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杀光他们,难以正国法! “岂有此理!朕不杀光他们难以正国法!”皇帝愤怒的声音响彻在乾清宫,他走下去,一脚将一边的香炉踹翻在地上,手提着天子剑,将旁边的烛台砍翻。 “边关将士没有死在建奴手中,却死在自己人刀下!” 兵部尚书阎鸣泰匍匐在下面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那忠烈祠中还有多少英灵是被自己人所杀的!”少年天子用剑指着乾清宫外,群臣在下面跪着,把头埋起来,一动不敢动。 张凡是21世纪一家知名高科技公司最年轻的高管,因为一场车祸,他穿越到大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崇祯身上。 他已经穿越过来整整两年。 这两年他一天都没有停下来过。 缺钱就抄家,先灭八大蝗商九族,再操练新军,发起勋贵案,将北京城一半腐烂的勋贵杀光! 连那些个宗室亲王,都被他砍了好几个! 两年时间,他如瀑布一样砸钱下去,锤炼出八万精锐之师。 御林卫在辽东之战正面击溃多尔衮的三万联军,举国震惊,皇帝亲军军威一时举世无双! 和历史上的崇祯皇帝不同,他一言不合就抄家灭族,他愿意给钱,所有边军的军饷全部给到位! 为了不让自己在十几年之后去歪脖树子上吊死。 为了不让十几年之后建奴入关,华夏山河倾塌,剃发易服。 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屠!江阴三日屠! 他什么事干不出来? 可这大明朝的朝堂,却是烂得流脓。 不仅仅文官嘴炮横行,贪污受贿家常便饭,连边境军官也毫无下限。 就说近日发生的事情,宣府军官为了私吞下面人的犒赏,在从山海关返回宣府的途中,竟将下面百余人全部秘密杀害,将战功转移,又对兵部谎报战死,请求抚恤。 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一路最追杀到北京城,告状到了皇帝这里。 而兵部呢? 兵部侍郎的老婆擅用职权,勾结八大蝗商,联合顺天府府尹,私自卖粮食给皇太极! 大明朝是怎么亡的? 是亡于暴走的李小哥? 是亡于建奴? 不! 是亡于自己! 贪污横行,腐败不堪! 所有人都在捞钱,吸大明的血,剐百姓的肉。 “去把卢象升给朕叫来!去!”皇帝对王承恩道,“还有黄得功!” 王承恩连忙飞快跑出去。 这事就得让监察院介入进来,监察院已经成立了一年半的时间,宪兵司就是专门威慑军队用的。 本来监察院一直只是在统管京卫军的军纪,但现在是该整顿边军了,将边军军政纳入进来,做统一改制,已经迫在眉睫。 外面寒风瑟瑟,飘着小雪,乾清宫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皇帝此言一出,一边的兵部尚书阎鸣泰神色陡变,他知道皇帝要调用军队了,连忙道:“陛下,万万不可,若是直接调用京卫军北上,可能会引起边军反抗,致使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他说得也有道理,张家口是京师北部重镇。 大明朝一共有九大边境重镇,俗称九边。 而九边之中,以宣府重镇为首。 为何? 因为张家口在宣府。 张家口是北京西北部重要的门户,也是最大规模的城镇,它连接蒙古草原和关内,离京师又非常近。 从隆庆五年开始,陆陆续续崛起的边贸,在那里形成了大规模的互市。 蒙古人和沿着丝绸之路而来的西方商人们在那里交易丝绸、茶叶、白糖、陶瓷,还有皮革、药材、粮食等等。 张凡穿越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山西八大蝗商抄家灭族,那八大蝗商生财之地便是在张家口。 你要说边军和八大蝗商没有关联,是绝对不可能的! 阎鸣泰继续道:“一旦边境**,臣担心会引发大规模哗变,影响边贸互市,若是局面持续恶化,便是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甚至建奴会闻风而动。” “此事你不必担心,朕自有办法!” 边军自然是重中之重,京卫军在今年的草原之战和锦州之战军威已经打出来了,边军腐烂成那个样子,再不动手,还等到什么时候? 明年新的农政将会在全国全面铺开,新的军政体系也会规划出来,再不动手,那时候再想动边军才为时已晚。 现在必须动手,天王老子来也挡不住! 但动手是不是一顿胡乱操作呢? 不是! 年底了,该筹备边军军饷了,该给的都给,该发的都发下去,告诉所有边军将士,朝廷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张凡这个人做事,向来霸道,但绝对不是不讲理,理要站得住,朝廷发钱给边军,致问候。 对边军的重视和关怀态度一定要拿出来。 这样在惩罚人的时候才有底气。 兵部郎中闵洪学道:“陛下,臣也有话说。” “讲!” “陛下新政今年刚刚推出,各地情况及其复杂,此时南方秋税已经开始征收,老臣担心新税法对南方影响极大,若是这个时候北方牵扯到边军不稳,恐引起更大规模的人心晃动,到时候南北两边问题同时爆发,朝廷应接不暇。” 闵洪学是谁? 这人是浙江人,还能是谁? 东林党! 当然,当时也不是所有浙江的官员都是东林党,但大部分吧,闵洪学就是。 自从张凡这个穿越者在今年年初颁布新的农政,废掉人丁税,按照手中田亩数量来交税到现在。 这朝堂上已经形成了一股顽固的保守派。 例如东林大佬韩爌、钱龙锡等人,例如这个闵洪学。 在历史上,这哥们儿在崇祯三年任职过左都御史,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现在是个典型的保守派,和钱龙锡一样,他一直就觉得皇帝的新税法有很大的问题,太过激烈。 新税法刚推出来的时候,北方各地的官员、地主乡绅已经爆炸,别看皇帝用军队镇压血洗后北方消停了,但其实不过都在蛰伏而已。 前不久又经历了新学与国子监之争,大明内部看似平静,但底层已经暗流涌动。 南方更甚,南方离北京太远,南京那些官员一个个太极都打得浑然天成。 所谓鞭长莫及,便是如此。 南北如果同时出现混乱,必然会引起朝堂上人心浮动,从而酝酿一场大规模的政治风暴。 这也是朝堂大臣们担忧的地方。 但你可千万不要以为闵洪学真的是担心南北同时起争端才说这些话。 他是兵部的人,都察院和吏部最近都盯着兵部,盯着今年辽东之战中兵部的调粮、军饷。 而此次张家口都司何忠祥杀良冒功,就是发生在辽东之战折返的路上。 这其中是有极其微妙而不可言喻的敏感在里面的。 就因为这件事,最近都察院的人兴奋得简直像打了鸡血一样。 私下被骂成“朝堂疯狗”的杨所修,已经揣摩上意,盯上了兵部。 【作者题外话】:各位大佬,新书上线了。张凡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星辰大海才刚刚开始! 对了,记得银票走起来! QQ群::1103377569 第2章 谁敢反抗,杀无赦! 其他大臣都三缄其口,到了这个关键时刻,闵洪学也是硬着头皮站出来的。 崇祯冷声道:“闵爱卿以为当如何?” 闵洪学道:“陛下,这私扣犒赏之事并非陛下登基才有,早在天启年间,邪党当政,边事废靡,边军颇有跋扈之举,然此皆为小事,不会影响大局,今年朝廷对辽东大举用兵,虽夺回广宁,但也是元气大伤,更应当休养调整,如今陛下若因为此等小事儿大动干戈,一旦局势恶化,后果难以想象。” 顿了顿,闵洪学接着道:“新农政在顺天府收获颇多,臣以为眼下朝廷应当将注意力集中到新农政上,为来年开春做好准备。” 这大明朝的朝堂上,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明明就是想转移注意力,一切都是以政治为目的,可偏偏说得好像是为了皇帝的新政着想,为了天下百姓着想。 崇祯语气明显加重了,目光中有杀意,怒道:“此皆为小事?在你眼里,边军军官为了私占军功犒赏,杀了100有功的士兵,这是小事!” 皇帝的声音响彻在这乾清宫里。 “来!你来告诉朕!什么是真正大事!是不是他们把朕的士兵都必反了,逼得九边哗变,就成了大事!说!” 闵洪学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陛下息怒,臣不是这个意思!” 崇祯一脚踹过去,将闵洪学踹了一个狗吃屎,闵洪学连忙爬起来,继续跪在地上,全身冷汗直冒。 监察御史胡立人出列道:“陛下息怒,臣以为闵大人说得并非没有道理,辽东战事刚刚结束,顺天府的粮价尚有波动,广宁城刚刚拿下来,朝廷需要调更多的军民前往修复广宁周边城寨,这些都是大工程,都是此时要做的,若是张家口此时……”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被皇帝强行打断了:“此时什么?此时造反?粮价波动?修筑广宁?这些是你一个监察御史该管的吗!” 这大明朝的官员实在不像话,什么事都要插上两嘴,自己又不承担事情的结果,偏偏还喜欢来指手画脚。 就说监察御史,他的职责是弹劾有问题的官员,至于行政方面的,是不应该监察御史来多说的。 一件事谁都要说几句,最后听说的?出了问题谁负责? 胡立人硬着头皮继续道:“陛下,臣忠心可鉴,都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若是陛下执意如此,臣自愿辞官!” 你看看,这位监察御史,是不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若是历史上的崇祯皇帝在这里,说不定就真的被他骗了,然后妥协了。 但你要清楚一点,这大明朝的朝堂上的官员,那一个个都是演技精湛的演员,放在后世,都是可以成为影帝的。 每当他们被怼了,或者出了问题,就会说“陛下,臣都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啊”这样的套话,表现出自己很忠心。 就是因为他们这样,搞得朝廷权责不清。 大明朝后期的朝堂特色是什么? 打嘴炮的一大堆,真正做事的没几个,做了事,错了之后,又有一大堆的打嘴炮的出来指责。 就说这个胡立人,就是个典型。 崇祯大袖一甩道:“来人!将胡御史拖出去杖毙!” 他此话一出,胡立人吓得全身都软下来了。 其他大臣一听,这还了得,仅仅说了几句话就要杀大臣,一个个都要站出来。 那胡立言喊道:“陛下!陛下……臣不知哪里说错话了,陛下要杀臣,让臣死个明白!” 皇帝发怒道:“都察院一个个现在知道说话了!朕的新农政今年推出去的时候,地方官没有一个配合的,怎么没见你们说话?该你们履行职责的时候,你们在何处!眼下边事已经收归军委会统一管理,非相关大臣借此乱嚼舌头,是何用意!” “来人!拖出去杖毙!” 门口立刻走进来两名大汉将军(锦衣卫),将胡立人拖了下去,乾清宫外传来胡立人的惨叫声,不多时就没有了声音。 大殿内回复了死静。 不多时,天雄军统帅卢象升和宪兵司御司使黄得功便进来了。 卢象升和黄得功在历史上都是悲剧人物,不过他们的命运已经被穿越者改变了。 经历了今年草原之战、辽东之战,卢象升的天雄军和神武卫,都已经得到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火炮洗礼。 中央京卫军的崛起,也让皇帝现在有了底气开始对腐败不堪的边军动刀子。 “臣参见陛下!” “都起来说话!” 广宁保卫战结束,辽东战局出现新平衡,尚有两万御林卫在孙传庭的统帅下驻守锦州,威慑桀骜不驯的关宁军,以及虎视眈眈的建奴。 今年年初颁布的新政初见成效,近日朝堂风起云涌,吏部四大郎中全部被撤换,一场更大规模的改制显然在悄悄酝酿,伴随而来的是一场空前的政治风暴。 被清洗后的吏部立刻以年终考评为理由,对今年兵部涉及到辽东军政的所有事开始查阅。 但没想到,兵部的问题尚未核查,张家口的边军却传来如此骇人听闻的杀良冒功丑闻! 崇祯将那份李顺才所说的记录给了黄得功。 崇祯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语气已经平静,但依然隐含着怒气:“这个李顺才是宣府张家口的千总,今年广宁守卫战,随同军队一同前往支援辽东,他手下有800人,战死600,重伤100,还有100人在回宣府的途中,被张家口都司何忠祥秘密杀害,其目的就是为了贪手下的功劳犒赏和抚恤金!” “更加令人发指的是,李顺才重伤逃出来,那群人还不放过他,一路追杀他京师!”崇祯紧紧握着天子剑,手背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朕要你带领宪兵立刻去将这个何忠祥押解到京师来,谁敢反抗,杀无赦!” 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军,专门刺探、监视百官。 而新成立的宪兵司呢? 监管军队的衙署,同样是皇帝的亲军,宪兵司的宪兵很多都是从锦衣卫里分派过去的。 什么叫锦衣卫?什么叫皇帝亲军?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黄得功铿锵有力道:“臣领旨!” 崇祯又将兵符给到卢象升,沉声道:“立刻调两万天雄军北上张家口,要配置20门红夷大炮!全力配合宪兵司拿人,若谁敢反抗,杀无赦!” “李邦华!” “臣在!” “即刻安排张家口所有士兵的军饷发放!” “臣遵旨!” 第3章 北上拿人 为什么要立刻安排去发放张家口的军饷呢? 这是为了安抚好下面一线的士兵。 张家口是一个巨大利益场,那里的局面错综复杂,军官和地方官相互勾结,欺压一线士兵和普通老百姓,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一旦有心人煽动一线士兵,必然会造成大乱。 但是现在又已经到了不得不处理的时候了,所以人要拿,钱要发,要让一线士兵知道朝廷的态度。 卢象升领了军令就出发了,在被北镇抚司附近新修建起来的宪兵司也触动了几百名宪兵。 外面在飘雪,天刚刚亮,一队队骑兵已经在城外的军大营里开始集结。 天雄军的速度非常快,这是一支军纪严明的军队,今年的5月,跟随皇帝一起征战草原,取得了首次胜利。 而另一个军营之中的炮兵营里,军官正粗着嗓子吼,那些刚刚还在睡觉的炮兵们立刻从床上爬起来,飞快穿好衣服,到外面集结。 “皇帝陛下让我们立刻北上张家口南边做演戏,全军不得有误!” “吾皇万岁!大明万岁!” 崇祯二年的十一月五日,在正统历史上,原本皇太极借道蒙古喀喇沁部,从喜峰口入关,发动了骇人听闻的己巳之变。 但是张凡这个穿越者,在今年的辽东血战中,已经成功遏制住了皇太极的兵锋。 在北边,更是与蒙古右翼各部打成了战略联盟。 在一系列的军事胜利之后,京卫军用鲜血与战功竖立威望。 皇帝趁机开始削弱兵部军政权,统一收到军委会。 张家口事件其实也反应出大明朝边军的腐败,实际上,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宪兵司的宪兵出城后,向西北方向狂奔而去。 京师离张家口有三百里,三天之后,黄得功的宪兵司抵达宣化城。 此时正是夜晚,飘着小雪。 黄得功自报了来历,宣府总督沈棨和总兵侯世禄亲自到城门口,将黄得功一行人迎接进去。 “黄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黄得功道:“本官奉天子御令,前来捉拿张家口都司何忠祥,不便在此久留,还请见谅。” 张家口属于宣府管辖,不过张家口还在宣化城西北大约40里的地方,骑马赶路大概要个半天时间。 沈棨微微一怔,连忙道:“黄大人是来捉拿何忠祥的?不知他范了什么事?” “有人告发他在从山海关返回的路上杀了100名士兵,冒功贪赏,现在龙颜大怒,特命本官前来拿人!” “竟然有这事?”沈棨大惊。 “还请沈大人让个路,本官赶时间。” “黄大人可有证据?” “本官有陛下的手谕。” 沈棨脸上堆着微笑,语气也很和善:“黄大人,您似乎没有监管军队的权力。” “沈大人,本官是宪兵司御司使,朝廷刚刚颁布新的军制,以后边军军政收归军委会,军委会下属监察院宪兵司负责管理军纪,这是皇帝陛下亲自颁布,您有何意见,就直接奏疏陛下。” 黄得功语气强硬:“本官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打扰,告辞!” “慢着!” “沈军门还有什么事?” “宣府乃是朝廷边防重镇,本官没有接到陛下的圣谕,不能放行!” 黄得功拿出崇祯的手谕道:“这不就是陛下的圣谕么?” “本官要陛下亲自给的圣谕,否则恕难从命!” 黄得功立刻意识到沈棨是故意的。 沈棨是宣府总督,宣府有守军五万,实力绝不容小觑,像他这种边陲大吏,朝中自然是有人的。 黄得功怒道:“沈大人这是何意?陛下手谕在此,本官可没有时间与沈大人在此消耗!” “不是本官不愿意放你过去,而是关乎军机大事,本官不能如此草率做主!” 黄得功这才感受到,宪兵司的威信尚未建立起来,要不然沈棨也不敢说这样的话了。 难怪皇帝陛下要在此刻借这件事来整顿边军的,这些边军将领与京卫军的将领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黄得功怒道:“沈棨!某可是有皇命在身,你敢阻拦!小心本官将你一起绑到军事法院上!” 他这么一说沈棨脸上露出了冷笑,一边的侯世禄都表示不屑一顾。 他们这些都是刀口舔血的,自然不将黄得功这种新成立的部门放在眼中。 “黄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回吧!” “若是本官进入不回,非要从这里出去,北上张家口,沈军门(明朝时对总督、巡抚的尊称)是不是要将本官扣押下来?” “若是黄大人执意如此,也不要怪本官翻脸不认人了!” “好一个翻脸不认人,本官手中持有天子手谕,沈大人尚且敢如此,是已经不将朝廷放在眼里了么!” 黄得功突然拔出腰中的绣春刀,跟着他一起来的两百多名宪兵司宪兵也全部拔出了刀。 周围的宣化城士兵见状瞬间一起围了过来,一时之间,刀光剑影,气氛凝固。 “黄大人!你可想清楚了,在边境动手,酿成大祸,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黄得功怒道:“沈大人,陛下手谕在此!”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黄得功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许多可能,其中一种可能就是沈棨也参与进来了,只是在这里拖延时间。 很有可能张家口已经发生大变。 便在此时,下面有传令兵飞快跑过来道:“启禀沈大人,城外有一支骑兵正向这边靠近,大约有两万人,卑职查看得十分清楚,是天雄军!” 沈棨微微一怔,心头大震,连手心都在冒冷汗,皇帝竟然出动了两万天雄军! 一边的侯世禄也神色大变。 难道皇帝不怕京卫军与边军起冲突吗? 不多时,卢象升已经抵达宣化城外。 沈棨和侯世禄连忙上了城头,看过去,在冬日的黄昏中果然看见黑压压的一片骑兵逼近。 侯世禄道:“下面是何人?” “本官卢象升,奉大明天子钧令,前往张家口进行军演,还请沈大人打开城门,让本官过去!” “原来是卢帅!” 一边的侯世禄小声在沈棨旁边道:“沈军门,现在如何是好?” 第4章 朕就等着你抗命!把城门给朕轰开! 沈棨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没想到皇帝直接调动了天雄军。 眼下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就是造反了。 给沈棨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造反,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现在能怎么办? 沈棨手心全是汗,一念之间,道:“放人进来。” 侯世禄沉声道:“沈军门,若是……” “无需担心,那钱咱们还没拿到手里,就不算贪,到时候打死不承认,再给京师那些人送点钱,在朝堂上美言几句,事情就过去了。” 似乎在自我安慰,沈棨继续说道:“毕竟我是总督,你是总兵,陛下不会轻易乱来的。” 侯世禄心头也是一缓,说道:“只能这样了。” 眼下局面已经紧张到这一步了,这是沈棨和侯世禄完全没有想到的。 若是今日天雄军没有来,凭黄得功带的宪兵司,他们绝对不放在眼里的。 不过这事说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 沈棨是总督。 总督是什么职位? 是文官,而且是京官,由朝廷直接派遣到地方。 明朝自土木堡之变后,就以文御武,边疆都是总督、巡抚等文官辖制军队。 说到底,要杀文官,比杀武将容易得多。 历史上的崇祯皇帝杀过一百多文官,总督、巡抚这类文官像杀鸡一样容易。 因为总督是有任职期限的,任期满了就要被调走,基于这一点,武将们是不可能真心跟你穿同一条裤子的,万一你调走了,回头告我的状咋办? 所以啊,此时的沈棨敢无视黄得功,但绝对不敢闹大冲突,因为一旦冲突闹大了,最后朝廷可能为了息事宁人,安抚那些丘八武将,他这个总督肯定是要掉脑袋的。 但侯世禄还是觉得自己被打脸了,好歹他也是个总兵,现在卢象升的京卫军直接跑到宣化城来耀武扬威,这两人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侯世禄不情不愿:“开城门!” 城门被打开,卢象升带着天雄军整齐入城。 他见到了黄得功,向黄得功行了一个礼,道:“这么巧,黄大人也在这里,有什么需要某效劳的吗?” 黄得功笑了笑,心里道:卢象升,你这老实人跟了皇帝一年多,也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黄得功心情大好,还是皇帝有先见之明,调动了天雄军。 今日若不是天雄军赶来救场,自己还过不去宣化城。 也不再浪费时间,黄得功连夜便向张家口赶路。 卢象升呢? 他的任务就是助攻黄得功,配合拿人! 老兵油子,那就得用比他们更狠的手段来威慑。 军队不整治,接下来全国大范围的改制,如何进行? 那些朝廷大臣根本就不知道崇祯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 全国土改,那是要动很多人的***的,那是必须要把人头堆成山,才能改过来的。 那叫什么? 将天地回炉,重炼乾坤! 所以无论多大的阻力,崇祯才大手一挥,卢象升,你跟朕立刻过去,谁他娘的不听话,就用红夷大炮轰他! 见天雄军来了,沈棨和侯世禄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立刻由侯世禄这个总兵亲自带上人,配合黄得功出城,一路向张家口而去。 总兵是什么级别的军官? 一品武官! 是武官中品级最高的,再往上就是像田尔耕那种左都督了,再往上就是封爵的武官。 总兵相当于一个军区的司令员了! 现在宣府最高的武官亲自配合黄得功前去张家口,这前后态度差距如此之大,是为什么? 是因为天雄军来了! 是因为朝廷中央军的强势! 是因为武力! 明朝有边境有一大堆不听朝廷调令的跋扈武将,朝廷对军队的控制已经降到了空前的薄弱。 所以,枪杆子出政权,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卢象升出了城,私下对黄得功道:“黄大人,依某看,咱俩还是同行为好,此事陛下慎重交代,不可有任何差池。” 黄得功点头,他也同意,这来了一趟宣府,他切身体会到边军的骄横跋扈,竟然连皇帝的手谕都不放在眼里。 到了半夜,黄得功与卢象升皆抵达张家口。 此时,张家口的参将(军长)汪正奇正在被窝里和妹子们做五人运动。 下面的人突然冲进来,急声道:“大人,大人不好了,城外来了很多人!” 汪正奇被外面的声音惊得一阵哆嗦,瞬间就垂下去了。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随手将一个女人推到一边,那女人跌了一跤,发出一声惨叫,其他女人都害怕得退到一边。 汪正奇快速穿了几件衣服披上,拿着鞭子就走了出去,出去二话不说就一鞭子朝外面的人抽过去。 “哎哟!”拿人惨叫一声。 “狗东西,没看到爷正在忙么!” “不是,大人,城外来了很多人,还说是宣化城的侯总兵来了!” “什么狗屎侯总兵来了,他老人家这大半夜的来张家口作甚?” “小人也不知道,大人还是去看看吧。” 汪正奇不耐烦地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外面正在飘雪。 他到了城门口,见到外面确实有人。 冬天的黑夜是很明亮的,站在城头就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大军正在城楼下。 他瞬间呆住了,脑瓜子都炸了。 第二天,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送回北京城。 什么信? 张家口参将汪正奇拒开城门! 为此,不仅仅黄得功写了一份奏疏说明了情况。 沈棨、侯世禄分明立刻写了一份奏疏。 他们写奏疏干啥? 把汪正奇臭骂一顿,和汪正奇撇清关系。 要知道,汪正奇是侯世禄的下属,是沈棨辖制的军区下的军方大佬。 他那个参将相当于什么职务?相当于后世的军长! 张家口有一万五的守军,据守要塞。 十一月初八一大早。 雪已经停了,北京城的天空湛蓝而晴远。 崇祯刚从皇贵妃田秀英的承乾宫回到乾清宫,内阁首辅、军委会元帅孙承宗、监察院御司使李邦华、兵部尚书阎鸣泰已经在乾清宫前恭候多时。 “臣等参见陛下。” “都免了吧,进来说。” 一路进了乾清宫,孙承宗开口道:“陛下,前方传来八百里急报,张家口参将汪正奇拒开城门。” 他将奏疏呈递上去。 崇祯仔仔细细看完,剑眉已经锁起来了,沉声道:“好大的胆子!连朝廷的命令都敢违抗!” 