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90后:2021年度非遗人物 国务院今日公布了文化和旅游部确定的【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赤水独竹漂被列入名录。我省90后女孩竺笙被授予独竹漂国家级非遗传承人、2021中国年度非遗人物称号。在此前,她已成为贵州旅游形象大使。 竺笙的老家——赤水市红河镇,竺奶奶、父亲竺春河、大伯竺春江、堂兄竺笑、堂姐竺笛正围坐在电视机旁,聚精会神地观看。 万众瞩目之中,竺笙和其他几位年度非遗人物一同登台。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裙,不施粉黛自有淡雅气质,就像往日江风间的侠女。一双如桃花瓣的眼睛,嘴角处有浅浅的梨涡,笑起来会让人觉得幸福。 那么年轻、自信又亮眼。 “快看,笙笙登台了,笙笙真的成了传承人。”竺奶奶浑浊的眼里,此时比星星还亮。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女儿!”竺春河掏出了烟和打火机,大拇指摩擦火轮。 何以庆祝,唯有贵喜! 听烟名就很喜庆。 竺迪手疾眼快,从二叔指尖夺了过来,“二叔,当初是谁口口声声反对笙笙跳舞了,幸亏奶奶和我,坚定不移支持笙笙。” “是,我偏执,顽固,还操蛋脾气,从来不听女儿的心事,不管她想做什么。笙笙这些年过地苦,都是我的错。” 五十多岁的人,鬓边早生了华发。提起往事,眼泪竟止不住流。 当年妻子就是赤水歌舞剧院的台柱子,拿着微薄的工资,练到浑身是伤。 他不喜欢妻子抛头露面,更极力反对她不顾家庭和孩子,逼得她走上了不归路。 后来女儿走上了她妈妈的路。 谁的女儿不是自己心头的小棉袄,那些个睡不着的夜里,看着女儿练习的视频,一次又一次摔下来,从湿滑的竹子跌入水中,膝盖手掌磕的乌青,当爹的能不心疼? 竺春江拍拍弟弟的后背,老怀安慰,“好在笙笙熬出头了。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啊,我说我是她大伯,市场上卖猪肉的都多给我割二两呢。” 竺笑用胳膊肘捅竺迪,言下之意赶紧把烟还回去。 竺迪暗搓搓又把烟放回二叔手中,“二叔,你不用难过,有人替你把笙笙照顾地很好。帮她宣发,为她拍摄,舞鞋舞衣破了他来缝,连化妆PS神术他都学了。笙笙遇到了好人。” 竺迪口中的“他”,自然就是竺笙的男朋友黎箫了。 竺迪最初对他的印象,还是个浪荡公子哥,帝都富二代。 没想到,他为笙笙做到了这一步。 提起黎箫,竺春河白了一眼,“那他能替笙笙疼,替笙笙苦吗?” 竺奶奶的目光,从电视屏幕转移过来。 她已经忘记很多事,有时候连老大和老二都分不清,但关于竺笙的一切,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咂巴咂巴嘴,“做自己喜欢的事,能叫苦吗?” 于此同时,帝都魏公村,北欧简约的客厅里,白彦茹看着电视里的女孩,流下一滴泪。她拿出手机,打开旅游软件,订了一张从帝都到真义市的机票。 ** ** 主持人开始念获奖词了。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根根楠竹撑起古老非遗的崭新传承,一段段视频惊艳了海内外百万观众。” “有人说,她是当代中国功夫的新希望,一苇渡江水上漂,笑傲江湖;有人说,她将敦煌飞天、中华戏曲、唐装汉服、国潮国风搬上了大江大河,天地就是她最蔚为壮观的幕布。” “最难能可贵的是,她以一己之力推动了赤水独竹漂的商业化。天下万事万物,无以用则无以保护。她让赤水大地上的更多人,开始学习这项技能,并从中获得体面的收入和社会的尊重。” “她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荣誉的勋章,柔弱巾帼书写感动世界的传奇。苦和累,成就不一样的‘漂’泊人生;承和创,源于敢破敢立的强大内心;坚和持,开启人生的至臻境界。她是2021年度非遗人物——竺笙。” 舞台上的女孩,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了奖杯,一双桃花瓣的眼中,揉碎了星子。 “独竹漂不仅是非遗传承,有使命、有责任,也有担当。竹子是陪伴我20年的伙伴,也是我独一无二的舞台。感谢给予我支持的家人,和我的爱人,我唯恐自己做的不够好,但我将义无反顾做下去。” 越过人群,她看到座位上的黎箫,以手抵着唇,深沉而愉悦。 她取得的每一份成绩,都离不开他的支持和默默付出,他比她还享受独竹漂。 颁奖典礼结束后,竺笙与黎箫并肩走出大厅,外面围了很多媒体,清一色都是主流。 媒体提问了许多问题,无外乎竺笙如何与独竹漂结缘,如何走上独竹漂职业化之路。 回答完毕,两个人手牵着手,他们说好了要去逛逛帝都的胡同和巷子。 “黎先生,等等,还有个问题。你和竺笙小姐姐第一次相遇在什么时候?你们是一见钟情呢,还是日久生情?”这是自媒体“犟人八卦心”的小编流流,和竺笙、黎箫已经相当熟悉。 黎箫看竺笙,用眼神征求,可以说嘛? 绯红爬上了竺笙的脸,真爱面前,她依然会羞涩。 “我永远不会忘了初见,彼时她脚踩一根竹竿,在赤水上面练劈叉。我当时的表情,就和短视频上的观众一样。这是武侠小说里的名场面‘一苇渡江’吗?中国轻功水上漂?我随手录下一段视频,在短视频上爆了。笙笙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美,那是我一生的追求。所以,我们可以说,始于美感,敬于才华,终于品格。” 002 初见:她在江心竹上练劈叉 分叉的时间向回倒带,定格在2016年的暑假,七月一日。 赤水到红河镇的大巴上,竺笙闭目养神。 亦如过去的几天,脑海里再次闪现出那一幕。 她在空旷的舞蹈教室里奔跑,一面是紧锁的门,一面是六层的窗。 她最好的朋友,在《舞林大秀》接近选拔的时候,约她来此,让她帮忙指导几个舞蹈动作。中场她以肚子痛为由,去了卫生间,再没有回来。 带走的还有她的手机。 竺笙拼命地拍打,狠狠地踹,没有奇迹发生。 这悲伤的毕业季啊,同学们放假的放假,走向职场的开始工作。 而她,用半个下午看清一个人,错过了选拔比赛。 竺笙回到老家,一方面自我疗伤,另一方面,因为大伯的电话。 “笙笙啊,奶奶昨天去山上采竹荪,结果认不得路了。我们找了几个小时才找到。你爸爸在外打工回不来,我只能打给你了。” 竺笙自小学舞蹈,在父亲的强烈反对和奶奶的支持鼓励中,坚持了下来。 十八岁如愿考入锦城音乐学院舞蹈系,大学四年全额奖学金。 奶奶是对她最重要的人。竺笙打算带奶奶去医院好好看看,再回锦城找工作。 竺笙家在赤水市下辖的红河镇,赤水两岸有崇山峻岭,飞流瀑布,也是著名的旅游景点。 “红河镇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伴随车载喇叭喊着,大巴驶进镇口,竺笙提着大包小包下车。 视野所及,六十多岁的奶奶还穿着老式的蓝靛底色白花的麻布衣服,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皱纹,她拄着竹杖,冲着竺笙笑了。 “奶奶,我回来了。”竺笙放下包裹,拥抱奶奶,脆生生说道。 一路上,相亲们都热络地和她打招呼。 “竺笙回来了。” “大舞蹈家回来了。” 竺笙一一回复。 竺笙家是那种传统的黔北民居风格的青瓦、白墙,一共有两层。 院子里,十几只乌骨鸡迈着矫健的步伐,发出咯咯咯叫声,竹篱隔出个四四见方的小菜园,屋檐下挂着晾晒的腊肉和猪脚。 靠墙根的地方,两根很长的,还有一根两米、下面带轮滑的的楠竹,安静地躺着。 “要试一试吗?”奶奶笑着问。 竺笙每年寒暑假回家,总要拾起楠竹,到大江上练一练独竹漂。 这个带滑轮的,被她戏谑地称为“竹板漂”,借鉴了轮滑的原理,用于模拟练习。 竺笙放下了大包小包,搓搓手,将竹板漂摆放到院子中间。 她伸开双臂,保持平衡,整个人缓缓地站了上去。 竹板漂开始向前移动,速度在增加,冷不丁的,她身体左右摇摆,倾斜。速度更快,她收束不住,掉落下来。 “不行不行,半年不练手生了。”竺笙笑出来,抱住了奶奶的手臂。 “没事,多练几次就熟悉了。”奶奶一如既往地鼓励她。 忽然,竺笙小鼻子翕动,眼眸亮闪闪地,“好香啊!” 奶奶笑意止不住,亲昵地点点她额头,“真是小狗鼻子,做了你最爱吃的筒筒笋和回锅肉。刚刚你伯伯打电话,会带你堂姐过来一起吃饭。” 一张小方桌,饭菜摆上来时,大伯竺春江和女儿竺笛到了。 竺春江手里拿着一个迷你小酒瓶,高约八九公分,透明的,放在桌子上。 “今天笙笙回来,我呀,特地拿出了珍藏的席酒,和笙笙喝一杯。” 竺笛拽了下父亲的衣角,使了个眼色,“爸,你给大舞蹈家喝酒呀,得得得,还是你自己喝吧。” 这席酒是赤水特产。 赤水号称美酒河,独特的地理环境和水文特征,造就了“无杂质,入口微甜”的特征。茅台、郎酒、国台以及席酒都取赤水酿制。 席酒,价格不菲。 竺笙接过小酒瓶,倒入拇指盖大小的酒盅里,敛着眼眸遮住起起伏伏的心事,“舞蹈家那都是小时不懂事说说罢了,做一个舞蹈老师几率还蛮大。” 竺笛抓着竺笙的胳膊摇晃,满脸的兴奋,“话说,你就这么回来了,那你报名的《舞林大秀》怎么样了吗?会不会耽误录制啊。我和酒厂同事他们都说了,还要给你网上拉票打气呢。” 竺笙搓搓手,捏着发白的指节,“《舞林大秀》……落选了。我先回来看看奶奶,工作的事以后再说。” 竺春江用胳膊肘撞了下竺笛,电话就是他打的,老太太记忆力不如从前了,他私心里希望竺笙回来照顾,不然就要落到他的身上,到时候婆媳矛盾有的闹呢。 老太太适时咳嗽一声,“都先吃饭吧。舞蹈是笙笙从小的梦想,虽然落选了,以后更努力跳就是了。” 竺笛闷闷坐下,大堂姐天生古道热肠,“好可惜啊!还以为你以后要进入某圈了呢。不过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我们酒厂要冠名赞助独竹漂大赛,一等奖奖金足足有三万,优秀奖还五千呢,可惜我不会。你要不要报名?” “三万?”坦白说,竺笙被这个数额惊到了,奶奶要治病,她正愁囊中羞涩呢。席酒酒厂出手相当大方,堪称雪中送炭。“比赛日期是几号?” “可能酒厂也担心,报名的人太少吧,所以这次比赛预留了充足的时间,比赛日期是八月十五。我这就把报名链接发给你。” 很好,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练习。 ** “万里赤虺河,山深毒雾多。遥疑驱象马,直欲捣岷峨。筏趁飞流下,樯穿怒石过。劝郎今莫渡,不只为风波。这是明代诗人吴国伦《赤虺河》一诗描写的赤水。赤水历史悠久,当年红军四渡赤水,就是这条江了。现在赤水市大力发展红色旅游,很多游客慕名而来。” 一艘游船上,站着七八个游客,一边听导游讲解,一边拿着手机在拍照。 待到船快靠岸时,他们忽然被岸边的小姑娘吸引住了。 小姑娘二十岁左右,脚踩一根长约九米的楠竹,手中撑着一杆五米长的。看起来准备滑向江心。山涧江风吹来,带去夏日燥热。她有着一双如桃花瓣的美丽眼睛,鬓边碎发轻舞,碧色裙摆被掀起一角,平添三分温柔。 太美了。 “导游”,有游客录着视频,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 导游解释:“这叫独竹漂。是咱们赤水地区独特的民间技艺,由秦代的独木漂演变而来。后来人们发现楠竹比楠木好,就将独木漂带改成了独竹漂。赤水的先民都会,不过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已经很少人能驭竹渡江了。” 游客们已经有人吹口哨了,为这精彩的绝技。“小姑娘,你是怎么做到的?一根竹子就要渡江吗?” 竺笙抬起手臂,羊脂玉白的脸上,挂着纯净的笑意。“我七岁开始练习,练了三年才能平稳站到竹子上,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 游客们扯着嗓子问:“那会不会落水啊?” 竺笙撸起了袖子,露出一小段白藕似的手臂,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上面浅浅的伤痕。“家常便饭呦。” 游船上倚靠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身姿昂藏,生了一双偏狭长的瑞凤眼,他将墨镜别在头顶,修长如竹的指节,在手机屏幕上点着,他在百度这项非遗绝技。 他的内心远比表现出来的更激动。 他叫黎箫,帝都人,一个自我定位“现实生活记录者”的自媒体导演。 因家里反对,他背起行囊离家出走。此次西南游,也是希望寻找一些灵感的。 小姑娘表演的极具地方特色的绝技,让他眼前一亮。 距离有点远,他用手机拍了一小段,随手转发短视频APP——“抖手拍拍”。 其他游客都下船了,这段旅行已经结束。黎箫却和导游说,“我要租借这条船,接下来我就自由活动了。” 快速扫了码,付了款。黎箫开着游船,向竺笙的方向追来。 他想找一个机会认识一下。然而接下来的一幕,直接让他心脏砰然搏动。 视野中,竺笙撑起竹竿,离开河岸十余米后停在水中央。 亭亭玉立的女孩,身枝柔曼,翩若惊鸿,她做了一个标准的小舞花。 缓缓移开了腿,向后,踢后腿。 随后,她在竹子上现场表演一字马。 一系列民族舞基本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黎箫忘记了自己的处境,鼓起掌来。 一滩鸥鹭惊起,飞向群山间。 “噗通”,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竺笙落下水去。 003 搭讪:短视频意外爆火 黎箫第一时间放下背包和手机在船上,一头扎进了水中,向竺笙游去。 今天导游还讲,赤水很深。如果因为他的莽撞害了这个身怀绝技的小姐姐…… 等等,竺笙已经探出水来,双臂撑着十字交叉的楠竹,手掌覆面除去水渍。洗尽铅华,天然去雕饰。 “小姐姐,你会游泳啊?”黎箫恍然,一个在江上练了十几年绝技的人,怎么可能不会游泳?他实在是关心则乱了。 竺笙看了眼黎箫,好像是刚刚船上的游客。 “实在抱歉,我刚刚惊叹于你的绝技,非常酷,是我从未见过的,忍不住鼓了掌,害你落水……”黎箫再次道歉,态度那么诚恳。 竺笙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多年练习舞蹈的缘故,傲人曲线一览无遗。她重新站上了楠竹,“我们练这个落水是常有的事,没关系。” 短暂的沉默,竺笙在等黎箫离开,好继续练习。 黎箫显然没有get到她的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黎箫,帝都过来旅游,以及采风的,对于你们这的风土民俗非常感兴趣。” 竺笙撑着短竹竿,信手指了下黎箫身后的船,他还在水里呢。“你再不上去就要感冒了。如果想了解赤水风物,那可以报一个赤水深度游。这附近的四渡、习水、茅台镇还有很多风景,一圈下来素材都到手。” “好主意!还能再遇见你吗?”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竹子之上能练劈叉的小姐姐。 黎箫边说,边爬上游船,从背包中拿出一包纸巾,抽出几张擦擦脸,“我是说,很多人都会你这种绝技吗?” 纸巾在掌心,想给她也擦擦。 “应该会的,我们这马上会有一场独竹漂大赛,相信会有很多人报名。”竺笙没有接纸巾,衣服湿了是擦不干的,至于脸上,自然蒸发就好。 “BINGO。”这个消息令黎箫振奋,一个人划独竹漂已经如此精彩,千竹竞技,那将是如何壮阔的场面?他又从包里拿出来一件干净的国潮T恤,T恤胸口写着单词CHINA,画着半个狮子头,栩栩如生。 当着女孩子的面换衣服,毕竟不太讲究,他想提醒一下,却发现竺笙已撑着竹竿向赤水深处划去。 他匆忙换好了衣服,调动船头追了上去,却又保持了七八米的距离。“小姐姐,我是个摄影师,我可以拍你吗?你们的水上漂,值得让更多人发现。” 回答他的是山风,以及三个字,“不可以。” 黎箫没有再拍,她浑身都湿了,这样拍摄确实很不礼貌。他也没走,只是后面缀着。 竺笙没有再做舞蹈动作,但她在加速。衣服又湿又重,竹子变得更滑,她又摔下来几次。然后又站起来,如此反复练了一个多小时。 黎箫没有打扰她,在女孩身上,他看到了锲而不舍的坚持,百折不挠的韧性。这更让他坚定,将女孩这项绝技展现给更多的人,她值得更多的观众和掌声。 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抖手拍拍其实是今年才上线的短视频APP,但短视频的发展,可以追溯到更远的2013年。 结合当下信息爆炸化和年轻人时间碎片化的特征,抖手拍拍上线后日活人数不断激增。 黎箫对此有预判,未来或将是微电影和短视频的天下。 也许以后会出现十分钟的电影,五分钟的记录片,一分钟的小故事。 竺笙已经回程了,黎箫的船便靠近了些。“小姐姐,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合作,把你的绝技拍成一部短小精悍的纪录片,说不定会有很多人喜欢。” 竺笙微怔,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想夺得比赛的冠军。 至于纪录片,她倒是很喜欢看,可那不都是某个大导演,带着一个团队来完成的吗?什么时候纪录片的门槛变得这么低了? 她想了想,说道:“我叫竺笙。如果你想拍,不如关注一下这个比赛,会有很多选手。” “竹笙?”黎箫回味一番,看着竹子上俏生生的女孩,脱口赞道,“人如其名,清新如竹。真是好名字。哦比赛是什么时间?” 竺笙也没有纠正他,她是天竺的“竺”。对于陌生人,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八月十五。” 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对游客的黎箫来说,战线拉得太久了。“恐怕不行,到时候我要回帝都了。明天你还练吗?” 竺笙预约了赤水市第一医院挂号,因为还有两天时间,她才出来练习的。 不练怎么拿冠军呢? “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纪录片只拍一个人的。而且,我私心里并不想被拍。” 赤水碧绿,映着两岸青山。竺笙的速度平稳,没有再摔。转眼已经到了岸边。 被拒绝黎箫并不意外,之于她,他不过是刚刚认识的,大概还需要一个信任建立的过程。“竹笙小姐姐,可以加个微信吗?关于竹漂,我不懂的可以咨询你吗?” 竺笙将两根竹子放在岸边处,回到地面。“听我奶奶收,以前我们这有独竹漂协会的。你想了解,也可以去图书馆,找找镇志。再见。” 说着,她已经提着裙摆走了。 黎箫意兴阑珊,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到她的号码。 ** 黎箫回到了镇中心的民宿。 民宿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河美居,很有红河镇特色。 老板娘盘腿坐在接待台那喝茶,游客有兴致可以免费喝两杯,聊聊天,也和老板娘共享一下旅行团或私车的信息。此时还坐了一个外地游客。 不过黎箫是喝不惯的,昨天他喝了一杯后,老板娘告诉他,这茶是红河镇特产,叫虫茶,是收集一种叫“化香夜蛾”的昆虫产的虫屎制成。黎箫的脸顿时比便秘还难看,他跑到院子里,全吐了。 总之就是个无福消受。 “小黎帅哥,明天有去四渡的车,要赶早七点出发,我帮你预约了。记得早起退房呦。” 黎箫摆了摆手,“谢了玫瑰姐,不过我暂时不打算走了,再住两天。” 老板娘叫梅桂,梅花加桂花,不过来的客人都喜欢叫她玫瑰姐。玫瑰姐喜笑颜开,“那敢情好。今天拍照了嘛?记得大众点评给五星好评哦,可以减免房费的。” 黎箫不动了,他赫然发现,茶台后面墙壁上,贴着一张海报。上面醒目地写着: 首届席酒杯独竹漂大赛,线下、线上报名同时启动。 “玫瑰姐,你们这个比赛很有趣啊!”黎箫的手指指向海报。 玫瑰姐充满自豪和荣耀感。“我小的时候,才叫有趣呢。赤水之上,楠竹一排排,参赛的人特别多,比端午龙舟还热闹。现在不行了,会这项技能的人越来越少,尤其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没有人学了。” 黎箫想到了今天见到的“竹笙”,“玫瑰姐,你还别说,我今天见到了个会竹漂的,女孩子驭竹江上,飘逸如仙子。” 他脚下凝聚了一小汪水,玫瑰姐这才发现黎箫裤子都是湿的,连忙道:“怎么还下水了?赶紧上去洗洗,别感冒了。” 黎箫伸手够墙上,“玫瑰姐,这海报送我行不行?” 玫瑰姐也不是小气人,左右一张海报,大手一挥送了。 回到房间,还不待洗漱,就有好几条微信进来。 他点进去,发现是远在帝都一起长大的朋友柳歌伶。 “快看抖手拍拍,你发的视频火了。” 004 诚意:县志、荔枝和大家伙 微信还没结束,柳歌伶又接连发了几条。 “小姐姐看起来相当不错,莫非是旅行的艳遇?” “这小姐姐好飒,求联系方式。我要以她为原型,写一首新江湖。” 柳歌伶是个独立音乐创作人,目前已经有十几首原创作品,其中两首在抖手拍拍上非常火,就是八卦心太重了点。 提到联系方式,黎箫哭笑不得,他自己都还没要到呢。 他起了捉弄之心,修长的手指戳着屏幕,编辑信息,“抱歉歌伶,我能理解你此刻膜拜的心情。但是,在征得对方同意之前,不能给你。” “啪”,一键发送。 随后,黎箫点开抖手拍拍,右下角“消息”处,小红点亮起来,点进去,粉丝增加六千多,转发、点赞均过万,评论数千条。 Tony老师:“哇哦,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苇渡江’吗?长见识了!” 清秋无事:“中国功夫YYDS,看这轻功水上漂,吊打那些动作大片!” 青栀少女花:“是啊是啊,有这功夫还吊什么威亚,用什么替身啊。小姐姐收下我的膝盖。” 浅彩淡墨:“在线求直播,挺急的。” 靠脸吃饭的我偏要工作:“有一说一,我感觉小姐姐颜很好磕,就是这个拍摄者技术太烂了。” 一条内容的流量,超过了黎箫过去两年在优土B企鹅发的视频总和。 饶是黎箫淡定,也忍不住发出“啧啧”之声。 人生啊,真的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过,说实在的,真的不是黎箫技术差。 拍摄的时候距离有点远,毕竟手机不比单反。 不过网友们的留言,让黎箫坚定了继续拍下去的念头。 想想只是驭竹而行,就这么多人喜欢,如果是做竹上舞呢,他们该不会惊为天人了吧。 他以发现平淡生活的不平凡,致力于记录生活之美、技艺之美,而“竹笙和她的故事”是最好的素材。 黎箫拉过来自己的旅行箱,掏出了吃饭的家伙。 圈子里流行一句话,“摄影穷三代,单反毁一生”。很多人入了坑,上了瘾,砸钱无数。 黎箫就是个生动写照。 为了拍摄贴近生活的纪录片,他买了重量级摄像的设备,被哥们冠以“败家带冒烟的”的称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洗了个澡,吃了晚饭,黎箫感觉不大对劲儿,嗓子很紧。 第二天起来时,黎箫彻底感冒了,嗓子痛得厉害,鼻子也不通。 他改了主意,先去书店和图书馆。 带上县志和镇志去找小姑娘,以此证明他的诚意。 ** 黎箫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一本民国时的县志。 彼时的赤水还是县,现在的赤水则是县级市。 因为黎箫身体不太舒服,穿了一件中长款风衣,场面绣着江水崖纹,以抵挡江风。而后他拿着县志,背着装备,去了昨日的赤水岸边。 一长一短两根楠竹还在,只是伊人不知去了何方。 但,他不是没有收获。 赤水江面上,几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大叔,正在撑着竹子练习。大概,都在备战八月份的比赛。 他们的风格,与女孩的柔美完全不同,进击型,乘风破浪,速度很快,非常彪悍。 只两眼,黎箫就确定,这些都是女孩的劲敌。 他暗自为她捏了一把汗。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念头,黎箫依然租了一条小船,瞧见摊贩那有卖赤水特色的“鸡蛋糕”,他随手买了一大袋。 上了船,背包放下,开始安装三脚架,船驶向江心,他将镜头对准了那几个“选手”。 才拍了一会,就有人落水。 几个人,很有默契似地,此起彼伏。 看来即使老手,也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黎箫用手机又拍了一段,发抖手拍拍。转而他仰着脸,朝着大叔们打招呼,“大叔,竹上功夫好厉害!休息一会聊聊天啊?” 先盖上高帽子,拉近了距离,再开始交谈。 几个大叔撑着竹竿靠近了他的小船。“小伙子,外地来的啊?” 黎箫不太听得懂他们的话,他们口音很浓,服饰也是很有地方特色的。 黎箫先前做了攻略,知道赤水这里,苗族和仡佬族人很多。 他把买的鸡蛋糕递过去,又指指自己的专业大家伙,“大叔,可以和你们了解一下,你们的水上漂功夫吗?我是帝都那边做媒体的,过来采采风,顺便挖掘当地民俗风物。” 大叔们一听媒体,大记者吗?上了船,表现得更热络了。 “大叔,不必拘谨,随便说说就行。你们练这个多久了,怎么能在竹子上保持平衡,一定很难吧?” 大叔们被帝都大伙子的热情感染,又想着将来能上电视,回答的可积极了,唾沫星子满天飞。 黎箫一边拍摄,一边用余光在江面搜寻。 忽地,一抹纤细的身影进入眼帘。 昨天的小姐姐。 他想结束这段采访,可大叔们热情不减,还拉着他在说话。 他情急,打了个喷嚏,“大叔,抱歉啊,昨天江风吹多了,有点感冒。” 大叔们了然,都劝他回去好好休息,末了还不忘问一句,哪个电台播。 黎箫背着背包,装好家伙和县志,向着竺笙的方向追去。他看见她将楠竹靠岸,去到了一户人家。 院墙高处,一棵高大的荔枝树,挂着饱满的果实,翻出了墙外。 那能做竹上舞的温柔女孩,爬在树上摘荔枝,眉眼灵动鲜活。 黎箫便走到了树下,屋子主人身边。“大哥,这个季节还产荔枝呀,妃子笑吗?” 屋主笑笑:“不是妃子笑,是我们赤水特产的桂味荔枝,六月最为应季,我这是晚熟品种。肉质爽脆,桂香馥郁,一口咬开有爆汁感。赤水人都说,吃了桂味就不想吃别的荔枝了。” 黎箫想到,红河镇不如丽江、大理看起来繁华富庶,但物产却是丰富的,赤水养人,人杰地灵。 他指指头顶,找出自己的二维码,“大哥,她买的荔枝,我来付吧。” 竺笙摘了小二斤荔枝,准备付钱时,屋主笑呵呵说:“你男朋友付了。” 竺笙:“……” 黎箫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005 说服:用镜头记录竹漂故事 竺笙提着口袋,装着饱满的荔枝,“谢了,帅哥。不过无功不受禄,收款码。” 大帅哥黎箫笑逐颜开,顿觉神清气爽,头也不痛了,嗓子也不紧了,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 竺笙一扫,发现这是他的个人微信账号,ID是乐逍遥。 受教了,原来可以这样要微信。 “昨天害你落水,这荔枝,算是我一点心意。” 竺笙耸耸肩,算是笑纳。她没有加他,只是向农家乐的院子外走去。树荫斑驳,打在她身上,她问,“你,想做什么?” 黎箫跟了过去,靠在树干上,声音却微微喑哑,他拿出了自己的相机和县志,“我听了你的建议,觉得很受教。这本县志,未必是最全的,但记录了独竹漂的发展始末。哦,今天我还采访了几个老乡。” 他准备播放,却听竺笙温和的声音:“感冒了?” 她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要去周边采风吗,怎么还没走?” 被关心的感觉总是温暖,黎箫揉揉鼻子,“谢谢关心。大概红河镇舍不得我,用这种方式挽留我。竹笙小姐姐,也许你从小就练习,赤水江风习以为常。” “可是对于那些久困于都市中的人,抬眼只能看到摩天大楼切割的四角天空,这样的风景,这样的故事是多么向往和憧憬。这是我打算拍这个微纪录片的初心。你也想为家乡做点什么吧。” 他言辞恳切,神色令人动容。 竺笙先前的戒心,放低了些许。“如果你想拍我的绝技,赤水大地还是有不少人会的。八月的比赛,你也有很多机会拍不是吗?可为什么是我呢?” 让人很难不误以为他是个大色狼。 黎箫在她的眼中读出了这条令人尴尬的信息,他自嘲地笑笑,复又拿出手机,打开了抖手拍拍,又过了半天,粉丝数和评论点赞数又增加不少。然而拍老乡那条,点赞评论却寥寥。 “自己看。” 竺笙跳过了那一串代表流量的惊人数字,以一种平静但严肃的目光看他,像是在说,“嗨,肖像权。” 黎箫意识到了她的不悦,“抱歉,没经过你的允许是我的错,我道歉。我也没想到想到,网友们如此喜欢你。这恰恰证明了,美,是第一竞争力。这样的故事和内容是人们前所未见、喜闻乐见的。你的舞蹈加上独竹漂,就是独一无二。” “而且,竹笙小姐姐,我和几位大叔聊了,他们说现在肯学这门绝技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技艺的传承,终究还是要靠年轻人的。否则,就断层了呀。” 竺笙猛然一震,他提到了传承,这是她先前未想过的。她学独竹漂,是为了和自己的舞蹈融合;而现在,是为了那昂贵的奖金,以解燃眉之急。 “黎箫先生,重新介绍一下,我叫竺笙,天竺的‘竺’。赤水很养人,红河镇的桶桶笋和桂味荔枝很好吃,赤水大地欢迎你用镜头记录她的故事,包括我的技艺。那席酒杯大赛,你会留下来跟拍吗?” 黎箫露出了苦涩的笑,他出来旅游已很久,银行卡也快掏空了,还哪里经得起这么浪漫的流浪?“恐怕不行,但是接下来几天,你随时练习,我随时拍摄,没有问题。” ** 竺笙回到家里,奶奶在院子里摘菜。 她洗了荔枝,用葫芦瓢装着,端过去。 “奶奶,休息一会,吃点荔枝。”她剥了一颗,白嫩爽滑的果肉在指尖,奶奶笑着吃下。 “哎呀,你回来晚了,六月那阵我吃了不少呢,邻居送的。笙笙你也吃。” 好东西,总惦念孙女。 竺笙放下葫芦瓢,开始摘菜,有虫眼的、发黄的通通不要,“我买的时候吃了些,这是偏晚熟的品种,味道也很不错。对了,奶奶,以后晚饭我来做吧。我回来呀,可不是给您添负担的。” 老人显然不爱听这话,撂下了荔枝,“你工作也辛苦啊。再说,我孙女怎么是负担呢。人老了,闲不住,不找点事做,心里不踏实。” 竺笙鼻子发酸,垂着头,小青菜一把排排放好,“我手机上挂了号,8号时带奶奶去赤水市医院看看,那天奶奶不能睡懒觉哦,要早起。” 奶奶望望天,浑浊的眼里是叹息,她每天三四点就醒,都不用鸡打鸣。“笙笙啊,我自个身体自己最清楚,老毛病不用看了,你回来我这不是好了吗?” 竺笙咬着唇,隐忍着情绪,端菜往屋里走。厨房里的香气冒出来,奶奶显然把晚饭做好了。 “你最爱吃的猪儿粑好了,我还热了腊肉,一会再炒个蔬菜,就可以吃饭了。”荤素搭配,营养不少。 竺笙把奶奶推出了厨房,“剩下的交给我。” 奶奶欣慰地笑了。 ** 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猪儿粑的主要原料为糯米,加水和成面团后,包上肉馅,捏成椭圆形,外面再包上小片菜叶,用小笼蒸熟。出笼后白嫩油亮,形如熟睡的小猪。 竺笙给奶奶夹了一个,才夹给自己。 奶奶不吃,反而盯着她,像急于知道考试成绩的小学生,“好吃不?” 糯米软糯,入口香甜,只是那肉馅,没有滋味。竺笙猜想着,大抵奶奶忘加盐了。“好吃,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奶奶便也自己吃了,只是咂吧咂吧嘴,总觉得哪里不对。她一拍脑门,“我忘了要加盐的。” 猪儿粑已经熟了,不能再加,竺笙就拿来酱油瓶子,往馅里倒一点。 奶奶尝后,竖起大拇指,“还是我孙女有办法。” 吃完了,竺笙在厨房洗碗,给奶奶看了电视,让她先看。 可没一会,奶奶慌慌张跑进了厨房。“笙笙,我找到了《舞林大秀》,你快来和我一起看。” 竺笙心头一紧。 奶奶忘记了做菜要加盐,可没有忘记她报名参赛了《舞林大秀》。海选已过,现在开始PK了吧。 电视屏幕前,竺笙看到了她大学同学兼室友——林卓。 没想到,这才比赛开始,林卓就跳上了拿手的——古典舞剧目《爱莲说》。她身体婀娜多姿、刚柔并济,将东方女性古典清新脱俗之美以及如荷花的傲然清高,合盘呈现。因为是live,现场掌声不断。 奶奶看的时候,不断呢喃,“我孙女跳的最棒,为什么你们不给她一次机会呢?这是你们的损失。” 竺笙抱住了奶奶的手臂,巴掌大的小脸,埋在奶奶并不宽阔的肩窝,泪水生生憋回去。“奶奶,以后这种机会还很多呢,我一定会让您在电视里看到我的。” 奶奶拉住竺笙的手,拍了拍,“笙笙,奶奶陪你一起练习。竹子在院子里,现在就练。” 在竹子上练舞蹈动作,在过去的十几年时间,竺笙经历过无数次,摔了不晓得多少次。这比在水里练,摔得更疼。 竺笙说“好”。 006 同行:风雨中共撑一把伞 黎箫回到了民宿。 七月的赤水,正值雨季。回来的路上,又是淅淅沥沥的雨。 黎箫有些发热,蚊子却不肯放过他,嗡嗡地在眼前晃。 柳歌伶给他发来了微信,“你妈妈来我家了,一直和我妈念叨你性子野、叛逆,也不知道将来谁能降伏你。还和我妈说,你再不回去,他们要杀过去找你了。” 黎箫脑海里想到了竺笙。再拍一些竺笙竹上舞的视频,就够剪辑一个微纪录片了。网友的直播呼唤,算了,管他呢。他在对话框里输入:“快了,再过两天去机场接我。” 微信嘟嘟,又有新消息,“话说,那个竹漂美人联系方式能给我吗?我十分迫切想和她来个云端对话。我坚信不疑,她会是我的缪斯。” 已经得到了竺笙号码的黎箫,发出了一条微信,“明天可以拍摄吗?我那天看你练一字马,舞蹈加独竹漂,非常惊艳。” 竺笙很快回了他信息:“明天不成,我有安排了。” 既然也拍不成,黎箫想想也不错,正好给自己放个假,把这该死的感冒治一治。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医院再次偶遇竺笙。 ** 赤水市第一医院,神经科诊室里,竺笙紧张地捏着手指,眼神飘忽到医生的诊断单上,却又不敢看。“医生,我奶奶怎么样?” 医生四十多岁,戴着眼镜,往鼻梁上推了一下。“我们怀疑,是阿尔兹海默症。最好是去大医院复诊一下,筑城或者干脆去帝都,那的医院比较权威。” 大城市的大医院,挂号多难啊。而且竺笙现在的条件,实在是力不从心。“有哪些禁忌或者需要注意的?” “病症主要表现为记忆减退,对近来发生的事,遗忘突出,难以应付复杂的事情,未来可能还会面临时间和地点认知障碍。万幸的是,发现地比较早。” 竺笙想起之前奶奶采竹荪忘记了回家的路,做菜忘记了放盐,她当时就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但听医生下了判决书,还是忍不住内心抽痛。“医生,我奶奶还不到65岁,平时看起来好好的,怎么会……” 医生耐心解释:“因为咱们国家老龄化比较严重,基本25个家庭就会有一个阿尔茨海默病患者;你奶奶这种情况,属于早老性痴呆。一般治疗的话,分为药物治疗和精神治疗……” 从诊室出来,奶奶还等在门口,惶恐不安地迎上去,“笙笙啊,怎么样?” 竺笙挤出来一个勉强的笑容,故作轻松,“哦,没什么,主要是缺钙。奶奶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开点药,咱们就能回家了。” 奶奶识字不多,竺笙希望蒙混过关。 奶奶愁云惨淡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我就说了,我没事地。要买钙片咱们去镇上诊所就行,大医院东西都贵。” 竺笙别过头去,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太麻烦了,奶奶你在这等我,我去了。” 呜咽的声音被吞了下去,竺笙风一般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没有先付款,而是找了个ATM机,将在学校时办的农行卡插进去,四位数的存款让她雪上加霜。 在大学四年,她基本都是全额奖学金,还会做一些兼职,没花家里的钱。但她读的毕竟是音乐艺术类院校,学费远高于普通大学。而今她刚毕业,银行卡空空也是正常的。 取出卡片,捏在掌心,竺笙打开手机,翻到通讯录,第二个名字——“A爸爸”。 犹豫了一会,深呼吸,她摁下拨通键。 嘟嘟之声响了很久,久到她想放弃时,电话被接通了,话筒里传出来的是疲惫的声音。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说吧,什么事?” 竺笙小时候想学舞蹈,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父亲指着她的鼻子骂,“小姑娘家不学好,学那些搔首弄姿的动作有什么用?你文化课不错,为什么偏要学舞蹈?不要学你妈。” 竺笙五岁的时候,已经记事。偶尔听邻里乡亲说起,母亲跳进了赤水河里,没有找上来。 是怎样的绝望,会让一个人甘愿抛下那么小的孩子只身赴死呢? 竺笙知道妈妈喜欢舞蹈,她也是。她希望有一天,站上一个足够高的舞台,让妈妈看见,哪怕妈妈在地下。 泪水伴着钻心的往事,从眼眶冲出,就那么兵荒马乱,猝不及防。竺笙狠狠抹了一把,不想自己的哽咽让父亲察觉。“奶奶,生病了。” 她隐忍着,尽量用日常平顺的语气陈述。 沉默了几秒钟后,父亲那边似有微弱的叹息声,“知道了,我打给你。” 握着手机的手心,全是汗。她生怕再多说一句话,就会泄露自己的情绪。竺笙僵硬地手机放进包中。 幸好父亲没怀疑,也幸好他没有继续追问,不然她真的不确定,自己的蹩脚演技,会不会让父亲发现端倪。 ** 工友宿舍里,竺春河活动了一下打了石膏的腿。 他在帝都找了份修地铁的活,前些日子不小心被砸伤了,工程队给了补贴,他基本治伤都花了。 正好他老乡进来,“李老哥,能不能借我……”他眼神闪烁,磨磨蹭蹭地比了五根手指头,“这些钱?” 这年头,打工人都不易。 “这么多,发生了什么事?” 竺春江耷拉着肩膀,垂着头,把女儿来电说了一下。“笙笙这孩子,大学四年没和我开过口要学费,就她们那学校,一年学费两万打不住。今天她和我开口,说明是真的遇见困难了。我妈的病,可能比想象的更重。” 老乡兼工友有些动容,想了半天,“我只能借你两千。” 能借点是点呗。竺春河连连道谢。 ** 很快,竺笙收到了陌生号码的转账,以及父亲的微信。 抹去了眼泪,竺笙振作起来,先买一部分药。 医院里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这个平凡女孩的无助,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表现都被一个人看在了眼里。 