棉棉不在身边,司忱夜的情绪一直都不高,整个司礼监的人都像是丢了魂一样。 没有了小奶奶真是好生无聊! 小夏子已经不止一次的叹息了,刘福公公张着嘴正要打哈欠,听到他唉声叹气,拿着浮尘就抽了过去,“你叹个什么气呀?还不快干活去。” 小夏子嘿嘿一笑,扶着刘福公公坐下,“干爹,您说这小奶奶去了江家不会被欺负吧,要我说小奶奶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要不让我去江家吧,要是有人敢欺负小奶奶,我第一个不答应。” “江家那么多人,用得着你去伺候,你还是老实呆着,别给千岁爷惹麻烦就是了。” 小夏子垂头丧气地说,“可是小夏子想念想奶奶了,小奶奶不在,小夏子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来。” 旁边干活的几个小太监也叹息了起来。 谁说不是呢? 以往小奶奶在的时候,干活都有力气。 现在干什么都没意思。 刘福公公气不打一处来,摔着拂尘打了过去,“一个两个的都叹息个给谁看,还不快干活。” “……”司礼监内一阵嚎叫。 刘福训斥了一通,心里总算是好受多了,转身回了房间,心里却在想着,千岁爷如此的疼爱小奶奶,为什么小奶奶去江家千岁爷不给小奶奶带一个人? 哪怕是带小夏子也好啊? 看样子,千岁爷并没有那么的讨厌江家人,甚至说千岁爷还很信任江家人。 棉棉的房间里,江太夫人江尚书六个舅舅轮番地夸赞棉棉。 把棉棉夸的都不好意思了,暂时忘记了悲伤。 “我们棉棉是天底下最乖最懂事的孩子,没有人能够比得上棉棉。”江太夫人说道。 “棉棉再哭就不漂亮了。” “棉棉,是好孩子,好孩子怎么可以一直哭呢?” “……” 棉棉窝在江太夫人的怀里,慢慢的不哭了。 江尚书从外面回来,“棉棉好点了吗?还难不难受?” 棉棉要是再难受的话,他都要考虑把魏瑶瑶那孩子抓过来打一顿了。 魏瑶瑶自小和江梅娘长大,也不知道学了什么样的性子。 将她们母女留在江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江梅娘和魏瑶瑶也来了。 让人意外的是: “棉棉是我不好,你能原谅我吗?” 棉棉笑了起来,跑到了魏瑶瑶身边:“我原谅你了,我也向你道歉,不该打你打的那么重。” 棉棉想要牵魏瑶瑶的手。 魏瑶瑶下意识的躲避,可想到了什么又没有动手。 江太夫人笑得一脸褶子,她将魏瑶瑶的手和沈思绵的手搭到了一起,“日后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相处,不能再吵架打架了,知道吗?瑶瑶你是长辈,是姑姑,以后一定要多照顾棉棉,不能欺负她。” 魏瑶瑶心里不平衡,凭什么说她欺负棉棉,明明是棉棉先打她的。 纵有不平,想着娘亲说的话,魏瑶瑶只好把心里所想,压了回去。 江太夫人眼花心不花,哪里看不出来魏瑶瑶并不是真心的道歉。 不过都是孩子,总不能偏心的太过,对棉棉也不好。 江老夫人还没有清醒,江尚书担心妻子,将棉棉交给了几个儿子照顾。 江太夫人年岁也大了,有些精力不济,说一会儿话也走了。 江梅娘紧忙待着魏瑶瑶跟了上去。 看着众星捧月一般棉棉,赵氏说道: “大嫂,大伯对棉棉可真是好。” 孙氏笑着点头,淡淡的瞥了一眼赵氏:“那是当然了,做舅舅的疼爱外甥女儿也正常,我看二叔不也挺疼爱棉棉的吗?听说棉棉回来了,大老远的赶了回来,也真是辛苦。” 赵氏皮笑肉不笑,可不辛苦吗? 路上马不停蹄的赶路,就连她生了病,夫君也不肯停下来。 赵氏搅动着手帕,嫉妒的直泛酸水。 孙氏嫌弃的撇了她一眼,赵氏心里想什么她能不知道吗? 第27章 挑拨离间 无非是想要挑拨离间。 孙氏一向不喜欢满心算计的二弟妹,直接拉过了三弟妹,“我那里有一块上好的布料,可以给棉棉做一身衣服。” 方氏长得小家碧玉,说话却很爽快:“大嫂做衣服,首饰就包在我的身上吧。” “嫂子哪里敢跟你抢,你做的首饰最好看了,满京城的贵妇,谁不知道啊?” “大嫂要净说笑,大嫂要是喜欢,回头我再给大嫂做两套就是了。” 孙氏就笑了起来,妯娌两个互相吹捧着,两人都是性子爽朗的,还是表姐妹,嫁过来之后感情也一直都很好。 方氏是一个温婉的性子,如果是往常看到赵氏一个人,一定会主动和她攀谈,可她明显看得出来,赵氏不喜欢棉棉,大嫂也不喜欢她。 一下子得罪了两个最不得罪的人。 方氏想了想并没有理睬她。 “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不过我也不占你便宜,前两日庄子上送来了几坛桃花酒,我记得你是最喜欢喝的了,特意给你留了几台。” “还是大嫂疼我。” 两妯娌间说说笑笑,一旁的赵氏就略显尴尬了。 赵氏几度想要离场,都忍住了。 院子里欢欢笑笑,一直到棉棉在江伯武的怀里睡着了,才算是安静下来。 江绪麒和江玄麟像小跟班一样跟在江伯武的身后。 “妹妹睡着了真可爱,像是馒头似的。” 江绪麒就瞪了他一眼,“你还敢说馒头,之前妹妹都生气了。” 害得他也要被祖父罚站。 江玄麟耸了耸肩膀:“那我以后不说就是了,不过你没发现妹妹长得真像馒头吗?又白又软,好想咬一口!” 江伯武连忙将他们两个给扯开了。 “去去去,捣什么乱呀,别打扰你妹妹睡觉。” 睡梦中的棉棉正在花海里遨游,睡得格外的香甜,嘴边隐隐还有银色的东西闪过。 江玄麟一边被扯走一边抱怨:“爹,实在是太偏心了,有了妹妹以后就不喜欢我们了。” “你放心,有了妹妹,爹也不喜欢你。” 江玄麟:“……” 看着儿子受伤,孙氏乐得上前拉过了他的手擦了擦: “你呀,要是再管不住你这张嘴,娘也不喜欢你了。” 江玄麟还以为母亲会安慰自己,没想到是来伤害自己的,顿时生无可恋。 江伯武和孙氏相视一笑。 江绪麒突然想起有功课,忙拉住了江玄麟,“快走,功课还没写完呢。” “糟了糟了,我的功课还没有写完呢,都怪江暮衍,他早点将功课借给我不就好了。”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江伯武愤怒的声音,“你小子竟然敢抄功课。” 两个小子跑的贼快,一溜烟就不见了。 江伯武左右看了看没找到趁手的东西,抬脚追了上去。 孙氏在后面喊,“不就是抄个功课吗?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把他们给打坏了。” 大房的院子一阵欢声笑语,鸡飞狗跳。 赵氏有些羡慕地看了眼江仲言。 江仲言正一脸严肃的考江暮衍的功课。 江暮衍回答的有些磕绊,但是总算是没有出错。 赵氏又是欣慰又是羡慕,她略红着脸上前,温柔似水,“夫君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也赶快去休息吧。” 江仲言点了点头,不冷不热地说:“今天晚上我跟儿子睡,你不是一直说这一路上没有得到休息吗?今天晚上你一个人好好休息。” 赵氏:“……” 她说的好好休息,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休息好不好? 正想开口,江仲言已经带着儿子走了。 江暮衍给了她娘一个无奈的眼神。 今天晚上所有人都很喜欢棉棉,只有娘对着棉棉虽然也笑,可未免有些虚假了,偏偏她自己还以为没人看的出来。 赵氏一个人在原地伤感,抹了一会儿眼泪,见周围没有一个人同情自己,心里又不由得懊恼,最后剁了两下脚回了院子。 方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紧忙调整了笑容。 可是江叔达已经看到了,并且跟着笑出了声。 方氏气的踩了江叔达一脚,转身就往三房的院子走了。 江叔达意识到小娇妻生气了,紧忙追了上去,又是哄又是逗,总算是让方氏破啼而笑了。 江幼全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歪着头对江廷修吐槽,“都说这男人成亲之后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我可不想成亲变成三哥那样。” 江廷修面无表情,对着江季洵点了点头,最后施施然地回去了。 “四哥,你看老六从小就是个榆木疙瘩,现在更不愿意说话了,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找到媳妇儿。” 这句话可谓戳到了江季洵的痛点。 江太夫人和江老夫人至今都没有说相看的结果,想必是没有成功,也就是说江季洵相亲再一次失败了。 江季洵也走了。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走了。” 江幼全想了想,最后也跟着走了。 江梅娘服侍江太夫人就寝,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江太夫人叫住了她。 思来想去,有些话还是说明白的好,免得以后出了麻烦说不清楚。 江太夫人端坐在床头,“我这次让你们母女回来,并不是让你们回来耀武扬威来了,如果你们母女想安安份份的在江家生活,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江梅娘一直以为娘已经原谅她了,所以才会将她接回来的,毕竟哪有母亲不心疼女儿的。 可是回来之后江太夫人的态度一直冷冷淡淡的,这会儿她也算是明白了,娘根本就没有原谅她。 江梅娘委屈的跪着哭了起来:“娘,都怪女儿当时年少不懂事,被猪油蒙了心,觉得魏书豹是个好人,就跟着他走了,没成想给家族蒙了羞,也害了自己一辈子,如今女儿已经幡然醒悟,还望您能够原谅女儿。” 江太夫人脸上露出疲倦之态,“你若是真的幡然醒悟了,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府中是你大哥大嫂当家,你如果想要过得安稳,就尽量不要招惹你大哥大嫂。” 江梅娘低下了头,脸上略带不安。 当初江老夫人嫁过来的时候,江梅娘还没有出生,等江梅娘出生后,江太夫人的身子骨变不如从前了,江老夫人也曾一度把江梅娘当做是女儿一样疼爱,可是江梅娘越大越不懂事。 甚至为了和江老夫人对抗,想要给江尚书纳妾,那一次差点害得两夫妻决裂,后来姑嫂两人一直就不和。 现在让江梅娘在嫂子的眼皮子底下生活,她心里是百般的不情愿。 江太夫人扶着额头,“我也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知道能活几年,将来终究还是要靠你大哥大嫂照顾着你,不过你也不要指望着你大哥会像以前一样对你。” “……” “当初你的离开使家里蒙了羞,更是害得你父亲断了气,你大哥恨你是正常的。” 就是江太夫人自己也没有办法原谅江梅娘。 可到底是自己生的孩子,哪怕是为了江家,也不能将她放在外面。 江梅娘低着头小声的低语:“可是女儿已经知道错了。” 难道大哥就不能看在从小长大的情谊原谅她一回吗? 如此冷冰冰的态度,未免也太令人心寒了。 江太夫人叹息了一声,或许她不应该让她们母女跟着一同回来。 当时也是看魏家的人实在可恶,担心江梅娘留在江家,日后会成为魏家威胁江家的筹码,思虑再三之后才会将她们接了回来,可没想到这母女二人都不是好相处的。 第28章 被抛弃了 江梅娘跪在了江太夫人床边,“娘,女儿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日后一定会孝顺娘。” “但愿如此吧。” 江太夫人顿了顿,忍不住提醒。 “瑶瑶自小跟你一起长大,被你教的无法无天,如今回了江家,你如果为了她好,就要好好的扳一扳她的性子,要不然以后吃亏的总归是你们母女。” 江太夫人顿了顿:“瑶瑶的性子好,将来嫁的就能好,你以后的日子也会好,如果她一直这么张扬跋扈,将来也一定不会嫁到好人家去,最后你也只能跟着吃苦。” 江太夫人觉得自己说的已经足够多了,便让江梅娘出去了。 可是江梅娘却不愿意出去,江太夫人说的这番话让她觉得娘不疼她了。 都说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她从小在江家也是锦衣玉食,备受宠爱,怎么就做错了一次事,竟然会被抛弃了。 为什么江玉颜在宫里受尽了凌辱,和司忱夜有了私生女,江家却还能够接受她,甚至能够接受她的女儿,给她女儿无尽的荣华? 为什么到自己和瑶瑶这里就不行了呢? 难道她不是江家的女儿吗? 江梅娘愤愤的说道:“如果爹还在的话,一定不会愿意看到女儿受委屈的。” 江太夫人一直积攒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她猛地一捶床板。 “你还有脸提起你爹,当初就是因为你和魏家的一走了之,才害得你爹吐血而亡,连身后事都没有来得及交代多少就走了,如今你遭遇的这一切不过都是报应。” 江梅娘伤心的看着江太夫人。 江太夫人也一脸失望的看着江梅娘。 江梅娘觉得眼前的娘是陌生的,她一直觉得娘最疼爱的就是大哥,原来果真如此。 虽然当年的确是她的错,但是爹的年岁也大了,不能全都怪在她的头上,或许是因为其他的缘故,爹正好到了那个年纪。 江梅娘的心里不服气,但是想到以后的生活又不得不低头。 “娘,我已经知道错了,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我想爹应该已经原谅我了,你能不能跟大哥说说,不要让他针对我。” “你大哥不会针对你的,除非你去给你大哥找麻烦。” 江梅娘却不信,大哥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甚至是比看陌生人都要陌生,如果娘在不护着她的话,大哥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江梅娘用最险恶的心猜测江尚书,万一他把爹的死全怪在自己的头上,想要杀了她以命抵命呢? “行了,我也累了,不想跟你多说了,你回去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万不可再犯糊涂,不然的话,不用你大哥赶你走,我也会将你赶走的,不仅如此,我还会将你驱逐出宗族,让你无安身立命之地。” 江梅娘吓得脸色苍白,人活一世,如果连宗族都没有了还怎么活? 出来后,江梅娘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胸口一颤一颤的。 恐惧,不解迷茫,心酸,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回去的路上,她迷茫的看着四周,江家的一切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这已经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江家了,日后她若是想要活着,就必须夹着尾巴做人。 可凭什么? 这里是她的家呀。 都说她做错了事,可谁又知道她这些年来在魏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当初她真的以为魏书豹是遭遇了不公平的待遇,才会没了科举考试的资格,头脑发昏的与他一同回到了魏家。 可事实上的确是魏书豹偷了考题,罪证确凿,这些年来魏书豹贪财好色,渐渐的败光家产,她们母女的日子也越发的难看。 如果不是有江家小姐这个名声在,她的日子会更加的艰难。 这一切难道不是对她的惩罚吗? 这些人全都是没有心的,他们只认准了当年的事情,却没有考虑过她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不欠江家的,相反是江家欠她的。 …… 松鹤学院在京城是仅次于国子学的私人学院,松鹤学院的山长和夫子也都是举世闻名的大儒,每年挤破脑袋报考松鹤学院的学子不甚繁多。 每年都有不少的学生考上国子学和四学门,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比国子学都要受欢迎。 松鹤学院收女学生,凡是家里有点资产的都愿意送女子出来读书。 之前说好的,要送棉棉读书。 棉棉穿着两个舅母准备的衣服,有头绳首饰,带着爹爹给她做的书包,喜滋滋的牵着外祖父外祖母的手来到了学堂。 “这就是学院啊,好大,好好看啊,以后我就要在这里读书了对不对?” 江老夫人和蔼地摸着她的脑袋,“到了学堂之后一定要认真读书,知道吗?” 看着棉棉亮晶晶的眼睛。 江老夫人又说道,“都说好与不好,没什么太大关系,只要能够认识几个字就行了,千万别把脑子给累坏了,最重要的别被人欺负了,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去找你三个哥哥。” 说完,江老夫人将三个孙子叫到了身边。 “以后棉棉跟你们一起上学,你们一定要照顾好棉棉知道吗?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她,要是有人敢欺负棉棉,你们只管动手,回头祖母替你们撑腰。” “没问题。”江玄麟第一个回应。 江绪麒紧随其后,“祖母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妹妹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妹妹的,谁要是想欺负妹妹,就从我们的身上踏过去。” 江暮衍也说:“我也会照顾好妹妹的。” 江老夫人满意的收回视线。 棉棉有些迟疑的问道:“如果棉棉读书不好,夫子会打我的手心吗?” 大表哥和二表哥之前就因为读书不好被打手心了,看上去可疼了。 江尚书安慰说道:“不会的,我们棉棉这么聪明,读书怎么可能不好呢?再说就算是你读书不好,夫子也不会打你的手心儿的。” 有哪个夫子敢打江家的孩子? 当然那三个混蛋小子除外。 江老夫人还是不放心,小声的说道,“要不你去跟山长夫子说一声吧。” 江尚书犹豫之后点了点头,为了外孙女,就破一回例。 棉棉抓住了江幼全的手,“五舅舅,我不在你可一定要帮我照看好毛毛。” 毛毛其实很认生的,如果她不在家里,毛毛一定会担心她。 可惜学堂不让带着猫猫,要不然就可以将毛毛带过来了。 江幼全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前两天隔壁丢了一条红鲤鱼,那可是他们花重金买回来的,我听说毛毛之前就抓了一条红鲤鱼吃了。” 棉棉想到了毛毛给她抓的那条鱼,心虚的低下了头。 江幼全自然不会责怪棉棉了,要怪也是怪毛毛那只丑猫。 抓什么鱼不好,偏偏抓那么昂贵的红鲤鱼。 “这件事我已经瞒下了,不过以后你可一定要提醒毛毛,不能再去偷人家的鱼了,要不然没准人家把它抓了炖了都有可能。” 棉棉瞪大了眼睛,狠狠的点头,“五舅舅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提醒毛毛的。” 趁着江尚书和顾山长说话的时候,江伯武拉住了棉棉的小手,殷勤叮嘱,“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就去找你三个哥哥。” 棉棉很乖巧的点头,“知道了大舅舅,棉棉会照顾好自己的。” 还这么小怎么照顾自己啊! 江伯武有些心疼。 江叔达说:“荷包里面有一些珍珠和一些银瓜子,如果有什么急事需要家里人传信,就让门房跑一趟。” 第29章 松鹤学院 江叔达平时里最是长袖善舞,最担心的就是棉棉在学堂里和人相处不来。 学堂就是小朝廷,朝堂上上前尔虞我诈,学堂里更是如此,身上带点钱总归是好的。 江季洵给棉棉准备了一包迷药。 江幼全则是在学堂外面安排了几个人,他把镖局都搬到了学堂附近,有事立刻就能冲进去。 棉棉一一谢过几位舅舅的好意。 轮到六舅舅江廷修了,两人互相眨了眨眼,相识一笑。 江仲言敏锐的发现了两人之间的眼神小官司,微微皱眉,老六从小就是个闷葫芦,很少见他有如此活泼的一面。 “教女学生的一共有三位夫子,偶尔男生的夫子也会过来给你们教课,不过并不多,主要的是这三位夫子。” “……” “赵夫子擅长素描丹青,书法字画,章夫子则擅长策论经史子集,季夫子则擅长琴棋书画,这几位夫子,各有所长,平日里还有其他夫子教你们骑射练武。” “……” “几位夫子都很好说话,也很少会体罚学生,倒是听说学堂里有一些女孩子拉帮结伙,很是难缠,你到了之后大可不必理会她们。” 棉棉不解的说道,“可是外祖母说让我和同学们好好相处。” 为什么和二舅舅说的不一样? 江仲言笑了,“如果遇到玩的来的,自然是应该好好相处,可如果有些人只想着拉帮结伙欺负人,你也大可不必理会她们。” 棉棉敏锐的觉得二舅舅说的才是对的。 多余的话江仲言并没有再说,反正有江家和司忱夜护着,估计也没有人那么大的胆子欺负棉棉。 但是江仲言忘记了,大人是不敢欺负棉棉,可是学堂里多是一群小孩子。 大家正是猫狗都嫌争强好胜的年纪,这段时间常听家里人提起沈思绵的名字,有多少人都等着看她,欺负她呢。 其中就包括钱三小姐。 同样不高兴的还有魏瑶瑶,明明今日她也是来上学的,可是所有人只围着沈思绵,全然不顾念她的感受。 顾山长和江老夫人曾有些交情,两家还有亲戚关系,但是当江老夫人将沈思绵拖付给他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惊讶。 要知道当年江家三个孩子送过来的时候,江老夫人并没有说过什么,倒是江尚书亲自走了一趟,让学院对三个孩子严加管教。 顾山长眯起了眼睛。 江家果然很疼爱这个孩子,联想到书房里的老子画像,顾山长对这个孩子不由得头疼起来。 好在棉棉看上去是个乖巧的,被这么多人围着嘘寒问暖,殷殷叮嘱,竟然也没有慌乱,更没有骄傲和撒娇。 就是不知道以后如何。 学院的外面有不少送学生的马车,家长们看到江家人权付出动,不由得惊讶。 江家果然疼爱这个孩子,就算是亲孙子都没有这个待遇吧。 也有一部分人暗自打量着沈思绵,原来这就是司忱夜的女儿。 江老夫人已经多久没有出家门了,竟然为了外孙女亲自来到松鹤学院,还有江家的几个郎君,平日里都难得一见,现在一个个的全都围在沈思绵旁边。 最近有不少关于沈思绵的谣传,甚至还有人谣传江玉颜的,说她未婚先孕,说她白莲花,心机重,所以当人们见到沈思绵的第一反应,自然也和这些挂钩。 不少人都提醒自家孩子不要和沈思绵来往。 有忌惮的,就有讨好的,有几户人家悄悄的提醒自家孩子,到学院之后一定要想办法和沈思绵交上朋友。 不管是叮嘱让孩子不要招惹沈思绵,还是让孩子和沈思绵做朋友的,都让学堂里的小朋友们一阵抵触。 