别看崇祯现在在发火,但其实内心却非常高兴,甚至差点笑出来了。 太好了! 朕就等着你们抗命! 你们不抗命,朕还真的找不到借口搞事情! 边军的事情是拿几个军官就能解决的么? 当然不是! 第5章 保守派的反击? 真正的解决事情,不是把表面的问题解决了就完事了。 例如这次边军的问题,将何忠祥拿到北京城审判就完事了? 不不不! 你要搞清楚,崇祯真实的目的是要整顿边军,而不是只拿何忠祥一个人。 何忠祥算什么? 他最多是这次事件的导火索,崇祯就是要借这个导火索搞事情。 大明后期军纪松弛,边军混吃等死,军官贪污军饷屡见不鲜,还有谎报兵额。 为什么一遇到八旗就溃不成军,甚至提到八旗就谈虎色变? 是因为汉人怕死?还是因为汉人本身作战能力不强? 都不是! 是因为军制的腐败、溃烂。 崇祯道:“你们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李邦华道:“陛下,臣已经派人前往宣化府,通知下去,本月就会将今年的军饷提前发下去,以稳定人心,至于张家口,现在拒们不开,臣以为,可以派遣人进城详谈,用柔和的手段来化解这一次的危机。” “阎鸣泰,你认为呢?” 阎鸣泰道:“臣也是赞同李大人的看法的。” 孙承宗道:“陛下,老臣以为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谈判,而是威慑。” 崇祯道:“还是孙爱卿深得朕意啊!” “朕为什么要卢象升带着天雄军去宣化府,为什么还要专门带上20门红夷大炮过去?” “你们几个要清楚一点,这是一场京卫军与边军之间的博弈,九边其他军镇都在看着,若是朕退一步,他们就会前进十步!” “朝廷松弛一点点,边防就会烂一片,若是他们一闹,朝廷就权衡妥协,那其他军镇以后就会效仿,朝廷的威信将会彻底扫地!” “一线的士兵也是受害者,朕行的是大道,顺应的是人心,你们别看现在张家口拒门不开,那些士兵内心也等待着朝廷的新军制,只是他们不敢说出来而已!” 李邦华连忙道:“陛下圣明如日月烛照四海,臣等深受教诲。” 阎鸣泰内心也是一震,他之前就反对皇帝派兵到张家口。 现在再听皇帝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看问题的浅显。 所谓的妥协自然是最快平稳局面的办法,但绝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咱们总不能去当鸵鸟,把脑袋往沙子里一埋,就当做啥都没有发生吧? “立刻传朕旨意,张家口不开城门,让卢象升把张家口的城门给朕轰开!” “是!” “李邦华,你立刻将张家口的军饷运到城楼下,给所有守城的士兵看到,告诉他们,朕是来发钱的!” 这两种行为看起来是不是自相矛盾? 其实不然,恩威并施乃是帝王权术。 张家口的那些士兵无非就是被军官胁迫、欺瞒,只要你把钱往那里一方,然后告诉他们,开城门就可以拿钱,不开城门就挨炮! 是你你怎么选? 这事立刻就按照这样去办了。 而听说张家口不开城门,朝堂的大臣们虽然表面没说什么,可都在等着看皇帝的笑话呢。 皇帝前些日在朝堂上发飙扬言要调用军队去整顿宣化府,这么玩大家都不看好,边军桀骜不驯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例如通政使韩爌私下想着:陛下毕竟是年轻人,年轻人取得了一点成果,难免会膨胀,这一次张家口事件对于陛下来说并非坏事,至少让他知道,他的方法并不是万能的。 例如吏部侍郎成基命便私下对人道:“很快陛下就会召见咱们进宫商议此事的应对之策。” 还要一大堆的保守派等着看皇帝是怎么被打脸的。 例如钱龙锡,那是奏疏都写好了,里面的解决方案写得非常详细。 什么解决方案? 当然是安抚人心。 而当日在朝堂上被皇帝怼得不敢说话的闵洪学,此时在家里颇为高兴,他说道:“我早就跟陛下说过,不能如此乱来,万一局面不可控,事后朝廷将会陷入被动局面。” 而今天还有一件事传到了京师。 什么事? 保定府易县下面的一个甲里出现暴乱了! 而且这个暴乱正在迅速扩散。 这个消息传回京师,朝野震惊。 保定府易县在什么地方? 在北京城西南160里,说远也不远。 这件事立刻在朝堂引起了极大的反应,一时间,无数的奏疏如同狂风暴雨一样。 到傍晚的时候,崇祯的御案上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堆。 都是什么内容呢? 赶紧派军队去镇压! 其中易县的知县陈忠行的奏疏也呈递到京师来了。 在他的奏疏里,暴民们短短几天之内就攻进了易县,攻占了知县衙门,他为了能接续为皇帝陛下效命,仓皇离开了易县。 总之,在他的描述下,易县现在已经被叛军占领。 没错,他们已经用叛军来定义了。 意思是,这是一次谋反! 崇祯敏锐察觉到这件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出现暴乱,当然要调兵,可他并不急着调兵。 首先,保定府的易县,离顺天府非常近。 其次,他查看了宋应星提报上的今年北直隶的粮食生产情况,易县的粮食是正常收成。 加上今年新农政新农税废除人头税,按照田产多少来收税,易县的一些地主也已经出现卖田的现象。 而且,如果没有记错,易县是有不少当初成国公朱纯臣的田的,这些田在朱纯臣被抄家之后,朝廷就分期付款卖给了老百姓。 老百姓有田,有粮食,为什么还要暴乱? 这不合常理。 除非农政院的那份易县粮食收成的假的,但宋应星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那这场突如起来的暴乱背后必然另有原因。 而且偏偏为什么是离顺天府比较近的易县暴乱? 下面到底有什么隐情? 为什么偏偏出现在张家口边镇出问题的这个节骨眼上? 是真的暴乱?还是政治手段转移注意力?还是保守派的一次反攻? 调动军队立刻去镇压? 如果真的调动军队去镇压平民,这两年的民望就白刷了。 怕是有人就希望朕此时调动军队去镇压暴乱吧! 这个敏感的时间点,出现这样的事,朝堂上当然是风声鹤唳起来。 “去把骆养性给朕叫来。” “是!” 王承恩立刻出去。 不多时,锦衣卫指挥同知骆养性便到了乾清宫:“臣参见陛下!” “你立刻带着人去易县走一趟,去查明真实情况,不得随便动用武力,朕要了解真实情况。” “是!” 骆养性领了皇命,立刻飞奔而去。 崇祯却是陷入沉思中。 有意思啊! 跟朕玩起“围魏救赵”的把戏了。 这是要转移朝堂注意力?要告诉朕新政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隐患,对边军不要操之过急? 看来这大明朝的官员,治理国家不在行,玩这种小把戏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第6章 告诉你什么叫神机妙算! 转眼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 运往宣化城的军饷已经发下去了。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边军涨薪了! 以前的边军军饷是多少? 一人大约1两银子一个月。 整个宣府的总兵力,包括了其他各个堡垒,一共有多少人呢? 上报上去的是8万人。 但据崇祯这个穿越者猜测,真正在职的活着的士兵,差不多也就4万。 那另外4万去哪里了? 另外4万只在纸面上,这叫谎报兵额,领虚饷,这种显现在明末很常见。 来算算8万人,一年仅仅只是军饷需要多少? 每人一个月一两,8万人一个月就需要8万两,一年呢? 96万两(约6.24亿元)! 注意,这只是军饷,这不包括每个月的军粮。 8万人,你得再配几万人搞基建吧? 例如军粮运输,例如城寨哪里坏了,例如修建营地等等。 这几万人每人每个月银子差不多0.5两,一年差不多也需要20万两银子。 再加上所有人吃饭,一年差不多要30万石粮食(约3600万斤)。 按照顺天府的粮价来折算,一年粮食24万两银子,有损耗,所以军粮的消耗至少30万石。 加起来多少钱? 146万两银子(约9.49亿元)。 这还是保守估算,而这里面至少有一半是虚报的。 所以你看,这边军再不整顿,不仅仅没有战斗力,还每年消耗巨额的军费,其中一半到军官的口袋里,最底层的士兵根本无法领到该有的军饷。 这样看来,他们一打仗就崩溃,到底是他们的问题,还是朝廷的问题,还是军制的问题? 归根结底,就是朝廷的问题,军制的底线,需要朝廷要守护,那些军官为了自己的利益,肆意破坏军制,才是真正匍匐在大明军队里的吸血虫。 那么现在宣化城的边军涨薪了,涨到多少了? 每人每个月到1.4两银子了,这是关宁军之前的水平。 钱可以按照这个数字来发,没有问题。 朝廷先把朝廷该给的给到位,朝廷的气度和关怀也都要拿出来。 钱也给了,账就好算了! 反正宣化城的士兵今年都很开心,从来没有在十一月就领到军饷。 张家口的守军呢? 也兴奋起来了! 军政院把大把大把银子就堆在张家口城堡外。 现在朝廷要发钱的消息,在张家口像长了翅膀的信鸽,一天之内全城都传遍了。 而且据说还加了钱! 接下来的问题那还叫问题? 这就好像到了年末了,公司要发钱,且涨薪资,你是什么心情? 十一月十八日,卢象升下了最后通牒,不开门就用火炮轰城! 十一月十九日,门还是没有开,二十门红夷大炮整整齐齐排在外面,神武卫的火炮兵开始调整红夷大炮的准心。 火炮兵将炮弹从炮口放进去,炮弹顺着炮膛滑行下去,发出厚重的声音。 就是这支火炮兵,在几个月前的大凌河畔,将三千八旗精锐震得崩溃逃散。 火炮营的连长(新军制的军官)快步走到卢象升面前,大声道:“卢帅,火炮已经准备完毕!” 卢象升斩钉截铁道:“不必再请示,直接开炮!” “是!” 火炮营连长大声吼道:“开炮!” 砰砰砰…… 二十颗炮弹从炮口喷薄而出,向城头砸去。 砸在城垛上,将城垛直接砸得蹦碎。 有的则砸在人身上,当场便将人砸飞出去,直接向城楼后面飞下去,摔在城楼后面的街道上,在地上翻滚了几下,身体扭曲彻底变形,头都有一半凹陷下去,在地上拉出一长条血痕。 这下吓到了城里不少人。 城头上的城垛爆碎了好几个,有五个人被击中,身形爆裂,鲜血喷洒,染红了旁边士兵的半个身子。 其他人都被彻底威慑住,看呆了。 卢象升大声道:“继续!” 火炮兵立刻用水将红夷大炮冷却,然后用布将水擦干。 红夷大炮是比较麻烦的,所以它几乎很难对付骑兵。 整个过程用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用后世的计时时间,大约要五分钟,第二波攻击很快就开始了。 砰砰砰…… 第二波攻击直接把城墙轰塌,好几个士兵直接从上面坠落下去。 炮声响彻在张家口的上空,城头不少双腿发软。 这样攻城下去,三天之内,不需要云梯,城墙就被轰塌了。 炮轰城墙的消息立刻传到城内,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开始传染。 红衣大炮轰了三次,卢象升下令停下来。 城头出现一些裂痕,城头的守军明显都已经被震慑住了。 侯世禄道:“卢帅为何停下来?” “已经够了,咱们不是为了真的把张家口的城墙轰塌,而是起到威慑的作用,发军饷的消息已经在城内传开,今日张家口必不攻自破,接下来的交给城内自己去解决吧。” 他这么一说,一边的黄得功连连称赞道:“卢帅神机妙算!” 侯世禄不屑一顾。 卢象升道:“非我神机妙算,实在是陛下天心圣意,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安排。” 他这么一说,众人微微一怔,这才从红夷大炮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再一想,的确如此。 这一切不都是皇帝的安排么? 没想到皇帝连这一层都算到了。 果不其然,到了下午的时候,张家口内部发生了**。 准确的来说不应该叫**,而是一场其他军官和士兵奋勇起来的对抗反抗朝廷叛军的义举。 汪正奇收好行李,准备带着自己的亲兵逃出张家口,一路逃往草原,可惜他慢了一步。 很快,城门就被人打开了。 开城门的是张家口的游击将军李常山。 李常山带着人亲自上前,对卢象升行摆礼,用尊敬的语气道:“末将张家口游击李常山参见卢帅!” “免礼!” 旁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张家口参将汪正奇,一个就是这一次的罪魁祸首何忠祥。 “卢帅,吾等已经将叛军捆绑擒拿,交与卢帅发落!” 那汪正奇怒吼道:“好你个李常山,本帅平日待你不薄,你竟然出卖本帅!” 那一边的侯世禄过去就是一脚:“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连朝廷都敢反叛!” 侯世禄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他自己受罚已经是避免不了了的,当然就把火全部撒到汪正奇头上。 侯世禄连请罪的奏疏都已经写好了,随时都准备快递到北京城。 【作者题外话】:大佬们,你们有没有各种读书群,帮我多去推荐推荐。 第7章 亲审 十一月十九日,宪兵司进入张家口。 宪兵司正式进入张家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军委会开始正式接管整个宣府的军政。 用崇祯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查!仔仔细细查!把整个宣府翻个底朝天的查! 接下来,崇祯完全有底气在宣府搞大清查了。 为什么? 一是这一次的威慑非常成功。 二是发军饷的效果非常好。 三是这一次的大清查,其直接受益人是谁?普通士兵! 这一次的主要目的有两点。 一、查清贪污的军官;二、取消虚报的兵额。 可能第二点与普通士兵无关,但第一点,确实直接关系到普通士兵的收入。 要知道,贪污下面人的军饷,在明朝末年的军队里司空见惯。 整顿军官贪污,是人心所向,只看朝廷有没有这个决心和魄力。 现在,皇帝就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朕可以立刻调动两万天雄军北上,推出20门火炮,朕甚至能把钱堆在城门口,然后用火炮把自己边塞的城楼轰塌! 这种实际行动没有说服力,请问还要怎么做才有说服力? 十一月二十三日,汪正奇和何忠祥,被押送到了北京。 为什么当天雄军抵达张家口城楼下,汪正奇据门不开? 就算是他的上司侯世禄到了,依然不开门? 如果他没有问题,他会不开门? 很显然,其实不用审问也知道汪正奇有大问题。 这两个人被押送到北京城的那一刻,许多人都睡不着了。 十一月二十四日,大雪,崇祯一大早起来,徐光启就在乾清宫恭候。 崇祯穿着一身比较随意的长衫。 “参见陛下。” “徐爱卿不必多礼,这大早上的,徐爱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徐光启呈递上几个小盒子,道:“陛下,这是臣按照陛下给的方子,研制出来的,就是陛下所说的牙膏。” 崇祯微微一怔,卧槽,徐光启居然把牙膏研制出来了。 他连接接过来,情绪有些激动。 虽然他已经发明了香皂和洗发水,且这两年已经在北京城普及,大明的老百姓都已经用上了,但是刷牙的问题一直没有有效的解决啊! “陛下,老臣已经试验过多次,没有问题。” 崇祯打开,轻轻闻了一下,薄荷香味的! “能够量产吗?” “回陛下,量产没有问题,昨日老臣已经让人尝试着产了10支。” “好好好!徐爱卿,你可真是朕的能臣!” 总算有牙膏刷牙了! 作为21世纪的人,对这东西真的是无比的怀念啊! 中国古代其实也是蛮重视口腔卫生的。 例如《礼记》里有这么一句话:凡內外,雞初鳴,咸盥漱,衣服,斂枕簟,灑掃室堂及庭,布席,各從其事。 前半段翻译过来就是:家里所有人,起床后,都要用盐水漱口。 饭前饭后都是要漱口的,当然,还用茶水漱口。 不过这些都是有钱人用的,穷人连饭都吃不起,被说用盐和茶刷牙了。 古代的牙刷大多是柳条的纤维,到了宋朝,也有用马毛制造的牙刷了。 徐光启记得当时皇帝谈起牙膏的时候,眼中都释放出神光来,就像当初谈起香皂和香水的时候一样。 所以徐光启昨日在正式确定牙膏研制成功后,今天一大早就兴奋地跑来了。 徐光启又道:“陛下,有一件事,还请陛下恕罪。” “何事?” “陛下上一次给的第二版蒸汽机,臣等看了许久,依然没有太多头绪。” “哦,徐爱卿且不必着急,那东西造出来非一日之功,先将第一代的全部造出来,下放到民间,抽水挖矿和灌溉抽水还是可以做到的。” 徐光启一听皇帝这话,心中的焦虑也舒缓了不少,便道:“老臣不敢懈怠。” 崇祯拍了拍徐光启的肩膀,道:“徐爱卿也要注意好好休息,身体才是第一位,以后咱们要做的事情要多着呢。” 徐光启顿时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 皇帝虽然有时候脾气暴躁,在朝堂上动不动就发飙,动不动就砍人,杀得人头滚滚。 可是真要关心起人来,是真的让人感动心悦诚服。 “快回去补个觉吧,别太劳累,晚一点咱们再好好聊聊牙膏量产的计划,今早朕也不上早朝了。” “臣告退。” 徐光启走之后,崇祯兴奋起来,像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样。 他立刻就尝试了牙膏,刷完牙,真是感觉满嘴的清香。 穿越过来两年了! 知道这两年朕是怎么过的吗! 天天跟妹子们搞在一起……啊呸!天天只能用盐水和茶水漱口,现在终于有牙膏了。 刷完牙,更完衣,王承恩呈递上来一样东西,是曹化淳今年彩票局的盈利。 崇祯看完之后,不由得感慨起来。 两年时间,彩票局在北京、南京、苏州、松江、杭州、开封开设完,马上就准备进入成都了。 就说今年,彩票局居然赚了80万两(约5.2亿元)! 这笔钱当然不是进入国库的,而是进入崇祯私人的内帑,彩票局崇祯并没有规划到国企里,而是放在自己私人名下的。 彩票局就让曹化淳继续去弄吧,等明年将曹化淳调回来,再委派其他任务。 “皇爷,黄大人派人来传报说是张家口那边的人已经送进了宪兵司衙门的监狱里。” 用完早膳,崇祯道:“走,去宪兵司衙门去。” 刚走出去,崇祯又道:“对了,去把这东西,给皇后和还有田贵妃和袁妃,一人送一盒,还有懿安皇后别忘了。” “是,皇爷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 “还有红娘,别忘了。” “是。” 说完,崇祯在锦衣卫的簇拥下,便一路出了宫。 很快便到了宪兵司的衙门,黄得功早已在门口恭候圣驾。 所有人同时道:“参见陛下。” 崇祯从车上下来,径直走进去:“免礼,人呢?” “在里面,陛下这边请。” 不多时,崇祯便进了宪兵司的监狱。 这里与锦衣卫的昭狱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宪兵司的宪兵就是从北镇抚司那边调过来的。 言行逼供的那一套,就是从锦衣卫里继承而来。 此时汪正奇与何忠祥都在监狱里。 何忠祥先被拖出来,他被抽得遍体鳞伤。 他是皇帝钦点的要犯,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宪兵立刻给皇帝搬来了椅子,准备了桌子,还上了一壶茶。 苏州运过来的上好碧螺春。 黄得功将何忠祥的供书呈递上来:“陛下请过目。” 崇祯看完后,看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的人,淡淡道:“何忠祥?” “罪臣在。”何忠祥的声音在发抖。 “100个人,每个人抚恤金50两,抚恤金就有5000两,再加上战功每人受犒赏10两,加起来至少6000两(约390万元)。”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说吧,这钱是打算给哪些人分的?” 第8章 公审宣府总督,威慑边军! “陛下,罪臣不敢……” 他话音刚落,崇祯直接将茶杯砸在他身上,砸了个粉碎。 崇祯怒道:“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连100个奋勇杀敌的大明将士都敢随意处决!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仿佛汇聚雷霆杀意,拳头捏得紧紧的,青筋暴起,一对剑眉锁起来。 “你们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崇祯一脚踹过去,“朕何时有亏待过你们!你们要钱就给钱,要粮食朕就花超过双倍的价格从南方调粮食过来,决不允许前线缺粮!你们就这样报答朕!” “一群无耻的蛀虫!无耻!” 崇祯拔出剑来,恨不得立刻一剑将何忠祥给劈了。 但他还是忍住了,就这样一剑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背后还有没有人? 要揪出来! 何忠祥颤颤惊惊,不敢说话,一边的汪正奇也匍匐在地上,把头埋起来,不敢说话。 “还有你!大明朝的堂堂正三品武将!张家口的参将!竟然敢据门不出!对抗朝廷!你们是明目张胆跟朕对着干!是要逼朕诛你们九族么!” 汪正奇吓得全身冷汗直冒,双腿打颤:“陛下饶命!” 崇祯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重新坐下来。 “说,一个个说,说了之后,朕可以考虑饶了你们家人。” 何忠祥道:“陛下饶命!臣只是按照汪参将的命令办事,咱们当兵的讲究军令如山,臣不敢违抗将令!” 一边的汪正奇瞬间要炸毛了,他急着道:“陛下,他一派胡言,臣根本没有让他这样做!” “陛下,臣只是一个都司,臣胆子再大也不敢做这种事情,都是汪参将让臣这样做的……陛下饶命啊,陛下……” “陛下,他说谎!” 崇祯淡淡道:“看来这两位还没有准备好,拖下去继续打,打到他们愿意说实话为止。” “是!” 两人立刻被拖下去,绑在木桩上。 竹签先是一根根刺进手指甲里,疼得两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然后再给他们“穿红绣鞋”。 “穿红绣鞋”听着似乎还挺有意思,但实际上很恐怖。 这是用烧红的铁块往脚上烙,这叫穿红绣鞋。 脚上的神经系统是非常密集的,非常敏感,烧红的铁块往脚心烙,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才一下,两人就到了极限,直接晕死过去。 倒了两盆凉水,叫两人给浇醒。 这下老实多了。 崇祯继续淡淡道:“接着说。” 何忠祥有气无力道:“陛下,臣说,臣都说。” 接下来,何忠祥开始一五一十交代,旁边的汪正奇也频繁补充进来。 一边的宪兵文职人员飞快而熟练记录着两人的口供。 等说完后,崇祯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沉默着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皇帝的心越来越冷。 这是他穿越过来,第一次感到如此愤怒。 前所未有的愤怒。 等他回了乾清宫,情绪已经全部收好了。 愤怒是没有用的,人嘛,愤怒也正常,情绪发泄发泄就完事了。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要面对。 什么事情? 一长串的名单! 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从上到下! 军饷层层盘剥,1两银子,到普通士兵手中,只剩下差不多0.3两,收刮了七成! 还有军官私藏军粮,运出关去卖,转卖给皇太极! 还没有严格去查到底卖了多少粮食出去了,军队做生意,那是国家的灾难! 就这种情况,让军队如何有战斗力? 自己人将自己人往死里压榨! 历史上的农民军为什么越打越强大? 不就是军官将士兵逼得没有活路了,直接造反加入农民军么? 李自成为什么一呼百应? 不正是因为李自成能解决所有人吃饭和军饷的问题么? 崇祯回到乾清宫,独自坐了很久。 到中午的时候,田秀英突然来了。 田秀英抱着古琴,走进来:“夫君。” 崇祯抬头一看,连忙站起来,走过去,将田秀英手里的古琴接过来:“秀英怎么来了?” “臣妾听王承恩说夫君最近心情烦闷,所以过来看看,弹琴给夫君听。” 看着妹子眉目如画,眼眸中尽是温柔,崇祯原本还紧绷的心情瞬间舒缓了许多。 “这边坐,坐在朕旁边。” 田秀英道:“夫君上一次在太液池边的似夜流月,臣妾找到了新的琴音来配曲,夫君还切听臣妾弹奏一曲。” 说完,她修长白净的手指便在古琴上轻柔地拨弄起来。 琴音优雅而清淡,如同古泉水缓缓流淌。 待一曲结束后,崇祯的心情也舒缓了一大半。 心情缓过来,解决宣府的办法也早已了然于心。 崇祯一把抱住田秀英,感受到怀里妹子的柔情,心中的不悦也一扫而空,温柔道:“还是朕的秀英好。” 田秀英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啊呸!渣男崇祯,哦不,渣男张凡,这句话跟好几个女人都说过。 “秀英,朕下面给你吃呀?” 一脸单纯的田秀英随口就答道:“好呀!” 崇祯一把将田秀英抱起来,田秀英微微一惊,道:“夫君,不是要下面吃吗?” “对呀,下面吃。”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朕的寝宫,朕下面给你吃。” 田秀英更加疑惑,皇帝的寝宫去下面吃? 崇祯于是给田秀英详细解释了一遍,田秀英的耳根子都红了,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夫君,大白天的要来吗,臣妾担心夫君的身子。” 崇祯摆明了一副老流氓欺负小女生的嘴脸道:“无妨,朕的身子好得很。” 田秀英今年也不过刚刚满18岁,搁在后世那还是上大一的年龄。 又是标准的仙女范的妹子。 这大中午的,一番云雨过后,崇祯留着田秀英在乾清宫用了午膳。 下午的时候,便召见了孙承宗、李邦华和阎鸣泰。 