黎箫。 戴着口罩,拉着硕大拉杆箱的黎箫,顶着重感冒的不适,尾随着竺笙过来。 他看见她开药,看着她对奶奶笑容灿烂,两个人搀扶着走出医院大门。 赤又下雨了,由大雨转为淅淅沥沥,路面上还有一些积水。 他看见竺笙撑起伞,背着夸张的大背包,扶着奶奶走进雨里。 黎箫的心,随着女孩倔强的背影而起伏。忽然,她脚下一滑,跌进了小水坑里,半条膝盖沾了泥,伞脱手,她唤了一声“奶奶”。 黎箫以猎豹般的速度冲过去,将手中的大黑伞遮到了奶奶的头顶。长臂如他,向着竺笙伸出了手。 细雨之中,竺笙的眼前升起蒙蒙细雾,与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凤眼的他相对。她手上也有泥,甩了甩,要自己站起来。黎箫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安放在奶奶的伞下,伞柄交给她。 这个大的足够她们两个人用。 而后他快速捡起竺笙的伞,拿回自己的行李。 “笙笙,你朋友吗?”奶奶问,笑容里老怀安慰。 竺笙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淡淡应一句“嗯。” “你们要去哪,我送你们一程。”黎箫走了回来,扯下一半口罩,声音平和地问。 竺笙本能拒绝,“不用了,我们叫个车……” 不成想,黎箫已经主动和奶奶打招呼,“奶奶,你好啊,我叫黎箫,是竺笙的……朋友。真巧,我也要去红河。” 他鬼使神差说了出来,像练习过很多次。 而竺笙,刚刚默认了他是朋友,又不好矢口否定。 奶奶当即拍板,“那小伙子,就一路同行吧。” 就这样,黎箫像一个护花使者,护着竺笙和奶奶,打上了出租车,赶去客运站,坐上了回红河镇的大巴。他手疾眼快,司机也默认他买单以及买票,车费都是他承担的。 到了镇口,雨下的更大了,都流成小河了。老人走起来是不方便的。 黎箫索性蹲下身,“奶奶,我背你吧。” 竺笙不好意思再麻烦他,刚想拒绝,却听他说:“竺笙,我的行李箱你帮拿一下,很重的呦。” 这样说,她就不用担心欠人情了。竺笙幽幽叹口气。 于是出现了这一幕。 黎箫背着奶奶,竺笙大包小包打伞,倒像是流浪的难民三口。 送到了屋门口,黎箫拿回自己的伞和行李,“我就住在河美居民宿,有事CALL我。” 竺笙注意到,黎箫的脸红得惊人。她不认为这是刚刚背人累的,他之前就感冒了。“你等我一下”,说着跑进去屋里。 奶奶却拉住了黎箫的手,“小伙子,进去吃顿饭吧,这天气最适合竹荪火锅了。” 007 备战:带着功能性饮料练习 黎箫的肚子在咕咕叫。 下雨天和竹荪火锅好配呦。 有这一刻,他感觉大城市生活未必赶得上小镇,最起码竹荪这种美味不是想买就立刻有的。 “那……怎么好意思?” 他嘴上说走,身体无比诚实,坚决不动。 竺笙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管感冒的药。 “咦,给我的吗?谢谢笙笙。”黎箫接药,“笙笙”叫的特别顺溜,好像练习过很多次。 “笙笙,请同学进去坐一坐,晚上吃火锅。” 奶奶就是神助攻。 竺笙:“……” 手攥着药,不想松是怎么回事?不过,她到底不是小气人。 竹荪是晾干的,需要泡发。用来做底料,特别入味。 奶奶宰了一只乌骨鸡,现场褪毛去五脏,如庖丁解牛,看的黎箫目瞪口呆。“奶奶,我帮你剁吧。” “小伙子,你屋里坐,很快就好。” 黎箫讪讪,跑到小菜园看竺笙摘菜。小青菜绿油油的,特新鲜,饱含着高品质的有机口感。 竺笙手起手落,抓了一大把,叶片上有雨珠,根须上带着泥。 黎箫听着耳畔偶有的狗叫声,脑海里浮现出几句话,“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因着黎箫身体不舒服,竺笙还给熬了赤水这边的偏方汤剂。 当一锅端上来,黎箫觉得幸福地快要飞上天。 席间,奶奶说了些竺笙小时候的事,可说着说着,就露出迷茫之色,似乎忘记了什么。 黎箫看出了竺笙的隐忍和难过,对她更起了怜惜和恻隐。 “奶奶,谢谢您的款待,这是我今年吃过的最好的美味。我祝您健健康康,笙笙永远漂亮。” 这话说到奶奶心里了,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对,我孙女永远漂亮。” 竺笙埋着头,小口吃蔬菜。奶奶高兴就好。 吃完了饭,雨还没有停,但黎箫必须走了。 竺笙在屋檐下送他,望着哭泣的天。 “今天多亏了你帮忙,不然我还不晓得多狼狈了。” 黎箫的热度褪了一些,感觉也舒服多了,“不客气,竹荪这么美味,我赚了。” 话已至此便无言。“你去客栈时小心点,路滑。” 见竺笙半天踩不到点子上,黎箫开门见山。“如果奶奶……有用到我的地方,发个信息,我随时能过来。另外,明天可以拍摄。” 竺笙看着他,面色红润,“你休养一下,感冒好了再拍。” 接连着两句,都是关心,黎箫心头更暖了,“这点小感冒,不打紧的。” ** 次日,两个人约好了时间,在河岸会面。 竺笙穿着类似泳衣的衣服,但包裹的比较严实。带了一个大大的帆布袋子,里面装的满满当当。 黎箫帮她接过来,瞥了一眼,纸巾、水杯、功能性饮料、哨子、红黄色小球……东西倒是很丰富。“今天准备充足,底下是换的衣服?” “舞衣。”竺笙言简意赅,整个人散发着自信、从容的光辉。“独竹漂很多乡亲们都会,但竹上舞蹈应该只有我可以。你拍摄纪录片,总要有一些独特的东西。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先练习竞技的部分。” 黎箫租好了船,照例架上了三脚架,将竺笙的袋子也放了上去。“比赛规则是什么?” 竺笙跳上了长竹子,撑着短竹子,划向水中央,“大赛设置了好几项,短航道的有单人六十米,一百米和二百米,考验的是速度和爆发力。另外还有团队接力赛以及花样独竹漂,我报名了六十、一百以及花样。” 黎箫想起零八年奥运会,自己看帆船和游泳的实况转播。这一刻,竟有些热血。 “花样独竹漂,莫非就像花样游泳?” 竺笙打了个响指,这个临时搭挡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有几个标准动作,类似于竹上躺平,竹上俯卧撑,竹上踢腿什么的,具有一定观赏性。” 原来独竹漂比赛还有这么多门道,想到大江大河上,千竹竞技,花样百出,黎箫都迫不及待亲眼见证了。 “我想到了一件事,既然模拟练习就要严格按照比赛规则来,这样训练才有意义。起点和终点选在哪?赛道通过什么确定?” “先练六十米的。” 约莫半小时后,浮标的红黄球布好,每个之间间距四米。而起点和终点插上了短竹竿。 黎箫的船行至江心,他以手机做秒表,哨子含在唇间,吹响。 竺笙撑杆而起,如离弦的箭,向终点划去。 第一次过于紧张,才划了一半,就跌落水中。 竺笙爬回竹子上,返航,回到起点。 黎箫回想起那日的几个老乡,速度明显胜过竺笙的,他的心情百感交集。从袋子里拿出纸巾,他问:“比起中途落水,稳扎稳打更重要,先不要追求速度,保证全程不落水后再一点点提升。” 道理,竺笙也是懂得。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要练的还有很多。“再来。” 哨声响起,竺笙再次撑杆启航。 黎箫立在摄像机后面,看着屏幕上的女孩,一次更比一次快,半小时的功夫已经摔落水中五六次。 “最好的一次是十四秒六。”黎箫看着秒表,轻声说着。“休息一会?” 接近四米每秒,划地比大学时体育课上的百米冲刺地还要慢。竺笙轻松笑笑,桃花瓣地眼眸弯弯,“感觉竞技和平时的练习,完全不同。哦,给我点红牛。” 黎箫愣了一下,想起先前竺笙带的饮料,原来是补充能量的。他拿出一罐,打开,递给她。 “但总归是有方式方法地,找到了就会事半功倍。” 竺笙喝了大半罐,脸上还凝着水珠的邻家女孩,生出了几分豪迈。“嗯,我也在不断摸索。接下来,拍舞蹈部分吧。” 她知道他停留的时间不会很多,想着先帮他完成片子。 “不急,你先练习,我现在就希望你能夺冠呢。对了,我可以发抖手拍拍吗?很多网友想看你的精彩表演。” 竺笙从后面挥挥手,“嗯,要注明拍摄地点,真义市赤水红河镇,当给我家乡打广告了。” 如是又练了两个小时,竺笙肚子咕咕叫了,这玩意儿太费体力了。 “我送你回去吧。”黎箫主动请缨,他注意到上岸时,竺笙腿发软,差一点跪下去。 竺笙也没逞强,她都没力气了。 回到家,竺奶奶坐在门口的樟树下,翘首以待呢。看到两个人一起,老太太嘴角咧出了二百七十度。 “奶奶,我回来了。” “饿不饿啊?锅里做了你爱吃的豆花和筒筒笋炖腊猪脚,小黎你一起吧。” 黎箫已经领略了竺奶奶的好厨艺,他毫不怀疑,这么被投喂下去,他铁定会变成黎胖子。可是天天蹭饭他也不好意思。况且竺笙的家境,他是看在眼里的。 “不了,谢谢奶奶。今天客栈那有活动,我一会就要回去。” 竺奶奶拉着自家孙女的手,给她使眼色,“你倒是留一留啊?” 竺笙不动声色,摇了摇头。 老太太没辙,开口:“笙笙啊,明天陈大叔要去葫市。我寻思着,你和小黎跟着去一趟。你这竹子用了不少年,该换一换了。再说,你这尺寸也不对,不好练习啊。” 竺奶奶一句话,包含着太多信息。 独竹漂大赛,竹子的标准尺寸是七米半,但竺笙的是九米。 葫市是哪,黎箫也不晓得。 “葫市是赤水的一个小镇,风景秀丽,”竺笙解释道,“那里有两个非常有名的景点,竹海和桫椤自然保护区。” “竹海?”非常霸气的名字,黎箫第一反应,和江南的安吉相比如何? 008 竹海:三母竹入黔的黎姓先人 对于明天的葫市之旅,黎箫充满了期待。 回到客栈后,他顾不得吃饭,独自躲进了客房。 他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MAC笔记本,连上了相机,找到了之前采访独竹漂大叔们的视频。 打开视频剪辑软件,将这段单独剪下来,做成一个压缩文件,发送了一个邮箱地址。 随后,他打开微信,点开一个头像。 “三天三天,组织有个重要任务交给你,具体内容见你邮箱。” “三天”,原名明昭阳,黎箫的大学同学,数学系学霸。因为名字里包含了三个“日”字,被黎箫冠以三天的外号。 如果按照传统的观点,黎箫和明昭阳是两个极端。 一个沉浸在自己的艺术小世界中,追求着精神化的自我认同。 一个在职场中稳扎稳打,步步升迁,现在已在知名IT巨头担任重要职务。 偏偏,两个人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明昭阳的回复很快,“小子,你以为哥哥像你那么悠闲自在吗?大厂实锤打工人,到现在还加班呢。” “作为项目经理,你不是应该培养团队来做事吗?亲历亲为的不是好经理。”嘴皮子很利索的黎箫刷刷回复过去,不忘输出自己的管理观点。 手机屏幕闪动,大厂打工人秒回,是“CTO,不是项目经理。” 比经理高好几个level。 很快,明昭阳的语音拨打过来,随之金毛狮吼传音。“哇靠,你发的是什么?老乡们说的什么话,不懂。” 黎箫将赤水的见闻简单说了下,末了总结,“三天,我现在需要你的技术支持,即从风力、浮力以及一切可利用外力的条件下,如何能最大化输出功率,提高独竹漂这项水上运动的速度。” 明昭阳:“……” 如果不是隔着几千公里,他只怕要提起四十米大刀追杀过来。 有这么坑兄弟的吗? 哥的高智商,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桀桀桀桀桀…… “说吧,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明昭阳在磨牙。 电脑的屏幕,定格在竺笙的竹上舞视频上,静了音。 无声,却有种更摄人心魄的力量。 黎箫想到医院的所见所闻,想到她练习时每每跌下水中的瘦小身影,会让人忍不住想帮帮她。 “三天,你听我说,这个冠军对她来说很重要。” “她?她是谁?”明昭阳嗅到了一点苗头,穷追不舍的问。“如果是弟妹,那我义不容辞。如果不是……哼哼” 笑得贱兮兮。 黎箫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不是你想得那样,就是……在这边认识的一个普通朋友。你这次帮我,人情我记着。” 挂断了电话,黎箫重新播放几个大叔的视频,将对他们的采访,尤其是对独竹漂的技巧,整理成文本。这边打印店不好找,他索性手抄一份,打算明天带给竺笙。 投桃报李,嗯,他如是告诉自己。 这时他才发现,肚子饿得找不到北了。连爱吸血的蚊子,今晚都没有光顾他。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被微信视频吵醒,是明昭阳。 屏幕中,明昭阳顶着鸡窝头,得意洋洋地和他炫耀,一个充满“冷静而简朴,宛若雕塑,没有绘画亦或音乐中的华丽绚烂,但是纯粹的庄严”的公式。 黎箫听完,原地卒。 ** 当黎箫按照约定时间,来到竺笙家时,看到了竺家门口停的一辆农用四轮车,蓝色,后面是敞篷的。 他有一瞬间的凌乱。 敢情,这就是接下来他们要乘坐的……交通工具? “来得正好,吃饭了吗?”竺笙背着小双肩包,踮起脚撑着四轮车的壁,“嗖”地一下跃入车厢。 而后,英姿飒爽、居高临下看他。 黎箫啧啧,到底是学舞蹈的,柔韧性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会轻功。 “小黎,上车啊。”竺奶奶笑着挥手,那动作倒像是“赶鸭子上架”。 陈大叔走过来,斜着眼瞅瞅这城里人,“小伙子,用帮忙不?” 黎箫连连摇头,在三个人的注目下,吭哧吭哧爬上了车厢。 抬眼,两个热腾腾的猪儿粑递到他面前,女孩掌心晶莹,小猪可爱。 黎箫接过美食,嘴上保持倔强,“我吃过早餐了。” “哦,没关系。反正你今天会消耗很多体力。”竺笙云淡风轻地说。 这是对你做苦力的补补偿。 黎箫:“……” 红河镇到葫市,是典型的山路,一路上难免颠簸。 黎箫也明白了为什么做四轮车,红河到葫市还没通客运呢。他本想坐下,可是竺笙就站着,双手把着车厢壁,夏日的风吹动她的长发,向后拉成了直线,别有一番温柔。 黎箫便也与她并肩站着。 车行了半个多小时,四轮车停了下来。 竺笙和黎箫下车。 “你们先去逛,慢慢挑,我办事大概要三四个小时,到时候咱们还在这汇合。”陈大叔说。 “好咧,谢谢陈叔。”竺笙嘴巴甜甜,语气乖巧。 和陈大叔分开后,竺笙紧了下身后的包,向着蜿蜒的山路拾阶而上。 黎箫追过来,问:“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逛……竹海。”说着,竺笙已经走向了售票处。 黎箫寻思着不该让女生买单,抢着在她前面准备扫码。“我来。” “你过来帮我,不该让你再破费的。”在经济上面,竺笙分的很清。 黎箫灿烂一笑,洁白牙齿明晃晃的,“我刚刚已经坐了你的观光车了。再说,我本来也是要打卡竹海的,现在还多了你这个美女导游……” 说完他意识到行为太猛浪了,以手抵住了唇。“我是说……” 竺笙却绕过了他,唇角微微上扬,付了现金,接过了售票员递过来的票。 “下次吧,这里不扫码。” 两个人并肩走入了竹海森林公园。 径直向山的是竹路,两侧都是高大蓊郁的楠竹,空气湿润清新,风沙沙地吹,竹叶轻轻地响,这里俨然一个竹外桃源。 黎箫拿出了相机,边走边摁快门,“都市里忙忙碌碌,到了这里,会自动慢下脚步,感觉很奇妙。” 竺笙赞同,手指拂过楠竹的枝干,“竹子是最清雅的,来的人都难免要风雅一番。” 黎箫将镜头对准了她,惩罚似地拍摄,“你是说,我附庸风雅吗?” 竺笙笑而不语。 “我以前到过安吉,就是《卧虎藏龙》的拍摄地,那里有万亩竹海,流水知返,倦鸟思归,是被誉为气净、水净、土净的‘三净之地’。今天到了这里,才发现竹外有竹,仙外更仙。” 在黎箫的认知里,这片竹海自带仙气,令人流连。 “早知道,我就早来打卡了。” 竺笙摘下一片竹叶,在指尖把玩,“现在也不迟啊。说起来赤水的竹子,还和你大有渊源呢?” “哦,这话怎么讲?”黎箫顿了顿,擦擦额头细汗,这爬山还是个消耗卡路里的活。 竺笙步伐依然矫健,有时一步迈两个台阶,“相传乾隆皇帝时,一个叫黎理泰的闽南人,其父得罪了权贵,被牵连的叔叔躲到了这里来。他家境贫寒,十五岁就外出做事糊口,后来到赤水投奔叔叔。” “黎理泰精明能干,当地蓝靛商人便将女儿许配给他,并把蓝靛交给他经营。黎理泰管理有方,几年后就有银子积蓄,购买了许多土地。” “人呢,总是依恋故土。富裕了的黎理泰,回到闽南老家,想把母亲和弟弟接过来。母亲执意不肯离乡背井,黎理泰只得挖了四根楠竹作母竹,带回赤水栽,象征他根在闽南,到异乡安家不忘根本。” “四根母竹,成活了三根。当地的乡民,见到楠竹生长快,成材早,产量高,用途多样,比本地的竹子好多了,纷纷登门索取母竹。黎理泰定价很低,还教授大家种植之术,很快附近的葫市形成了竹海。我们赤水人,吃竹笋,做竹编,刻竹雕,以竹为户,都要感谢黎理泰呢。” 竺笙忽然停了下来,忍不住问:“黎理泰和你什么关系呀?” 黎箫听故事听地入了迷。 他想,黎理泰将楠竹带到了赤水,那么同是黎姓后人的他,就力所能及帮帮眼前这个小姑娘吧。 万法皆缘。 “大概,五百年前是一家。” 公园里还有其他游客,并不见人山人海,在一处导视碑前,两个人停下了脚步。黎箫问:“万亩竹海,是看不完的,哪里是你特别想打卡的?” “天锣、地瀑、‘夫妻树’。”竺笙绕口令似地回答,“不过,我最重要的还是选取适合的竹子。我奶奶说,竹子是与人通灵的。你来这里,听它们的心声,选择它们做伙伴,讲究一个缘分。” 009 上阵:你奶奶始终是你奶奶 黎箫仔细地回味着她的话。 “竹子是与人通灵的。人听竹子的心声,选择它们做伙伴,讲究一个缘分。” 他恍然,一瞬间有了然彻悟之感。 他一直想拍摄、想呈现的,不正是这种人在自然,在己心之间的抉择吗? 天人合一,并不是说说而已。 他兴奋地晃动着相机,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拍摄下来。“这……感悟来的猝不及防。笙笙,能再说一遍吗?” 那样,就太刻意了吧。 竺笙才不想,为了拍而拍,她明眸转动,皓齿轻启:“喏,相机在你手中,你随时拍摄,但不能NG,因为时间不会重来,人生也没有彩排。” 黎箫猛地拍额头,这句说的非常好,又没拍下来。 接下来,两个人一起看了“天锣”、“地瀑”,站在飞流直下的瀑布前,黎箫感觉到了,在自然伟力面前,人的渺小。 此刻,他们站到了夫妻树的前面。 仰头而望,只见夫妻树同根而生,分离的树干在离地约两米处合抱在一起,合抱处长出许多根须,交织缠绕。合抱处下方,两棵树干又伸出长长的“手”紧紧相握。较细的是“妻子”,另一边较粗的是“丈夫”。 来往的游客,在树干上系了不少红绳,写了很多心愿。 竺笙很沉静,双手合十,虔诚状若祷告。 黎箫忍不住打趣她,“你在祈求,‘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吗?” 夫妻树有个传说,一起来许愿的爱人,会走到长长久久。 因为今天加班,到现在还没写完,先发上去,今天无论多晚都会更新完。大家可以明天来看。 黎箫仔细地回味着她的话。 “竹子是与人通灵的。人听竹子的心声,选择它们做伙伴,讲究一个缘分。” 他恍然,一瞬间有了然彻悟之感。 他一直想拍摄、想呈现的,不正是这种人在自然,在己心之间的抉择吗? 天人合一,并不是说说而已。 他兴奋地晃动着相机,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拍摄下来。“这……感悟来的猝不及防。笙笙,能再说一遍吗?” 那样,就太刻意了吧。 竺笙才不想,为了拍而拍,她明眸转动,皓齿轻启:“喏,相机在你手中,你随时拍摄,但不能NG,因为时间不会重来,人生也没有彩排。” 黎箫猛地拍额头,这句说的非常好,又没拍下来。 接下来,两个人一起看了“天锣”、“地瀑”,站在飞流直下的瀑布前,黎箫感觉到了,在自然伟力面前,人的渺小。 此刻,他们站到了夫妻树的前面。 仰头而望,只见夫妻树同根而生,分离的树干在离地约两米处合抱在一起,合抱处长出许多根须,交织缠绕。合抱处下方,两棵树干又伸出长长的“手”紧紧相握。较细的是“妻子”,另一边较粗的是“丈夫”。 来往的游客,在树干上系了不少红绳,写了很多心愿。 竺笙很沉静,双手合十,虔诚状若祷告。 黎箫忍不住打趣她,“你在祈求,‘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吗?” 夫妻树有个传说,一起来许愿的爱人,会走到长长久久。 因为今天加班,到现在还没写完,先发上去,今天无论多晚都会更新完。大家可以明天来看。 黎箫仔细地回味着她的话。 “竹子是与人通灵的。人听竹子的心声,选择它们做伙伴,讲究一个缘分。” 他恍然,一瞬间有了然彻悟之感。 他一直想拍摄、想呈现的,不正是这种人在自然,在己心之间的抉择吗? 天人合一,并不是说说而已。 他兴奋地晃动着相机,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拍摄下来。“这……感悟来的猝不及防。笙笙,能再说一遍吗?” 那样,就太刻意了吧。 竺笙才不想,为了拍而拍,她明眸转动,皓齿轻启:“喏,相机在你手中,你随时拍摄,但不能NG,因为时间不会重来,人生也没有彩排。” 黎箫猛地拍额头,这句说的非常好,又没拍下来。 接下来,两个人一起看了“天锣”、“地瀑”,站在飞流直下的瀑布前,黎箫感觉到了,在自然伟力面前,人的渺小。 此刻,他们站到了夫妻树的前面。 仰头而望,只见夫妻树同根而生,分离的树干在离地约两米处合抱在一起,合抱处长出许多根须,交织缠绕。合抱处下方,两棵树干又伸出长长的“手”紧紧相握。较细的是“妻子”,另一边较粗的是“丈夫”。 来往的游客,在树干上系了不少红绳,写了很多心愿。 竺笙很沉静,双手合十,虔诚状若祷告。 黎箫忍不住打趣她,“你在祈求,‘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吗?” 夫妻树有个传说,一起来许愿的爱人,会走到长长久久。 因为今天加班,到现在还没写完,先发上去,今天无论多晚都会更新完。大家可以明天来看。 黎箫仔细地回味着她的话。 “竹子是与人通灵的。人听竹子的心声,选择它们做伙伴,讲究一个缘分。” 他恍然,一瞬间有了然彻悟之感。 他一直想拍摄、想呈现的,不正是这种人在自然,在己心之间的抉择吗? 天人合一,并不是说说而已。 他兴奋地晃动着相机,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拍摄下来。“这……感悟来的猝不及防。笙笙,能再说一遍吗?” 那样,就太刻意了吧。 竺笙才不想,为了拍而拍,她明眸转动,皓齿轻启:“喏,相机在你手中,你随时拍摄,但不能NG,因为时间不会重来,人生也没有彩排。” 黎箫猛地拍额头,这句说的非常好,又没拍下来。 接下来,两个人一起看了“天锣”、“地瀑”,站在飞流直下的瀑布前,黎箫感觉到了,在自然伟力面前,人的渺小。 此刻,他们站到了夫妻树的前面。 仰头而望,只见夫妻树同根而生,分离的树干在离地约两米处合抱在一起,合抱处长出许多根须,交织缠绕。合抱处下方,两棵树干又伸出长长的“手”紧紧相握。较细的是“妻子”,另一边较粗的是“丈夫”。 来往的游客,在树干上系了不少红绳,写了很多心愿。 010 传情:笙箫珠联璧合斩桃花 有奶奶在身边,所有的力量和勇气,都回到了竺笙体内。 她撑着竹竿,紧随奶奶其后。 “破浪前行不要怕,目视前方,顶多就是掉在水里,当游泳了。” “保持平衡,你的浆就是你的倚仗,你的底气。” “不要问有没有技巧,问就是没有技巧,它们藏在你十多年的练习中。除了练,没有别的办法。” 平时的奶奶和蔼可亲,可是当她站在竹子上时,她就成了教练,成了严师,成了评委。 “奶奶,我不怕!”竺笙专注于脚下和手中的两根竹竿,在心里默念着奶奶的话,天地之间,宛若一切不存在,有的只是她和竹子。 这种感觉非常玄妙。 竺奶奶嘴角扬起,她的孙女,始终都会是她的骄傲。 “好,注意了,我们要变换动作了。” “倒退、转身、绕弯、换竿。” 这些都是基本的表演性动作,在花样比赛中会有所涉猎。竺笙一一照做,身段婉约,动作流畅。 “金鸡独立!”竺奶奶高声道。 这个动作要求人一条腿利于竹竿上,属于高难度系数。可竺笙练舞时,就能在竹子上劈叉、劈腿,这个对她来说,反而驾轻就熟。 ** 黎箫的游船驶进了,隔着七八米的距离,他调动相机,追随着祖孙俩。 奶奶的口令,竺笙的应答,他一个外人听了,都觉得热血沸腾。 “噗通!”竺笙在做“翘竿漂”这个动作时,摔落水中。 她利落地甩了下头发,重新回到竹竿上。 黎箫第一直觉,需要一支BGM。他索性打开了音乐软件,搜索柳歌伶,打到她最热门的《锦鲤渡海》。 国风音乐响起,江面上一曲荡气回肠。 竺笙回眸,冲着黎箫眨眨眼,比了个“OK”。 黎箫浑身似被电了一下。 这是……“秋波”吗? 随之他被自己的行为惊到了,他怎么会这么想?他赶紧看相机,屏幕里女孩子身材曼妙。 不是,黎箫锤了下自己的头,怎么满脑子都是颜色废料? 在他懊恼中,竺奶奶和竺笙已经划远了。 水面上还有其他练习的,竟也朝着竺笙她们的方向去了。 对手交流还是有意PK? 好在,出格的事没有发生。 转眼竺笙已经练习了一个多小时,期间竺奶奶也落水了两次。 “奶奶,您去船上休息会吧。”竺笙建议。 黎箫很有眼力见的朝着奶奶伸出了手,要把老太太拉上来。 “你也一起吧,今天很好。” 竺笙的腿旋转半圈,以竹竿斜撑着,身子向后弯去,最后平平躺在了竹子上。 水面之上,十字竹竿,佳人在眠。 黎箫读武侠小说,知道小龙女睡觉是在一根绳子上的,可是和水上竹相比,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他的耳朵红了,目光灼灼地盯着水面上的人儿。 便在这时,水面上又荡过来好几支竹竿,一马当先的是一个戴着银饰,拥有小麦肤色的年轻男子,看年纪二十七八,后面是几个大叔。 他们在距离竺笙五米左右距离停下,开始唱歌,歌声嘹亮,直冲云霄。 唱的是什么,黎箫听不懂,但看他们手舞足蹈的样子,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竺笙站了起来,看着年轻男子。 “奶奶,他们唱的是什么?”黎箫看着身边的竺奶奶,“莫非是……在向竺笙表白?” 竺奶奶特别欣慰,孺子可教也。 “他们唱的是赤水十八弯。”竺奶奶回答。 赤水横穿赤水市,如果从天空鸟瞰,赤水的岸就像九曲十八弯。 当然,这个不是最关键的,十八弯是赤水岸,却也是小伙子的心思。 他以歌传情,姑娘啊,我的心思为你弯弯绕绕,你是否愿意接受它? “赤水向东北,不舍昼夜流。白鹭引颈歌,一心向天空。”竺笙也是唱出来的,歌声婉转,悠扬动人。 这已经明确表达了她的意思。 赤水不为任何人停留,最终将流向长江。而白鹭的眼中,只有天空才是向往的地方。无所羁绊,不谈情爱。 年轻男子却也不见沮丧或气馁,扬着手中的竹竿,舞出了一个胜利的姿势。“我叫阿云卡,也报名了席酒杯独竹漂大赛,每一项都报名,如果我们在比赛中相逢,我侥幸取得了冠军,给我一个平等的机会,追求你好吗?” 这样的追求,不失风度。 竺笙便也换竿,掷地有声地答复:“很巧,我的目标也是冠军。” 阿云卡眸光更盛,不遮掩的喜欢,流淌出来。“不如,一起练习?独竹漂这项绝技,归根结底是要靠我们年轻人,传承下去的。” 不知为什么,黎箫只觉得心口闷闷的,他驾驶着游船前行,挡在了阿云卡等人的前面,而后他又播放了一首柳歌伶的歌曲,名为《流水说》。取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之意。 “切磋技艺无妨,切磋感情就罢了。她的眼里只有楠竹和冠军,没,有,你!”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立场,但就是说的堂而皇之。末了,他还寄给阿云卡一个犀利的眼神,像是说“格杀勿论”。 阿云卡没有得到回应,和伙伴们划着竹子离去。 竺奶奶拍了拍黎箫的后肩膀,指着阿云卡的背影,笑着说,“我看那小伙子不错,你好像……赶走了我未来的孙女婿。” 黎箫:“……” 怎么感觉,这口吻像是兴师问罪? 黎箫堆了一脸的笑,生动又有趣,“奶奶,是你的孙女婿,那就赶不走。能赶走的就不是。再说了,孙女婿只会影响竺笙的竹漂速度。” 竺笙撑着竹竿,冷冽地说道:“没有人能影响我”。说着已经荡开,继续练习去了。 又练了很久,竺笙准备返程。 “奶奶,腿疼不疼?” 以前,竺奶奶就是经常泡在水中,导致风湿性关节炎的,今天也落了水,竺笙会有点担心。 “没事,这水都习惯了。” 竹子照旧放在了河岸边,三个人往竺笙家走。 有邻居热络地和竺奶奶、竺笙打招呼,“竺笙又去练竹漂了啊?这是要参加比赛吗?” “对的,八月的比赛。”竺笙挥着手答复。 “呦,那你不回锦城了吗?那是你男朋友?” 011 绰号:从老师升级为“叫兽” 邻居总是热情而八卦的。 “这是帝都过来的,采风的老师。”竺笙回答地特顺溜,完全没毛病。 黎·老师·箫:“……” 他什么时候为人师表了?敢情,在竺笙眼中,他就是个老师?她没有发现他的其他属性? 咂吧咂吧嘴,有点不是味儿。 等到了竺笙家门口,黎箫放下袋子、道具之类的,背好自己的摄像包,和竺奶奶、竺笙道别。 “我回客栈了,这个纪录片已经拍了不少素材,差不多可以进入后期剪辑了。” 竺奶奶一如既往,热情似火,“小黎啊,吃了饭再走呗。今儿咱们吃真义羊肉粉。本地的羊,味道最鲜美,我这就去做。” 赤水是县级市,由真义下辖。真义的羊肉粉很有名,是上过《舌尖上的中国》的。 “不用不用,我马上就走了。” 黎箫并非贪恋口腹之欲的人,可到了赤水后,这胃口好的很。他默默想,回客栈后点个羊肉粉外卖。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他赶走了竺笙的追慕者,她没有一句话表示吗? 竺笙开口了。 看见她嘴唇翕动的那一刻,黎箫心花怒放。 “那个,你今天放的音乐,是谁的歌?” Sigh,黎箫如被泼了盆冷水,就挺失落的,“一个网络歌手,没什么名气。” 遥远的帝都,某不知名网络歌手柳歌伶,打了个喷嚏。“哼,谁说我坏话?” 竺笙目光落在黎箫的相机上,音乐有时候很神奇,会带给人情绪上的鼓舞。今天听了黎箫放的歌,竺笙觉得划竹竿都更带劲儿了。 “不知名,也总有名字吧。” 黎箫只好打开云音乐,展现出歌手名字。 “柳歌伶,锦鲤渡海?”竺笙读了出来,真是个好名字。人好名,歌也好名,小小锦鲤想渡海,莫名生出一种孤勇来。“不知道她的版权贵不贵?我觉得做纪录片BGM很合适。” 黎箫忍俊不禁。 如果让柳歌伶知道,她的偶像小姐姐竺笙想用她的歌做BGM,估计她会兴奋的睡不着吧。 “又不是什么大明星,我觉得不贵,说不定还能免费谈下来。”黎箫煞有介事地回答。 竺笙不想再说话了,这人版权意识太淡漠。 不过她暂时不做他想,纪录片又不赚钱,总不至于再花钱买版权吧。“哦,那你回吧。” 听在黎箫耳朵里,就像“你跪安吧”,他脑补的能力也是清奇。 转过身,同手同脚地气走了。 没走两步,迎面走来了个中年男子,他喊了声“笙笙”。 黎箫竖起了耳朵。 他听到竺笙喊他大伯。 “刚刚那个人是谁?”竺春江问,指着黎箫的背影。 竺笙重复了给邻居们的答案。 “老师?”竺春江一双浓眉蹙成一团,“我看长得有点小白脸,网上说骗子不少,别是个叫兽!笙笙你要小心点。” 竺笙:“……” 人家还没走远呢,大伯嘴上也没把门的。 黎箫:“……” 几分钟的功夫,他从“老师”升级为“叫兽”了。 ** 黎箫回到了河美居。 “呦,大导演回来了?”玫瑰姐看到黎箫就打起了招呼。这几天她已经知道,黎箫每天背着装备拍摄。她从心底感谢那个帮她留住了客人的同乡。 黎箫瞥了眼前台上的虫茶,打了个激灵,“玫瑰姐,能代叫一份外卖吗?真义羊肉粉,回头给你转账。” 玫瑰姐拿起了手机,嘟囔了一句“臭小子”,她说她客栈服务好,一条龙,他还真不客气。 黎箫回到房间,洗漱了一番,出来时手机上留言外卖到了。 索性,黎箫一边嗦粉,一边看视频。 今天他如同高考超常发挥的学子,每一帧画面,都拍得干净利落。而最美的莫过于竺笙在竹上卧眠的那一段。 阳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光辉,她美的仙姿飘逸,不似真实。 这就是柳歌伶说的缪斯吗?她可以激发他的创作热情,从而高水准发挥。 ** 吃过了晚饭的竺笙,送走了大伯。又帮着奶奶吃了药,和奶奶一起总结了今天的练习,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换上了小睡裙,腿膝盖上的乌青伤痕,都显露出来。 距离比赛还有一个月,她的银行卡却只剩了零头,总不能坐吃山空。 若是找了工作,练习势必要耽搁,她现在可没有必胜的把握拿冠军。 今天来的阿云卡,看得出来是个劲敌。 红河镇没有什么好的就业机会,除非去赤水甚至真义市。 竺笙拿出了手机,搜索黎箫推荐的音乐。 这一听,完全沉浸去了。 太好听、太动人了。 竺笙看评论,每一个都是999+,而锦鲤渡海那一首,是10000+。 网友绮罗:刚听到歌,只单纯觉得好听。后来听到歌词,只觉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和悲伤。 菠萝怪:别问歌好不好听,单曲循环到停不下来。 啊啊秋:现在都打国风,但歌伶仍是高挂在天空的月亮,不减风采。 吴聊:说它是国风天花板,大家没意见吧? 一根辣条:从抖手拍拍过来。集美一定要去看MV吧,我伶真美。 竺笙被调动了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写出这样的歌,这样的曲? 她没有抖手拍拍,直接用4G下载。 用微信注册后,直接搜索柳歌伶。点开一个置顶的MV,拍的及其唯美。 一花一世界,一曲一菩提。 国风格调被拿捏地恰到好处,太会拍了。 在视频重复播放时,竺笙眼瞳一缩,MV上开篇赫然写着: 创意:黎箫;导演:黎箫;摄像:黎箫。 天,此黎箫可是竺笙认识的黎箫? ** 因着不想打扰竺笙备战比赛,黎箫很绅士地没有拍什么舞蹈。现在万事俱备,只差惊鸿一舞。 他把最美的那一段剪辑下来,发到了抖手拍拍。 按照先前对竺笙的承诺,备注了拍摄地点,真义·赤水·红河镇。 舞蹈,舞蹈,怎么拍舞蹈才最美呢? 这是压轴的部分,一定要达到整个片子的一个高峰。 他去企鹅视频翻了翻,恍然明了。他知道缺什么了,是舞衣。 竺笙虽然也带了舞衣,可是在这似水墨画的赤水间,什么服饰最合适? 当然是汉服! 如果搭配广袖流仙裙,衣袂翩翩,那绝对是一场视觉盛宴。 竺笙有没有汉服? 算了,他网上买一套好了。 打开电商的APP,黎箫搜索惊鸿舞衣。 012 告别:直播的计划被迫腰斩 黎箫记得,当初帮柳歌伶拍MV时,她穿的也是汉服,而且就叫惊鸿。 柳歌伶穿的是定制款,她不差钱。 等到短视频上唱火了《惊鸿》后,电商copy了很多山寨版的,美其名曰“柳歌伶惊鸿同款”,彩虹色都推出来了。 “送个山寨的,竺笙会不会不开心呢?” 黎箫也想定制,可一没有竺笙的尺寸,二是关键: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他出来旅游这么久,银行卡都快要空了。 要怪就怪这自由职业者,没人定时给他发工资。 “算了,反正只是拍片子用,想来拍完她也不会再穿了。多大尺码呢?” 黎箫嗦了最后一口汤粉,放桌子上,站起身来,挺直,右手平直比在自己下巴处。 大概这么高。 “竺笙小姐姐有点矮唉。” 黎箫估摸出了尺码,160,颜色的话,他选了一套鹅黄搭配草绿的。 这个颜色和赤水很配。 下单,地址就填了河美居的。 而后,他哼着歌,美滋滋开始剪辑视频。 ** 竺笙顺着MV,看到了屏幕上的关注。 柳歌伶有六十万粉丝,可她关注的人,寥寥只有十几个。、 竺笙点进去了,排在第一位的正是黎箫。 而黎箫的头像,和微信的别无二致,进入主页,竺笙惊呆了。 最上面的发布,是今天她在赤水上卧眠的。 这条视频点赞收藏量过10W+,转发及评论几万条。 评论之中呼声最高的是,求直播。 回复很整齐,连着几百个。 工作太忙了,还没有写完,马不停蹄更新中。 黎箫回到了民宿。 七月的赤水,正值雨季。回来的路上,又是淅淅沥沥的雨。 黎箫有些发热,蚊子却不肯放过他,嗡嗡地在眼前晃。 柳歌伶给他发来了微信,“你妈妈来我家了,一直和我妈念叨你性子野、叛逆,也不知道将来谁能降伏你。还和我妈说,你再不回去,他们要杀过去找你了。” 黎箫脑海里想到了竺笙。再拍一些竺笙竹上舞的视频,就够剪辑一个微纪录片了。网友的直播呼唤,算了,管他呢。他在对话框里输入:“快了,再过两天去机场接我。” 微信嘟嘟,又有新消息,“话说,那个竹漂美人联系方式能给我吗?我十分迫切想和她来个云端对话。我坚信不疑,她会是我的缪斯。” 已经得到了竺笙号码的黎箫,发出了一条微信,“明天可以拍摄吗?我那天看你练一字马,舞蹈加独竹漂,非常惊艳。” 竺笙很快回了他信息:“明天不成,我有安排了。” 既然也拍不成,黎箫想想也不错,正好给自己放个假,把这该死的感冒治一治。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医院再次偶遇竺笙。 ** 赤水市第一医院,神经科诊室里,竺笙紧张地捏着手指,眼神飘忽到医生的诊断单上,却又不敢看。“医生,我奶奶怎么样?” 医生四十多岁,戴着眼镜,往鼻梁上推了一下。“我们怀疑,是阿尔兹海默症。最好是去大医院复诊一下,筑城或者干脆去帝都,那的医院比较权威。” 大城市的大医院,挂号多难啊。而且竺笙现在的条件,实在是力不从心。“有哪些禁忌或者需要注意的?” “病症主要表现为记忆减退,对近来发生的事,遗忘突出,难以应付复杂的事情,未来可能还会面临时间和地点认知障碍。万幸的是,发现地比较早。” 竺笙想起之前奶奶采竹荪忘记了回家的路,做菜忘记了放盐,她当时就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但听医生下了判决书,还是忍不住内心抽痛。“医生,我奶奶还不到65岁,平时看起来好好的,怎么会……” 医生耐心解释:“因为咱们国家老龄化比较严重,基本25个家庭就会有一个阿尔茨海默病患者;你奶奶这种情况,属于早老性痴呆。一般治疗的话,分为药物治疗和精神治疗……” 从诊室出来,奶奶还等在门口,惶恐不安地迎上去,“笙笙啊,怎么样?” 竺笙挤出来一个勉强的笑容,故作轻松,“哦,没什么,主要是缺钙。奶奶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开点药,咱们就能回家了。” 奶奶识字不多,竺笙希望蒙混过关。 奶奶愁云惨淡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我就说了,我没事地。要买钙片咱们去镇上诊所就行,大医院东西都贵。” 竺笙别过头去,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太麻烦了,奶奶你在这等我,我去了。” 呜咽的声音被吞了下去,竺笙风一般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没有先付款,而是找了个ATM机,将在学校时办的农行卡插进去,四位数的存款让她雪上加霜。 