不明白为什么沈思绵这么特殊。 随即心里对这个小朋友就不太友好。 沈思绵根本不知道,她竟然惹了群怒。 此时的她正用小短手擦掉了江老夫人的眼泪,带着哭腔,“外祖母,等晚上棉棉就回去了,到时候陪你一起吃饭,给你讲故事。” 本来说好了不哭的,可是棉棉一松开江老夫人的小手就忍不住流泪。 当真是一刻都不想和这小棉袄分开。 何止是江老夫人不舍得,江伯武一众人也不舍得棉棉。 自从棉棉到了江家,江家的几位舅舅恨不得天天在家陪她,一刻都不想让她离开视野,江家到几个兄弟甚至还排出了班儿,每天谁留在家里陪伴棉棉。 即便如此,也盼望着能够留在家里陪伴棉棉。 魏瑶瑶站在人群的身后,看着众星捧月的棉棉,嘴巴高高的撅了起来,她拽住了江梅娘的手小声的说道,“娘,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江梅娘眼里闪过一丝羡慕,曾几何时,她也是人群中的棉棉,不过现在一切都变了。 随即心里又有些不平衡。 同样都是来上学的,为什么大家只围着棉棉,眼里全然没有她的女儿。 如果不想让她女儿上学的话,大可以直截了当的说,没有必要这么明显。 这么明显的差别对待,瑶瑶上学之后指不定怎么被欺负呢? 这些人果然一点儿都不在乎瑶瑶。 江梅娘低下了身子,语重心长地对着魏瑶瑶说:“瑶瑶娘以后可全都要指望你了,到了学院之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多和家庭显赫的人交往,不要理睬那些庶族出身的寒门子弟,没有前途的。” 魏瑶瑶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想着怎么除掉沈思绵。 赵氏也跟着一起来了,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瑶瑶怎么没有穿大嫂做的衣服呀?难道说是大嫂忽视了。” 不等江梅娘回答,赵氏又点了点头,“看样子不只是大哥疼爱棉棉,就连大嫂也是,棉棉穿的布料,一看就是宫廷里才有的,手上的水晶手串,一看就出自三弟妹之手,应该是开过光的,上面还有经文。” 魏瑶瑶羡慕的满眼喷火,紧紧的攥紧了拳头。 江梅娘也恨的咬牙,这两样东西,她女儿一样都没有。 江尚书扶住了老妻的手,“时间不早了,让棉棉进去吧,免得耽误了进度。” 江老夫人还在因为昨天晚上,江尚书要提前两天送棉棉上学堂的事情而生气,当着众人的面推开了江尚书。 棉棉拉住了江老夫人的手,“外祖母你别生气了,您在家里等着棉棉,棉棉很快就回去了。” 江老夫人强忍不舍,“顾山长麻烦你了。” 顾山长松了一口气,心里说可算是要走了,江家这么多人在这里守着他真的吃不消啊! “一定一定。” 棉棉跟着顾山长进了学院,江玄麟和江玄麟主动上前,“顾山长,我们带着妹妹四处走走吧。” 江家的孩子学习都很好,顾山长也喜欢他们,“去吧。” 章夫子三人围了上来,“山长,这以后可怎么教啊!” “该怎么教就怎么教。” 说完,顾山长就走了,留下了三个苦恼的夫子。 连皇家的郡主她们都敢教,可沈思绵? 江尚书好言好语的劝了半天,江老夫人才上马车。 几个儿子就在身后看着。 “都看什么看不上工了,不上朝了,棉棉现在不在家了,你们休想找借口回家,把前段时间欠的都给补上。” 江伯武江仲言江季洵低下了头。 “你们三个也别在这里傻站着,镖局多久没去了,你的商铺多久没看了,还有你……” 到了老六这里,江尚书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江廷修见他说不下去了,行了一礼便走了。 江尚书一口气憋在了喉咙,“这个驴脾气也不知道谁了。” 这时,马车里传来一阵重重的咳嗽声。 江尚书:“……” 第30章 开学了 今日是松鹤学院开学的日子,很多家长都来了。 上至王爷郡王,下至寒门官员。 江家的人走了之后,荣夫人走了上来,主动的和顾山长攀谈了起来。 “顾山长,我家蕉蕉自小体弱,受不得委屈,到了学堂之后还请您多多照顾。” 荣阁老为官数载两袖清风,矜矜业业,在朝中好评如潮,也是为数不多掌握实权,敢和司礼监硬碰硬的人。 前年荣家的长女进宫为妃,第二年就生下了小皇子,因此荣家的腰杆也很直。 “我们家蕉蕉从小就跟着名家学习,以后少不了要几位夫子多多照顾了。” 顾山长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前头来的江家也没让他们多多照顾的话,哦,说了不让打孩子。 和荣夫人一对比,江老夫人算是事少的。 直脾气的尹夫子打断了荣夫人的炫耀,“书院自有书院的规矩,若是半点委屈都受不得,索性领回家中,不必再来读书了。” 荣夫人:“……” 这两年,荣家可谓风极一时,荣夫人也在富人圈里混的如鱼得水,没想到竟然会被松鹤学院的小小夫子噎到了。 尹夫子是尹家的嫡次子,早年曾救过陛下,因此虽然没有军功在身,但也是没有人敢惹的存在,荣家是显赫,可也不敢和尹家硬碰硬,更不用说尹家有好几人都在军中担任要职。 荣夫人的脸色有些挂不住,将满心的不甘压了下去,“是我说话不当,还望夫子恕罪。” “但愿荣夫人是真的知道错了,可别在心里骂我就好。” 荣夫人:……这个尹夫子真是毒舌。 顾山长见时辰差不多了,神色淡淡的说道:“荣夫人,我们松鹤学院的夫子一定会公平的对待每一个学生的,绝不会任何的偏颇。” 荣夫人笑了,“早就听说,顾山长博学多识,高风亮节,今日一见果然是这样。” 真是烦人,没看到后面还有怎么多家长吗? “时辰不早了,荣夫人没事的话,早点回去吧。”尹夫子再次开口。 “……” 荣夫人讪讪一笑,总算是不说了。 本以为接下来其他的家长会好一点,没想到一个比一个难缠,不知道是谁听说了沈思绵是个心思歹毒的小丫头,担心自己家的孩子会被欺负,各种叮嘱。 一上午的接待下来,几位夫子都累得不轻。 其中三位女夫子最累,没办法送学生家长知道孩子以后要在她们三位的手里学习,对她们那叫一个热情。 尹夫子等人平时负责男生教学,偶尔也会过来上课,今天是因为送学生的家长里面有大人和老爷,他们才过来帮忙的,也被一些夫人拉着说了半天。 哪怕是冷着脸、生人勿进的尹夫子都被逼着说了不少。 “今年的新生比往年多了不说,学生的家长也更加的难缠了。” 教导礼仪的苏夫子说道,瞧瞧一个个的都是能说的,也不明白了,不就是送个孩子上学有什么好说的? “可不就是,真不明白,他们有什么可说的,要是真的担孩子在这里受委屈,带回去不就好了?”尹夫子狠狠的喝了一口茶。 说了半天他早渴了。 明明担心孩子受委屈,又不肯将孩子带回去,还想让他们严格教导,不觉得很矛盾吗? 顾山长休息了一会好多了,“不管怎么说,来的学生多,说明我们松鹤学院办的好,尔等以后应该更加的认真才对,至于个别的学生家长不理会也就罢了。” 好在松鹤学院创办了许多年了,名声早就打出去了,不会因为个别的学生家长影响了声誉。 至于一些难缠的家长? 顾山长皱了皱眉,“章夫子,沈思绵没有入学成绩,暂且让她在你的班级,教的时候用心一些,不管她做了什么,只有一点,不打她就行了。” 今日江家人的态度章夫子也看到了,虽说也让他们的压力不小,可架不住人家的要求低,“山长放心,我会小心的。” 顾山长神色淡淡的,至于其他的学生,他觉得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提醒的,就没说。 赵夫子和季夫子有些羡慕的看着章夫子。 当初顾山长将沈思绵安排在了丙班,她们还笑话过章夫子,可今天接待了一圈的家长才发现,其实江家不算是难缠,比江家难缠的多的是。 章夫子很喜欢沈思绵,小丫头长得有福气,是个灵动的,也没有恃宠生娇,好好教导说不定能与名门闺秀比肩。 别看荣家风头正盛,可比起大家族全差了一点,甚至说连门槛都比不上。 要不然荣家也不会将孩子送到松鹤学院了。 江家的目前看上去是比不上荣家,可是江家架不住孩子多,而且哥哥都有本事,假以时日定然能够成为一流人家。 章夫子上了心,如果沈思绵是个好的,她不介意倾囊相授。 江绪麒和江玄麟带着棉棉在松鹤学院转了一圈,还认识了不少的朋友。 江绪麒和江玄麟过足了被人羡慕的瘾,瞧瞧他们的妹妹,又听话又懂事,还聪明。 瞧瞧你们一个个的妹妹,不是恃宠生娇,就是眼高于顶,有他们的妹妹可爱吗? 过足瘾之后,江绪麒和江玄麟亲自将棉棉送到了女子学堂。 一路上引来了不少高年级的女生的关注。 “江大哥你怎么过来了?”钱三小姐冲上来,自来熟的说道。 江绪麒愣了一下,笑了笑,“我是来送我妹妹的,钱家妹妹,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江玄麟:“……” 摆脱大哥,这里是女子学堂,人家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今日新生开学,夫子特意给我们放假了,让我们在学院里面自由活动。” 其实是夫子们累的不想上课了,所以才会让她们自由活动。 江玄麟觉得钱三小姐的眼睛都要粘在大哥身上了,拉着棉棉走远了一点。 沈思绵不明所以,目光在大表哥和钱三小姐的身上扫过,若有所思。 这时,有好几道视线都落在了沈思绵的身上。 沈思绵看了过去,对着所有人甜甜一笑。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孩子? 像是瓷娃娃似的。 本来对沈思绵有敌意的一众同学,被她的笑容感染,竟然主动过来和她攀谈。 “你就是沈思绵啊,你爹是司忱夜?” 沈思绵不认识对方,可笑总是没错的,“我爹爹是司忱夜,我的娘亲是江玉颜。” 对方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沈思绵会如此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 反倒是弄得自己不太好意思起来。 “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你的头发也乌黑乌黑的,香香的。”棉棉嘴甜的说道。 穆婷婷瞬间不好意思了,“算你有眼光,我的头发可是母亲特意让人给我制作出来的,是独特的竹香。” 棉棉凑上去闻了闻,的确是竹子的香气。 她眼睛一亮,“好好闻啊!” 穆婷婷心里也开心,大手一挥,“你要是喜欢的话,明日我让人给你送一些过去。” “谢谢你,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穆婷婷,你就叫我穆姐姐吧。”穆婷婷豪爽地说道。 棉棉很喜欢眼前的大姐姐,因为她能感觉得到,大姐姐是这些人里面少数对自己没音恶意的人。 江玄麟凑了上来,嘿嘿一笑,“穆姐姐我也觉得挺好闻的,你也送我一罐子呗?” 穆婷婷比江玄麟高了半个头,直接踢了他一脚,“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啊,你们这些臭小子用了我的头油都糟蹋了。” 第31章 穆姐姐 江玄麟好言好语,“好姐姐,你就送我一些吧,再是我也不是我用,我也是用来送人的。” 穆婷婷和沈思绵好奇起来。 棉棉笑眯眯的问道:“二表哥你打算送给谁啊?” 江玄麟红了脸,“不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棉棉赌气的扭过头。 穆婷婷扬起了下巴,“你要是不说,我就不送了。” 江玄麟:“……” 棉棉看二表哥吃瘪,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江绪麒几次想要抽身都被钱三小姐以各种借口拦住了,他就奇怪了,往常她也没有这么多的话,怎么几天不见话变得这么多了。 “钱家妹妹,你还有事吗?” 钱三小姐脸上的红晕瞬间消失了,惨白惨白的,“江大哥我做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对我冷冰冰的? 江绪麒一脑袋的问号,他说什么了吗,为什么钱家妹妹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我……我……哎,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大哥……” 钱三小姐追了两步,江绪麒跑的更快了。 沈思绵歪着脑袋一脸的不解,“大表哥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追呢?” 钱慧玲喜欢江绪麒在松鹤学院不是什么秘密,知道的人不少。 “棉棉,追着大哥的就是隔壁钱家的三小姐,你以后看到她离她远一点,她的脾气不是很好。” 何止是脾气不好,简直是和妹妹相差十万八千里。 要不是顾忌着妹妹还小,江玄麟真相狠狠的吐槽一番。 穆婷婷听不下去了,“行了,你别教坏棉棉了,时间不早了,一会夫子们该过来了,看到你在这里,肯定要罚你的。” 江玄麟紧张的看了看,“那个穆姐姐,棉棉就拜托给你了,我先走了。” 江玄麟摸了摸棉棉的脑袋,“等放学我和大哥来接你,千万别乱跑。” “知道了,棉棉保证不乱跑。” 江玄麟笑着点头,对此倒是不怎么担心。 棉棉不像是其他的孩子,跟她说让她等着她,她就回等着,不知道多让人省心。 江玄麟一溜烟就跑远了。 穆婷婷随后带着棉棉参观了她们的学生宿舍,同学们要在学院里上一天的课,总要有休息的地方,尤其是女孩子,有的时候还需要换衣服。 “前面就是你们新生的院子了,对了你带人进来了吗?” 棉棉很喜欢听穆婷婷说话,像是讲故事似的,一不留神就溜号了。 穆婷婷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棉棉紧忙说到,“我带人进来了,是我爹爹给我选的人。” 司忱夜选的人应该不会差的。 有不少像是穆婷婷一样年纪的人,正在帮新生入住。 但是明显,她们的脾气没有穆婷婷的好,当然了穆婷婷的脾气也不是很好,比如一路上有新生问她一些问题,她都很没耐心,让她们去找负责的学姐。 穆婷婷似乎只对棉棉一个人好,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棉棉渐渐的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好了,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穆婷婷指了指房间外面的号码牌,上面写着沈思绵,魏瑶瑶,颜若梦。 “怎么是她?” “嗯?穆姐姐,你知道她吗?” 这个她当然说的是颜若梦了。 穆婷婷低头看了眼天真的沈思绵,算了有些事还是不要跟她说了。 相处虽然才一会,可穆婷婷却发现沈思绵是一个天真且心善的女孩,这种大人之间的恩怨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没什么。” 骗人,穆姐姐明明有话想说的。 一间宿舍三个人休息略显拥挤,棉棉来的时候,魏瑶瑶已经把选了最里面的一张床给选了,颜若梦此时就坐在最外面的那张床上。 颜若梦今年七岁了,长得英气十足,下巴略尖,眉眼间带着一股别惹我的气势。 沈思绵却丝毫不惧,主动上前打招呼,“同学你好,我叫沈思绵。” 颜若梦抬头看了她一眼,酷酷的说道,“我知道你,你爹是司忱夜,前几天司礼监刚把我堂哥抓走。” 沈思绵:“……” 穆婷婷察觉到颜若梦的敌意,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夫子换一间房间。 沈思绵直白的问道:“你堂哥做错事了吧,你可不要跟他学习。” 颜若梦:“……” 穆婷婷忍俊不禁,拉过了沈思绵的手,“好了,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去秋梨宿舍找我,我在左手边第三间。” “好,谢谢穆姐姐带我过来,这个送给你。” 穆婷婷愣愣的看着手上的荷包,笑了出来,“你这个小人精,竟然还知道送礼,不过不用了。” 她帮沈思绵纯粹是因为喜欢,再加上答应了江玄麟。 “要的要的,要不然以后棉棉都不好意思去找穆姐姐了,穆姐姐你就收下吧。” 沈思绵执意要给,穆婷婷摸着里面硬硬的,应该是石头一类的东西就没有放在心上。 等她回去看了才发现,竟然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 没多久,红葵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回来了,“小姐,您饿不饿,食盒里面有吃的,你要不要吃一点?” 沈思绵走了一上午的确是有点累了,她点了点头。 红葵取出了一些点心放在桌子上,然后开始后收拾。 每个人一个柜子一个小子,行礼,换洗的衣服,常用的洗漱用品,刚刚好下。 沈思绵想了想,取出了一块点心拿给颜若梦,“颜姐姐给你吃。” 颜若梦盯着沈思绵好一会才拿过点心。 浅尝了一口,眼前一亮。 沈思绵发现她喜欢吃,干脆把一盘子的糕点都端了过来。 颜若梦纠结的看着她。 本来她是打算讨厌沈思绵的,可这会不知道为什么不讨厌了。 至于堂哥的事情,其实也不能怪司礼监,毕竟是堂哥烧了农户的房子在先的,大理寺的人怕得罪严加不敢办,司礼监才抓人的。 再是司礼监是司礼监,沈思绵是沈思绵,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我也带了点心,请你吃。” “谢谢。”沈思绵笑眯眯的收下。 红葵一直注意着沈思绵的情况,见两人之间相处的还不错,这才放心的收拾东西。 没多久,魏瑶瑶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姐妹,应该也是新生,穿着上看得出来,家世应该还不错。 学院里面最小的就是沈思绵了,今年才四岁,除此之外最小的也才七岁,最大的十岁。 这个年龄的孩子还没有那么多的心思,看谁好就和谁玩。 才一会儿的时间,魏瑶瑶就交到了两个朋友。 魏瑶瑶看到了棉棉直接无视她,本来她是不想和棉棉住在一个宿舍的,棉棉才四岁,说不准连衣服都不会穿,和她住在一个宿舍,以后岂不是要天天照顾她。 让外人看了,还以为她是她的丫鬟呢。 棉棉也还因为魏瑶瑶之前恶人先告状的事情生她的气,所以见她不理自己,棉棉也没有上赶着和她说话,反而转过头和颜若梦一起吃东西。 魏瑶瑶顿时有些生气,不过就是个小野种罢了,这里又不是江家,摆什么小姐脾气。 “沈思绵,你看到我怎么不说话呀?我好歹也是你的表姑,让人看了还以为你没有家教呢。” 颜若梦看了眼沈思绵,又看了看魏瑶瑶,吃点心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表姑,是你呀,你说什么?” 棉棉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知道没有家教是难听的词了。 而且隐隐约约和爹爹娘亲有关系,所以非常的不高兴。 不过棉棉记得外祖母的教导,要管好自己的脾气,不能随便的发火。 第32章 排座椅 “沈思绵,我是长辈,你是小辈,你见到我应该行礼请安问候的。” 棉棉想了想,“可是早上你见到外祖母的时候,也没有跟外祖母请安,我也是跟你学习的,什么时候你跟外祖母请安,我就向你问好。” 魏瑶瑶:“……” 她早上是故意没有和江太夫人请安的,只不过当时找了个借口和娘亲说话,没想到竟然被沈思绵给看过去,还当做是把柄威胁她。 魏瑶瑶气坏了。 红葵见状将沈思绵挡在了身后,一双眼睛犀利的望向了魏瑶瑶。 敢对小姐不尊敬,该打! 颜若梦的眼神闪了闪,似有似无的目光在红葵的身上一扫而过。 颜家已经算得上是二流家族了,可即便是这样,她入松鹤学院,家里也没有说给她准备这样的婢女。 司忱夜果然疼爱这个女儿。 跟着魏瑶瑶一同进来的两个学生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这让魏瑶瑶像是架在火堆上烤一样。 她虽然很想教训一顿沈思绵,又担心课后被江家赶出家门。 这时,铃声响起,总算是将魏瑶瑶给拯救了。 操场上,大部分的新生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顾山长站在高台上训话,主要是将松鹤学院的校规念了一遍,然后便有三个班的夫子上前来念名单,将所有的学生分成三波。 丙班的学生是最少的,学生也大多参差不齐,好几个年龄小和年龄大的都在丙班,而另外两个班级无论是从年龄上,还是家世上都很匀称。 章夫子的心情突然不美好了起来,不过随即看到了一双双乌黑发亮,天真可爱的眼睛,心情又好了不少。 “好了,时间不早了,现在你们就跟随夫子们去各自的学堂吧,今日是上学的第一日,不上课,等明日才开始上课。” 顾山长说完施施然的走了。 可算是能够休息一下了。 章夫子带领丙班的学生去了学堂,并且按照个头给学生们安排了座位。 年龄最小的沈思绵自然被安排在了第一排。 本来众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是看到沈思绵坐在第一排,大家心里就不由得想到了早上的江家亲自送她来上学的一幕。 “夫子,我不服气,凭什么要按照个头来排座椅?既然是到学堂里来读书的,就应该按照成绩来排座位,否则的话如何能服众?” “就是啊,夫子,我听说以往松鹤学院都是按照成绩来排座椅的,怎么这一次非要按照个头来排呢?是不是因为某些人家是显赫就欺负我们呀?” “不是说松鹤学院是所有学院里对学生最公平,最公正的吗?” “……” 章夫子被他们吵的有些头疼。 “好了,好了,都不要再吵了,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以往学院里面的确是有按照成绩来排座椅的习惯,可是你们是新生,入学之前的成绩参差不齐,按照成绩进行排座椅明显不公平。” 章夫子深吸一口气,“所以入学的第一日才会让你们按照身高来排座椅,等日后考试了,有了成绩才会按照你们的成绩进行排位。” 扫了一眼众人,“你们不要再吵了,如果觉得不公平的话,大可以回去告诉您的家长明日不用再来了。” 几个带头闹事的学生也不敢说话了。 能够进松鹤学院是整个家族的荣耀,她们也都是费尽心力才考进来的,如果上学第一日就被赶走,回去真不知道要面临什么。 沈思绵托腮笑了,看着一个个学生落座,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章夫子每次和她对视的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选好了座位之后,章夫子让每个孩子写下她们的名字。 