宣府的问题必须立刻马上解决,如果拖时间,刚刚稳定下来的人心可能会再一次涣散。 刚刚发了一波军饷,士兵们对朝廷都是感恩戴德的,天雄军和宪兵司的宪兵也还在张家口,处理这件事就是要雷厉风行。 如何雷厉风行? 当然是先动最大的! 动最大的才能敲山震虎。 最大的谁? 宣府总督沈棨! 张凡穿越过来的确砍了很多人,但准确的来说,还没有真正的动一个军方大佬。 像成国公朱纯臣那种左军都督府的左都督其实随着京卫的腐烂,早就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了。 但沈棨不同,宣府总督,辖制宣府军政,和袁崇焕是一个级别的边疆大吏。 这一次的边军风波,整个朝堂都在关注着。 而且现在易县还发生暴乱。 动了之后有什么后果? 告诉你,动了之后,可能会引起其他军镇总督的惶恐。 但是,必须动! 为了服众,不能私审,必须公审。 也不是由文官系统的三法司会审,而是张凡这个穿越者亲自建立起来的军事法庭来审,将这一次的案件公开透明,公告天下。 这样才能稳定人心,才能威慑贪腐的边军军政! 第9章 军队司法,威慑之力 按照大明朝传统的惯例,要动一个边疆大吏,要经过廷议。 廷议就是六部九卿一事商议大事,最终皇帝做决策。 这套制度在古代相对比较稳沉。 但是有一个巨大的缺陷。 什么缺陷? 权和责完全分开了,让不必对结果负责的人来商讨对背责任的人的处理方式,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通俗来说,就是鼓励人瞎指挥。 例如公司里某个分公司总经理的业务评估,由行政部门、人事部门、业务部门、仓储部门等等一起来定。 这肯定是不合理的,行政、仓储哪里懂得如何评估一个分公司总经理的业务? 例如廷议中的礼部、大理寺等等部门,和边境的各项军务是没有直接联系的,但是他们在廷议中发挥的作用非常大。 反正他们也不必负责,所有在廷议的时候,心理状态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提各种不合理的事情。 这就造成了外行评价内行、文官在背后瞎他妈指挥军政的扯淡现象。 所有说,穿越者崇祯成立的这个军委会,收归军政权,从权责上面来说,就是合理的。 例如此时,军事委员会元帅孙承宗、监察院御司使李邦华、兵部尚书阎鸣泰,这几个人的工作,都是要对大明朝的军政结果负责的。 意思就是,军政有问题,朕直接找你们的麻烦! 既然要背责任,自然就要给到相应的军政权力来优化军政,并且不允许其他毫无相关的人进来瞎掺和。 这一套才是完全合理的。 就说宣府的这件事,现在军委会已经向皇帝表态一定严查了。 而其他官员呢? 简直就是炸毛了,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一个个跳起来了。 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一是天雄军炮轰张家口,言官们在奏疏里把卢象升喷成狗了,骂孙承宗嚣张跋扈,怼李邦华滥用职权、纵容军队胡作非为。 二是军委会监察院向皇帝提报了捉拿宣府总督沈棨的奏疏。 沈棨的官职是兵部郎中,职位是宣府总督,是属于文官,而监察院监察的是武将,监察院现在提报捉拿一位总督,许多人觉得监察院是越权了。 即便是要捉拿,也需要都察院弹劾,出示证据,由刑部拿人。 有一位言官直接弹劾李邦华权欲膨胀,结党营私。 总之,这两天的朝堂相当精彩。 还好崇祯没有早朝,要不然那口水真的是满天飞了。 说到底,这还是政治斗争,保守派对新政派的一次攻击。 前些天还有一堆的官员等着看皇帝的笑话,在他们的预想之中,朝廷必然会对宣府妥协,随后抓典型。 可现在看来,已经不是抓典型了。 沈棨的名单赫然在列,还有张家口参将汪正奇、都司何忠祥。 十一月二十五日,监察院提报审批通过,宪兵前往宣化城拿人。 十一月二十六日,易县传来消息,暴民已经将整个易县攻占,在当地打死了人。 这消息犹如一颗巨大的陨石落在原本就波涛汹涌的湖中卷起了千层浪,一时间,无数官员上言崇祯,当快速平息宣府案,将所有精力放到易县的事情上。 暴乱不是小事,皇帝你现在怎么还有心情去查宣府案的! 一些大臣急得连觉都睡不着,易县离京师如此近,那些暴民会不会打到京师来? 而崇祯呢? 他此时正在乾清宫里召见徐光启和汤若望。 正在商议前些天徐光启拿过来的牙膏,这是民生问题,等来年了,崇祯还想着量产牙膏,逐步将牙膏也纳入北京制造局的轻工业体系里。 王承恩小步快速进来,说道:“皇爷,大臣们在乾清宫外求见。” 崇祯正在看徐光启提报上来的牙膏的原材料成本归类,准备定一个初步的市场价,听王承恩这么一说,抬起头来道:“他们有什么事?” “说是要与皇爷商议关于宣府案以及易县之事。” “这些事朕都已经安排好了,让他们回去。” “皇爷,奴婢说了,可大臣们不愿意走。” 崇祯深吸了一口气,道:“徐爱卿、汤爱卿,你们先回去。” “臣等告退。” 走之前,汤若望道:“陛下,这车若是还有什么问题,还望陛下及时指出来,臣好改善。” 他指的车是自行车,是根据崇祯的图纸,足足制作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做出来的自行车。 初版的自行车在几个月前就交付给皇帝了,这一版本的自行车,下面加了铁制的链条,已经与上一次的完全不同。 “嗯,朕会随时找你的。” 等徐光启和汤若望走之前,崇祯对王承恩说:“你现在去跟王大人说,让他开始着手对所有官员的年终考评,现在就开始。” 王承恩微微一怔,明白皇帝什么意思了。 那些大臣非要参与到宣府案和易县案的讨论之中,这是崇祯最痛恨的。 这些事本身不属于他们的权责范围,他们一个个吃饱了撑着,就喜欢这里管一下,那里管一下。 尤其是那帮东林党,总觉得这里错,那里有问题,总喜欢到处多管闲事。 好好好,朕现在就找个人来治治你们,你们先去将今年各自手里工作完成情况向吏部汇报一遍再说,没有完成的,朕一个个找你们算账! 让你们来多管闲事! 果然,这个办法非常灵验,王永光一说到要开始对各个部院进行年终考评,大家立刻转身回去了,开始准备应付吏部的考核。 三天之后,宣府总督沈棨被捉拿到北京,扔进宪兵司衙署。 第二天,沈棨被带入军事法院。 军事法院是公开审问制,即平民老百姓想去围观,也没有问题。 这是朝廷第一次公开审问一个总督,这一日的大明日报头条整版都是关于沈棨这个人的信息。 从他小时候是干什么的,到他考中进士,再到他一步步升迁,再到任职宣府总督,都写得一清二楚。 你不得不佩服大明日报那帮写手,差点把沈总督内裤是什么颜色都写出来了。 这一次的事件仅仅只是审问一个总督,清查宣府这么简单吗? 不不不! 它的意义远远大于这些。 它意味着,军事法院的权威将正式被竖立起来,军队的司法体系开始确立,这是一次划时代的事件。 当天晚上,骆养性回来了,他也带回来易县的情况,同时,抓回来一个人,一个重要的人。 第10章 新任宣府总督 骆养性带回来了谁? 一个叫周允乐的人。 这个人是易县人,他是做什么的呢? 易县属于保定府,离顺天府非常近。 周家以前是易县的地主,在今年朝廷的新农政之下,被迫卖了地,算是家道中落了。 这周允乐是周家的二少爷,以前那在易县就是县里的一霸。 往日里骑着马带着人到处找女人,到处欺负小老百姓,随意欺压租田的佃户,在易县是声名狼藉。 骆养性为什么会将他带回来呢? 事情还要从易县暴乱那一天开始说起。 简单来说,就是这货带着人把今年4月周家已经卖出去的良田全部抢了回来。 不仅把粮食抢了回来,还把人给打死了。 不仅把人给打死了,还打死了十几个人! 一下子就引起了众怒,结果老百姓就把这人扭去县衙。 岂料知县表面答应,背地里又将这周允乐给放了。 这家伙出来了不仅没有任何悔过,还变本加厉去要回自己家以前的良田,又打死了两个人。 这下大家伙就爆炸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大家伙儿一起去县衙去找知县,结果知县把那些老百姓给抓了起来。 就这样,这件事就演变到不可控制了。 于是到了这一步。 整个过程看起来比较简单也比较狗血。 而实际上,这只是表面上经历了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也可以说,这只是冰山一角。 背后的事情,才是真正的推动因素。 或者说,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逼迫老百姓造反,而是一场有预谋的有目的的。 事情关乎重大,天虽然已经黑了,但是崇祯还是亲自走了一趟北镇抚司的昭狱,见到了这个周允乐。 从周允乐口中得知,是有人鼓动他这么做的,说易县的知县会帮他的,说那些天本身就是他们周家的,鼓励他自己拿回去,知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果事情就演变成这样了。 至于那个鼓动他的人到底是谁,他自己当然也不知道,一个陌生人,他怎么可能知道。 这种事真要顺着这个周允乐查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对于这种欺压老百姓的恶霸,崇祯是非常痛恨的,他吩咐骆养性明天将人交给刑部,走正规的司法流程。 将这个人的脑袋送到易县去平民怒。 从北镇抚司走出来后,崇祯道:“尽快找到易县的知县,他才是重点。” “是!” 一路回去的路上,崇祯就在想,这件事果然如自己所料,是背后有人故意煽动起来的,必然是有其政治目的的。 看来严查宣府的军政确实损害了不少人的利益。 越是这样,崇祯觉得越有严查的价值。 他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害怕了,是因为恐慌! 这正是崇祯要的。 在锦衣卫的簇拥下,皇帝回了紫禁城。 自从今年从草原回来后,紫禁城的护卫增多了一倍,白天和黑夜轮流值班,看守非常严格。 第二天,依然没有早朝。 大臣们都着急了。 现在沈棨被抓了,宣府总督位置空出来了,得新任命总督过去吧? 皇帝您这一直不上早朝,也不是个办法啊! 去乾清宫要求面圣,又见不到人。 这真是急得大大团团转,偏偏这个时候吏部尚书王永光又开始考核各个部院今年的政绩完成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今年考核得非常严格,比以往任何一年都严格。 可能是因为吏部的四个郎中全部被撤换了,新官上任三把火。 这样搞得大臣们也没有太多心思去跑到求见皇帝了。 倒是让崇祯安静了不少。 十二月初一,刑部以最快的速度将周允乐案审完,然后公告天下,当天下午,周允乐就被送到菜市口来了一刀。 人头立刻被送到易县,易县的老百姓一听说周允乐被砍了脑袋,一时间暴动的情绪也冷静了不少。 重新派过去的官员与暴乱的几个头头谈了一下,表示朝廷会彻查此事,又承诺出钱给死去的人建宗祠,很快大家也就慢慢散了。 这也是崇祯听说易县暴乱了并不着急的原因。 老百姓其实要的不多,尤其是古代的老百姓,吃好穿暖,再要一个公道。 你将这些基本问题解决了,大家没有理由会继续闹。 谁不想回家抱着老婆孩子安安心心过日子呢? 这才是平常人想要追求的生活。 所以啊,出现这种事,第一反应,不要慌。 皇帝沉得住气,那局面肯定就能控制住。 皇帝沉不住气,就容易被朝堂上某些人利用,从而做出错误的决断。 历史上的崇祯皇帝不就是急躁而武断才被人牵着鼻子走么? 别看那些朝堂上的大臣天天奏疏说易县暴乱啦,陛下您赶紧把宣府的事先放一放,鬼知道背后有没有个人目的。 也就是在周允乐的人头被送到易县的这一天,军委会任命了宣府新的总督。 谁? 洪承畴! 洪承畴现在的官职还是陕西承宣布政使司的右参政。 别看这是地方官,但品阶不低,从三品文官。 而沈棨虽然是总督,兵部郎中却只是五品文官。 洪承畴动身前,崇祯亲自找洪承畴谈了一次。 “臣参见陛下!” 这小半年,洪承畴都在北京大学军事学院学习,一直待在京师。 这个任命让洪承畴自己也始料未及,此时他非常激动。 总督握有一方军镇的军政大权,例如辽东的袁崇焕和刘策,登莱的袁可立,例如三边总督杨鹤,大同巡抚马士英,福建巡抚熊文灿等等。 总督、巡抚本身是临时任命的职位,是没有品阶的,属于朝廷外派的,位高权重。 崇祯亲自将洪承畴搀扶起来:“洪爱卿不必多礼,洪爱卿去年剿灭高迎祥等反贼,有功于朝廷,朕一直在想着该如何提拔你,朕看了你在军事学院的成绩,朕思来想去,你去宣府最适合。” 事实上,历史上的洪承畴绝对是个帅才。 大明朝后期能打大规模会战的没有几个人,卢象升可以,孙传庭可以,洪承畴也绝对是一个好手。 可惜这个人在历史上名节有亏。 但那又如何,这位穿越者的信念一直秉承着就算茅坑里的一坨屎都可以挖出来烘熟了去当肥料,更何况是人才。 合格的老板,要想着如何各尽其才,而不是对这个人挑剔,那个人也挑剔。 第11章 朕造的是大势,求的是人心! 洪承畴听完皇帝的话,颇有些感动。 “多谢陛下器重,臣一定不辜负陛下重托!” 其实崇祯最看重的第一点是,洪承畴这厮在期末的每一门考试中得了满分,包括新军法。 新军法,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这一点至关重要,以后所有地方上的总督巡抚都必须将《大明新军法》背得一个字也不许错。 只有长官记住了,才有底气去要求下面的人。 宣府所有人肯定都是要背的。 为了扩大接受度,《大明新军法》并不难,全部是核心点。 甚至还编排了朗朗上口的歌谣,毕竟许多士兵甚至军官都没有读过书。 崇祯道:“宣府就交给你了,朕是好看你的,你尽管好好的整顿,朕会全力配合你,有任何需要支援的,跟朕提!” 崇祯这个人用人有一个特色,用这个人之前,一定要亲自见一面,并且要把话说透,顺便拉进君臣之间的关系。 这样以后配合起来,隔阂才会少一些,做事效率才会高一些。 听皇帝这温和的语气,洪承畴更加感动,眼眶都红了,跪拜道:“臣愿为君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快起来。”崇祯又道,“朕可以跟你说说朕对军队的理念,你姑且听一听。” “请陛下明示。” “朕以为,军队只能有一种声音,朝廷的声音,心中只允许有一个信念保家卫国,朕对军队的腐败是绝对不允许有一丝容忍的,你可以去张家口的城楼看看,那是朕让卢象升轰的!” 洪承畴道:“陛下圣明烛照,臣受教了!” “你此去,必然遇到诸多困难,朕要你和朕一样,有推山移海的毅力,此事非此不可成!” “臣遵旨!” “还要铁面无私,现在总督全部归属监察院,朕要你心中有正道,怀有大道!”崇祯顿了顿道,“那些儒生天天跟朕说他们的圣道,依朕看,那些圣道并不能解决问题。朕求的是天道,是大势,是时势,是人心,是能让大明真正富强起来的正道,别人可以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但是你们不能,你们都是朕的股肱之臣,你们是大明未来的顶梁柱!” 皇帝底气十足,每一句话都震得洪承畴内心翻江倒海,激动万分,他也感受到了皇帝每一个字里都透露出来磅礴气势。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够心怀如此大志? 洪承畴越发觉得自己有幸被提拔,越发感动,能参与到这样一次大的改制当中。 他坚定道:“陛下放心,臣就算丢了这颗脑袋,也不会辜负陛下对臣的期望!” 洪承畴离开了,他一路去了宣府。 洪承畴和许多读书人一样,心中有梦想。 所以崇祯就给了他梦想。 洪承畴和许多读书人不一样,他这个人在历史上办事相当狠辣果断,甚至心黑。 心黑算缺点,但崇祯不是容不得别人缺点的人。 那么问题又来了,洪承畴过去后,是不是都交给洪承畴来改制了? 当然不是,军事改制绝非洪承畴能改过来的。 他新上任后,主要是调动当地的资源,重振军队,复盘、核查前任的记录,安抚军心,拟定明年的计划。 至于接下来的清查、换人,这都不是洪承畴一个人能决定的。 监察院会派出专门的调查小队前往宣府,一个个查。 崇祯要确保这一次的调查,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必须严查,绝不姑息! 这就是崇祯的态度。 当然,同样的一件事,不同的人去做有不同的方法,不同的方法也会导致不同的结果。 是不是只罚呢? 当然不是! 大部分人其实都是鼓励出来的,勇士都是奖赏出来的,这是张凡上一世在工作中就得出来的结论。 所以他从来不吝啬奖赏。 要奖赏哪些人呢? 宣府总兵侯世禄! 为什么要奖赏他? 因为他陪同卢象升一起去了张家口。 如何奖赏? 升左都督头衔,调回京营。 为什么要这样做? 告诉你,侯世禄也在汪正奇的名单中,虽然他没有参与卖粮食,但克扣士兵的军饷这种事他干过,扣的不多,但扣了! 那为什么还要奖赏? 这叫明升暗降。 侯世禄是武将,而且是总兵,一品武将,武将与下面的军官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 他和下面的关系,与沈棨与下面的关系是不同的。 沈棨是总督,本身朝廷派总督去就是为了监军,为了辖制地方的武将跋扈。 从权利这种游戏的角度来分析,总督、巡抚都是派去军镇做坏人的,且总督、巡抚是有任期制度的。 到期之后就要调回京师,所以双方之间很难产生真正的依附,形成尾大不掉。 但是总兵就不一样了,总兵的角色是统兵,带领将士们一起打仗,将士们很容易对总兵产生依赖感和归属感。 所以要动侯世禄,就得用这种对付毛文龙的办法。 将毛文龙从皮岛召回来,让袁可立去,崇祯就是用的这种明升暗降的办法。 百试不爽! 当时张家口开城门的那个游击将军李常山有没有问题? 有! 这货也参与了卖粮食,是大罪。 但是也不可能立刻就捉起来,流程上得这么来。 先赏,因为你开城门了,你是忠于朝廷的! 这是告诉所有人,忠于朝廷的人该赏。 等过段时间,再把案子翻出来,抓起来,因为你私下卖粮食! 这叫什么? 这才叫赏罚分明,赏与罚必须分开,才能让其他人感知到赏罚分明,如果放在一起,吃瓜群众能立刻分辨出来么? 所以,搞人那都是有技巧的,别看崇祯天天发飙,但心里都有一杆秤! 就这样,这一次配合的人,大多数得到了表彰,还额外得了一点钱。 大家都喜滋滋,气氛比过年还轻松,都对天子感恩戴德。 连朝廷的大臣们对皇帝的这种做法也非常满意,皇帝总算是想通了,知道妥协的手段了,知道眼下不应该大动干戈了。 十二月初三,由黄得功主导的朝廷调查小组再次抵达宣化城,开始对宣化城驻扎。 调查小组也表明了来意,主要是复查沈棨的案件,大家不要紧张。 十二月初五,侯世禄回京任职,洪承畴上任宣府总督。 一封新的任命书也在从京师到辽东的路上,新任的宣府总兵人选也出来了,辽东的曹文诏,在此次辽东战役中战功赫赫,被升为宣府总兵。 曹文诏先是快马加鞭到了一趟北京陛见,崇祯又是一顿语重心长地重托,说得曹文诏声泪俱下。 新的总督和总兵都悄悄上任,整个宣府的一切都很太平。 直到两天之后,宣府副总兵张知远突然被宪兵抓起来,罪名是私卖军粮、克扣士兵军饷。 当天下午,有人举报张家口游击将军李常山私卖军粮、克扣士兵军饷,也被捉拿起来。 这两个人连夜被押送回北京。 一场如同狂风骤雨般的清查,正式在宣府上演了,调查小队在宣府开始放飞自我,消息传到京师,震撼人心。 这时,人们才真切感受到了皇帝对军政整顿的决心,才意识到之前那些不过都是皇帝稳定全局的手腕。 第12章 总算找到人了! 十二月初六,张口家参将汪正奇和都司何忠祥被推到城外斩首。 人头被送到宣府各城示众。 这就结束了? 当然没有! 汪正奇和何忠祥全家被发配戍边。 所谓的发配戍边就是去边疆干苦力活。 一大早,就有一大堆的奏疏搬到崇祯的桌案上。 崇祯简单翻阅了一下,竟然全部都是为沈棨求情的。 这些人从沈棨的功劳上说事,表示沈棨在宣府的时候,军政还是很稳定的,军费也没有大涨,前几年,北边的蒙古人也不敢进犯。 这两年和蒙古逐渐扩大互市,局面稳定下来,沈棨也有不小的功劳。 然后还说了各种细节小事,都在证明沈棨是可用之才,陛下当从轻发落。 还有人从党争的角度出发,说现在朝中有奸臣打算借这个机会扫清异己,独揽朝纲,败坏社稷。 又举了天启年间阉党祸国的例子。 就差没有指着以孙承宗为代表的新军派的鼻子骂他们专权了。 崇祯也不理睬这些人,把奏疏扔到一边。 沈棨的审问还在继续。 沈棨这个人背景非常复杂,他在辽东干过,和袁崇焕以前还是同事,他的女儿又嫁给了大明朝知名的富商家族屠氏一门。 他的背后到底牵扯到了什么? 现在外面没有人知道。 能够公开的也就只有他贪污军饷、私卖军粮这两条罪名而已。 但是张家口那个巨大的利益交换场所,绝对不止这么一点点。 当年的八大蝗商,在那里赚得盆满钵满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 到底有多少商人通过张家口赚了黑心钱? 沈棨自己有没有名单记录下来? 朝堂上现在关于沈棨的议论,搞得风起云涌,私下到底有多少人在不断塞钱救沈棨? 那些人救沈棨的动机是什么? 是真的觉得沈棨是个人才要留着?还是说担心沈棨最后扛不住了将名单交出来了? 这场宣府案,到这里,应该说才刚刚开始。 十二月初七早上,用完早膳。 崇祯在乾清宫教皇后周婉言骑自行车。 周婉言坐在自行车上,神色紧张:“夫君,不要放手哦,一定不要放手。” “放心放心,朕一定不放手。” 周婉言双脚踏着脚踏板,还不停说道:“夫君,这自行车真的能够平稳吗?” 崇祯有些哭笑不得,周婉言这妹子确实没有什么运动细胞,倒是一双手灵巧得很,尤其是绣花,简直是浑然天成。 反观一边的田秀英,已经骑在自行车上,在乾清宫里来回溜达,神色自若,优哉游哉。 而张嫣呢? 骑了几下就停下来,又骑,半会半不会的,气得她直跺脚,偏偏还喜欢骑,一直皱着眉头。 看来这人美,生气的样子都美得惊心动魄。 周婉言继续紧张地骑着,崇祯在后面搀扶,慢慢就放手了,周婉言还很紧张:“夫君,我觉得好像学不会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崇祯一直在后面跟着,周婉言根本不知道崇祯已经放手,直到到前面拐弯的地方,差点没有坠倒,还要崇祯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周婉言,自行车倒在地上。 周婉言吓得大叫一声,眼睛都闭上了,躲在崇祯的怀里不停颤抖,就像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没事没事,都是小问题,都是小问题,夫君在这里。” 张嫣看到后,跺脚道:“陛下,我也不会骑!” “好好好,我马上过来。” 卧槽,这妹子多了也有烦恼啊! 还好红娘还没有进宫。 田秀英停下来,一只脚踏在地上,她身高本身就有一米七五,大长腿,又喜欢骑马、练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流露出来的气质自然是非同一般。 “夫君,臣妾这算是骑会了么?” “会了,秀英已经会了。” 崇祯一边说,一边朝张嫣走去。 张嫣感觉自己总是差一点点就会了,但这一点点无论怎么学,都学不会,气得她脸涌起了红潮。 便在此时,王承恩飞快跑进来:“皇爷,骆大人回来了,正在外面听宣,说是找到易县知县陈忠行了。” 崇祯微微一怔,找到了? 太好了! 不过他还是道:“让他先等着,朕稍后再见他。” 事情是处理不完的,好不容易抽时间出来陪陪家人。 张嫣道:“陛下还是先处理政务吧,我们就不打扰陛下了,秀英,走,咱们去别处去,你来教我和婉言。” “走走走。” 说完,周婉言也道:“夫君,我们先走了。” “诶,还没完呢……”崇祯抬起眉头,一脸的懵逼,怎么说走就走了。 收回心思,崇祯走过去喝了一杯茶。 这样也挺好,后宫嘛,就不要拘束太多,他这个穿越者本身也讨厌各种繁文缛节,现在这几个妹子越来越活泼了,家庭氛围轻松一些也好。 “传骆养性。” 骆养性快步走进来,道:“臣参见陛下。” “免礼,人找到了?” “找到了,就在外面。” “赶紧叫进来。” 不多时,易县的知县陈忠行进来了,他一进来连忙匍匐在地上:“臣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易县知县陈忠行?” “是小臣。” “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 “易县暴民**,小臣在易县平乱。” “平乱?”崇祯冷笑了两声,“你是如何平乱的,来跟朕说说。” “这……小臣苦口婆心劝解那些暴民,但是那些暴民实在太刁蛮,不仅不听小臣的话,还将小臣打伤,小臣的头就是被他们打破的。” 陈忠行的脑袋上还包裹着纱布。 崇祯语气平淡道:“真是好大的胆子呀。” “陛下,那群暴民胆子确实大,他们目无王法,目无朝廷,更是目无陛下,陛下新农政利国利民,他们不但不感激,还恩将仇报……” “住嘴!” 崇祯强行打断了他。 陈忠行吓得连忙把头埋在长袖之间,心里七上八下,感觉头顶仿佛有一座山岳压下来了一样。 “朕问你,你可认识一个叫周允乐的人?” 陈忠行全身一颤,顿时冷汗直冒:“臣……臣不认识……” “你还睁着眼睛说瞎话!”崇祯直接一脚踹过去,将陈忠行踹得在地上翻滚了一转,“周允乐的人头现在就在易县,你说你这段时间都在易县平乱,你不知道此事?” 陈忠行吓得牙齿都在打颤了,他最近这些天根本不在易县,而是在京城里躲着,天天足不出户,哪里会知道? 还好锦衣卫的眼线足够多,饶是如此,也花了好些天才将此人给揪出来。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小臣知罪……” “说,是谁让你包庇周允乐的,全部说出来。” 第13章 兵部的烂账 “陛下,小臣知罪,小臣知罪,小臣也不知道哪个周允乐为人如此卑鄙无耻,小臣秉承着陛下仁德爱民的原则,才对他既往不咎,岂料他变本加厉,是小臣一是疏忽,请陛下饶命!” 哎哟卧槽,这个时候还在狡辩,看来不进棺材不落泪。 他也懒得在多问,给骆养性使了一个眼神,骆养性从背后拿出一把锤子。 旁边几个锦衣卫将陈忠行摁在地上,陈忠行一脸懵逼,还没有搞清楚状况,骆养性的锤子已经捶在他的手背上,直接将他的手背骨捶得凹陷下去,手背骨裂开。 