在大学四年,她基本都是全额奖学金,还会做一些兼职,没花家里的钱。但她读的毕竟是音乐艺术类院校,学费远高于普通大学。而今她刚毕业,银行卡空空也是正常的。 取出卡片,捏在掌心,竺笙打开手机,翻到通讯录,第二个名字——“A爸爸”。 犹豫了一会,深呼吸,她摁下拨通键。 嘟嘟之声响了很久,久到她想放弃时,电话被接通了,话筒里传出来的是疲惫的声音。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说吧,什么事?” 竺笙小时候想学舞蹈,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父亲指着她的鼻子骂,“小姑娘家不学好,学那些搔首弄姿的动作有什么用?你文化课不错,为什么偏要学舞蹈?不要学你妈。” 竺笙五岁的时候,已经记事。偶尔听邻里乡亲说起,母亲跳进了赤水河里,没有找上来。 是怎样的绝望,会让一个人甘愿抛下那么小的孩子只身赴死呢? 竺笙知道妈妈喜欢舞蹈,她也是。她希望有一天,站上一个足够高的舞台,让妈妈看见,哪怕妈妈在地下。 泪水伴着钻心的往事,从眼眶冲出,就那么兵荒马乱,猝不及防。竺笙狠狠抹了一把,不想自己的哽咽让父亲察觉。“奶奶,生病了。” 她隐忍着,尽量用日常平顺的语气陈述。 沉默了几秒钟后,父亲那边似有微弱的叹息声,“知道了,我打给你。” 013 怜惜:她还真是个美强惨呢 这个臭小子,又拿她当跑腿人! 他知不知道,网络小说里的跑腿人,收费很贵的。 不过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事态很紧急。 玫瑰姐自认为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他计较,那是不可能的。 “跑腿费五十,保证亲自送到。” 黎箫磨磨牙,比某丰还贵。他倒是可以和商家说一声,寄到竺笙家,可快递送去的分量,和他托付送去的,相差太远了。 “从押金里扣吧。” 结完账,黎箫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先去和竺笙说一声比较好。不辞而别,以后恐怕都不能合作了。 他拎着拉杆箱,迈开了旋风腿,向着竺笙家狂飙。 路上看见了卖早餐的,红油鲜亮,他索性多打包了两份,手上全满了。 夏季天亮得早,上了缓坡,越过矮墙,正好看见竺笙端着一瓢谷物在喂鸡。 他高高扬起了手。“竺笙!” 竺笙循声看去,看见披着晨曦的男生。 “你要走了吗?”竺笙走过去问,手里还拿着瓢。 “抱歉,暂时不能继续拍下去了,家里发生了些事情,必须回去一趟。”黎箫握着拉杆的手紧了紧,另一手递过来打包的食物,“哦,我给你带了份早餐——真义卷粉,我特爱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这大概是赠别礼物?很接地气。 竺笙盘算着赤水到帝都的距离,大概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了罢。她接过,“谢谢,你路上注意安全。” 她总是这样礼貌而周全,让黎箫觉得空落落的。“那个,我会尽快回来的,见证你夺冠的高光时刻,你加油练习。视频剪辑好,我也会先发给你看;直播记在小本本上,回来一起补。” 竺笙凝视着他,像在分辨话的真假。不过是认识几天的人,难道真的会为了地方的比赛而横跨千里?听起来就很玄幻。 “其实,你不必为了一句话较真的。我也只是心血来潮,一句提议而已。” 就是这一句话,让黎箫好看的眉凝在了一起,他郑重其事说:“竺笙小姐姐,我是认真的。无论纪录片,还是直播。” 便在这时,屋檐下的竺奶奶开口了,“小黎这么早来找笙笙啊,进来屋里坐啊。” “不了,竺奶奶,我还要赶飞机。您保重身体,等我回来看您。” 说着,黎箫看看手机时间,转身离开。 竺笙默默目送他身影消失,颠了颠手中的卷粉。 ** 考虑到奶奶的关节炎,竺笙还是坚持独自去赤水练习。 没有观众,也没有了镜头,她可以放心大胆地练习舞蹈动作。 楠竹行至赤水中央,竺笙裙似飞鸾,袖如回雪,裙袖舞动,飘摇曳曳。 几乎下意识地,她跳起了一支古典舞剧目《探窗》。 大概情节是:她唱着他乡遇故知,一步一句是相思。台下人金榜正题名,不曾认台上旧相识。 楠竹之上,竺笙袅袅而行,轻柔妙曼,婀娜多姿。 过往云烟,尽在变幻的舞姿间呈现。或许在一个转身之间,探窗女子的相思之情,已酣畅淋漓。 重心微倾生新韵,节奏洒脱步均衡,舞姿流动绵延,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美感。 待到练完时,她听到了掌声。 没有镜头,也没有船,只有阿云卡,撑着竹竿饶有兴致地欣赏。 “你跳地特别好,花样竹漂的冠军,非你莫属了。不过其他项目,我还是会争取的。” 竺笙淡然笑笑,“谢谢,赛场上见。” 说着,她顺流划去。 回家的路上,她给堂姐竺笛发了条语音信息,“阿姐,周末有空回来一趟,我有些想法想和你聊聊。” 竺笛的回复很快,也是语音。“我听我爸说,家里来了个小白脸,和姓陶的差不多。笙笙,你千万把持住,不要被皮囊迷惑,我一放假就去找你。” 这哪跟哪啊? 谣言,果然是传播最快的。 竺笙对着手机输入语音:“他回帝都了,你的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 ** 黎箫登上了真义飞往帝都的飞机。 管家为他订了头等舱,他忍不住腹诽,这么浪费做什么,不如折现给他呢。 飞机上要花两个多小时,他想休息一下却睡不着,脑海里反复还回响着从竺笙家出来听到的那一段对话。 “我说银花嫂,你发现没,来竺笙家的小伙子,和去年来的不是一个。” 被称作银花嫂的人,拿着针线戳戳头皮,继续做针线活,“美华啊,竺笙这么漂亮,谈几个男朋友,也是正常的。” 美华本姓姜,她撇撇嘴,不以为然,“虽说年轻人分分合合很正常,可女孩子家到底要自重一点。如果不是奔着谈婚论嫁的,为什么把人带回来?要我说,现在肯定分了。” “我儿子读大专那会就说,毕业季都是分手季,没几对能走到头的。”银花嫂照实说着。 姜美华八卦之意不减,“就是不知道,分手是在这帝都小伙子出现之前还是之后,我看呢,她和她那个妈一样。” 银花嫂大概听不下去了,“竺笙妈走了这么多年,还议论人家做什么?” 姜美华颇有些不依不饶,“女孩子真不能学舞蹈,卖弄风情的不正经。如果竺笙她母亲,当年不是坚持跳舞,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赤水多深呢,愣是找不到人了。” 谈话自此结束了,因为黎箫站在了八卦邻居的身前。 他笑意不达眼底,透着森然和犀利,“美华阿姨,我想不用自我介绍了吧。我是竺笙朋友,普通朋友,请你们千万不要误会。竺笙待人有礼,细致周全,你作为看着她长大的婶婶,难道不相信她的人品吗?就不要言语中伤了。至于她母亲,大家还是留一点尊重的好。” 两位女人没想到,黎箫会为为竺笙出头,尤其是姜美华,神色讪讪。 黎箫捏捏眉心,他今天得到了两个信息:竺笙大学谈过一个男朋友,因为某些原因已经分手。竺笙的母亲跳了赤水河,很有可能和跳舞有关。 竺笙啊竺笙,还真是个美强惨呢! 黎箫捏捏眉心,想着下一次见面,送个什么礼物好呢,至少能在她失落时,给她一些安慰。 飞机在首都机场停下,黎箫下了飞机,管家的车已经等在接机处了。 “关叔,您怎么来了?我打个车回去就好了。”黎箫猫着腰,钻进了宽敞的后车厢。 开车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人,戴着白手套,一言一行循规蹈矩,做派像极了英国老管家。“先生和夫人爱子心切,这才让我亲自来接。” “那就直接去医院吧。”黎箫后脑勺往靠垫上,舒服地一靠,准备小憩一会。 “先生回了四合院老宅。” 在帝都,并不是有钱就能住四合院的。而黎箫,从小就在四合院的屋顶奔跑,见惯了二环的车水马龙,冲向天际的鸽子,咕咕地叫着。 014 二环:四合院里的纨绔富二代 这个四合院,是黎家祖产。换言之,黎箫是个土著。 一抹怀疑之光,在眼底闪现。 车子走机场高速路,上北二环,最后在安定门内大街周边停下。黎箫的家就在国子监附近。 用现在流行的话说,这妥妥是学区房。看,古代至高学府——国子监。 四合院是朱红大门,门口两个抱鼓石,刻的是石狮子。垂花门上雕刻着漂亮的彩绘。 院子是三进制的,入口处有一方照壁,雕凿着《富贵玉堂春》图案。进入一方院落,再往前,又一方院子,种着两棵龙爪槐。黎箫全家都住在第三进。 黎夫人穿着高挑的旗袍,团扇轻摇,盼着儿子归来。四十多岁的人了,依然雍容华贵。黎箫继承的就是妈妈的好容貌。 “妈,我回来了。” 黎夫人上下打量儿子,皮肤黑了点,但是很健康。“都说父母在,不远游,你倒好,一走一个多月,这是忘了家中二老了。” 黎箫这次旅行,从滇开始,后入川,过山城,至黔贵。每个省一周多。 “你和我爸也不老啊,再说家里有关叔,有庆婶,他们比我照顾地还好呀。”黎箫说起来,头头是道。 关叔是黎家管家,庆婶相当于后勤总管。 “行了,别贫嘴了,进屋吃饭。” 大客厅里,父亲黎瑞翔穿着病号服,戴着眼镜在看报纸。卸下企业家身份,他更像个普通中年人。 其实现在纸媒被新媒体冲击地非常厉害,很少有人再看报纸了。但黎家保持了这个传统。 “爸,您也别太拼了,钱是赚不完的。不如啊,好好享受生活。”黎家家教很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这些规矩,在黎箫这里都是浮云。 “如果你能接了我的班,我何至于如此?说不定也带着你妈,去个欧洲小镇,或是三亚小岛定居了。”黎瑞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黎箫顿了下,筷子握在指尖,“那也看我有没有那个天赋啊。你不怕富不过三代,大可以把生意交给我,纨绔我来做,本色出演。” 没说两句话,黎瑞翔开始捂胸口,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三分。“我迟早有一天,被你气死。” 黎夫人放下筷子,给丈夫顺气,瞪了下没眼力见儿的儿子。“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医生说了不能动怒。” “要保持平心静气嘛。”黎箫接话,“爸,不是我说,现在不时兴家族企业了,都是职业经理人制度。你找个CEO,不比我强吗?” 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自家老父亲。黎瑞翔拍着桌子咳嗽到:“你逍遥快活了二十五年,够可以了。从明天起,你到公司去上班,从基层做起,慢慢熟悉业务。别再想什么不务正业的自媒体导演,中国好导演多了去了,不缺你这个半吊子。” 一顿饭不欢而散,黎箫躲进自己屋子,翻出了手机微信,点击竺笙头像,发了条微信:“落地到家,一切顺利。勿念。” 想了想,把“勿念”删除,发送。 竺笙没想到,黎箫的信息来的这么快。她是在回家路上看到的。她回了个“好。” 好什么好,不能多打几个字吗?真是个惜字如金的吝啬鬼。 黎箫戳着屏幕,输入:“今天练了什么?没有人……给你捣乱吧?” 这指桑骂槐的功夫,也是没谁了。 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探窗。” 不到一秒钟,竺笙撤回信息,“就练速划。” 如果不是黎箫盯着屏幕,都要错过这条信息了。探窗是什么? 他回了个“奋斗”的表情,打开电脑搜索视频。 “呵,原来是个陈世美的老套故事啊。不过,视频中的舞蹈真的很美。”黎箫在脑海里,将跳舞女子的脸替换成竺笙的,舞台变换成赤水竹上,只两个字,惊艳! 他好希望亲眼看她跳这支舞。 ** 黎箫走后第三天,七月二十三,周六,竺笛来了,赶的上午。 “那个帝都来的走了?” 竺笙靠着门壁,抱着手臂,“人家就是过来旅游的,不走还留着过年啊?” 竺笛看她没有任何沉溺或留恋的模样,终于放心,“还成,比那个姓陶的好。” 竺奶奶看孙女来了,拿出来几块鸡蛋糕和果丹皮,“笛笛吃点。” 竺笛笑得眉眼弯弯,“奶奶,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给零食就哭。我今天来主要和笙笙说点事的。哦对了,笙笙你找我什么事。” 竺笙便打开了抖手拍拍,随便点开了一个直播,居然是个讲擦边球段子的,直播间里笑声不断。竺笙脸一红,赶紧换了一个唱歌的。“这种直播,我想开一个,你能帮我录制吗?” 竺笛看着里面有点恶俗的表演,目瞪口呆,“我只玩过美图秀,这个视频的没玩过。不过你想直播,买个自拍杆就行了。我说笙笙,你拍这个有点太……” 她想说太“堕落了吧”,因着奶奶在身边,没好意思说出口。“你怎么说也是锦音的高材生啊。” 竺笙知道她误会了,解释说,“如果自拍杆就能解决,我就不找你了。我想直播独竹漂跳舞。但是我自己拍不了,肯定需要人帮忙。想来想去,只有姐姐你最合适。” 竺笛甩头,甩成了陀螺状,“不行不行不行,我那两把刷子,去景点玩时,也只限于个自拍剪刀手加美图秀了。这要是直播跳舞,肯定得保持一段距离,你这个还得租船,用手机拍效果铁定不好。” 竺笙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两天她对着黎箫的页面看了许久,那是接近专业的水准。“这个你看看,我不求达到这个效果,有一半……” 竺笛夸张的“喔哦”之声打断了她,她看到了黎箫拍的视频,屏幕里的小堂妹,娇俏美丽,“这个拍的好好,你找他拍不就行了吗……” 说完她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瞅着竺笙。 “对,人家回帝都了啊。但是我想,直播或许是个很好的出路,独竹水上漂加上专业舞蹈,这是我的领域,没有人会比我做的更好。” 015 席酒:第三代继承人席玖 “那这样,咱们今天先拍一些短的,看看效果。”竺笛不太自信地建议。 竺笙是个行动派,既然确定了,那就马上实践。“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舞衣。哦对了,刚刚你说有什么事和我说?” 竺笛拍脑门,差点把正经事忘了。 “这次我们酒厂赞助独竹漂大赛,赛场就在席水镇那一段。我的意思是,你到那边练一练,提前熟悉一下赛场环境。” 文明总是沿着河流分布。 赤水很长,镇域村庄都是沿着河岸分布,而席水镇在红河镇上游,十几公里。 “笙笙,反正要练习,你直接竹漂划到上游好了。”奶奶给了建议。 “我陪你一起。” 就这样,竺笙和竺笛一起去了赤水岸边码头。竺笙撑着竹竿,逆流而上;竺笛租了条小船,练练手。 赤水九转十八弯,两岸主要是丹霞地貌,以往竺笙练习,还并未行太远,这一次她沿着赤水划行,惊讶于赤水风景之美。 原来这红,不仅是四渡赤水的红,更是赤壁丹霞的红,峡谷、绝壁、溪流、飞瀑遍布,时间在这里造就了鬼斧神工,她停在一处小瀑布前,感受着飞溅的河水,扑面而来,那么清新,那么宜人。 “停、停、停!”竺笛连喊了三声停,她操作着船,速度尚不及竹漂,累的气喘吁吁。“我说,你还想不想让我给你拍视频了?你这么快,我录的都是虚影。可倒好,你这真的成了水上漂,无影踪!” 竺笙张开了手臂,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沉醉其中。“姐,谢谢你的建议,我今天有了不同的感受,对于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也更加坚定。” 竺笛歪着头,叉着腰,what?“你还要做什么?” 竺笙以竹竿插在水中,小小的她相比五米的竹子,那么渺小,但她插出了顶天立地的气势。“姐,提起咱们黔贵、赤水,人们会想到什么?” “那这样,咱们今天先拍一些短的,看看效果。”竺笛不太自信地建议。 竺笙是个行动派,既然确定了,那就马上实践。“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舞衣。哦对了,刚刚你说有什么事和我说?” 竺笛拍脑门,差点把正经事忘了。 “这次我们酒厂赞助独竹漂大赛,赛场就在席水镇那一段。我的意思是,你到那边练一练,提前熟悉一下赛场环境。” 文明总是沿着河流分布。 赤水很长,镇域村庄都是沿着河岸分布,而席水镇在红河镇上游,十几公里。 “笙笙,反正要练习,你直接竹漂划到上游好了。”奶奶给了建议。 “我陪你一起。” 就这样,竺笙和竺笛一起去了赤水岸边码头。竺笙撑着竹竿,逆流而上;竺笛租了条小船,练练手。 赤水九转十八弯,两岸主要是丹霞地貌,以往竺笙练习,还并未行太远,这一次她沿着赤水划行,惊讶于赤水风景之美。 原来这红,不仅是四渡赤水的红,更是赤壁丹霞的红,峡谷、绝壁、溪流、飞瀑遍布,时间在这里造就了鬼斧神工,她停在一处小瀑布前,感受着飞溅的河水,扑面而来,那么清新,那么宜人。 “停、停、停!”竺笛连喊了三声停,她操作着船,速度尚不及竹漂,累的气喘吁吁。“我说,你还想不想让我给你拍视频了?你这么快,我录的都是虚影。可倒好,你这真的成了水上漂,无影踪!” 竺笙张开了手臂,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沉醉其中。“姐,谢谢你的建议,我今天有了不同的感受,对于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也更加坚定。” 竺笛歪着头,叉着腰,what?“你还要做什么?” 竺笙以竹竿插在水中,小小的她相比五米的竹子,那么渺小,但她插出了顶天立地的气势。“姐,提起咱们黔贵、赤水,人们会想到什么?” “那这样,咱们今天先拍一些短的,看看效果。”竺笛不太自信地建议。 竺笙是个行动派,既然确定了,那就马上实践。“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舞衣。哦对了,刚刚你说有什么事和我说?” 竺笛拍脑门,差点把正经事忘了。 “这次我们酒厂赞助独竹漂大赛,赛场就在席水镇那一段。我的意思是,你到那边练一练,提前熟悉一下赛场环境。” 文明总是沿着河流分布。 赤水很长,镇域村庄都是沿着河岸分布,而席水镇在红河镇上游,十几公里。 “笙笙,反正要练习,你直接竹漂划到上游好了。”奶奶给了建议。 “我陪你一起。” 就这样,竺笙和竺笛一起去了赤水岸边码头。竺笙撑着竹竿,逆流而上;竺笛租了条小船,练练手。 赤水九转十八弯,两岸主要是丹霞地貌,以往竺笙练习,还并未行太远,这一次她沿着赤水划行,惊讶于赤水风景之美。 原来这红,不仅是四渡赤水的红,更是赤壁丹霞的红,峡谷、绝壁、溪流、飞瀑遍布,时间在这里造就了鬼斧神工,她停在一处小瀑布前,感受着飞溅的河水,扑面而来,那么清新,那么宜人。 “停、停、停!”竺笛连喊了三声停,她操作着船,速度尚不及竹漂,累的气喘吁吁。“我说,你还想不想让我给你拍视频了?你这么快,我录的都是虚影。可倒好,你这真的成了水上漂,无影踪!” 竺笙张开了手臂,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沉醉其中。“姐,谢谢你的建议,我今天有了不同的感受,对于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也更加坚定。” 竺笛歪着头,叉着腰,what?“你还要做什么?” 竺笙以竹竿插在水中,小小的她相比五米的竹子,那么渺小,但她插出了顶天立地的气势。“姐,提起咱们黔贵、赤水,人们会想到什么?” 竺笙张开了手臂,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沉醉其中。“姐,谢谢你的建议,我今天有了不同的感受,对于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也更加坚定。” 竺笛歪着头,叉着腰,what?“你还要做什么?” 016 挂念:为五斗米折腰的黎箫 崖壁如赤,细雨连绵。 席玖看到雨中一抹曼妙的身影,做出优美的踢腿动作后,重新恢复了平衡。她和另一个参赛者交流了几句,便调转竹子离开。 她没有打伞,斜风细雨,一竹一人,如一幅山水画,浑然天成,融为一体。 至于旁边的船,席玖没看见。 嘴角微微上扬,席玖笑着对身边的助理说:“吉克,我对这次的花样竹漂,充满了期待。” 吉克惊愕于席玖的神色和反应,要知道平时席玖都是不苟言笑,整个人充满威严。而刚刚,他露出了堪比蒙娜丽莎的谜之微笑。“独竹漂这项古老的技艺,或将在咱们酒厂推动下,焕发出新的生机。” 不成想,这个很刻板、很官方的马屁,拍到了蹄子上。 席玖蹙了簇眉,只轻声说了句:“无趣。” 人无趣,还是回答无趣? 反倒是河面上消失的那个人,非常有趣。 吉克讪讪,老板的心思你别猜。 ** 竺笙和竺迪迅速返程。 来的时候是逆流,又欣赏沿途风景,耽搁了时间;现在逐水而流,速度快了很多。竺笙想明白了一些事,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竹下如生风。 可怜了竺迪,拍的几个视频都跟老道士画符似的,不能看。船跟在楠竹后面,尤有不及。 等她们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多了。 奶奶等在了门口,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女人头上梳着盘发,带着很有民族特色的银饰。 “你们总算回来了,家里来了客人,找笙笙的,等了两个多小时了。” 竺笙看向来者,确定不认识,“请问您是……” 女人盯着竺笙望了三秒,小姑娘生得真标致,尤其那双桃花瓣的眼睛,含着万千温柔风情,看了就让人心喜,难怪黎箫念念不忘。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镇上河美居民宿的老板,大家都叫我玫瑰姐。我受人之托给竺笙姑娘送一份礼物。” 礼物装在一个大黑色口袋里,从外面看不出什么,拿在手中沉甸甸的。竺笙问:“您是受谁之托?” 玫瑰姐笑得耐人寻味,却卖了个关子,“他说,给你发了好几条微信,还打了好几通电话,你都没回。他万分担心,这才求我务必走一趟,来看看。” 竺笙练习的时候,手机交给了竺迪保管,而且手机是开的震动状态。竺迪前面光顾着拍摄,后面就追着竺笙跑,也没顾得上。 此时拿出来手机一看,信息都来自同一个人。 黎箫! 竺笙的面颊,不自知地有些发热,耳根处也微微红了。“谢谢您。” “不客气、不客气,消息传到,礼物送到,我大功告成,也该回了。竺奶奶,竺笙姑娘,再见。”玫瑰姐转过身去,立刻如换脸一般,露出花枝乱颤的会心笑容。 黎箫这小子,一定是对人家姑娘上心了。 **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经过了几天了无生趣的坐班后,黎箫在周末收到了明昭阳的邀请,去密云水库钓鱼。 明昭阳很会享受,带去了遮阳伞,伞下还准备了两个瑜伽垫子和抱枕。 好像他们不是去钓鱼,而是去晒沙滩浴的。 钓鱼的过程总是枯燥,黎箫趟了十分钟就受不住了。“有没有什么私活,介绍给我来做做。” 明昭阳轻笑一声,翻个身,以手拄着额头,饶有兴致,“我说,咱俩到底谁是富二代?我有种错觉,你是我见过的最落魄的富二代。” 黎箫也很无语,为了能让他继承家业,他老爸黎瑞翔断了他的所有退路,银行卡全部冻结。 既然你想坚持自己喜欢的,那就凭自己本事。 这就导致黎箫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是不是兄弟,现在可不是落井下石的时候。” “不是我不肯帮你,我这里的外包业务,基本都是做程序的,也是你最讨厌的。” 黎箫不喜欢写程序,他自认为没这个天赋。可是没有钱,他连去真义的机票都负担不起。这实在是很悲惨。 想到赤水,他拿出手机,怯怯欢喜地发了条微信:“哈罗,在练习吗?” 盯着屏幕两分钟,没有回复,黎箫放下手机。 “话说,你不是有那个摄影协会会长的联系方式吗?让他帮你接个私活。”明昭阳建议。 帝都这个摄影师协会,吸纳了很多新锐摄影师。 会长叫张昀平,经常给明星拍摄定制写真。张昀平十分欣赏黎箫,曾和他说起,如果愿意可以接活。其实就是拍一些十八线明星艺人或网红。 这些人名气不大,但出手还算大方。黎箫拍一单,入一两万不在话下。 黎箫不愿意拍摄那些整容脸,“你不知道,那些人看起来就像带着面具,全靠厚厚的妆容和无情的PS术堆叠,看不见人物的性情和内心。” 明昭阳又笑了,“好,好一个黎箫,不为五斗米折腰。” 折吗?现实面前,黎箫也妥协过。 默不作声地找出张昀平的微信,打出了自己的需求。 张昀平的回复很快,“后天,在乡村赛马场,有个网红要拍一组马术大片。” 这年头,网红都在用马术来包装自己了。他之前还拍过一个打高尔夫的,可惜那个艺人连老鹰球和小鸟球都不懂。 黎箫说好。 见黎箫半天不说话,明昭阳懂得,他是在自尊和现实徘徊了。“要不,我借你一点?” 黎箫拒绝了,救急不救穷,他这种状态还不知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不用,我搞定了一个单子。” 内心的空虚,让黎箫更加怀念赤水的山清水秀,猪儿粑和牛肉粉。他又给竺笙发了两条微信。“我今天看了一个民大舞蹈学院的表演视频,叫《凛冬》,很受触动。” “她说,无论生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在我们眼中,起舞就代表了一切。” 消息发过去,依然没有回音。 黎箫跟拍过竺笙,一两个小时不看手机不回复,是正常的。可是连着五六个小时都没音讯,不正常。 黎箫慌了。 赤水那么深,那么长,会不会是水中有什么大鱼或异兽? 又或者遇见大雨或大风,不得回复? 017 礼物:玫瑰姐出马传心意 一番脑补后,黎箫尝试连通竺笙的语音。 还是没有音讯。 “黎箫,怎么回事?” 黎箫走下瑜伽垫,在岸边踱来踱去,“我去打个电话。” 电话打给了河美居老板——玫瑰姐。 “哈罗,玫瑰姐,快递到了吗?”黎箫尽量保持着平静,都没注意自己说这番话时,声音是颤抖的。 快递就放在前台上,天下了细雨,玫瑰姐懒得去送。“哦,还没呢。” “那个,我想麻烦玫瑰姐帮我跑一趟,看看竺笙有没有回来。她好几个小时没回复我的消息。” 玫瑰姐听说了语气中的担心,这让她愈发觉得有趣。她没挂断,而是切换到相机功能,拍了一张下雨的照片,随手发过去。“小黎啊,你看看,不是我不帮你,雨天路滑啊,况且客栈还要做生意。” 黎箫也意识到了,雨天,他更加担忧,索性切到微信界面,直接转账两百。“玫瑰姐,拜托走一趟。” 拿人钱财,为人办事,这是玫瑰姐的底线。况且她本来就收了黎箫的跑腿费,索性顺便办了。 玫瑰姐按照黎箫留下的地址,来到了竺笙家,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 ** 竺笙的晚饭吃的心不在焉,竺笛更是化身狗崽队,迫不及待要拆竺笙的礼物。 吃完了,小姐俩火急火燎地上了楼,打开了包裹。 只见那汉服水袖,羽毛似雪无瑕点,顾影秋池舞白云。犹如飞鹤般仙气的唐制三件套,短衫是米黄色,温柔又显摆。褙子干净通透,衬托的皮肤如白玉,不经意间散发着柔美与清雅气质。裙子提高了腰线,优化身材比例,方便日常穿着,裙头绣花,印花也可圈可点。铺开整个裙身,清新出众,毫不流俗。再搭配批帛,上身即刻化身鹤仙子,轻灵飘逸,自带仙气。 竺笛接连发出了三声“喔哦,太美了。” “这男人,眼光很可以啊。笙笙,快来试试。” 收到礼物的心情,总是愉悦的,况且还是这么称心如意的。 饶是竺笙平日波澜不惊,静如处子,此时也难掩心中的欢喜。在竺笛的帮助下,她很快穿好了。汉服穿在身上很轻盈,她转了一个圈,裙摆绕城了圆圆的形状。 “美,真美,我是男生都想娶你了。” 竺笙被这话说的更加羞涩,垂着眼眸,落在身上的丹顶鹤,“姐姐你总是胡说。不过,如果穿着汉服表演独竹漂舞蹈,舞美效果一定更好。他倒是点子多,有创意。” 说到这时,竺笙又想起了柳歌伶的主页置顶MV,创意黎箫,以他的审美,是真的担得起的。 竺笛伸出魔爪,来扒她的衣服,“行了,美过了赶紧脱下来,衣服没洗不能穿的。这么好看的衣服,不能用洗衣机,估计得手洗吧。” 竺笙又是一顿脱,而后抱在怀中,“我这就去洗。” “那个,你收到了人家的礼物,不回一声谢谢嘛。人家可是为你提心吊胆的。” 竺笙美目流转,心思便重了两分,莫非他对自己有意思? 可是刚经历过情感阵痛的她,还没做好准备开始新的感情。她觉得有必要和他说清楚。 ** 夜静静的,竺笙躺在床上睡不着。 她举着手机,一条条看黎箫的留言,逐条引用回复。 “《凛冬》这个作品曾经参加过荷花杯舞蹈比赛,大量运用了蒙古族舞蹈语汇塑造独鹿漫步、行走、奔跑、跳跃的不同形态,我还蛮喜欢舞蹈中传达的乐观、勇往无前的精神。” “今天你发的信息我没看到,我和堂姐去了席水镇,也就是本次独竹漂大赛的场地。一天划了三十多公里,现在浑身都疼呢。” “你的汉服,我收到了,很美,谢谢。” 点击一一发送,竺笙抱着手机在胸怀,望着天棚。 黎箫收到了信息,开心地在房间里大步走,接连发出三条短消息。 “你喜欢就好。我当时看到,就觉得特别适合你。” “如果能在大江大河上,伴随着最优美的舞姿呈现,一定很好。” “你这是提前踩点吗?三十多公里,真有你的。” 按理说,这个时候该说晚安了,她已经那么累了。可黎箫不知怎的,不舍得打出来,私心里还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听到她的消息。 夜色里,屏幕里一亮一亮的,竺笛和竺笙同在一床,她揉揉眼睛,腿压了过来,嘀咕着:“这么久了该感谢完了吧,早点睡啊,熬夜要变成黄脸婆的。” 竺笙推了推堂姐,居然没推动,她有些好笑。竺笛的技术和装备都不支持,况且竺笛还要上班,看起来黎箫是最好的选择。现在最大的障碍是距离。 想了想,她输入汉字:“我下载了抖手拍拍,看到了你拍的视频,真是相当有创意。” “你……什么时候回来?” “啪唧”,高举着手机的手一抖,跌落,狠狠砸在了黎箫高挺的鼻梁上。黎箫咧着嘴,揉揉鼻子,她邀请他回赤水了? 哦,这个消息很让人振奋啊。 可是一想到机票、住宿的钱,还没着落,黎箫就如霜打的茄子。 至于怎么和父母说,那又是另一番战斗了。 “事情还没处理完,我尽快。” ** 黎箫和张昀平约好了拍摄时间,张昀平的工作室提供妆造和场地。 工作室名字叫真我肖像馆,公共接洽区的墙上,有张昀平的个人简介和画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头发齐肩,他属于那种很有棱角、达人艺术范儿的。 后面一排都是张昀平合作过的明星艺人。这次拍照的是个女艺人。 黎箫到时,张昀平也在。他以拳头轻飘飘拍了下黎箫的肩头,算是打招呼。 “你终于肯接单了。” 黎箫转动着手上的镜头,耸耸肩,透着不羁的风流,“C’est la vie”(法语,这就是生活)。 张昀平了解黎箫的真实背景,这也是他愿意提携他的一个原因。人在道上混,总说不好什么时候,就需要什么样的资源。多结交一个富二代,不是什么坏事。而是,黎箫的性格脾气,很像年轻时的他。 “今天拍摄这个,虽然不出名,但是背景有点硬,拍的时候脾气收敛一点。” 018 忽悠:小哥哥心黑手更黑 张昀平特意交代了黎箫注意事项。 换了以前黎箫的脾气,那肯定是要飙的,但现在,他有了明确的目标。把口袋充实,去赤水。 “行,我有分寸。” 张昀平给他配了个摄影助理,自己就去忙了。 黎箫看过了单子,内容也简单,就是马场造型,一会要出外景,提供十张精修照片。他负责拍摄以及后期PS。 等到顾客化妆过程中,黎箫又打开抖手拍拍,他已经好几天没更新了,网友的关注度都降低了。 互联网啊,把一切事物的保质期和新鲜劲儿,都降到极短。 “我约的明明是张昀平老师,现在你们和我说换摄影师,拿什么阿猫阿狗糊弄我,你们这不是欺骗行为吗?”一阵喧哗传来,打破这片刻宁静,女人的高音尖锐,“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女顾客顶着化了一半的厚厚底妆,冲进了公共区。 造型师拦不住,很抱歉地向黎箫求助。 黎箫站起身来,微微凝眉,一米八八的高颀身材,挡在了女顾客面前。 “我是这次拍摄的摄影师,黎箫,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有什么问题和我沟通。” 女顾客仰头,看到一张帅气的脸,眼珠子转转,漾出了春水。 比张昀平好看多了,名字也好听。 在摄影圈里,张昀平是大师,可眼前的是帅哥啊,颜值即正义。 女顾客红了脸,放低了一些声音,“那个,我口误。我对摄影水平是有要求的,小哥哥,你拍了几年啊?” 显而易见地,称呼变了。 黎箫歪着头,思考了一下,“五年还是三年?” 他自己也记不清楚。 这个歪头杀,甜到了女顾客心坎里,冒出粉红色泡泡。灵机一动,她说道:“拍不好,我可是要重拍的。” 重拍不就有机会再见面了吗? 黎箫抱着手臂,看着那张全是粉底依然盖不住两个青春痘的脸,心里满满不适,“按照我指导的做,乖乖听话,我包你满意。去,把底妆卸掉一半。” “乖乖”两个字如一记温柔漂漂拳,打在女顾客心上,她正沉浸,听到后面的话,居然叫她卸妆? “你拍的是马场,想想蓝天,清风,草场,盛装舞步,你要展现什么?当然是自然、阳光,和清新。这几斤重的妆面,你还能笑的出来吗?”黎箫两个手指向上扬起,生动地画了个圆弧,“我要拍你开怀、自信的笑。” 女顾客觉得自己要飞上天了,完全进入了黎箫的节奏。怎么有人笑得这么好看?听专业的。 打底之后贴睫毛,造型师准备了四对睫毛,黎箫要吐了。这么厚的睫毛,苍蝇都能在上面落脚了。 他当即指示:“每只眼睛两对睫毛,不能再多了!” 女顾客:“……” 睫毛长,漂亮。被他这么拍完,她眼睛得小一圈。 打定主意要重拍,女顾客表面言听计从。 画好了妆,助理开车载着黎箫、造型师和女顾客去马场。场地费都提前交过了。 黎箫到底是黎箫,这一组马场片子,拍出了奢侈品的感觉。 女顾客在相机里看,合不拢嘴,美! “你说,像不像爱马仕形象大片?”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自恋的。黎箫忍着怼回去的冲动,和她保持开距离,“我还拍了一组视频,后期会剪成30秒短片,你也可以上传抖手拍拍、B站等平台,你看看喜欢吗?” 还有视频?附加价值吗?女顾客心花怒放,觉得超值了,张昀平也未必做的比他好。 看完女顾客就心动了,“喜欢,特喜欢。” 黎箫“啪”地合上相机,“要补交两万块费用。要不要都随你,如果嫌贵,我现在就删除,保证视频绝不外传。” 女顾客这一单是一万块,拍一组造型,对于张昀平掌镜不算贵。可是换了摄影师,坐地起价了。 这个小哥哥有点心黑手狠呦。 女顾客在做心里斗争。她虽然也不差这些钱,但有种被当成冤大头的感觉。 黎箫已经收工了,坐上了商务车,闭目养神。 女顾客忿忿,作为销售不是该多推销几句吗?想赚钱怎么谱还摆的这么高? 山不就我,只好我就山。女顾客往黎箫跟前凑了凑,“后期剪完有样品吗?总得让我看看效果再决定。” 黎箫睁开眼,打开自己的短视频主页,定格在竺笙的视频,“大概就是这样子。” 竺笙多美啊!女顾客觉得自己要能拍成这样,五万都值。 “她这个多少钱?” “五万。”黎箫信口雌黄。“她这个难度大,还吊了威亚。” 吊你个头? 女顾客至此打消全部顾虑,觉得自己赚到了,生怕黎箫再要加价似的,“视频我要了,现在就转账。” 黎箫:“……” 好像、大概,要价要低了。早知如此,狮子开口。 扫码付完钱,女顾客又说:“我叫曲书贞,帅哥,留个微信呗。我想约威亚造型,就在什刹海拍。我觉得你那个拍的,比剧组特效都好。” 黎箫:“……” 威亚是你想拍就能拍的吗?好吧,五万报价也低了。 “想拍摄,和工作室预约。我接下来要出国跟拍时装周,短期内不会回来。”黎箫又扯了个谎,三万元到手,他才不要再接单呢,够霍霍好一阵子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你的片子修完的。” ** 搞定私活,黎箫回家,准备和父母摊牌,开启新一轮旅游。 才进客厅,一个茶杯砸了过来,他差点落彩。 黎瑞翔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子,让你去公司,学习业务,你给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翘班去哪了,你给我说,你这是要活活气死我吗?” 黎夫人在后面拉着黎瑞翔,“又发火,箫哥不是你亲儿子吗?有你这么对儿子的吗?” 黎箫悠哉游哉在茶几前坐下,倒了一杯茶,“爸,您赶快回公司吧,作为一个掌管几千人企业的董事,您天天装病有意思吗?我实话实说,我每天看似按时打卡,其实心根本没在那。我准备去旅游了,不用惦记我。不闯出名堂,我是不会回来的。” 019 返程:提着花秋土鸡去看她 黎瑞翔原本没病,可经此一事,被黎箫生生气出了病来。 最后在黎箫母亲罗锦娴推动下,父子二人和谈,签了一个相当于对赌协议的东西。 “三年之内,如果你真的闯出了名堂,我就放手让你去做。如果你那个倒霉催的自媒体创业失败了,乖乖回来给我学业务,接我的班。”这是黎瑞翔的底线。他咳嗽地震天响,以此表示对不孝儿子的愤怒。 “三年就三年!”黎箫嘀咕着,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坚信直播会带来不可限量的前途,“您老只管拭目以待,到时候别被我耀眼的成就,闪了钛合金眼。” 罗锦娴狠狠剜了黎箫一眼,“你这孩子,怎么和你爸说话呢?” “那,我可以走了吗?”黎箫是人在帝都,心在赤水,恨不得立刻就飞回去。 “走走走走,有本事你过年也别回来。”黎瑞翔已经在下逐客令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想拿刀。 黎箫靠着墙壁站着,笑得雅痞风流,“爸,您还别说,说不得过年我给你们带个儿媳妇回来。” 这话是脱口而出,可脑海里却闪过了竺笙的模样。而后他被自己的念头惊呆了,自己认识竺笙也不到一个月,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难道他黎箫真的是好色之辈? ** 临行前,黎箫拨通了柳歌伶的电话。 “大歌手,有没有时间,赏脸吃顿饭?”他的问话相当欠扁。 “呦呦呦,铁公鸡怎么舍得拔毛了,在哪发财了?”柳歌伶戏谑地问。 倒不是黎箫有多小气,只不过他的经济状况,经常拮据,少不得蹭吃蹭喝。柳歌伶呢,就让他出卖自己劳动力,对,给她拍MV抵债。 “说对了,最近拍了一个小网红。有了钱,第一时间想着请歌伶吃饭,够不够义气?”黎箫一边操控软件旅游APP,买了去真义的机票,一边说道。 柳歌伶开条件:“那你把赤水小姐姐微信推给我,我就给你个面子。” 