轮到沈思绵的时候,章夫子担心她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哪知道沈思绵拿起笔磕磕绊绊的写下了她的名字,虽然有点儿歪歪扭扭,但好歹能够看得出来。 棉棉羞涩的低下了头,她知道自己写的字很难看,不过她以后会努力改进的。 不少学生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尤其是遇到名字笔画特别多的学生,来之前家长们也都教了,可是正当自己要写的时候,却全都忘记了。 有的甚至着急的哭了起来,一个哭了就有另外一个哭。 章夫子:“……” 这是她远远没有预料到的,看样子这一批学生娇贵的很。 章夫子扭头看见了沈思绵,发现她并不在座位上。 再仔细一看,却看到她正拿着一方洁白的小帕子帮着人擦眼泪,还用心的安慰着人家,甚至还从荷包里拿出糖果来请人家吃。 明明是最小的,却好像是一个大孩子似的。 “你别哭了,把眼睛哭红了就不好看了。” “你要是不哭,我就请你吃糖果。” “你的头绳好好看呀,可给我看看吗?” “……” 奇怪的是被沈思绵安慰过的孩子,竟然一个一个的都不哭了。 章夫子笑了笑,“好了,沈思绵回到你自己的座位上。” “好的,夫子。” 棉棉快速的爬上了座椅,双手搭在胸前,老实的不行。 章夫子把这脸努力的压制着想笑的冲动。 学生们见状又想哭了。 章夫子:“……” “今日就先到这里,回去之后务必要跟你们家里的家长学好写自己的名字,尤其是今天没有写出来的,既然来到了学院上学,怎么能够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章夫子留的第一次作业就是每个人把自己的大名写十遍。 不少学生都要哭了,尤其是那些笔画繁多的名字的学生。 魏瑶瑶就是其中之一,回到家里对着江梅娘就发脾气,连自己的书箱都给扔到了一边,“娘,你当初给我起名字的时候,为什么要叫魏瑶瑶,就不能取一个简单一点的名字吗?”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呀?” 魏瑶瑶生气的将章夫子留的作业说了出来。 江梅娘愤愤不平:“不就是一个名字吗?只要会写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写上那么多遍?” “可不就是嘛,我的名字这么难写,写十遍,不知道要写到什么时候呢?” 江梅娘抱着她安慰:“瑶瑶,不用担心,不就是写几遍名字嘛,娘帮你写就是了。” 反正又不是做文章,不就是写个名字,江梅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此时沈思绵正窝在江太夫人的怀里,兴奋的讲今天在松鹤学院里遇到的人和事。 江老夫人和江太夫人笑的见牙不见眼。 “我们的棉棉长大了,知道安慰人了。” “没有啦!” 棉棉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江老夫人吃醋棉棉一直被江太夫人抱着,将她叫到身边来,“跟外祖母说说今天有没有人欺负你呀?” 话音刚落,江太夫人轻咳了一声,“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江老夫人脸色微微有些不悦。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年纪,婆媳关系都是最难相处的。 棉棉连忙跑到了两人的中间,“外曾祖母,外祖母,我去找表哥他们做作业了。” 做作业可是大事儿。 江老夫人和江太夫人都没有阻拦。 红葵亦步亦趋的跟在棉棉的身后,步伐十分的轻盈,江太夫人眯起了眼睛,“按理来说江家也应该给棉棉准备几个小丫鬟从小伺候着。” 江老夫人皱起了眉头,当初想着棉棉还小,小丫鬟伺候不周到,所以准备的都是大丫鬟。 现在是该准备了。 “娘放心,这件事我会安排好的。” 江太夫人有的时候是看不惯儿媳妇儿,但是对于她的能力却是很相信的。 第33章 要听话干什么? “切记要找家世清白的,既然给棉棉安排了,瑶瑶也要早些准备,你别说我偏疼瑶瑶,既然都住在江家,当初你又没有阻拦他们母女两个回来,在外人看来为瑶瑶和棉棉就是一样的,待遇上不好差的太多。” 江老夫人知道这个道理,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 江太夫人也不着急,捻动着佛珠问道,“小四的这桩婚事你怎么看?” 江季洵年纪也不小了,与他同龄的不少人都已经成亲生子了。 江家本来是想让他自己找的,可是看着年龄大了,江季洵也没有一个主意,所以江老夫人和江太夫人在做主帮他相看的。 结果却不是很好。 江老夫人犹豫着问,“娘,你觉得这姚家姑娘如何?” 江太夫人冷哼的一声,“是你找媳妇儿又不是我,我看着好与不好的有什么用?” 江老夫人也不生气,思索了一下,“我觉得这门亲事恐怕是不成。” 江太夫人不意外,问道:“怎么说?” “我知道娘是好意,姚家姑娘长得也不错,模样也出挑,就是这性子太腼腆,太懦弱了,什么事情都听她娘的,我要找的是儿媳,又不是下人,要听话干什么?” 江太夫人其实也不是很满意姚家的姑娘,不过姚家到底是她的娘家,娘家递过来话,她也就试着撮合撮合,最终做主的还是儿媳妇。 “罢了罢了,既然你觉得不好,我回绝了他们就是了。” 江老夫人担心婆婆没有办法和姚家的人交代,又解释了一句:“老四是大理寺司职,平日里免不了要验尸什么的,姚家姑娘胆子这么小,回头再吓着人家就不美了,想来姚姑娘的父母应该也不乐意。” 相看之前,江老夫人对儿子的官职左瞒右瞒,现在看不上了,也就没必要隐瞒了。 说起这个,江太夫人就有点生气,“当初选什么不好,偏偏选择了大理寺,老四一个孩子不懂这些,你们两个老的难道也不懂,弄得现在连娶个媳妇都费劲了。” 江老夫人也生气了,“当初不是娘说去大理寺好吗?可以为老百姓伸冤做主,怎么现在反而说不好了?” 江太夫人:“……” 婆媳两人没忍住,吵了一架。 江绪麒三人都在做功课,江玄麟抓耳挠腮的,一看就是功课很艰难。 “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 江绪麒和江玄麟眼前一亮,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妹妹,你怎么来了?” 江暮衍离开了座椅,可是看到三人没注意到自己,又酷酷的坐了回去。 棉棉笑眯眯的走到江暮衍桌子前,她只有四岁,还没桌子高,只能踮着脚,“三表哥。” 江暮衍冷着一张脸,“嗯。” “三表哥,章夫子说让我们每个人写自己的名字,我写的不好,你能教教我吗?” 却不想江暮衍看都不看一眼,“我的功课还没有做完。” 等写完了再说吧! 棉棉点起的脚尖儿慢慢的落下,“那好吧。” “棉棉,你别理他,不就是写你的名字吗?我来教你。”江玄麟自告奋勇。 棉棉嘿嘿一笑,“不用了。” “怎么就不用了,我帮你。” 棉棉拗不过,小声的说:“可是他们都说你的字不好看。” 江玄麟:“……” 脸涨红了起来,“那是他们瞎说,我的字写的可好看了。” 江暮衍瞥了过去,慢悠悠的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因为字写的丑,前两天还被夫子打了手心。” 江玄麟:“……” “你的字写的好,你来呀。” “我来就我来。” 棉棉:“……” 江暮衍冷着脸,“还不快过来,不是想让我教你写名字吗?” 棉棉也有自己的小脾气,“可是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做完功课吗?” 江暮衍:“……” 江绪麒看出来三弟的别扭,笑着出来打圆场,“你三表哥的功课很简单的,他一会儿就能做完,还是你的作业比较重要。” 棉棉不傻,看的出来江暮衍的不情愿,退后一步,“不用了,还是三表哥的功课比较重要,我自己写就是了。” 哼,娘亲说了,靠人不如靠己。 江暮衍攥紧了拳头,看着沈思绵落寞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很罪恶。 江玄麟气不过,冲着他喊,“我说你发的什么疯,明明功课都已经做完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棉棉?” 江暮衍再次板起了脸,“我怎么了?” “你是不是讨厌棉棉?棉棉这么可爱,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江玄麟不悦的问,好不容易有个妹妹,真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 “我没有。” 江绪麒和江玄麟都看得出来江暮衍不喜欢棉棉,至于为什么兄弟两个却不知道。 江绪麒说道:“你别不承认了,我们都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棉棉,有的时候甚至还躲着她。” 就连大哥都发现了,江暮衍不由得反思。 他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其实,江暮衍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讨厌棉棉。 开始好像是因为同窗有妹妹淘气矫情跋扈,他以为棉棉也是这样。 后来发现不是,可他对棉棉依旧不是很喜欢。 大概是因为,对他一向严厉的父亲会把那为数不多的笑容给她的缘故吧。 江暮衍回到二房的院子,却发现江仲言正一笔一划的教沈思绵写名字。 江仲言满脸笑意的模样刺到了江暮衍。 印象中父亲从没有这么对他笑过。 “棉棉,写的真棒,字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写好的,需要长时间的练。” 棉棉乖巧的点头,“棉棉一定会努力的。” 江仲言笑了笑,脸上也露出向往和追忆的神色,“真好。” 赵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江暮衍的身后。 看到这一幕,美眸里面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江暮衍不经意间回头,被赵氏的样子吓了一跳。 很快,赵氏就恢复如常了。 江暮衍松了一口气,一定是他看错了。 “二舅母,三表哥。”棉棉乖巧地打招呼。 赵氏皮笑肉不笑,“棉棉来了,你二舅舅累了一天了,快别在他的身上坐着了。” 江仲言不悦,“哪里就累到了?” 赵氏身体晃了晃,眼睛里噙着泪水,“我……我也是担心你,怕她闹着你了。” 棉棉:“……” 好好的二舅母怎么哭了? 江仲言的声音绝情冷酷,“棉棉这么乖,怎么闹着我了?” 赵氏咬着唇,“是我说错了,棉棉是个乖孩子,都怪我不好,二爷你别生气了。” 江仲言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语气带了几分嫌弃,“行了。” 棉棉突然觉得二舅舅好冷,缩成一团不敢说话。 这时,她看到了江暮衍。 江暮衍嫉妒她在自己爹的怀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棉棉也生气了,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三表哥就是无理取闹,和讨厌的太子一样。 棉棉决定这几天都不要理他了。 哼! 江暮衍眨了眨眼,他没看错吧,她竟然瞪他。 明明是她霸占了他爹的怀抱,凭什么瞪他? 江仲言注意到了两个孩子的眉眼官司,皱眉,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抱起了棉棉,问江暮衍,“你今日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江暮衍突然觉得脊背一寒,他结结巴巴的道:“还差一点。” “差一点还不快去做?” “是。” 赵氏心疼儿子,正要张嘴,江仲言已经起身了,“晚上我去爹娘院里吃,和他们说一点事,你自己早些休息吧。” 赵氏身体晃了晃,“二爷今天又不回来吗?”说着委屈的低下了头。 第34章 至于把你爹请来吗? 这般模样若是换了其他的男人怕是早就心疼了。 可江仲言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抱着棉棉带着江暮衍走了。 江玄麟瞪了江暮衍一眼,不就是说你两句吗?至于把你爹请来吗? 江暮衍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心里无奈极了,又不是他想让他爹来的。 江绪麒硬着头皮让江仲言检查功课。 棉棉就在旁边练习自己的名字,是不是的偷看几眼,心里感慨。 大表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江仲言一丝不苟的看着,冷冰冰的样子,吓得江绪麒一句话都不敢说,屋子里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麒哥儿,你今年已经十三岁了,明年就可以考国子学了,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成绩能够考得上吗?” 江绪麒低着头,“夫子,说我考上的机会挺大的。” 在江仲言的目光中,江绪麒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几不可闻,“我会努力用功的。” 他不用功行吗? 身为江家的长房长孙,多少人盯着他看呢? 江玄麟同情大哥,摇了摇头。 很快,就轮到他了。 江绪麒的文章起码言之有物,在同龄人中也的确算是不错的,可江玄麟就差了很多。 不但字写的不好,文章前后也不搭边。 江仲言没有因为他年纪小而降低对他的要求,“将礼运大同篇抄写一遍,三日之后背下来,我要检查。” “啊?” “嗯?” 江玄麟笑得比哭都难看,“知道了。” 兄弟两个都收到了额外的附加作业,感动的都要哭了。 不过,很快就不哭了,因为他们看到了江暮衍的作业。 心情舒畅了很多。 棉棉见二舅舅看过来,心里一虚,以为马上要轮到自己了,嘿嘿一笑,恨不得把自己最可爱的一面展露出来。 江仲言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的说道:“棉棉还小,就不给你留作业了。” 三兄弟:……好羡慕。 棉棉高兴坏了,晚饭都多吃了几碗。 江老夫人和江尚书一个劲的给她夹菜,棉棉的碗都要装不下了,“外祖父,外祖母,你们也吃。” 江尚书笑弯了眼,“棉棉懂事了知道孝顺了。” 丫鬟们:……这和孝顺有什么关系? 吃过饭后,三人来到了花园里散步,棉棉在前面走着,两个人在后面跟着,脸上都挂着笑。 突然,二房的方向有动静传了过来。 棉棉吓了一跳。 江老夫人心疼的将她抱住怀里,“棉棉不怕不怕,外祖母在这呢。” 棉棉露出了眼睛,一眨一眨的,“外祖母好像是有人吵架了。” 听着声音,像是赵氏和江仲言。 江尚书和江老夫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无奈。 说起来当初这门亲是两位老人就不太同意,要不是赵氏谎称自己怀孕了,她根本就不可能嫁过来。 嫁过来之后一家人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怀孕。 老二的性子最不喜欢被人欺骗了,本就赵氏本不喜欢的他,婚后更加讨厌她了。 赵氏也没有传言中的那般好,小心眼儿,心思还多,眼里容不下人,总是想要挑拨离间,自己做收渔翁之力,却偏偏没有那个能力。 总是露出马脚,江仲言又是个心思缜密的,时间一长就越发的讨厌她了。 赵氏也是个无耻的,竟然给老二下了蒙药,虽说有了孩子,可是老二的身体也伤着了,为此夫妻两个感情就更加不好了。 吵闹的声音持续的传来。 江老夫人面色难看极了,“让人去问问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棉棉眨了眨眼睛,见外祖母的面色不好,小手轻轻的在她的手上拍了拍,“外祖母别生气。” 江老夫人笑了,“外祖母不生气。” 丫鬟很快就回来了,“奴婢问清楚了,二夫人刚才去给二爷送参汤,看到二爷房里的翠芝,非说二爷想要纳翠芝为小妾,二爷一气之下就说要纳翠芝为小妾,这才吵了起来。” 江尚书:“……” 江老夫人知道后宅的事情,男人插不上话,于是将棉棉交给了江尚书。 二房的吵闹声传到了其他几房,派人来问的却没几个。 就连江太夫人都好像没听到一样,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第二天一早,整个江家都知道了。 二爷抬了翠芝为妾,各房人神态各异。 能够被抬为妾室,是不少丫鬟的梦想,可江家的丫头却一点都不羡慕翠芝,反而十分的同情她。 谁不知道二夫人是一个善嫉妒的,二爷房里的丫鬟换了一波又一波,全都是二夫人的手笔。 换做是以往,发生昨夜的事,翠芝十有八九要发卖出去的,这次是江老夫人做主把翠芝给了江仲言,说起来也是赵氏做的孽。 翠芝的家人来赎她,赵氏装大度偏不让,害的翠芝定下的婚事也没了,翠芝没想做妾,可架不住赵氏闹腾,好好的人都被比的自尽了。 江老夫人有意给赵氏一个惩罚,也是看出江仲言身边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才做的这个决定。 赵氏气的一大早上就回了娘家,嚷嚷着要和离。 江太夫人望着江老夫人,“你也这么大岁数了,何苦把自己气成这样?当初你们两个闹的时候,我也没气成你这样。” 江尚书看到妻子难受,头疼了一下,“娘,你就别说了,这件事儿还真怪不得她,也是老二媳妇做的过分了,翠芝的脸都被她给毁了,要不是老二查出来,我们还都不知道,老二院子里的丫鬟都被下了绝子汤。” 也是因为这个,江尚书对儿子纳妾的事也没意见了。 江老夫人呼吸的声音更重了,一想起那不懂事的二儿媳妇儿,心里就堵得慌。 江太夫人道:“我早就说过,像这样心机叵测的儿媳妇儿不能要,偏偏你们两口子当初顾念着赵家和江家的情分,非要把人娶过来,现在倒好弄的老二里外不是人了。” 江老夫人也后悔了,“这样的儿媳妇儿,我们江家绝对不能要,老爷我不管,若是赵家再来人续絮叨叨的要和离,大可由他们去。” 江家要是出了和离的男子,势必会影响江家的名声,可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安慰好妻子才是最重要的。 “你放心,这件事儿我会处理好的,你安心休养,别把自己气坏了,回头棉棉看到了要担心了。” 江老夫人提起了一口气,哪怕是为了外孙女,她也会撑着的。 沈思绵来的是班上最早的,等到章夫子一到,就捧着写好的大字交了上去。 眉眼间带着真诚的期待。 她的字写的那么大,那么圆,夫子一定会夸她的吧。 章夫子摇了摇头,真是个孩子。 四岁孩子写出来的字能有多好,不过看的出来用心了。 棉棉笑的灿烂,章夫子笑了,一定是因为她写的太好了。 学生们很快安静下来。 章夫子眼中露出了满意之色。 “你们二十个人即为同窗也是缘分,现在我要从你们当中选出一名舍长。” 沈思绵举手回答,“章夫子,什么是舍长?” 魏瑶瑶脸上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连舍长都不知道还来上学? 年纪大的学生都知道何为舍长,简而言之就是整个丙班的头头,既可以管理学生,维持秩序,也可以和夫子山长们打交道,露脸的机会比较多。 不少人都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光芒。 章夫子解释了一下舍长的职责,目光平淡的扫了一眼所有人,“你们当中可有人愿意毛遂自荐的?” 心里想是一回事,主动毛遂自荐又是另外一回事。 第35章 我当舍长了 此话一出,原本跃跃欲试的几个人也犹豫着没有伸手。 就在这时,一只白嫩的小手举了起来。 章夫子好奇的看了过去,莫非她也想要选舍长吗? 聪明倒是够聪明,可惜就是年龄太小了,怕是不能服众。 魏瑶瑶心里打起了鼓,这么好的机会,可绝对不能被沈思绵给抢了去。 沈思绵甜甜一笑,“什么是毛遂自荐?” 章夫子:“……” 众人:“……” 章夫子笑了笑,“就是自己推荐自己,若是有人觉得自己能够担任舍长一职,现在就可以站起来推荐。” “……” 没有一个人举起手。 魏瑶瑶心里给自己不断的打气,好不容易举起了手,可有个人却快她一步。 章夫子看着那只小胖手无奈的笑了,“沈思绵,还有什么不懂的?” “章夫子,我也可以当舍长吗?” 章夫子:“……” 若是把舍长交给一个四岁的孩子,可真是要闹笑话了。 传出去怕是还有人以为她是畏惧司礼监的权势。 可面对如此天真的眼神,章夫子又有些犹豫。 “只要你能够选上,自然是可以的。” 沈思绵开心了,当了舍长,岂不是所有的人都要听她的,好威风。 葫芦爷爷也说过,要想获得更多的福报,就要站的更高,这样帮助的人也更多,她决定了要站的更高,先从做舍长开始。 “那我毛遂自荐。” 章夫子目光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好,你先站出来吧,其他人还有没有想当舍长的?” 众人见沈思绵都站出来了,有不服气的也跟着站了起来。 最后,竟然有五个人要竞选舍长。 魏瑶瑶就是其中一个人。 随后在章夫子的鼓励下,每个人都说了竞选的言论,什么愿意为大家鞍前马后,什么愿意和大家做朋友,什么为了相伴学习…… 轮到沈思绵,她认真的想了想。 “我也想选舍长,我没有前面几个姐姐厉害,如果你们选了我当舍长,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保护你们的,不会让你们受欺负。” 葫芦爷爷说了,她以后会很厉害的。 章夫子微微侧目,笑了笑。 此话一出,心动的人有不少,沈思绵或许没有能力保护她们,但是沈思绵的爹,还有她的几个舅舅却很有本事啊。 “最后,我真心的希望请大家投我一票。” 沈思绵行了一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章夫子走上来,将几个人的名字写在纸上,“现在你们每个人拿出一张纸来,将你们选的舍长的姓氏写在纸上。” 五个学生五个姓氏。 学生们看着前面布板上的几个姓氏,有的皱眉,有的摇头。 