陈忠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完全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在乾清宫里对自己用刑。 这里可是乾清宫啊! 对于穿越者来说,哪有那么多规矩。 朕现在就只想知道背后到底他娘的是谁在搞鬼。 这一锤子下去,陈忠行不停惨叫:“陛下,是有人跟小臣说要放了周允乐的。” “谁?” “是……是闵大人,是闵洪学闵大人!” “胡说!他一个兵部郎中,你是地方县令,你们二人毫无关联,他怎么会唆使你做这种事!” “陛下,真的是闵大人,他是小臣的推荐人,两年前就是他推荐小臣任的易县知县,他的话小臣不敢不听。” 崇祯深吸了一口气,道:“王承恩,立刻去吏部查陈忠行的推荐人。” “是!” 大明朝四品以下的官员可以不通过内阁审批直接由吏部任命,可以说全国的知县,知州这些官员,那都是出自吏部之手。 吏部呢? 吏部里一个个也都只是普通人啊,不可能掐指算的,也不可能知道哪些人有才能哪些人无才能。 所以官员举荐就成了一种常态。 大明朝的耗羡、税收加派又有许多油水,身居上位的人不能直接捞到,上面的人当然想安插自己的人下去。 于是就各种和吏部搞好关系,给吏部推人下去。 这陈忠行就是这么上知县位置的,这两年来,也给推荐的人上供了不少钱,上面有人罩着,他自己在下面办事也文档。 这叫官官相护。 陈忠行颤颤惊惊,疼得他眼泪哗哗出来了:“陛下,是真的……是真的,是闵大人让小臣这样做的,小臣也是被逼无奈啊!” 崇祯摆了摆手:“带下去录口供吧。” “是!” 陈忠行被锦衣卫拖了出去,凄厉的叫声还在外面回荡:“陛下饶命……臣是冤枉的……” 崇祯重新坐回去,揉了揉太阳穴,一个人坐在那里发了会儿呆。 不多时,王承恩便将吏部的备案取过来了。 “皇爷,请过目。” 崇祯打开一看,好家伙,还真是闵洪学那厮推荐的。 崇祯依然先不下主观判断,只是道:“去将闵洪学叫来。” “是。” 王承恩走之后,崇祯又开始写他的《矛盾说》。 闵洪学接到传召,便立刻到了乾清宫。 “臣参见陛下。” “闵爱卿,朕问你一个问题。” “请陛下明示,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不是朕让你们吃太饱了?” 闵洪学微微错愕,一脸懵逼地看了一眼皇帝,随即立刻低下头,不太明白皇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微臣愚钝,不知圣意何为,还请陛下明示。” “要明示?好,朕来问你,易县的知县陈忠行你可认识?” 闵洪学全身一震,手心立刻冒冷汗起来:“陛……陛下,臣不认识,这大明朝有一千四百多个县,每一个县的知县都是吏部安排的,臣是兵部郎中,臣怎么会认识呢。” “不认识?”崇祯目光锋利地盯着闵洪学,将吏部的备案扔下去,淡淡说道,“自己先看看。” 闵洪学微微一怔,从地上捡起来一看,脸瞬间苍白如纸。 他迅速调整了一下状态,硬着头皮挤出笑容说道:“臣想起来了,是易县知县陈忠行!陛下恕罪,臣最近没有睡好,刚才一时间没有想起来,毕竟两年前臣推荐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很久没有见面了,书信倒是来往频繁?” “臣……臣不太明白陛下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崇祯突然将手中的笔砸下去,砸在闵洪学身上,提高了音量,“知不知道什么叫欺君之罪!” “陛下息怒,臣确实不明白。” 这时,王承恩又走了进来,将骆养性对陈忠行的审问笔录呈递了上来。 崇祯快速扫了一眼,直接扔到闵洪学面前:“自己看!” 闵洪学双手颤抖拿起来看完,面如死灰。 但如果你以为他立刻就认罪,也太小瞧大明朝文官的本事了。 他连忙一脸正气,大义凛然说道:“陛下,这是诬陷,这是**裸的诬陷啊!陛下!臣怎么会做这种事,臣是忠于陛下的,臣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为陛下分忧!” 崇祯剑眉一抬,又从桌上翻了一份都察院给过来的弹劾的奏疏,扔下去:“自己再看看!” 闵洪学额头上都在冒冷汗,拿起那奏疏迅速扫完:“陛下,臣……” “还不够?”崇祯又拿出吏部昨晚呈递上来的奏表,扔下去,“再看看。” 闵洪学已经面色发青,脸上的表情就像戴了一张面具一样难看。 “臣……” 都察院弹劾闵洪学在今年辽东之战中运输粮食私扣军粮。 新上任的吏部郎中刘若宰弹劾闵洪学在今年辽东军粮中,并未完成任务,辽东收到的粮食少了3000石(36万斤)。 还没完,派到宣府的调查小队今天早上送回来的消息,宣府今年的粮食统计缺口达3万石之多,再多次粮食交接备案上,都发现了闵洪学的签字和盖章。 追查了三处,实际收到的和文件上的都不相符。 “臣是冤枉的……” 崇祯怒拍桌案,霍然站起来说道:“到现在还敢嘴硬!来人!给朕拖下去严加审问!” 第14章 朝局之变 “陛下!陛下……” 闵洪学被带下去。 又一个兵部郎中被带下去了,这下许多人是真的睡不着了。 人们甚至不知道闵洪学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抓起来的。 一天之后,才从宫里的小太监那里传来一些断断续续的消息,说是好像与宣府的事情有关。 后来又从都察院传出来消息说与辽东的军粮有关。 一时间,朝堂风声鹤唳起来。 最近又是政治敏感时期,监察院、都察院、吏部,这三个部门,一个都没有闲。 监察院盯着宣府,都察院因为驿站的事情还在喷口水,吏部则在考核兵部的政绩,鬼都知道在抓问题,搞事情。 而随着易县的事情的慢慢平息,朝堂的注意力已经回来了。 十二月初八。 通政使韩爌拜访了内阁次辅钱龙锡的府邸。 韩爌道:“现在朝局动荡,陛下要严查宣府案无疑,不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少官员被查抄,但对我们来说,一定是一个机会。” 钱龙锡让下面的人去门口值守,谁来了都不见。 他说道:“年后新农政必然会大量铺开,按照新农政的发展势头,每一个州府都需要配置常态化的通判,这个职位至关重要,他在一个州府里负责了农业的建设。” 韩爌叹了口气,自从今年年初新政以来,朝局的天平已经越来越向新派在倾斜。 不过朝堂的势力向来复杂。 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有意为之,至少重用袁崇焕,让朝堂的势力是非常微妙的。 韩爌此次来找钱龙锡,就是来谈论关于明年新政推荐官员一事的。 而这事,又牵涉到袁崇焕。 为什么这么说? 袁崇焕今年在辽东打了一场大胜仗,虽然伤亡重大,但拿回了广宁,这个功绩,比他之前的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还要大。 可以说袁崇焕是最近朝野风头非常盛的一个人。 要知道,袁崇焕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辽东督师了,并且加了兵部尚书的头衔。 他虽然在辽东,但按照大明朝的制度,过几年肯定会调回来。 站在一个旁观者来看,其实袁崇焕现在已经不能严格算是孙承宗的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 从孙承宗卸任辽东督师后,袁崇焕上任,军制上的新格局已经形成了。 朝堂上,现在可是有不少人私下巴结袁崇焕的。 而与袁崇焕关系最密切的是谁? 钱龙锡! 在正统的历史上,袁崇焕因为己巳之变,以及各种复杂的原因,被崇祯凌迟处死,钱龙锡也是因为与袁崇焕走得太近,受到了牵连。 韩爌想了想道:“钱兄,你与袁督师的关系最为密切,在下以为,在这个风口上,应该借助借助袁督师,来为咱们大家做谋划了。” 钱龙锡微微皱起眉头来:“韩大人的意思是?” “袁督师声望正隆,现在朝中有不少人是想亲近袁督师的,若是袁督师能站在我们这一边,明年新政的官员举荐,我们必然可以占大头。” 他说的不无道理,新政的官员上任到地方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吏部指派。 但是吏部指派的标准怎么来? 吏部也不可能对每一个人都进行仔细核查,当面询问,毕竟许多人根本不在京师,要来一趟也很麻烦。 这个时候,许多地方官其实是官员们内部推荐的。 尤其是知州、知县这些四品以下的官员。 推荐的人越多,当然就越有说服力。 这也是在天启朝前期,东林党很强大的原因,因为你如果不是东林党,可能连官都没有机会。 当然,这也是阉党后来强大的原因,因为阉党才会推荐阉党。 因为辽东战事,袁崇焕成了炽手可热的人物,刚好钱龙锡与袁崇焕关系非常不错。 按照韩爌的意思就是,将袁崇焕拉拢过来,势必对明年新政官员的任命有很大的影响。 钱龙锡想了想道:“韩大人说的有道理,不过某正在想着,若是我们的人能安排进入都察院,后面许多事情就都好办了,别忘了,最近都察院也很紧张,皇帝陛下对曹思诚非常不满。” 韩爌想了想,突然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若是曹思诚真的被陛下换了,我们可以合力推荐曹于汴担任左都御史,杨所修私德有问题,到时候如果有人举荐杨所修,我们联名反应,随后保举曹于汴上任,一旦曹于汴能上任左都御史,杨所修必然在都察院待不长了。” “只要我们掌握了都察院,往后再扶持我们自己的人,不在话下。” 钱龙锡道:“把杨所修搞走,我们可以联名弹劾他行为不端,他必然也收过钱。” “如此甚好,钱兄你来去联系袁崇焕,我来去收集杨所修的罪名,对了,兵部最近肯定会有空缺出来,准备好人选吧。” 钱龙锡突然道:“闵洪学的事呢?” “放心,他的事情,与我们没什么关系,要查也查不到我们。” 十二月初九,小雪,早晨。 闵洪学的供书完完整整放在崇祯的御案上,崇祯仔仔细细看完。 闵洪学罪名有三: 一、辽东军粮调派,私吞军粮3000石粮食,与刘延元他们不同,这3000石粮食的去处并不是去了建奴那里,而是卖给了喀喇沁部。 本来现在大明与蒙古右翼部族是联盟关系,而且还打开了互市,按理说卖给喀喇沁部粮食也属正常。 可这丫的卖的是边境的军粮,就这一条罪就是死罪了。 二、宣府的军粮差额高达3万石,这是调查小队在宣府调查出来的结果。 宣府每年的军粮总共有多少? 30万石! 十分之一的缺口! 这笔粮食的去向,是在张家口卖出去了,呈报给当地的商人,卖出去的,至于到底是卖给蒙古人了还是建奴了,到目前还没有查清楚。 这也是死罪。 三、故意煽动易县的暴乱。 这件事其实有偶然因素在里面,闵洪学本来没想到煽动暴乱,仅仅只是想着让周允乐去那里整点事出来,吸引一下朝廷的注意力,提醒皇帝陛下,您的新农政现在其实很脆弱,还是老老实实把注意力放到新农政上来吧。 岂料丫的那个周允乐以前过嚣张跋扈的生活习惯了,这件事完全朝失控的方向再发展。 那个陈忠行也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明目张胆包庇到那种程度了。 第15章 皇帝的高智商谈话 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来,玩阴谋是有风险的,阴谋本身有巨大的不确定性,容易把自己坑进去。 闵洪学的事情就这么完了? 没有,他还招供了一连窜的名字。 这一连窜的名字,加起来几乎可以写一页纸了。 里面包括了宣府的军官,还有宣府总督府上的文职官员,还有京师里兵部下面的几个文官。 另外,户部的人也牵扯进来了两个,包括一个户部郎中,在筹备交接粮食的时候,就做了手脚。 这是闵洪学关于军粮、行贿等事情。 还没完呢! 还有易县的事,这一条绝对是诛族的大罪。 这可是煽动暴乱,等同于造反。 现在直接诛了他九族都没有。 那么这件事背后还有谁参与进来了呢? 回到这件事发生的动机上来。 为什么闵洪学会策划这件事? 显而易见是处于政治目的了,宣府的事件影响太大,闵洪学是担心崇祯彻查宣府事件,查到自己头上来,所以策划一场皇帝非常在意的事件,来转移注意力。 皇帝非常在意什么? 新农政,即民生! 所以闵洪学就从这一点下手了。 这是属于非常无耻的政治手段。 出乎闵洪学的意料,这件事发生之后,皇帝很淡定,并没有愤怒到立刻派人去镇压局面,甚至都没有说要彻查。 即便是朝堂上那些大臣都已经跳脚了,要皇帝赶紧把宣府的事收尾来专心处理易县,皇帝却依然不表态。 要知道,易县的事情,与新农政相关,这相当于是在崇祯最敏感的伤疤上撒盐。 结果皇帝硬是没有吭一声。 那么这件事背后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人? 只是闵洪学自己说了这件事他有跟韩爌、钱龙锡说。 但空口无凭,没有留下可记录的证据,还真的无法直接去拿人。 不过,崇祯心中也猜了个七七八八,韩爌和钱龙锡八成是知道这件事的。 这一天,崇祯便将韩爌和钱龙锡传召进宫。 这个敏感时期皇帝要见自己,韩爌和钱龙锡心头都有了疑惑,也猜到了什么原因了,估计是闵洪学的事情。 这个时候,心理素质不强大的人,估计已经吓得惊慌失措了。 但韩爌和钱龙锡都镇定自若。 韩爌可是经历了天启年间的东林党和阉党昏天暗地的大斗争的,什么场面他没见过? 钱龙锡也不必说! 他们二人到了乾清宫门口,王承恩道:“两位大人,快进去吧,陛下在里面已经等你们多时了。” 两人便走了进去。 “臣参见陛下。” 有些天没有上朝了,有些天没有见韩爌和钱龙锡了。 “两位不必多礼,近日各个部院都在做年终考核,朕还叫你们二人来,实在难为你们了。” “多谢陛下垂怜,那是臣等分内职责。” 这下钱龙锡和韩爌心里都狐疑起来。 皇帝这语气这么好,似乎不像是问责的? “韩爱卿这两年的通政使也非常辛苦,官员们与朕之间沟通,奏疏处理得很好,朕想着,韩爱卿是国家栋梁之才,想让韩爱卿来担任兵部左侍郎,你自己怎么看?” 韩爌微微一怔,没想到皇帝是来给自己加官的。 他这个通政使,是专门管理大臣们的奏疏的,所有的奏疏必须由通政使来呈递。 例如呈递到内阁,有时候直接呈递到皇帝那里。 这个官职其实非常重要,例如江南某些人的奏疏过来了,先到通政司衙门,是否上递上去,韩爌是有第一决策权的。 他也可以不上递,反正下面的官员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递上去,皇帝也不知道下面的官员是否写过这个奏疏。 但其实这两年,崇祯为了避免通政司在奏疏里面搞鬼,许多事都已经交给锦衣卫和宪兵司直接做了。 另外,崇祯还喜欢玩密奏这种游戏,就是不经过你通政司。 现在崇祯突然要将韩爌从通政司里拿出来,扔到兵部。 这是韩爌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老实说,兵部侍郎虽然也是正三品官,但肯定比通政使发挥的作用更大。 韩爌连忙道:“臣叩谢陛下天恩。” “那你自己是同意了,好,朕就拟旨了,让吏部和内阁来安排这件事。” 崇祯话锋一转,又道:“钱爱卿,朕有一件事要问你。” “请陛下明示。” “昨日,闵洪学在他的招供书里有一条是关于易县暴乱的事,说事先他有跟你提及此事?” 皇帝的语气平淡如水,就是以闲聊的方式在问话。 但是这话落在钱龙锡耳朵里,那真的是炸雷一般,震得钱龙锡全身冒冷汗。 饶是他来的时候已经猜到了,但此时依然很紧张。 不过他强迫自己淡定道:“陛下,兹事体大,易县之事波及甚广,臣也是痛心疾首,但事先臣闻所未闻,不知为何闵洪学会提及臣,请陛下圣裁。” 崇祯笑道:“朕也不相信朕的内阁大臣会串通做这种事,爱卿你不必担心,朕是相信你的。” 钱龙锡的确知道这件事,但他有没有参与? 没有! 他一个堂堂内阁次辅,怎么会和闵洪学一样,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钱龙锡还是有政治底线的。 但是知道却不报,也是罪。 不过崇祯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做掉钱龙锡,钱龙锡要是被赶走了,内阁就失衡了。 再说了,谁都没有料到闵洪学的小伎俩,造成了一场大风波。 “钱爱卿这两年也非常辛苦,朕都看在眼里,现在朝中有贪官被清查,人心难免不稳,你身为内阁次辅,还是要麻烦你多跟他们说说。” 钱龙锡心头一缓,没想到得来的并不是继续追问,而是表扬。 “臣绝不辜负君父所托。” “下去吧,朕乏了,去歇息歇息。” “臣等告退。” 两个人转身离开,但两个人背后都被冷汗打湿。 对话非常简单,但简单的对话里隐含了太多信息。 君臣的试探,权力的重新构建,甚至影响到来年朝堂势力的,都在这简单的几句话里隐晦地说出来了。 如果不是韩爌和钱龙锡老谋深算,智商高,绝对不懂皇帝今天的暗示。 第16章 杨所修被打了? 暗示了很多。 例如韩爌接下来接了兵部侍郎的位置,可以正式进入军委会,参与军机政要了,甚至来年的全国军政规划。 例如给钱龙锡暗示,让他多在朝堂说说话,多攒攒人气。 朝堂上现在新政派功劳太多了,你们得加油啊,不要太难堪了! 这些话都是不能明说的,点到为止,你听懂了你就懂了,就该知道做什么了。 但是你没有听懂,你就傻呵呵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在权力场上越走越偏。 所以,政治不是什么人都能玩的。 那么问题又来了。 崇祯明明在改制,明明重用新政派,从整治宣府、兵部都可以看出来,是为了新政铺路,为何还要鼓励保守派? 这就是帝王权术的核心精华所在了。 如果保守派彻底被新政派压下去,新政派慢慢就会松懈,甚至膨胀,会堕落,最严重的甚至变质。 有恶的存在,善才有意义。 对于崇祯来说,接下来要收天下军政到军委会,就必须对兵部进行大清洗。 正好宣府案、易县案和辽东军粮案都给他提供了机会。 闵洪学的名单已经足够引起一场大地震了。 为什么一定要清洗兵部? 这事简单来说,就是兵部太强大了,里面染指的东西太多太多。 包括哪些呢? 全国军政,军粮运输,军饷发放,抚恤金发放,兵额招募,调兵令,武将提拔、辖制等等。 还包括全国军户的管理,卫所制度的管理。 凡是涉及到军国大政的,都是兵部来的。 大明朝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五军都督府有许多狠人名将,五军都督府完全可以和兵部扳手腕,可惜后来土木堡之变,勋贵就废掉了。 慢慢的军政权,全部收到兵部来了。 要不然闵洪学一个兵部郎中敢如此做派? 要不然沈棨一个兵部郎中能总督宣府?还能在那里大肆售卖军粮? 兵部的权柄之重,比历朝历代更甚。 若是兵部不做大清洗,接下来的军户改革、军田改制、军事学院的建立,新军规的普及,将会障碍重重。 崇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和他们慢慢磨了。 韩爌和钱龙锡刚出来,就听说了一件震撼他们的事情。 什么事? 听说都察院内部发生了一场比较大的争论,左副都御史杨所修被人打了一顿! 原因是据传闻,杨所修现在在起草弹劾多个官员的奏疏,涉及到的名单非常多,他还在都察院衙门里大骂许多人是贪官。 这逼杨所修自己以前就是巴结魏忠贤尚未的,十足的政治投机者,被他这样骂,很多人当然就不爽了。 刚开始是口水战,结果发现口水战不能表达心中对杨所修的感情,所以干脆就动手了。 到底是个什么画面呢? 我们的督察院左副都御史杨所修,被人围在一起,拳打脚踢,椅子往脑袋上砸。 据说现在已经去看大夫了。 钱龙锡和韩爌听完后,就感觉事情不妙了。 正在乾清宫里继续写自己东西的崇祯听说后,先是怔了怔,随即竟然忍不住笑出来。 卧槽!这大明朝的官员,还真是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喷得不耐烦了就直接动手了! 看来某些人真的是着急了。 晚上,从宫里传出来次日早朝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北京城的官场那是风起云涌啊! 早朝已经闭了一个多月了,在这个关键时刻要早朝,明日到底会发生什么? 兵部职方司郎中余大成连夜拜访了阎鸣泰。 “大人。” “集生(余大成的字)这么晚了,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大人,今日朝局变动,下官深感忧虑。” “你有何忧虑?” “闵洪学被抓,沈棨下狱,魏中云生死未卜,现在兵部空额,现在下面风声鹤唳,人心不稳,下官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 “你且不必担忧,本官预计这个月所有事情会尘埃落定。”阎鸣泰还是很好看余大成的,阎鸣泰和袁崇焕本身算是好基友,而余大成又是袁崇焕的崇拜者,这几个人就是一派的。 “闵洪学是没救了,你不要与他有任何瓜葛,也不要替他说话,不要参与到任何党争,明日也不要乱说话,陛下心中有他自己的打算,做臣子的,这个时候不要添乱。” “大人,接下来宣府会发生什么?” “不要问,沉住气,你是袁督师的人,没有人会动你,但你不要过于出头,否则会祸及自身,军制整改是大方向,切记沉住气,你有再多的想法也不要在这个时候乱说。” “知道了,但是他们今天都找到了我。” “一律闭门不见,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避嫌!”阎鸣泰有些责怪道。 余大成说的他们,是兵部其他官员,从郎中到主事,到兵部下面的各个基层官员。 兵部是这一次政治风暴的中心,无论是辽东军政腐败,还是宣府杀良冒功,还是易县的暴乱,都牵扯到了兵部。 现在整个朝堂上下,兵部的所有官员都慌得一逼。 余大成的反应只是兵部官员正常的反应。 此时,在户部郎中王守覆府中,聚集了不少人。 这些人有兵部职方主事,兵部下面各部门的大小官员。 他们原本去找了余大成,但是余大成闭门不见,去找顶头上司阎鸣泰,阎鸣泰据说是生病了。 现在只能来找户部郎中王守覆。 兵部的人怎么和户部搅在一起了? 当然是有原因的。 户部负责筹集军粮,兵部负责运输军粮。 户部负责拨发士兵的军饷、抚恤金等等,兵部负责运输发放。 这两个部门配合是非常密切的。 一个兵部官员道:“王大人,现在如何是好,我听说闵大人就是杨所修弹劾的,杨所修还在起草弹劾咱们所有人的奏疏,他们是把整个兵部都往死里逼啊!” “是啊,王大人,他们现在接着宣府的事情,对我们指手画脚,我已经收到消息了,您也在杨所修的名单里!” “……” 众人是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群情激愤。 兵部主事彭敦利道:“各位同僚不必担心,且听王大人如何说。”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彭敦利道:“王大人,咱们虽然不是一个部院的,但平时一起共事,那杨所修欺人太甚!” 第17章 崇祯的局,暴走的杨所修,懵逼的大臣 王守覆面色也是凝重:“你们所有不知,最近连左都御史曹思诚都被他骂得不敢还嘴里!” “这还了得,这个杨所修简直就是一条疯狗,王大人,明日早朝,咱们一同联名弹劾他,咱们所有人联合起来,不信陛下还能偏袒他!” 王守覆想了想道:“你们且先回去,我现在去拜见侍郎大人。” 他说的侍郎大人是户部左侍郎王家桢。 “王大人,咱们一言为定,明日早朝一起弹劾杨所修,我就不信,陛下还能把咱们这里几十个人的官职全部罢免了!” “对!弹劾杨所修!” 外面开始下雪。 不多时,王守覆抵达了王家桢的府邸,将目前的情况都说明了。 王家桢神色凝重:“现在就是不知道闵洪学到底供出咱们没有,若是招供了,问题就麻烦了。” 王守覆急道:“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闵洪学,是杨所修,自从那厮得宠之后,无数忠良被残害,明日早朝,咱们应该齐心协力,一起弹劾杨所修,恳求皇帝罢免杨所修,最好将他赶出朝堂!只要他不在了,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 他接着道:“现在大半个兵部都要弹劾他,明日弹劾他的人绝不下于三十人!” “明日朝堂的主要事项就是弹劾杨所修!” 这一晚,不少官员都睡不着觉,明日将是一场大战。 这一晚,不少官员都激动起来。 这叫闻风而动。 具体动什么呢? 当然是动笔! 一封又一封奏疏连夜起稿。 天黑了,司礼监执笔太监方正化悄悄抵达了左副都御史杨所修的府邸,过了一会儿便出来了。 没有人知道方正化来到这里说了什么。 十二月初十,早朝。 崇祯一身衮服,身姿挺拔,剑眉星目,虽然才十九岁的年龄,但是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来的成熟、稳住和不怒自威,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帝王的威严。 他走到龙椅前坐下,群臣在下面跪拜:“臣等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免礼。” “谢陛下。”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崇祯话音刚落,一群大臣已经急不可耐。 突然,一声急促又带着一丝悲愤的声音响起:“陛下!臣有本要奏!” 崇祯定眼一看,正是杨所修。 杨所修虽然穿着一身官袍,但是脸上有淤青,头上还包裹着白布。 他跛着脚出列。 他刚出列,其他人神色大变。 例如左都御史曹思诚,他像是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突然跑进自己老婆房间里了一样,顿时大急。 例如兵部主事彭敦利,差点没有跳起来,如果这里有椅子,估计他又搬一把椅子往杨所修脑袋上砸了。 例如户部郎中王守覆,例如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陈清河,例如兵部车架司郎中李陵,都瞪大眼睛看着杨所修。 