黎箫打了个响指,“对了,我正想和你谈谈,关于直播配乐的事。赤水小姐姐喜欢你的歌,和她的调子、气质都很搭,我寻思着,你的版权也有我一半,就免费给小姐姐用用,怎么样?” 虽然都是好朋友,黎箫也参与了柳歌伶的MV录制,但毕竟,版权属于柳歌伶。亲兄弟尚且明算账,和朋友黎箫也拎得清。 电话那头,柳歌伶发出了尖叫,“黎箫,行啊,真的搞定了赤水小姐姐?哎呀,我真想和你一起去赤水啊,别说BGM,你要婚礼进行曲,我都给你写。” “那就一起去呗,我再定机票。” “太可惜,我去了张北音乐节,在那有几场演出。” 作为圈子里知名的国风创作音乐人,柳歌伶会有一些机会,参与类似草莓音乐节、迷笛音乐节这样的盛会。 “那下次吧,以后还有机会。说不定下次小姐姐就来帝都表演呢!” 黎箫心中有一个计划,要把竺笙的表演,推向全国的大江大河。而他,就做她的最强经纪人,她的事业合伙人。 ** 七月三十一,黎箫再次飞抵真义,到达河美居时已经天黑了。 本想发一条微信告诉竺笙,可又想给她一个惊,按捺下激动的心情。 第二天,他背着自己的装备和特产,迫不及待去了赤水岸边。 竺笙的楠竹还在,人却不知所踪。 他发过去一条微信,也莫得回复。他挠挠头,思忖着莫非竺笙还在睡懒觉? 黎箫转身去了镇上的集市,现在他兜里有钱,心里不慌。想着上次吃了竺奶奶一只乌骨鸡,礼尚往来,他便买了两只真义市特产的花秋土鸡,活的,绑了翅膀。 左手土鸡,右手京八件,一起带过去。 叩响了竺家的门,是竺奶奶开的门。 “咦,是小黎来了,快进来。” 黎箫觉得这个“小黎”叫的很亲切,心里对竺奶奶更加亲厚。“奶奶,笙笙今天没去练习,她是在家吗?” 竺奶奶把人让了进去,看见他满手都是礼物,还有些不好意思,“你来就来呗,还带这么多东西,太破费了。” “给您尝尝帝都的特产。” 竺奶奶接过来,份量特别重,礼物就和小黎这孩子似的,实诚。“行,那你中午别走了,我给你做竹荪炖花秋鸡。笙笙就是去别的镇子上帮忙摘竹荪了。在宝源那边,人工种植的红托竹荪好了。往年,种植的人都会找一些帮工,我呢就去帮忙,今年笙笙替我去的。” 这就是农家平凡而普通的生活,祖孙二人互为守望。黎箫听着,心里却觉得温暖。 竺奶奶准备杀鸡,黎箫拉着她聊天,顺便对她的记忆做个测试。 “奶奶不急,您给我讲讲笙笙小时候的事呗。不如就从她的名字讲起,我觉得她名字特别好听,谁取得呀?” 竺奶奶捂着嘴笑,给他搬了个小板凳,两个人对坐门口聊天。“你可知道,这竹荪还叫什么?” 黎箫腿长,坐在小板凳上舒展不开,他也不吭声。对于竺奶奶的话,确实不知,茫然摇头。 “竹荪,还叫竹笙、竹参,以前赤水这边野生的很多,我们都吃它,比荤菜还有味道。笙笙出生,就取了这个名字。你看,果然没有叫错的名字,笙笙一直都和竹子有缘分。” 黎箫知道,竺奶奶指的就是独竹漂了。“奶奶,我听说笙笙学竹漂,完全是受您影响。她练习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吧。” 竺奶奶望望天,眼睛浑浊,“笙笙啊,从小喜欢舞蹈,可她爸犟地很,不给她学。后来,她母亲走了,笙笙很伤心。她以为自己练好了舞蹈,母亲就会回来。因为她的母亲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跳舞。” 黎箫敏锐地捕捉到了竺奶奶的话,竺笙母亲走了。这个走了是不是邻居说的“走了”? “那后来呢?” “后来?”竺奶奶揉揉太阳穴,“后来怎么了?哦,想起来了,我们就给她报了舞蹈的班。可是啊,老师不让她登台。笙笙有多么憧憬舞台,我是最清楚的。我就说,笙笙,你在竹子上跳,你跳得比别人都好,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黎箫看着院子里的带滑轮的竹子,这还是上次从竹海回来他帮忙做的。他试了一下,没稳住,膝盖直接跌青了,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竺笙那时候还那么小,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摔下来那是家常便饭,这天下的事啊,哪一个做好不需要天大的努力?幸好,笙笙做到了。”竺奶奶语气之中透着骄傲。 而黎箫透过这平实的话语,听到了世间最大的智慧。“奶奶,您真了不起。” 这时门开了,竺笙手里提着袋子回来。一抬眼,就看见一口雪白的牙齿,在向她笑。 020 舞鞋:想把全世界都买给她 竺笙回来了,口袋里装着一袋鲜竹荪,这是庄家送的。 看到黎箫的瞬间,她愣了一下,而后微低了头,刘海垂下遮住眼眸,“你是长了个狗鼻子吗?” 大中午的,来蹭饭。 她声音不高,可黎箫听到了,他笑得开怀,“我是闻香识途,为竹荪而来。” 他忽然想到,有一部电影,叫《闻香识女人》。 竺奶奶说,竹荪,也叫竹笙。 奶奶见人齐了,磨刀霍霍去杀鸡。 院子里的乌骨鸡,还有被买来的花秋土鸡,都用憎恶的眼神看黎箫。 和你有仇吗?每次你来,遭殃的都是我们。 黎箫要去帮忙,竺奶奶不许,“你帮笙笙摘竹荪。这次不用泡发,是最新鲜的。” ** 头戴黑帽子、身着白裙子、脚穿红鞋子,是红托竹荪的典型特征。 两个人地工作,主要是把根上的土弄干净。 “你这几天练舞了吗?”几秒钟沉默后,黎箫开口。 “嗯,天天练。”竹荪在小盆里整整齐齐码了一行,竺笙说话时,手上动作丝毫不慢。 “是穿舞裙练地吗?”虽然已经问过,但黎箫还想亲耳听她说喜欢。 “没有,还没找到合适的舞鞋。”这个问题已经困扰竺笙好几天了,正所谓好马配好鞍,特定的舞衣必然搭配特定的舞鞋,“可很多舞鞋都不能沾水,沾水就报废了。” “这几天,我挨个给鞋子做防水试验,用塑料袋、保鲜膜甚至雨靴的外皮,把鞋子包好,依次放到水盆里,结果撑不到几秒就得捞出来,因为都有漏水、渗水的迹象,不能完全防水。” 黎箫默默记住了这点。“那,你以前是怎么练的啊?” “光着脚的。” 黎箫怔愣了。竺笙不论冬夏,都在坚持练习。夏天还好说,如果冬天落水,那是怎样的彻骨冰寒?他单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慢慢找,总会找到合适的。”黎箫想问问她的鞋子尺码,又担心竺笙觉得他太变态,他瞄了一眼脚下,便收回目光。这双纤纤莲足,左右不会超过37码吧?“舞裙虽美,总是束之高阁也会寂寞。下午就穿着裙子练吧。” 竺笙看着他,眨眨眼,“不要。做事总要有些仪式感,这么漂亮的裙子,配着光脚太不雅了。” 那一刻,黎箫觉得心脏又漏了一拍。 当他担心衣服是山寨版时,眼前的姑娘却珍而重之。虽然,也许她只是对物不对人,但被人珍视的感觉,如被捧在掌心,依然那么美妙。 “以后,还会有很多漂亮裙子,汉曲裾唐襦裙,戏曲水袖、芭蕾舞裙。总不能鞋子不防水就不穿啊。”黎箫想着卡里的二万多块,生出一掷万元的豪迈,想通通买给她,把世界买给她。 竺笙却豁然站了起来,整个人都似乎发着光,“你说的很对,不同的舞种就是要搭配不同的衣服的。这样,我的表演才更有看点。”她摸了摸腰间,复又黯然失色,荷包蠢蠢欲动,要撑不住了。 ** 在竺笙家美美得吃了一顿竹荪炖鸡汤后,下午,黎箫陪着竺笙一起去赤水练习。 现在水面上练习的参赛者越来越多了,黎箫经过一个坐在竹上休息的人时,被他的服饰所吸引。 只见他上衣短领对襟,缝一排八对布结纽扣,胸前缝小兜一对,肚子的地方有两个大兜,下摆往里折成宽边,不到膝盖的大裤子,都是土布做成的。头上扎着头巾。 显著的壮衣风格。 “兄弟,你哪个镇子上的啊?”黎箫问。 男子笑着回答:“哦,我是隔壁省的,桂林山水,不过我祖籍是赤水的。” “你这一身,是壮锦吗?” “兄弟好眼光。” 至此,黎箫发现了此次报名参赛的,不止是赤水这一带原住民,还有从西南其他省份来的。绝对基数没那么大,但地域分布地极广。 都怪席酒酒厂的高额奖励太诱人了。 在练习了两个小时后。 “到船上休息一会吧。”黎箫很自然地伸出了手。 竺笙眼神闪烁,搭着他的手上了船,休息片刻。 “接下来舞蹈训练暂停,除了花样竹漂,都用来备战。” 主办方的奖励,竺笙志在必得。 毕竟,直播能带来多少什么还不确定,而奖金是实打实的。 黎箫感受到了她的压力,给她一个眼神的肯定,“你可以的。直播先搁浅,但我的纪录片基本剪辑好了,我们可以在抖手拍拍和B站上先宣传一下。” 竺笙对他的高效很欣赏,笑了笑,“好,我看一眼咱们就发了。比赛一结束,不论成绩如何,立刻直播。” 就这么说定了。 ** 练习结束后,黎箫送竺笙回家,而后回到了河美居客栈。 顾不上和玫瑰姐打招呼,他回去就打开了电商平台,搜索女士舞鞋。 他一共找了十几个商家,把他觉得和汉服搭配的舞鞋,通通加入购物车,每个鞋子都选了35、36两个尺码,下单。 竺笙忙于备战,他要把后勤工作做好。 等到鞋子到了,他开始做防水实验。不过很可惜,效果都不好。 有一次玫瑰姐打扫房间,从他门口经过,门缝里看到了一排舞鞋,大吃一惊。 没发现啊,黎箫这是有……恋,鞋,癖? 她不小心惊动了一个壶,黎箫走出来了,场面一度特别尴尬。 “玫瑰姐,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玫瑰姐当即表示,“黎箫,我都懂。男人嘛……” 什么呀?黎箫挠挠头,“我帮竺笙挑选可以防水的舞鞋,就这么简单。” 玫瑰姐立刻头往前探了探,扫了眼舞鞋,“这么说,你搞定小姑娘了?可以啊,够速度。我代表赤水先民,欢迎你。” “我和竺笙,就是朋友,以后会是互相合作的伙伴。” 黎箫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玫瑰姐更加深信不疑了。 鞋子没有试验成功,但短纪录片一经发出,就在平台上引爆了。 网友纷纷留言,期待直播。还有的网友留言问直播地点,打算亲眼目睹这一盛况。 八月十六号,约起。 ** 转眼间,比赛的日子到了,因为报名人数超过了预期,主办方临时发出通告,第一天为初赛,采取淘汰制,第二天才是正式比赛。 一时间,赤水沿岸上下游民宿客栈都满了。 021 晋级:丝娃娃小馆的偶遇? 席酒酒厂。 席玖的独立办公间里,楠木的办公桌上,一应文件井井有条,最醒目的莫过于两瓶八星席酒。这是酒厂的招牌,也是荣誉。 他身子靠着楠木椅子,目光定格在电脑屏幕上的视频。 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撑着竹竿前行,在水中央时,她放下短的竹竿,踩在脚下,做了一个行云流水的动作。 因为主办此次比赛,席玖对独竹漂的一切事务,关注度都高了几分。今天他听助理吉克说,B站有个独竹漂女孩,技艺高超,引来众多网友的围观。 他平实没有上B站的习惯,那都是Z世代年轻人喜欢的地方。 但为了目睹这个同乡的女孩,他打开了B站,并且注册了VIP。 看到女孩脸的那一刻,他感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是她,在赤水河上踢腿的那个女孩。 不得不承认,这片子拍的太唯美了,赤水大地的山清水秀也全部呈现。 他甚至想,如果这个片子结尾,加上习酒的品牌标志,那就是一个宣传片了。 老大哥的新品牌宣传片发布时,股价都跟着上涨。 席酒还未上市,但目标自然是前面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国粹品牌。片子播放到末尾,定帧画面是:“8月16日,水上惊鸿独竹漂,与你不见不散。” 他起身,忽然瞥见屏幕上播放后续,创意:黎箫,拍摄:黎箫,剪辑:黎箫。 席玖的脸靠近了屏幕一些,喃喃地问,“这就是你的幕后伙伴吗?8月16日,难道你放弃了决赛?” ** 竺笙和黎箫已经来到了席水镇。 按照赛事要求,竺笙前去报道,以及参加接下来的淘汰赛。 而黎箫则带着各种工具,在岸边观战,支起了三脚架。 除了附近居民,赤水乃至真义市,不少媒体也来报道。 手机响了,是竺笙的,黎箫代为接通。 十几分钟后,竺笛出现在黎箫面前。 她像一个评委,或是审核官,将黎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个遍。然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子皮囊真不错,这大高个,这瑞凤眼,尤其握着相机的手,根根如玉,幸亏她不是手控。啧啧,快赶上她们的魅力厂长了。 在竺笛心里,厂长天下第一,无人能及。 “小姐姐,你看够了吗?”黎箫问,语气之中还是透着雅痞的味道。 竺笛脸上一热,忿忿道:“别乱叫,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呢。” “不论大小,我都叫小姐姐的。”黎箫仍是唇角噙着笑,总不能叫小姐啊。“竺笙我也这样叫。” 听到他说“竺笙”,而非乱七八糟的称呼,竺笛舒了一口气。看来,小堂妹还没有被美男计迷惑,他们的关系也没到那种深入的程度。“之前笙笙的视频,都是你拍的?” 对待正事上,黎箫就恢复了严谨认真,“是的。我觉得太美了,值得让更多人发现。” 他说得坦荡,眸子漆黑幽深,不掺杂一点邪念,让竺笛有些不好意思。“就,还不错。” 她实话实说,“衣服也还挺美。” 黎箫忍俊不禁,这青山绿水出良民,这一对姐妹都好淳朴。“谢谢。” 初赛已经开始了,先是六十米的。 检录处就在附近岸边,方便选手登竹漂。航道宽度接近一米二。 因为这个竞技,女子报名的人数极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竺笙是和男人们一起比的。小组赛一组六个人。 竺笙的身材小小,混在选手当中显得很不起眼;可她又那么亮眼,斗志昂扬,精神勃发。 说不紧张是假的,竺笙发现,这一轮竞技中,阿云卡就在。他入场时还向她眨了眨眼,是问候还是挑衅,竺笙不得而知。而在十几秒钟后,这六名选手中将有一半被淘汰。 赛制就是这么残酷。 竺笙蓄势待发,脑海里响起奶奶的话。 “破浪前行不要怕,目视前方。” “保持平衡,你的桨就是你的倚仗,你的底气。” “竹漂没有技巧,技巧藏在你十几年的刻苦练习中。” 奶奶,与竺笙同在。 发令声响起,竺笙的楠竹动了,如小舟一般迎风启航。六十米的速度转瞬即逝,她只感受到了猎猎风声,以及酣畅淋漓。 终点到了,竺笙以小组赛第二名的成绩出线。 第一名,毫无例外,是阿云卡。 他真的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退场之后,阿云卡朝着竺笙走过来,带着对对手的尊重,“你很强,有股不服输的劲儿。遗憾的是,你的体力跟不上。” 男人和女人,存在着天然的体力差距。 “体力不够,技巧来凑。”竺笙利落地回答。 阿云卡摸摸鼻子,顿觉的眼前的女孩特别有趣,她好像对他,总有一套一套的说辞。“那我期待接下来以及明天的对决。” 他已经预测,她会在初赛中走到最后。 竺笙说:“借你吉言。” 接下来,是一百米和花样竹漂。 竺笙分别以小组赛第三和第一通过。花样竹漂小组赛冠军,裁判是毫无异议地投给她。 出了赛场,竺笛和黎箫都在等着她了。 竺笛一把拉过来竺笙,挽住了她的手臂,“我妹真棒!今天我做东,带你们去吃丝娃娃。镇上有一家,特别正宗。吃完了好好发挥,把三万奖金抱回家。” 竺笙报名了三项,如果都得冠军,奶奶的病就不愁了。她抿着嘴,甜甜地笑了。 黎箫收拾好了相机,往脖子上一挂,化身蹭饭精,“那我可有口福了。” 黔贵的人,都喜欢丝娃娃。《舌尖上的中国》的热播,让丝娃娃俘获了一众年轻人的喜爱。它状若婴儿的襁褓,一张不大的薄饼可以装十几种小菜再浇上汤汁,吃到嘴里满满的幸福。 等到了饭馆前,黎箫看着露天处七八个桌子拼成的长摊子,上面摆满了红黄蓝绿青紫色的小菜,此起彼伏,交相辉映。而食客们无不面色红润,嘴角油滋滋,嘶嘶有声地忙碌咀嚼。这场面盛大而缤纷。 摊主热情地问:“要多少,一份还是两份?” 黎箫心里都是懵的,这不就是咱帝都的素春卷嘛。 竺笛要三份,特豪迈。 竺笙还想说,“太多了吃不完。” “你今天消耗体力太多,他一个大男人。” 菜上好后,大家就开始大快朵颐了。 “还吃得惯吗?”竺笙问他。 “没问题,好吃。” 很多时候,吃什么不要紧,和谁吃才是最重要的。 中途黎箫离开了一会,说要上洗手间,实则去付账。他的风度让他觉得,让初见的女孩子买单不够绅士。 扫了码后,店家送了几瓶饮料。黎箫随眼一瞥,看到视线中走来一个男子,穿着POLO衫,文质彬彬,儒雅温润。 他的气场,和所有的食客都不一样,倒很像是帝都CBD出入的高管精英。至于他身边的另一个男子,都被掩盖地如透明人。 黎箫回到座位处时,发现竺笙还很安静地吃,而竺笛眼睛都直了,掩饰不住地惬意,低声嚷着:“我们厂长,没想到他也爱吃丝娃娃。” CBD精英,自然就是席玖了,而透明人,则是他的助理吉克。 022 救美:两大男神第一次联手 黎箫结完账,往回走。 有几个花臂大哥朝着竺笙和竺迪而来,手里还端着酒。 “咦,这不是今天比赛的小妞吗?划得真好,长得也好,像仙子似的!来,哥哥敬你一杯。” 这人梳着板寸,说话有外地口音,想来已经喝了不少酒,身上酒气很重。 酒杯杵到了竺笙面前,竺笙抬眸,瞳孔缩紧,“谢谢几位的好意,我明天还要比赛,不能喝酒。” “不喝啊?这是席酒,啧啧,还特么真贵!小姑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花臂大哥不依不饶,他后面的几个小弟已经在逼近了。 竺迪拍桌子站起来,她的腿还抖得厉害,气势却高涨。“说不喝就不喝了,你们还想强人所难吗?” 竺笙微垂着眸,手已紧握住了竹筷子。必要时候她会正当防卫。 花臂大哥向后面摆摆手,那几个人来制服竺迪,而他的手已探向竺笙的下巴,意图十分明显,灌酒。 “你们这群流氓!”竺迪大呼。 竺笙的筷子轻灵旋转,“啪”地打在花臂大哥指尖。 花臂大哥吃痛,眼底燃烧着怒火。 其他食客纷纷后退,惊恐不定,对方到底人多势众。 老板跑过来,吆喝着:“几位莫要动粗,小本生意,要么给您免单。 可混混们已钳住了老板的双臂。 后排的席玖,用纸巾擦了擦嘴,站了起来,向着吉克沉声道:“报警,录像。” 这里是席水镇,是他席玖的地盘。 冲突发生在极短的时间,花臂大哥的魔爪再次袭来时,却被另一个白玉似的手截住,黎箫一推一带之间,看似毫不费力,而骨节脆生生的声音已传来。 他顺势握住了竺笙的手,她的手又小又滑,掌心都是汗。两个人相视一眼。 无声对白。 “你没事吧?” “没事。” 花臂大哥却哇哇大叫起来。 “给我打!” 一个混子已经抄起了长条凳子,劈头盖脸砸过来。 “黎箫!”竺笙惊呼。 黎箫的大长腿飞起,半空中与凳子狭路相逢,灵活地不像话,穿过凳子的缝隙,抵达混混的胸口。 混混抱着长条凳向后倒,发出巨大的声响。 黎箫的头发已凌乱,几缕放在额前,他的眼神淬了冰寒,明明那张脸还那么漂亮,却让人胆寒。 他无声,却坚如磐石。 竺笙看着他侧颜,莫名心安。 竺迪想报警,手机被小混混打落。“黎箫,好好教训这帮杀千刀的。” 小混混一巴掌高举,眼看要落在竺迪脸上,却被一只手高高搪起。 席玖。 竺迪又惊又喜,“厂长”几乎脱口而出,却发现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打斗还没停止。 这一次,是黎箫和席玖并肩,对付那些混混。 从始至终,黎箫没有松开竺笙的手,他肩膀上挨了两下闷棍,但把竺笙护地很好。 席玖看起来斯文,可打起架来不是盖的,看得竺迪惊险刺激,心花怒放。 警笛声响起,当地公安部门已到。 他们当中的队长,看着满地狼藉,和被踹在地上的混混们,脸部肌肉直跳。 他向席玖走来,这毕竟是当地纳税大户,席水镇没有不知道他的。“席……” 席玖堵住了他的话,“你们总是事情结束了才姗姗而来呀,韩队长。” 大概只有席玖才敢和他们这样说话。 韩超对长讪讪而笑,“一接到报警,马不停蹄就来了。” “是他们挑衅在先,也是他们动手在先的,我们有录像。”说话的是黎箫。 作为一名专业摄影师,随时随地拍照留证,是他的习惯。他走到边上一个桌子旁,将插花瓶里的手机取出,按下暂停键,递给了警察。 席玖一愣,看来他让吉克录的像失去了用武之地。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哈。 竺笙美眸流转,落在黎箫身上。她发现和黎箫相处越久,越是不断有新发现。让她激赏,也让她惊讶。 队长抬手,下了命令,“都带走,录口供。” 老板反应过来,哭诉道:“领导,你看我的店……” 席玖开口了,“吉克,你留下来和老板统计一下损失,给报销了。” 他出手大方,黎箫也乐意。他卡里的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不够挥霍的,还要留着给笙笙买鞋子呢。 这时他才发现,还攥着竺笙的手呢,脸上一热,他松开。而竺笙则摩挲着掌心,心绪起伏。 因为有一方大佬坐镇,加上录像证据确凿,警察很快就把黎箫、竺笙、竺迪放出来了。 “虚惊一场,赶快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比赛。”韩超队长把人亲自送了出来,态度十分恭敬,而他似乎也看了独竹漂比赛,认出了竺笙。 “谢谢了。”黎箫回复。 此时夜色已笼罩席水镇,转过头的时候,黎箫发出了一声“嘶嘶”,肩膀上的痛,此时才反应过来。 “黎箫,你没事吧?”竺笙心内愧疚,黎箫是为了帮她才受伤的。 “没事,皮外伤,休息一下就好了。” 竺迪还立在派出所门口,“他怎么还不出来?” 这个他自然是席玖了。 韩超也很无语,嘀咕了一句,“请神容易送神难。” 席玖为什么还不走,自然是关照韩队,好好处理花臂大哥们后续事宜了。 比赛期间发生这种事,反响非常恶劣。 三个人行走在街上,路过一家药房时,“你们等我一下。”竺笙说着,已经冲了进去。 黎箫嘴角咧开,想都不用想,竺笙一定是给他买药去了。早知如此,打斗时伤地重一点好了。 “笙笙,你还和我回宿舍吗?” 本来说好了,小姐俩一起住竺迪的员工宿舍的,感受一下大酒厂的氛围和环境。 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竺笙犹豫一会,“姐,你先回去,我帮他上点药。” 伤在后背上,估计他是不方便的。 竺迪连忙把竺笙拉到一旁,叽叽咕咕咬耳朵,“笙笙啊,我知道你心里感谢他,可还不至于以身相许的地步。你晚上住哪?镇上的民宿客栈,基本都被游客住满了。” 竺笙:“……” 堂姐思维太跳脱,什么以身相许?她有分寸的好不好? 倒是黎箫,忍俊不禁,美人以身相许?他一个激灵,发现自己内心,居然是万分欢喜的。 哦,黎箫,你可真是个伪君子! 023 事故:再给你一次比赛机会 竺笙和黎箫,一前一后去了黎箫事先订好的客栈。 客房在二楼,可以看见中庭的小花园,竹影婆娑。论品质,席水镇的客栈,比红河镇要上一个档次的。这就是有支柱产业的好处。 黎箫特意问了一句,有没有多余的客房,可惜都满了。 竺笙进了房间,将碘酒、药膏和纱布放在桌子上,左右环顾。 “你经常住客栈,还习惯吗?” 黎箫在桌旁坐下,从暖水瓶里倒了两杯水,客栈比起家里的四合院,确是差了些,但自由啊!无拘无束无人管。“大概,我是流浪的命,四处流浪,寻找……” 值得驻足的美。 这话说出来未免太酸腐,黎箫便打住了,看着竺笙的眸子。 竺笙手指点点,又在桌上点点,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脱啊!” 不脱衣服怎么上药?竺笙发现黎箫肩膀处,有血渗出来,都干涸了。 黎箫嘿嘿笑,这个时候还不忘打趣,“小姐姐,你也太豪迈了吧。我的人鱼线、八块腹肌都被你看光光了。” 不过他还是依言脱下了上衣,露出并不夸张的健硕肌肉。 如果不是黎箫当时太勇敢,太机智,竺笙现在都不想理他了。这张嘴啊,没个正形。“你再说一句,就自己上药,反正疼的不是我。” 黎箫立刻噤若寒蝉。两秒后,他又发出嘶嘶的声音,“打架的时候,还没感觉,现在可真疼。竺笙,拜托你了。” 难得他正经了,竺笙先用棉签蘸了碘酒,清理伤口周围,“如果弄疼了就告诉我。” 她说着,还对着伤口吹了吹。 小时候她受伤了,磕青了,奶奶就是这样帮她处理的。 黎箫被这热气吹得痒痒的,又觉得分外舒服,“笙笙,你的手法真熟练,我一点都不疼。” 竺笙顿了顿,他又改了称呼,“大概,久伤成医?” 黎箫想起来,竺笙从小到大就是在伤痛中过来的,练也练出来了。他感到隐隐心疼,为眼前的小姑娘。 清理之后,竺笙开始涂药膏,缠绷带。 “胳膊抬一下。” 绷带要从臂下穿过,黎箫宛若被定住了,僵硬地任她摆弄。 “好了。”竺笙拍拍手,鼻尖上有细密的小汗珠,特别可爱。 黎箫活动了一下臂膀,好多了。“谢了笙笙。” “该我谢谢你的,想不到你身手还不错。”不是花架子。 黎箫做了个格斗的姿势,“那是,跆拳道红黑带呢。” 黎箫给了个保守的答案,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是黑带,也没说为什么学跆拳道。生活在他那样的家庭,父亲在商场纵横,有伙伴也有树敌,他需要一定的自保能力。 竺笙给他点了个赞,“那你休息吧,我,走了。” 客栈都满了,竺迪也走了,她还能去哪里? “笙笙,你……留下来睡床吧。我打个地铺。你看我受了伤,也不能对你……怎么样。万一夜里有个需要,可能还得麻烦你。” 这个理由倒是滴水不漏,关键是竺笙真的很累了。经过了这些事,她自认为对黎箫已经了解良多,这人除了嘴巴不老实,其他都还靠谱。 “那,我先去洗漱了。” 夜静悄悄的,竺笙很快就入眠了。 黎箫捧了床被子在地板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睁开了眼睛,望着天花板,数羊。 “真是个小傻瓜,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千万不能相信的。幸亏你遇见的是我,坐怀不乱柳下惠。” 第二天,两个人用过早餐,就向着赛场走去。 今天竺笙要参加三场比赛,包括六十米、一百米单人竹漂,以时间最短者胜出。还有花样竹漂,这个是最后的压轴。 大概主办方也想到,经历了紧张的角逐,最后让大家在优美的欣赏中结束赛事。 “别紧张,自然发挥,把他们都当成你的背景。”黎箫云淡风轻地安慰。 竺笙眨眨眼,冠军可是三万的奖金,如果三项比赛都夺冠,则非常可观。她怎么淡定地下来? “我我我尽力。” 竺迪也过来了,看着这两人,跟没事似的,也放了心。 “笙笙,小混混都不在话下,这些不惧啦。” 第一项就是一百米单人竹漂。 竺笙已经到了起点区,站上了她的竹子。 短竹在手,随时化为离弦的箭。 “我的伙伴,今天靠你们啦。”竺笙心底默念。 指令的枪声已响起,六个赛道的选手同时开划,破浪乘风。 转眼已划出一半的距离。 VIP观赛台上,席玖拿了个望远镜,一瞬不瞬注视着场下的比赛。 忽然,他瞳孔一缩。 竹漂比赛,每个选手都固守自己的航道,那么有没有人冲出赛道呢? 事实上,这种情况还真的发生过。 选手争分夺秒,争先恐后,将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输出到最大。而竹子湿滑,滑行本就有风险性,越出自己的赛道也是有的。 很不幸,被侵占了航道的选手正是竺笙。 两个楠竹水中相撞,两个人纷纷落水。 岸边一阵惊呼,“笙笙!” 这是竺迪。 此时的黎箫,攥紧了拳头,红了眼,内心祈祷,“笙笙,快起来!” 落水只在一刹那,竺笙不被水流所滞,忍着掌心火辣辣的痛感,顶着湿重的衣服爬回了竹子上 。她顾不上对手的惊惶和道歉,竹竿一撑继续滑行。 因为变故的发生,别的选手也受到了影响,竺笙在他们这个小组中排名第二。 要知道,这样的百米组还有三个,如果以时间计算,她未必能进军前三强。她的第一个三万元奖金就要泡汤了。 竺笙哆嗦着上岸。 倒不是冷,而是情绪过于激动,无法平复。竺迪拿了一件衣服准备给她披上,却和黎箫的外套撞在一起。 黎箫收回自己的衣服,任竺迪给竺笙披上,“笙笙,感觉怎么样?” 竺笙脸上都是水珠,逞强地说了句,“不要紧。” 然而,比赛却中途停止了。很快,有组委会大喇叭宣称:“竹漂是体育的竞技,是黔贵大地精神的体现,我们组委会只在给大家提供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 “百米赛中第一组,因为一个选手的失误,造成了其他选手的非正常发挥,这并非我们所愿。经组委会商定,我们将给这一组选手再比一次的机会。” 随着主委会的喇叭声,几个人簇拥着一个众星捧月的男人,来到了竺笙的身前。 “竺笙选手,我是席酒的品牌负责人,本次大赛的名誉组委会理事。鉴于比赛的突发事故,组委会经过商定,决定再给你们这一组一个重新比试的机会。” 哦,席玖。 黎箫凝视着席玖,这个昨天还并肩作战的短暂队友。他是一个公正不阿的人,还是因为落水的是……竺笙? 024 冠军:输赢看淡不服就干 竺笙垂着眸,思索。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扳回战局。然而,她现在很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后面还有两场硬仗要打。她不喜欢纠结过往,只愿向前看。 席玖盯着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可以落下一只蝴蝶吧。 “谢谢组委会的公平,只是我选择放弃。”竺笙开口说道,“我刚刚已经发挥出了自己的最好实力,就算再来一次,也未必更好。人生落子无悔,比赛愿赌服输,我都认。况且,我也不想因为加赛,而给后来参赛的选手,造成压力或者其他不好的影响。” 黎箫的心,又狠狠漏了一拍。 她说“人生落子无悔、比赛愿赌服输”,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豁达的、清醒的、坚强的女孩? 幸好,被他黎箫遇见了。 他在犹豫,要不要比赛之后,把心思告诉她?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她会不会害怕? 席玖认真地看了竺笙两秒,“好,竺笙选手好风度,我们尊重你的选择。祝你接下来两场比赛取得预想的好成绩。” 说着,席玖转身离开。在别人看不到的视角,他仰天常舒了口气,掌心之间都是汗。 竺笙要去换一件干爽的衣服,竺笛陪同。 “笙笙,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厂长特别帅?又帅、又儒雅、又公正,世界上怎么会有我们厂长这么好的人?”在更衣间里,竺笛的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 “知道了,你们厂长就是一朵花,开在了你心里。”竺笙顺着话,回应花痴的大堂姐。 竺笛食指指天,“本来就是嘛。不过,有个事挺奇怪的。报名参赛的选手那么多,每个人可能不止报名一项,他怎么知道你接下来还有两场呢?” 等等,竺笛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 莫非,厂长关注到了自家的小堂妹? 竺笙已经从更衣室里间走出来,拍了下愣神的竺笛,“也许,组委会做出决定前,给他看了我的比赛项目?”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你昨天才第一次见他,他不至于对你另眼相看的。哦,不是哦,咱们上次考察赛场,就见到厂长了。”竺笛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 竺笙见之哭笑不得,“当时河面上那么多人,我们看见他,他哪里看得见我们?我们又不是焦点人物。不想这些了,专注比赛,抱回三万奖金。” 小姐妹击了个掌,竺笙便气昂昂地走出更衣室。 黎箫迎了上来,“百米竹漂在颁奖了,六十米的很快就要开比,笙笙加油。” 他没提到竺笙,竺笙就知道这一轮落选了。“第一名是谁?” “阿云卡。” 真的是他!难怪他那么骄傲,这是有真本事的! 黎箫手指向颁奖台。颁奖台设置了一个相对高的赤霞石坪上,冠亚季分列其上。颁奖嘉宾分别为大家颁奖。 “快看,冠军的奖杯是厂长颁发的,还要拍合影,这简直是超级福利啊。哎呀,太可惜了,为什么我不会独竹漂呢?”竺笛捧心,这心情向坐过山车,起起落落。 黎箫掩口而笑,“堂姐,会独竹漂也未必拿冠军啊!” 拿不到冠军,就还是不能和厂长同框。 竺笛瞪眼睛,黎箫这张嘴,有时候真想一巴掌扇过去。“谁是你堂姐,你可别乱叫。”随后她挽住了竺笙的胳膊,“笙笙,我的未竟心愿就靠你实现了,拿下冠军,和厂长合影。” 竺笙笑道:“嗯,那也是我的心愿。” 六十米比赛即将开始,播音让选手就位,竺笙和竺笛、黎箫挥手,准备上场。 黎箫忽然上前,贴着竺笙耳边说了几个字,“输赢看淡,不服就干。” 这个姿势有点暧昧,竺笙反应过来时,黎箫已经退了回去。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如果你与阿云卡狭路相逢,记得我说的八字箴言。” 这可是某互联网年度人物的名言。 竺笙下意识地捋顺鬓边发,耳朵上多了抹红晕,“好,我记住了。” 事实上,黎箫生了一张乌鸦嘴。 在起点处,竺笙果然遇见了阿云卡。 刚刚赢得冠军的他,正是意气风发时,气势达到了一个顶点。 他向竺笙望了一眼,又弯了弯唇角。似乎是对她的失利的惋惜,以及祝福。 竺笙心无旁骛,心里只想着黎箫的八个字。 当一个人专注的时候,她对周围的事物感知会更加清晰。竺笙此时便是如此,她彷佛感受到了山间的风,赤水的流动,以及脚下楠竹的心意。 当发令的枪声响起,竺笙已经划了出去。如一颗流星,势不可挡。 观众的欢呼声,都听不见。终点的坐标,在她的瞳孔里不断放大。 从观众的视角看,又是别一番风情。 六个航道,选手各具实力,然而最突出的还是竺笙。因为她已经甩出其他选手几个身位,连阿云卡都落在了后面。 竺笙越过了终点线,碾压式的胜利。 本小组第一! 虽然冠军还未板上钉钉,但百米冠军阿云卡都输给了竺笙,哪胜券基本在握。 从终点归来的竺笙,受到了当地媒体的夹击。 上一轮比赛,竺笙的态度值得称道,但也只是称道。但如果冠军加持的风度,就不一样了。 “竺笙选手,能和我们说说你此刻的感受吗?” “竺笙选手,从赛场遭遇失误到此刻逆风翻盘,能和大家分享一下你的心情吗?” …… 竺笙并不想分享,她像做了一场梦,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而且比赛不同于平时的训练,一场下来,她感觉所有的能量都要消耗光。 关键时刻,黎箫出马。 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竺笙纤细的身影。“各位媒体朋友,感谢大家对竺笙选手的支持和肯定。竺笙接下来还有花样竹漂的比赛,需要及时地调整状态,为大家献上更精彩的赛事。请大家让一让,让她休息一会。” 竺笙看着黎箫的后背,挡住了那些长枪大炮,竟有些心安。他的回答也是得体的,既不会得罪媒体,也维护了竺笙。 就,很有新闻发言人的气质。 025 水逆:亲戚来得忒不是时候 竺笙站在了领奖台上,最高的那一个台阶。 她望着台下人群,想到了奶奶。 她没有辜负奶奶的期许,也通过努力获得了不菲的收入。这感觉真好。 颁奖嘉宾依次为获奖选手颁奖,冠军的颁奖嘉宾是席玖。 “恭喜你,竺笙。”席玖的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将沉甸甸的奖杯和证书递到了竺笙手中。 奖杯呈现竹节的形式,外表裱了金箔,这是席玖联络了金陵那边的金箔工艺传承人,特别打造的。 “谢谢。”竺笙的回答简单干脆。 随后,席玖站到了竺笙的身旁,面向媒体的镜头,微笑。 ** 上午的比赛已经结束。主办方为参赛选手提供了精美的工作餐。 黎箫去了卫生间,出来时两个拿着摄像机的记者,正在抽烟聊天。两个人都戴着胸牌,是真义都市报和真义娱乐报的。 娱乐报:“你有没有感觉到,席董转了性?” 都市报:“是是是,以前想采访他一下,难于登天。可这次独竹漂大赛,席董接连露面,之前也没说,他是颁奖嘉宾啊。” 娱乐报:“或许,被参赛选手的精神感动?” 都市报:“怎么可能?不过我倒觉得这是个信号。席酒的竞争对手是谁?这是不是说明席酒打算发起对老大哥的冲击?” 娱乐报:“这有点难,老大哥有八百年历史,中国三大名酒之一。地位岂是那么容易撼动的?” 都市报:“不瞎想了,反正都是咱真义市的品牌。你的通稿写好了吗?” …… 黎箫听了一段就离开了,然而心里对席玖,却有了莫名难言的观感。 竺笙已经回到了休息区,捧起了工作餐。 竺笛接过了奖杯,抱在怀里摸来摸去。“哎呀,笙笙,多亏了你。我也算间接和厂长握手了。” 竺笙心里好笑,她的这位堂姐什么都好,就是一遇见席玖,花痴体质上线,智商同步下线。“你在他的酒厂上班,见面的机会总是有的吧。到时候你求个签名。” 竺笛连连鼓掌,“真是个好主意,就是不知道厂长会不会同意。他不会以为我有企图或者不务正业吧?” 竺笙想说什么,忽然感觉下面有热流,她的脸“唰”地就白了。放下工作餐,“我去一趟卫生间。” 匆匆跑了。 黎箫问竺笛,“笙笙得了冠军,怎么脸色反倒有点差?” 竺笛白了他一眼,“你哪知眼睛看笙笙脸色差?” 三分钟后,竺笙回来了,拉着竺笛到一旁去,用蚊子似的声音说:“姐,我来了。” “来了啊,什么来了?”后一句,直接飙高。 竺笙难为情地扯她袖子,压着声音,“就是,亲戚来了。” 竺笛目瞪口呆,“天呢,我的好笙笙,你今天是不是水逆?这亲戚来得……忒不是时候了。” 大姨妈,是女人的天敌。尤其对于竺笙这种,常与水打交道的人。 “下午的比赛以及直播,你还可以吗?”黎箫自然也听到了,拜竺笛所赐。 竺笙只是苦笑,“现在,不行也得行啊。还有退路吗?” 竹漂天然的危险性,总有落水的可能。倘若她生理期落水,那对身体将会是巨大的伤害。 黎箫锁着眉头,沉吟了片刻,“笙笙,放弃接下来的比赛和直播,直播间里我会和网友发个道歉的通知。我知道这很难,你为了比赛准备了那么久,日日不辍的练习,但是你还年轻,身体才是本钱,机会以后也还有很多。” “你说地倒是轻松,又不是你比赛。再说,笙笙也不一定会落水啊。”竺笛怼了黎箫,这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黎箫直视着竺笛,平日里的嬉皮雅痞通通收地干净,不剩分毫,有的只是严肃和认真。“你也说了,不一定。但凡有一丝可能,都要果断避开。因为伤害是不可逆的,女孩子那个时候有多脆弱,你身为女生比我更清楚。” 是的,在此刻黎箫的心中,冠军、奖金、直播,都不及竺笙重要。 他要竺笙好好的,完好无损,不受一丝伤害。 竺笛对他说得哑口无言,可又不愿甘拜下风,嘟囔着嘴,“了解地这么清楚,是不是谈过很多女孩子啊?” “别吵了,让我想一想。”竺笙也无心吃饭了,索性去赤水河畔散心。 黎箫二话不说,跟在后面,但他也没跟得太紧,只是隔着五六米缀着。 河畔的风吹来,即使八月,也并不显得燥热。 竺笙看着那山那水,想起了小时候练习的种种。她十四岁来初潮,当时吓哭了,手足无措。是奶奶教会她如何处理。奶奶告诉她,女孩子一定要爱惜自己。 她笑着说,“奶奶,是您告诉我的,练习就是要坚持,不能有一日的懈怠。