最后竟然有不少人写了江字。 章夫子微微惊讶,随即就明白了,几个学生之中只有沈思绵的姓氏是最好写了,这倒是她所料不及的。 最后,二十个同学之中竟然有九个人选择了沈思绵。 其他几个学生也有几票,魏瑶瑶竟然只有一票。 这一票还是她自己投的。 魏瑶瑶委屈坏了,她明明说的比沈思绵好,夫子也喜欢她,同学们也喜欢自己,为什么没人投她,就是因为她没有一个好爹吗? 魏瑶瑶在结果公布之后,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沈思绵,恨不得要死了她似的。 本来章夫子还打算在课后好好的安慰安慰落选的人,顺便再表扬表扬她们,毕竟在这么多人中肯举手站出来竞选舍长,勇气可嘉。 可是当她看到魏瑶瑶面目可憎的表情之后,心中只剩下冷笑了。 沈思绵虽然年纪小,却没有害人的心思。 魏瑶瑶比她的年纪大,还是她的长辈,却像是看仇人一样,这孩子被养歪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正过来。 沈思绵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章夫子,我是舍长了吗?” 章夫子眉头舒展开了,温柔的对着沈思绵说,“没错,你是舍长了,以后一定要竭尽心力的为同窗着想,还有要为夫子们分忧。” 沈思绵喜笑颜开,“没问题,我会努力的。” 大家也被她的可爱给逗笑了,心里的不满也消失了不少。 “除了舍长以外,还要设一名副舍长,副舍长的位置就有票数第二的颜若梦来担任吧。” “……”颜若梦蒙了。 自己竟然会成了副舍长。 爹娘对她期望很高,一直希望着她能够当上舍长,因为这样有很多露头的机会,如今虽然当不上正的,但好歹也能够当一个副的。 也算是能够给爹娘一个交代了。 “颜若梦,以后你就是丙班的副舍长了,一定要协助沈思绵做好舍长,知道吗?” “是夫子。” 魏瑶瑶委屈的都要哭了,都在一个宿舍住着,沈思绵成了舍长,严若梦成了副舍长,只有她什么都没有,还坐在最后一排。 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她是最差的学生。 “夫子,我也想当舍长。”魏瑶瑶抽噎着说着。 “魏瑶瑶同学的精神可嘉,不过舍长和副舍长已经选出来了,你如果想要当舍长的话,可就要努力了,明年你们还有一次选举舍长和副舍长的机会,接下来可要努力了。” 连名字都是家长写的,即便是选她当舍长,章夫子也会换人的。 魏瑶瑶虽然没有得逞,好歹知道了明年还有机会。 下课后,章夫子将颜若梦和沈思绵叫到了她的办公房间,交代好舍长要做的事情,沈思绵眉头皱的紧紧的,原来舍长还要做这么多事情。 感觉好累好累! 做不好怎么办? 颜若梦听得十分的认真,章夫子主要也是对着她说的,“你们都听懂了吗?” 沈思明心虚的点头。 其实没怎么听懂,不过不要紧,她回头去问大表哥二表哥就知道了。 江绪麒和江玄麟知道自己的妹妹当了舍长之后,眼睛瞪得像是灯笼一样。 江玄麟左看看,右看看,“棉棉,你怎么就当上舍长了?” 不会是你爹做了什么手脚吧? “我怎么就不能当舍长了?班上有五个人竞选,结果有好多人都选我当舍长。”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这么的受欢迎。 就是不知道选出舍长之后竟然要干那么多活,沈思绵现在都有点儿后悔了,不过当着两个表哥的面,不能示弱。 江绪麒和江玄麟也曾经竞选过舍长,不过两个人都没有当上。 江暮衍倒是当上了,“你把当舍长的过程跟我们说一说。” 沈思绵觉得三表哥是在怀疑自己,有些不太高兴。 还是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甚至连每个学生竞选的言论都说了个七七八八。 江绪麒江玄麟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还是不明白妹妹到底是如何胜出的? 不会真的司忱夜做了什么手脚吧? “你们班另外四个人的名字,你能够记得住吗?” 沈思绵不假思索的说道,“他们的名字笔画太多了,我写不出来。” 所以当时章夫子说让投票的时候,沈思绵也写了自己,因为江字很好写。 江暮衍抽了抽脸皮,他就知道。 江绪麒不解的问:“你这什么表情啊?”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另外四个人姓氏的笔画都很多吗?她们都是新生,有的甚至连字都不会写,我想妹妹选上舍长,很可能是因为江字好写,大家才投了她的,要不然怎么会选一个小孩子做舍长?” 夫子也不会同意的。 江玄麟江玄麟恍然大悟。 沈思绵攥紧了小拳头,反驳:“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我现在已经是舍长了。” “我也是舍长。” 所以有什么好得意的? 沈思绵眼睛一亮,“你也舍长,你一定知道怎么才能做一个好舍长了?” 第36章 虚心好学 江暮衍见沈思绵虚心好学,清了清嗓子,“想要做好舍长,其实很简单,首先就是要成绩好,其次还要能够帮助的了同学。” 沈思绵:“……” 江玄麟说道:“妹妹,你三表哥自从入学之后,年年都是年级组的第一,所有的夫子包括山长都很喜欢他。” 沈思绵眼睛亮了,“真的?” 三表哥这么厉害的吗? 江玄麟比自己当舍长都骄傲,“当然了。” 江暮衍做舍长的时候也是有人不服气的,可是很快他就用成绩打脸了所有人。 沈思绵羡慕极了,原来想要做好舍长就要拿第一。 “三表哥,怎么才能够拿第一第一呢?” 江暮衍有些嫌弃的看着她,“首先你得会写自己的名字,还要会背书,而且还要多学多看。” 沈思绵苦恼的说道:“好难啊!” 江暮衍:“……” 你以为呢? 当他这个第一是那么好当的吗? 夜里,棉棉写完了最后一笔,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可算是写完了,写字好累啊!” 红葵在棉棉的手上涂抹了一层膏状的东西,棉棉惊奇的发现酸酸的手腕不酸了,好神奇啊。 “红葵姐姐,这是什么啊,好好用啊!” “回小主子的话,这是宫廷秘方,专门用来活血化瘀的,临来之前千岁爷特意送来的。” 红葵是司忱夜的人,当然竭尽心力的说他的好话了。 棉棉舒服的嗯嗯了起来,突然有点想念爹爹了。 “也不知道爹爹在干什么,有没有想念我。” 肯定想了,不用想也知道。 “千岁爷那么疼您,肯定想您了,小主子要不要给千岁爷写点什么,或者画点什么?” 庭院的树上,投射下来的影子在夜风中一摇一晃的,棉棉抖了抖,看向红葵,“我想等我把名字写好了再给爹爹看。” 嘿嘿,到时候爹爹一定会夸她的。 棉棉打了一个哈欠,钻进了温暖的小被窝。 红葵守了一会儿,一直到听到绵软的呼吸声才轻手轻脚的出去。 司礼监内,浓重的夜色遮盖了白日的喧嚣,带来了几分透凉。 刘福哭丧着脸的走了出来。 小夏子本来蹲在外面,见他出来了,忙接过了食盒,“干爹,怎么样了,千岁爷好点了吗?” 刘福拳头撞了一下手心,“千岁爷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再这么下去身体可怎么吃的消。” 其他人一听也跟着着急。 自从小奶奶去江家之后,千岁爷的胃口就日渐的不好。 以前好歹还会吃一点,现在是一点都吃不消去了,偏偏每天还要处理那么多的事情。 皇上也是个废物,每日就知道寻欢作乐,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千岁爷处理,他自己倒是享福去了。 小夏子眼睛转了转,心思一变,“干爹,要不我偷偷的去松鹤学院将小奶奶偷出来吧。” 要是往常刘福早就打他了。 可看着千岁爷一日一日的憔悴,心想着怕是只有小奶奶回来才能好了。 小夏子继续说道:“干爹,你放心,我一定悄悄的去,一定不会让人发现的,再说了,说不点小奶奶也想千岁爷了。” 对啊,千岁爷想小奶奶了,小奶奶肯定也想念千岁爷了。 …… 此时,棉棉汗流雨下,觉得手脚并不是自己的了,不过她心里有个强烈的念头,一定要变强,一定要强,爹爹还需要她去救呢! 外祖母的身体也不好,葫芦爷爷葫芦里面的东西可以救爹爹,肯定也可以救外祖母的。 娘亲不在了,她要代替娘亲照顾好外祖母。 只有变强才可以照顾她想照顾的人。 可是好累啊! “小舅舅,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下,棉棉好累啊!” 江廷修没说话,只是从树上轻飘飘的落下,动作潇洒,如谪仙临凡。 棉棉眼睛闪闪发亮,羡慕极了,咬了咬牙。 江廷修薄唇微勾。 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好了,今天就先练到这里,明天我们继续。” 终于可以休息了,棉棉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只树懒。 江廷修抱着她揉了揉,俊眉忽而一蹙,“棉棉,你是不是偷偷的练过什么?” 为什么他在她的身体里感受到了真气的存在? 棉棉累的迷迷糊糊的,“练过什么?” 说完,头一歪就睡着了。 江廷修无奈的将她抱回了房间,盖上了被子,看着棉棉和江玉颜酷似的容貌,心里的疑虑渐渐的消散,棉棉自小在宫里长大,怎么可能修炼果内力呢? 一定是他弄错了。 当他再次感受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那股内力的存在了。 江廷修彻底放心了,悄然离开了房间。 烟雾缭绕,棉棉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待她看清楚眼前的一切瞬间惊呆了,“这里好大啊?” “棉棉?” “葫芦爷爷!”棉棉兴奋的跑了过去,却没有抱住他,她知道葫芦爷爷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只是仰着小脸问道,“葫芦爷爷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棉棉叫了你好久你都没有出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说的十分的委屈。 娘亲不在了之后,一直都是葫芦爷爷陪着她的,突然的消失让棉棉很慌,也很委屈。 再次看到葫芦爷爷这些委屈全都涌上了心头。 葫芦爷爷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葫芦爷爷闭关了,才出来。” “咦?” 棉棉抹了一把眼泪,一把抓住了葫芦爷爷的手,竟然是真的,就是有点凉凉的。 “葫芦爷爷你?” 小孩子情绪转换就是快。 葫芦爷爷笑了笑说:“因为你,我现在已经可以幻化出身体了,不过只能是在你的梦里。”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变成人?” 棉棉知道葫芦爷爷需要很多的福报,先是变成人,再变成神仙。 “等你长大,估计我就可以变成人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要平安长大才可以。 葫芦爷爷突然变得语重心长起来,“棉棉,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事情,你要记在心里知道吗?” 棉棉不知道为什么葫芦爷爷这次的出现这么怪异,但还是很懂事的点头。 “知道。” 红葵就发现小主子特别的认真,像吃了大鸡腿似的。 不光是红葵发现了,江尚书和江老夫人也发现了。 江尚书问,“是不是松鹤学院的学习太重了,这孩子怎么这么着急,吃的也多了?” 虽说小孩子长身体吃的多是好事,可这也吃得太多了,都快赶上老大了。 江老夫人也觉得不太对劲,叫来了绵心苑的丫头询问。 可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先下去吧,好好的照顾棉棉,有任何的事情,不论大小都要禀报。” “是。” 叮嘱完丫头,江老夫人又看向了江尚书,“孩子知道上进是好事,你就别担心了,棉棉虽然吃得多,可也没见怎么样。” 江尚书也觉得没什么大事,可一下子吃的这么多总不是正常的。 “要不请大夫来看看?” 江老夫人迟疑了一下,“等两天学院放假的吧,就说我病了,请大夫过来看看。” 然而,还没有等到放假,就出事了。 几辆马车在街道上疾驰而过,不少路过的百姓纷纷的望天,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急哄哄的。 江老夫人不断的催促着车夫加快速度,心里记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老夫人别担心,棉棉小姐会没事的。”嬷嬷劝着。 “让车夫快点。” 江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以最快的速度往松鹤学院赶。 江仲言是最先赶到的,本来今天他是想要和赵氏谈一谈的。 第37章 打群架 他们的事情没必要牵连其他人,半路上看到了江家的小厮,知道棉棉出事了,放下了一切赶了过来。 松鹤学院外停着好几家的马车,看上去不像是接孩子放学回家的。 江仲言的心一沉,不妙啊! 正好江伯武和江叔达赶到了,三人一起走进了松鹤学院。 等他们进去之后才发现,不光是他们到了,还有好几家的家长也都到了。 有公侯之家,也有寻常百姓之家。 这场面不亚于当初开学时候的规模。 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心里有着同样的问题,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仲言环视了一眼四周,正好看到了穆家的姑娘。 穆婷婷走上前来,“几位叔叔好。” 江伯武点了点头着急的问,“婷婷,你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听说是打架了,我们家棉棉没出什么事儿吧。” 穆婷婷欲言又止,“她倒是没出什么事,不过她把别人给打了。” 江伯武松了一口气,“没出事儿就好。” 江仲言和江叔达也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穆婷婷:“……” 江家疼爱外孙女儿的传言果真不假,换做是其他人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第一时间的说教自家的孩子,毕竟几乎整个丙班的人和整个甲班的人都出动了。 江家的势力再大,也不能一手遮天,哦,忘记了沈思绵还有一个厉害的爹。 穆婷婷顿时就羡慕了,她也好想有一个厉害的爹。 江仲言仔细了询问了一遍,得知事情的经过,反而不着急了。 很快,两个班的孩子都穿戴整齐的出来了,一看到家长,哭着跑了过去,有些家长没到的学生羡慕的看着家长到的同学。 沈思绵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三个哥哥。 江绪麒和江玄麟脸上都带着伤,江暮衍也没能幸免。 看到儿子受伤了,江仲言第一反应不是担忧,反而是欣慰。 “你们两个臭小子,不学好是不是,怎么带着妹妹打架?”江伯武上来就教训两个儿子,想打他们一顿,可看到他们脸上的伤又下不去手,只能干着急。 江绪麒很有做大哥的样子,干巴巴的解释,“爹,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没照顾好弟弟妹妹,您罚我吧。” 棉棉立刻站了出来,“大舅舅,这件事不怪大表哥,他是为了帮我才挨打的,大表哥和二表哥没有打人,是我打的。” 娘亲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连累别人。 江仲言冷静的问,“那他们为什么挨打?” “因为……” 这时,顾山长走了出来,脸上余怒未消,他扫了一眼几位学生,被他看的学生各个低下了头,只有沈思绵高高的抬着下巴。 顾山长:“……” 不能生气,江家一家子他都惹不起。 司忱夜他更惹不起。 “大家静一静,我想各位家长应该都很好奇,为什么学院会将你们叫过来?就在不久之前,办学院发生了创立以来最大的一次打群架事件。” 江伯武和江仲言下意识的看向了沈思绵。 才来几天就破记录了? 沈思绵正攥着小拳头怒瞪着甲班的几个人,犹豫着要不要再打她们一顿。 江家兄弟怕她一时冲动再打起来,连忙将她按住了。 “都是跟老六学的。”江叔达小声的嘀咕。 沈思绵和江廷修学武的事在外人眼中是秘密,可对江家的几兄弟就不是秘密。 他们一致认为是江廷修造成的。 “是这样的,今天下午有人在沈思绵的衣服上做了手脚,彭思瑶同学穿了她的衣服,使得引发了哮喘,学院已经第一时间送她去医馆了,目前人已经没事了。” 顾山长着重强调了一下,松鹤学院在遇到突发事件的反应速度。 说到这里,顾山长看向了沈思绵。 “沈思棉听说钱慧玲同学在换衣服的地方逗留过,跑到了甲班质问。” “……” “在质问的过程中,她和甲班的同学打了起来,其中打的最严重的就是钱慧玲同学。” “……” “钱慧玲也承认是她指使人在衣服上做的手脚。” 彭思瑶也是班上年纪小的同学,开学后的几天就和棉棉成了朋友,因为两个人的个头,身高都差不多,所以她们在穿衣服去练舞场的时候,穿错了对方的衣服。 阴差阳错的让沈思绵躲过一劫。 沈思绵想起去换衣服之前看到了钱慧玲和她的同学,当即就找到了她,没想到钱慧玲也是一个直爽的,竟然直接承认了。 棉棉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差点死掉,顿时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当即打了她一顿。 钱慧玲虽然比绵绵要大上几岁,可是平日里也是娇生惯养,而绵绵最近学了功夫,又和葫芦爷爷练习内力,力气惊人,打的钱惠玲几乎无还手之力。 甲班的同学见自己的同窗,竟然被丙班的一个小萝卜头欺负,顿时也冲了上去。 可惜加起来也不是沈思绵的对手。 江绪麒兄弟,三人听说了之后立刻赶了过去。 就看到他们的妹妹正骑在一个人的身上,啪啪的打她的脸。 奶凶奶凶的,把身下的人打的哇哇乱哭。 当时三人就傻眼了。 甲班的学生也都是出身富贵,大部分也都是娇生惯养的,她们知道打不过沈思绵就开始乱扔东西,大部分东西都砸到了江家三兄弟的身上。 随即丙班的同学也赶了过来,看到沈思绵受欺负,她们也加入了战斗,结果就演变成了两个班级的斗争。 顾山长赶到的时候,学堂差点儿没有被这些女孩子拆掉。 当看到女孩子们脸上的伤,还有被扯掉的头发的时候,他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在这里上学的女孩子基本都是家里的宠儿,要是留下了伤疤,毁了面容…… 他可怎么跟他们的家长交代? 由于牵涉的人过多,已经不是一两个人的错,顾山长干脆将两个班级的所有家长全都叫了过来。 钱慧玲趴在娘亲的怀中哇哇大哭,指着沈思绵,“是她打我,是她打我的。” 棉棉咬着嘴唇一点都没有,因为这里人多而害怕,她叉着小蛮腰,凶巴巴的说,“是你先欺负我的,所以我才打你的,再说你也打我了。” 只不过钱慧玲的力气没有沈思绵大,打的不疼。 即便是在皇宫被太子,被嬷嬷,被宫女欺负,棉棉身上依旧有着一股子倔强的味道,这是与生俱来的,不会因为外界的环境改变而改变。 娘亲说了,如果是一般的可以忍,也可以不忍,可是如果涉及到人命,就是大事绝对不能忍。 钱慧玲在她的衣服上做手脚,是想要害死她,她绝对不能忍。 不但不能忍,还要反击回去。 打架的时候,沈思绵堪称是大力士,无论是谁沾到她,基本都被她打飞出去。 就连当时赶过来拉架的季夫子也扭伤了腰。 还奇怪着这孩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直到被打,江暮衍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妹妹这么厉害? 不过随即又担心起来,爹爹让他们三人照顾好妹妹,如今妹妹竟然和人打群架,回去之后还不知道怎么和爹爹以及叔叔伯伯交代。 虽然担心,可是看到那些平日里娇生惯养,颐指气使的小女郎,被他妹妹一巴掌呼到一边,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然觉得爽。 凭什么哥哥就要让着妹妹,凭什么男孩子就要让着女孩子? 在他看来就是欠收拾。 钱夫人是个疼爱女儿的,看到女儿的脸肿成了猪头,脸色一白,愤恨的瞪着沈思绵,“你这孩子也太无法无天了,怎么能够随便便打人呢?” 第38章 天经地义 “是她先算计我的,她想害我,我打她是天经地义的。” 钱夫人当然不肯承认了,“你胡说八道,我女儿怎么会害你,我看八成是你自己弄的,故意诬陷我女儿,我说你这孩子心眼子怎么这么多呢?” 江玄麟站了出来,护着妹妹,“你女儿心眼子才多,我妹妹是正当防卫。” 钱夫人自然是认识江玄麟的。 在江暮衍没来之前,也算是江家最得宠的孩子,而且他还是江绪麒的亲弟弟。 钱夫人还想着女儿嫁给江绪麒,对江玄麟的语气好了不少,“我们两家好歹也是多年的邻居,你和玲玲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你难道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江玄麟心想,他当然知道了。 自始至终,钱慧玲在他心里就不是什么好印象。 两家离得也***日里那边儿有什么动静也能够听得见,钱慧玲在外面表现的还不错,可是在家里就是一个十足的娇小姐。 动不动就口出狂言,仗着年龄小,经常期负几个哥哥,并且还毒打下人,年纪虽小心思却黑。 钱慧玲做出下药的事情根本不稀奇。 钱夫人哀嚎了一声,“顾山长,各位你们给评评理,我家女儿平日里是有点儿娇气,可也不至于害人,她司忱夜的女儿一上来就污蔑我家女儿,这是什么道理?” 钱夫人故意没有提起江家,毕竟江家的口碑在那里摆放着,可司忱夜的名声就不怎么样了,可以说在场不少人对司忱夜恨的牙根儿都痒痒。 偏偏又拿他没有办法。 在他们的心中,阴险狡诈,腹黑手狠,离经叛道…… 任何难听的词都配得上他。 人们在质疑司忱夜的时候,自然也会质疑他女儿。 尤其是在钱慧玲被打成了猪头,钱夫人抹眼泪的情况下。 “我可怜的女儿,怎么好端端的就被那个活阎王的女儿给欺负了,你说说我们招谁惹谁了?” 