他们都恨不得冲过去把杨所修摁在地上一顿爆揍。 崇祯看到杨所修那个样子,有点想笑。 卧槽!这大明朝的官员下手还挺狠啊! “讲。” 杨所修连忙上前,他手里一堆的奏疏,干脆就放在地上,拿起第一份来说道:“陛下,臣要弹劾户部侍郎王家桢,他在闵洪学一案中,涉嫌私调粮食达两万石!” 他此话一出,一边的户部左侍郎王家桢脸色就变了,连忙出列:“陛下……” 崇祯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打断了王家桢的话:“王爱卿先不要着急,等人家把话说完,打断人说话是不礼貌的。” 王家桢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全身都气得发抖。 王承恩将奏疏呈递给崇祯,崇祯知不知道今天要弹劾王家桢? 他当然知道! 这不就是他导演的一出好戏么? 闵洪学的那一页纸的名单,几乎挖了好几十个官员出来了。 牵扯到兵部、宣府、辽东的不少官员。 这事发酵了一个多月了,也该收一次网了。 今天就是收网的时候,要不然崇祯怎么会突然要早朝了? 大冷天的,在被窝里陪周婉言多睡一会儿不香么! 杨所修浑然不顾其他大臣想要杀他的眼神,又拿了一份奏疏:“臣还要弹劾兵部主事彭敦利。” 彭敦利紧紧握着拳头,咬着牙。 “臣还要弹劾兵部武选清吏司陈清河。” 又是一封奏疏呈递上去。 杨所修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下,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臣还要弹劾兵部车架司郎中李陵!” “臣还要弹劾户部郎中王守覆!” “臣还要弹劾户部主事张秉文!” “臣还要弹劾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张俊彦!” “……” 一封又一封奏疏,被呈递上去,王承恩都感觉自己拿得累。 但是我们卑鄙无耻臭不要脸完全没有节操还乐此不疲的杨所修,被狂殴了一顿之后,还呈递奏疏不亦乐乎。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底细,崇祯都差点以为他是千古忠臣了! 杨所修在魏忠贤时代,为了得势,就跪舔魏忠贤,这货可是舔狗中的舔王! 满朝文武,无论是被杨所修弹劾的还是没有被弹劾的,都用震撼的眼神看着杨所修。 连他们也差点以为杨所修是千古忠臣了! 看来为了当上左都御史,杨所修已经完全豁出去了。 前有温体仁审问乌龟搞福王,现有杨所修一人弹劾小半个朝堂。 看来崇祯手下的“贤臣”,一个比一个能干。 连一边的温体仁看到都汗颜了。 总算是呈递完了,一共四十八份弹劾奏疏。 从杨所修挂着的那对黑眼圈可以看出,昨晚应该是熬夜写完的。 朝廷是一片死静,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到。 第18章 群臣互殴 被弹劾的大臣们心里七上八下,偏偏崇祯一封一封仔仔细细看完,一个字都不落下。 崇祯将奏疏放下,扫视一眼下面,淡淡道:“诸位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大臣们相互瞄了几眼,兵部主事彭敦利出列,跪在地上,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道:“陛下!朝堂有奸臣!” “哦?” 兵部武选清吏司陈清河出列,跪在地上,大声道:“陛下!杨所修妖言惑众!” 兵部车架司郎中李陵出列,跪在地上,大声道:“陛下!臣要弹劾杨所修,他诬陷大臣,败坏朝堂!” 户部郎中王守覆也出列,跪在地上,高声呼喊道:“陛下!杨所修利用职权之便,肆意诋毁忠良之士,其心可诛!” 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张俊彦也出列,跪在地上,大声喊道:“陛下!臣也要弹劾杨所修,他心术不正,扭曲事实,满口胡言,欺瞒陛下,致使朝堂人心惶惶!” 崇祯一看,眉头挑起来了,这下有意思了,杨所修今天在朝堂上捅了马蜂窝了。 他站起来道:“还有人吗?要弹劾的杨所修的都出来,都跟朕说说。” 立刻,户部左侍郎王家桢也出列了:“陛下,老臣以为,杨所修随意攻击同僚,抓住任何一件小事,将之闹大成一场朝堂政治事件,是别有所图,其心可诛。” 崇祯问道:“图什么?” “老臣以为,他是故意投机,想要坐上左都御史的位置!” 王家桢此话一出,一边一直不说话的韩爌心中暗叫不妙。 不怕对手太聪明,就怕队友太蠢,更何况王家桢还不是队友,这种突然冒出来的蠢人也是会坏大事的。 都做到户部侍郎的位置了,居然还能在朝堂上范这种低等错误。 韩爌恨不得过去抽王家桢两巴掌。 偏偏王守覆、李清河他们还跟着附和起来,真是一群脑子长猪草的蠢货啊! 你真要搞他,得拿出实际证据啊,大家都知道他卑鄙无耻,但你没有实际证据,你们要搞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韩爌感觉自己被气得差点晕过去了,本来他已经想好怎么对杨所修下手了。 要搞杨所修,不是一两次就能搞死的,得慢慢来。 例如今天举报杨所修私德败坏,明天悄悄跟皇帝说他结党营私,后天再说杨所修贪污受贿,证据一点点找,一点点扔到皇帝那里。 绝不能像现在这个样子。 看来这帮人被杨所修刺激得快疯了。 韩爌清楚,他们这个样子,只会更加衬托出杨所修的忠,甚至今日之后,杨所修还会在大明留下清流之名。 韩爌心里为什么这么清楚? 韩爌就是清流! 清流的套路和心理活动,他当然清楚! 崇祯依然不表态,继续等着其他人站出来,他今天就是要看看还有多少人要弹劾杨所修。 杨所修昨天是递上来了不少弹劾的奏疏,结果被这群人给打了! 杨所修就算是一条狗,那也是朕的狗,朕的狗,只能朕打,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动手了! 见皇帝依然不表态,这些人都急了,外面一个个主事、司务都进来了,还有员外郎,大使、副大使。 只要是有品阶的,都来了。 前前后后几十个人跪在那里,场面颇为壮观。 他们齐声道:“臣等请求陛下诛杀奸臣!” 这场面是不是很熟悉? 是不是像天启年间,东林党请求皇帝诛杀魏忠贤一样? 杨所修连忙道:“陛下!臣句句属实,这些人每一个人手中都不干净,他们贪赃枉法、藐视朝廷法度,表面一副忠君爱国的嘴脸,私下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请陛下明察!” “杨所修,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为了升官,你昧着良心说话,你不怕天打雷劈吗!”王守覆突然冲过来,抱着杨所修的脑袋依旧是几拳下去,打得杨所修惨叫起来。 转眼间,两人竟然扭打在一起。 崇祯微微一怔,史书上有不少笔墨记载大明朝的文官喜欢在朝堂上打架。 明朝的官员愤怒值起来了,也是很暴躁的,比后世西方会议群殴还要野蛮。 就说在当时土木堡之变的时候,英宗被俘,大明朝的文官武将死了很多,包括几个尚书和五军都督府的大将。 大臣们觉得都是太监王振惹的祸,就在朝堂上将王振的心腹,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当朝群殴致死。 于谦还让代宗恕所有人无罪。 张凡前世就知道一些,可穿越过来两年也没有见到,今天确实真切见着了。 在崇祯好奇之间,那些被杨所修弹劾的大臣已经围攻过来。 有人将杨所修的帽子撤下来,另一人一拳朝杨所修的后脑打去,将杨所修打得向前趔趄。 第三个人跳起来朝杨所修压过来,将他压在地上,揪着他的头发和耳朵,用力抓起来。 杨所修发出惨叫。 杨所修的人见自己老大被打了,也连忙撸起袖子就冲过来,开始上演一出群殴的大戏。 崇祯一见这架势,好家伙,这是要将杨所修像马顺一样打死么? 这些个文官已经红了眼睛,一副嫉恶如仇、老子今天要弄死你的架势。 “来人!”皇帝朝殿外面吼道。 大汉将军立刻进来了。 “快拉开!快!” 那些大汉将军连忙将这些文官拉开。 毕竟是皇宫的侍卫,要将他们拉开,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见那大汉将军扯着文官们的官服,有的直接拉着腿,用力往外扯。 三两下,所有人都被拖开了。 崇祯快步走下去,走到杨所修面前,杨所修的官服已经被撕扯成条状了,脸上横七竖八的指甲刮痕,鲜血都出来了。 脸原本就受伤了,现在更肿了。 崇祯连忙将杨所修搀扶起来,这特么的,杨所修虽然无耻不要脸没有节操,但好歹也是自己的一条狗,居然被打成这样了! 昨天他听说杨所修被打了,虽然觉得好笑,但是也很愤怒,准备追究这件事的,哪特么知道今天这帮人居然在朝堂上动起手来了! “快,把人送到太医院!” 几个大汉将军将杨所修一架,就快步出去了,朝太医院而去。 那些打人的官员跪下来,高声哭喊出来:“陛下!他是奸臣啊!” 崇祯气得来回走了两步,直接将一边的烛台都给掀了:“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敢在朕的早朝上打人!” 第19章 打脸 兵部主事彭敦利言辞激动道:“陛下,臣等是为陛下江山社稷啊!杨所修是大奸臣,他诬陷忠良,败坏朝纲,居心叵测!” 昨日他就动手揍了杨所修,他听说自己的名字就在杨所修的弹劾名单前几位。 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陈清河也跟着道:“陛下,杨所修为了上位,胡乱弹劾同僚,造成人心惶惶,这是大罪!” 兵部车架司郎中李陵紧跟着说道:“陛下,杨所修祸国!是奸臣!大奸臣!请陛下将杨所修处死!” 其他人也都跟着跪在地上,齐声道:“请陛下将杨所修处死,以服众人!” 都察院左都御史曹思诚一见这架势,顿时兴奋起来。 他这个左都御史大概是大明朝当的最窝囊的左都御史了。 好歹也是都察院一把手,这两年却天天被杨所修这个副职抢尽风头,最近几个月陈子恺的事件,更是将他这个左都御史搞得焦头烂额。 杨所修仗着有皇帝撑腰,天天怼他,他对杨所修的恨,那简直是如同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杨所修和他祖宗十八代先问候一遍。 这个机会,你说曹思诚会放过吗? 曹思诚立刻也站出来道:“陛下,臣也有话说。” 崇祯深吸了一口气道:“讲,今天你们有什么话,都说出来,朕就给你们机会,全部说出来!” 曹思诚顺杆爬道:“陛下,杨所修这两年先后攻击同僚863次,弹劾被罢免的官员有32位,还有人反应他私德有问题,据说他在家中养了十三个小妾,每晚会与三个不同的小妾莺歌燕舞,做……做……” 崇祯冷声道:“做什么?” “做那个……” 崇祯接过话来:“你这个都御史倒是称职得很!朕交代给你的整顿监察御史,你完成得如何了?陈子恺的事呢?朕等了几个月,没有见到动静,你倒是对杨所修的私生活感兴趣得很,朕来问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臣都是为了陛下,杨所修的行为败坏朝纲,若是不加惩罚,其他官员效仿,必然会引起严重的后果。” 卧槽?(四声,二声) 崇祯心中真是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跑,这帮人什么屁事都说是为了朕好! 他转身扫了一眼那些跪在地上告杨所修的人,道:“你们也都是为了朕?” “是啊是啊!陛下,臣等都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都是为了大明,为了天下黎民百姓!” “好好好!”崇祯连说三声好,转身问这满朝大殿的文武百官,“还有没有为了朕的江山,有话要跟朕说的。” 都察院里又有几个官员出列,跪在地上道:“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请陛下严惩杨所修!” “都是好样的!”崇祯一眼扫过去,一个个数。 “一共60个官员,跪在这皇极殿上,让朕来处置杨所修!都好得很!” 崇祯脸色已经阴云密布:“王承恩,将所有东西都搬上来。” “是!” 群臣脸上立刻露出了疑惑。 崇祯扫了一眼道:“韩爌,你来说说,杨所修这个人如何?” 韩爌顿了顿,出列道:“启奏陛下,杨大人虽然性子急躁了一些,但刚正不阿,是为官的典范。” 他此言一出,那些跪着的60个官员就像踩到尾巴的猫了一样,恨不得从地上跳起来将韩爌再毒打一边。 韩爌不屑与这群蠢货多说。 他当然知道杨所修是个趋炎附势的无耻小人,但现在能这么说么,现在这么说就是中了皇帝的套,他后面还有一大堆套路等着你,就怕你不往里面钻。 崇祯又道:“王永光,你是吏部尚书,百官之首,你认为杨所修如何?” 王永光出列,说道:“回禀陛下,老臣以为,刚才曹大人所说的杨所修这两年先后攻击同僚863次,弹劾被罢免的官员有32位,身为一名左副都御史,不是不合格,这是非常称职的,都察院便是监察、弹劾文臣百官所用,若是不弹劾了,岂不是说所有官员都是清官了?但实际上,贪腐依然存在。所以老臣以为,杨大人是一位称职的官员。” 曹思诚一听,正要说话,崇祯又打断了他的话:“说得好!都察院的官员,本身就是为了监察、弹劾官员,怎么弹劾罢免官员32位,这32位都是吏部仔细核查,确实有问题,才被罢免的,怎么就成了劣迹了?” 跪在地上的众人还不善罢甘休,哭喊道:“陛下……” 这时,三个大汉将军手中各种有一厚堆文档走了进来。 王承恩道:“陛下,都在这里。” 崇祯随手拿了一份,上面写着兵部主事彭敦利,下面有吏部的签字,表示已经核查过。 下面的人还在叽叽喳喳。 “陛下,求陛下明察!杨所修是奸臣!” 崇祯不理他们,翻开看完,扔到彭敦利面前,冷冷道:“来来来,自己看看,看你是如何为朕的江山社稷的!” 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都集中到彭敦利身上。 彭敦利心头一颤,犹豫了一下,翻开看完后,面色顿时苍白如纸:“陛下,臣冤枉……” 崇祯没有理他,他继续翻开第二份,是户部郎中王守覆的,同样扔到王守覆面前。 王守覆全身都在发抖。 其他人把头埋下来,不敢再说话了。 殿内突然就安静下来,只剩下皇帝不断翻阅文档的声音,翻完一个扔一个,扔到对应的人面前。 崇祯的脸色越翻越难看,虽然他前几天就看过这些文档,但现在再翻阅一边,依然很愤怒。 兵部这七八年在宣府和辽东上面,至少贪污了价值3000万两(约195亿元)以上! 每打一次仗,前线每崩溃一次,兵部的官员,边军的某些军官,就大发一次横财! 前线的将士死得越多,他们发的财就越大! 抚恤金,犒赏,军粮,军费,一个没有落下!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翻倒最后,崇祯直接将户部左侍郎王家桢的文档砸在他的头上,低声吼道:“自己看!” 第20章 朕不砍他们,何以向天下人交代 王家桢颤颤惊惊把头埋在地上,全身都在发抖。 他硬着头皮捡起来看完之后,脸上的表情已经凝固住。 殿内是鸦雀无声,气氛压抑得人脸呼吸都变得困难。 且说殿内都是中高级官员,殿外品阶不高还有几百名。 大家似乎都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没有人敢出声,甚至连动一下都不敢。 崇祯愤怒地盯着这些人。 “刚才就是你们在这大殿上,跟朕说,是为了朕的江山社稷!这就是为了朕的江山社稷?” “舔着脸弹劾杨所修!依朕看,你们是害怕杨所修弹劾你们吧!” “七年时间,三千万两!兵部的胆子也太大了!还有你户部左侍郎,朕将军粮调运交给你,就是让你克扣军粮的?” 崇祯一脚踢在户部郎中王守覆身上,将王守覆踢翻倒在地上。 “还有你!彭敦利!敢殴打左副都御史!是谁给你的胆子!还有你们!在朕的朝堂上打人,舔着脸说是为朕的江山社稷,私下里贪污受贿,恶行满满!” 崇祯是一肚子的怒火,发泄完了,沉默片刻,才转身走上去,重新坐下来。 “曹思诚,你给朕滚出来!” 曹思诚连忙爬出来:“臣在!臣在!” 崇祯又道:“把人带上来!” 下面的大汉将军不多时带上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河南监察御史陈子恺。 “臣参见陛下!” 陈子恺一上来,大家就都知道皇帝要干什么了。 皇帝这是要把新账旧账一起算。 陈子恺几个月前弹劾新任的河南布政使李岩,被召回京师,在半路上私占驿站资源,还打伤驿卒。 这件事在以往的大明朝原本只是小事,驿卒都是最底层打杂的,身份地位很低。 官员打了就打了,根本没有人会说什么,更不会有人将这事跟皇帝说。 但他撞到一个敏感点,皇帝正在整顿军政。 驿站是什么? 是全国情报系统,是朱元璋花巨资建立起来的。 朱元璋当年原话是怎么说的? 非军国重事不许给驿! 意思是什么呢? 不是国家大事和军事战争,一律不允许随意动用驿站资源和设备。 可这两百多年来,基本已经腐败不堪。 那么大明朝到底有多少驿站? 大约1500个左右。 但驿站的资源经常被官员侵占私用,这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例如马匹,有些官员更过分,将驿站的马匹骑走之后,就不还了。 要知道,这些都是朝廷拨钱配置的。 每年驿站上的花费高达200万两(约13亿元)! 其真实的目的是为了朝廷行政命令下达,以及军事动员。 陈子恺的驿站的事情,和兵部案是连在一起的。 驿站是军政体系中的一环,兵部又管理着全国军政。 那么驿站是由兵部的谁管理的呢? 兵部车架清吏司! 兵部车架清吏司郎中李陵就跪在下面,他的罪状里就有驿站腐败一项。 崇祯盯着陈子恺,说道:“你来跟朕说说,你弹劾李岩在开封府专权,他如何个专权,今日给朕说清楚。” “他……他……臣……臣只知道河南的官员都不喜欢他,所以……” “所以你们不喜欢的官员,都是该被弹劾的官员?你们不喜欢李岩,就弹劾他!你们不喜欢杨所修,你联名起来逼朕罢免他!你们的标准就是以自己的喜好来办事?” 皇帝的声音如天公发怒,响彻在皇极殿内。 “哪天你们不喜欢朕了,是不是要把朕也罢免了!是不是!” 群臣道:“陛下息怒。” “王永光,你来说说河南的情况。” 王永光出列简明扼要道:“陛下,河南已经完成了新农政今年的目标,李岩功不可没。” 李岩是崇祯一手破格提拔的,这个人他就是故意让王永光说出来,打了这里所有官员的脸。 新农政今年推行的太艰难,他已经杀得人头滚滚了,依然还有很大的阻力。 崇祯道:“你们听听,一个秀才,二十岁出头,朕直接将他提拔为河南布政使,他的政绩,居然在全国排到了第三!你们以为朕是高兴?” 崇祯桌案上的笔砸下去,怒道:“朕他娘的是愤怒!朕心中的怒火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朕痛心,一个秀才刚上任布政使,政绩就到了全国第三,半年时间!还是在被监察御史弹劾的情况下!这大明朝的地方官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个第三就这么容易上去!” 所有大臣都跪下来了,齐声道:“陛下息怒,臣等有罪。” 崇祯将话题转回来,盯着陈子恺道:“是谁给你的胆子私用驿站的?” 陈子恺吓得趴在地上:“陛下恕罪,臣……臣只是像所有人一样,用了一下驿站的马匹。” “还殴打了驿站驿卒吧!”崇祯借机发挥,“李陵你给朕滚出来,你刚才说都是为了朕的江山社稷,你来告诉朕!你驿站的腐败,朕该找谁!” 兵部车架清吏司郎中李陵连忙爬出来道:“陛下,臣知罪!” 崇祯深吸了一口气,道:“曹思诚,你是左都御史,你说怎么处置?” 曹思诚连忙道:“陛下,贪污腐败不能容忍,臣建议全部打入天牢。” “打入天牢?”崇祯冷笑道,“是不是过几年事态平息了再全部放出来?” “臣不是这个意思。” “朕看你就是这个意思,今年新农政,各地地方官不配合,监察御史都成了哑巴,这笔账朕还没有跟你算,你倒是盯着杨所修盯得很是勤快,依朕看,你这个左都御史也别干了!” 曹思诚连忙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来人,将他的乌纱帽摘了!” 立刻两个大汉将军进来,将曹思诚的乌纱帽给拿了。 崇祯又沉声说道:“国朝腐败,人神共愤!朕代天行命,肃整朝纲!来人,将这些文档上有名字的全部摘了乌纱帽,拖出去斩立决!传首九边!” 皇帝一声令下,殿外立刻一队队大汉将军(锦衣卫的一种)进入皇极殿内。 那些官员一听,连忙磕头道:“陛下饶命啊!陛下……” 钱龙锡立刻出列道:“陛下,马上年关将至,不宜杀戮过多,还请陛下……” “都闭嘴!”崇祯眼看其他大臣就要冲出来说话,直接强行打断,“国朝之腐败,前所未有,朕不砍了他们,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外面风雪正盛,凛冬才刚刚开始。 第21章 人头滚滚,传首九边! 闵洪学的名单上到底有多少人? 或者说皇帝今日拿出来的文档一共有多少份? 58份! 杨所修弹劾的名单,其实就是崇祯给的。 其中包括兵部的大小官员,户部的8位官员。 甚至还包括一位户部侍郎。 侍郎是什么官? 正三品大员! 相当于副部级的官员,分管一个部院的部分事物。 例如户部右侍郎李待问管理全国大小漕运,而左侍郎王家桢则管理着军费、军粮的调度。 一次砍58颗脑袋,这大概也只有朱元璋时期有了。 大汉将军将这些官员强拖出去。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大殿内,惨叫声一片,没有人敢出来说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皇帝的杀意。 穿越者崇祯砍人从来都是高效的,毕竟他是上过战场的。 对于上过战场的人来说,58颗脑袋算什么? 就算是5800颗脑袋,也一样砍了! 就在今天,立刻就推到城外。 至于后面的审问,去三法司走流程。 等那些人被拖出去后,皇极殿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皇帝道:“韩爌!” “臣在。” “魏中云入狱,从今天开始,你来做这个兵部左侍郎。” 本来私下已经说好了,现在只不过是当众宣布而已。 大明朝的官员大多数是推荐,四品以下的官员推荐到吏部,吏部直接委派。 四品以上的官员推荐到吏部,吏部提交给内阁,内阁呈报给皇帝,然后廷推。 廷推就是大家廷议推荐,最后由皇帝拍板。 这是正常流程,不过崇祯很好走正常流程,基本上他认为重要的官员就直接拍板了,吏部按照他的意思去执行就可以。 韩爌连忙跪拜道:“臣多谢陛下,绝不辜负陛下重托。” “陈子恺私占驿站资源,打伤驿卒,拖出去斩首。” 陈子恺一听,吓得顿时瘫软在那里。 “驿站必须重新整顿,空缺的官员名额,孙阁老和王爱卿,你们组织百官举会推荐吧。” 众人一听,那顿时喜上眉头,连忙跪拜:“吾皇圣明。” “退朝。” 崇祯起身离开。 你以为崇祯是真的恼怒了才一时兴起杀人? 不不不,都在他的节奏里。 这一次杀的人都是与边军军政有关的。 兵部差点快要被杀空了。 而且斩首之后就完了么? 不,要传首九边。 为什么要传首九边? 要告诉九边所有人,贪污军饷的下场。 这个举措会不会让九边同时跳脚? 不要相信那些文官的话。 大明朝后期的军饷烂七八糟。 举个例子,朝廷拨发80万两军饷给大同,到大同的时候基本上也就40万两了,真正发下去给所有边军士兵的也就20万两。 尤其是天启朝的时候,魏忠贤当政期,边军欠军饷是经常发生的。 大头都去哪里了? 基本上兵部和户部拿了。 所以你要说皇帝现在把这些人砍了,边疆士兵真的有多大意见,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边军士兵参军,只是混口饭吃而已,自己能拿到军饷,吃饱饭,就行了,谁死谁活,有那么重要? 即便是军官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因为这些文官每次在发军饷的时候都从中盘剥了好几层,他们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没有文官的盘剥,他们可以从中盘剥更多。 都不是什么好鸟,谁会同情谁呢? 兵部的事情清理一遍了,就结束了吗? 当然没有,这才只是开始。 兵部的人算是文官,要真正肃整军队,也得动武将。 要动武将,肯定比动文官要难得多。 就说宣府这件事,武将之跋扈,可见一斑。 张家口的军官,得花一段时间好好换血,不能用的一步步调离,该杀的杀,该滚蛋的滚蛋。 能用的就召回军事学院好好培养。 接下来,兵部户部那些官员,就他们自己去廷推吧,总不能什么官都让朕来想办法吧? 至于闵洪学? 肯定得杀。 怎么杀? 当然是凌迟! 为什么要凌迟他? 这家伙若是贪污了军饷,最多是斩首示众,传首九边。 可这厮怂恿周允乐,联合陈忠行,在易县逼出暴乱来了,这和造反的性质几乎等同了。 这种罪名难道不应该凌迟? 万一以后不要脸的官员全部来效仿,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当天下午,加上陈子恺,一共59个人,被推到城外,在雪地里,被砍了脑袋。 人头滚落在地上,鲜血冒着热气。 这一场大案震惊了整个京师。 还没有完。 闵洪学、陈忠行,当天下午开始行刑。 关于军政腐败砍下的58颗头颅,当天傍晚时分,就被人用匣子装起来,一路先往辽东送去。 传首九边,从辽东开始!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清洗,这个消息很快必将震惊整个大明。 皇帝用实际行动向全天下人表明自己整顿军政的决心,不容任何挑战。 至于沈棨,暂时关押着,他的情况非常特殊。 边军军官到底有哪些贪污了,还有内地牵扯进来多少商人,甚至可能牵扯到皇亲国戚,都需要从沈棨这里挖出来。 