我还要练习竹漂呢。” 奶奶抚着她的头,眼底满满的欣慰,“笙笙,记住,以后这个时候,停下练习。奶奶想让你养成好习惯,但奶奶更在意你的身体。” 可是这样一来,差不多一周不能练习,手就要生了。她又问:“奶奶,如果游泳队员,在比赛期间遇见了这种事,会怎么做?” 奶奶答不出来,只是说了句:“总有办法的。不如这样,笙笙,我们研究一下改良竹漂,及时不下水,也能制造出水上的感觉,这样你特殊时期,就可以练习了。” 就这样,竺笙独家发明的“竹板漂”诞生了。 只不过,竹板漂失去了水的浮力,落地摔的时候,比水上要疼十倍。 竺笙停下了脚步,回眸一笑,“你还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 黎箫朝她走来,“跟到,你改变决定。” 竺笙耸耸肩,很遗憾的语气,“可是,三万奖金啊。花样竹漂的冠军之于我,如探囊取物。” “那,打个欠条,就当我欠你一个冠军,以后我慢慢还你。”说着,黎箫拿出了手机,在备忘录里打字。 竺笙很好奇,夺过了他的手机,只见上面写着:今黎箫欠竺笙三万。 她忍俊不禁,这人也真的很有意思。“那你说说,拿什么还啊?” “以身相许行不行?”黎箫脱口而出。 026 起舞:榜一大哥打赏大游艇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气氛变得骤然尴尬。 竺笙嘴巴微张,没说出话,表情天然呆萌可爱。 黎箫忽而大笑,“逗你玩的,缓解一下你的紧张情绪。我呢,是个自由职业者,虽然赚的不多,三万还是可以的。你不知道,我在帝都拍一张单子就三万了呢。” 于是,他把“敲诈”小网红的经历说了一下,听地竺笙目瞪口呆。 “你不会因为我出示你的视频生气了吧?你还别说,那视频真唬人,大家都以为吊了威亚。” 竺笙眨眨眼,从道德的角度好像不对,“你……这不是骗人吗?” 小姑娘三观好正哦,黎箫越发想逗她。“算是吧,但笙笙,商场上还讲究兵不厌诈,我只是做出了一个趋利的选择。我没有强买强卖,一切都是自愿。事实上她收到视频还很开心,表示以后定制写真、拍视频都找我。你要是让我现在就还,我立刻订机票飞回帝都,把她那一单拍了。你看这样成不成?” “黎箫,为什么?”竺笙想不明白,他一个帝都大好青年,明明结束了旅行还会飞回来,一呆就是这么久。为了阻止她参赛,他宁可自掏腰包弥补她的潜在损失。 说不通。 “黎箫,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我现在无心那方面,只想治好奶奶的病。另外,我已经决定留在赤水了。最远也就是去真义市找份工作,坚持我的竹漂加舞蹈之路。我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反正是尽人事,知天命。” 真是个耿直Girl。 话已至此,黎箫知道自己到底还是太心急了。 只是这喜欢来得如飓风,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应该多给她一些时间,细水长流的。 “笙笙,我实话实说了吧,我就是看中了你的独特技艺,我坚信那会创造巨大的商业价值,而你正好需要一个搭档,而你恰好遇见了我。这就是宿命,是缘分。” “你想留在赤水没关系,但我还是希望你打开格局,全国的大江大河,皆可以成为你的舞台。你会有很多巡回表演,就像明星巡回演唱一样。我可以帮你,相信我,我们双双实现共赢。” 追逐利益并不可怕,重要的是手段的正当。 黎箫的坦荡,让竺笙放下了芥防。 “好宏伟的蓝图啊,黎箫,我都快被你画的大饼砸晕了。” “我答应你,只要你没有呆腻赤水,没有厌倦了这边的寂寞,你就是我的合作伙伴。” 两个手掌在空中交碰,达成一个共识。 “好。” “不过黎箫,花样竹漂我还是会继续参赛。如果我现在放弃,在我心上就会永远有一个阴影。” 就在黎箫想阻止时,竺笙已经伸出了手,“你先听我说,刚刚我确实很有压力,这一天都紧绷着神经。但现在,和你说完话,我轻松了许多。轻装上阵,不带包袱,我就是最好的竺笙,竹子就是我最好的伙伴,我们必然两不相负。” 自信、幽默,又美丽的姑娘,谁能不喜欢? 黎箫克制着自己要从眼睛里跑出来的喜欢,“那直播取消,我对你的花样竹漂进行直播。虽然只有几分钟,但含金量不减,也为网友们留一个念想,增加他们的黏性了。” “这样的话,花样竹漂动作就要重新设计咯……” 竺笙的话戛然而止,河岸边传来哗啦啦之声,原来是竺笛在偷听墙角。被发现了,竺笛呵呵一笑走过来,对着黎箫比了个拳头,“早知道你对我妹妹有企图,哼,别被我抓住把柄。” ** 下午的比赛已经拉开了帷幕,先是二百五十米,而后是接力竹漂,下午四点左右,压轴的花样竹漂即将开始。 黎箫选了一个人稍微少一些,但视角还不错的机位,支上了三脚架,镜头对准了赤水河面。 “直播间的朋友们,大家下午好。”他没有出镜,但是必要的解说还是需要的。 “很抱歉,直播到现在才将要开始。因为我们的竹漂女孩,参加了席酒杯独竹漂大赛,赛事比预定延长了一天,也就影响了我们的直播。” “在此之前,我们的竹漂女孩已经参加了两场高强度的比赛,并且取得了其中一场的冠军。所以这次的直播会很短,但我保证,品质不会将就,精彩更不会缩水。接下来,与我一起开启,竹漂的精彩之旅,舞蹈的视觉盛宴。” 黎箫就像一个天生的演说家,即使不出镜,声音也充满了磁性,堪比央视主持人的吐字,字正腔圆,极其富有煽动力,让人耳朵都要怀孕了。 网友们兴奋了。 双子座小鸟:哥哥声音杀我! 哈尔的堡垒:小哥哥求露脸,是不是小姐姐的CP? 一哥:小鸡腿已经就位。 哦,小鸡腿是抖手拍拍最小金额的打赏,一元。 第一时间进入了直播间的竺笛,深有同感。黎箫的脸和嗓子,太有欺骗性了。又发现了他一个优点,这样的男人笙笙扛得住吗?距离笙笙沦陷,还有多少天? 直播间弹幕很多,大概有人忍不住了,发了条信息。 “聒噪,安静。” 这人打赏了一个能量胶囊,价值十六元六角六分。 “除了打赏,不要发出声音。” 竺笛看得热血,这大哥谁呀,太霸气太可了吧,真金白银真上啊。再一看ID,九哥。 花样竹漂的规则,借鉴了花样游泳。每个队员轮流登场,彼此互不干扰。比赛限定了几个标准动作,其余的则是自主发挥。另外,比赛对于服饰要求比较宽松,大家可以自己选择中意的服饰。比赛时间五分钟。 竺笙第三个登场。 她穿着的是黎箫买的惊鸿舞衣。撑着竹竿滑向了江心,这一幕,像极了中国的山水画,只是一切都是活的,充满了灵性。 台下整齐划一地发出了“哇哦”的惊呼声。 岂一个美字了得! 山美,水美,竹美,人更美。 竺笙将短竹放下,与长竹交叉成十字形,竺笙开始比赛流程。一分钟后,该有的动作全部走完。 标致,百分百完成。 忽然,竺笙宽广的衣袖拂荡开,舞姿有了变化。广袖飞舞得如天边铺洒纷扬的云霞,腰间的珠环轻摇作响,她腰肢纤慢,柔软如柳,渐次仰面反俯下去,袖子沾了赤水,再甩动时,带起层层水花,宛如漫天飞雨,大珠小珠落玉盘,在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 黎箫盯着屏幕,猛地一拍大腿,“可惜没有无人机,不然效果必定好一百倍。” 直播间炸了,打赏此起彼伏。 双子座小鸟:啊啊啊,小姐姐舞姿杀我! 清秋无事:你有几条命?刚刚不是被小哥哥杀死了吗? 双子座小鸟:我数猫,九条命。 靠脸吃饭的我偏要工作:有一说一,我还是觉得这个拍摄者技术太烂了。 一哥:@靠脸吃饭的我偏要工作,你没听小哥哥之前说的吗,这是比赛现场,为了维持秩序,当然不能太靠近了。 瓜瓜:这个时候缺少BGM啊! 一哥:music我推我家歌伶,太合拍了。 竺笛盯着屏幕,事儿举起小拳头,时而竖起大拇指;时而鄙视,时而点赞。 浅彩淡墨:不枉我等了这么多天,值!@九哥,我打赏了能量胶囊。 忽然屏幕上炸开一片璀璨焰火,绚丽多姿,晃得人眼花。 被艾特的九哥,打赏了一艘大游艇,价值一万元。 九哥,名副其实升级为“榜一大哥”。 027 探望:是时候瓜分胜利果实 一舞已经结束。 竺笙撑着竹子,回到了起点岸边。 评委、媒体、观众却仿佛还没有从她营造的梦境中走出来,许久后有经久不息的掌声响起。 黎箫的结束陈词:竹漂之舞有时尽,但我们对于美的追求,梦的体验,没有止境。谢谢今天直播间朋友们的慷慨。未来,我们的惊鸿小姐姐,还会为大家解锁更多优美的舞蹈。你想看什么,留言告诉我。下期再会。 竺笛从岸边爬起来,迎接她竺家的女巾帼。小姐妹俩紧紧相拥,热泪涌动。 黎箫把装备都收拾好了,她们还没有分开,主要是竺笛单方面不放松。 “可真会拉仇恨的。”黎箫嘀咕了一句。 知不知道这一刻,多少人想夺舍竺笛? 后面的表面,和竺笙的比起来就乏善可陈了,不是选手们技艺不精,实在是竺笙高出大家太多个段位,实现了艺术的绝对胜利。 颁奖的时候,席玖没有再现身,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助理吉克。 “竺笙选手,你的舞蹈太惊艳了,我感觉刚刚眼睛上了天堂。”末了,他还低声补充一句,“我叫吉克,也许以后我们还会再见。” 竺笙不太能理解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只是礼貌地回应他谢谢。 自此,竺笙摘得两枚冠军,拿到了六万元奖金的支票。 颁奖已结束,竺笙在更衣间换衣服。 竺笛和黎箫等在外面。 “一会,媒体肯定蜂拥而上要采访笙笙,你们都做好准备了吗?”黎箫问。 这样的场合,竺笛只在网上见过,不禁有点兴奋。“那好啊,笙笙要出名了,说不定有一天,笙笙能达到我偶像的地步。” 黎箫磨着牙,太天真太单纯了,“你偶像不是你们厂长吗?” 竺笛没好意思说,厂长是梦中情人,她脸上一热,“我的女偶像是韶宝。” 在娱乐圈,只有一个人被粉丝亲切地叫做“韶宝”,她就是姜韶。 新晋的流量小花,女团出身,茱莉亚音乐学院毕业,出道以来就以专业素质过硬、进击型事业心、零绯闻零炒作、爱惜羽毛而出名。 黎箫捋了下额前碎发,吹了口气,“真没看出来,堂姐不仅花痴,还追星。相信我,现在是大数据的时代,就在笙笙夺得第一枚冠军时,媒体朋友们肯定已经将她的老底,在学校的种种翻了个遍。你或许可以寄希望地方媒体没有那些娱乐媒体、狗崽队的见缝插针,但不要太乐观。” 竺笛原本还想对黎箫说她花痴表示抗议,可听到后面脸色也越发严肃起来。“那怎么办?”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交给我。” ** 黎箫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竺笛和竺笙换了衣服,两个人戴着墨镜和遮阳帽,低调地先出去,媒体果然尾随而至。 “竺笙选手,从遭遇失误到接连斩获两枚冠军,你此刻有什么想法? “竺笙选手,据我们了解到,你是锦城音乐学院毕业的,你是怎么走上竹漂和舞蹈融合之路的?” “竺笙选手,看到你之前报名了《舞林大秀》,却在第一轮被刷了,是不是发挥失常了?” “竺笙竺笙,你是因为情伤才回到家乡的吗?” 媒体是良莠不齐的,少数媒体是没有下限的。 黎箫,到底还是低估了他们强大的大数据能力。 黎箫索性摘下眼镜,露出冷峻又英俊的脸。“我是竺笙的朋友。竺笙今天参赛,每一场全力以赴,她很疲惫,需要休息。如果有媒体朋友想采访她,请联络我。我的手机号码是……” 众人一看,当事人不在,便象征性问了几个问题。 黎箫的回答,得体周全。 竺笛分辨得出,黎箫每个回答都是对竺笙的保护,他真的是很好的喉舌。 媒体悻悻散去,黎箫、竺笛和竺笙,按照约定地点汇合。 三个人哈哈大笑。 “没有人跟着我,接下来怎么做?”竺笙问。 黎箫扬了扬眉,得意都写在眉梢,“当然是回家。看我的。” 竺笛捂嘴笑:“恭送黎公子回帝都。” “好,回帝都的车,请竺笛小姐不要坐。”黎箫当街拦了一辆大卡车,后面是敞篷的那种。和司机沟通了几句,司机同意载人了。 有了上次运竹子坐车的经验,黎箫驾轻就熟地自己先翻了上去,朝着竺笙伸出了手,“笙笙,上车。” 竺笙把自己背的装奖杯的包甩给他,径自上了车。 竺笛:“……” 被孤立的居然是自己。 夕阳已经西下,敞篷大卡车上传来了黎箫的狼嚎声。十几公里的路,两个姑娘一直忍受他的魔音穿脑。 竺笙想想很有趣。这人摄影好、会忽悠,居然还有应付媒体的经验。现在总算发现他一个短板了——五音不全。 半个小时后,大卡车在竺笙家门口停下。 竺奶奶和竺春江等在那里,“为了庆祝笙笙夺冠,今天我们吃八仙宴。” 何为八仙宴? 为了纪念“八仙”,菜式就以他们的名字来命名,曹国舅烹蹄筋、吕洞宾薏仁米、汉钟离炖老鹅、蓝采和黑峰圆等。总计八碟八碗十六道菜。 几个年轻人,原地跳起。 ** 竺笙这一觉睡了很久,睡到了日上三竿。 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从床头桌上拿起了手机,入目好几条黎箫的信息。 乐逍遥:睡醒了吗笙笙小猪? 乐逍遥:如果今天没什么安排,就来一躺河美居,和你商量点事情。 乐逍遥:哦,如果你身边不方便,就说个方便的时间,我去找你。 竺笙摇摇头,这人细心快到了心细如发的程度,预判了她的反应。 每一次都是黎箫来找竺笙,竺笙还不晓得黎箫的住处什么样子。 她直接输入语音:等着,我去找你。刚睡醒的人,声音还带着几分软糯。发出去之后,竺笙意识到她在他面前居然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黎箫的回复很快,语音中含着笑意,“笙笙才睡醒吗?” 竺笙很快起来,洗漱完,奶奶做的饭菜还在锅里热着。她想了想,没吃,打包带走。 “奶奶,我出去一趟。中饭不用管我了。” 竺笙家距离河美居不算远,走着过去一刻钟。此刻玫瑰姐不在,黎箫等在下面。 黎箫引着竺笙上去,给她扯了椅子,“还有爱心早餐啊?” “爱心奢侈,只有早餐。”竺笙四下打量,房屋很简约,倒是规整,衣柜空间好像不太够用,柜门没关严。说着,她也在桌子旁坐下。 黎箫咬着猪儿粑,将手机开到了抖手拍拍,神秘兮兮问:“你猜,昨天直播盈利多少?” 昨天为了躲避媒体,一直还没交流战况。 竺笙对于这个没什么概念,想到之前看段子和唱歌的,比了五根手指,“五百,有吗?” 黎箫掰弯三根手指,“两万,现在,到了瓜分胜利果实的时候。” 028 五五:竹篱笙箫官方账号诞生 竺笙盯着自己的手指,内心狂喜,这种喜悦甚至比拿了冠军的奖金还强烈。 奖金只能拿一次,而直播可以源源不断创造价值。 “真的这么多?黎箫,谁你在做梦还是我做梦?” 黎箫把抖手拍拍翻到个人账户哪里,赫然写着金额,两万带点零头。他的瑞凤眼发亮,灼灼风华,“这次有个榜一大哥打赏了一艘大游艇,带动了直播间气氛。大家跟风,才把打赏份额在几分钟内升到这么多。” 饭圈文化里每每提及到榜一大哥,现在她也拥有了吗?竺笙捂着发热的脸,小声地怕惊醒了梦似的问:“黎箫,这么说我现在也算一枚腰缠万贯的小富婆?” 黎箫抬手,在她额头轻弹一下,“傻瓜,哪有这么可爱的富婆?是仙子,赤水河上的惊鸿仙子。” 竺笙摸摸自己脑门,他居然不太反感他的肢体接触,她归结为他帮她赚钱了。“你感谢网友了吗?还有榜一大哥,别是未成年,偷了家长的手机。到时候说不得还得给人退回去。” 如果那样,就很忧桑啊。 黎箫否定了她的话,一本正经分析,“九哥在直播间里说了两句话,那叫一个霸气侧漏。我倒是怀疑,你遇见了霸道总裁。” “扑哧”,竺笙快要哭了,人生二十二年,不知霸总为何物。转过神来,她又凝着黎箫,有点羞涩,面色红润,宛如春风里绽放的花儿。 黎箫一度以为她要告白,就听她说,“黎箫,咱们,怎么分?” 有了这个“咱们”,黎箫想把所有的都给她。但是不能够。他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花,就说这民宿,每天还一百多房费呢。 “笙笙,评估这次的收益,证明了一点,好内容才会有好流量。信息爆炸的时代,想捕获终端的注意力,必须依赖内容。反而,任何技术都是可复制的。要么,三七?” 好内容来自独竹漂与舞蹈的深度融合,给人带来的视听盛宴,所以黎箫的意思是,他三她七吗? 竺笙又想到,从最初他发布视频,剪辑微纪录片,在他的个人账号发预告,如此种种,三恐怕真的不多。 “黎箫,四六吧。” “好,善良的小仙子。” 确定了分成,客房里沉默了一会,黎箫打破了安静。“说说吧,拿到这笔钱怎么处理?” “嗯,我想带奶奶去大城市治病,赤水医院推荐上帝都。”不晓得要花多少钱,想到这儿竺笙心情又会很沉重。“你呢?” “我呀,自然是把它花光!”在竺笙惊讶之中,黎箫解释,“竺笙,通过这次直播,我意识到装备的重要性……” 等等,竺笙打断了他,不可置信,“就你那长枪大炮三脚架,还不专业吗?你们圈说,摄影穷三代?” 黎箫从桌子上拿起了相机,放在手中把玩,“可不是吗?本来我的装备够用了,可是笙笙,你的舞台是山河,是天地,我只好追着你拍。我需要一架无人机,我老早就关注的大疆,五六千能拿下。有了它,我能给你拍出国家地理的大片感。” 大片的昂贵代价,他直播一大半分成没了。 “另外,我想找个房子,最好大一些可以做工作室,单日房租降下来。”这是持久开支,必须精打细算。“我们以后还会接项目,说不得客户还会来考察,总不能就一间民宿吧,那我们的品牌形象太Low了。” “等将来赚多了,还得买一辆代步车。其实我心里想着卡车,可以装你的竹子。不过那样,就还得继续考驾照,小汽车本不够看了。” “当下还是要多做一些好内容,把你的名气打响,客户和项目就会找上来。我每次拍摄都租船,景点的船收费模式对我们很不利。我们要么买条小船,要么就和景区谈新的租赁方式。” “要想拍出好的视频,服道化也是要跟上的。这次时间段,距离远,大家又是第一次看,就没那么吹毛求疵。但以后,我们肯定要做精。” …… 一桩桩、一件件,是黎箫在为未来做的筹谋,每一项都需要巨资支持。 竺笙觉得,那些奖金、打赏也没那么香了。她的心在纠结,便在房间里踱步,不小心踢到了柜门,哗啦啦柜子里一堆东西撒出来,全是舞鞋。 竺笙睁大了瞳孔看黎箫,“这……” 黎箫慌慌张俯下身,把鞋子一股脑塞进去,高大的身躯挡在了柜门口,“你不要以为我有鞋子癖,你上次不是说,要做防水试验吗?我也在做。可惜效果都欠佳。” 最后,他的手里还剩一个气球,扯来扯去都变形了,“我也是没辙了,鞋子穿一次换一次,利用率太低了。” 竺笙拉着黎箫,让他让出柜门,取出了一双漂亮的舞鞋,又夺下他手中的气球。“你转过身去。” 黎箫依言照做。 竺笙快速换上舞鞋,又把气球套在了脚上,发现完全不影响她发挥。“转过来。你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无心插柳柳成荫,也不失为一件乐事。黎箫咧嘴笑了,“好。” “黎箫,我决定了,我们直播收益五五分吧。” 未来红似火,未来要烧钱,许多事情都需要黎箫张罗,竺笙这一刻觉得,他有那么点,不可缺少了。 黎箫并没有纠结,三七是他的诚意,五五是竺笙的。反正他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 “哦,还有一个问题,以后直播、发短视频,可能还需要一个对外的官方账户。用你的名字注册可好?” 竺笙这才发现,要做的事情还超多。“叫竺篱笙箫怎么样?我的名字也在里面。” 四个字放眼望去,都是竹子。 黎箫用食指顶顶眉心,嘴角止不住往上跑,“我不介意啊,有没有感觉像CP?” 竺笙叉着腰,就好气啊。 她当他是技术总监,是骨干,是伙伴,他却总要和她捆绑CP! 不想理他,她转身就出了客房。 黎箫追了出来,“喂,我只是说说啊,不能老生气啊。” “你还要不要找房子了?走了。” 029 开张:豆花鱼餐厅送生意来了 “等等,我把相机带上。” 下楼的时候,玫瑰姐回来了。 仰着头,看着楼梯上这一对璧人,玫瑰姐露出了八卦老姐的微笑。“笙笙来看小黎?不多呆一会就要走啊?还没喝口客栈的茶呢。” 没等竺笙回答,黎箫替她说话了,“玫瑰姐,又要喝虫茶啊?” 玫瑰姐知道黎箫对虫茶有阴影,她也是个爱开玩笑的,“咦,你喝不惯不代表笙笙也不喜欢啊,我们可都是赤水人。” 言下之意,你黎箫,才是外来的。 竺笙倒是很喜欢爽朗的玫瑰姐,“玫瑰姐,好东西不要给不识货的浪费了。不过我今天确实还有事,改天再来喝。” “好咧,茶具备好,等你来。” 出了客栈,两个人走上街头,寻找适合做工作室的房源。 “你真的喜欢喝虫茶?”黎箫心中竺笙是仙子形象,总觉得喝了虫茶就等于崩人设。 竺笙觑着主街,小镇比不得大城市,中介也少,“我们赤水的虫茶,以四洞沟所产最为有名。一年多说产200斤,市场上卖按克称重的,说它贵比黄金也不夸张。你不喜欢,别辜负了玫瑰姐的一番心意。别想他了,争取今天给你找到房子是正事。” 黎箫想到她今天身子还不爽利,这样奔波也太辛苦,“找房子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回家好好休息。” “我又不是瓷娃娃,没那么娇气。” 黎箫想想也是,这是大姨妈来了都要在水上做危险动作的女汉子。 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我爱我家”,小伙子推荐了几处房源。 “你们想住楼房还是老房子?” 红河镇近几年有一些新盖的小区,入住率并不高。老房子就和竺笙家那种,老层带院子,比较有特色。 “老房子。”对于住惯了四合院的人,黎箫果断选择后者。 中介骑着小摩托给他们带路,黎箫走走拍拍,有时候把竺笙也拍进去。 “你到底是找房子还是拍照?”对于他一心多用,竺笙也是服了。 “竺笙,也许十年后,帝都CBD或三里屯会举办一场赤水老房子展,当代先锋摄影师黎箫。然后很多人都来打卡呢。”黎箫啪地又按下快门,比了个剪刀手,“你现在笑地比哭难看咯。” 竺笙停了脚步,他这是在为回归做准备吗?这边说找房子常住,那边又要在帝都开展。哪个是真正的他? 红河镇这种小地方,能留他多久? 第一处老房子,黎箫看了直皱眉。“中介小哥,这是老古董房子吗?舒适度恐怕太差了吧?” 中介也很无语,“不是你要看老房子的吗?” 第二处,老房子不算特老,质感也不错。 “中介小哥,有没有带院子,院子里种竹子的?我看你们赤水人真讲究,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中介小哥开始磨牙了。 走访的过程,竺笙发现镇上很多空置,确实是受年轻人外出打工影响。他们还遇见了阿云卡。 阿云卡背着行李,打算往客运站走。看到竺笙便停了下来。 “那天忘了恭喜你,两枚冠军,很厉害!”一改赤水上唱情歌的张扬,此时的阿云卡,俨然朴实好青年。 “你也是,这是打算去哪里?”毕竟是曾经竞争的强势对手,竺笙隐隐有些惺惺相惜。 “我在邕城东盟商务区那打工的,这次特意为了比赛奖金回来。比完了,该走了。你不走吗?” 邕城是邻省首府,这几年发展很快,尤其借着东盟的东风,一片向好。 几万元的奖金,留不下一个大好青年,他们需要持久稳定的工作机会。 “我要留下来。”竺笙说。 阿云卡目光落在黎箫身上,像在惋惜,“我们赤水的好姑娘,终究是要便宜你这个外地人了。”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黎箫捣鼓着手机,“我也是好小伙一枚啊!” 潜台词,和好姑娘正般配。 和阿云卡告别,竺笙心情竟有几分落寞,黎箫吹了声口哨,“笙笙莫非舍不得阿云卡?” 语气就酸溜溜的。 “别胡说。”竺笙望望有点阴的天空,大概又要下雨了,“我在想,镇上这么多空房子,如果都改成高品质的民宿,有很多游客来旅游,年轻人也不用背井离乡了。” “也不是不可以啊。把赤水做成几条精品旅游线路,茅台镇、席水镇都算上,美酒游、红色游、丹霞地貌游,硬件、软件提上去,再把特色做出来,游客来了,原住民也不用走了。” 竺笙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好像发展旅游如烹小鲜似的,“你想到的难道有关部门没想到吗?” 黎箫想想,以前他老爸就是这样向有关部门画大饼而获得项目的。具体怎么操作他也不懂,纸上谈兵他还可以。“最起码我知道怎么做出特色?” “怎么做?”竺笙来了精神,深感任重道远。 “你的独门绝技不是本省非遗吗?你把它发扬光大,做好直播就成了。” 中介小哥哥看这两个普通的年轻人,操着旅游局和规划局的心,都无语了。“我说哥哥,你们还租不租房子啊?” “前方带路。”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竺笙满意的,黎箫死活不同意。其实他心里有评判标准,老房子,带院子,种竹子,价格适中,最好离竺笙家近一点,便于翻墙脚。 几个概率加持,找到的可能性为零。 “行了,你自己找吧。我要回家了。”竺笙识时务者为俊杰,果断放弃。 黎箫晃了晃手中相机,“也不是没有收获,未来影展素材有了。拜拜,我的水上仙子。” 竺笙:“……” 面对黎箫这张嘴,内心怎么总有狂躁因子在翻腾呢! 竺笙回家后,和奶奶提起了上帝都的事。“正好我爸也在那,咱们边旅游边一家人团聚好不好?” 奶奶一口否定,固执如铁。“去那么老远干嘛,一路颠簸,我就喜欢咱赤水,山美水美吃得好。除非你嫁到帝都了,否则我不去。” 竺笙:“……” 这算催婚吗?她才二十二岁啊! 劝不动奶奶,竺笙只好又去赤水市里开了些药回来。 她亲戚已走,就和黎箫开始录短视频了。 原本黎箫的粉丝,现在开始往竹黎笙箫上转移。 有时候竺笙也会在家练习舞蹈动作,会刷到一些热搜什么的。现在最火爆的,是姜韶主演的新武侠剧《竹里客》即将开机。 之所以关注,是因为剧组在新闻发布会上说,里面有大量高难度武打动作,水上漂、吊威亚不在话下。姜韶不会用替身。 本来竺笙也就是个吃瓜群众,不成想有网友在剧组微博下转发了竺笙“一苇渡江”的视频。 好吧,网友自发行为,且也不存在恶意,就算了。 微信语音响了,是黎箫。 “笙笙,有生意要找上门了。不过我不确定要不要接,是个开豆花鱼餐厅的客户,他们希望你能在赤水上表演一段。” 030 侵权:竺笙的视频被剧组转发 竺笙问黎箫,为什么犹豫不想接。 黎箫是骄傲的。 在他看来,竺笙和她的舞蹈,都是美的,优雅的艺术。而给豆花鱼餐厅表演,好像为了增加客人谈资,给人助兴似的。这也太委屈自己了。 他说得委婉,但竺笙听懂了。 “豆花鱼餐厅在红河镇上游还是下游?” “下游。” 于是,这一天竺笙练习时,顺水流而下,到了这家餐厅。 还没到中午用餐高峰期,竺笙便和黎箫走进了餐厅。环境雅致,靠窗的雅座,可以看到赤水风光。 老板喜不自胜,“竺笙姑娘,可是看到我的留言了?真的很荣幸,你们能亲自来一趟,这是答应表演了吗?” 黎箫没出镜,是以老板不认识他。 竺笙选了一个视角不错的位置,看到桌面上有张简易的菜单。“老板,我们是来吃饭的。味道好了,可能会有惊喜。” 老板那是人精一样的,立刻开始介绍。“我们家的豆花鱼很多口味,大家点的比较多的是招牌豆花鱼、水煮豆花鱼和鸳鸯豆花鱼。” 竺笙点的是水煮豆花鱼。 等菜的间隙,黎箫笑着打趣,“原来某人是小馋虫作怪了。” 竺笙以手支着腮帮,目光慵懒瞄向赤水河面。“我以前在锦城的时候,很喜欢豆花鱼,学院附近有一家,叫泸州豆花饭庄。更有意思的是,餐厅不上泸州老窖,反而主打我们这的席酒。” 黎箫也笑笑,人之所以会怀念一个城市,莫不过那个城市有爱的人。“笙笙,和我说说你的大学生活。” 竺笙仿佛自顾自地说话,声音呢喃:“那时候,班上有些北方来的学生就说,现在总算明白了,不能和靠山的人比吃辣。” “其实啊,还是因为高原里、盆地里气候太湿重了,临了北风吹的日子,四肢僵硬伸不出手来。这时候来一口红彤彤的辣椒,吃得脸红浑身冒热气,那才舒坦呢。” 黎箫:“……” 想听少男少女的故事。 这时老板娘端上小菜来,川味凉拌,“小姑娘说得特别对。我们家的豆花鱼,准保吃到你舒坦。先开开胃。” 而后上的就是豆花鱼了。老板端着一大盆上来,辣油浸着鱼肉和豆花,香气能飘到赤水对岸去。 竺笙食指大动,筷子一挑,“开吃。” 黎箫河竺笙吃过好几次饭了,每次都是赤水特产,难得这次是川菜。 他先捞了块豆花,特别嫩滑,好吃。 竺笙把蘸水推到他跟前,葱花、香菜、辣椒是标配,“我听说,豆花搭配蘸水,用菜籽油最好,你试试。” 老板娘越发觉得小姑娘很懂,“不瞒你们说,我们家每天五点磨豆浆,用的是传统泹水点豆花,比起一般石膏点豆花的做法,口感更柔更嫩。” 这一顿吃得两个人心满意足。 吃完饭,黎箫买单,“你们家几点人最多?” “中午12点到1点,晚上6点到7点。”老板娘阻止了黎箫付款,“那个请你们吃了,不必付了哈。” “一码归一码。”竺笙道,“明天中午,我会在店外赤水上直播,时间大概半小时。” 这等于接了豆花店老板的商业合作请求,虽然金额不大。 老板却很急迫,生怕竺笙会反悔似的,“今天不能直播吗?我看你的舞蹈太美了。不瞒你说,我家生意开在这,一直不温不火。我也是很想改变这种状况。” 竺笙笑道:“今天吃得太尽兴,舞不动了。”而且舞蹈需要舞衣,舞鞋。 就这样,双方约定了明天。 竺笙跳上了竹子,黎箫开着船离开。现在他已经和景区谈过,船按包月计费。 “明天跳哪支舞?”黎箫问。这几天他们已经尝试了直播好几支舞蹈。 竺笙一竹当先,一个答案回荡在半空中,“李渔,《渔家傲》。” 黎箫“哇哦”,这是天下文学皆可舞吗? 回到红河镇段,竺笙回到地面,就接到了竺迪的语音电话。“笙笙,这回你可要火了,连大明星韶宝都为你点赞。微博,热搜。” 竺笙没有微博APP,便问黎箫,“你手机有微博吗?” 两个人在河边,打开微博。 前几天竺笙看到了姜韶主演大剧《竹里客》的宣传,热心的网友便用网上素材,剪辑了一个伪官方先导片。无论从音乐选择还是氛围烘托,以及人物形象,都拿捏到位。尤其是一段江上舞,将这种氛围达到了顶点。 这段江上舞,用的正是竺笙的舞蹈。 网友发出后,@了《竹里客》剧组官方。 剧组大概也觉得这个小片子剪辑地有意思,当即点赞转发。 剧组能量多大啊?很快这个帖子登顶热搜。可以说,《竹里客》未播先热,借着东风先火了一把。 了解了事情始末,竺笙和黎箫相视一眼。 竺笙蹙着眉,“黎箫,他们这算不算侵权?” 黎箫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你等我一下,我询问专业的。” 电话是打给谁的?黎瑞翔的私人法律顾问,帝都有名的大律。 很快,黎箫回来。“笙笙,这件事是他们不对,我们可以要求他们下架视频。但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也就是说,你可能面临键盘侠的无理谩骂和攻击。” 竺笙想了想,神色严肃,“我选择维护我的权益。” “看来,我们在微博上,也要建立一个平台了。”不过因为涉及一些程序和资质,没法认证V,所以竹黎笙箫这个新账户,还是私人形式。 注册好后,竹黎笙箫艾特并转发《竹里客》剧组:你好,我是先导视频中出现的独竹漂女孩——竺笙。贵剧组在未经本人同意的情况,转发了带有我的肖像的视频,侵犯了我的肖像权。请贵剧组下架该视频,并就侵权行为进行道歉。 一石激起千层浪。 眼尖的网友纷纷转发了这条消息,并五花八门、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韶宝是我老婆:剧组不算侵权吧,视频又不是剧组制作的。相信韶宝所选择的剧和剧组,不会做这种事。 031 打擂:网络风暴不断升级 昵称又被占用了:无条件支持韶宝。新剧加油,韶宝加油。 喵呜不喵呜:我本来对视频里的小姐姐颇有好感,觉得或许可以做韶宝的替身,可是她居然碰瓷韶宝,这真的不能忍。 轻飘小雪:楼上的不要给韶宝招黑,请理智追星。这一次,确实是剧组侵权了。 这个有正义感的发言,遭到了粉丝们的疯狂攻击。 我玩易拉宝:@轻飘小雪,你是律师吗?你说侵权就侵权? 千衣美:你是猩猩派来的卧底的吗?靠,驱逐出韶宝后援队@轻飘小雪 X队长:我代表钞能力,执行你。 轻飘小雪:现在人的版权意识真是淡漠。但凡用于商业活动的都是侵权,况且还实现了引流。难道因为对方是强势的剧组和明星,就不许别人言论自由了吗? 撕逼大战已经拉开。 轻飘小雪被黑了。 ** 声明发出后,竺笙没有再关注。她要为明天的表演做出充足的准备。 清朝的李渔是个十足十的艺术家,活出了生活的雅趣。 他在《闲情偶寄》说:种树一定要提前预留好空隙,露出天空,不要使茂密的枝叶挡住了月光,这样白天晚上都可以感受种树带来的好处。 他养各种花草,为了时刻闻到花的香味,费尽心机地制造各种“无意”的邂逅。 他说种牡丹一定要让花朝南,因为李白的诗歌提到“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庄子非鱼,能知鱼之乐;笠翁非鸟,能识鸟之情。 对于这样的人,这样的故事,如何以舞蹈的形式呈现? 大学的时候,竺笙将《闲情偶寄》改编成舞台剧,音乐是定制的。竺笙填词,而她的男朋友作曲,首度将国潮、戏曲和一些电音元素融合。这个音乐,在锦音内部就产生过争议,但不可否认曲风的脍炙人口,当年被被评为年度校园最佳原创。 舞台剧则是几个人演,将李渔评定的十大雅事,一一呈现。 今天只有竺笙一个人,她只要选取几个情景就可以了。她定下了棠梨煎雪、画船雨眠和樽前明月。 音乐播放就交给黎箫。 ** 黎箫可没有竺笙这么散澹,他给明昭阳打了个电话。 “三天,有一件事拜托你。” 电话那头传来了明昭阳的骂街声,“靠,上次你的人情还没还,现在又要欠了?” “有人欺负你弟妹,你管不管?”黎箫大咧咧问,语气之中特奇葩的还是威胁。 明昭阳嘿嘿笑,“别光说不练,有本事你带过来让我把把关。长得不美我不认。” “美,美到什么程度呢?翩若游龙,婉若惊鸿。以至于我给她拍的视频都被盗用侵权了。” 四好青年明昭阳当即拍案,“要我把侵权的黑掉?来龙去脉你倒是说说啊。” 黎箫挑重点,言简意赅说了下,“不要你黑视频,只是,如果有无脑键盘侠,黑你弟妹的,你给拦截一下就行。” 话筒里传来了明昭阳咯咯咯笑声,“黎箫你故意的吧?前女友和现女友打擂台,你莫不是想借着前女友的天梯,送现女友上青云?” 这实在是很阴谋论的猜测。黎箫敛去嘻哈,“三天,我很郑重地告诉你,我和姜韶从未开始过。商业联姻那是两家父母的一厢情愿,我不喜欢她的功利主义,她也看不上我的不求上进,两看相厌弃。但是她的剧组利用了竺笙的视频,我会讨一个说法。” 兄弟如此交代,明昭阳也不再开玩笑了,“get,看我的。” ** 第二天中午,豆花鱼店外,赤水上的直播开始。 不同于比赛时的清跳,这一次有优美的音乐,伊人在水一方,翩翩起舞。 竹竿之上,她如履平地,像盼望知己来临,采撷枝头细雪,来烹玉壶春。 百景千华,风光如画,在她一举一动间; 亦如李渔此生恋江南,愿为人间客。风月浪漫处平淡着,文艺婉约处生活着。 黎箫尽心地直播,目光落在屏幕上,也变得柔软。 这个音乐实在是动人,他便输入了几个关键词,立刻搜出来锦城音乐学院官方BBS——锦音才子佳人合创新《闲情寄偶》。 所以,这个音乐其实是笙笙前男友创作?难怪她现在非常抗拒开始一段新感情,想来是为旧情所伤。 黎箫有点心疼竺笙,错过了这样的女孩,只会是那个男人的终身遗憾。以后就由他黎箫对她好。 直播间里依然热闹。 之前的粉丝还会捧场,也会有一些小额的打赏,气氛很祥和。 忽然有几个新ID冲入了直播间,开始阴阳怪气谩骂。 意不平:跳的什么舞?长成这姿色也敢碰瓷韶宝和剧组? 韶宝老公粉:新帐册的账户,如果不是为了出名蹭热度,干嘛@剧组?这是想出名想疯了吧。 狂人:有些人真是丧心病狂,比我ID还狂。 这几个留言立刻遭到了直播间里的回怼。 一哥:有些人,自己长成青蛙,看世界都是青蛙。 青栀少女花:说他是青蛙都抬举他了,最起码青蛙不会狂吠乱咬人。 浅彩淡墨:请你们不要给韶宝抹黑了。韶宝打拼三年攒下的好人缘,都要被你们败光了。 直播间的争吵如火如荼,黎箫当即关掉直播。 网络世界发生的一切,现实世界还不知。 豆花鱼店的顾客们,靠窗的停下了饭食,目光循着音乐去搜寻。 见到江上舞,不禁叹为观止,看了一会只觉得有茶有鱼,堪为乐趣。便端了酒杯,遥寄江上女孩。 不靠窗的顾客,则走出了餐馆,或者有把餐桌搬到岸边的。 日饮木兰之坠露兮,舞餐秋菊之落英。 竺笙的舞蹈接近尾声,樽前明月,人已醉。她身姿轻轻摇曳,慢慢倒下去,轻盈地如羽毛,又像是柔软的梦。 竹竿载着佳人而去,宾客们吃得开心喜乐,有人对着江面喊:“明天还有舞吗?” 回答他的是“随缘”。 ** 整整一天过去,网上吵翻天了,奇怪的是,而剧组和姜韶任由这种趋势,愈演愈烈,没有发出任何言论。 直到八月二十九日晚六点,一位帝都认证的大律艾特了《竹里客》剧组。 032 创业: 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品牌 大律是帝都律师界佼佼的存在,名叫赫宸。 他列出了知识产权法中对应的条目,指出剧组侵权的所在。最后他放出了几张截图,是网友对竹篱笙箫谩骂,对竺笙人身攻击的证据。 “请剧组及时回应,否则律师函将寄出,追究对我当事人造成的人身及精神伤害。请网友谨言慎行,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可以肆意攻击。情节严重的,我将一一提起诉讼。” 网友起初不了解这位律师的地位,以为又蹦哒出一个蹭热度的。正磨刀霍霍准备人肉时,发现这个律师,名头太响了。 惹不起惹不起,遁走。 网络立刻安静。 从剧组转载视频,视频上热搜,到竹篱笙箫声明请求停止侵权,网友谩骂攻击,整个过程还不到48小时。 时间,公平地流过每个人。 有的人瑟瑟,有的人张狂,有的准备道歉。 《竹里客》剧组首先发表官方声明:我们对占用公共资源表示歉意,对侵权行为表示自责。由于剧组不察,导致使用了竺笙小姐肖像的视频,我们在此诚挚道歉。 ** 傍晚,竺笙照顾奶奶吃了药,又聊了半下时天儿,帮着奶奶巩固记忆。奶奶睡下后,她打算对着视频,再练练舞蹈动作,就见微信响了。 乐逍遥:“我在你家门外。” 竺笙披上外套,走向门外。 夜色中,红河镇愈加宁静,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犬吠,黎箫穿着短裤,“啪唧”拍死一只毒蚊子。抬头,一束光打来,看见了竺笙。 黎箫挤进了院子,熟门熟路,“我进来说。” 竺笙:“……” 当自己家了?挤得挺利落。 “奶奶睡了吧?”黎箫瞄了眼屋子,还不忘尊老爱幼。 “嗯,有什么事快说吧。”竺笙的手机手电筒还亮着,她此时练舞心切。 黎箫便打开了微博,指给竺笙看。“剧组道歉了,视频也已经下架了。那些之前嚣张的网友也统统闭嘴了,公义站在我们这边。你可以安心睡觉了。” 黎箫眼亮亮地瞅着竺笙,像是在说“快表扬我快点赞我。” 竺笙不了解这个过程,还以为剧组深明大义,想着等剧上映了,可以支持下。“你微信和我说一下就好了嘛,大老远巴巴跑来喂蚊子?” 黎箫“咦”了一声,脸皮极厚地、得意洋洋说:“舍不得我喂蚊子?关心已收到。” 说完他做了个自卫的动作,一般和女孩子这样说话,女孩子都会使用淑女飘飘拳。 竺笙只是瞪了他一眼,“幼稚,无聊。” 黎箫赶紧转移话题,“我是想,微信和当面说,能一样吗?不是你说要仪式感的吗?这件事啊,给我敲了个警钟,我们的版权我们必须做好保护。至于怎么保护,我觉得需要注册一个公司和商标。” 这才是他深夜前来要说的重点。他越想越兴奋,迫不及待想和她分享。