招谁惹谁了,这句话引起了在场不少人的共鸣。 在不少人看来,钱慧玲不过是一个受宠的小丫头,这里又是松鹤学院,怎么可能发生投毒的事情呢? 况且就算是钱慧玲想要捉弄沈思绵,一个四岁的小丫头,又怎么会想到跑去质问。 这一系列繁琐的操作都不像是孩子做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沈思绵是故意要打钱慧玲的。 “这可不就是,我好端端的孩子送来上学,没想到竟然无故被打了。” “谁家的孩子不是爹生娘养的,我们自己平日里连根手指头都不敢动,她倒好,上来就打,还有没有王法了?” “果然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出手狠着呢。” 江伯武气的攥紧了拳头,江叔达已经撸起了袖子了。 却被江仲言拉住了,“先看看再说。” “二哥,你难道想要眼睁睁的看到棉棉被欺负?” 江仲言摇头,“有我们在这里棉棉怎么可能被欺负?这件事儿牵扯到这么多同学家长,如果不调查清楚,对棉棉以后的名声也不好,况且这么多人看着对于棉棉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历练机会。” 如果在这种场合下,她都能够应付,以后再难的场合,她也能够应付得了。 况且有他们在,棉棉也不会委屈。 同样被打的学生家长也愤愤不平了起来。 他们目光阴森,看着沈思绵,恨不得将她筋剥皮活吞了一样。 可他们此时全然忘记了,眼前的小丫头也不过才四岁,或许她连他们心中词汇的意思都不懂。 可是他们心里仍旧给她强行扣上了一顶歹毒的帽子。 “魏瑶瑶,事情的经过你都看到了,你来告诉大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甲班的一个小女孩儿突然点到了魏瑶瑶的名字。 魏瑶瑶先是一愣,随即又看向了江伯武等人。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和沈思绵一起的彭思瑶病了,沈思绵突然跑到了甲班,将钱慧玲给打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江伯武等人皱眉。 这话一开始听着没什么问题,可是却有一无意的把彭思瑶的事推到沈思绵的身上。 随后又着重强调了一下,是沈思绵打了钱慧玲。 竟然会偏帮着外人。 江伯武想起了她娘,也就是他们的小姑姑,也是一个自私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顾念整个江家,一心只有自己。 魏瑶瑶别的地方不像江梅娘,这一点倒是像了十成十。 江暮衍眉宇紧缩起来,“我知道表姑嫉妒棉棉在江家受宠,可也不能说瞎话,你这么一说不明事理的人,还以为一切都是妹妹的错,凡事有因才有果,如果不是钱慧玲做了对不起妹妹的事情,妹妹又怎么会专程跑过去打她一顿呢?” 一句不明事理的人,顿时让不少人闭上了嘴巴。 江梅娘也赶到了,魏瑶瑶正好跑到了她身后,埋在她的怀里,不敢说话。 江梅娘不明所以,以为又是沈思绵欺负瑶瑶了,“你们存心是想要把我们母女两个往死路上逼,是不是平日里在家里偏袒这个小崽子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合起伙来欺负瑶瑶?”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她被人欺负也就罢了,现在连她的女儿也要被人欺负。 感觉到魏瑶瑶的紧张,江梅娘的心都要碎了。 本来最近京城里面就谣传,太子因为得罪了沈思绵,就被司忱夜扔到了皇陵,就连皇后娘娘也被禁足了。 以及沈思绵害的二舅舅和二舅母要和离的事? 都在疯传沈思绵年纪虽小,但是却从小长了一副蛇蝎心肠。 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同样都是江家的外孙女儿,这待遇还真是不一样。” 江家兄弟不说话,也使得周围的人越发的变本加厉了。 大概是觉得人多,江家的人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各种戳心窝子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沈思绵紧紧的攥着小拳头,脸颊气鼓鼓的,像是口爆米锅。 “我没有错,错的就是钱慧玲,是她在我的衣服上做了手脚,害了彭思瑶,也不是我先打她的,是她先打我的,我才还手的。” “证据呢?”钱夫人打断了她的话,“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女儿在你的衣服上做了手脚,我还说是你做的呢。” 沈思绵:“……” 她的确没有证据,因为是葫芦爷爷告诉她的。 葫芦爷爷是不会骗人的。 而且,钱慧玲也承认了。 看着棉棉被问的哑口无言,江伯武急的急的都要喷火了,还不如出手吗? 江仲言也犹豫着,他想看看棉棉的潜力到底有多大。 “我竟然不知道,松鹤学院竟然是钱夫人说了算了。”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人群自动的避让出了一条路,江家的兄弟连忙上前搀扶,江老夫人将沈思绵护在身下,冷冷的看向钱夫人。 钱夫人脸一白,低下了头。 顾山长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 “各位学生的家长,今天这件事,学院里面已经组织人开始调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消息很快就能够查清楚。” “这还用得着查吗?明摆着就是沈思绵做的,她还打了甲班的同学,这件事总不会是假的吧。”钱夫人说道,气势上却不如刚才。 “我外孙女儿是打了人,可是你们不也打了我的孙子吗?怎么就你们家的女孩子娇贵,我孙子就不娇贵了?” 论起吵架,江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就没有输过,也就是这几年老了,再加上女儿的事情,使得她受了打击,性子才有所收敛,年轻的时候谁不知道她的厉害? 第39章 这还用证据吗? 江老夫人语气坚定,“我相信我们家棉棉一定不会故意欺负人,这件事儿一定事出有因,你们问都不问,连证据都没有,就想给我外孙女定罪是什么道理?” 一位长得很端庄秀丽的少夫人站了出来,“江老夫人,这件事明摆着就是你外孙女欺负人,难不成你还想要护着她吗?” 江老夫人直视少夫人,“苏夫人,什么叫做明摆着是我外孙女欺负人,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众人一噎,这还用证据吗? 人都打成这样了不是证据吗? 苏夫人脸顿时一黑,没想到江老夫人竟然会睁着眼说瞎话,“江老夫人,在场这么多人可都看见了,孩子们身上的伤就是证据。” 江老夫人气死人不偿命,“我孙子身上的伤也是证据。” “……” 是了,她们的孩子的确是被打了,可小姑娘们也的确是把人家的孩子给打了,且打的还是男丁,都是嫡出孙子,如果江家真的要讨个说法的话,也说不清楚。 见这情形,顾山长站了出来,“各位家长,我知道你们都是心疼孩子的,也想要为孩子讨回公道,可事情究竟如何得调查一番才行,你们不如先将孩子领回去,回头院方自然会出具一份调查证明,保证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在场的大多都是年轻的夫人,无论是辈分还是身份上都比不过江老夫人。 再僵持下去,吃亏的只有她们。 顾山长眯了眯眼睛,江家只是马前卒,若是司忱夜来了,事情就更加不好收场了。 钱夫人拉过了女儿的手,愤愤不平的说道,“这件事我们钱家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江家若是不给我们母女一个交代,我就去告御状,我就不信了天下竟然是你们江家说了算。”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和钱夫人同仇敌忾的人有不少。 顾山长头疼了,一个个的怎么这么不听劝,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好,万一司忱夜来了呢? 顾山长觉得自己可能是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了了。 这一刻开始,顾山长开始物色心的接班人了。 “千岁爷到。” 一个身穿着黑狐裘衣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面容阴冷,带着刺骨的寒意,衣衫飘飘,每一步都像是一级重锤,敲击在人们的心头。 “……”顾山长的身体晃了晃。 来了来了,怕什么来什么。 再看惊慌失色的家长们,顾山长心里哼哼了一声,早听他的劝不早就没事了,现在倒好,只怕松鹤学院要血流成河了。 不少夫人心头一怔,哪里还有和钱夫人一同告状的气势。 江老夫人见司忱夜亲自前来,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种时候,终究是他出面最合适。 司礼监的太监搬来了一把红木椅子,就放在了院子中央。 司忱夜并没有坐,而是示意刘福将椅子抬到江老夫人旁边。 江老夫人也没有客气,直接坐了上去。 司忱夜朝着沈思绵招了招手,沈思绵早在司忱夜出现的那一刻,眼睛就停在他的身上,爹爹实在是太英俊了。 沈思绵高兴的小跑到冲了过去,张口就是告状: “爹爹,棉棉没有故意打人,是他们先算计棉棉的,棉棉只不过是正当防卫,棉棉没有错。” 司忱夜宠溺的刮了刮她光滑的脸颊,“爹爹都知道了。”见她的小手攥成了拳头,司忱夜便一根一根地掰开了,掌心里清楚的印子刺痛了他的眼。 唇角一勾,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钱夫人的身体瑟瑟发抖,朝着两边看了过去,却发现所有人都距离他们很远。 钱慧玲更怂,连大气都不敢喘,哭都不敢哭出来。 棉棉趴在了司忱夜的肩头,擦了擦眼睛,以前在皇宫的时候,不管任何人做错了,都会怪在她的身上,她申辩过,可是没有人听她的。 现在终于有相信她的人了。 “棉棉,不怕,爹爹给你做主。” 司忱夜的声音带着一股蛊惑的力量,本来愤怒的小萝莉这会气也消了。 气大伤身,这些人固然可恨,可也没有棉棉的身体重要。 “爹爹,彭思瑶是因为我才晕倒的,有人要害我,我气不过才打人的,其他的人,我没有打她们,是她们要打我,我就是推了她们,她们还打了三个表哥。” 或许是因为有人撑腰,又或许实在是太委屈了,沈思绵的动作有些夸张,还带着几分哭腔。 司忱夜手上的动作很轻柔,脸上却陡然冷了几分。 刘福心惊胆战。 以后大聿朝最不能得罪的人要换人了,以前是千岁爷,从今以后是小奶奶。 “棉棉放心,这件事爹爹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好,棉棉相信爹爹,你一定要查清楚。”棉棉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要罪证确凿。” 还知道罪证确凿呢! 司忱夜勾了勾嘴角,将人拉到了身后,随即浓眉紧蹙,直看得人心旌发寒。 钱夫人看了眼周围,此处是松鹤学院,就算是司忱夜权势滔天怕也不敢在这里乱来,难道他不害怕天底下的读书人围歼他吗? 钱夫人咬了咬牙,猛的抬起头来,“千岁爷,我知道你为高权重,可是你也不能纵容女儿打同窗吧,你看看这些孩子被她打成什么样子了。” 家长们一个个的都低下了头。 一群怂货,不就是一个阉人吗? 有什么可怕的? 苏夫人的眼睛转了转,对着司忱夜抚了抚身子,声音尖细,“千岁爷不会为了给女儿洗脱罪名,把罪名强加在我们的孩子的头上吧!” “本都督用得着这么做吗?”司忱夜冷冷一笑,“如果本都督真的这么做了,你待如何?” 苏夫人:“……” 钱夫人说道:“难不成就你的女儿珍贵,我们的孩子都不珍贵了吗?就算你是千岁爷,也没有道理这么欺负人呢。” “就是。” 有了钱夫人和苏夫人在前面打头阵,后面的几位夫人也大胆了起来。 沈思绵的眼睛瞪得宛如桂圆,这些人欺负她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来欺负爹爹。 爹爹那么好,她们太欺负人了。 众夫人:……你怕是对欺负人有什么误解。 “司礼监办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这些妇人插嘴了?” 刘福公公轻飘飘的说完,立刻走出来几个身材健硕的小太监,上去就给了说话的几位夫人两巴掌,钱夫人,苏夫人也没能幸免。 平日里一个个高高在上的,却被阉人给打了,谁能受得了这份气? 可不愿意守着也得受着,谁叫人家又权势。 此刻,不少的夫人怨怪上了自己的男人,为什么不能努力一点,人家司忱夜一个阉人都能做到位高权重,为什么他们不行? 太监虽是没根的东西,可出手可狠着呢。 两巴掌下去,脸就红了起来。 “娘,司忱夜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江仲言谨慎地说道。 江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哪里就过分了,你难道没听到之前她们是怎么说我们棉棉的。”江老夫人猛然瞪着他,“你可是棉棉的舅舅,刚才棉棉被众人围攻的时候,你们三个都在干什么?” 江叔达立刻出卖二哥,“我和大哥想上去来着,是二哥不让我们上去。” 江伯武没义气的点头,老娘发火,他也顶不住啊! “……”江老夫人脸更黑了。 江仲言心里将老大老三骂了一顿,立刻解释:“娘,您别生气,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棉棉好,她不可能一辈子留在我们身边,我是想要看看棉棉到底能够承受多少。” 第40章 难得的机会 “您放心有我们在她身后护着,她们也不敢欺负棉棉,在这种场合棉棉如果能够挺过来,以后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我这么做也是……” 江仲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老夫人打了一巴掌。 江老夫人气的发颤,“所以你是想要利用这些人来考验棉棉了,她才多大,你有没有想过棉棉心里有多难受?你就是这么当舅舅的,她可是你妹妹唯一的孩子,你怎么狠狠地下心?” 江仲言低下了头,当时他只想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想让棉棉好好的成长起来,却忘了这过程中棉棉是否能够受得住。 妹妹的死一直都是江仲言心中的痛,他总觉得是江家当初没有把妹妹教的厉害,所以她才会受了那么多的苦楚,哪怕是被藏在宫里也一味的忍气吞声。 死了也只是一张席子卷了草草了事。 棉棉的反抗也让他看到了她不一样的一面,知道反抗,懂得反击,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只是忽略了过程中的艰难。 “娘,儿子错了。” “我告诉你们几个,棉棉是我的心头肉,你们怎么教她本事都不过分,但如果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别人欺负,我绝饶不了你们。” 江伯武和江叔达连连点头。 江仲言说道:“娘说的是,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以后绝不会让棉棉受委屈了。” 江伯武说了一句公道话,“娘,二弟其实也是希望棉棉能够变得更好,并不是有意要看着她被人欺负的。” 而且,其实她也没被欺负,相反是她把人家欺负了。 江老夫人就知道他们男人想的少,有的时候欺负可不只是身体上的,更严重的是心里的。 好在棉棉没出什么事,江老夫人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我还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比做的多,但凡他能够少想一点儿,日子过得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不得不说,吐槽儿子还得是老母亲。 这句话可谓是精准的拿捏住了江仲言的命脉。 江仲言的耳根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他不仅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被打的钱夫人咬牙切齿的瞪着司忱夜。 “司忱夜你这么做会有报应的。” 司忱夜冷冷的扫了一眼刘福。 刘福笑着开口,“钱夫人恐怕还不知道,就在刚刚刑部查了一桩贪墨案,其中就有钱大人的份,现在钱大人已经被刑部拿了起来,钱夫人与其在这里生气,不如想一想接下来你们母女该怎么办?” 司礼监的人从不怕报应,就算是有报应也是死后的事情,死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钱夫人瞬间傻眼了,心慌慌的,“不可能,我们家老爷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一定是你们陷害,司忱夜你为了你的女儿竟然陷害我家老爷?” “钱夫人,派人抓人的是刑部尚书张涛大人。”刘福笑眯眯的提醒。 六部的官员一个个的都是利欲熏心的,唯独这位张大人正直不阿,哪怕是和朝臣关系不好的司礼监提起他也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司礼监可能会冤枉人,可张大人不会。 苏夫人犹豫着如何全身而退,刚动刘福的目光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苏夫人,听说府上最近采购了几盆上等依兰花?” 苏夫人脸色大变,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是又怎么样?” 刘福看了一眼司忱夜,皮笑肉不笑的对着苏夫人说道,“来人把她抓起来。” “干什么,拿开你们的脏手。” 苏夫人拼命的挣扎,“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家老爷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我是皇后娘娘的嫂子,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苏夫人害怕极了,一边气的发抖,一边又想着该怎么震慑住司忱夜。 可司礼监的人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这时,苏夫人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江老夫人,像是看到了救星,顿时眼前一亮,“江老夫人,难道你要看着你的女婿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情吗?你的女儿可在天上看着呢!” 苏夫人的女儿苏云凤害怕的哭了起来。 母女两个哭的可怜,外人看了都十分的动容和同情,可是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帮忙的。 江老夫人想到女儿心里一软,“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了,没必要做的太过。” 皇后娘娘还是皇后娘娘,陛下也没有废除太子,总要给苏家几分薄面。 江仲言异常的冷静,“司礼监抓苏夫人,其中是不是有其他的缘由?” 司忱夜赞赏的看了一眼他,随即抬起了手。 这时,小夏子捧着一件衣服走了上来,顾山长一眼就看出是学院特意为女学生们做的练功服。 苏夫人看到那件衣服的时候,脸瞬间惨白惨白的。 其他人不解的看着司忱夜。 一件衣服怎么了? “这件衣服就是使得彭思瑶哮喘发作的那件衣服,太医已经检查过了,这上面不止有痒痒粉以外,上面还有依兰花的花粉。” 此话一出,算是坐实了钱慧玲的罪名。 “衣服上有痒痒粉又能怎么样?如何能够说明是我女儿干的?” 钱夫人心虚的大喊。 钱慧玲躲在她的怀里,不敢出来,身体瑟瑟发抖。 小夏子堆着笑容解释,“痒痒粉严重了能够害死人,属于毒药一类的药品,所以朝廷有规定药铺凡是售卖,必定要登记清楚,就在不久之前,苏家买了一瓶同样的痒痒粉。” 钱夫人也不是傻子,听到这里猛然的抓起了女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早在司忱夜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钱慧玲就已经怂了,她躲在钱夫人的怀里不肯出来,钱夫人又气又急,拍了她好几巴掌。 钱慧玲这才哭着说,“不,不是我买的,是苏云凤给我的。” “也是她告诉我,江大哥有了棉棉以后就再也不理睬我了,我想让江大哥离开我,所以就想捉弄沈思绵一下,我没想害她,娘,我不是故意的。“ 钱夫人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做了,气的打了她一巴掌。 “你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事来呢?现在还连累了你爹。” 钱慧玲爬起来抓住了钱夫人的一脚,“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想她总是缠着江大哥,她出事了,江大哥就会天天送我上学了,我只是想让他送我上学,呜呜呜……” 她没想怎么样。 钱夫人都要气死了,一想到自家老爷被抓了起来,心就像是架在油锅上烤。 这一切都是苏家搞的鬼。 钱夫人猛然的看向了苏云凤。 苏云凤吓了一跳,往自己娘的身后躲了躲。 小太监早就放开了苏夫人,此刻的她衣服乱了,头发也乱了,心也跟着乱了。 