不急,事情总要一件一件来做。 十二月中旬,辽东军饷都已经发完了,宣府的所有军饷也都发下去。 到了十二月十六日,军委会呈报上来了奏表。 是关于辽东军抚恤金和京卫军的抚恤金。 还有一份今年军费总计花费。 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崇祯叫来毕自严和孙承宗,做了崇祯二年的军费预算。 多少钱? 整个军费预算是2000万两(约130亿元)。 这只是年初的预算,崇祯根本没有想到今年会发生长达半年的大规模战争。 更没想到这场战争从草原打到辽东。 仅仅只是这场战争的各项费用,现在上报上来的,就要投2000万两下去。 包括京卫军的军备、抚恤金,还有犒赏。 京卫军从今年4月北上出草原,和皇太极打声东击西的战争,死亡虽然也就几千人,但军备磨损很大,军粮消耗也是巨大的。 到了八月份,孙传庭入辽东,卢象升率领神武卫从后方插入,这些都是钱。 具体多少钱呢? 京卫军死亡人数达到10000人,抚恤金总额50万两以上。 要犒赏8万京卫军,根据战功不同,分出不同的犒赏等级,平均每人可以拿到50两(约32500元)的犒赏,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立功了。 犒赏总额400万两(约26亿元)。 被打废的军备上万副,其中还包括战甲、刀、战马,加上整体军备损耗,平均每一副损失100两,总额是100万两左右(大约6.5亿元)。 不算军饷,也不算粮草花费,京卫军就烧掉了550万两(约35.75亿元)! 另外,辽东死伤近十万人,各项开支加起来,也大得吓人。 第22章 花钱如瀑布 毕自严在下面,低着头,有些紧张,今年花费实在太大了,他自己都吓得许多钱不敢往外发。 到底有多吓人? 辽东军正规军队战死的有6万人,抚恤按照最新标准发,一共是300万两! 犒赏全军,达10万人,平均每人的犒赏和京卫军差不多,总共500万两! 军备损耗呢?差不多达400万两。 也就是说辽东军在这场战争中烧了1200万两。 东江镇呢? 死亡4万人,抚恤金达100万两。 犒赏达180万两! 军备损耗得不大,因为东江镇本身只有1万正规军,毛文龙为了拿崇祯许下的钱,把很多普通老百姓也赶鸭子上架到了辽阳。 准确来说,军备损耗也就5万两。 这样算下来京卫军550万,辽东军1200万两,东江镇285万两。 一共2035万两。 还没完呢! 还有这几个月源源不断调过去的粮草。 粮草前前后后调了多少? 总共调了120万石上去了,包括了路上的损耗。 120万粮食花费了多少钱呢? 战备紧急抽调,以平均1.6两每石买的,是平时价格的双倍。 粮食总共花费192万两。 最后总计花费是2227万两(约144.755亿元)之多。 这是今年军费以外的,战争所花的钱。 今年整个大明朝正常的军费开支是多少钱? 2600万两!超出了今年的预算。 大头主要在哪里? 辽东花费了800万两。 京卫军花费了1100万两。 京卫军为什么花费了那么多? 2万重甲骑兵,每个骑兵的军费相当于16个步兵,总花费了军费800万两, 其余军费花费300万。 九边其他边军花费总额是700万两。 所以,最后户部一算下来,毕自严双手都在发抖。 他先给孙承宗看了,这样报上去皇帝会不会发飙,要不咱们适当修饰一下吧? 孙承宗顶着压力说不用,就这样给皇帝看。 崇祯一看,好家伙,总共花费了4827万两(约313.755亿元)。 这还只是军费。 从去年崇祯就给官员们涨薪了,今年大明朝的官员的俸禄,发了400万两。 又有各种福利补贴,差不多100万两。 又给陕西拨发了300万两。 再加上其他的费用,例如水泥路的建造。 这一算下来,今年用了差不多近6000万两。 他把整个宗室一锅端,将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卖了,差不多有1.3亿两。 才一年多时间就用了一半走了。 这还没有发力呢,后面各种地方都要花钱,但现在这已经不叫花钱如流水了,这特么是瀑布啊! 不过也不必紧张,今年夏季的税收了1300万石粮食,前几年欠的税追缴了800万石回来了。 其中有800万石,算上损耗,折算出450万两,运回京师了。 还有1300万石,存储到各地的粮仓里,做不时之需。 而且这1300万石的夏税还是严重偷税之后的结果。 如果真的要严格按照新的农政收,可以收上来1亿石左右。 新农政废除人头税,对10亩以下的每亩只征收0.034石,对100亩以上者,按照每亩1石来收。 偷税的基本上都是地主! 浙江和南直隶还欠了400万石,这笔账崇祯这里可是记得好好的。 他这个人,算账绝对是一把好手,在财政上绝对不能糊涂。 毕自严也很痛苦。 例如官员的俸禄,到现在还没有开始发。 唯一现在开始在发钱的就是军队的所有费用,这是皇帝三令五申不能拖延的。 毕自严也清楚,此事关乎到军政整顿,所以早就开始准备了。 现在九边各镇的军费,都在运过去的路上。 在过年的时候,都可以领到钱。 毕自严小心翼翼说道:“陛下,北京制造局今年的营收还在统计中,由于目前雅兰堂在北京、南京、苏州、杭州、松江等地都已经开设了分店,并且已经准备开始在其他地方开设,老臣以为,营收应该会不低。另外,这一次冬季征收的税,也会比较可观。” 从毕自严的语气里感受到了深深的焦虑,崇祯放下这份奏表,语气平静道:“毕爱卿,你也不必太过担忧,该花的钱都得花,官员的俸禄赶紧安排人去发吧,现在已经是腊月了,争取尽快发到大家手中,让大家能过个好年。” 张凡这人做事虽然霸道狠辣,但是给钱,从来不手软。 该给的都给,只要把事情办好了,什么都好说。 就怕拿钱,还不办事的人。 感受到了皇帝语气的镇定,毕自严微微定下神来。 “陛下,这些军费,老臣以为有一些是不是可以缓一缓,因为数量太过庞大,例如辽东的抚恤,还有毛文龙那边……” 崇祯站起来,走到那张巨大的地图面前,说道:“大可不必,所有的钱都可以发下去,你放心,以后不缺钱,事情一件一件来,等咱们先规划好全国军政,到时候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与你们商谈。” “陛下圣明。”毕自严心头一缓,不过说是这样说,做崇祯的财务大臣压力是非常大的。 这位皇帝用钱眼睛都不眨一下,而且国库里现在的钱太多,现在的税收得太狠,就导致了一个非常恐怖的现象。 什么现象? 整个朝堂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毕自严,因为各个部院都要用钱,花钱如流水,从毕自严这里流出去的钱是一个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 如此肥的差事,无数人做梦都想往户部挤,无数人做梦都想弄死毕自严。 你想想,每天有成千上万的钱从里手里花出去,你自己睡得着觉? 你怕是要精神崩溃。 这是一种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不仅仅压在毕自严肩膀上,成倍的压力还压在崇祯自己的肩头上。 钱是永恒不变的东西,财政不能良性运转,朝廷就会崩溃。 等汇报完今年所有的大的财政支出后,户部赶紧去起草拨款事项。 这件事非常快,当天内阁就票拟了,送到司礼监。 执笔太监方正化一看,好家伙,差点没有当场吓过世。 最后崇祯大手一挥,全部披了。 崇祯二年年末,所有的开支都开始从京师陆陆续续发出去。 新年的氛围已经越来越浓了,整个北京城都在准备过大年,紫禁城里也挂上了五颜六色的灯笼。 而作为帝国最高的统治者,皇帝有着深深的焦虑,因为钱的焦虑。 他自己又重审了一遍全国军政规划,修修改改,往后挪的往后挪,砍掉的砍掉,能在十年之后再投入的就放到十年之后。 巨大的资金压力压在他的头上。 不过,这种国家顶级战略执行起来也急不得。 这两年还是要集中精力来搞粮食生产,搞民生建设。 第23章 和朕抢生意 兵部案杀得人头滚滚,朝堂上下不但没有人心惶惶,反而有些人兴奋得不得了。 政治老手们都知道,朝堂格局在重新洗牌。 从天启年间的阉党和东林党对立,但后来东林党被弄死,再到天启七年新皇登基,不少东林党回来。 再到这两年的风云激变,朝局变化之诡异,让许多人都始料未及。 摸不清楚政局动荡的官员,不是被罢官,就是被砍了脑袋的。 而在这两年皇帝主用新政派,朝堂也释放出无数次机会,许多政治投机者削尖脑袋也要往里面钻。 从而诞生出了新政派和保守派,所谓的东林党和阉党,虽然在民间还泾渭分明,可在朝堂上已经慢慢开始淡化。 例如,原本是东林党的兵部右侍郎兼监察院御司使的李邦华,被一群东林言官骂成是政治投机者。 例如徐光启,天天被骂,甚至有人还骂他是皇帝的走狗。 例如孙承宗,那简直就成了保守派主攻的对象,一些人为了博得清名,什么话都骂的出来。 所以,现在朝堂上,其实已经演变成新政派和保守派之间的斗争。 说到底,新政派受宠,抢了大部分政治资源,得到了大部分政治利益,才诞生了一个保守派。 归根结底,都是利益的争夺。 现在朝局大动荡,皇帝一口气杀了那么多官员,保守派高不高兴? 当然高兴! 甚至私下里那是弹冠相庆啊! 一下子空出了那么多位置,接下来一两个月,朝堂上主要的事情是什么? 是推荐官员! 保守派感觉自己的春天要来了,这几天他们不干别的,就疯狂到处笼络人,私下里列名单,努力回忆谁给自己送过钱,哦不,谁更加清廉正直。 总之,这段时间,就是京城许多官员重组的时候。 而且还遇到了来年新农政大力推行,保守派的官员和新政派都在这段时间开始四处找人。 谁推荐的多,在未来的朝堂上,谁的腰杆子就更硬,这是基本的道理。 三天,仅仅只是三天,二十几个推荐名额就扔到了吏部。 而且因为这件事,有些官员还在吏部门口大打出手,相互比谁的拳头更硬一些。 一时间,吏部又成了舆论中心。 如果自己推荐的官员被吏部批驳了,甚至会有官员跑到吏部门口大喊大叫,骂吏部那些都是毒瘤,都是收了钱有黑幕的。 一些言官最近也不骂孙承宗了,转身开始骂王永光,骂他卖官,骂他恬不知耻。 总之,这段时间,为了补充官员,是风波不断。 而崇祯呢? 崇祯才懒得去管这些事情,他只要保证核心位置上的人才是他想要的人,其他人,要靠一套完整的制度去管理的。 毕竟这是一个国家,不是一个小团队。 那些官员就由着他们去推荐吧,反正吏部现在大部分都已经是新政派,至少可以保证推荐的官员,相当一部分是改制派的。 这就是皇帝要一口气清理吏部四大郎中的原因。 十二月二十三日。 崇祯刚和徐光启商议完北京城新城区的规划蓝图,就收到了曹化淳的奏疏。 不仅收到了曹化淳的奏疏,还收到了许显纯的奏疏。 曹化淳现在在哪里? 在苏州! 许显纯呢? 在南京! 曹化淳说了啥? 关于苏州那边的各种事情。 例如有人开始在南京开彩票局,现在俨然已经演变成赌博的了。 崇祯大笔一挥,给朕关掉。 彩票局民间不能随便开,要不然有人借此名义割穷人的韭菜怎么办? 再例如,南直隶已经有十几个富商在做香皂和香水的生意,苏州的最多。 据许显纯说,南京城也不少。 现在民间相当一部分人见识到了这种新商品的利润,大家已经加入进来了。 甚至还有人开始做卫生纸,开始做怀表、手表、钟和玻璃镜子的生意。 就在今年,民间诞生了一批这种新商品的商人。 人们亲切称呼这种商业为新商贸。 每一个正在尝试做的商人的名字都在许显纯和曹化淳的奏疏里。 崇祯看完之后,不由得感慨。 有意思啊,这大明朝南方的商人,确实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么快就开始抓商机。 难怪后世的史学界有一种说法,说明末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 而南方的商业是空前发达的,传统的中国,商人地位非常低,但是明末南方的商业氛围是有史以来最浓厚的。 尤其是隆庆开关之后,大航海时代的背景下,全世界三分之一的白银内流到大明朝,更加促进了商业的发达。 例如徐光启的祖父,就是隆庆开关的时候发家成的富商。 曹化淳在奏疏里建议朝廷禁止民间商人做这些新商贸。 崇祯什么态度? 做!鼓励商人做新商贸! 虽然朝廷现在的商税法基本没有,但从国家经济发展的角度来说,应该鼓励。 而曹化淳担心的是,民间这些商人把钱都赚走了,朝廷岂不是赚得少了?不如把民间的禁了,像盐铁那样,都有朝廷来做。 这样钱都到朝廷口袋了。 曹化淳这种想法有道理,但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开放才是真正的大道。 崇祯现在本来就用钱如瀑布,还这样开放,是不是在作死? 当然不是! 香皂、香水、卫生纸,都是民用快消品。 这些商品都有一个特色:薄利多销。 意思是一个商品,本身赚的利润很少,例如一个香皂,一个赚10文钱,但是一天卖10万个,就是1000两(约65万元)的利润。 可是,大明朝的民间商人能不能实现薄利多销呢? 不能! 为什么? 因为薄利多销有一个基础条件。 什么基础条件? 产能强大! 什么叫产能强大? 意思就是你一天生产500支香皂,但是朕一天可以生产5万支香皂。 你卖2两(2000文)银子一个,你一个成本是500文,利润1500文,500个卖出去,可以赚750000文,也就是750两。 朕只卖50文钱一个,朕因为后端有完善的产业链,原材料的采集运输,和工厂的流水线都建立起来了。 产品的材料成本也就20文了,但是朕一天可以卖出去5万,利润就是150万文,1500两。 这叫什么? 这就是产业链完善带来的规模化优势。 什么叫做工业? 工业就是可标准化可规模化的,可以直接复制的。 所以,崇祯完全不担心,北京制造局的产业链只会越来越完善,往后的几年,大明朝更多的老百姓都用上香皂、香水,这种日用品随着规模化的生产,只会越来越便宜。 这才是工业化。 当然,这只是工业化的雏形,还远远不够。 这件事没有这么快就消停。 两天后,南京那边又过来了一封奏疏。 什么奏疏? 南京户部尚书郑三俊非常委婉地表达了希望朝廷不要再制造香皂和香水,那是在与民争利。 第24章 崇祯的金融手段 不仅仅南京户部尚书郑三俊上奏了这份奏疏,钱龙锡也在自己的奏疏里提到了这件事。 看完之后,崇祯基本上是不会回这种奏疏的,一律留中待发。 什么叫与民争利? 这分明就是某些人看到了这一块的巨大的利益,不想朝廷来抢肉吃。 但你要真回了他们的奏疏,那在这件事上又扯不清了,甚至会有更多大臣可能会参与进来。 毕竟这又牵扯到保守派和改制派之间的利益。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崇祯真的脑子一抽,把北京制造局给关掉,什么香皂、香水这些日用品全部交给民间商人来做。 那在朝堂上,受到损害的是谁? 是徐光启他们。 一方受损,另一方必然获益。 政治是零和游戏,不是共赢游戏。 所以,仅仅从政治的格局出发,这件事都不可能发生。 这一点可以看出,那些人不仅仅是不想让朝廷吃肉,而且还想借机削弱改制派。 现在崇祯本身就面临着财务的压力,开支巨大。 北京制造局是可以减弱这方面的压力的。 无论从目前还是长远来看,国企都是必须存在的。 这件事也只是钱龙锡和郑三俊提了一下。 最近朝局的重心是在推荐空额官员,他们争论得面红耳赤,倒是没有多少官员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不过崇祯有预感,这件事某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他给许显纯和曹化淳分别回信,让他们二人在南京和苏州好好调查,并且圣旨一封,让许显纯去好好整顿南京的锦衣卫。 与民争利的争论尚未起来,另外一件事却在朝堂上炸了锅。 什么事? 毕自严提交的今年的财务支出,到了内阁,在内阁引起了极大的争论。 目前内阁孙胡子是新政派以外,其余的全都是保守派。 例如钱龙锡、来道宗、周道登。 一年花了六千多万两! 所有大臣都懵逼了。 新一轮的口水战果然立刻就上演了,吏部尚书王永光刚刚被喷,转眼就轮到内阁首辅、军委会元帅孙承宗被喷了。 为啥要喷孙胡子? 因为这六千多万两里,大头都是军费。 如钱龙锡所说:“若是明年再似今年这般,国库必然空虚!” 他不是危言耸听,并且很多官员都认同他的观点。 钱这东西,花出去容易,赚回来难啊! 看看今年的税收,夏季收的比以往都高,折算下来也不多,秋季的还没有收上来。 但按照这样的速度花钱,就算把税再增加两倍也不够花! 那些保守派总算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理由来攻击新政派了。 一时间,各种花样式的骂人语录轮番上阵。 有人甚至当面质问孙承宗明年的财政支出打算如何处理,这样下去万一财政崩溃,谁来负责? 又顺带着将毕自严也一起喷了。 东林党简直就是喷子中的战斗机,一个个喷得大家都面红耳赤。 朝堂上的争吵喋喋不休。 新政派也感受到了危机,这些攻击并不是完全无理取闹,一年就花掉6000多万两,这在整个大明朝都极其罕见。 最主要的是,军费开支太高太高。 如果明年皇太极再来一次,大明朝的财政真的可能要崩溃掉,孙承宗估计就成了全天下人攻击的对象了。 这样新政派撑不到一年,到时候皇帝都保不了他们。 巨大的财政危机像一团阴云一样笼罩在朝堂上,让新政派的不少人感受到了压力。 保守派们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十二月二十三日,大雪。 崇祯一身常服出了宫,他这两天要去办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些保守派说的也不无道理,别看现在国库里还有六千多万两躺着,按照新政的规划,若是明年辽东再打一次,估计又要烧掉几千万。 说不定真的就把财政给烧崩溃了。 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的,必须得重视,必须得立刻想办法。 有没有能够快速解决财政危机的办法呢? 当然有! 今年已经是崇祯二年年底了,穿越者崇祯在两年前就布局了制造业,现在已经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 不过要先去一趟大明皇家银行。 大明皇家银行,这个在新政中暂时还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地方,却已经悄悄在改变一些重要的东西。 这里几乎不被任何人看好,就连新政派的很多官员也觉得皇帝成立的这个皇家银行是一个多余的地方。 银钞的失败,早在大明朝开国之初就被验证过了。 当年朱元璋施行银钞政策,最后被搞得一地鸡毛,不仅民间,连官府对银钞也完全没有任何信心。 这一年来,大明皇家银行基本在独立运行着,没有激起什么风浪。 户部尚书毕自严和皇家银行御司使陈子龙,以及工部尚书兼北京制造局御司使、格物科学院院长徐光启,都在后门口恭候。 前门有一些老百姓已经来取钱了,快过年了,不少老百姓都会来银行取钱去办理年货。 所以从前门进去是很不方便的。 崇祯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了大明皇家银行。 崇祯来到皇家银行二楼的会议小间。 陈子龙将今年一年皇家银行所有的存储和贷款明细全部搬出来,放在一边,又将自己的总结呈递给皇帝。 今年的银行任务是在顺天府有500万人来银行兑换银钞,但存在到银行的钱只有600万两。 今年年初定的目标是顺天府500万人来银行兑换银钞,且存在银行的钱总额要达到5000万两,这个任务并没有完成,差了很多。 陈子龙在一边神色紧张。 不过崇祯觉得,900万两已经非常可观了。 毕竟这才是第一年,而且银钞在大明朝的名声早就臭掉了。 要不是新政规定顺天府的税必须用银钞交,恐怕兑换银钞的人连10万都不到。 陈子龙道:“陛下请降罪于臣,是臣办事不利。” “没关系,你先坐下。” 皇帝正在专心地看陈子龙呈递的汇报,桌上摆放着香炉,每人面前一杯茶,但是大家都不敢动,气氛有些紧张。 皇家银行的进程受到了严重的阻碍,民间对银行所说的存钱利息的说法不相信。 看完之后,崇祯心中有底了。 确实受到了眼中的阻碍。 他语气平淡地说道:“诸位对此有什么看法,今天没有君臣之别,大家畅所欲言。” 陈子龙说道:“陛下,民间对将钱存到皇家银行有利息这一说法,并不信任,臣以为这是信任危机所致。” 毕自严结果话来说道:“陛下,陈大人所言极是,老臣在民间听说过一个传闻,不少人说朝廷设立皇家银行,是借民间的钱去打仗,人们不敢确定朝廷以后是否还得上。尤其是今年朝廷开支极大,这事已经传出来,老臣担心,很快不少人就会来皇家银行取钱。” 崇祯点了点头,他们说的有道理,金融的底层是信任。 崇祯问道:“北京制造局从银行借贷了多少钱?” 徐光启道:“回禀陛下,十万两。” “现在一天可以生产多少香皂、洗发水和香水?” “如果算上南京、苏州、杭州等地,目前一天可以生产出5万香皂,南京、苏州、杭州等地的生产的数量还可以往上提升。” 崇祯已经知道怎么解决银行信任危机了,而且接下来朝廷的经济危机也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了。 第25章 大明皇家银行的账 崇祯问徐光启道:“今年北京制造局的利润是多少?” “回禀陛下,今年北京制造局的利润一共有120万8000两,目前有五座城在大规模生产,香皂、香水、洗发水、卫生纸,另外牙膏会在下个月首批投入北京制造局生产。目前每座城制造局的人员达到1万人,总共有5万人,一个月的俸禄是5万两,一年的俸禄是60万两,吃、喝、住,一年的费用15万两。流入到北京制造局账上的还有45万8000两。” 崇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相信,这个规模才刚刚开始,每一处的制造局养1万人,还有巨大的潜力。 例如珍妮纺纱机的研制成功,预示着制造局可以新开一条线:纺织厂。 新式的纺纱机,会让效率大大提高,短时间内可以生产出更多的纱布,通过规模化来达到营收的效果。 这里面一定还有提升的空间。 金融和实业其实是分不开的,崇祯就是想着通过实业的发展,来加快金融的发展,从而将银钞在顺天府全面推行下去。 进而开始发展一系列的金融衍生产品,那样等到商业时代来临,大明将会迎来一次质的飞跃。 崇祯继续道:“今年大明皇家银行总存储量是600万两,按照一年的年率0.3%来核算,总利息是1.8万两,最近过年了,取钱的人很多,目前支出的利息有多少?” 陈子龙答道:“回禀陛下,目前支出的利息已经有1000两。” 看来已经有一份人开始取钱了。 目前大明皇家银行推出的利息产品比较单一,就只有存储一年,年利率是0.3%。 这个年利率已经非常低,毕竟是在古代,而且是银行刚起步,实业也不发达,不可能太高。 也就是说,如果你存100两,年末有0.3两的利息钱可以和100两一起取走,如果你想继续存,也可以,要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再取。 为什么这么设计? 因为最开始求的是稳,不能玩随存随取,那样会把自己玩废掉的,最少是一年,存钱的人少一点都无所谓,主要是保稳。 而最近就是最关键的时刻。 年末了,许多人都盯着皇家银行,看有人取钱,是不是真的有银行所说的利息。 要知道,在古代,存钱不但没有利息,还要给钱庄叫管理费的。 因为古代的钱要么是铜币,要么是银子,很难保管,人家替你看着,那就得叫管理费。 但现在大明皇家银行是个异类,不但不要管理费,还倒给你钱。 所以有一部分人就把钱存进来了,这才有了今年存的600万的总钱数。 那银行支付利息的这笔钱从哪里来? 当然是银行拿着钱去投资,例如大明皇家银行贷款给北京制造局10万两。 北京制造局用这10万两赚了20万两,贷款的利率是10%。 到了年末,北京制造局要还给大明皇家银行10000两的利息钱。 但是,到了年底,银行理论上要给所有存钱的人1.8万两,10000两的收入肯定是不够的。 所以,第一年,银行是亏钱的。 银行亏钱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呢? 是北京制造局贷款太少,如果北京制造局贷款50万两,那年末北京制造局就要给大明皇家银行的利息是3万两,是不是就覆盖了1.8万两的利息钱? 这个时候银行就是赚钱的了。 所以,银行什么时候赚钱呢? 经济状况良好的情况下,经济状况良好,才会有很多人找银行贷款来做生意,做生意才会赚钱,才有钱在年底还利息钱。 否则银行借出去,整个经济萧条,对方破产了,那就是烂账了,一旦出现大规模烂账,老百姓感受到了危机,不愿意存钱到银行,银行又借了很多钱收不回来,拿什么把钱还给老百姓呢? 这就是银行的金融危机了。 所以啊,银行是一把双刃剑,不要玩得太嗨,得按照经济规律来发展。 崇祯他也想大手一挥,把银行的钱全部投资出去,年底回收更多的利息,可是目前大明还是农业社会,产业非常单一,根本不可能有利息回收。 好在现在要支出的1.8万两利息,也不是全部都要支出出去,因为肯定有部分人是不着急取钱的。 当然,如果信任危机一旦爆发,大家就会立刻排队到大明皇家银行取钱。 崇祯辛辛苦苦布的局,就打水漂了。 一次不信任,以后还想发展银行业? 那就比登天还难了。 便在此时,外面有人敲门。 陈子龙连忙去开门,是皇家银行前台掌柜周道吉。 “大人,城南的李员外和张员外来取钱了,说是要把所有的钱全部取走。” 陈子龙道:“你先让他们在会客室等一会儿,给他们沏好茶。” “是。” 陈子龙回来了,说道:“陛下,这个李员外和张员外,在咱们这里分别存了8万两和10万两,是最大的两个客人。” “18万两,540两的利息。”崇祯算了一下,毫不犹豫道,“给他们。” “陛下,这……要不臣去跟他们说一说,让他们再存一年。” “不必了,给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留住钱,而是兑现诺言,稳定人心,来多少人,就按照规矩给他们多少钱。” “是,臣先出去处理这件事。” 陈子龙出去了,出去后,其他人都陷入沉默。 这笔账,怎么算,都有点亏。 