看到她没什么反应,他又补充: “我再举个例子,我在微博注册,要加V 认证,需要资质。抖手拍拍的蓝V也是一样的,但如果我们是一个工作室,一个法人,这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再有人想使用我们的东西,必须购买版权,否则我们有权起诉。这也是自我保护的最好方法。” 竺笙不是没有反应,而是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 黎箫就像一个哆啦A梦,带着她狂奔,奔向理想的终点。她的想法,她的梦,都因为黎箫而加速进行。相处时间越长,黎箫给她的感觉越惊喜。 “黎箫,你真的是帝都一个普通摄影师吗?” 黎箫不加遮掩地对她放电,“你觉得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空气中,有什么在漂浮,在膨胀,竺笙笑了,“好,说干就干,明天我们就去办。工作室也叫竹黎笙箫。你赶快回去睡觉,明天少不得你跑腿。” “好。” 黎箫拍着大腿,打着蚊子走了。 竺笙却睡不着,她在微博上搜了一下《竹里客》剧组侵权案复盘,了解了真实的事件始末。 so,那些键盘侠发不出去的信息,被谁拦截了? 帝都大律赫宸,她根本不认识,他替谁发声? 剧组到底是出于良知,还是舆论压力道歉,现在已一目了然。 黎箫,你到底做了多少事情,是我不知晓的吗? 接下来几天,他们两个人跑各种部门,见识了有司的办事效率。好在最后结果不差,工作室注册下来了。他们在几个主要视频、短视频、社交平台都建立了官方账号。 自此这个初创公司,成型了。 玫瑰姐听说他们找工作室场地,把她自家的老宅推荐了。黎箫只看一眼,就喜欢上了。满足他全部苛刻条件。但他还要装出吹毛求疵的模样。 玫瑰姐什么人?他眼珠子一转,她就猜出了他几道花花肠子。 “黎箫,咱们也这么熟了,我不忽悠你,这么大的院子,一年租金两万块,一次性结清。” 黎箫耸肩打哈哈,“玫瑰姐,要么把我抵押给你算了,你看我值两万块嘛?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狮子大开口,其实也是为了更好的谈条件。玫瑰姐知道他拮据,“黎箫,你这个样子敢让竺笙看见吗?你猜竺笙知道了,会怎样?” 黎箫歪头,咬着牙喝了她的虫茶,“大概会心疼我。玫瑰姐,办事不能这么不地道啊一年房租真拿不出,我们帝都都是付三押一的。” 最后双方各自退一步,交半年。 竺笙也没有全让黎箫出,工作室是他们两个人的,自然也就AA制。 黎箫深味着钱的不耐花,得不断开发新舞蹈,新视频,创新收。 这个时候一个电话带来了好消息。 黎箫和竺笙当即动身,坐着大巴前往首府筑城。 “那,我打印了两份资料,提前了解一下项目资料。”黎箫嘴里还叼着猪儿粑,同时从包里掏出来两份文件,递给竺笙一份,不拘小节地边吃边讲解。 “望达地产,全国知名的商业地产专家。曾喊出‘每一座望达广场,都是城市中心’的口号。近年来望达地产也在谋求转型,响应国家大基建、特色小镇、乡村振兴的号召,布局文旅产业。” “我们将要去的,正是望达地产在筑城苗寨打造的民族风情文旅小镇。他们十一期间试运营,开幕式上,希望呈现最具民族风的文化表演。很显然,他们的营销人看中了你的独竹漂,希望能和民族舞蹈做一个深度融合。” 竺笙迅速地浏览了文件,主要是望达地产的品牌现状和苗寨风情小镇介绍。“所以,黎箫,我们这是要干一票大的吗?”她的眼底流露出了兴奋。 033 苗寨:抵达筑城民族风情小镇 看着仙子染了红尘,提到“干一票大的”眼底发光,黎箫觉得好可爱啊。“能不能接下来还未可知,但至少这是一个好兆头。而且未来,我想我们的业务方向,也可以把承接景区活动作为一项。” “嗯嗯。”竺笙郑重地点点头。“你要不要在车上睡一觉,我手机上再多了解下项目。” 赤水到筑城,大巴上大概要坐四个小时,竺笙担心他觉得无聊。 “客运上这么颠簸,你还看手机,眼睛不要了?”黎箫作势要夺她的手机,还补充了一句小暧昧的话,“一起睡。” 手机铃铃作响,是竺笙的,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不要接了,说不定是电信诈骗。”黎箫说。 “万一是生意呢?”竺笙现在觉得自己是锦鲤附体,幸运到要起飞。 摁下接通键,她的大脑因为兴奋,就处于短路状态。车窗外的事物迅速向后飞奔,她看出了重影。 “好的,那回头联系。” 男声,还要再联系,黎箫警惕心大作,“谁呀?” 竺笙缓过神来,捏了捏自己的脸,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是吉克。花样竹漂中给我颁奖的嘉宾。” 提起吉克,黎箫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个人,丝娃娃小馆,他们并肩战斗过。 “他找你什么事?” “他说,席酒要拍品牌宣传片,问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参与竞标?”竺笙耸耸肩,耷拉着,有点失落,“我只会竹漂和跳舞,哪里会拍宣传片呀?等等。” 就见黎箫指着鼻子,春风得意,“你不会,我会呀。宣传片,不过是高级的、长一点的视频而已。你怎么回人家的?” “我说我在外面,回头联系。” 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望达地产在先,那还是先谈望达的业务咯。 竺笙不再多想,闭上眼睛小憩。大巴晃晃悠悠,她没一会就睡着了。头,自然而然地靠在了黎箫肩上。 两个人,亲密得像是情侣。 黎箫感受着身上的重量,嘴角弯弯,笑了。 ** 吉克挂断了电话,忽觉上方投下了一片阴影,他看见了自家老板期许的、充满希冀的小眼神。 “怎么说?”席玖冷冰冰地问。 吉克一激灵,老板好像不太对劲,“晚了一步,竺小姐她们去了首府。” 一手插着兜,席玖一手看了看腕表,“她有没有说几号回来?” “估摸着至少两天,咱们开标吗?几支竞标队伍都到了?”吉克小心翼翼地询问。 席玖略一沉吟,便做了决定,“再等等。这样,你进一下地主之谊,这两天带他们绕着赤水转一转,当是科普。等全部队伍齐了再开标。” 吉克的连色,比便秘还难看。老板你可知道,你让等的乙方都是什么来路吗?有央视纪录片导演,有当红流量小花和她的御用团队。这些人的时间,不是那么好估价的。 “老板,别的都还好说,只是姜小姐那,有点难办。她已经进剧组了,整个剧组都等她开机呢。她不出现,要被议论轧戏的。” 姜小姐是谁? 正是当红流量新晋女星姜韶。 席玖勾勾唇,带着冷冽的笑意,“吉克,到底谁是甲方谁是乙方?如果连我的品牌,都不愿意花时间去了解,你让我怎么相信,他们会用心拍出好的宣传片?” 这话没毛病。 吉克后背出了汗,觉得老板越发难伺候了。“那您这两天要接待他们吗?怎么说,还有央视的摄制组?” “如果凡事都由我搞定,还要你这个助理做什么?”席玖迈开步子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如果他们问起我,就说我去参加一个白酒行业的招商会,后天回来。” “是。” ** 赤水岸边。 穿着十公分菲拉格慕细高跟、贴合身材曲线的白色华伦天奴连衣裙,年轻女子撑着太阳伞静静凝望着水面。她有一张精致的不像话的脸蛋,如最精巧的匠人天工雕琢。 身边是一个中年干练女子,穿着职业装,偏生手中拿着把团扇拍打着。“我的祖宗啊回去吧,水边的蚊子多,咬一下就破相了。” “麦姐,听说这里十几天前,搞了一场竹子漂大赛。真的有人可以一条竹子就渡江吗?那可真厉害!”女子将信将疑,古典的柳眉微微含着。 被叫做“麦姐”的人不疑有他,“韶宝,视频你也看过了,不似造假。而且这个比赛,当地媒体也有报道的。” 漂亮女子正是当红小花姜韶。干练女子是她的经纪人——麦素素。 “那是黎箫拍的呀。以黎箫的技术,去剧组当摄像都绰绰有余了,做个特效有何难?” 你永远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但麦姐就是觉得,这样一个人间清醒的大明星,怎么遇到了黎箫就转不过弯子来?若说豪门,她遇见的豪门也不少,追求者也大有人在。怎么就对黎箫耿耿于怀? 麦素素试图劝她,“黎公子那样的家庭,不会放任他去当一个摄像的。” 这样的话,却让姜韶难堪。联想到视频上的落款,“他不愿意给剧组当摄像,却愿意给一个女孩子当私人摄影师。可见这女孩子是不平凡的,我倒是很想见见他。” 姜韶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乐逍遥的头像,发了条信息。“hi,我来了你在的地方。” ** 黎箫没有看到信息。 他还沉浸在当人形枕头的尽职尽责中。四个小时的车程,起初两个小时,他完全睡不着,后来困得厉害了,才睡下。 到了筑城客运站,两个人简单吃了口饭,黎箫打车,直奔苗寨。 这个民族风情文旅小镇是倚着花溪江山军而建。这里四季灵秀,风光秀美。小镇复刻了千户苗寨的部分胜景,同时又融入了黔贵地区其他少数民族的特色和风情。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两个人到达了目的地。 迎接他们的是望达地产西南大区事业部总经理——卫知吾。 “黎先生、竺女士,欢迎来到筑城民族风情文旅小镇。”卫知吾热络地伸出手,和两个人握手。 “您好。听卫经理的名字,莫非是王阳明的忠实拥趸?”黎箫当然不是听名字听来的,而是事先做了充足的功课。只两句话,便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034 蚩尤:缺一支史诗级舞蹈 卫知吾一愣,随即开怀大笑,“黎先生也喜欢王先生吗?” 同是先生,意义大有不同。黎箫读出了他对王阳明的推崇与喜欢。 “我只是高山仰止罢了,我父亲倒是常捧着他的书细细研读。”在四合院的书房里,黎箫的父亲黎瑞翔,专门开辟出一格王阳明专栏。除了王阳明写的书,其他的都是各家解读心学的作品。黎箫很小时候,在父亲的大腿上翻书,口水经常把书淹没。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的就是此时的卫知吾对黎箫了吧。“读王阳明的必是大家出身啊。我早年在帝都,倒是听说过瑞翔酒店集团老总喜欢王阳明。你们都姓黎,可有渊源?” 黎箫干咳了一声,没想到在筑城,还遇见了他便宜老爹的粉儿。 竺笙捕捉到了他那一刻的异样。对于黎箫这种脸皮比较厚的人,不沾亲带故尚且要蹭一蹭,这五百年前是一家的,怎么还讳莫如深?莫非真的是亲戚? “卫总,你们的项目,离当年龙场悟道所在不远,这山这水人杰地灵啊。”黎箫赶紧转移了话题。 王阳明曾经被贬黔贵,在龙场驿的地方领悟了心学,心学自此和儒释道并列。现在王阳明已经成了筑城的一张文化名片。而望达的项目,离当初的龙场驿不远。 “托黎先生的吉言,我也希望我们的文旅小镇,能打响这漂亮的营销战。”找到了共同话题,两个人相见恨晚,倒是有些冷落的今天的主角竺笙。 “竺小姐,我们聊这些你会不会觉得无趣?” “怎么会呢?”竺笙也莞尔一笑,“我原以为天下之情、之物,皆可以舞传之。可我刚刚在想,如果卫总让我舞‘我心花开则花开,此心与花同归寂’,我当怎么表达,一时间倒是把自己为难住了。” 卫知吾哈哈大笑。看着这两人,也越发顺眼。” “年轻人,果然了不起啊。连王阳明都能信手拈来,更何况是开镇表演呢? 他将两人迎进了小镇中心的售楼处,那房子也是颇具苗寨风情的吊脚楼,屋顶为穿斗式歇山顶结构。进入里面则是挑高的大堂,轩敞气派。里面设置了沙盘区和接待区。 “我们的小镇有万亩的规模,现在将要试运营的是一期。可以说,能不能把开镇活动办好,关系到了后续项目的招商以及销售。而我们想要给游客、给客户呈现最具民族特色的体验。这样,我先让置业顾问给你们讲讲项目,待会再带你们去看项目。” 不同于普通项目的销售人员,置业顾问小姐姐穿着一身苗族服饰。头上的苗银如牛角,银亮闪闪,项圈上挂着一排银锁,身上的银饰环佩叮当,又重又美。 黎箫的脖子扭了扭,发出了骨节错位的声音。忽而他贴在竺笙耳边说:“如果他们让你穿苗衣跳舞,这可怎么办?” 对于他的吃豆腐,竺笙已经免疫。眼刀子递过去,他已经闪远了。 竺笙磨牙,答案超级霸气,“该怎么跳就怎么跳。” “我们现在所在的方位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这里是我们的售楼处。”置业顾问的激光笔在移动,落在了沙盘的一个雕塑上。“这个铜头铁额,人身牛蹄,四目六首,耳鬓如剑戟的形象,是项目的精神堡垒,也是小镇的文化地标——蚩尤雕像。” 小姐姐适时地和竺笙、黎箫眼神互动,因为以往讲到这时,客户总是会很诧异,问很多的问题。 黎箫没有问,他刮刮自己的鼻梁,“据我所知,蚩尤是九黎部落的首领。他带领族人部落兴农耕、冶铜铁、制五兵、创百艺,明教化,贡献了诸多文明,所以蚩尤本该是和炎帝、黄帝一样,位列中华始祖的存在。” 竺笙也没有问,作为土生土长的黔贵人,她知道现在的苗人,都将蚩尤奉为先祖,那么苗寨出现蚩尤的雕像,就不足为奇了。 置业顾问小姐姐,干咳了一声,“两位说得都很对,那我们继续。在苗寨这个大组团里,我们设置了很多小组团,客户可以参观九黎部的青铜器文明展;通过声光电技术,重回涿鹿大战的惊心动魄。还有苗家主题商街,哦,苗银、苗药、苗染都可以购买……” 小姐姐这一通介绍,足足花了半个小时。 而后卫知吾约了电瓶车,带他们两个逛现场。 当车子在蚩尤巨幅雕像前停下时,竺笙和黎箫都感受到了震撼。 “可惜啊,虽然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人生经得起几场胜败呢。逐鹿之战的溃败,几乎把蚩尤的贡献给抹灭掉,在很长一段时间,世人的眼中蚩尤只是一个残暴无能的失败者。” 卫知吾是“产品即人品”的信奉者,他在项目现场打造了蚩尤的艺术装置,本身就是一种认可。“有一个传说,不知你听说过没?蚩尤之所以战败,是因为英雄难过美人关。黄帝的女儿女魃出场,大败蚩尤。” “据说当时的女魃与应龙有婚约在身,但是最终在大败蚩尤之后,她放弃了嫁给应龙,独自在汉水之滨的戈壁上流浪,似乎在怀念着蚩尤,毕竟那是他们初相识的地方,在爱情与父王之间,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父王。但她的心,给了蚩尤。” 卫知吾说着,目光还在黎箫和竺笙之间游移,也是英雄美人呢。 竺笙沿着山脊往上走,有河水流淌,水面上还有苗家人的游船,山歌回荡石壁间。竺笙信手一指,“卫总您讲了这么多蚩尤的故事,莫不是想让我的舞蹈表演,以蚩尤为主题?” “正是。”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比较痛快,卫知吾望着河水,眼底闪动希冀的光芒,“苗家舞蹈我们有群体表演,唯独缺了一个能提领精气神的节目。我之前看了你的独竹漂舞蹈,大河之上,我们有最广阔的天地幕布,现在就缺一支具有史诗级的舞蹈压轴。” 035 醉酒:笙笙搀我一下我腿软 苗舞、领舞、水上、史诗级英雄赞歌,这个难度自然不会小。 单是那一身苗银压在身上,再做翩翩起舞,就难上加难。 竺笙踌躇之际,黎箫已经揽下了胆子,“卫总好眼光,笙笙她自然没问题!我打个包票,一定会惊艳众生。” 竺笙不着痕迹扯了下黎箫袖子,牛皮吹破了天,到时候圆不了,可怎么办? 空气中,两人大眼瞪小眼。 黎箫还嘻嘻哈哈的,完全没当回事。 “黎先生,哦不黎老弟,竺小姐、你们看水在前,竹亦在前,苗衣的话,我可以让他们送过来一套。竺笙小姐能不能表演一番,也让我心里有个底?” 竺笙:“……” 黎箫:“……” 这是说要打仗,立马出兵吗?粮草还没准备好,后勤还没补给呢!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卫总,如果您只是想看竹上漂作舞,那随时随地都可以。如果您看想苗家英雄之舞,那么得等。定制一支舞蹈,要搜集资料,要编排主题和动作,还要配乐,不是小工程。”竺笙细心解释,既不拂了卫总的面子,说辞也圆融自洽,滴水不漏。 黎箫趁机说道:“不过卫总,您这个要求是真的挺难的。您知道吗,我为笙笙拍视频以来,不足一月,她落水不下百次。这要是换了厚重的苗衣,还不晓得落水多少次呢!大家看到的只是镜头前的一舞倾城,光鲜亮丽,背后辛苦实在不足与人说的。” 卫知吾挑眉,略作沉吟,“我明白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嘛。要么这样,我们营销部可以多赞助两件苗衣。” …… 接下来,卫知吾带着两人把其他组团看了看,作为一个文旅度假项目,小镇不光有民族风情,还有一些家庭亲子娱乐项目。 竺笙就很喜欢那个共享农庄。 “共享农庄的初衷是,让都市里的人,拥有一块土地,亲手播下种子,不使用农药和化肥,借助大自然的神奇力量,凭借着爱心和耐心除草、浇水、疏果、施用有机肥......等待幼苗破土而出,等待花开收获果实,体验“一日不做,一日不食”的农禅生活。” 竺笙当即表示,“等表演结束了,我们也可以住进来玩几天的。” “欢迎啊,可以给你们打折。我们的度假产品就是为年轻人准备的。住这里的特色民宿,逛不同于城市的盒子商业,与自然山水亲密接触。” 晚上,卫知吾设宴,接待竺笙和黎箫,席间自然也少不了推杯换盏。 “竺笙小姐,我敬你一杯。” 卫知吾饮的是一种米酒,竺笙尝了尝发现,酒味平和微甜,但后劲十足。一杯未满,她已经微醺。 “卫总,您的热情好客我已收到。再喝的话,落水次数就要指数级增长了。” 黎箫接过了竺笙的酒杯,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卫总,卫大哥,我与你相见恨晚,我们来喝。” 竺笙盯着酒杯边缘一眼,黎箫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杯子?那上面还有她的印记呢! 喝了酒,卫知吾让顾问送来了两套衣服,正是他先前承诺的苗衣,尺码是160的。 这单生意基本达成。 “卫总,明天我们就不过来项目了。我和竺笙去市里博物馆、图书馆、书店逛逛,上古神话的书、苗族先祖的书找一找。舞蹈编排成型后,我会第一时间发给你们审一审。” 黎箫喝了不少酒,瑞凤眼迷离,好在还没断片,思路很清晰。 “好,那我等你们的消息,出场费的话,除了刚开始谈的,我会依据最终成舞以及观众反应,予以追加。” 竺笙和黎箫没把这话放心上。 毕竟这已经属于合同之外的分红了,意外惊喜总是意外出现的,不要太较真。 从餐厅出来,黎箫整个人的重量,就压在了竺笙身上。“笙笙,搀我一下,我腿软。” 竺笙身材小小的,虽然黎箫不是胖子,但架不住一米八八的骨架摆在那,骨头也是重量。“让你逞强喝这么多!我可没本事撑着你。” 酒气喷薄,却并不难闻,只是燥热。竺笙说着狠话,却到底没撂下他,很快他就出汗了。 “笙笙,做人要讲良心哦。如果我不喝,这些酒就都进你的肚子了。我倒是很乐意背你,帮你沐浴都成,关键是你干吗?”黎箫这张嘴皮子,喝醉了还是这么能说,竺笙有股冲动,把他丢下去喂狗。 叫了一辆出租车,开去市里的民宿。 民宿是黎箫定的,他喜欢体验不同主题风情的,而竺笙也喜欢民宿的价格亲和,简言之酒店太贵住民宿。 入住手续也是竺笙办理的,黎箫挺着大长腿,在休息区那边打盹。 办好了,竺笙又扶他上去。 “剩下的事自己来。我没把你卖了,已经仁至义尽了。”竺笙把黎箫放在了藤椅上,直了直发酸的腰,额头都是汗,粘腻腻的,相当难受。 “笙笙,不要卖我。留着我,我可以给你赚很多钱的。” 黎箫,平时后混不吝的大狼狗风格,现在变成了黏人的小奶狗,瑞凤眼中风情万种,让竺笙有种幻灭的感觉。 “今天赚了多少呀?” 黎箫比划了两根手指,出场费两万。 竺笙“哦”了一声,谈不上惊喜。“想想还是席酒厂长大方啊,一个冠军就三万。” 见过了大世面,这些都是小钱钱,波澜不惊的。 黎箫痴痴地笑,“笙笙,你胃口变大了。呃,”他打了个酒嗝,酒气上涌,“我喜欢大胃王的你。” 竺笙“……” 这叫什么话?你喜欢不如我喜欢啊,我可不喜欢大胃王。 黎箫依然咕哝着说:“这支舞蹈你若是研发出来,以后可以作为咱们的招牌,每次直播压轴跳。相信我,你穿上苗衣,没有人能抵挡得了你。到时候打赏如流水。笙笙,你要不要,现在,穿上,给我,看看?” 黎箫的声音越来越小,上下眼皮在打架,最后他睡着了,睡得恬淡安详。 竺笙叉着腰,望天,这是把她当保姆了吗?还得伺候他更衣? 036 鼓舞:以舞蹈沟通神明(为Coloynle盟主加更) 黔贵的天气是湿热温润的,虽然马上九月,但暑浪不减。不洗洗就睡觉,那实在太难受了。 竺笙伸出手,拍拍黎箫的脸蛋,“黎箫,能不能自己去洗澡?” 黎箫像哄蚊子似的,在脸庞扇扇,精准地捕捉到竺笙的手,咂巴咂巴嘴,翻身,连她的手一起抱在怀里,还用脸蹭了蹭。 竺笙费了好大的力气去抽,手腕都要抽断了。这男人太苟了,睡觉也占她便宜。 她终究不忍心放任不管,去卫生间打来了热水,就着毛巾沾湿,从脸开始擦。 “我可真是欠了你的,找创业伙伴的,结果找了个祖宗。” 黎箫的皮肤很好,一个痘都没有,毛孔也很细腻。 “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护肤品,皮肤好得过分了。” 擦了脸,她开始擦脖子和手臂。“黎箫,身上你自己来。” 黎箫睡得和死猪一样,被推搡两下毫无反应。 竺笙幽幽望天,幽怨地一批。“可不是我占你便宜,得本姑娘这么伺候,你还是第一个。前男友都没你待遇好。” 空气中若有若无似有轻笑声,再看黎箫的脸,敛去张扬乖巧得一塌糊涂,竺笙怀疑自己产生幻觉了。 她小心翼翼,将他体恤的脚卷起来,推上去,露出健硕的肌肉,别说,这人鱼线相当漂亮。竺笙转过头,帮他擦汗,她手指微凉,碰到他肌肉却是滚烫。不会发烧了吧?她赶紧手贴在他额头,还好还好,一切正常。 擦完正面,竺笙还帮他翻了个面,又累得一身汗。“双面煎蛋,头一个。” 处理完毕,竺笙闻闻自己,都快要馊了,“行了,你的挡酒之恩我还了啊,扯平。” 把他T恤放下来之际,竺笙到底还是忍不住拍了拍,“手感不错,以后继续锻炼保持。” 等她出了房间,黎箫睁开了双眼,无声大笑。 “还以为你对我的美貌免疫呢,哈哈,原来也是小色女一枚。” 因为疲惫,竺笙睡到自然醒。按开手机,从七点开始黎箫就给她发微信了。 乐逍遥:“笙笙起床了吗?今天去筑城博物馆,我在携程上订了门票。” 乐逍遥:“日上三竿了,太阳晒PG了。” 乐逍遥:“我下去买了早餐,你再不醒,我就要全消灭了啊。” 乐逍遥:“睡吧睡吧,女人的美都是睡出来的。只是你再不醒,今天咱们回不了赤水咯,还得多花一天房钱。” 大概是金钱的感召生效了,竺笙醒了。回复了一句“马上。” 一个鲤鱼打挺,她灵活地爬起来,以迅雷烈风的速度洗漱。开门时,黎箫正倚门而站,一脚点地,手里提着豆花和糯米饭。 “爱心早餐。” 两个人打了车去博物馆。毕竟是一省首府,排队的人很多,其中不乏情侣。 竺笙已经吃完了早饭,糯米饭有点噎,黎箫适时递过来一瓶矿泉水,轻声说道:“昨天做梦有人摸我,吃我的豆腐。昨天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竺笙呛着了。“我能对你做什么?你又不是红色老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黎箫竖起大拇指,“好样的,美色当前不为所动,你有柳下惠潜质。” 竺笙冷哼了一声。 两个人目的很明确,就是直奔博物馆上古专区,寻找和蚩尤相关的史料文献。 他们找到了一幅壁画,和涿鹿之战相关的。 画中交战的九黎部,战士们吹着号角冲锋,士兵们英勇无畏。另有一部分则在敲鼓,宛若载歌载舞一般。 “笙笙,这里有文字说明。”黎箫指着壁画旁边的解释书。“九黎族发明了鼓舞,实际上是源于对祖先图腾的崇拜。除了战争,他们在日常祭祀活动中,也会通过鼓舞与神灵沟通。跳舞的同时,即是拜神,也是祈祷。” 竺笙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壁画上,悠悠说道:“我大学期间论文曾研究过苗舞,苗人是九黎部后裔,舞蹈自然与九黎部一脉相承。其实苗族鼓舞也分很多种类,诸如四面鼓舞、花鼓舞、芦笙舞、团圆鼓舞,而这幅壁画上的,应该是木鼓舞。” 黎箫脸上露出惊讶、忧虑之色,原本穿苗衣而舞,就难上加难了,这现在?“所以,你打算跳木鼓舞?” 竺笙不置可否。“我刚刚说,九黎人在重大事件上都会做鼓舞,如祈雨、求姻缘、渴望子嗣,或者祈求战争胜利。壁画上应该属于最后一种。可惜壁画是静态的,整个舞蹈内容尚且空白。” “别急,我们还有许多文物没看过呢。看完了总有收获。”黎箫说着,将壁画、说明全部拍下来。 两个人继续前行,并在一处出土青铜器上停下来。青铜器上的图案是祭祀,有一人腰间系着鼓。 “看来,我们得买一面鼓回去了。”竺笙基本打定主意,就跳鼓舞。 “笙笙,会不会太辛苦了?”如果说,着苗衣而舞,是黎箫间接促成,他实在很想看到她穿着苗衣的模样。那现在,他是从心里心疼竺笙了。 “这天下事哪有不苦的?任何一件事,想做到极致,必将付出十倍、百倍努力。跳舞之于我,也算一种修行了。无妨。”小小的人儿,提到舞蹈时整个人都会发光。 黎箫别过脸去,压了压砰砰的心跳。竺笙和她的舞蹈,对他天然有致命的吸引力。 从上古区,两人到了近现代,主要是想寻找当代苗人舞蹈的影像资料,这个就比较好找了。 下午,两个人去了筑城的旧货市场,淘到了一面大鼓。黎箫充当苦力,提着大鼓。背包里还装着两套重重的苗衣。 时间不早了,他们匆忙赶到客运站,赶上了筑城到赤水的最后一班大巴。 大巴颠簸四个小时,终于回到了红河镇。 说来也巧,竺笙下车就接到了吉克的电话。“竺笙姑娘,你回来了吗?明天上午九点半,席酒的品牌宣传片招标就开始了。我代表席董邀请你们参与竞标。” 竺笙说好。 她现在一门心思在苗族鼓舞上,恐怕分身乏术再竞标,她毕竟得了席玖的奖金,想着即便拒绝,也当面说会更有礼貌些。 她将自己的想法和黎箫说了一遍。“笙笙,宣传片咱们可不是走过场,必须要拿出实力的。你知道当初茅台的宣传片花了多少钱吗?” 坦白说,竺笙并不知晓。“多少?” 黎箫比了个“七”的手势。 “七万?还是七十万?”如果是后者,竺笙也是要心动的。 “都不是,是最起码七位数。而且我们如果拿下这个标,以后还可以参加商业广告评选。一旦在国际赛事上得奖,我们的出品都会水涨船高。” 竺笙家已经到了,竺奶奶在门口,等着孙女归来。 037 参标:竞争对手实力强劲 037 竺奶奶等在家门口,从笙笙离家开始,她就像雕像一样等待。直到看到人,才咧开嘴笑了。 “奶奶!”竺笙脆生生叫了一声。 “笙笙回来了,小黎重不重啊?” 黎箫抱着鼓在胸前,露着一口小白牙,“重倒是不重,就是拿久了,胳膊有点酸。” “走,和奶奶回家吃饭去。”竺奶奶现在认可了黎箫,做饭都带他一份。 竺笙挽着奶奶胳膊,思考了一下,“看来得收伙食费了。奶奶,黎箫是大好青年,不好意思白吃白喝的。” 黎箫指着自己的脸,“我说笙笙,奶奶喜欢我,你是不是吃醋了啊?奶奶让我吃,我自然好意思,特别好意思。” 等到卸了鼓,从包中掏出来两件苗衣,黎箫又从里面捣鼓出但家香酥鸭、青岩玫瑰糖和火腿。 看着黎箫像哆啦A梦一样,变出这么多吃的,竺笙目瞪口呆:“你你你……都是什么时候买的呀?” 黎箫卖了个关子,“当某只小猪睡懒觉的时候。” 竺笙:“……” 就这样,黎箫成功蹭饭。 竺奶奶特别开心,“小黎最是会疼人了,以后谁嫁了你,就有好日子过了。”说着还给自家孙女一个眼神,像在说,“奥利给,笙笙你加油。” 吃完饭,黎箫和竺奶奶、竺笙辞别。 “明天一早我来接你。虽说九点半开标,可要早一点到。” 这是基本的商务礼仪。 事关重大,竺笙自然不敢怠慢。 当晚她联络了竺迪,说了一下情况。 “笙笙,这回我帮不了你了。我听同事说了,厂长还请了央视的纪录片导演呢。黎箫技术再好,也比不过央视名导吧。你呀放轻松,走走过场就好了,毕竟能和央视一起竞标,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不是吗?”竺迪冷静耐心地泼了一盆凉水。 竺笙这才意识到,七位数的宣传片,不是那么好拍的,这大生意也不是谁都能接的。 “姐,我也不是好高骛远,只是吉克先生打了两次电话过来,热情邀约。我不知道你们厂长出于什么考虑,我自当全力以赴就好了。” 挂断了竺迪的电话,竺笙网上搜了一下席酒的官方网站。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新闻还停留在2013年,页面很落伍,体验也不好。 随后她又搜索席酒公众号,对比了一下茅台的官网和公众号,隐约明白了症结所在。 第二天,竺笙起来地很早,她担心黎箫睡过了头,正准备给他去个电话,家门口传来桑塔纳汽笛声,黎箫开着小汽车出现,很拽地放下车窗,他戴着一副蛤蟆镜,卡在头发间。 “笙笙,上车。” 竺笙坐上了副驾驶,系上安全带,“车子哪来的?话说,你会开车呀?” 黎箫脚踩油门,车子倏地窜出去,速度极快。“这话说的,当代青年三项基本技能。这个车子是玫瑰姐的,性能太差勉强开。” 黎箫没到拿本年纪就学会了开车,当时愣是把他老爸新买的保时捷开旧了,撞了不少次马路牙子。 “怎样算性能好?”竺笙问。她觉得黎箫太飘了。 “等咱们拿下席玖的订单,我就去提一辆代步车,最起码也得四个圈。” 老帝都人喜欢管奥迪叫“四个圈”,公务员也都都开奥迪。 黎箫说得很轻松,好像订单胜券在握,如探囊取物。 竺笙不说话了,闭目养神。 平日里坐大巴,半小时车程,开车只用了一刻钟。 酒厂是很现代化的,竺笙看到了吉克将一组人迎了进去,看样子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国家队的? 吉克看到了竺笙,笑逐颜开,索性一并把人迎进去。 多媒体会议室里投着大屏,背景是赤水大河。长条桌子上摆着一排矿泉水,桌牌上人名职位都写地清清楚楚。 竺笙开始紧张。 竞争对手太强大了!等到最后一支队伍进来,竺笙瞳孔一缩,姜韶。 这个世界太小了,前几天侵权的人这么快,以这样的方式再相逢。 姜韶的目光掠过竺笙,定在黎箫身上,她莞尔一笑。 不等大家反应,今天的甲方爸爸——席玖,穿着深咖色格子西装,戴一副金框眼镜走到主位,这给他增添了一份书卷气质。 “大家好,很高兴大家百忙中抽出时间,参加我们的竞标。不管谁最后中标,我都希望这是一次高水准的业务Pk,是席酒与大家互相成就的过程。” 台下响起了掌声。 席玖,是天生的领袖型人格,他开口,就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竺笙一瞬不瞬认真地听,黎箫将一个录音笔放在了桌子上,这和相机一样,是他的吃饭家伙。 “下面,由我的助理吉克,给大家分享一下,习酒的发展史,以及本次竞标所要体现的东西。” 吉克将这个冗长的集团产品ppt快速过完,“大家有什么疑问?” “拆标时间是什么时候?需要做到什么程度?”央视团队问。 席玖的答案简洁又霸气,“给大家半个月时间,九月十五答标。至于做到什么程度,取决于你们想以多少分的优势拿下标的。” 言下之意,多多益善,越深入越好。 “席总,商务标包含代言费吗?”这是姜韶的问题。 对于普通的团队,商务标就是宣传片的报价。可姜韶不同,她自带流量,她的肖像权本就最好的广告。 席玖嘴角扬了扬,“姜小姐觉得多少合理,就报多少,我们是双向选择。” 这个答案很圆滑,无懈可击。 竺笙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需要打败专业强大的央视团队,才能获得认可。但既来之则安之,怯懦不是她的性格,她的字典里也没有放弃这个词。 “席总,请问宣传片要考虑过去的品牌印迹吗?品牌代言人是否已经确定?因为有没有代言人,是完全不同的拍法。另外,宣传片上线后,要投放在哪些渠道?传统渠道偏多人,还是现代年轻人喜欢的新媒体渠道?” 问完这些问题,全场目光都落在了竺笙身上。 黎箫更是毫不掩饰,竖起了大拇指。 她说她不懂怎么拍宣传片,可她问的那个问题,都生动了诠释了,什么是专业。 038 欣赏:你的气质和酒很般配 席玖眼底闪过一丝跳动的光芒。 那是激赏。 “席酒真正溯源,有百年历史,而成为一家现代化企业,也有了三代传承。我希望,它给人的感觉是,有底蕴却不老化固守,自我常新而充满活力。” “代言人不在考虑范围内,当然,你的竞标你做主,你把自己当成品牌喉舌,我也并不介意。” “最后一个问题,以往我们席酒会考虑投放央视黄金时段,不过现状是,电视的影响力在减弱。” 席玖顿了一下,给大家反应时间。 黎箫转动手中的录音笔,开口道:“席总,现在年轻人根本不看电视的。不过以我对席酒的了解,包括席酒的定位和价格,年轻人也不是席酒的主力消费客群。” 席酒是酱香型白酒的翘楚,仅次于国酒老大哥,定价不便宜。年轻人聚会,喝啤酒喝红酒居多,白酒很少在选择范围内的。 这也是席玖着重考量的点,他朝着桌上的酒一扬。 “这是席酒新研发的、适合年轻人欢聚的低度数白酒,口感,大家回去可以尝一下。这里有个课题,是留给你们所有人的,席酒,能不能争取年轻客群,怎么争取?至于渠道,我想央视、芒果台、东方卫视,我们也会投放一些,比例会压缩。视频门户类网站和近两年异军突起的短视频APP,也会投放。” “想进军年轻人市场,席总,不妨考虑电影映前贴片广告啊,哦,这条建议是,免费的。”黎箫调侃着说道,场间氛围很好。 席玖弯了弯眼眸,摘下了眼镜,“那我,谢谢黎先生的免费建议。” 姜韶以余光打量着黎箫。 到底是帝都黎家的公子,对品牌的认识非寻常人可比,见地不凡。看他与席玖谈笑风生,气场丝毫不输。黎箫,和从前那个不着调的公子哥,脱胎换骨。 竺笙察觉到了落在黎箫身上的灼热目光,拿笔记录的手微微泛白。不过她还是将精力放在了自己记录的问题上。 后面央视团队也问了两个问题,答疑环节结束。 “我期待大家九月中旬的答案。”席玖总结陈词。 竺笙和黎箫向外走时,姜韶已经款步而来,“黎箫,好久不见。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黎箫将车钥匙递给竺笙,神态自若,“去车里等我一会,我很快。” 竺笙“哦”了一声,收拾好了东西,慢吞吞往停车位走。她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她想到了上次侵权事件,黎箫轻易地解决了,难道是通过姜韶?而且他们原本认识。 黎箫,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 黎箫和姜韶走到了赤水边。 “我给你发的信息,你没有回。”姜韶最先打破沉默,她的长发随风舞起,温柔又恬静。 “我那天去筑城,马不停蹄,看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反正也会再见,索性当面说好了。”他立在河边,静静听着河水。 “这段日子,你就躲在这小镇上吗?黎公子可真是耐得住寂寞啊!”姜韶对他此时的状态,充满了好奇。 黎箫耸耸肩,笑得从容,“怎么会寂寞?这里山美水美,人还美,美食到现在还没吃重样。生活的节奏比帝都慢,但我过得非常充实,会为了争取一个订单,竭尽所能、全力以赴。我还结交了新的,朋友。” 说“朋友”的时候,他有望向停车场,他知道有人在等他。 “你们在,谈恋爱?”那种感觉很奇怪,姜韶在会议席上看到他们的互动,似乎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彼此的所思所想。而他,并不掩饰对她的欣赏。 “她呀,我还在追求她。” 黎箫的坦荡,让姜韶有些错愕,他居然是主动的那一个。 姜韶见过很多豪门公子,对感情都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不承诺”的,说白了就是谈着玩的。她想问这个竺笙凭什么,可发现自己实在没有什么立场。 “想不到,我们的黎公子出马,也有拿不下的人。” “她当我是朋友,没往那方面想。不过我很喜欢现在的相处模式,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朝着一个方向努力。不说我了,笙笙还在等我,大明星享受你的赤水之旅。” 言简意赅,毫无任何暧昧。黎箫既然决定追竺笙,就和其他女孩子保持得体的距离。 “等等,黎箫,”姜韶说道,“如果我说,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参与竞标,如果拿下标的,后续分成你九我一,你可愿意?” 一成只是象征意义,姜韶是觉得,竺笙无论如何不会做到这个程度,她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九成啊?”黎箫挠挠太阳穴,那实在是很有竞争力的,“我虽然很心动,可是做人总要有底线的。笙笙现在是我的搭档,我总不能临阵放弃了队友。不然我今天放弃了她,明天说不定也会放弃你的。” 说着,他不再啰嗦,向着停车位走去,因为他发现,席玖在那里,这让他有种危机感。 “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姜韶暗下决心。她要拿出自己的最强团队,再加上她的流量,她不相信会竞不过一个小城镇姑娘。 ** 竺笙到了停车场,将文件放在座位,她自己绕着车子踱步。 她的心有点乱。 黎箫和姜韶是旧相识,如果黎箫不帮她,她根本就不会拍宣传片。况且这段时间,还要练习鼓舞。 “竺笙小姐,还没走呢?”声音温和低沉。 竺笙回眸,看见风度翩翩的席玖,昂身而立。她有点紧张,挤出一朵微笑来,“席总,我等一下伙伴,您……办您的事。” “不急。”席玖垂着手,目视着河边那一对男女。现在看来其,这个组合关系很玄妙。“听说你之前去了筑城,我还以为你没时间做功课。不过看起来,你做了充分的准备。” 竺笙动了动耳朵。 席玖似乎,很关注她的动向。可是这说不通啊。 “席总,为什么?您为什么会向我发出竞标邀请呢?我虽然得了贵司主办的独竹漂大赛冠军,可是对于拍摄宣传片,却完全是门外汉。事实上,如果不是黎箫说服我,今天我都准备来请辞了。” 席玖定定看着竺笙,这是一个对自己认知很清醒的人,没有那些人的心浮气躁,像夏日一株清荷,“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考量。我看了你的视频,我觉得你身上散发的气质,和我的酒很契合,让人很舒服。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能不能拍出打动我的好作品,还要看你们的实力。” 舒服是一个很平凡的词汇,可是席玖觉得,用来形容竺笙,特别贴切。但他同样严格。 竺笙:“……看起来,我除了全力竞标,别无选择了。” “权力竞标,拿下标的,这就是最好的选择。”黎箫已经走了过来,向着席玖伸出手,男人之间的握手。“席总,我说的对吗?您对我们,寄予厚望啊!” 039 纳新:黎·老师·箫在线教徒 黎箫的“我们”咬字微重,像,在昭示什么,耐人寻味。 