钱夫人的脸黑成了锅底,两道责怪的目光叫人不寒而栗。 “千岁爷,我女儿是有些任性,可她也是个简单的,她是想不到这么繁琐的方法的,这件事一定是苏云凤挑拨的。” 钱夫人为了脱罪已经顾不上得罪皇后了。 “我之前还听苏夫人说,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落得如今的下场,都是因为你女儿,我看苏家就是为了给皇后娘娘报仇,故意的想要害你女儿。” 钱夫人极力的撇清关系。“苏家和我家的关系不好,苏家一定是把我的女儿当做是棋子报复你,还千岁爷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明察秋毫。” 之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紧张。 “江老夫人,您帮我求求情,玲玲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是有些骄纵,可是绝对没有害人的心思。” 第41章 不高兴 江老夫人翻了一个白眼,都下药了还没有害人的心思? “顾山长,我女儿是学院的学生,这件事发生在松鹤学院,就算是我女儿犯了错,也应该是你来审问定罪啊!” 顾山长抖了抖,连忙撇清关系,“虽说钱慧玲是松鹤学院的学生,可此时事关人命,我也不好来审问,还是司都督来吧。” 钱夫人的心都凉了。 看着一个个的都不相信自己,她转头怒瞪向了苏夫人,气恼的扯住了她的头发,“都是你,都是你们家害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你女儿看上了江家的少爷,你女儿找我女儿买药,我女儿看在同伴的份上帮忙,仅此而已。” 苏夫人也生气了,同样扯住了钱夫人的头发。 两人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儿打了起来。 钱夫人正在气头上,苏夫人又心虚,哪里是她的对手,很快脸就被挠出了几道杠子。 司忱夜温柔的问沈思绵:“高兴吗?” 沈思绵却摇了摇头,“不高兴。” 司忱夜不解,“为什么?她们之前不是欺负过你吗?现在看着她们打起来,你为什么不觉得高兴?” 棉棉说:“娘亲说过,孩子是无辜的,她们打起来了,可是难过的是她们的孩子。” 玉颜…… 她永远都是那么的善良不愿意伤害别人。 司忱夜心里也一伤,突然不想让棉棉看到这幅画面了,“住手。” 刘福一天忙让人把两个夫人扯开。 钱夫人扯下了苏夫人一绺头发,苏夫人也踹了钱夫人一脚。 小夏子带着两个三年级的学生走了过来。 “把你们看到的都说出来。” 两个学生似乎很害怕小夏子,磕磕绊绊的说道。 “我们看到是钱慧玲和魏瑶瑶往沈思绵的衣服上倒了东西。” 大家还没弄清楚魏瑶瑶是谁,就见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江梅娘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挨了两巴掌。 正当她要反抗,却对上了江老夫人铁青的脸。 “我好心的将你们母女接回来,你们竟然要算计我外孙女。” 江梅娘心事心虚,很快又理直气壮了起来,“大嫂,你别听他们两个胡说,瑶瑶可是棉棉的表姑,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江梅娘笑道:“说不定是钱家的姑娘威胁瑶瑶,她不得已才这么做的,瑶瑶也是有苦衷的,要怪就怪我们孤儿寡母的没有依靠。” 说着江梅娘哭了起来。 江老夫人气的又给了她一巴掌,“你们既然在江家住下了,难道江家不是你们的依靠吗,我以为瑶瑶只是不喜欢吗棉棉,没想到她竟然做得出吃里扒外的事,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江梅娘也生气了,“我知道了大嫂就是看不惯我。” 江老夫人话不多,又是一巴掌,“我要是看不惯你,就不会把你接回来了,没想到竟然接回来一个白眼狼。” 接连被打了四巴掌,江梅娘也生气了,扬起了手就要反击。 江家的男人立刻上前,江伯武抓住了她的手腕,江仲言和江叔达将江老夫人护在身后,恶狠狠的盯着江梅娘。 江梅娘又是踢又是咬,江伯武愣是没有动。 “你个混蛋,我可是你亲姑姑,你快放开我。” 江老夫人看的心烦,“老大,把他们母女两个给我赶出江家,从今以后,谁若是敢让他们母女两个进门,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对付江梅娘这种人,讲理是讲不通的。 对付这种讲不通道理的人,直接动手比较合适。 “是娘。”江伯武应下。 敢害棉棉,赶出去太便宜她了。 江梅娘脸色一变,“你敢?我娘还活着呢,你凭什么把我赶出江家?” 江老夫人脸绷得紧紧的,威胁道:“你若不服,尽管去找婆婆,看她是向着你还是向着我。” 生了六个儿子的江老夫人底气十足。 江梅娘费力的挣脱了江伯武,一把抱住了魏瑶瑶,连连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早就看我们母女不顺眼了,既如此我们走就是了。”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江梅娘还没到门口,就被刘福拦住了。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魏瑶瑶必须留在这里。” 江媚娘梗着脖子死都不承认,“什么叫做没有调查清楚,这件事情跟我女儿有什么关系?你要找找他们去。” 刘福看了眼司忱夜。 司忱夜半晌没说话。 “滚得越远越好,。”江老夫人喝了一声。 她的面子,司礼监总是要给的。 刘福这才放过了母女两个,江梅娘抱着女儿就跑。 江伯武担心江梅娘回去乱告状,就想跟上去,江叔达却自告奋勇,“大哥,二哥,你们留下来照顾娘和棉棉吧,我回去。” 江叔达是做生意的人,一贯是曲艺圆滑,他回去更合适。 江老夫人道:“回去之后,就说是我说的,在江家有我没有江梅娘,有江梅娘就没我。” “是,娘。” 众人又将视线放在了钱慧玲和苏云凤的身上。 钱慧玲一口咬定的痒痒粉就是苏云凤给的。 苏云凤哭哭啼啼的不承认。 一时间还怎的分不清楚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小夏子找来了两名甲班的同学,两人亲眼看到了苏云凤将一个瓶子交给了钱慧玲。 “……” 众人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就是苏云凤怂恿的钱慧玲,这孩子看上去年纪不大,竟然如此的心机。 苏云凤的谎言被当众拆穿,满眼含泪。 “……”苏夫人也没了主意,半天才说,“可能是他们听错了,几个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够信呢?” 谁知道司忱夜竟真的找来了人证和物证。 这下倒好,可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苏夫人,是谁告诉你棉棉对依兰花花粉过敏的?” 司忱夜声音不大,眯起来的眼睛却令人心跳都停止了。 就连江家的人都不太清楚棉棉对什么过敏,苏家有事如何知道的? “棉棉,你对依兰花花粉过敏?”江老夫人心疼的问。 棉棉点了点头,“嗯,棉棉一碰到依兰花就起疹子。” “我可怜的外孙女,你们孙家是存心要害死她啊,她一个小孩子怎么招惹你们了?” 依兰花粉并不常见,民间更是少见的可怜,只有宫中和一切及其富贵的人家才会有。 江老夫人顿时就明白过来,这事儿怕是和宫里的皇后娘娘脱不开关系。 “你们苏家打的好算盘!在痒痒粉里面掺依兰花粉,要是我外孙女穿了,说不定会一命呜呼,回头就算是事发,你们苏家也可以全身而退,你们的心怎么这么狠呐?” 苏夫人拼命的摇头,眼泪如黄豆一般,啪嗒啪嗒的打在地上。 可这会儿没有人心疼她。 尤其是被打了孩子的家长,本来他们就觉得自己的孩子无辜,看着苏夫人更加觉得面目可憎,如果不是她也不会闹出这番事情来。 现在倒好孩子受伤了,还得罪了司忱夜和江家。 真是害人不浅。 苏夫人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本来苏家的算盘打的很好,沈思绵死了,既可以报复司忱夜,也可以报复江家,皇后娘娘和太子也能够早日的回来。 即便是被发现了,也有钱家顶着,要怪就怪钱家距离江家太近了,可谁知道竟然连江家的人都不知道沈思绵对依兰花过敏的事。 让苏夫人更没有想到的是,司忱夜对沈思绵的事情竟然会如此的理智。 当初他可是为了沈思绵,直接跑到了凤宁宫找皇后娘娘理论。 第42章 故意做的 棉棉被人加害,他竟然能够理智的去找人证物证。 不符合常理。 “不是那样的,根本就不是那样的。”苏夫人还在竭力的解释。 可在场的人却没有相信她的话,人证物证都有了,还有动机。 众人吩咐改口: “如此说来,这件事也就怪不了沈思绵了。” “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也可以还她一个公道了,苏家的人太坏了。” “整件事就是个误会,沈思绵还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她懂得了什么,竟然也下得了狠手。” “……” 苏云凤受不了众人的指责,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是我,是我爹让我干的,不是我。” 苏夫人忙捂住了她的嘴,牢牢的抱着女儿,吓得六神无主,“不不不,这件事和我家老爷没有关系,是云凤不喜欢沈思绵抢了她的风头,故意做的。” 为了将苏家摘干净,苏夫人脸女儿的名声都不顾了。 苏云凤比钱慧玲要聪明,瞪大了眼睛要解释,可是却被娘堵住了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都怪我宠坏了她,让她做出这种事,苏家愿意承担所有的损失,还请司都督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饶了她,我保证她以后都不敢了。” “呜呜呜……”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明明是爹爹让她怎么做的,不是她! 苏云凤在苏夫人的怀中呜呜呜的哭了起来,眼中的绝望和愤怒刺到了不少的人。 这么大的事情,一个小孩子哪里做的了,不说别的,依兰花花粉是怎么回事? 苏夫人为了保住苏家连女儿都不要了。 “把她们送去大理寺。” 司忱夜淡淡的开口。 “是。”刘福连连点头,小夏子带着几个太监上去抓住了她们。 钱夫人下傻眼了,“凭什么?凭什么整件事情都是他们苏家的算计,我们家玲玲不过是被利用了,她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小夏子问:“钱夫人,难道说这下药的不是你女儿?” “……”钱夫人语塞。 药是她女儿下的,可是她女儿也是受害者呀。 小孩子知道些什么? 这会钱夫人倒不是那么担心了,起码没有落在司礼监的手里,到了大理寺还有机会出来。 钱夫人喊道:“江老夫人,我们俩家是多年的邻居,请您跟千岁爷解释解释,好歹别牵连孩子的父亲,他可什么都不知道。” 沈思绵冲到了前面,质问钱慧玲,“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别人碰到了那些痒痒粉该怎么办?你知不知道彭思瑶因为那些痒痒粉差一点儿就死了?” 如果不是葫芦爷爷出手相救,彭思瑶现在已经死了。 她也被扣上了害死人的帽子。 沈思绵知道,一旦被扣上了杀人犯的帽子,就会过得很惨很惨,会没有朋友,身边的人也会嫌弃你。 她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那个样子。 葫芦爷爷还说,人一旦做错了事情,结局就会变得很坏很坏,需要做很多很多的好事才能够弥补,有些时候甚至还弥补不了。 钱慧玲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一个劲儿的摇头。 她真的什么都没想过,就是想要给沈思绵一个教训。 这时,她悄悄的看了一眼江绪麒。 江玄麟一个机灵的站到了大哥面前。 奈何他一个人太薄弱,只能够挡得住大哥半个身子,江暮衍也站了出来,两个矮小的身子竟然直接把江绪麒给挡住了。 江绪麒:“……” 钱慧玲哭得更厉害了,“江大哥,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呜呜呜……” 江绪麒摸了摸头,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江绪麒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他爹。 江伯武:“……” 他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甚至不知钱慧玲竟然喜欢他的儿子。 他问了儿子一句,“你喜欢她吗?” 江绪麒一脸惊恐,摇了摇头,“爹,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喜欢她呢?” 江伯武松了一口气,“还好你不喜欢她,要不然你娘得气死。” 江绪麒更不明白了,“这和我娘有什么关系呀?” 江伯武:“……” 他总不能说孙氏最不喜欢的就是隔壁的钱慧玲。 钱夫人和苏夫人都被带走了,其他家被打的孩子的家长也不敢伸冤,反而转过头来还要向沈思绵道歉。 沈思绵不记仇,可也不接受她们的道歉,“你们不应该跟我道歉,你们应该跟我三个哥哥道歉,因为你们打的是他们。” 同学们又被家长逼迫着和江绪麒他们道歉。 江老夫人一一也接受了。 三个孩子被打的也不轻,小女郎们生起气来也是不管不顾,连砚台都敢扔。 也幸亏是三个孩子皮实,要换成了棉棉…… 江老夫人心疼的看着沈思绵。 司忱夜找了大夫给沈思绵检查,除了手心里有一点点指甲的划痕,外表竟然一点儿伤都没有。 她打了那么多人,即便是打的不重,也不可能一点儿损伤都没有。 司忱夜想起江廷修,笑了,“看样子你六舅舅对你一点儿都没藏思。” 棉棉心虚的低下头,她总不能说是葫芦爷爷保护的她。 她答应过葫芦爷爷不说的。 司忱夜以为她还在为今天的事情生气,握住了棉棉的小手,“你在江家也住了这么长时间了,要不要和爹爹一起回去?” 沈思绵想到了外祖母,“爹爹,不是说好了吗?棉棉要在江家住一个月才能回去,棉棉要是现在回去了,外祖母一定会伤心的,棉棉还要代替娘亲照顾外祖母呢。” “好孩子。” 棉棉突然抱住了司忱夜,“爹爹放心,再过不久棉棉就回去了,棉棉现在已经能够写自己的名字了,还会写诗了呢。” “这么厉害?”司忱夜立刻捧场。 “当然了爹爹你想不想看?” “……” 父女两个玩儿了一会儿,江尚书也赶了过来。 他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钱大人被抓,钱家和江家也算是世交,钱家距离江家这么近,钱家出事了,很可能连累江家,于是江尚书跑到刑部了解了一下。 江老夫人皱眉:“这么说来件事儿是个巧合了。” “应该是,就在前不久,刑部复审了一桩案子,有一个逃兵杀人犯杀了七个人,被押解到京城,准备秋后问斩,你也知道张大人耿直的脾气,人命关天的案子,他总要亲自审理一遍,一审就审出来杀人犯在偷东西的时候,听到了一位大人说要收买上官的事情,张大人便顺着这条线路往下查,没想到越查越多。” 江老夫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钱大人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江尚书说道:“钱大人就是被收买的官员,他不是在户部当差吗,这里面能做手脚的地方多了去了。” 江老夫人嫌弃的说道,“这些当官儿的呀,没几个好人。” 江尚书:“……” “张大人调查这个案子已经快一个月了,应该和司忱夜没有关系。” 也就是凑巧了。 江老夫人不乐意了,“有关系又怎么样?他为自己的女儿出头还有错了。” 江尚书一向是不太喜欢司忱夜,江老夫人对他印象倒是没有那么差。 不为别的,就因为当初女儿死了之后,他能义无反顾的去了司礼监,就说明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换做是其他的男人,怕是早就寻找新欢去了。 “你说司忱夜不会想要把棉棉带回去吧?” 江尚书瞪圆了眼睛,“他敢?当初说好了一家一个月的。” 江老夫人哼哼一笑,“还不是你那个妹妹干的好事。” 第43章 养不熟 江尚书也很讨厌江梅娘,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娘已经把她们赶出去了。” 江老夫人有些意外,“赶出去,她们住在哪里?” “娘有一套二进院的陪嫁,给她了。” 江老夫人发现江尚书总是看着江仲言,问道:“你跟他挤眉弄眼的干什么呢?” 江老夫人还在为了江仲言不管棉棉的事情而生气,哪怕知道他那么做心是好的,心里仍旧不舒服。 “老二本来是打算去赵家把事情说清楚,结果来了这里,赵家觉得老二不在乎赵氏,放出话,三日之后,两家聚在一起和离。” 江老夫人眼前一亮,“这可太好了,和离就和离,赵氏走了更省心。” 老二就是被她拖累的,要不然早就回来了。 江尚书见老妻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无奈的说道,“你以为赵家的人是好惹的?这件事一旦处理的不好,老二的前途可就没了。” 当年若不成赵家过于难缠,他也不会让儿子娶这样的人进门。 现在赵氏孩子都生了,若是两家在和离,不知两家会名声受损,就连江暮衍也会受到伤害,江尚书是一家之主,有的时候想问题可比江老夫人想的长远。 “你怕什么?你有六个儿子,赵家才几个人,赵家族里有人,我们江家没有吗,再说这件事儿是赵家理亏,赵氏做的那些事,随便拉出来一件够休八回了。” 江老夫人冷哼一声,“你要是不好意思,就让族长出面。” 江家的族长和江老夫人脾气相似,由他来出面,赵家绝对占不到便宜,不过事后江家免不了要给族里一些倾向性的资源。 可现在,江老夫人宁愿便宜了族里,也不能便宜赵氏。 走之前,刘福悄悄的塞给了江仲言一封信,笑眯眯的说道:“这是千岁爷让小的交给您的。” 江仲言当着他的面打开了信,眸子瞬间冷了下来,越来越冷,暴虐渐起。 他将信攥在手里,“回去告诉司忱夜,这件事我会给他一个交代的。” “是。” 小夏子迎了上来,“干爹,你刚才和江家二爷说什么了?我看他的脸都绿了。” 刘福虎着一张脸,“小崽子,少打听。” “干爹,我不就是好奇问一问吗?” 刘福抬起手,却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千岁爷说了,你今日立了一功,提拔你做管事了。” 小夏子眼前一亮,立刻把刚才看到的抛到了脑后,“干爹,我做管事了?” 刘福眯起了眼,“当然了,因着你一心为小奶奶,千岁爷特意赏给你的。” “奴才些千岁爷,也谢谢干爹,若是没有干爹,也不会有我小夏子的今天。” 刘福也高兴的笑了,几个干儿子之中就小夏子最机灵,也最有前途,他还指望着小夏子能够站得高一点,将来给他养老呢。 司忱夜并没有直接回司礼监,直接去了大理寺旁听。 苏侯也在,苏家也是有头有脸的,怎么可能让当家的少奶奶坐监,苏侯不敢和司忱夜明着来,打算从大理寺入睡,没想到司忱夜竟然来了。 偏偏他什么都不说,就是坐在那里,让他想找个借口说他仗势欺人以权谋私都不行。 一边是苏家,一边是司礼监,大理寺卿的汗水早就打湿了一身。 苏夫人是皇后娘娘的嫂子,苏家是太子殿下的外祖家。 江家权倾朝野,司忱夜更是把控着朝政。 这案子不管怎么宣判都会得罪一方。 他也没招谁惹谁,怎么就成了最为难的人了? 大理寺也是个灵活的,既然这案子涉及了皇亲贵胄,大理寺可没有审问的资格,干脆直接将案子封了起来,上报给了刑部。 同时递上了一张告假的条子,他的远房叔叔病了,必须去看看。 刑部的官员骂大理寺卿狡猾的同时,将案卷拿给了张大人,别人觉得很为难的案子,在他的眼里却和一般的案子没有什么区别。 苏夫人,怂恿,下毒,加害人,几条大罪加起来,杖责三十监禁五年。 钱夫人和其女被人利用虽然情有可原,可其心可诛,杖责二十,监禁一年。 张大人铁面无私,苏家的人或劝或威胁都不管用,最后只能进宫找皇帝求情。 皇帝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将三家的人聚在了一起,让苏侯给两家道了歉,交出了手上的兵权,两个儿子也被外放了。 此举可谓是让苏家倒退了十年,虽然不满,可有江家和司忱夜虎视眈眈,为了苏家的未来,也只能做出让步。 最后,苏家用了一万两银子替苏夫人赎了罪。 司忱夜知道,只是多半是皇后娘娘吩咐的,于是下令司礼监将皇后身边所有的心腹全都裁撤了,换上了司礼监的人。 听说皇后没几日就病了。 此事之后,苏云凤和钱慧玲也被松鹤学院开除了,所有打人的同学都受到了惩罚,沈思绵是最重的,她打人情有可原,但也终究是违反了学院的院规。 院方决定,罚她和江绪麒三人打扫藏书楼一个月。 对于沈思绵来说,这点惩罚根本不算什么,相反她很喜欢藏书楼,很喜欢读书,而且她发现自己看一遍的书,竟然就在脑子里了。 葫芦爷爷说了,想要有本事就要多读书,读的书越多越是有本事。 如果她能把藏书楼的书都读完了,她该有多厉害啊! “真不明白,那些书有什么好读的,我看着就头疼。”江玄麟一边擦地一边抱怨。 江绪麒赞同的点头,却又觉得这样不好,干巴巴的说:“看书挺好的。” 江玄麟赌气,“读书当然好了,可我们是来打扫卫生的不是来读书的,妹妹也就罢了,江暮衍凭什么也不扫?” 明明他们三个是一起的,江暮衍凭什么特殊? 江绪麒继续低头扫着,“你要是不想扫也可以去看书,大哥一个人可以的。” 说是惩罚其实也家世擦一遍地,对江绪麒来说很轻松的。 江玄麟看了看大哥,看了看远处认真读书的两个人。 第44章 过目不忘 果断的摇了摇头,“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 江绪麒就知道,他是宁愿干活也不愿意读书。 很快,太阳下山了,江暮衍惊讶于时间过得真快,让他更惊讶的是沈思绵竟然看了这么多书。 不对,不是看书,是在糊弄。 