这样算下来,徐光启和毕自严现在都已经明白其中的道理了,想要皇家银行赚钱,就必须多贷款,贷款后,还必须保证北京制造局每年能赚足多余的钱来还利息。 毕自严不无担忧地说道:“陛下为何一定要建立银行,朝廷有钱拨给北京制造局制造那些新商品,老臣以为并不需要从银行借钱。” 崇祯当然知道这个道理,银行的钱,那都是老百姓存进来的钱,严格来说,不是朝廷的钱,朝廷还要每年给利息。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不划算,朝廷自己又不是没这点钱。 这也不能怪毕自严,毕竟他是古代人。 银行在国家当中充当的经济调控中心,其作用绝对是惊人恐怖的。 这不仅仅只是普及纸币这么简单,普及纸币也不是非要银行不可。 但是想要实现四位一体的世界大格局战略,就必须要有银行。 例如以后让大海上的交易都用大明银钞,大明皇家银行印钱就可以割世界韭菜。 第26章 崇祯的商业帝国 那个战略现在要跟毕自严他们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必须得等银行有一定的效果之后,再跟他们说,他们才能真正理解。 崇祯简单解释道:“银行看起来现在还是个累赘,等过几年,粮食丰收了,大家都有闲钱了,商业大发展了,商贸的机会多了,钱好赚了,银行可以在民间扶持民间商人了,到时候作用就大了。” 这至少是五年甚至十年以后的事情了,毕自严和徐光启听完,皆是微微一怔,他们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上面去。 被皇帝这么一说,才意识到,问题并不是这么简单。 这……这不是朝廷放贷吗? 民间肯定也有放贷的,但他们没想到皇帝居然想做放贷? 朝廷做了放贷…… 两人仔细一想,似乎也不是不可。 若是大明真的有那一天,天下的商业,可真的就有了助力的引擎了。 不多时,陈子龙便回来了。 崇祯道:“今年北京制造局从银行直接贷100万两,朕要将北京制造局扩建,朕会跟曹化淳说的,今年必须在十个州府开设制造局,徐爱卿,你们也要做好增加规模的准备。” “从原材料的种植、采集,到运输环节,要全面提升起来,今年年底,每天生产的香皂总量要达到10万盒,香水要达到1万支,卫生纸要达到5万,牙膏的数量也要达到5万支。建立5个织布厂,跟宋应星说,在北直隶买田种桑树、麻,大量供给给纱布厂,民间也可以采购。” 这是什么概念? 每天生产10万盒香皂,一年生产3650万盒香皂,假设人平均每三个月买一盒,一年买3盒。 可以满足近1000万人的香皂需求。 至少十几个主要的大城市的需求全部能满足。 每一盒的利润如果是20文,一年的利润是73000万文,也就是73万两,再加上香水、卫生纸、洗发水这些日用品,一年利润怎么也得到300万两吧? 大明有2亿人,在未来五年,还可以扩建,大明制造局至少要满足1亿人的需求吧? 1亿人每年买4盒香皂,就是4亿盒香皂,每盒20文钱的利润,就是80亿文的利润,相当于800万两的利润。 这生意的前景难道不好? 最主要的是将后端的产业链也能拉动起来。 这还只是香皂的,还有香水、卫生纸、洗发水这些日用品。 还有钟表、玻璃镜子、纱布。 等纺织厂建立起来了,将纱布的价格也可以打下去,后端的桑树、麻类等植物可以规模化种植。 真的进入商业社会后,大明制造局一年赚个两三千万两不是问题吧? 等产能拉动起来的同时,用银行来扶持民间商人,进一步拉动整个大明商业的发展,开始对北边的蒙古做商品倾销,那个时候才有实力打贸易战。 那时候,分分钟能把皇太极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再开始大航海,是不是星辰大海都来了? 徐光启道:“遵命!” 崇祯又道:“陈子龙,你现在就组建一个投资部,去找一些年轻的有从商经验的人来,整出一个大明银行投资规划,专门找民间有潜力的且有实力的商人做金钱的投资。” 陈子龙微微一怔,随即立刻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大明皇家银行现在有不少钱存着,钱存在这里就要想办法生钱。 把钱借贷出去,年末收利息,用利息给存钱的老百姓,银行也是赚的。 “是!” “刚开始要稳重一些,找那些本身有一定背景的家族,这套规则你自己去设计,朕就什么细节都干预了,设计完后给朕看。” “是!” 陈子龙突然又道:“陛下,臣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可以将大量的事情下放到民间去做。” 崇祯站了起来,顿了一下道:“是可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崇祯又道:“今天就到这里,要来取钱的,一律按照规矩给钱。” 说完,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出去了。 现在还只是轻工业,毕竟重工业还没有科技基础。 等一步步推起来吧,到时候甚至可以推出国债,让老百姓加入进来,一起对外扩张。 当然这都是后话。 但眼前要明白的是,银行是大明的最高国家战略。 这一点一定要定义清楚。 为什么? 崇祯心目中最理想的战略是什么? 军事、文化、金融和科技。 这四大矩阵战略一旦构架完成,大明将变成世界韭菜收割机。 告诉你为什么。 后世的美帝就是这么玩的。 强大的军事,保证了文化输出,金融霸权和科技垄断。 其中金融霸权是巅峰。 体现在哪里? 美金! 国际结算货币,必须是美金。 也就是说,你所有国际贸易的相互支付的货币,都必须兑换成美元。 试想一想,美元是从哪里来的? 同样,一旦大明的银钞成了世界货币,例如欧洲国家之间交易,必须用大明的银钞,银钞从哪里来? 从大明皇家银行印刷出来的。 大明想要买欧罗巴的土地缺钱了怎么办? 印钱去买! 反正这笔钱是流通到欧罗巴的,不会对国内造成通货膨胀。 假设某一天,崇祯老死了,大明衰弱了,北边的蒙古人敢不敢随便打大明? 当然不敢! 为什么? 你进来打大明,大明就敢印钱给你看,大明的经济崩溃,银钞贬值,你国内的银钞也跟着贬值,你自己的财产也缩水。 这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玩法。 这就是金融霸权。 它将全世界绑在大明这条船上,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不是你用武力就能随便解决的! 所以,不要小看这一小张银钞,它未来可能承载着半个世界。 那么,要实现那一天,就必须有强大的经济体量和强大的军事实力,以及强大的文化自信。 在场的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皇帝开设皇家银行真实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只知道银钞可以解决一些商业问题。 却不知道,那是真正的未来。 第27章 开启印钞机 无论是谁,都在等大明皇家银行的死期。 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 为什么呢? 因为大家印象中的钱庄,就是用来保管钱的,钱庄从哪里赚钱? 收保管费赚钱。 可现在这个银行倒好,不但不收管理费,到期了还给人额外的利息钱。 大家当然不看好。 不仅如此,银行现在在顺天府推行纸币,让不少商人都很排斥。 大明的商人已经不是一千多年前汉朝的商人了,通过造钱来割民间的韭菜,这事从汉武帝开始,历朝历代都玩过,尤其是大宋朝。 大宋朝的交子和本朝开国之初的银钞,就是被朝廷毫无下限地玩废掉的。 所有银行的银钞一出来,不少商人就会觉得朝廷是来变相剥夺他们的财富的。 朝堂上的官员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有不少官员家里是从商的。 他们当然不欢迎皇帝的银行新政,都等着年末看这个银行到底给不给利息给存钱的人。 只要少给一分钱,那许多在银行存了钱的人必然会排队要取钱。 眼下正是年底,银行开业一年,不少官员已经断定,银行最多再过半年就会关门了。 连韩爌也私下不屑一顾道:“钱庄的生意不会变,这是自古大道,银行违背了天理。” 两天后的一个清晨,崇祯带着张嫣大清早的在北京城的街边吃他自己研发出来的炸酱面和热干面。 这个炸酱面馆是崇祯让高起潜在北京街头开的。 崇祯自己吃着炸酱面,张嫣比较喜欢吃热干面,她吃的满嘴是芝麻酱。 雪已经停了,天空一望无际的蓝。 面馆里,就听有人在一边议论。 “咱听说这在大明银行存钱的人,还真的取出钱了,而且还给了那个什么,对对,利息。” “你听谁说的?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可千万不要上当。” “对对,以前把钱存到钱庄,那是要收钱的,哪有钱庄给钱的理,现在这个银行和钱庄又有什么区别?别被骗了!” “是真的,都在传城南的李员外和张员外都取出钱了,而且听说利息一点没少,李员外8万两,得了240两(约15.6万元)的利息钱,张员外10万两,得了300两(约19.5万元)的利息钱。” 这话一出口,大伙儿都惊呆住了。 啥都不干,就把钱存到银行,就有几百两的利息钱。 这事,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好几个读了书的秀才都觉得奇怪,这事在史书上可从没有发生过。 “大明日报上都刊载了,所有去银行存过钱的,定期都得到了利息。”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商量起来,热论纷纷。 这对大明朝的老百姓们来说还真是新鲜事,把钱存到一个地方,不仅不要钱,还能多出钱来。 这到底怎么做到的? 难道银行把钱埋在地上,浇水,钱能长出更多的钱? 没有经济和金融知识的大明老百姓只能这样天真无邪的想着。 但这件事却成了实事。 崇祯听得心头暗喜,这事处理得稳妥,接下来银行的威信就会在民众心中竖立起来。 来年可能会有更多的钱存入进来。 此时,在钱龙锡的府邸。 钱龙锡正在家里烤火,韩爌和成基命来了。 “钱阁老。” “两位大人,快进来,外面天寒地冻。” 韩爌道:“钱阁老,我听说您向陛下奏疏,让陛下将北京制造局出让?” “是有这么一回事,但陛下没有回复我的奏疏,怕是不愿意提及此事。” 成基命道:“现在南方有许多地方,都已经开始做香皂和香水的生意,朝廷以后若是专门成立一个做生意的部院,怕是天下人都会反对。” 钱龙锡将毛毯盖在膝盖上,下面的人给韩爌和成基命沏了茶,钱龙锡说道:“我这两天也想了,陛下毕竟还是年轻,他纵然有军事和吏治的才能,但这生意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的。” 成基命道:“钱阁老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陛下对商业的热情很高,但他还没有真正接触到什么是商业,大明朝的商业中心在南方,咱们这位陛下对新鲜的事物都很好奇,可在这件事上,未必就做得好。” 钱龙锡眯着眼睛,悠哉地喝着茶。 韩爌说道:“南方的商人我联系了两家,原本打算联系屠氏的,但最近沈棨一案,屠氏非常敏感,我们最好还是避避嫌。” 钱龙锡道:“南边许多人都已经行动起来了,好几家都愿意投入大量的钱进来做。” 成基命有些忧虑:“若是陛下发现了,会不会……” “你放心,若是陛下发现了,我们自可跟陛下这样说,我们也是想大力推行这些新的商品,让更多的老百姓享受到,所以鼓励民间商人。” 韩爌点了点头:“钱阁老说得有道理,这事是好事,陛下知道也断然不会怪罪咱们,咱们也可以在这里面和那些商人多联络,咱们自己的那一份钱也不能少了。” 韩爌又说道:“说回银行那事吧,我听说陛下前天去了银行。” 钱龙锡说道:“银行不值一提,我料定,不出半年,银行就会关门。” 成基命则道:“李员外和张员外都去取钱了,听说是答应给利息,说是今天给,今天怕是给不出来,毕竟有五百多两,不少了,咱们这位陛下会平白无故送人钱?” 他的意思是皇帝现在肯定后悔了,这钱给不给还是一回事。 韩爌也舒了一口气:“之前不少人还担心银行会挤兑掉钱庄,现在看来,这个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不多时,下人端上来了一些糕点,又给韩爌和成基命添了茶,还买了三份大明日报回来。 大明日报一般都是记录了各地日常,一些农政心得也刊登上去,朝廷的趣事,也会偶尔出现在上面。 最近的一些热门事情自然也会少不了。 就比如这几天大家都在关注的大明银行的事情,还真有不少人在关注,年末有很多人存款已经到期。 大家都想着看是不是真的能取到利息。 作为内阁次辅的钱龙锡自然在关注,像韩爌、成基命这种部院大臣肯定也在关注。 三份大明日报摆在三人面前,同时拿在手里看起来,这一看脸上都露出了惊容。 “李员外和张员外的利息钱真的给了!” 钱龙锡先是一怔,随即笑起来:“看来咱们的陛下还是要面子的,硬着头皮给了钱,但这事他自己怕是也撑不下去了。” 韩爌道:“这下各地的钱庄也大可不必担心了,就算真的给了钱,皇帝的银行也必然很快会关门。” 吃完面条的崇祯带着张嫣一路回了紫禁城。 张嫣好奇道:“陛下,这银行给老百姓的利息钱到底是哪里来的?” “当然是北京制造局还给银行的息钱,例如今年北京制造局贷款100万两,年底要还给银行10万两的息钱,银行不就有钱给老百姓了么?” 崇祯这么一说,张嫣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她震撼地看着皇帝:“这……” 这商业还能这么玩? 这是神奇啊! 皇帝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崇祯思索着,现在银行的局面是稳定下来了,等着今年将大明制造局的产业扩宽,银行将会出现良性增长。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两个月就过去了。 宣府的案件也开始收尾,九边的军饷都已经全部下放下去,军政改制的第一枪,威力倒是不错,至少震慑住了不少人。 兵部的官员慢慢也都补充齐了,崇祯只是看了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呢? 要开动印刷机印钱了,因为接下来崇祯将会颁布一道指令。 什么指令? 凡是在北京雅兰堂(北京制造局制造的商品全部会放到雅兰堂)购买东西,必须得用银钞。 这两个月,陈子龙没干别的,天天就躲在皇宫里。 皇帝在这里成立了一个专门的银钞印刷中心,银钞都是在这里印刷的。 这段时间,银行要提前准备。 准备了多少呢? 大概100万两银钞吧,先试试看,看有多少人会来排队兑换。 第28章 银行崛起 转眼已经是崇祯三年的二月二十日。 这一天,购买雅兰堂的商品一律必须用银钞,这个政令不仅仅贴满了大街小巷,还登上了大明日报。 大臣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当得知已经发布出去后,不少大臣差点原地爆炸了。 这还了得! 皇帝你怎么能不和我们商量就颁布这种政令! 半个北京城也炸锅了。 韩爌这才回过神来,震惊道:“钱阁老,咱们都被皇帝给骗了!” “怎么说?” “这两年,皇帝在北京城大量售卖香皂、洗发水这些,把价格压下来,真实目的不仅仅只是做生意这么简单。” “你是说,陛下的真实用途其实是推行银钞?” “没错!” 还是韩爌聪明,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香皂、洗发水这些商品都有一个特色,日用品,消耗快,购买频率高。 通过普及这种商品来推行银钞,绝对是绝杀! 老百姓已经对香皂、洗发水、卫生纸都有依赖性了,整个北京城至少有二十几万人用雅兰堂的商品。 为什么不直接用盐铁与银钞挂钩呢? 那都是老百姓生活的必需品! 不能那么玩,你普及银钞,得考虑到印钞机的速度。 刚开始就与盐铁挂钩了,几乎全民必须用银钞,就会出现全民去银行排队兑换银钞的局面,印钞机是跟不上的。 跟不上就有人兑换不出银钞,那这些人难道不吃盐了? 这样搞下面会乱套。 香皂、洗发水这些,是最合适的,脱离了这些老百姓一样活,但是老百姓现在已经对它们产生了依赖。 钱龙锡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三人面面相觑。 小皇帝这手段,一套一套的啊! 这下很多人都急了,银钞真的普及,顺天府的钱庄怎么办? 似乎一场剧烈的冲突正在运粮。 成基命急道:“钱阁老,现在怎么办?若是银钞真的普及了,钱庄都要倒闭!” 钱龙锡一时也没有办法。 韩爌镇定自若道:“不急,且先观察,一下子突然规定必须用银钞,民间必然会乱套,过几天若是出了问题,我等便联名上奏,请求陛下废止此政令。” 几人这才点头,钱龙锡叹了口气道:“我万万没想到陛下还有这么一手,现在先观察局势。” 在不少大臣们一片焦虑下,整个北京城却变得空前热闹起来。 不少老百姓跑到银行门口排队换钱。 今天一万三千虎贲卫进入京师,驻扎到了银行附近,将银行后面围得水泄不通。 不停有一箱一箱的银子从里面搬出来,搬上车,由军队亲自运输到皇宫后门,交给锦衣卫运输进入皇宫里。 崇祯专门安置了一个地方保管这批银子。 崇祯又派高起潜去一边协助清点。 几天之后的一个早晨,高起潜兴奋地跑来:“皇爷,100万两已经兑现了80万两出去了。” 崇祯激动地站起来:“80万两?” “对!80万两!” 崇祯深吸了一口气,他低估了老百姓对银钞的需求。 自从过年的时候,取钱有息钱这件事传出去,登上了大明日报,连李员外和张员外都拿到了几百两的息钱,银行的信誉就传出去了。 现在不少老百姓心中的疑虑已经打消了,对银钞有了一定的热情。 高起潜接着道:“最近存进去的钱有增加了10万两!” 几天之内就增加了10万两! “你赶紧去跟陈子龙说,现在每天存钱最高限额遏制在1万两,超过了暂停,等第二天,快去快去!” “是!” 崇祯激动得有些热血沸腾。 为什么要设置限额? 饥饿营销啊! 这不用多解释了。 等这样玩一段时间,再放开也不迟。 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接下来该规划道路系统了! 徐光启下面不是已经成立了交通局了么,去年就开始在顺天府修水泥路。 既然银行已经有了成效,那么多人愿意将钱存到银行,朝廷就应该开始做新的工程项目。 崇祯道:“王承恩,通知下去,军委会立刻来乾清宫议事,将徐光启和毕自严也叫来,还有陈子龙。” “是!” 下午的时候,春天的阳光将北京城照得暖洋洋的。 军委会的官员都到了乾清宫门口,有元帅孙承宗、监察御司使李邦华、兵部尚书阎鸣泰、宪兵御司使黄得功,还有户部尚书毕自严,工部尚书徐光启,皇家银行御司使陈子龙,兵部侍郎韩爌。 乾清宫前面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地图。 崇祯站在地图前面,道:“孙阁老的军政规划在这里,诸位都先看一遍。” 几个小太监手里捧着几分详细的奏报。 都是印刷版。 众人一一翻阅完。 崇祯突然道:“去年的辽东之战,诸位也都体会到了,辽东缺钱,顺天府的粮食调到辽东,换来的是顺天府的粮价大涨,老百姓苦不堪言,南方有诸多粮食,但是调运不过来。另外,陕西的粮价依然还在3两每石,顺天府的粮价现在已经恢复到0.8两每石。” “造成这些原因的,出了陕西有旱灾,另外一层原因就是道路运输太慢,未来修建水泥路已经刻不容缓,这是大明朝国家战略层面的事情。” 崇祯指着地图,道:“第一个五年计划,朕要的是粮食。那么第二个五年计划呢?” 他看了看大臣们,然后道:“第二个五年计划,朕要修路。” “孙阁老在他的规划里将全国的粮仓都标注出来了,依朕看,还要将道路全部规划进去,这样才能高效调度各省的粮食,才能高效动员各省的老百姓,朝廷的政令才能畅通无阻抵达乡里。” 众大臣齐声道:“陛下圣明。” 崇祯看着地图,内心激动:“朕刚开始不需要太多路,诸位爱卿且看,现在最需要粮食的几个地方是哪里?一是陕西、二是太原,三是顺天府。陕西是旱灾最严重的地方,朝廷这两年源源不断从南方调粮食过去,但道路远远不能满足需求,我大明朝粮食最充足的地方是在湖广,江汉一带,所以,必须有一条道路,是从荆州到西安府的。” “朕要在十年之内,彻底解决陕西的粮食问题。”崇祯自信满满,“只有解决了陕西的粮食问题后,才能在那里建立起一个大规模的商业中心,重新向西边打开丝绸之路。” 第29章 道路体系 诸位大臣一听,皆是一怔,不由得内心震撼。 皇帝居然已经考虑到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崇祯顿了顿,目光在地图上游走:“当然,那是十年后的事,今天咱们只讨论道路,任何事都一步步来,孙阁老,你有什么要说的?” 孙承宗道:“陛下圣明烛照四海,老臣以为此举自然是利国利民的,不过朝廷用度开支巨大,老臣以为,最先修的道路,应该是从湖广到顺天府的。” “两湖熟天下足,湖广鱼米之乡,粮食充足,京师又在北边军镇之地,常年与建奴周旋,对粮食需求巨大,此次辽东之战便说明了这一点,若是能先将江陵通往顺天府的水泥路修建起来,可事半功倍。” 崇祯点了点头道:“说得有道理,不过钱你们打不可不必担心,修路这件事,就交给交通局来,从银行贷款!” 皇帝此言一出,大臣们解释大吃了一惊。 户部尚书毕自严道:“陛下,此事恐怕会有极大的风险,银行的钱都是老百姓的钱,拿来修路似乎不合适。” 其他大臣也都这么认为的。 崇祯道:“在路边设置关卡,收过路费不行就行了,十年回本,每年收的钱一部分拿来偿还银行的利息。” 崇祯开始给大臣们算账,例如修路不仅仅可以提高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运输效率,还可以召集一大批民工,给这些民工开工钱。 这相当于是造就了一批就业岗位。 古代有很多闲人的,劳动力没有地方用,就用在这里,来修路,有吃有穿,还有钱拿,拿了之后他们的生活条件也慢慢改善,以后是不是有钱买衣服和香皂了? 有钱买衣服了,衣服店的生意就好了,香皂也更加畅销了,北京制造局的销量是不是又可以往上涨了? 这是一个良性循序,由朝廷发动的基建! 这是凯恩斯主义经济理论,由国家宏观调控,拉动国内的就业和经济。 但有一个前提,水泥的产量要跟得上! 水泥的产量就是科技技术。 所以后世的伟人才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就是这个道理。 你看,崇祯用从银行贷的钱去修路,给民工发工资,民工有钱消费了,拉动其他产业。 路修完,粮食运输更快,还可以收商人的过路费,过路费到交通局,交通局每年给银行换利息和本金,银行再把这部分钱按照利息的形式给存钱的老百姓。 这是什么? 这是多方共赢的方式! 皇帝一通解释下来,在场的大臣们差点跪了。 陛下,请收下老臣的膝盖! 还能这么玩? 这简直是刷新了所有人的三观。 再想想,难怪皇帝陛下一年多前悄悄的让陈子龙开设了皇家银行,最近又通过雅兰堂来推行银钞。 原来都是有目的的! 陈子龙激动得一逼,他脸都涨红了,他负责了一年多的银行,都没有想到银行真正的作用这么大! 崇祯将话题收回来:“所以,缺钱找银行贷款,现在往银行存钱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陈子龙激动道:“陛下,臣觉得可以不仅仅只是局限顺天府了,整个北直隶都可以开始通用银钞,这样银行的钱更多,可投资下去的钱就更多。” 其他大臣也连连点头,显然被这种新模式打开了一扇前所未见的大门,都激动起来。 “不急,先把顺天府的银钞稳定下来,顺天府的银钞没有问题,开放整个北直隶只是时间的问题。” “咱们回到道路上,湖广的江陵必须有一条道路打通到西安府。” “第二条路就是刚才孙阁老说的从将领打通一条路到顺天府。” “第三条路就是从湖广打通一条路进入太原。” “朕还想修第四条路,从湖广南下到广西。” 为什么要这样规划? 陕西自不必说了,顺天府更不必多解释,太原呢? 太原这个位置非常特殊,它连同的是北边的大同,直达塞外草原的。 几年后崇祯还想着对蒙古做经济上的大规模渗透,就少不了这一条路。 那广西呢? 广西和谁是碍着的? 安南国(越南)! 安南的水稻是一年四熟! 那里是妥妥的大粮仓,以前本身就是中国的领土,只不过在宋朝独立了一段时间,后来明成祖朱棣收回来,再后来又脱离出去了。 那以后崇祯肯定是要收回来的,那里可是大粮仓啊,以后大明朝的人口继续涨,肯定要有更多的粮食。 所以,要提前做规划,这才是战略。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都是从湖广出发? 因为湖广这个位置太特殊了,长江从这里流过,左控巴蜀,右抵江西,湖泊纵横,河道发达,且粮食充足。 可分明大明朝末年最发达的地方是东南,也就是浙江和南直隶一带! 别忘了,那里本身就有大运河的运输体系,大明朝的嘴依赖的漕运体系就是大运河。 所以这个阶段根本不需要在那里修建水泥路。 湖广在后世的省会在哪里? 在武汉! 武汉有一个什么称号? 九省通衢! 所以这个地方的战略性有多高,已经不言而喻了。 今年开春之后的新农政,重点梳理对象就是湖广一带! 只要以湖广为中心,将几条主干道分散到目的州府,以后再在这些主干道上开分支,一步步完善即可。 这番说下来,诸位大臣已经心中有了框架了,也明白皇帝的意思了。 尤其是徐光启。 崇祯补充道:“所以这两年要准备提升水泥的产量,为后面的道路建设做准备,水泥的量不需要预估,越多越好,组织人去采矿,以后用到水泥的只会越来越多。” 徐光启道:“遵旨。” “再说粮仓,朕觉得孙阁老提的就非常好,两京十三省的省府所在地都必须设置三个大型粮仓,各个地方州府必须设置三个中型粮仓,下到每一个县,都必须甚至三个小型粮仓,全国的大型粮仓、中型粮仓和小型粮仓都必须大小一致,做统一管理和核查。” 