席玖勾唇,笑道:“不错,席酒重启宣传片拍摄,是早就定下来的。当时采购部门数据库里就有央视团队以及姜小姐的团队。你们是我后来,力排众议加上去的。我也希望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大赤水人杰地灵,应该有人更懂我们本土的品牌,我们一起把一件事做好。” 竺笙在席玖眼中读出了他的雄心和抱负,这是赤水的明星企业家,是赤水的纳税大户,也是赤水的骄傲。 她,没办法像他那样,成为山一样伟岸的人,但她希望用自己的方式,饮水思源,帮到他。 “席总,我们该走了。希望半个月后,我们能交出一份令您满意的答卷。” 说着,竺笙已经上了车,整个人斗志昂扬。 黎箫开车,与席玖短暂告别。 席玖望着汽车一骑绝尘,在心里默念,“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 黎箫的车子开到了竺篱笙箫工作室。 一层是开阔的办公区,摆着一些绿植。黎箫爱屋及乌,绿植都是竹子。有富贵竹、转运竹、观音竹、文竹、龟背竹等。玫瑰姐也送了两盆竹子。 同时划出了一小部分作为会议室,投影还没来及得安装,只有一块白板,和会议桌椅。 二层目前作为黎箫的休息区。 两个人直奔会议室。 “黎箫,我们做什么?我觉得有很多事要做,想一展拳脚,却一时之间没有头绪。”竺笙以手支着头,目不转睛看黎箫,这一刻黎箫就是她的主心骨。 黎箫嘿嘿一笑,“你这么看我,会让我误以为你在对我放电。”他拿起了板书笔,在白板上写字。 工作A:望达民族风情小镇鼓舞表演;工作B:席酒品牌宣传片竞标方案。 “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正经的。” 不过黎箫的插科打诨,倒是让竺笙没有那么紧张。 天,还没有掉下来,他们还有时间筹备。 黎箫收敛了玩笑,俨然业务素质过硬的业务员。“今天交你一个任务分解法,把要做的事情列出来,然后一一攻破。” 他先在工作B项下拆解,“以前你参加过竞标没?” 竺笙摇摇头,她大学才毕业,还是舞蹈专业的。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对于商务流程,认知几乎为零。 “好,竞标分为两大部分,商务标和技术标。前者涉及到服务报价,服务周期,公司资质和以往服务过的案例。幸好先前咱们注册了公司,不然这个商务标操作起来会很麻烦。案例部分,席厂长估计也知道,我们初创公司,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案例,略过。这次我来做标,你跟着学,下次你来做。”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黎箫虽然喜欢竺笙,但不会替她做所有的事。她也必须成长。 “哦,好。我好好学。”本事是自己的,竺笙觉得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那么,想要拿下这个case,我们就要在技术标上下功夫。我考考你,你觉得我们怎么才能打败央视团队和自带流量的明星团队?换句话说,我们的优势在哪里?”黎·老师·箫在线考核。 虽然之前在席酒会议室,竺笙列出了好几个问题,侃侃而谈。但其实那只是直觉,她没有任何答案。“我感觉,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冷静已经回到大脑,不再靠热血发豪言壮语,竺笙越发觉得难度极大。 黎箫在白板上写了“本地”两个字。他的字近乎草书,看不太清,就是挺龙飞凤舞的。 “其实,席厂长给了我们思路。我们是本地的,我们对席酒扎根的这方水土更了解。央视团队估计今天就卷铺盖卷回帝都了。而且,你还有个秘密武器,就是竺笛。把她拉进来,给我们提供一手素材,首先把品牌基础信息吃透。” “这算不算作弊啊?”竺笙摇头如拨浪鼓,“万一没比下来,又害我堂姐丢了工作就惨了。” 黎箫轻声笑,倒是姐妹情深。小姑娘太善良了怎么破? “你要这么想,如果我们拿下标的,对你堂姐的职场之路,也是助力。说不定席厂长对她另眼相看,升职加薪不在话下。你堂姐不是花痴席厂长吗,正好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 竺笙:“……好有道理,无以反驳。” 黎箫继续分解技术标,大括号里写下了脚本和视频DEMO。“脚本是我们基于对席酒品牌的认知,想要达到的目标,做出的设计思路。光有这个还不够,还需要做一个小样出来。有了好想法,能不能实现是另一回事。另外,我建议增加一个外援。” “不是增加我堂姐做内应吗?”竺笙想不出还需增加什么人。 这一次,黎箫在技术标下写了个音乐。 “好音乐能为视频加分,这一次我们万一票大的,让席厂长为定制音乐一起买单。至于音乐人,你也认识的,柳歌伶。她是我朋友,我打算邀请她加盟。” 一提到“柳歌伶”,竺笙的情绪顿时高涨了两倍。她喜欢柳歌伶的音乐,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会多一份信心。 “真的是你朋友哎,黎箫你交友广泛呢!那你快给她打电话,现在、立刻、马上。” 黎箫的手,差点落在了竺笙头上,怎么那么可爱呢?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咳嗽了一声,“下面我们分解工作A。这方面你是专业的,先说说你的想法。” 竺笙小跑着,到了白板前面,拿下了黎箫的水笔。“有几件事。第一编舞。我现在有一些初步的想法,打算和我大学班主任聊聊,交流一下编舞的事。” “第二,我要穿上苗衣练一练。昨天我看了,卫总送的头冠特别重,身上的苗银也很足,一旦上竹子,吃水估计都会和以前大不相同。” “第三,我需要音乐。涿鹿之战其实很悲怆的,英雄的悲歌,我私心里希望配上国风音乐。” 一二三条列出来,条分缕析,怎么做一目了然。 黎箫当即表示,“一事不烦二主,让歌伶跑一趟吧,宣传片的音乐、鼓舞的音乐,都交给她。只是这样一来,笙笙,我们要将所得分她一部分了。” 原来竺笙和黎箫是合伙人,分成是五五。现在就是三三三。 “我没意见啊,歌伶的音乐能打动我,我相信也可以打动游客,打动卫总和席总的。” “舞蹈每天都要练,且只能在白天,晚上咱们集中攻克席酒品牌。”正自说着,黎箫电话响了,是陌生人。他直接按下了接听键,“喂,哪位?” “菜鸟快递。您在当当网定的书到了,请问人现在在吗?” 040 负重: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快递已经送到,搬了一个小箱子。黎箫当场打开,全是书籍,有七八册。 有《九黎族上古神话传说》,《蚩尤:英雄还是暴君?》,《九黎族祭祀舞蹈的演变》,《苗族鼓舞传承》等。 竺笙看着黎箫,这些书显然都是买给她的。 心中很热,她嘀咕着小声问,“又是趁着小猪睡觉时候买的?” 黎箫笑了,“恭喜你学会抢答了。” 竺笙拿起一本书就翻看起来,一句话都不说。 黎箫用食指,轻轻戳她后背,“书什么时候都能看,舞蹈还有一个月时间,却是需要练习的。白天先适应苗银重量。” 苗衣还在竺笙家里。 看在今天黎箫出力良多的份上,竺笙从善如流。 工作室离竺笙家不远,几分钟走过去。 竺笙在奶奶帮助下,戴上苗冠,穿上了苗衣,然后被奶奶搀扶着,宛如要出嫁般盛大。 黎箫蓦然回首,看见了美如惊鸿仙子的女孩。 配上这套衣服,竺笙简直美哭了。 “好看吗?”奶奶笑问。 “好,好看!”黎箫的心狂跳,脸上不受控得变得酡红,如饮了最醇厚的美酒。 “还不过来扶笙笙一把?”奶奶化身神助攻。 竺笙走出了金莲步,眉眼低垂,面颊发热。 因为奶奶将她的手交到了黎箫手中。那样的郑重,像极了婚礼的交接。 黎箫的大手烫人。 “感觉怎么样?”他问。 “我的脖子在哪里?我好像完全不是我自己。”这是竺笙真实的想法。 黎箫鼓励她,“小场面,你一会还要穿它跳舞呢,先适应一下。我决定,今天临时直播。” 这么美的竺笙,一定闪瞎直播间里的眼睛。黎箫心想,不能让我一个人瞎啊,大家一起瞎好了。 “不要吧,最起码练习熟练一些再直播,也是对网友负责嘛。”竺笙谨慎起见,她可不想砸了自己招牌。 “就直播吧,你可以。” 因为喜欢,所以盲目自信。黎箫迫不及待用镜头记录她的美。 “奶奶,我和黎箫去赤水练习,晚上您先吃饭吧。” 奶奶挥挥手,像在说,“你走,我都懂。” 今天去赤水的这段路,黎箫开车。 到了景点,他和景区工作人员租了船,架好三脚架。 竺笙怀着几分忐忑,跃上了竹子。 平日里,竹子都浮在水面,而今天,竹子几乎没在水里。幸亏竺笙在鞋子外面套了气球,不然鞋子就要报废了。 直播间里沸腾了。 双子座小鸟:360°尖叫,姐姐颜值杀我! 清秋无事:九条命还剩几条?@双子座小鸟。 一哥:两个小鸡腿等于大鸡腿,小姐姐值得。 哈尔的堡垒:只有我一个人担心吗?小姐姐的天鹅颈,快被头冠压弯了。 花花世界:苗家女子天天这么穿,也没见谁脖子弯了。起舞吧。 竺笙不知道直播间里的热闹,她此刻眼中只有竹子,头上感受着冠的重量。 她起手,缓缓踢腿,在竹子上做出了一个动作。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这个发现让她惊喜,她循序渐进,加大了动作的难度。 一字马! 竖脚尖,这是芭蕾里的经典动作。 下一秒,“噗通”一声,竺笙落水。 直播以来落水最快的一次。这忽然和她挑战高难度有关,但最主要的还是苗衣带来的负重所致。 “笙笙!”黎箫惊呼一声,船已靠近。“拉着我。” 竺笙爬回了竹子,衣服本来就重,现在更沉了。 “再来!” 她的好胜心被激发,衣服湿了反倒没了心理负担。 再舞再落水。 黎箫被深深触动,打了自己一巴掌,如果不是他想看,她先练练竹板漂,断不至于摔得这么惨啊。 清秋无事:隔着屏幕,我都觉得疼。 双子座小鸟:小姐姐歇会吧,你是最棒的。 花花不吃瓜:啥也不说了,借用榜一大哥的话,上打赏。 靠脸吃饭的我偏要工作:呼唤榜一大哥。 竺笙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每次落水间隔都在变长,每一次摔得也更惨。 黎箫从最初的好奇到现在痛彻心扉,他心疼坏了,虽然看不见,但已经可以预感,她浑身伤痕累累。“笙笙。停下来,我们不练了。” “反正衣服也湿了,多练会。”竺笙固执地坚持。 两个人的对话,进入了直播间。 浅彩淡墨:小哥哥心疼了,我打包票,小哥哥是小姐姐男朋友。 直播间涌入更多的人。 终于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聪明的愚人:一群傻子,被博主的苦肉计感动。博主分明是看打赏多,宁可不停摔跟头,也不肯停下来,这种心机女我表示大写的福气。 双子座小鸟:@聪明的愚人,全世界就你聪明就你能。不要在这里秀存在感,不愿意看就滚蛋。 聪明的愚人:@双子座小鸟,她能做秀我不能说吗?难道你是她的托? 双子座小鸟:心里阴暗、都是翔的人,看别人,看世界都是一坨翔。 浅彩淡墨:大家文明发言,注意素质。 清秋无事:我相信小姐姐的为人,绝不是作秀。上次互联网维权,证明了小姐姐的高风亮节。 人间清醒就是我: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nc粉说的就是你这种吧? 直播间里呈现了两级化的口碑,有人攻击也有人维护。 黎箫攥紧了拳头,他不忍竺笙被如此评论。但他理智还在,知道不能给竺笙招黑。 想了想,他不出镜,却做了画外音。 “大家好,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屡屡落水还坚持。我们都知道,衣服湿了会变重,之于练习者是更大的负担。但,这就像跑步绑沙袋,当你习惯了沙袋的重量,以后再跑步就是小意思。这是负重练习的真谛,她只是为了练习。” 练习是多么寻常的两个字,但当有人如此诠释练习,这两个字也要升华了。 直播间恢复了宁静,连黑子也不咋呼了,因为负重练习说到了人心坎里。 ** 茶水间里,吉克拿着手机,抽着鼻子,他被屏幕中的女孩感动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坚强的女孩? 忽然,他察觉头上有阴影。一抬头,他老板正神色古怪看他。 “我我我……感冒了,鼻子不舒服。”吉克支支吾吾,现编理由。 “看来你是工作太不饱和了,上班还有时间刷视频。手机没收了。”席玖夺下了吉克的手机。 画面中正好是竺笙落水,黎箫解释负重练习。 席玖很迷惘,这是在拍宣传片?展现品牌失败历程?百折不挠坚韧不摧? 不过,摔得很疼吧? 他想想,发出打赏。女王斗篷,价值五百元。 吉克听得清楚,欲哭无泪,老板,那是我的账户啊! 041 发现:邀请易拉罐手作大牛入伙 两个小时内,竺笙不知道摔了多少次,直到没了力气。 “黎箫,拉我上去。” 黎箫关掉了直播,握住了她的手,将一个毯子覆在了她身上。 “终于舍得上来了,今天太不乖了!”他的声音闷闷的。 竺笙擦着头发上的水,清水出芙蓉,更加清丽。“黎箫,我这套苗衣算是报废了,太可惜了。苗银沾水,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补救?” 黎箫:“……” 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苗衣? “你及时止损,说不定还能补救,现在恐怕真的没救了。” “我是想,反正落水了,不如多练练。行了,回工作室吧。”竺笙吸吸鼻子,也很委屈。这套衣服这么漂亮,她哪里真舍得? “不回家?”黎箫追问一句。他大抵明白了竺笙的心思,害怕奶奶担心。 车子启动,向着工作室的方向。“回去先把衣服好好晾晒一下,希望苗银不要发霉。” “那明天继续练吗?” 现在只是穿苗衣,还没上大鼓呢! 竺笙犹豫,明眸流转,她在思考一个万全的方法,“黎箫,最好能改良苗衣,减轻重量。不然这么练下去,一天一套,能把咱们练破产。” 苗衣工艺复杂,尤其是那些银饰,凝聚了苗人的千年审美,哪是那么容易改良的? 回到工作室,竺笙征用了黎箫的卫生间,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 那套湿了的衣服,就晾在了院子里。 等到她出来时,黎箫献宝似地把手机拿给她看,“笙笙,笙笙,也许真的有替代之法啊,我在抖手拍拍发现了一个牛人。” 这个博主名叫花莳,资料上写着手工艺人,变废为宝,用你意想不到的材料,做出最美国风的饰品。 她目前只发了一个视频,拍摄技术也很拙劣,看得出来应该是缺乏一个专业团队运作的。但是她饰品,却闪瞎了竺笙和黎箫的眼。 博主的视频显示,这个京剧凤冠是用18个易拉罐、耗时近200个小时、15天完成。 精美程度堪比真正戏曲的道具,栩栩如生。 “天呢,太美了!”竺笙与黎箫对视一眼,掩饰不住的激动,“如果她能用易拉罐DIY凤冠,那能不能手作一套苗银?易拉罐的重量,比银饰品一定轻很多吧。” “你先别激动,我站内联系她一下,说明一下我们的需求。”黎箫当即操作起来,“看注册地址,她在锦城?” “不过,就算是用易拉罐DIY,可这复杂的工艺,价格也不会便宜到哪去。”竺笙说出自己的猜测,“而且定制这样大型的道具,说不定得面对面沟通。” 跑一趟锦城,费用是一方面,时间也是一方面,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黎箫直接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傻笙笙,就想着做一锤子买卖嘛?如果她真的能DIY出这么牛掰的东西,果断邀请她入伙啊,以后你就有固定造型师了。” 竺笙:“……人家在锦城呆地好好的,难道会来赤水这种小地方?” 她越说声音越小,底气不足。 而黎箫目光灼灼,眼底倒映着她。“我还是国际超一线大城市帝都的呢,我为什么留在赤水?” “估计,脑袋进水了?” 这回轮到黎箫EMO了。 有时候竺笙也在想,黎箫真的是一个狂想家,他胆子大的包天,他的想法很多时候都与众不同。而他,在一点点影响她、改变她。 ** 当晚,竺笙奶奶送来了晚饭,不过送到的时候,饭菜都凉了。 竺笙一问才知道,奶奶又迷路了。 这让竺笙意识到,自己离家的时间还是不能太久了。不然奶奶没人照顾,就会非常麻烦。 竺笙给自己班主任去的邮件,得到了回复。 班主任知道她自己创业了,虽然没有成功参加《舞林大秀》,但也是不错的出路。 老师给了她一些建议。末了,附了一个邮箱地址,那是帝都民大舞蹈学院的副院长联系方式,她对少数民族舞,尤其是云贵一带的研究很深。 竺笙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这位名叫白彦茹的副院长写了一封邮件。 白彦茹的回复很快,也很简单,只有一个微信号。 九月三号晚上,竺笛过来了。 在竺笙家的院子,三人宣传片小组汇合。 “这份资料是我这两天搜集的,还和我几个同事聊了,他们对自家厂子、对酒的看法,不算商业机密。看看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黎箫拿起资料,快速翻看。 “2015年,酱香酒第一品牌营业收入326亿,营业利润221亿;席酒总收入60亿元,利润率达到了25亿。哇哦,和老大哥的差距还是蛮大的。不过这个利润率,在白酒行业就算是很高的了。” “资料上来看,由于建厂土地等自然资源非常有限,赤水河流域的酱香酒产量将长期局限在20万吨/年,加上酱香酒对储存年限有要求,谁的老酒多、产能大、基酒存放时间长,谁就能在未来市场竞争中取得先机和优势。这一点,席酒做的也不错。” 竺笛笑着搓搓手,她学奶奶,也管黎箫叫小名。“小黎子可以啊,年报都能读懂。唉,我就是搞不懂这些数据的意义。我听同事透露,我们厂长还打算建设席酒文化城呢。” “这步棋下得高妙啊。文化城一旦建成,不仅可以集中展示酿酒工艺、历史沿革,品牌发展,还能打通‘美酒+文化+旅游’的模式,那席酒就真真正成为赤水的又一道名片了。” 黎箫向着竺笙说,“所以啊,品牌宣传片咱们一定要拿下。将来搭上席酒的大船,咱们说不定能以席酒品牌咨询顾问的身份,分享席酒发展红利呢。” 竺笙蹙了蹙眉,又问,“酒业高速发展对环境影响怎么样?席酒在这方面有什么措施嘛?” 这关系到一个企业的良心和责任感。竺笙希望自己服务的品牌,是个有公益心的品牌。 竺笛将资料翻到末尾,“厂长早意识到了,在污水处理这一块不遗余力。我们同事都说了,厂长这么做,就是想上市。所以啊,你们制作宣传片,得读懂厂长的意图。他如果喜欢你们的东西,那你们就板上钉钉了。” 042 舞指:帝都大学副院长的邮件 宣传片三人小组聊地如火如荼,奶奶披着衣服从屋子里走出来,手上端着盘子盛着青岩玫瑰糖。 “人是铁饭是钢,吃点玫瑰糖垫垫肚子。” “谢谢奶奶。”几个人异口同声。 竺笙接过盘子,先递给黎箫。这玫瑰糖还是黎箫在筑城买的,估计他在帝都都没吃过。 黎箫心情不错,觉得小姑娘有点眼力见儿了,知道疼人了。他捻了一块慢慢品尝。 竺笛嗅嗅鼻子,嘟起了嘴,自家妹妹眼里只有男人,没有她这个姐姐了!“笙笙,学会重色轻姐了?虽然我节食瘦身,你好歹也先问问我吧。” 这算什么话?竺笙心中腹诽,黎箫算是什么色?那是合作伙伴。“我知道你减肥啊,是谁自己说的,喝口凉水都长肉。” 竺笛:“……你还往我心上戳刀子?真是女大不中留!”她说着狠狠剜了眼黎箫,一定是他给妹妹吃了迷魂药。 黎箫就差给竺笛双手合十拜一个了,直女堂姐真能处,处处助攻不自知。“谢谢堂姐,你吃你吃。吃点糖也未见得就胖,说不定席厂长就喜欢你这种另类特别的女孩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黎箫的话完全说到了竺笛的心上,男人看男人会不会了比较准?竺笛本不想吃的,也拿了一块,不忘回怼一句,“油嘴滑舌!” 竺奶奶看着几个孩子,乐得合不拢嘴。“糖多的是,你们都有份,怎么还拌上嘴了?” 一个玫瑰糖引发的争端就此翻篇,竺笙吃完一块玫瑰糖,嗦嗦手指,言归正传,“我想好宣传片结构了。分为四个大章,第一章,百年席酒,讲品牌传承;第二章,赤水鳌头,讲席酒如何内部革新,激流勇进,在席厂长带领下,打造中国酱香酒知名品牌,独立时代鳌头。哦,还有席酒如何平衡与城市、与自然的关系。” “第三章,叫醉人盛宴。我们会采访席酒的员工、席水镇当地居民、还有席酒的客户,让他们畅谈对席酒工艺、理念的看法,还有祝福;第四章,就叫走向未来。作为收尾,展望即将走向世界的席酒。”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慷慨激昂,大有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意气风发。 黎箫顾不上吃糖了,他被竺笙的糖喂饱了。 他看中的姑娘哦,腹有诗书气自华,不说出口成章,这份巧思,她人也难以企及。“笙笙,你还说你不懂宣传片,我看这个想法十分好。磅礴大气,我猜席厂长肯定喜欢。” 被表扬的竺笙,脸上热乎乎的,她拍拍脸颊,“我也是受姐姐启迪,揣摩厂长的意图。一时嘴快,说了出来,脚本我尚且可以写一些,至于怎么实现这些画面,就靠你了。” 竺笛捏捏自家妹妹的脸,这气儿来得快,散得也快,“行啊,真要中标,也不枉我给你们做内应了。你们要是采访,我可以请同事帮忙。” “一定要保密!”黎箫将食指竖在唇边,“竞标也是一场心理战,要让裁判出其不意,才会有惊喜。目前我们的素材有限,但凑个一分钟的小样没问题。到时很多拍些赤水风光、风土民俗。反正席酒要做大,也是要为赤水代言的。” 三个人一拍即合,又商量些细节,黎箫就准备回工作室了。 竺笙送他到门口。 “那个,锦城女孩回复你了吗?”竺笙很关心苗衣的着落,而且黎箫说邀请那女孩入伙,竺笙是真的动了心思。 黎箫一时没反应过来,拍了下额头,恍然明白,“你说那个易拉罐姑娘吗?哪有这么快!我明天再发一条问问。” “人家博主是有名字的,你这么称呼,太不尊重人了。” 博主叫花莳,名字很好听。 黎箫忍俊不禁,他的姑娘认真的样子,真可爱。“好好好,我记住了。她虽然没回答,但是歌伶有消息了,过几天就会来一趟赤水。” “真的,机票是哪天的,我要做一顿丰盛大餐欢迎她。”竺笙喜出望外,觉得自己耳朵有福气了。 “没说,反正快了。”黎箫默默画圈圈,念叨了一句柳歌伶。故弄玄虚,卖关子,连日期都不肯透露。不过,以他对柳歌伶的了解,怕是想搞突然袭击的。 “行,那你回吧,晚安。”说着,竺笙关上院门,跑回家了。 ** 今晚竺笛不回职工宿舍,依然是和竺笙同睡。 可是竺笙睡不着,脑海里都是各种点子。她暗搓搓爬起来,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把电脑开机。她先是就着腕上聊天,把宣传片的脚本写下来,把她想象中的画面描绘出来。 如何运镜,如何切换视角。 这些她不熟,不代表不懂,大雪期间他们也拍过舞台剧、音乐剧,每次写剧本,都是她主笔。 写完后,她发送给黎箫微信。 “笙笙,还不睡觉啊?”竺笛有一点光,就睡不踏实,催着竺笙睡觉。 竺笙赶紧放下手机,把电脑屏幕调暗。“马上。” 而后,她点开了个人邮箱。 邮箱里有一封信,她看了好几遍,是帝都民大舞蹈学院副院长的回信。 这么晚了,微信联系显然不合时宜,但不妨碍她以邮件沟通想法。 “白院长,您好。我是锦音2012届毕业生,之前我的班主任推荐了您。我非常感激您能从百忙中抽出时间回我的邮件。” 虽然从未谋面,但竺笙坚信,那一定是位好老师,热心而专业。 她将望达民族风情小镇的事简单交代了下前因后果,而后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舞蹈动作。她仿佛听见金戈铁马,雷鼓喧天。 九黎族的勇士,在蚩尤的带领下,向炎黄二帝发起进攻。 抛出炎黄子孙这一层情感归属,客观地看待这场战争,竺笙反而更明悟,对舞蹈的认知也更清晰。 鼓舞将战士们的情绪点燃,九黎族战士奋不顾身。他们为土地而战,为生存而战,也为荣誉而战。 这是战争终有胜负,九黎族战败。鼓点变得悲怆,舞蹈中多了苍凉。 她把对应的音乐和舞蹈动作条分缕析后,以附件形式发给了白院长。 捏捏手指,竺笙心满意足,准备睡觉时,邮箱弹出了一个消息。邮件得到了回复。 “你的想法很好,目前听不到音乐,不好评论。不过我以前有学生排练过类似的舞蹈,我可以发给你看看。你们演出的环境不同,想要传达的东西也不一样,不可同日而语。如果你的舞蹈拍出来了,可以发我看看。” 哦yeah,竺笙激动地跳起来,迅速地打开视频,她的手指翻动,已经开始取经学习了。 这一夜,竺笙睡得很晚。 第二天,她是被黎箫电话吵醒的。竺笛已经去上班了。 “笙笙,起来了吗?准备一下,我们去锦城。” 043 重逢:背叛的闺蜜和前男友 昨天还说没联系上人,今天一大早就要去锦城,这是什么速度? 帝都速度,黎箫的速度! 不过平心而论,竺笙很期待见到那个心灵手巧的女孩子。不光光是为她的好手艺,如果她加入,以黎箫的技术和创意,拍她制作的过程,小菜一碟,也一定能帮她更好地推广。 她洗漱好了,奶奶已经做好了饭。 “哦奶奶,我是小懒虫,又起床晚了。”竺笙自我检讨。 她回来是为了照顾奶奶的,不是给奶奶增加负担的。 奶奶却笑道:“你昨晚熬夜做事情,笛笛都说了。工作要紧,可身体也很重要。” 竺笙抱着奶奶胳膊,脸也贴上去,“奶奶,别担心我,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加加班熬熬夜都不算啥。今天我去锦城,不晓得能不能回来,我请银花姨晚上来陪陪您吧。” “不用。奶奶又不是小孩子,可以照顾自己。” 老人就是老小孩,倔强又要强。 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了黎箫的狮子吼,“笙笙,好了吗?” 竺笙将包包往身后一甩,动作利索,“奶奶,我走了哈。” “把糯米饭带上,加了你最爱吃的辣子。”奶奶扶着门,在楼梯口向下探看。明明知道孩子会回来,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竺笙和邻居银花嫂打了招呼,就上了黎箫的车。 “去老客运站吧。”竺笙系上安全带。 她读大学时每年回家两次,坐得都是客运。坐火车还要倒车到真义市,弯弯绕绕不好走。 黎箫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敲动了两下,“路况我查过了,客运和铁路都不如开车来得快,这次咱们自驾游。” 竺笙无声摇了摇头,贫穷限制了想象,她怎么没想到自驾呢。“那就有劳黎司机了。” 能把黎箫当司机使得,估计也就只有竺笙了。“开车超稳的黎司机,想和竺老板商量件事。这要是拿下席酒的案子,无论如何得提一辆车了,不能老是租借玫瑰姐的。另外,你的驾照也要考一考了,光会水上漂也不行。” 车子很快上了蓉遵高速,车速平稳保持一百二十迈。竺笙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树木,也意识到了驾驶的重要性。最起码她可以和黎箫换着开车。“为了对你的生命负责,劳烦黎司机以后多多费心。” 竺笙可不想当马路killer。 黎箫目视前方,余光不忘打量竺笙的表情,饶有兴致,“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话就……听起来怪怪的。 “喂黎箫,你是怎么和花莳姑娘沟通的?” 黎箫努努下巴,意思是手机在旁边,自己看。 “没有秘密吧?”竺笙放在手心垫了垫,开玩笑地问。 “对你,没有秘密。”黎箫大剌剌回答,补充一句,“密码是一一一七,我生日。” 竺笙默默在心里背了两遍,十一月十七,这么主动告诉她生日,分明是想要礼物嘛。而后,她打开了抖手拍拍,在对话框里。 对话其实也很简单,黎箫先是问花莳,“hi,大师,有没有兴趣接单,是一个很有挑战性而且回报不菲的私活。” 花莳回了个省略号。“从来没有人叫我大师,你叫我花莳吧,什么活?” 对话顺理成章进行。 黎箫说,“看我主页,视频里的美丽姑娘想要穿苗银在水上跳舞。可是苗银很重,一旦沾水就是不可逆的破坏。我们想用易拉罐代替,正好在网上发现你的独门绝技。我们可以提供制作的全部素材,以及一定的手工费用。你看看能不能做。” 花莳看过后,连回了三个感叹号。“她她她,真的是人类吗?好美啊!” 透过屏幕,黎箫仿佛看到了花莳的惊讶表情,就和他初见竺笙是一样的。站在竹子上的女孩,无人可以抵挡。 “你看看最新的视频,她穿上苗衣落水无数次,所以我们才想曲线救国,改换材料。”黎箫先释放竺笙的个人魅力,而后打感情牌。 “可以定做,只是工艺比较复杂,需要时间比较多。”这是花莳谨慎思考后给出的答案。 “这恐怕不行,她很快就要有一场演出,需要穿戴苗衣。这样吧,我们约个见面地点,当面谈一谈。工艺的问题一起探讨,工时恐怕得加速,或者我们增加一些费用,麻烦你赶赶工。” 醉翁之意不只在酒,还在会酿酒的手艺人。 “见面,你们也在锦城吗?”锦城好像没有视频中那样的青山秀水。 “不远,开车很快就到。要么下午两点到两点半之间?”这个时间是经过黎箫计算过的,足够黎箫和竺笙在锦城吃个中饭,填饱肚子。 关于见面地点,也是黎箫提议的。 “你居然约了花莳,在锦音旁边的雕刻时光?”竺笙惊愕地问。那个咖啡馆,有竺笙大学四年许多回忆。 黎箫回望她一眼,邀功似地说,“不用表扬我,我只是想,你的地盘你熟悉,还可以顺便逛逛校园。很多人毕业后,都特别怀念校园生活。” 竺笙沉默了。 车子开了近四个小时,到达锦城武侯区,锦音主校区就在这里。 “每个大学附近都有腐败一条街,笙笙推荐个最好吃的,咱们去打卡?”黎箫就近停好了车,九月份了,锦城依然炎热似火炉。他想找个空调房,吃着火锅唱着歌。 竺笙迫不及待想见花莳,私心里觉得也许她会早到。“咱们就去雕刻时光。” 黎箫的肚子在抗议。 可惜,客人拗不过东道主。谁的地盘谁说了算。 竺笙一进雕刻时光,店长就认出了她,热络地打招呼,“笙笙姑娘许久没来了,还是老规矩?”不过当店长看到黎箫时,眼神闪烁了一下。 黎箫接收到了这个信号。 店长认识笙笙,说明笙笙过去经常来,而且显然,身边应该是有人陪伴的,只是如今物是人非。黎箫挺了挺脊背,既来之则安之,不能堕了笙笙的面子。 竺笙点了杯馥芮白,另外要了一小块慕斯。“你吃什么?” 开车很累,没吃到火锅,又被店长以目侧之的黎箫,决定化悲愤为食欲,“一杯卡布奇诺,一份奶油蘑菇汤、一份肉酱意面,再来一份抹茶蛋糕。” 说完,他抱着手臂没有下文了。 竺笙出示了二维码。 店长再次啧啧,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出来吃饭,都不主动买单,看不出来还是个吃软饭的。 点完竺笙在前面带路,去了一个靠窗,可以看到外面小花园的雅座。桌子上则摆着一份杂志,和一盆多肉熊童子。那熊童子长势特别好,绿的要萌化人心。 竺笙盯着熊童子,黎箫看着竺笙。 这个世界很小,小到只是进了个咖啡厅,就能看到熟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男声意外而又惊喜的声音。 黎箫循声看去,他看到了一米外的一个男生,高高瘦瘦,皮肤白皙,年纪和他相仿,身高也有一米八,是个皮相生的很好的人。他的手臂上,挽着一个化着精致妆容、穿着短裙的女生。 竺笙抬眸,她认出了两个人。 记忆在脑海回荡,她想起那个暑假,她陪着最好的朋友赛前训练。而朋友借故上厕所,带走了她的手机,她错过了舞林大秀的选拔。同时失去的,还有谈了三年的男朋友。 林卓和陶榕深。 044 针锋:笙箫联手打脸绿茶 陶榕深话音才落,林卓已经开口了。“笙笙,你要回锦城了吗?太好了,以后我们又可以一起耍了。” 竺笙握着咖啡杯的手,泛起了条条的青筋。 事到如今,她怎么可以如此云淡风轻,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但她忍住了,最好的应对就是“你演戏,我陪你啊,”看看奥斯卡影后鹿死谁手。 “不回锦城,只不过来办点事。” 竺笙的反应,一举一动都落在了黎箫眼底。 他嗅出了浓浓的狗血和八卦味道,撸了下手腕处不存在的袖子,他在静观其变。 “这是你朋友吗?”林卓想坐在竺笙身边的椅子上,目光则在黎箫身上徘徊,以她的眼光和家境,竟有点看不出黎箫的底细。“我可以坐在这吗?我晋级了《舞林大秀》八强,下周还要继续比赛。和你说说我心里就踏实一些。” 黎箫直接将背包丢过去,“砰”一声巨响,吓了林卓一跳。“不方便,我们约了人。” 这样毫无转圜的拒绝,让林卓确定了黎箫不是平易近人的角色。只是这张脸,竟不输于陶榕深,多少让林卓心中不是很舒服。 那么竺笙和陶榕深分手,是否因为他?“笙笙。你把人藏得太好了吧,还不肯介绍一下吗?” 陶榕深注视这一切,理智上他应该带林卓走,她却实在好奇他的和竺笙的关系。 “你见过这么光明正大的藏吗?我是笙笙的……如你所想。我们的客人马上就到了,麻烦把位置让出来吧。” 044竹漂美人 陶榕深话音才落,林卓已经开口了。“笙笙,你要回锦城了吗?太好了,以后我们又可以一起耍了。” 竺笙握着咖啡杯的手,泛起了条条的青筋。 事到如今,她怎么可以如此云淡风轻,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但她忍住了,最好的应对就是“你演戏,我陪你啊,”看看奥斯卡影后鹿死谁手。 “不回锦城,只不过来办点事。” 竺笙的反应,一举一动都落在了黎箫眼底。 他嗅出了浓浓的狗血和八卦味道,撸了下手腕处不存在的袖子,他在静观其变。 “这是你朋友吗?”林卓想坐在竺笙身边的椅子上,目光则在黎箫身上徘徊,以她的眼光和家境,竟有点看不出黎箫的底细。“我可以坐在这吗?我晋级了《舞林大秀》八强,下周还要继续比赛。和你说说我心里就踏实一些。” 黎箫直接将背包丢过去,“砰”一声巨响,吓了林卓一跳。“不方便,我们约了人。” 这样毫无转圜的拒绝,让林卓确定了黎箫不是平易近人的角色。只是这张脸,竟不输于陶榕深,多少让林卓心中不是很舒服。 那么竺笙和陶榕深分手,是否因为他?“笙笙。你把人藏得太好了吧,还不肯介绍一下吗?” 陶榕深注视这一切,理智上他应该带林卓走,她却实在好奇他的和竺笙的关系。 “你见过这么光明正大的藏吗?我是笙笙的……如你所想。我们的客人马上就到了,麻烦把位置让出来吧。” 044竹漂美人 陶榕深话音才落,林卓已经开口了。“笙笙,你要回锦城了吗?太好了,以后我们又可以一起耍了。” 竺笙握着咖啡杯的手,泛起了条条的青筋。 事到如今,她怎么可以如此云淡风轻,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但她忍住了,最好的应对就是“你演戏,我陪你啊,”看看奥斯卡影后鹿死谁手。 “不回锦城,只不过来办点事。” 竺笙的反应,一举一动都落在了黎箫眼底。 他嗅出了浓浓的狗血和八卦味道,撸了下手腕处不存在的袖子,他在静观其变。 “这是你朋友吗?”林卓想坐在竺笙身边的椅子上,目光则在黎箫身上徘徊,以她的眼光和家境,竟有点看不出黎箫的底细。“我可以坐在这吗?我晋级了《舞林大秀》八强,下周还要继续比赛。和你说说我心里就踏实一些。” 黎箫直接将背包丢过去,“砰”一声巨响,吓了林卓一跳。“不方便,我们约了人。” 这样毫无转圜的拒绝,让林卓确定了黎箫不是平易近人的角色。只是这张脸,竟不输于陶榕深,多少让林卓心中不是很舒服。 那么竺笙和陶榕深分手,是否因为他?“笙笙。你把人藏得太好了吧,还不肯介绍一下吗?” 陶榕深注视这一切,理智上他应该带林卓走,她却实在好奇他的和竺笙的关系。 “你见过这么光明正大的藏吗?我是笙笙的……如你所想。我们的客人马上就到了,麻烦把位置让出来吧。” 044竹漂美人 陶榕深话音才落,林卓已经开口了。“笙笙,你要回锦城了吗?太好了,以后我们又可以一起耍了。” 竺笙握着咖啡杯的手,泛起了条条的青筋。 事到如今,她怎么可以如此云淡风轻,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但她忍住了,最好的应对就是“你演戏,我陪你啊,”看看奥斯卡影后鹿死谁手。 “不回锦城,只不过来办点事。” 竺笙的反应,一举一动都落在了黎箫眼底。 他嗅出了浓浓的狗血和八卦味道,撸了下手腕处不存在的袖子,他在静观其变。 “这是你朋友吗?”林卓想坐在竺笙身边的椅子上,目光则在黎箫身上徘徊,以她的眼光和家境,竟有点看不出黎箫的底细。“我可以坐在这吗?我晋级了《舞林大秀》八强,下周还要继续比赛。和你说说我心里就踏实一些。” 黎箫直接将背包丢过去,“砰”一声巨响,吓了林卓一跳。“不方便,我们约了人。” 这样毫无转圜的拒绝,让林卓确定了黎箫不是平易近人的角色。只是这张脸,竟不输于陶榕深,多少让林卓心中不是很舒服。 那么竺笙和陶榕深分手,是否因为他?“笙笙。你把人藏得太好了吧,还不肯介绍一下吗?” 陶榕深注视这一切,理智上他应该带林卓走,她却实在好奇他的和竺笙的关系。 “你见过这么光明正大的藏吗?我是笙笙的……如你所想。我们的客人马上就到了,麻烦把位置让出来吧。” 045 善诱:黎箫给花莳画大饼 陶榕深和林卓一走,聒噪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竺笙和黎箫,几乎同一时刻,俯下了头,向着更加贴近桌面的角度。 刚刚说话会结巴,眼神闪烁不定的女孩,当她沉浸在手工的小天地里时,她开始散发耀眼的光芒。 大概察觉到周围的目光,她讪讪地停下来,捏捏指关节,“对,对不起,我太紧张了,只能靠手上的工作,让自己静下来。” 也许是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到了她。竺笙很歉疚,拿起其中一朵,由衷赞美,“说抱歉的该是我们,你做的花真漂亮!” 花莳笑了,呆板的刘海也因着笑容有了新意。她比了个剪刀手,像是个人的胜利。“我估算一下,做你那一身,得……二十个,易拉罐。” 花莳的上一个作品,京剧凤冠用了十八个易拉罐,耗时两百小时,十五天。如果这样看来,苗衣的时间比凤冠还要长。 表演在即,又有宣传片的重任,竺笙和黎箫根本等不起那么久。 两个人相视一眼,黎箫问:“能加快工时吗?我们确实急需,先前也有说过。” 有失落的情绪从花莳眼底一闪而过。如果不能按时赶工,意味着她很可能无法接下这单生意。而这两个人,是她第一组客户。 她很珍惜这次机会。 “我只能说,尽快。这个工艺,非常复杂。我要,边摸索,边做。”花莳越着急,说话越结巴,她两根食指交叉成十字,“十天,我一定一定,能完成。我还可以,不收定金,做好后,你们验验验收,满意了再付款。” 竺笙和黎箫没回答。 竺笙是不想给她压力,让她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黎箫纯粹是待价而沽。 “八……全套下来,八百行吗?”花莳以为他们嫌贵,连连摆手,眼中晶莹,“我网上看了,苗衣成品,至少一千起的,我没有多收费。” 八百,远远低于两个人的最初预算。 对于这样善良重诺的人,竺笙都不好意思和她谈条件了。