江绪麒气的拍桌子,“沈思绵,你这么做是不都对的,书要一本一本的看,你这么随便翻看了几眼,完全就是在糊弄。” 江暮衍觉得沈思绵的行为亵渎了读书这两个字,因此很生气。 沈思绵抬起头,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在看书啊!” 江暮衍:“……” “你这叫什么看书?” 以为拿着书本就叫看书了吗,看书是需要过脑子的。 江暮衍觉得她就是看个书名,然后在告诉家里人看过了,真是太虚伪了。 就为了几句夸奖,就弄虚作假。 江暮衍越想越生气,“你这根本就不是看书,看书要一页一页的看,你这么做不只是在糊弄,还是在浪费时间。” 沈思绵也不高兴了,她怎么就浪费时间了? “我没有,我就是在看书,三表哥污蔑我。” 就连污蔑都学会了? 江暮衍瞪着眼睛,一副兄长的模样。 “沈思绵!” “怎么样?” “哎哎,别吵架。” 江玄麟小跑拦在两人中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的说,江暮衍你可是做哥哥的。” “哥哥又怎么了,她做错了,难道我还不能说了吗?” 沈思绵喊道:“我没错,是你无理取闹,是你不讲理,你就是一个大坏蛋,我不喜欢你。” “我也不会喜欢你。” 江玄麟急的跳脚,怎么好好的读个书都能吵架。 “大哥,大哥你快过来。” 江绪麒忙跑了过来,站在两人中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吵起来了?” 难道是意见相左,吵起来的? 妹妹可才刚学会写字。 “大哥,你看看,她拿了这么多书,却只是看两眼,这是看书吗?我说她两句她还不乐意了,”江暮衍气呼呼的说道。 “你说了好几句。” 江玄麟立刻说,“我证明,他是说了好几句。” 同样都是被罚的,他凭什么不用打扫,不扫也就不扫吧,竟然还和妹妹吵架。 江暮衍:“……” 沈思绵攥紧了小拳头,“我就是在看书,不信你们随便翻开一页,我都能背下来。” “你骗谁呢?” “不信你试试?”沈思绵一脸的自信。 江玄麟拿起了一本书,随便的翻开了一页,“其为道易明,而其为教易行也。是故以之为己,则顺而祥。” 沈思绵眼睛转乱转不假思索的说道:“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是故生则得其情,死则尽其常。效焉而天神假,庙焉而人鬼飨。” 江暮衍瞪了一眼江玄麟,“你平时护着她也就罢了,读书也帮她作弊。” 江玄麟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被骂了,“你讲点道理,这本书是春秋,我自己都没读过呢?” 怎么作弊? 江绪麒认真的沈思绵,“棉棉,你是怎么背下来的?” “我看了一遍,就背下来了?” “棉棉真厉害。”江绪麒下意识的夸赞。 江暮衍才不信,从最下面翻出来一本书,“所谓治国必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下一句是什么?” 沈思绵张口就来,“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 江暮衍:“……” 江绪麒和江玄麟一脸宝贝似的看着她,“棉棉,你这是不是过目不忘?” 沈思绵被两个表哥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是吧。” 江玄麟立刻请教,“棉棉你是怎么做到的,快教教我,你不知道我一背书就头疼,哎呀你快教教我。” “我也不知道,就是看着看着就背下来了,我怎么教啊!” 江绪麒说道:“二弟,这个可能是天生的,咱爹就不太会背书。” 一不小心理解了大哥话里的深层意思的江玄麟,“爹也真是的,怎么没继承祖父读书的脑子呢,悄悄二叔读书多厉害啊!” 江绪麒也跟着点头。 江暮衍不服,“说不定是巧合,有本事你把这几本书都背下来?” 沈思绵看了看外面的火烧云,摇头。 江暮衍笑了,“是不是背不出来,我早就觉得你是装的。” 沈思绵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才没有胡说八道,我只是觉得全都背下来时间太长了,回去的晚了外祖父和外祖母要担心了。” 江玄麟一拍脑袋,“糟了,快回去,晚了又要挨说了。” 江绪麒也反应过来,拉起沈思绵就往外面跑,“暮衍你快一点。” 江暮衍咬了咬牙跟了上去,心里却在想,难不成沈思绵真的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回家的时候,太阳刚好躲到了山的那边,天边的晚霞绚烂夺目,行人停下来纷纷的驻足,江玄麟一下车就喊,“让开让开,小爷要忍不住了。” 江暮衍也从车上下来,却没有走,想了想伸出了手。 沈思绵却没有搭上去,直接跳下去了。 江暮衍:“……” 下人们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少爷,三少爷,表小姐,老夫人今日身体不适,说让四位小主子去三房用膳。” “祖母身体不好?”江绪麒焦急的问道。 “外祖母怎么样了,有没有请大夫?” 管家笑了笑,“几位小主子不用担心,老夫人没事,就是觉得累了,已经歇下了。” 沈思绵狐疑的问道:“真的?” 管家笑的更甚了,“奴才怎么会骗几位小主子呢?” 沈思绵觉得管家应该没有说谎,“那好吧,我们去找三舅母。” 江绪麒也觉得没事,如果有事的话府上不会这么热闹,“三婶做的饭菜好吃,尤其是那道红烧鱼,简直是美味,棉棉走我带你过去。” “嗯嗯。” 江暮衍落后了两人一步,问管家,“今日府中可来了什么人?” 第45章 无师自通 管家的嘴角抽了抽,心想三少爷和二爷果然是父子,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是不是我娘那边?”江暮衍心一提,有些问不下去了。 管家忙解释,“不是,三少爷想多了,是钱家上午来人了。” 江暮衍心里就松了一半,紧接着又问,“怎么回事?钱家的人来干什么,不会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钱夫人被判了二十大板和监禁一年,钱家用五千两免了责罚,可听说钱大人犯了事,就快要走了。 “钱老大人上午来过了,说什么两家本就是有婚约的,说什么也要将钱慧玲留下给大少爷做妻,还说做不成妻做妾也行。” 江暮衍已经知道了何为妻何为妾,两者的地位可谓是截然的不同。 “钱家竟然也舍得。” 管家叹了口气,“不舍得又能如何呢?再过不久钱大人就要被流放了,估计这辈子都回不来了,钱夫人要跟着一起被流放,他们不忍心女儿去凄苦之地,所以就想把钱小姐留下来,可是留在谁家不好,偏偏要留在江家,这不是在添堵吗?” 江暮衍道:“祖母是不是因为这个病了?” “老夫人的确是被气着了,不过大夫开了药说没什么大碍。” 江暮衍点了点头,哼了一声,“钱家都已经这样了,竟然还敢肖想大哥,还真是不知羞耻,没皮没脸。” 管家看了眼四周,松了一口气,幸好没人听到三少爷口出污言,“大夫人也气的不轻,还跑到钱家闹了一通。” 难怪了,往常不是在祖父祖母的院子,就是在大房的院子,今日竟然要去三房吃饭。 江绪麒还什么都不知道,正大口大口的吃着红油油的红烧肉。 方氏和江叔达看着,也是直摇头。 有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挺幸福的。 吃完饭,江玄麟兴奋地说,“三叔,你还不知道吧,妹妹竟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有的书只要她看一遍就能够记得下来。” 江叔达和方氏一脸惊喜的看着沈思绵。 “棉棉,你二表哥说的是不是真的?”江叔达拉着她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看一遍就记下来了。” 江叔达高兴的原地转了两圈,然后跑到了书房拿出了几本千字文,论语之类的书,“这些你都看过吗?” 棉棉很肯定的点头,“看过了。” 江叔达随便翻开了一页,“亲戚故旧,老少异粮,妾御绩纺,侍巾帷房。” 沈思绵张口就来,“纨扇圆洁,银烛炜煌,昼眠夕寐,蓝笋象床。” 江叔达的眼里泛起了光芒,紧接着又拿起了论语。 不管他问什么,沈思绵都可以接的上来。 江叔达高兴的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棉棉,你可真是太聪明了,不愧是我们江家的孩子。” 江玄麟没头脑的来了一句,“三叔,妹妹好像是姓沈。” 江叔达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胡说,你妹妹明明就是江家的血脉,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江家的孩子。” 要不跟爹说说把棉绵的姓给改过来? 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打消了。 棉棉是司忱夜唯一的孩子,他怎么会同意改名呢? 况且,棉棉的名字是小妹取得。 虽然棉棉不姓江,可是她有如此的天赋,也有江家的功劳。 江暮衍备受打击,没想到沈思绵竟然真的是过目不忘。 “今天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沈思绵接受了他的道歉,“三表哥,你以后不要随便的怀疑人了,尤其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江暮衍涨红了脸,“哼,虽然你过目不忘,但是也不要目空一切,再怎么样,我也是你表哥。” “那我还是你妹妹呢。” 眼看着两个孩子又要吵起来,方氏急忙打岔,“棉棉,有如此的本事是好事,应该告诉父亲母亲一声。” 江老夫人被钱家的人气着了,到现在也没有好,能够让她开怀一笑的也就只有棉棉了。 江叔达赞赏的看了眼妻子,“棉棉,三舅舅带你去见外祖母好不好?她看到你一定会高兴的。” “好啊好啊!我给外祖母背书听。” 江暮衍终于想起有什么不对劲儿了,“你之前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怎么突然认识书里面的字了?” 沈思绵的视线游离了片刻,咽了咽口水,“就是就是,反正我也不知道。” 江玄麟灵光乍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师自通?” 江叔达和方氏对视一眼,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无师自通? 老夫人吃了点儿粥,本来都打算睡下了,听说棉棉来了又打起了精神。 “棉棉来了,快过来!是不是想外祖母了?” 沈思绵点头如捣蒜。 江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江暮衍心里面嘀咕着马屁精。 “祖母,你还不知道吧,妹妹竟然有过目不忘和无师自通的本事。” 江老夫人眼前一亮,看向了老三两口子。 江叔达扶着江老夫人坐了起来,雀跃的说道:“娘,是真的,棉棉真的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江老夫人脸上的皱纹瞬间舒展开了,像是绸缎面一般光滑,“你小妹自小读书就厉害,所有的说只要她看上几遍就能够记下来,没想到棉棉比她娘更厉害。” “我娘亲读书很厉害吗?” 江老夫人摸了摸她的头,“你娘亲读书很厉害,不过……” 不过什么? 四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待着江老夫人说后面的那句话。 江叔达握住了娘的手,“娘,现在的江家不一样了,以前我们护不住小妹,现在我们一定可以保护好棉棉的。” 当初江玉颜就是因为有才女之名在前,才会被老皇帝记住。 江老夫人有的时候就在想,若是当初没有让女儿读书,没有这才女之名,或许就不会有人提起,哪怕是有倾世容颜,没有名声在外,也就不会被人所知。 结局或许就是另外一番样子了。 沈思绵感受到外祖母的伤心,用小胖手帮她顺了顺气,“外祖母你是不是想娘亲了?我之前做梦梦到娘亲,娘亲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第46章 棉棉都会背书了 江老夫人笑了出来,“外祖母也会照顾好你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知不知道?” 棉棉很懂事的点头,“知道,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学好本领,将来保护外祖母。”这时余光看到了江叔达,又加了一句,“还有舅舅,舅母。” 江叔达实在是太稀罕她了,抱着她腻了腻,“棉棉真的是太可爱了,三舅舅要是能够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就好啦。” “那你和三舅母生一个呗。” 方氏一下子红了脸。 江老夫人点了点棉棉的头,“不许逗你三舅母。” 沈思绵吐了吐舌头。 江尚书和几个儿子过来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了背书的声音。 “这是棉棉的声音吧?”江幼全激动的说,棉棉都会背书了! 江季洵沉默的点头,“是棉棉的声音。” 等沈思绵背完了千字文,江尚书等人才跟着进去。 “棉棉,你是怎么突然就能够背下来的?这些字又是如何认识的?”江尚书问道。 棉棉眨了眨眼睛,“我看了一遍就背下来了这些字,好像有人在我的耳边念叨。” 江家兄弟:“……” 江幼全的胆子有点小,“你们说不会是妹妹的鬼魂吧?” 话音刚落,就被江叔达拍了一巴掌,“你胡说什么呀?棉棉这叫无师自通。” 江幼全摸着脑袋,委屈的说:“这不是我说的,你没听见棉棉说有人在她的耳边念叨吗?” 江仲言面不改色问道:“棉棉,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思绵认真的想了想,“是一个老爷爷。”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震惊了。 既然互相对视着,神情渐渐的变得凝重了起来。 江尚书将她抱了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棉棉,关于你会读书的这件事,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展露出来,知道吗?” “为什么?” 江尚书敷衍的说道:“因为关于那个老爷爷的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沈思绵笑了起来,“我知道了,爷爷也说不让我把他的事情告诉别人。” 江尚书脸皮抽了抽,颤抖的说:“对,不能说知道吗?” 江幼全好奇的问道,“那你怎么告诉我们了?” 棉棉想也不想,“因为你们不是别人呢。” 众人:“……” 江尚书轻咳了一声,“这件事,不准告诉任何人。” 众人连连点头。 江廷修突然问:“那个老爷爷除了读书以外,还有没有教你其他的?” 沈思绵点了点头。 “什么?” 棉棉很认真的说:“外祖父,说了不让我告诉外人。” 众人:“……” 江尚书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棉棉真聪明,以后不管是谁都不能说,知道吗?” “知道。” 江尚书这才笑了,“你们三个,以后要好好的保护妹妹,不能让人欺负了她,更不能让人知道她有这么多的本事。” 说到这里,江尚书的眼睛突然湿润了起来,“有的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 江家的几个兄弟垂下了头,眼中似乎有泪光闪过。 回到了绵心苑,棉棉看着红葵和绿果两位姐姐给毛毛洗澡,没一会儿就困了。 绿果是江家特意选拔出来给棉棉做贴身丫鬟的,功夫未必有红葵好,但是伺候人的本事一点都不弱。 “红葵姐姐,姑娘是不是读书太累了,怎么一回来就困了?” 红葵压低了声音,“姑娘年纪小,正是打瞌睡的时候,你帮毛毛擦一擦,我去帮姑娘把褥子铺上。” 绿果才刚来,知道在小主子心里红葵更得宠,“行。” 棉棉最后是被红葵抱到床上去的。 江廷修一直在屋外守,夜里风声响起一阵,速速的冷风袭来,他打了一个冷战。 不由得干笑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荒唐。 正当他要走的时候,却发现屋子里有动静传来。 只见棉棉从床上跳了下来,在屋子里开始比划,一招一式极为有章法,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光气。 江廷修常年练武,自然知道她身上的这股气是内力形成的。 他果然猜的没有错。 在这之后,江廷修并没有将这件事儿告诉任何人,每当深夜的时候都亲自守在在窗外。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棉棉又要回到司忱夜身边去了。 江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十分的不舍得。 棉棉却没有这些想法,在她看来一个月之后她还会回来的,而且一个月没有看到爹爹,她也想念爹爹了。 下课的钟声响起,所有的学生统一动作的塌下了肩膀。 赵夫子意犹未尽的说,“接下来你们会有两日的假期,给你们留一篇作业,每个人画一幅牡丹图,两日之后我要检查。” “啊……”同学们唉声一片。 沈思绵却高兴的收起了小书包,等赵夫子走了之后颠儿颠儿的跑了出去。 在隔壁的楼上,顾山长和几个夫子正在喝茶聊天,远远的就看到沈思绵穿梭在人群之中,朝着藏书楼的方向跑了过去。 脸上洋溢着笑容,她的笑容感染了不少人。 四个孩子被罚,只有两个孩子在打扫卫生,这事儿在松鹤学院里面不是什么秘密。 “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喜欢读书的小丫头了。”顾山长感慨道。 当初建立藏书楼的初衷就是希望孩子们多多读书,可惜现在喜欢读书的学生是越来越少了,一下学基本都走了。 旁边的几位夫子也是笑着附和。 做夫子的就没有不喜欢爱读书的学生,尤其是像沈思绵这样懂事,又可爱又爱读书的学生。 “也不知道这丫头的天分如何?”尹夫子看向章夫子,“章夫子,你是沈思绵的老师,你说说这孩子读书的天赋如何?” 章夫子抿着唇谦虚的说道,“读书的天分尚可。” 算是一个很高的评价了,就连顾山长都眯起了眼睛。 赵夫子说道:“若是沈思绵真的很有读书的天分的话,倒是可以考虑把她调到我们班来。” 章夫子脸一下就落了起来,“沈思绵毕竟年纪还小。” 第47章 抢人可就过分了 况且之前和你们班同学还产生过冲突,若是去了,怕是免不了被欺负。” 谈学生就谈学生,抢人可就过分了。 季夫子笑着说:“和他们班的学生产生的冲突,和我们班的同学可没有产生过冲突。” 章夫子维持不住了,“怎么你们两个一个个的都想抢人不成?” 三人都是负责女子的夫子,平日里免不了私下要比较,可是面儿上的关系还算是过得去。 可这一次,章夫子却有种要打她们的冲动。 沈思绵是所有学生中,最有天赋的一个,谁敢抢她,她跟谁拼了。 尹夫子见章夫子生气了,忙打圆场,“季夫子,赵夫子,你们这么做可就不对了,班级的名单都是早就定好的,如果真的要调动的话,也应该在年尾考核的时候。” 章夫子:“……” 季夫子和赵夫子眼前一亮。 如果沈思绵的成绩真的那么好的话,她在年尾考核的时候一定能够考到一个好的成绩。 调入甲班或者乙班就顺理成章了。 以前两个夫子不想让沈思绵去他们的班级,一方面是觉得沈思绵年纪小,又不太懂事,去了之后只会给她们添麻烦。 二来就是司忱夜与江家了。 可是上次的事情,让他们看到不管是司忱夜还是江家,在处理孩子的问题上都是十分的讲道理的,所以她们也不介意给自己找个麻烦。 顾山长没有说话,其实他也很好奇,沈思绵到底有多聪明。 自从知道沈思绵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之后,江绪麒和江玄麟彻底什么都不让她干了,甚至还主动帮她拿书。 唯独江暮衍依旧对沈思绵不冷不热的。 沈思绵现在已经认识了好多字了,完全不用葫芦爷爷在耳边帮她念,自己已经回念了,就是还不会写,不过看书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突然间,她在一本叫《尚书》的书里面发现了一个小本本。 出于好奇,沈思绵打开看了起来。 “大聿顺德元年元月十一,节度使张大人银一千两,苏侯一千八百两,茂州王大人八百两……” “二月,澜沧江修建堤坝银两中抽一成予茂州官员平分,三成由苏侯之手送入陛下手中。” “……” “丫头,赶快将这本小册子收起来。”葫芦爷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沈思绵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葫芦爷爷已经听到了外面焦急的脚步声,催促了一声,“这可是催命符。” 催命符,岂不是要取人性命? 沈思绵吓了一跳,“啊……” “怎么了?” 葫芦爷爷:“记得把书放回原位,赶快离开,将小本本交给你爹爹。” 江绪麒和江玄麟跑了过来,“棉棉你怎么了,是不是暮衍又欺负你了?” 什么叫做又? 江暮衍气的攥拳,可一转眼发现沈思绵神情不太对,不像是装的,心提了起来,“你怎么了?” 沈思绵抖了抖,白着脸说:“大表哥,二表哥,赶快把书放回去,这里有危险。” 江玄麟傻傻的看着四周,“哪里有危险?” 见他们不信,沈思绵急了起来,葫芦爷爷是不会说假话的,“总之就是有危险,你们听我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江绪麒和江玄麟一脸的不解。 江暮衍思衬了一下,“大哥,二哥,听她的。” 三人将书放回去,紧忙跑了。 江暮衍几次看向神情紧张的沈思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前脚刚离开藏书楼,后脚就有一个学生带着两个男人闯了进去。 江绪麒是一个良好青年,看到学院外面的人闯进藏书楼,第一时间就想要阻止。 “大表哥别过去。”沈思绵拉住了他。 领头的男人身上带着杀气,很危险。 “为什么?他们是校外的人?学院里有规定校外的人不准进入藏书楼的。” 沈思绵摇了摇头,就是不说。 葫芦爷爷说了有危险就是有危险。 江暮衍看了眼沈思绵,又看了眼江绪麒,“大哥,还是别进去了,我看到那两个人身手都不弱,突然来藏书楼只怕是不怀好意。” 江玄麟捏着下巴,愁眉紧锁,“我瞅着怎么那么像李三儿啊?” “李三儿是谁呀?”沈思绵问。 江玄麟嫌弃的说道,“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等以后你见到他,一定要离得远远的,知道吗?” 沈思绵哦了一声。 这时,藏书楼里面传来架子和书籍倒地的声音。 江绪麒在学院念书多年,对学院有着很浓厚的感情,看到有人破坏这里,他下意识的就是愤怒。 “怎么会没有呢?你到底把书放在哪里了?” 里面传来男人焦躁的大喊声。 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哭泣声,“我也不知道,我就随便的放在那里了。” 国字脸男人打了他一巴掌,圆脸男人拦住了他,两个人在藏书楼里寻找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没找到他们想找的。 沈思绵死人悄悄的溜出去报信了。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来藏书楼里捣乱。” 国字脸男人本就烦躁的脸多了几分杀气,只见他掏出了一把匕首,直接捅入了对方的腹中。 暗处的四个孩子吓了一跳。 江玄麟一脸的惨白,“这?” 他正要开口,却被江暮衍手疾眼快的按住了。 沈思绵也下了一跳,“听书哥哥死了?” 眼泪顺着眼角留了下来。 江绪麒脸色铁青,对方出招时算是太快了,他完全没有把握。 江暮衍是最冷静的,“先离开这里。” 江绪麒点头,随即将沈思绵抱了起来。 沈思绵的狠狠的抹了抹眼泪,攥紧了小拳头,听书哥哥那么好的人,那个人凭什么杀了他? 她要为听书哥哥报仇。 “大表哥我要去找我爹爹。” 江绪麒说道:“棉棉,这件事还是告诉四叔吧,这件事归他管。” 沈思绵知道四舅舅是大理寺司直,死人的事归他管,可她觉得这件事不只是死人这么简单,四舅舅怕是管不了,其他几位舅舅也管不了。 只有爹爹可以管。 第48章 找不到册子 “不,我要去找爹爹。” 江绪麒为难了。 江暮衍说道:“听她的吧。” 沈思绵惊讶的看着他,第一次觉得三表哥不那么讨厌。 江暮衍想的很简单,对方敢在松鹤学院杀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四叔是擅长调查案子,可有些案子他就算是有本事也调查不了。 可司礼监就不一样了,直觉告诉有他,这件事只有司忱夜可以管。 国字脸男人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冷冷的擦了两下匕首,一旁的李三早就吓得满脸惨白色色发抖。 这时,圆脸男人走了上来,“找不到册子,我看不如直接将这里烧了吧。” 李三张了张嘴,可是嘴巴就像是被施展了禁言术一样,说不出来一个字。 国字脸男人瞪了李三一眼,找出了火折子,随便几下就将一个书架给点燃了,等到书架着了起来直接推到一旁,紧接着旁边几个书架也着了起来。 四个孩子还没走远,就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回头一看。 “他们这是想要把整个藏书楼都给烧了呀。”江玄麟气愤的说道。 一个月以来,他们每天都打扫藏书楼,产生了不少的感情,眼看着藏书楼被烧,几人的眼睛都红了。 “棉棉,快敲钟。”葫芦爷爷的声音响起。 沈思绵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大钟,想了想随手捡起了一块石头,狠狠的砸了过去。 翁嗡嗡的几声钟响。 四个孩子艰难的捂住了耳朵,厚重的钟声震得人耳朵都要聋了。 不少人下意识的冲着钟声响起的方向望了过去,这一看不得了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藏书楼着火了!” 本来平静的藏书楼,瞬间乱了起来。 声音惊动了藏书楼里面的两个人,二人顾不上许多,拉扯着李三就跑了出去。 火势蔓延了,浓烟越来越多,里面还夹杂着火星,眼看整个藏书楼都要着了起来。 沈思绵急的哭了,“葫芦爷爷,救救藏书楼吧。” 这时,一阵阴风吹过,里面的浓烟少了很多,救火的人也赶到了,他们个个手里拎着木桶,从藏书楼外面的水缸里拎水灭火。 国字脸男人和圆脸男人从学院的侧门跑了,正好被四个孩子看到了。 江绪麒攥紧了拳头,“我们不能放过他们,必须抓住他们,给听书哥哥报仇。” “对,给听书哥哥报仇。” “没错,他们实在是太坏了。”江玄麟义愤填膺。 江暮衍冷静的说:“听书哥哥的仇是要报,可不是我们,我们现在应该将此事告诉大人,还有你们忘记了,祖父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护好妹妹。” 江绪麒鼓鼓的说:“反正出了门不远就能找到家里的马车,你们两个带着妹妹去找严叔,我跟上去看看。” 江玄麟拉住了他,“不行,大哥,你可是江家的长房长孙,你若是出事了祖父祖父爹娘都会伤心的。” 江绪麒沉了沉气,扔下三人跟了上去。 “大哥……” 江玄麟和江暮衍追了上去,可一转眼大哥就没影了。 等他们回头找沈思绵的时候,发现她也没了。 两人才意识到不妙。 江玄麟腿都软了,“糟了,棉棉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啊!” “哭什么,棉棉肯定是去找大哥了,我们现在赶快回家,告诉家里人。” 江玄麟抹了抹眼泪,打起精神,“好。” 半个时辰之后,火势总算是扑灭了。 顾山长来看了一眼,看到听书的尸体,立刻派人去通报了大理寺。 尹夫子猛然想起了什么,“除了听书以外,没有发现别人的尸体吧?” 顾山长也猛然想起每天江家那四个孩子都会来这里打扫藏书楼。 救火的人说:“没有,里面都看过了,没有别的尸体。” 顾山长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尹夫子也松了一口气,随后他愁眉紧锁的问道:“顾山长,这件事儿似乎不同寻常,不会给学院带来什么麻烦吧?” 顾山长眯起了眼睛,“麻烦是肯定有的,不过,松鹤学院一向行得正坐得端,想来应该没事,不过,好端端的听书怎么会死在这里?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杀他?” 韩听书原本也是学院的学生,现在负责看管藏书楼,多年来从来没有和人交过怨,怎么会突然死在这里? 江季洵很快赶过来。 他是大理寺司直,其他几位大人都有案子处理,于是就报到了他这里。 “大人,大火已经扑灭了,在救火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尸体,已经证实了,尸体原本是松鹤学院负责看管藏书楼的,叫做韩听书。” 江季洵平日里沉默寡言,在大理寺却颇得重用,只因为他验尸的本领十分的高超,得到了好几位仵作真传。 初步检查过,尸体确认死了不到两个时辰,是一击致命。 江季洵面色略有阴沉,“从眼球浑浊的程度上来看,对方应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刀插入了他的腹中,很有可能是习武之人。” 可奇怪的是,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藏书楼看管员,什么原因对方要杀了他。 江季洵找到了顾山长和尹夫子等人,了解韩听书的过往。 “说起来这个孩子也挺可怜的,当年马上就要科考了,他的腿突然摔断了,后来虽然治好了,但是也落下了残疾,因此断送了科举考试之路,后来他就在学院里负责看管藏书楼,这孩子平时基本都在学院住,没听说他和什么人结怨。” “学院里面没有,他家里有没有和人结怨?” 尹夫子和顾山长对视一眼,摇摇头。 章夫子突然说道,“我好像听人说,前段时间,他家里为他商定了一门婚事,对象好像嫌弃他是个跛子,悔婚了。” 顾山长点点头,“我也听说过此事。” 江季洵示意身边的人记了下来,说道:“顾山长,要是你们想起什么,可以随时派人去告诉我。” 顾山长连连点头,此外:“还请江大人早日调查清楚此事,要不然松鹤学院怕是要蒙上不白之冤了。” 第49章 江家长房长孙 “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江季洵突然转身,“出事的时候,江家的孩子不在里面吧。” “不在不在。” 这时,江家的小厮跑了过来,和他说了几句,江季洵面色大变,“薛百户,你带着人留在这里善后,在案子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先封锁藏书楼,我有事先离开一下。” 薛百户站了出来,“是,大人。” 宅院里。 圆脸的男人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把他给抓起来了?” 国字脸男人吐了一口血水,“呸,这小子一路跟着我们,似乎是从松鹤学院一直跟出来的,我担心他看到我们杀人,就将他抓起来了。” 江绪麒被捂住了嘴巴,全身都捆绑住了,眼神桀骜不逊。 圆脸的男人看清楚他的样子,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将国字脸的男人叫到了一边,“你惹大祸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江家长房长孙。” 国字脸的男人浑然不在意的说道:“那又怎么样?现在人在我们手里,谁知道他在这里,回头将他杀了,找个地方买起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也对! 圆脸男人叹息了一声,“也只能如此了。” 江绪麒瞪大了眼睛,终于想起圆脸的男人是谁了,这不是李家的四爷吗? 之前,江玄麟和李三打架,双方被请了家长,就是他去将李三接回去的。 李家的人为什么要放火烧了藏书楼? 他们到底想要找什么? 两个男人商量了一会,突然国子脸的男人走过来,一掌砍在了江绪麒的脖子上,扎眼的功夫,他就晕了过去。 “先将他捆了扔在这里,我们先回去打听打听情况,现在大理寺已经介入了此案一定会彻查到底,其他人也就罢了,江季洵却是一个较真儿的,万一那本册子落到他的手里,大家就全都完了。” 国字脸的男人一拳捶到了掌心里,“都怪你那个侄子,如果不是他的话,事情也不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李四爷垂下了头,“现在说这个已经没用了,我去打听消息,你赶快派人去通知几位大人,做好善后的工作,若真到了哪一步,一定要将尾巴清理干净。”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出来的,多年的筹谋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如今却要眼看着功亏一篑。 “那他呢?就把他扔在这里了,万一被人找到怎么办?不如现在就结果了他。” 李四也制止了他,“先等一等,现在就算是杀了他也没有办法弄出城,等天黑之后再说。” 国字脸的男人捂住了发青的下巴,狠狠的说道:“我一定要亲自弄死他。” 李四爷打量着江绪麒,眼中露出了几分惋惜之色,“江家年轻一辈之中,他可是少年将军,可惜今日就要陨落了。” 转念一想,江家没了后起之秀,李家的出头之日岂不就要到了? 这么想着心里好受了不少。 李四爷留下了一个瘦小男人守在这里,“你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在这之前不要离开半步。” “是。” 两人走后,沈思绵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里面有人吗?” 瘦小男人谨慎的打开了门,左右看了一眼便没有人,奇怪了人呢? 他明明听到敲门声了。 这时,他的视线下移,一个长得很可爱,很圆润的姑娘出现在他的眼前。 小姑娘甜甜一笑,“大哥哥,我口渴了,有水喝吗?” 好精致的小姑娘。 瘦小男人贪心大起,左右看了看,坏坏一笑,“小妹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家里人呢?” “我……我也不知道。” 原来是走丢了! 瘦小男人笑的猥琐,捏了捏下巴,这模样,这长相,如果卖出去起码得二十两银子。 男人眼中露出了贪婪之色。 两位爷大概天黑之后才会过来,距离天黑还有一定时间,附近刚好就有一家青楼。 再说里面的那位宵夜一时半刻也不会醒,这么大一笔钱摆在眼前不赚白不赚。 “小妹妹是不是口渴了?先进来再说吧。” “好,谢谢哥哥。” 瘦小男人关上了门,搓了搓手,嘴角有银色的光芒闪过。 “小妹妹……” 然而不等他转身,脖子传来一阵刺痛,倒在了地上。 沈思绵擦了擦手,凑上去踹了两脚,见对方没有反应,嘿嘿的笑了起来,“葫芦爷爷,我刚才是不是很厉害了?一下就打到了。” 葫芦爷爷十分敷衍的说,“是很厉害了。” 沈思绵得意了一下下,这才想起了大表哥。 解开了绳子,可是人依旧没有醒。 棉棉苦恼上了,“现在怎么办呀?” 大表哥不清醒,她又背不动的表哥,一会儿那些坏人该回来了。 “棉棉,你试着打他。” “打他?不好吧,大表哥对我可好了。” 大表哥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她,她是在下不去手啊! 葫芦爷爷催促,“你现在不打他,一会儿坏人回来了,你们两个都走不了。” 沈思绵抖了抖,那个大坏蛋杀了听书哥哥,抓到她,一定会杀了她的。 沈思绵运了运气,举起了小胖手,对准江绪麒的脸颊,狠狠的拍了过去。 “啪……”声音清脆悦耳。 葫芦爷爷抽了抽嘴角,看样子他得教教这丫头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道。 江绪麒被打蒙了,脑袋嗡嗡作响,不过人总算是清醒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 脸怎么这么疼,好像是被人给打了。 沈思绵嘿嘿一笑,将手背在身后,糯糯的说:“大表哥,你被坏人给抓起来了,是我救的你,我们现在先离开这里再说。” 江绪麒猛然想起来,他的确是被人给抓起来了。 也顾不上沈思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拉起她就往外跑。 走到门口的时候,瘦小的男人竟然有清醒的迹象。 江绪麒正准备动手,就看到平日里软绵绵的妹妹捡起一块石头,对着那人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江绪麒:“……” 沈思绵拍了拍手,跑出门,见她没跟上,对着他挥手,“快走。” 第50章 就那么打的呗 江绪麒傻傻的点头,“哦。” 等两人跑出了很远,江绪麒才气喘吁吁的问道,“棉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而且……刚才那个人是你打的吗?” “是我打的呀!”棉棉笑得天真,“大表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很厉害。”江绪麒摇摇头,“不对,你怎么打的?” 沈思绵比划了一下,“就那么打的呗。” 江绪麒以为妹妹是运气好,一脸的羞愧,“我答应过祖父要保护好你的,没想到到头来反而要你保护我。” 他这个哥哥做的太不称职了。 沈思绵安慰他,“没关系的,以后我们互相保护。” 江绪麒点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快走出巷子了,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这并不是回家的路,我们要去哪里?” 沈思绵歪着脑袋,“大表哥,你不想找打你的人报仇吗?” “想啊!” 江绪麒本来是有机会打赢那个男人的,可没想到他竟然暗中偷袭。 想起这个他就来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可以赢得。 “想就跟我走,我知道他在哪儿。” 天已经灰蒙蒙的了,远处的天边只留下了一点点红色的云纱。 江绪麒晕晕的,就这样跟着沈思绵走了好远。 “不对呀,就我们两个怎么去找那个坏的人,而且找到了他之后,万一打不过他怎么办?妹妹,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 沈思绵拉住了他的手,“大表哥,你难道不想为听书哥哥报仇吗?如果我们现在回去,他可能就跑远了,跑到天边上去了,到时候谁都找不到他。” 江绪麒犹豫了起来,他当然不想放过凶手,可是又担心沈思绵。 “要不,你别去了,我去。” “不行,你打不过他们的。” “可是……” 沈思绵却不给他多思考的机会,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的往前冲。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院子。 国字脸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上了一辆马车走了。 马车太快,他们肯定跟不上了。 江绪麒遗憾的攥拳,真是太可惜了。 沈思绵皱着小眉头,“大表哥,你说院子里面有什么啊!” “不知道,棉棉反正他都走了,要不我们回去找大人吧!” 沈思绵摇了摇头,蹲了下来,“我不走了,我累了。” 江绪麒摸了摸头,一脸为难,“你刚才跑了那么远也不累啊,怎么现在累了。” “刚才是刚才,我现在累了。” 沈思绵突然朝着他招手,“大表哥你背我行不行,我想看看里面。” 江绪麒没有多想,蹲了下来。 沈思绵踩在他的肩膀上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面,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真不明白那个大坏蛋来这里干什么。 葫芦爷爷飘了出来,“棉棉,里面有好东西。” 沈思绵没有问是什么,反正葫芦爷爷说是好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大表哥我想进去。” 江绪麒吓得将她抱了下来,“不行,万一里面有坏人怎么办?我可保护不了你。” 这时,不远处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传过来。 江绪麒眼前一亮,“妹妹,应该是四叔找来的,我们去找四叔吧。” 沈思绵摇摇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累了。” “那我背你?” “不要,棉棉在这里等你好不好?” “也行。”江绪麒跑了两步,不放心的说:“棉棉,你千万不能进去,这里面有大老虎会吃人的。” 沈思绵张大了嘴巴,“葫芦爷爷里面有大老虎吗?” “……没有。” 原来大表哥也会骗人。 江绪麒以为她被吓唬住了,这才满意跑开。 “棉棉按照我教你的方法,运气试着能不能跳进去!” “好。” 起步,助跑,提气,跃起,降落。 一次就成功了。 沈思绵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哇……我现在竟然这么厉害了!” 葫芦爷爷满意的笑了,“只要勤加练习,你以后会更厉害的。” “我会努力的。”沈思绵狠狠的点头,她一定要变得很厉害很厉害,那样才能保护好想保护的人。 江绪麒找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棉棉正把玩着一个小玉葫芦,顿时松了一口气。 “四叔,棉棉在这里。” 江季洵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紧张的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棉棉,没事儿吧,别怕,别怕。” 江绪麒想说妹妹一点都不害怕,转眼的功夫,就看到妹妹哭了起来。 江绪麒:“……” 江季洵安慰了她好一会儿,才带她回到了江家。 江太夫人和江老夫人都吓得不轻,见两个孩子平安回来,顿时哭了,“棉棉,你可算是回来了。” “外曾祖母,外祖母,棉棉回来了。” 孙氏拉着江绪麒就是两巴掌。 胸口起伏的说道:“你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一家人都要担心死了。” 江绪麒自知有错,跪了下来,“娘,我错了。” “你还知道错!”孙氏气的举起了受还要打。 方氏忙拉住了她,“大嫂,大嫂,孩子受了不小的惊吓,平安回来就行了,而且,我看他好像受伤了,赶快带他回去治疗治疗吧。” 孙氏脸色一变,紧张的将江绪麒拉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受伤了,伤到哪儿了。” “娘,我没……” “大舅母,大表哥伤到脸,伤到肚子,还有屁股上了,那个人可坏可坏了,踢了大表哥好几脚。” 沈思绵冲着江绪麒眨眨眼。 江绪麒立刻捂着肚子,哎呦了起来。 孙氏心疼的不行,哭着骂了起来,“那个天杀的,竟然敢这么打我儿子,要是让我遇到他,老娘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江尚书轻咳了一声。 孙氏立刻反应过来,低下了头,面上却是愤愤不平的。 江尚书也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赶快去找李大夫给他看看,别真的伤着了。” 孙氏连连点头,带着江绪麒回去了。 司忱夜赶过来的时候,沈思绵正在吃饭。 一身的寒气在看到沈思绵平安无事的时候,瞬间消散了。 沈思绵立刻跑了过去,大喊了一声,“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