她刚想开口,桌子底下,黎箫轻踢了她一下,并给她使了个颜色。那意思是,“看我的,见机行事”。 “十天还是太长。你不要误会,我们并不是想压榨你的时间,而是想寻找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方案。你平时,是一个人完成全部的工作吧?” 花莳垂着头,啄米似地点点。她要一个人画图、裁样、抛光、上色、缝合。每一个流程,都不能假手于人。 她想拍下来,只能借助手机自拍杆,效果还奇差无比。 她将作品上传后,很久都无人问津。这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想要放弃。偏偏这个时候,竺笙和黎箫找上了她。 “如果我们给你打下手,完成一些基本的、简单重复的操作,比如剪这种花朵。你呢,就负责最核心、最有难度的技术攻关,这会不会提高你的效率?”黎箫进一步提出新的解决方案。 竺笙望着黎箫,她刚刚真的以为黎箫要欺负这个软萌的姑娘了。不过,他还是低估了他。 花莳眨眨眼,一瞬间,犹豫、隐忍、克制、心痛等等复杂的情绪,合盘呈现。如果那样,他们是不是要缩减费用,还能给到她八百吗? “那,我们每天,在哪里汇合?” 既然他们说,要给她打下手,那自然是要一起工作的了。 黎箫嘴角噙着笑意,感觉收网的时候到了。他等的就是花莳这句话。“不如,去我们工作室怎么样?两层楼,空间宽敞,院子特别大。笙笙和我种了很多竹子,你一定会喜欢的。” “吃饭你也不用担心。”竺笙想到了更细致的,“到时候我们提供工作餐,全力配合你好不好?” 花莳不好意思地捏捏耳垂,她喜欢竺笙,尤其喜欢竺笙的声音,柔柔的。“那那,你们几点方便,我去你们那里。” 黎箫咳嗽了一声,在椅子上挺直了脊背。“不瞒你说,我们是从赤水那过来的,开了将近四个小时的车。我们的工作室,自然嘛,也在赤水。” 花莳:“……” 说了半天,还是外地的。四个小时的车程,每天往返八个小时,还要不要工作?她陷入了一个无解的僵局,懊恼地挠了挠头。 “要不,你和我们去一趟赤水,顺便旅旅游?”竺笙歪着头,小心地试探。 咖啡已尽,黎箫让服务员把东西都撤下去,十指交叠放在膝盖间,“花莳小姐姐,我这里还有个方案,你听一听能不能接受。这件事,你到赤水去做,我们提供全部食宿。另外,我先付一千定金,供你买适合的材料。成品试穿合适后,我们再付一千尾款。作为对你的感激,我,”黎箫从包里取出了相机。 “我是个摄影师,笙笙的视频都是我拍的,我对自己的技术,蛮有信心。我会对你的制作过程进行跟拍,你可以发到B站或者抖手拍拍,给你打广告。你既赚工费,又赚流量,享受我们的保姆级服务,你愿意接受吗?” 花莳听完,往自己脸上狠狠捏了一把。白白的脸上,出了两道红印子,疼地她咧嘴,天下怎么会有这种好事,而且还被她赶上了?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太幸运了。 她刚要回答,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妈妈。 花莳接起电话,站起身来,那边铺天盖地的咒骂声已经响起,“我不是让你看着你弟弟吗?他现在人不见了,不见了!如果找不到,你也别回家了,就当我没你这个女儿……嘟嘟嘟” 花莳还没等走远,她的母亲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混混沌沌走回来,身体仿佛被抽走了全部力量,眼神更加呆滞。 竺笙可以想见,这个家庭应该是重男轻女的。弟弟不见了,连女儿也不要了。“花莳,你弟弟多大了,长什么样子,要么我们帮忙找找?” 有豆大的泪珠,从眼中滑落。花莳无声哽咽。“他,二十岁了。” 她没有说,她弟弟在外打工,因为吃不了苦跑了回来。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母亲心疼儿子,却把教育儿子的全部责任,推到了她身上。 她刚辞掉工作,想全身心投入到手工当中,就被弟弟打乱了节奏。 “先电话联系一下。”竺笙建议。这么大年纪,手机是必带在身边的。 说得对,花莳慌乱地打开通讯录,拨通了弟弟的电话。可是弟弟没接,很快就显示对方已祼即。“我就知道,他不肯接我电话。” 不服管束的弟弟,根骨叛逆,却没有丝毫独立生活的能力。偏心的父母,教子无方。最懂事的女儿,夹在中间承担所有。 这,就是花莳的原生家庭。 黎箫当即道:“把号码告诉我,我打一下试试。” 果然,花莳弟弟接了,极不耐烦地问,“你谁呀?” 黎箫冷哼了一声,如果蠢弟弟在跟前,他一脚就踹过去了,让他感受一下黑带的厉害。“我是你姐姐的朋友,她找不到你,正为你担心呢。你人在哪里?” 对方却还骂骂咧咧地,“你说是我姐姐朋友就是啊?你算哪根葱?” 花莳忽然夺下了黎箫的手机,原本怯懦的人,忽然生出很大的力量。“我是你姐,你到底在哪?” 这句话音准也很高,咖啡厅的顾客,好几个朝这边看过来。 “不用你管我!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你的事。”弟弟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花莳愣愣地,将手机还给黎箫,抹掉眼角的泪水,她将易拉罐装回编织袋里。“抱歉,我要找到他,交给我爸妈。” 这是她为人姐,最后的义务。 “你们的单子,我接不了了,害你们白跑。”她拎起编织袋,倔强地离开。 “花莳,你一定要找到弟弟吗?”竺笙问,“黎箫,咱们开车载她一程吧。” 花莳回过头,“对。”她已经下定决心,找到之后,我再也不要管他。他是成年人,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黎箫见两个姑娘都这么坚决,一咬牙,“等等,我想也许可以给他定位。” 随后,黎箫拨通了明昭阳的电话,求远程定位支持。 “黎公子,还记得这是第几个人情了吗?小本本快写不下了。”被打断了工作的明昭阳,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开口先谈人情债。 黎箫翘着二郎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不如这样,三天,我将来给你介绍个对象,解决你的老大难问题。” 他心里有个人选,竺笛就不错。黔贵的姑娘,人长得水灵。 虽然竺笛喜欢席酒厂长,但黎箫自认为,男人看男人很准,竺笛不是席玖的菜。 “你别特么咒老子,老子说不定明天就桃花朵朵开,用你介绍?” 虽然这么说,明昭阳还是让黎箫等。 大约半个小时,明昭阳根据黎箫的通话记录,定位了花莳弟弟的位置,在锦江区的一个网吧。 黎箫开着车将花莳送到了目的地。 “笙笙,你在车里等我们,我和花莳上去一趟。” 046 疯狂:坐上认识一天的人的车 竺笙也想和他们一起上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黎箫却不愿意。 他们的人才招揽计划,因为这混小子泡了汤,他满肚子不开心无处发泄。恨不得见了混小子,先送他一拳。 黎箫不想自己暴力的一面,被笙笙看到。 笙笙面前,要做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放心,我有分寸,别忘了我是黑红带。” 竺笙嘀咕了一句,“又不是黑带。” 她后来回去百度了,最高级是黑带。 黎箫不是无敌的。 黎箫:“……” 最后,还是黎箫和花莳进了网吧。 现在的网吧,环境都不错。锦城又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巴适、休闲之城,连带着网吧也通透敞亮,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进了某电竞俱乐部。 “押金、身份证。”染了雾霾蓝的前台例行公事。 “找人。”黎箫言简意赅。 花莳感激得瞄了一眼黎箫。她本不善表达,现在小腿还在颤抖。幸亏黎箫都替她做了。 “找人的话,你们打个电话,不要进去影响到其他顾客。”前台见怪不怪,处理这种事也有经验。 “未成年逛网吧,还哪敢接电话?”说着,他迈开大长腿往里找,“放心,不会耽误你们做生意。” 笑话,黎箫扫一眼就知道现在不是上网高峰期,能有多少人。 花莳小碎步跟过去。 两个人挨桌子找。在尽头处看到三个年纪相仿的男生,脚下推着泡面零食,乱糟糟的,在联机打游戏。 “花生!”花莳喊了一声。 敢情,她弟弟名字是一种植物。 花生淬了一口瓜子壳在地毯上,一副混不吝的混混做派,“你怎么来了?” “跟我回家!”花莳说得相当硬气,不见了之前的软弱。她去拉自家弟弟,被花生的大力,拽了个趔趄。 “你别管我!”花生整理了一下衣襟,他的朋友还在,就像看戏似的,还给他鼓掌。 果然物以类聚。 花莳恨其不争。 就在这时,黎箫伸出有力的手,一把薅住了花生脖领子,“能揍不?” 这句话是问花莳的。 “你敢!”花生快悬在半空,还在逞口舌之能。 花莳怕极了,可在对上弟弟淬毒一般的眼神时,她咬着唇瓣,下了狠意。“别打残,随便。” 一拳落下,花生嘴角流了血,瞬间秒怂。“别打我别打我,我和你回去。” 网管也冲了过来,维持秩序。 黎箫拍拍手,卖了个酷,“走吧。” 就这样,黎箫成功带走了花生。 从进去找人到出来,不足十分钟。 而后,花莳报了家的地址,黎箫开车,竺笙坐副驾驶,送这对姐弟回家。 花家所在小区是个老破小的筒子楼,一看就有年头了。车也开不进去,就送到了小区门口。 “今天,谢谢你们了。”花莳和弟弟,现在车窗外,她还拎着夸张的大编织袋。 黎箫却笑道:“你是笙笙朋友,都是应该的。反正大家都在锦城,有事打个电话,能帮忙的我责无旁贷。” 这是对花生的旁敲侧击,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姐弟两人进了社区。 竺笙舍不得和花莳分开,不晓得下次合作会是什么时候。她一直在挥手,直到姐弟俩消失了身影。 “别丧气哈,我们并不是全无收获啊。至少,已经在她心里种了一棵种子。这次或许不能和她合作,说不定下次还有机会呢。” 黎箫是个乐天派,不愿意看到他的小仙子闷闷不乐。 竺笙忽然转头,桃花瓣的眼眸亮亮的,透着兴奋,“黎箫,你说花莳会不会再回来?” 黎箫握着方向盘,踩下去的油门又提了上来,用一根手指骚着太阳穴。“依我之见,他家估计会开一场家庭会。家庭会的时间,没准。” 竺笙扑哧笑了出来,“这么有经验?你经常被开家庭会吗?” “可不是吗?上一次开家庭会,我老爸就说,你,黎箫,三年内闯不出名堂,就乖乖回来给我继承家产,做我的接班人。”黎箫学得煞有介事,指指点点的,颇像一个无奈的富家翁。 竺笙笑意更盛,为了逗她开心,黎箫也是煞费苦心了。“是继承亿万家产那种吗?我大学时,有几个花痴姐妹,开口闭口就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然后舞也不跳了,欢欢喜喜嫁豪门,做富太太。” “我真的算不上霸道总裁,充其量败家富二代。也幸好笙笙不嫌弃我,肯和我合伙创业。” 黎箫耸耸肩,露出一副“人生啊,真是忧桑”的表情。 竺笙只道他戏精附体,她戳戳他肩膀,“我觉得你这个年轻人,虽然偶尔不着调,但多数时候还是有激情、有想法的。能给人带来正能量,还有欢乐,不错不错。” 得到了表扬的黎箫,喜滋滋的。“除了欢乐,还有没有其他感觉?” 比如说,心动。 “欢乐,已经很奢侈了,还能有什么感觉?” 时间缓缓流动,竺笙看手机,没有花莳的信息。已经过了半小时,竺笙觉得都没有话和黎箫说了。 现在是九月,天边出现了晚照夕阳。 “笙笙,今天是住在锦城,还是回赤水?” 竺笙又瞄了眼小区的方向,下定决心,“回赤水吧,还要辛苦你了。” 四个小时车程,接近疲劳驾驶的极限了。 黎箫再次踩下油门,车子发动。 “黎箫,我想听歌,听赵雷的歌。” 车载音乐响起,伴随着赵雷略微沙哑的声音。“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分别总是在九月,回忆是思念的愁……” 忽然,竺笙猛然喊道:“黎箫,快停车,有人喊我们。” 黎箫依言停下了车,竺笙风一般打开车门,下车,回望。 十米开外,她看到了一个女孩子,身披夕阳,戴着厚厚的酒瓶底眼镜。左手一个编织袋,右手一个拉杆箱。 她累得气喘吁吁,但车停下的瞬间,她笑了,笑中带泪。 你相信心灵感应吗? 花莳在心中问自己。她是个胆小、对外界充满恐惧和不确定的人,但她也干过疯狂的事。她坐上了刚认识一天的人的车,去了他们的故乡。 047 歌伶:带着一支乐队飒踏而来 车子行驶在夜色下的蓉遵高速上。 来的时候两个人,回去的时候三个。 竺笙已经给奶奶打过电话,告诉她自己会晚回,防止奶奶担心。 “黎箫,能不能把天窗打开,我想唱歌。” 心情起飞,唯有歌声可咏志。 黎箫从后视镜里看女孩子明媚的脸,嘴角始终往上跑,这笑容就是他坚守的意义,留下的理由。“你太高看这辆车了,等咱们换了新的,就选一个可天窗可敞篷的。” “哦哦,好,全权交给你啦。” 花莳觉得这一天像做梦,疯狂而热烈。 她遇见了幸运之神,离手工梦想更近一分。 见他们情绪高涨,她也会被感染,低声地笑。 而后,她听到了竺笙的声音。“花莳,欢迎加入。” 花莳不解,加入什么?她不过是接了一单生意,开张了,怎么感觉像……上了什么船? 但对上竺笙美美的桃花瓣眼睛,担忧又飘散了。 “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中途三个人在加油站买了面包和矿泉水,虽然条件艰苦些,但大家都不是娇气的人。 夜路不比白天,黎箫一天马不停蹄,也很疲累,到竺笙家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工作室目前只有黎箫一人住,花莳却不方便,所以就暂住在竺笙家里。 竺奶奶一直等孙女回来。旁边的银花嫂已经打了几百个瞌睡了。见到竺笙回来。终于如释重负,交差离开。 “笙笙回来了,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热饭。”奶奶迈步就要往厨房去。 这就是家,无论多晚归来,都有一盏灯守候,一个人挂念。 竺笙拉住了奶奶,抱着她,“奶奶,您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花莳别过脸去,抹了下眼睛。这样的亲情,是她过去二十三年,不曾体会过的,好羡慕笙笙。 竺笙简单热了饭,和花莳、黎箫吃了些,大家就此散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竺笙背着自己完好的苗衣,带着花莳来到工作室。竺笙的竹板漂和花莳的编织袋昨天就让黎箫拉回来了。 入户木门,上面镶嵌了一个匾额,仿拙地写着四个大字,“竺篱笙箫”。四个竹字头做了异形处理,仿佛上面垂下一片竹荫。 “看看这里,还喜欢吗?” 风景是最好的生产力,竺笙也希望花莳在喜欢的环境中工作。 花莳指着匾额上的LOGO,笑眯眯的,“我喜欢,这个。” 绿色的竹子充满生机,竹节代表人的精气神,有礼有节,而且中国人自古就有君子竹文化。这些花莳说不出口,但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这些事情都是黎箫做的,竺笙基本就是甩手掌柜。她又发现了黎箫一个优点。 初秋的院子,竹影婆娑,投射在墙上,一片斑驳,耳边也是竹子的沙沙声,情景交融,大概不过如此。 花莳闭了眼睛,呼吸着清新空气。“笙笙,你们真厉害。” 工作室的装饰、布置,都长在了花莳的审美上。她看一眼,就心生欢喜。 “哦,是黎箫选的,他眼光比较好。” 正说着,二楼探下头来,黎箫捧着牙缸,嘴里还有白色泡沫,“谁在夸我?” 竺笙笑笑,“耳朵倒是长。” 工作室内部,黎箫预留了三个工位,他自己占了一个。编织袋就放在旁边。 花莳打开编织袋,将易拉罐、工具箱、颜料画笔一股脑拿出来。她木讷寡言,收纳却做得极好,编织袋里别有洞天,装的东西可真不少。 “果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的装备很专业。” “现在,我要对着你的苗衣制图了。”之前,花莳剪得八瓣花,只是平心静气使用,正式的工作还没有展开。 竺笙听了,就把苗衣取出,挂在晾衣架上。苗银头冠是关键,也是凝结了苗匠心血和智慧的所在。它被珍而重之地放在了桌子上。 两个女孩半蹲着注视着头冠。 “我先前买的书籍中,有很多古歌和传说,说法也不一致。有说苗族的先祖是蚩尤,还有一种说法,枫木生出了蝴蝶妈妈,蝴蝶妈妈生下了十二个蛋,由鹊宇鸟瓣化出苗族的祖先姜央和十二兄弟。” “究竟先祖是蚩尤和九黎族的九兄弟,还是姜央与十二兄弟,已经无法考证。但是无论在哪个传说中,枫木都与苗族有着极为亲厚的关系,枫木也成了苗族的图腾之一。苗人在村寨中种植枫木,意在保护村寨的安宁;在田坎间种植枫木,意在保障五谷丰登。” 花莳顺着竺笙指着的枫木图案,精美的纹理在银饰的延展性中体现出来。“不光有枫木,看,还有蝴蝶。” 头冠上的蝴蝶,栩栩如生,光线折射其上,它宛如振翅欲飞。竺笙指着蝴蝶图案,补充说:“你说得对,这是因为蝴蝶是从枫木心孕育而出,生出了苗族的祖先。所以苗人也把蝴蝶称为妈妈,蝴蝶图腾也成了美好祝福的象征。” “听你这么说,我对苗人的理解又加深了些。以前我都是自己找书考据,耗费了不少时间。现在有你帮我,少走了不少弯路。”花莳想到可以提高效率,信心倍增,“还有什么吗?” 既然对于花莳有帮助,竺笙也就勉为其难为人师了。“苗银头饰以大为美。书中说,堆大为山,呈现出巍峨之美。水大为美,写意出浩渺之美。所以你看,这个头饰里还包含着山形和水纹。” 花莳闭上眼睛,脑海中将这个苗银头冠一一拆解,分离构造后再行组装。这个过程很耗大脑,她微微蹙了下眉。 “我之前似乎低估这个工作量了,笙笙你看,如果把它们解构,单是我昨天剪的八瓣花,大概要两百个。而这种小吊坠,大概得三百个。各种部件得几千个。每个零件都需要用锥子一个一个戳孔,并用簪子刻出花纹。” “那你看看,我们还需要添什么材料,就让黎箫去买。我给你打下手。”说着,竺笙叉着腰,往二楼瞄,“哈,这个男人居然比女人还磨蹭,我们说了这么久,他还没下来。” 竺笙退后了几步,犹自注视着二楼。花莳捂住了嘴巴,她再退要撞上三脚架上的相机了。 黎箫伸出了胳膊,在相撞之前揽住了竺笙的腰。瑞凤眼与桃花瓣相遇,黎箫笑问:“谁背后说我坏话?” 这个姿势太暧昧,竺笙一下子起来,脸上一片绯然,“你……” 手臂上空落落的,黎箫耸耸肩,“我只是保护我的装备,某人顾前不顾后,差点撞上我的相机。” 竺笙理亏,“你脚下有肉垫吗?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黎箫:“……” 怪我咯,谁让你们那么专注? 花莳列出了一张清单,黎箫去镇上五金店采买了一番。 利用手上现有的易拉罐、刻刀、剪子、砂纸,竺笙和花莳开始做基础工作。 黎箫拍了不少视频花絮。 “这个视频剪辑一下就可以发了,过程有些枯燥,不太适合直播。花莳你来决定,用你的账户还是我们的?” 花莳既然接了单子,那么成果就应该算雇主的,她遵守契约精神。“用你们的吧。” 视频一经发出,就引来了许多网友关注,大家纷纷留言关注后续diy结果。 时间到了九月七号。 竺笙沉迷手工,黎箫却清醒地很,席酒宣传片竞标时间比望达表演更靠前,眼下只剩一周了。 “我这两天找了些赤水电台的新闻报道,和席酒曾经发布的视频,大概第一章的内容有了。接下来我们要拍当代赤水。你和堂姐说说,采访这两天可以安排起来。” “音乐怎么办?”竺笙想起了很重要的一part。 “这个柳歌伶,不会是想放我鸽子吧。时间节点我都和她说了。” 到了这个节骨眼,作为统筹的黎箫也有些着急了。 “你打个电话询问一声。” 黎箫拨通了柳歌伶的号码,结果被挂机了。 正在做头冠的花莳忽然站起来,翘首往外看。“好像有人?” 竺笙和黎箫便迎了出去,只见门外挺着一辆房车。车门打开,先下来一个花臂男,胳膊上都是纹身,不过他的身前挂着一把吉他。 他朝着车里招招手,又有两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搬下来一套架子鼓。而后是键盘手和贝斯。 竺笙惊呆中,黎箫摩挲着下巴,柳歌伶这阵仗玩的有点大啊! 千呼万唤,柳歌伶跳下房车,她染了一头紫色头发,穿着黑色朋克T恤,左肋处有些许镂空,又酷又飒。 她没有向黎箫打招呼,反而跳到了竺笙身前,露出灿烂的笑容,“惊鸿仙子小姐姐,我来了,我带着一支乐队,为你而来。” 048 和鸣:鼓与鼓的协奏,舞与乐的迸发 竺笙处于一种懵的状态。 柳歌伶和传说的,很不一样啊。 不是说国风原创音乐人吗?印象中,那应该是水袖翩翩,玉步生莲,风姿绰约的。可柳歌伶,太朋克太时尚了。 这个乐队,也很金属很摇滚啊! “歌伶,欢迎你和你的天团来赤水。”竺笙张开了双臂。 不成想,柳歌伶小心心绽放,巴掌大的脸直接埋入了竺笙的肩窝。如此亲密无间,倒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而在竺笙看不到的角度,她还不忘朝着黎箫比了个“V”,吐着小舌头,“略略略,这待遇你没有吧?” 黎箫磨磨牙,挤出欢笑,“歌伶,介绍介绍你的朋友。” 目的已达到,柳歌伶恢复正色,对着乐队几名哥哥,“他们是造氧乐队的,至于是制造氧气还是制造躁动,你们自己理解。吉他兼主唱,圈内称之为‘灵魂歌者’和‘君子吉他’的老K。” 花臂男对于柳歌伶扣的帽子还不大适应,“别听歌伶瞎说,我就是个酒吧唱K的,叫我老K就好。” 黎箫和老K握手。“哈哈,唱K的唱着唱着,就把自己唱成了KING,还组建了乐队。也是没谁了。” 只一句话,就让初见的生疏氛围拉近,乐队的几个人都对黎箫亲切了许多。 “乐队的‘指挥家’,掌控感极好的贝斯手,四方;”歌伶继续介绍。 四方留着特立独行的山羊胡,像极了吟游诗人。 黎箫直接扯开了喉咙,用五音不全的音调吼了两嗓子,“走四方,路迢迢,水茫茫。” 惹得大伙开怀大笑。 “‘舞台上最具视觉冲击力的焦点’,被粉丝称为‘欧巴’的星尘师兄。” 星尘长相偏清秀,单眼皮,很乖很干净的那一款。 “星尘欧巴是乐队颜值担当吗?”黎箫问。 星尘腼腆地羞红了脸。 “最后一个,拥有‘魔幻之手’称号的普尔,不是普洱茶的‘洱’,是‘尔等’的尔。” 一一介绍完,竺笙请大家入内,“经歌伶介绍,即使脸盲症啊,都记得清清楚楚了。” “记不住脸没关系啊,他们都是手艺人。造氧两天后在锦城有演出,顺路过来寻找下灵感。” 找灵感是假,配合柳歌伶做音乐是真。 一个乐队和一个人,气势上就不同。 七个人抬着乐器往院子里搬,就见花莳匆忙忙跑出来,她往上推了下酒瓶底,激动的心情可见一斑,“是我最最最……喜欢的锦鲤……渡海,歌伶才女吗?” ** 因为乐队在红河镇逗留的时间很短,下午太阳不那么烈时,就集体来到了赤水边。 黎箫租了一艘更大的船,足可以放下乐队的全部家当,黎箫的三脚架,以及花莳的易拉罐。 竺笙以舞衣替代苗衣,以改良过的四面鼓代替体积笨重又庞大的苗鼓,于楠竹之上跳起一支慷慨激昂之舞,英雄之舞。 柳歌伶站在船舷第一排,闻鼓声而拨吉他。 乐队四人以柳歌伶为主,各个乐器纷纷加入。 《山海经·大荒东经》就曾记载:涿鹿一战后,九黎族战败,被迫从中原地区向西南崇山峻岭迁徙,从此永离家乡,抛弃故园。从那水边河边上来,从那海边湖边上来,女人接起布匹,男人扯那野藤,迁了八番的家,建了八次的园。无论遗弃什么东西,苗鼓始终与九黎人不离不弃,形影相随。 竺笙的舞蹈,是历经烽火硝烟、举族迁徙、辗转流离依然陪伴的万水千山,走过千年岁月,苦与乐、生与死磨难中的心灵慰藉。 舞蹈自有灵。 激越的鼓声传达出生命的历程。四面鼓与架子鼓相遇在赤水上空,交织成从心底流泻出的慷慨灵韵和激情呐喊。声响此起彼伏,音韵忽高忽低,鼓槌时轻时重,舞姿洒脱轻灵。 舞乐虽以鼓为主,但其他乐器并不多余,相反起到了相辅相成的作用。 黎箫此时已经停止了调转镜头,他款款注视着水面上的人儿,听着柳歌伶和乐队如痴如醉地创造,每个人都沉浸其中。 忽然,一声婉转的高音,冲破云霄,是柳歌伶。 她半蹲在船上,眼中含着热泪,手中的吉他节奏更快,进入了小G潮。 乐队停下来了,围住了柳歌伶。 竺笙也停下了舞蹈,拾起短竹子划了过来,将挂在身前的四面鼓摘下。舞了这么久,她的疲惫不下于几个音乐人。“歌伶,怎么样?” 柳歌伶仰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儿,但神色是幸福的。“早知道这样,我该早来赤水的。这是我用最短时间,创作最满意的作品,我们叫它《生命的历程》,好不好?” 想象一下,这样铿锵激越,深入人心的鼓乐,回响在苗寨的天空,将是怎样地令人振奋。这是真正苗家人的心声宣泄,激荡着苗家人的情感世界。 “我非常喜欢。”竺笙的回答掷地有声。 “细节再修饰完善一下,这个音乐就成了。”老K搀扶起柳歌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是一次完美的合作。 乐队其他成员,两两额头顶额头。这就像是他们的一个仪式,用以庆祝创作的成功。 黎箫这才顾得上看一眼直播间,里面都炸了。 原本是冲着竹漂仙子来的,结果发现了国风少女柳歌伶,当乐队的合奏响起,网友们发现赚大发了。 打赏如雪片,纷纷来袭。 黎箫心中五味杂陈。眼下他最着急的是席酒宣传片的配乐,可大家似乎都对民族风情更有创作激情。 他大概知道,进入了这个状态,已经不能再继续了,要给歌伶她们一个安静的环境,完成《生命的历程》。 就这样,八人组回到了工作室。 二楼虽然有空房间,但是住这么多人显然不够,黎箫给玫瑰姐打了个电话。 “玫瑰姐,我有朋友过来红河镇,哦还有一支四人乐队。工作室不够住,我想想订几间民宿。”玫瑰姐一听说有乐队来了,当即应下,“要么晚饭也来客栈吃吧,我给你们安排。” 黎箫和竺笙商量一下,竺笙说道:“做饭这个工程量比较大,显然出去吃是最合适的。也让大家常常黔贵风味。” 黎箫先和老K说出了想法。 “黎少,”老K拍了下黎箫的肩膀,“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今天晚上给我们四人准备一个房间就好,写音乐哪有不熬夜的。至于吃饭,你叫点外卖就好了。灵感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记录并完成,逾期不候的。” 这就是音乐人。 也许他们不是那种红到发紫的天王明星,也不是那些外形优越靠脸的流量小生,但对于音乐,他们保有最大的热忱,坚信原创是常青的生命力所在,音乐高于一切。 黎箫还想坚持,老K已经在和乐队的成员配合今天的曲目了。 “歌伶,你来劝劝他们。” 柳歌伶抱着吉他,扬着眉毛,“甭劝,因为今晚我也打算通宵的。不过,我是在想你的席酒配乐,目前还没有丁点想法。” 黎箫拍拍额头,还好,歌伶还记着这茬。既然如此,他只好打电话给玫瑰姐,取消订房。 不成想,晚饭时候,玫瑰姐带着两个小伙子,推着小推车,端着锅碗和食材来了。 当锅灶在有风有竹的院子架起来,乐队的小伙子自然而然就被吸引过来了。 魔幻之手普尔嗅嗅鼻子,望着锅里冒着热气的红汤,最先问:“大姐,这是什么这么香啊?” 玫瑰姐清了清嗓子,一板一眼介绍,“野生毛辣果加上古法腌制,需要长达百日的功夫。咱们大黔贵爱吃,对食材非常挑剔、讲究,所以打造出了这一款最地道的酸汤口味。又酸又辣,温热清爽,你们外地来的,好好尝一尝,吃完了才有力气写歌不是吗?” 既然东道主已经这样说了,乐队成员也不好再拒绝。 柳歌伶虽然是大院里长大的,完全不拘小节。拿了个碗,先给花莳盛了一碗汤。 “我看你下午听地入迷,可手上的活好像完全没耽误,厉害。” 被偶像注意到了的花莳,嘴角扯出了四十五度,大拇指竖地高高,“好音乐,有动力。” 柳歌伶被她逗乐,一口酸汤差点喷出来。 眼见大家都落座,竺笙用胳膊撞了一下黎箫,低声道:“有肉有果没有酒,总觉得少点什么。上次席厂长送的两瓶不是还没开封吗?索性今天给大家品品吧。” 黎箫咯咯笑,就感觉,他的姑娘啊,近墨者黑了,黑的贼可爱。 049 酒神:宣传片竞标擂台开始 酸汤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气,酸辣浓香都融化在九月的秋风里。 竺笙拿出了两瓶席酒,而黎箫支好了三脚架。 “我不曾逛过帝都的酒吧,锦城的玉林路也只是去过一次。但我知道,威士忌总是和黑胶相伴,美酒为肉体而生,音乐为灵魂而奏。我们这座安静的小镇,没有威士忌,但我们有流淌了几千年的美酒河,还有……” 她指了指手上的墨色圆形瓶身,“酱香席酒。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相聚在一起就是缘分,更何况还是志同道合,为音乐干杯。” “音乐为灵魂而奏?”柳歌伶细品了品,随即已经将自己的碗递了过去,“笙笙你知道吗?我虽然今天和你初见,却像相识了很久很久,光这一点,就值得浮一大白。” 黎箫接过了柳歌伶的碗,给她倒了七分满。“劲酒虽好,别贪杯。”末了,附在她耳边说,“这酒是年份酒,很贵的。” 柳歌伶没好意思戳破,帝都黎公子什么酒没喝过,会嫌一瓶酒贵吗?哦,看起来他扮演穷人,乐在其中。 “玫瑰姐,KING,别愣着,一人来点儿。”黎箫热络地张罗着。 两瓶酒一分,就见了底。 人喝了酒,心扉就很容易敞开,话匣子也随之打开。 “我以前,在东四的胡同酒吧里当驻场歌手。白天无事,最喜欢在暖洋洋的日头下,晒得昏昏欲睡。伴着黑胶唱盘传出的动人旋律,就像酒后的微醺,与身体里最快乐的部分,完成共振。那时候,空气里满是自由和香甜。”老K端着酒杯,敬红河镇的夜空。 柳歌伶笑呵呵纠正老K,“胡同酒吧,日咖夜酒,从不打烊,老K一看你就是开小差的。” “你们酒吧有什么故事,说来听听。”爱听故事的玫瑰姐,竖起了耳朵。这些看起来光鲜的音乐人,本质都是帝都漂。她多听一些,以后和游客就有共同话题了。 几个大男孩被调动了情绪,讲起酒吧推出的新酒水单,茶与酒的相遇,讲到了来酒吧演出的摇滚音乐人、嘻哈说唱音乐人,JAZZ音乐人,名单可以绕着这间院子百十来圈。尤其讲到酒吧的靓妹儿,更是滔滔不绝。 竺笙和花莳听地津津有味。以手拄着下巴,意犹未尽。 黎箫撞了下竺笙,悄声说,“等有机会,你去帝都,我给你做导游,咱们也去东四的胡同看看。” 竺笙说好啊。除了给奶奶治病,她又多了一个理由去帝都。 就在这时,老K提议,“我们写一首歌吧,就叫《酒神》。” 卡文了,今天替换。 酸汤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气,酸辣浓香都融化在九月的秋风里。 竺笙拿出了两瓶席酒,而黎箫支好了三脚架。 “我不曾逛过帝都的酒吧,锦城的玉林路也只是去过一次。但我知道,威士忌总是和黑胶相伴,美酒为肉体而生,音乐为灵魂而奏。我们这座安静的小镇,没有威士忌,但我们有流淌了几千年的美酒河,还有……” 她指了指手上的墨色圆形瓶身,“酱香席酒。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相聚在一起就是缘分,更何况还是志同道合,为音乐干杯。” “音乐为灵魂而奏?”柳歌伶细品了品,随即已经将自己的碗递了过去,“笙笙你知道吗?我虽然今天和你初见,却像相识了很久很久,光这一点,就值得浮一大白。” 黎箫接过了柳歌伶的碗,给她倒了七分满。“劲酒虽好,别贪杯。”末了,附在她耳边说,“这酒是年份酒,很贵的。” 柳歌伶没好意思戳破,帝都黎公子什么酒没喝过,会嫌一瓶酒贵吗?哦,看起来他扮演穷人,乐在其中。 “玫瑰姐,KING,别愣着,一人来点儿。”黎箫热络地张罗着。 两瓶酒一分,就见了底。 人喝了酒,心扉就很容易敞开,话匣子也随之打开。 “我以前,在东四的胡同酒吧里当驻场歌手。白天无事,最喜欢在暖洋洋的日头下,晒得昏昏欲睡。伴着黑胶唱盘传出的动人旋律,就像酒后的微醺,与身体里最快乐的部分,完成共振。那时候,空气里满是自由和香甜。”老K端着酒杯,敬红河镇的夜空。 柳歌伶笑呵呵纠正老K,“胡同酒吧,日咖夜酒,从不打烊,老K一看你就是开小差的。” “你们酒吧有什么故事,说来听听。”爱听故事的玫瑰姐,竖起了耳朵。这些看起来光鲜的音乐人,本质都是帝都漂。她多听一些,以后和游客就有共同话题了。 几个大男孩被调动了情绪,讲起酒吧推出的新酒水单,茶与酒的相遇,讲到了来酒吧演出的摇滚音乐人、嘻哈说唱音乐人,JAZZ音乐人,名单可以绕着这间院子百十来圈。尤其讲到酒吧的靓妹儿,更是滔滔不绝。 竺笙和花莳听地津津有味。以手拄着下巴,意犹未尽。 黎箫撞了下竺笙,悄声说,“等有机会,你去帝都,我给你做导游,咱们也去东四的胡同看看。” 竺笙说好啊。除了给奶奶治病,她又多了一个理由去帝都。 就在这时,老K提议,“我们写一首歌吧,就叫《酒神》。” “你们酒吧有什么故事,说来听听。”爱听故事的玫瑰姐,竖起了耳朵。这些看起来光鲜的音乐人,本质都是帝都漂。她多听一些,以后和游客就有共同话题了。 几个大男孩被调动了情绪,讲起酒吧推出的新酒水单,茶与酒的相遇,讲到了来酒吧演出的摇滚音乐人、嘻哈说唱音乐人,JAZZ音乐人,名单可以绕着这间院子百十来圈。尤其讲到酒吧的靓妹儿,更是滔滔不绝。 竺笙和花莳听地津津有味。以手拄着下巴,意犹未尽。 黎箫撞了下竺笙,悄声说,“等有机会,你去帝都,我给你做导游,咱们也去东四的胡同看看。” 竺笙说好啊。除了给奶奶治病,她又多了一个理由去帝都。 就在这时,老K提议,“我们写一首歌吧,就叫《酒神》。” 050 破题:竺笙提报大杀四方 竺笙提着电脑,黎箫带着标书,四个人走进了会议室。 评委席上坐着好几位,因为听了好几轮,此刻都有些乏累。 主位的席玖,依旧戴着金边眼镜,十指交叠,抵在桌子上。一把手总是精力旺盛,他目光囧囧眼神。 “先由团队讲解核心创意,展示宣传片小样,预留十分钟答疑,提案者注意把握时间。”吉克照本宣科,提案规则。 黎箫和竺笙商量好了,由竺笙提,锻炼她的能力,黎箫做补充。 竺笙深吸一口气,打开汇报powerpoint,想起昨天和黎箫的彩排。“提案之前,和评委要有眼神交流,第一时间抓住股东方的注意力。”可眼下甲方爸爸们多半心不在焉。 咳嗽了一声,竺笙微微颔首,开场白:“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跳舞场合以外,给这么多人汇报,有点紧张。为了克服这种状况,我来之前喝了一点点席酒。入口绵柔,酒神附体,无往不利。我叫竺笙,下面由我为大家分享我们的创意。” 如果换在平时,工作之前喝酒是非常不职业的选择。可今天的主题是酒,那么饮酒就是应景,是破题。 黎箫不露声色,放在桌上的手,却竖起了大拇指。笙笙的应变能力,ok。 席玖微微垂眸,避免自己扬起的唇角被人发现,泄露了情绪。 股东方都被竺笙吸引了注意力,打起了精神。 投屏上,是一串数字。 席酒的百亿之路。 “我相信,这是摆在诸位领导面前的课题,也是本次宣传片创作的背景。席酒,不仅是咱赤水人的骄傲,更是黔贵白酒品牌的骄傲,未来,是中国酱香白酒的名片。我们的宣传片,就是要向市场和客户,传达这种观点和认知。” 这个开场白是竺笙撰写,黎箫润色的。黎箫认为,一次好的提案,在前三页就奠定了基调,必须拥有打动人心的力量,因为成败在此一举。 提案人,要成为品牌的喉舌。 为此,竺笙练了很多次,从发音到声情并茂。 席玖不经意间又点了点头。这是他的心声。 “那么,我们的底气是什么?品牌,可不光是比谁的嗓门大,声量高。我们梳理了席酒的四个纬度。第一章,百年传承……”竺笙已经适应了提案的节奏,那种感觉就像她现在江面竹上,她就是主宰。 四个章节慷慨激昂,大概用了三十五分钟,一气呵成。 会议室很静,连喝茶的声音都没有,酒厂高层唯恐声音破坏了这样的氛围。 powerpoint翻到了倒数第二页,是黎箫做的一分钟视频。“下面,让我们一起,看一段短视频。” 当BGM响起时,席玖一颤,他不通音乐,但他能感受到音乐传来的力量和情绪。他向竺笙的方向望去,这音乐是谁找的,至少给宣传片加十分。 他注意到了那个紫头发的女孩,因为从进来开始,她就像没睡醒似的,而现在她彻底闭上了眼睛。 席玖指尖的笔落下,大家都注意到了他的异常,除了柳歌伶。 视频继续播放。 大家看到了九曲回肠的赤水河,河面上一根竹竿撑着一个人;看到了丰收的红高粱,看到了发酵制曲;,看到了污水治理,两岸居民和工厂员工的心声。看到了一群人聚会的庭院,大家举杯,圆形瓶身上印的是席酒。 在音乐的衬托下,在明暗处理地完美的镜头下,这个短视频并茂了充满了人文关怀和浪漫主义。 伴随着定帧画面的呈现,竺笙环顾四周,“这就是我们对席酒的全部思考,请各位领导指正。” 席玖捏捏耳垂,她每次说“席酒”时,他的耳朵就一激灵。被这样温柔呼唤,也是一种幸运吧? “大家听完了,有什么想问的,畅所欲言。” 一个董事轻拍掌,“很精彩。其实和上一家各有千秋,很酷炫。后续制作能保证,达到这个水准吗?” 酷炫?黎箫揣摩了一下这个词,和他设想的不错,姜韶把重点放在了花里胡哨的特技上。因为这是最显而易见的。 “我个人认为,宣传片先在立意,这是本。光顾着追求特技,这是舍本逐末。当然。我们可以承诺的是,小样什么品质,正片就什么品质。” 这算一个承诺,掷地有声,也间接打脸了炫技流。 席玖在笔记本上画着,派克钢笔放下,问:“音乐,有什么讲究?” 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第一大裁判,注意到了音乐! 竺笙答道:“席总,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这个音乐《酒神》是我们团队音乐总监柳歌伶和朋友所著。如果您想用,抱歉,版权费需要额外付。” 答疑环节就谈钱,伤感情的事,大概只有竺笙会做。但席玖满满欣赏。他对于一个没睡醒的姑娘有了新认知。 “我看你们视频,还采访了我们席酒厂的员工?” 在没有公司授意下,他们怎么做到的? 竺笙以手抵在唇边,“还是咱们酒厂,人心思齐,大家以厂为家,知道我们的意图后纷纷配合。”这才有了上述内容。我们的采访也并未涉及到商业秘密。” 席玖摩挲着指腹,”这是视频全部吗?未曾看到穿苗衣的部分。”席玖追问。 黎箫:“……” 竺笙:“……” 惊悚啊!他们开小差直播,被席玖知道了?这就相当于,背着公司接私活,不可忍受。 黎箫想了想,“席总,那也有版权啊,属于笙笙的。但如果贵酒厂愿意选择我们,我们可以授权将其使用于宣传片正片。” 巧妙化解危机,并将选择权交给了席酒品牌。 至此,答疑环节全部结束了。 “请几位去外面等候半小时。我们内部对于大家的商务标和技术标会予以综合考量。”吉克说道。 相对来说,席酒的速度已经很快,很多品牌要十天半个月才出结果。 到了会议室外,竺笛已经过来了,“怎么样?你们提得成功吗?” 黎箫踌躇满志,竺笙心里打鼓。“姐,卫生间在吗?”竺笙急需缓解情绪。不成想,在卫生间外面,竺家小姐妹遇见了席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