顿了顿,崇祯道:“关于军队,朕打算划出五大军区对全国进行武力辖制。” 第30章 大明朝的五大军区和新军政 为什么不是战区? 以目前这个阶段大明朝的狗屎军政,只能一步步来吧,战区就别想了。 步子跨大了容易扯到蛋的。 皇帝今天的话真的是一句比一句震撼人心。 大明朝以前的军制是什么样的呢? 卫所制和营兵制相结合的制度。 卫所制是朱元璋创立的。 朱元璋时期内外卫有547个,所差不多有2563个。 卫是所的上一级。 那个时候全国的军队差不多有一百二十多万。 那什么叫营兵制呢? 就是募兵制,招募职业军队。 卫所制是唐代府兵制的一种延伸,其实就是兵农合一。 卫所里的军户是世袭的,也就是说你老爹是军户,你也必须是军户,不能随便迁徙。 军户在战争时期要入伍打仗,没有战事就屯田,自己养活自己。 属于五军都督府管辖。 但其实卫所制到了明成祖朱棣的时候就出了问题了,那时候大明建国已经是第二代人了,新一代的卫所里的都是上一代军户的继承者,都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战斗力肯定就迅速削弱。 后来朱棣成立三大营,在设置九边总兵制度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没错,九边总兵是朱棣搞的。 但他没有把卫所制取消,长此以往,到了崇祯这个年代,卫所制已经彻底腐烂。 对抗北边蒙古和辽东建奴的所有边军都是募兵而来,不是军户。 但卫所制度却一直存在,军户也一直存在。 到崇祯这个年代,大家都知道卫所已经崩坏,80%的军户都逃亡了,可册子上依然还有上百万卫所军户。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卫所的军户是有田的,这些田要么是被当地的地主乡绅占领了,要么是被勋贵占领了。 本身军户承担着屯粮供给军粮的用处的,可现在这些田不少都去地主手里,朝廷就只能找地主买了。 这也很直观的说明了,卫所制度适用于开国之初,但后面是不适合的,反倒加剧了土地兼并。 那该怎么办呢? 既然卫所制度已经腐烂,军户基本已经逃亡,还留着做什么? 崇祯显然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他说道:“两京十三省,这样来分。” “北直隶、山西和山东、河南和湖广为中部军区。” “南直隶、浙江、福建作为东部军区。” “广东、广西、台湾、贵州、云南为南部军区。” “四川和陕西为西部军区。” “辽东和东江镇为北部军区。” 皇帝一口气说完,一边的执笔太监方正化在地图上用东西标记出来。 众人是听得目瞪口呆。 以前可从未有这种军制划分的,众人想了片刻,一时间竟然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崇祯继续道:“五大军区按照京卫军的制度,重建新军,由军区总督监管军政,调兵权在军委会,五军都督府行统兵权。” 这叫军队的三权分离。 哪三权? 调兵权,统兵权,军队司法权。 这也符合现在军委会的组织架构。 皇帝是军委会最高统帅,军委会元帅是执行统帅,相当于二把手,例如孙承宗。 调兵权相当于在皇帝手中,没有皇帝的命令,谁都无法调动军队。 统兵权在五军都督府,例如要打仗了,皇帝要调兵,就从五军都督府任命军事统帅。 军队司法权就在监察厅和宪兵司。 例如这一次的宣府案,就是宪兵司去抓的人,五军都督府无权干涉。 那么后勤军政归谁呢? 兵部! 崇祯道:“王承恩,把东西拿上来。” 王承恩便带着一群小太监,手中各自捧了一份文档。 每一位大臣一份。 “这是朕对军制的一些安排,你们可以看看。” “对目前京卫军的军制不变,设置军帅以上的武将最高长官为都督,都督为军区最高军官。平时总督总理军政,负责军队纪律、考核等事务,战时一切指挥权在都督手中,总督无权干涉战时军队指挥,若都督阵亡,总督可以临时接受军队指挥权。” 大臣们越听越觉得震撼。 崇祯心里当然是非常自信的,这一套不就是后世的军事架构么? 总督就是中央朝廷派遣到军区里做思想工作和管理军政的,是文官,但一旦到了作战的时候,避免外行指挥内行,总督就不能随便干预了。 这叫军政和军事指挥分离,防止权力过于集中,防止武将尾大不掉。 总督是朝廷对军队思想传递的代表,要确保军队是却对忠诚于皇帝的。 都督是朝廷委派的军事长官,要是有相当丰富经验的军事武将。 这和解放军的基本思路一样。 而解放军的基本思路,对于明朝的文官们其实很好理解。 因为解放军的军政和指挥权分离,是借鉴的宋朝的军事制度,明朝沿用了,只不过在这基础上又优化了。 例如皇帝这套思路,在场的都听懂了。 大明朝的总督、督师不就是去地方辖制军政么? 只是总督和督师权力非常大,不仅仅有军政权,还有指挥权,就经常导致外行指挥内行了。 皇帝的意思就是将指挥权还给武将,总督需要加强对军队的思想建设。 看各位大臣似乎接受了,崇祯继续道:“孙阁老,你到辽东带过兵,你认为我大明在大规模会战的时候,为什么经常失败?” 这听起来仿佛是一个送命题。 一般皇帝是不会提这种自己战败的敏感话题的,可崇祯这个穿越者就无所谓了。 战败就战败嘛,得分析原因,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分析了原因,才能改正。 孙承宗道:“回禀陛下,是士气低迷,具体反映在军饷,但最重要的是军纪涣散,大规模会战讲究的是统一调令,对军纪要求非常高。” 崇祯道:“你说得对,但还有一点,是总兵在指挥的时候,分身乏术,他的军令不能很好的贯彻到下面。所以朕在想,现在新军里的都督麾下,要设置一个专门协助他的部门。” 崇祯想了想说道:“在都督府设置参谋部,参谋长负责战时协助都督作战,提供战时情报、计划,对接后勤调度,还协助指挥,当都督的军令下达的时候,由参谋部协助传达,确保军令全部下达。” 李邦华不由得说道:“陛下,这个参谋部是不是和幕僚有些类似?” “与幕僚完全不同,参谋部的参谋长必须由军委会任命,幕僚则是长官的私人附庸,且幕僚的权责不清,但参谋部的权责要定得非常清晰,战时各司其职,不准随便僭越,否则必然大乱!” 皇帝这么一说下来,孙承宗已经大致全部明白了。 这是一套非常精细的军政架构,每一个角色的权力与责任都已经很清晰了,相互不能随便僭越。 既保证了军事作战时军事长官的权威,也保证了军队对朝廷的绝对忠诚。 而且参谋部还提高了大规模兵团的协同作用。 这样正是大明朝所缺的! 第31章 刚颁布法令就有人出来作死! 在场的所有大臣都差点给皇帝跪了。 尤其是孙承宗,他写那套军政规划写了半年,结果听完看完皇帝这一套,顿时感觉自己的差太远了。 孙承宗道:“陛下圣明烛照四海,臣受教了!” 他好歹也是帝师,但突然发现,皇帝无论是治国还是军事,还是商业上,都显现出与同龄人完全不符的智慧。 其他人也道:“陛下圣明烛照四海,臣等受教了!” 尤其是张维贤,皇帝刚登基那会儿,他心中觉得皇帝年少,诸多事都是意气用事罢了。 但现在他绝对不这么想了。 这两年多,皇帝做的每一件事,背后都透露出他成熟的政治智慧。 崇祯道:“既然诸位没有异议,就请孙阁老和李爱卿,按照朕的这一套,去细化出新军的架构,张维贤也参与进来,如何?” “臣等遵旨!” “军队的招募,依然留在兵部,按照目前全国的情况,拟定实际需要的招募人数,做成统一的规划,由孙爱卿提报给朕。” “是!” “户部要配合军委会做各地军粮粮仓的筹备。” 毕自严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好好配合孙阁老。” 韩爌突然问道:“陛下,若是成立新军,臣以为地方上的卫所可以全部撤销了。” “这个不急,等新军建起来了,再撤销,在建立新军的过程中,卫所未必没有作用。” 其实要撤销卫所,也是有很大的阻力的,全国那么多卫所,岂是一句话就能完成的? “陛下圣明。” “诸位可以回去想想五位总督的人选,再想想五位都督的人选。” “臣等遵旨。” “今天到此为止吧。” “臣等告退。” 大臣们离开后,崇祯独自站在地图前。 皇帝是帝国最高元首,元首给的是大方向,大框架,细节肯定是下面的人去完善。 例如一个军区中,军队的分布,每一个省需要多少军队,这些都是孙承宗和李邦华去做的事情。 军队数量肯定要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包括军备也是。 养军队是非常花钱的,一旦大量毫无节制扩充军队,很可能会导致财政崩溃,因为投资军队无法立刻变现,除非立刻去抢,并且能抢到大量的资源和金钱。 全国军政,从军队构架到道路系统,到粮食的储备,初步的框架已经成型。 军事学院是时候从北京大学里剥离出来,独立运行了。 这一套成型后,至少要好几年才有成效吧,所需要的军费…… 想了一会儿,崇祯也懒得想了,让军委会先去做吧。 既然大方向已经清楚,就不要有太多的担忧了。 现在该将重心放回农政上面了。 不过现在才二月底,北方至少要三月下旬才开始春耕,南方也是三月初开始春耕。 不急不急,还有一件事要办妥。 什么事? 物理学理论体系和度量衡的标准。 商业时代需要的是科技的力量,既然科技树已经点出来,度量衡和一些理论知识也应该做出梳理了。 明朝的度量衡尺度分为多种,营造尺,一尺合今32厘米; 量地尺,一尺合今32.7厘米; 裁衣尺,一尺合今34厘米。 容量一斗合今1022毫升。 衡量一斤约合今593克。 不是说这些度量衡不好,而是不够小。 为什么这么说呢? 例如在物理实验中,需要1克重的东西,那是多少斤呢? 这种重量在古代是无法表达的,阻碍物理实验进展的。 所以,度量衡无论是长度还是重量,都要有非常小的单位,这样才足够精准。 例如后世的毫米、厘米、克等等,都是非常小的计量单位,还有温度的计量单位也是如此。 其实温度计在这个时候已经发明了,它的发明者是家里月,问世的时间大概是38年前,汤若望应该见过。 而且温度计的原理也不难。 崇祯坐回去,将物理学的一些基础理论写完。 例如牛顿的各种定律,例如摩擦力的原理,例如热力学的概述,以及时间的度量衡。 度量衡还好说,各种定律,虽然写得比较详细了,但也够徐光启他们研究很久了吧。 毕竟刚接受一种全新的知识,他们得理解,就必须去不断思考,不断去认证。 等最后收尾,已经是傍晚时分。 “王承恩。” “皇爷有何吩咐?” “派人去将这些都印刷了,然后送到科学院去。” 王承恩结果皇帝手里的东西,他早已习以为常,皇帝总喜欢写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朕要换一身衣服,出宫去把红娘接进宫来。” “皇爷,马车已经安排好了。” 崇祯迅速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便带着人一路出了宫。 初春时节,春寒料峭。 北京城沐浴在黄昏的夕阳下,一路出了宫,崇祯拉开车窗帘看见一些老百姓正在往皇家银行的方向走。 应该是去兑换银钞的。 最近已经明确规定了,想要继续买雅兰堂的东西,就必须去兑换银钞。 路过雅兰堂的时候,崇祯瞅了一眼,还是有不少人在买东西。 只要人们慢慢开始接受用银钞交易,一旦交易稳定,不贬值,人们就会接受兑换更多的银钞,将银钞存到银行。 银行的钱多了,就可以去做投资生钱了。 所以啊,作为皇帝,手里那么多资源,怎么玩不能把这盘棋玩活? 等全面普及银钞的那一天,大明制造局的规模应该已经发展得非常庞大了,第一个五年计划应该也已经完成了。 想到这里,崇祯内心还是有些小激动的。 他正准备收回目光,却看见雅兰堂门口突然躁动起来。 有一个人在里面大声嘶吼道:“银子不是钱吗,怎么就不能买了,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一个女接待温柔礼貌地说道:“这位公子,朝廷已经出了规定,北京城所有雅兰堂的东西,都必须用银钞购买,还请见谅。” “本公子今天就非要用银子买,你们今天不卖也得卖!也不看看本公子是谁!” 这是一个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一身的貂皮,看起来非常的张扬。 他身边还跟这另外一个年轻人,看来是一起的。 “就是,这位可是当朝新任通政司使李若星李大人家的公子!”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露出了惊讶和畏惧的表情。 民怕官,在古代是非常常见的。 那个女接待依然很礼貌:“对不住了,李公子,这是朝廷的规矩。” 李启贤一巴掌抽过去,抽在那个女接待脸上,把对方抽得摔倒在地上。 这时掌柜的立刻从后面被人叫出来了。 雅兰堂的掌柜的可不是一般人,他叫方岳贡,天期二年进士,本来在做户部主事,前年雅兰堂开业的时候,被崇祯拉来做了雅兰堂的总掌柜。 雅兰堂的总掌柜可是朝廷编制。 毕竟雅兰堂是属于国企。 第32章 敢砸朕的场子! 方岳贡是个什么脾气的人? 绝对的直脾气! 别看他是个读书人,脾气很暴,一看自己店里的接待被人打了,上来就是一巴掌抽回去了。 李启贤有些懵逼。 因为从来没有人打他,他是最小的儿子,在家里那可是一块宝。 结果今天居然被人给打了! 你说他气不气! 肺都要气炸了! 一边他的同伴是他的远房表弟,平时在自己表弟面前牛逼都吹上天的,说自己在京师可以横着走。 现在呢? 脸丢大了。 李启贤也是二话不说,就打回去,两人立刻殴打在一起,雅兰堂的人连忙来拉架。 结果一边李启贤的远房表弟也跟着动起手来,现场顿时混乱起来。 崇祯看到这幅场景,脸色已经阴沉下来,冷声道:“骆养性,去把人拉开。” 骆养性连忙带着几个人过去,三两下就把人强行拉开了。 李启贤一看这群穿着黑色的大汉各个体格强壮,还以为是雅兰堂的打手来了,便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道:“你们都等着,我回去告诉我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长袖一甩,便离开了。 他爹李若星是刚升上去的通政司使,原本李若星是左通政使,韩爌接任了兵部侍郎的位置,李若星就成了通政司使。 通政司使可是正三品大员,副部级的官员,在北京这种到处是大官的地方都属于很大的官了。 崇祯见李启贤离开后,也没有现在去追查这件事,雅兰堂很快恢复了秩序。 但明显有人开始观望起来。 是不是一定要用纸币购买? 现在有大人物出来公开用实际行动反对了,过两天会不会有变动? 崇祯也没有说什么,坐着车去了红娘住的府邸。 崇祯到的时候,红娘正坐在那里啃……啃猪蹄! 啃得满嘴是油! 见崇祯来了,兴奋地把猪蹄扔到一边,跑过来一把抱住崇祯:“张公子,好几天都没有来了!” 一见到红娘,崇祯的心情立刻就变好了。 红娘是那种特别有活力的妹子,哪怕是已经有了身孕,整个人看起来也非常有精气神。 她不算高,按照后世的身高,也就160cm,细胳膊细腿的,皮肤白嫩,光滑得像丝绸一样。 别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她单手可以轻易挥动二十几斤的长枪,拉弓可以随手拉出满月,整个北京大学。 骑射弓箭第一人红娘子! 只是现在被崇祯搞大肚子了,不去北京大学任教了。 崇祯抱着红娘,在她的小嘴上亲了一下,温柔说道:“最近政务太多,我这不是来接你入宫的吗?” 红娘有些担忧说道:“入宫是不是规矩就变多了?” 崇祯用手耐心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笑道:“放心,我的后宫没有那么多规矩,和这里一样。” “皇后娘娘会不会对我有意见,我该怎么做才能讨她欢心?” 崇祯笑了笑,有些心疼红娘。 红娘的性格耿直豪爽,从来不迁就别人,但现在要跟自己入宫里,却说出要讨别人欢心这种言不由衷的话。 他知道,这是红娘已经下定决心牺牲以前的自己了。 看得出来,红娘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要去一个全新的陌生的环境,而且还是紫禁城。 “不必刻意讨好任何人,你就是你,你就是红娘,朕的红娘,北京大学军事学院的教授,你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不必依附他人,进宫后和在这里一样,没有人会伤害你。” 皇帝抱着她,感受她柔软的身子,鼻尖是她淡淡体香。 过了一会儿,红娘便收拾了一下,上了崇祯的御驾,一起前往宫里。 崇祯一直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有些紧张的样子,崇祯坏坏地笑道:“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后,咱们以后天天都可以摩擦生水了呀。” 红娘的脸又红了,打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骂道:“你又在我面前耍流氓!” 红娘原本是听不懂这些话的,被崇祯教了许多奇怪的知识,现在这话一听就立刻懂了。 崇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道:“我要是不耍流氓,能把你绑到京城来吗?能把你骗到宫里来吗!” 等到了紫禁城,崇祯搀扶着红娘下了车,带她到了延祺宫,以后她就住这里了。 这个宫殿在正统历史上,被满清改名为延禧宫。 倒是皇后周婉言,皇贵妃田秀英,还有张嫣都来了,来看看皇帝带回来的妹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胚子。 田秀英笑道:“夫君,这就是你一直提的红娘,长得真好看。” 田秀英也才不多19岁而已,她和崇祯一样的年龄,皇后周婉言也是19岁,这里最大的是张嫣,今年24岁了。 红娘刚满18岁,算是最小的。 “红娘,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婉言,朕的皇后,这位是秀英,朕的皇贵妃,这位是懿安皇后,你见过的。” 周婉言说道:“夫君,红娘有了身孕,就不要在外面站着了,快进屋吧。” “对对,快进屋。” 明朝的皇后贵妃们基本上都是从平民家庭选出来的,这是朱元璋定的规矩,所以基本比较少有盛气凌人或者公主病的那种。 例如张嫣、周婉言和田秀英,以前家里都只是平民。 红娘道:“谢谢各位姐姐。” 周婉言是那种比较恬静的性子,但是田秀英活跃许多,与红娘聊得不亦乐乎,还聊起了红娘在北京大学任教骑马射箭的一些事。 气氛倒是活跃得很。 崇祯在一旁捏了一把冷汗。 当天晚上,就给红娘配齐了宫女和小太监,第二天会有册封。 刚开始大家还有些冷场,结果很快就熟悉了,几个妹子开始聊的不亦乐乎,倒是皇帝自己插……不进去了。 第一天进宫,晚上崇祯就在延祺宫陪着红娘。 第二天一大早,皇帝陪着几个妹子在用家宴,王承恩便急匆匆跑进来,在耳边说了几句,崇祯原本还挺高兴,听完脸色立刻变了。 “什么!雅兰堂被人砸了!” 崇祯放下筷子,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继续吃,朕去处理点事。”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崇祯走得飞快,刚才和妹子们聊天还温柔和善,此时已经语气锋利如刀:“是谁砸的?” “说是十几个京城流氓,据说是不让用银子,所以就砸了。” “胡说!就算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这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的,把背后指使的人给朕找出来!” 崇祯的额头上已经暴出几个青筋了。 “胆子也太大了!这是公开跟朕唱反调!去跟骆养性说,今天就必须把背后指使的人找出来!” 第33章 银钞推广风波 雅兰堂被人砸了的消息,立刻就传遍了整个北京城,毕竟现在雅兰堂是北京城最火的一个商店了。 同样的卖日用品,雅兰堂是最便宜最亲民的。 所以,全民都热爱雅兰堂。 可现在被砸了。 震惊的还有朝廷的大臣,大家都知道雅兰堂背后是北京制造局,是皇帝最在乎的。 居然被人给砸了! 下午的时候,骆养性就把那十几个混混的口供全部放到了崇祯的桌案上。 看完之后,崇祯冷声道:“又是这个李启贤,昨晚打人了朕还没有找他算账,今天竟然敢把砸朕的场子!” 此时,李启贤正在怡红院里喝着花酒,左拥右抱。 同桌的还有不少京城的富少。 “哈哈哈,还是咱们李公子够硬气,什么狗屁雅兰堂,老子早就看它不爽了!” “我听说雅兰堂有朝廷的背景,会不会闹大,这事?” “怕什么!咱们李公子是当朝通政司使李若星李大人的儿子,这京城里,谁不礼让三分!” “也是,李大人可是当朝的通政司使,上达天听,下传群臣的使者,这种大人物是咱们无法想象的!” “可是用银钞好像是朝廷发布的政令,这样会不会破坏了朝廷的律法?” 李启贤接过话来,大声道:“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外面哪个真的愿意用银钞,什么是民心,用银子,就是民心,用银子就是民心!” 似乎说兴奋了,他用力捏了捏左边一个打扮得妖娆的女人的那里,捏得那女人发出娇娆的叫声:“李公子,你好坏哦。” 李启贤仰头大笑起来:“本公子只是做了一件顺应民心的事,谁敢奈我何!”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雅间的门就被一脚踢开了。 一群锦衣卫走了进来,众人错愕之间,骆养性已经三两步走到李启贤的面前。 李启贤立刻就认出这个人就是昨晚在雅兰堂将他与方岳贡拉开的那个人。 “你……” 一句废话都没有,骆养性身边的几个锦衣卫上来就将李启贤擒住,脑袋摁压在桌子上。 几个女人尖叫起来,其他富少都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面,有人想飞快逃出去,门被锦衣卫关起来了。 李启贤骂道:“放开我!你们这些狗东西!本公子可是李若星的儿子,你们敢这样对本公子,小心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其中一个锦衣卫将李启贤的一只手摁在桌上,骆养性面色淡然,从背后掏出一把小铁锤,一锤子下去,捶在李启贤的手背上。 咔嚓一声,手背骨碎了,疼得李启贤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周围的人吓得脸上的表情都变形了,脚底冒凉气,头皮发麻。 骆养性一连五锤子下去,李启贤五根手指全部被捶爆开,黏在桌上,血肉模糊。 还有鲜血溅在骆养性的脸上。 突如其来的惊变,震惊了所有人。 骆养性冷冷道:“连锦衣卫你也敢骂,你是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么?” 他一把抓住李启贤的头发,笑道:“说,是谁指使你派人去砸雅兰堂的?” “你敢……” 李启贤刚说了两个字,骆养性将他的头往桌案一摁,砰的一声,李启贤的鼻梁被撞断了,鲜血滚滚流下来,门牙也磕掉了两颗。 这下就周围的富少们都吓得瘫软在地上了。 他们平日里欺负小老百姓的时候看起来很强势,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就软了。 而且简直是吓傻了。 李启贤可是当朝通政司使李若星的宝贝儿子,李若星是正三品大员,与侍郎是一个级别的! 像李启贤这种官二代,是北京城里顶级圈子里的人物,平日里随便几句话,就有一大堆的富商有钱人跪舔他。 还有无数人巴结他,想通过他从他爹那里捞到政治资源。 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去哪里别人都让着,自然就形成天下老子最牛逼的性格。 这围在他身边的这群纨绔子弟,哪一个不是嚣张跋扈,平日里在北京城横着走的? 可今天,他们不知道他们踢到铁板了。 骆养性拽着李启贤的头发,将他的头不停往桌上撞,撞得砰砰响。 “说,背后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没……没人指使……昨晚……昨晚我在雅兰堂和掌柜的发生了点冲突,想报复一下。” 骆养性这才放开手,冷冷道:“所有人都带回去,一个个问。” 到了晚上,一份供书放在崇祯的御案上。 通政司使李若星跪在下面,把头埋在长袖里。 “你的好儿子!” 李若星全身冒冷汗,这事他也蛋疼。 “是臣教导无方,请陛下降罪,臣甘愿受罚。” 崇祯深吸了一口气,道:“此事关乎重大,你这儿子不能留,朕看在君臣一场的份上,饶了你和你家里其他人,但你这个官在做不了了。” “多谢陛下天恩!” 李若星知道,这事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砸雅兰堂这么简单了。 最近雅兰堂和银钞推广绑在一起,朝廷又刚刚颁布的了政令。 这起事件已经是政治事件了。 如果不严肃处理,接下来的银钞推行阻力将变得很大。 所以李启贤必须死,而且还得示众。 至于李若星是否与此事有关,不用想就知道没什么关系,李若星好歹也是通政司使,脑子再蠢都不会唆使自己儿子拉着全家往火坑里跳。 崇祯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臣告退,吾皇万岁万万岁。” 雅兰堂这件事发生后,到现在,整个京城都闹得风风雨雨的。 去银行兑换银钞的人明显少了不少。 朝堂上的大臣们也在想办法,要不要借这件事搞点事情? 就说银钞虽好,但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容易引起进一步的混乱,这件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有些人连草稿都打好了,正在给文笔润色。 第34章 工商局和商社 这件事影响极大,甚至坊间有传闻,朝廷很可能会废掉刚刚颁布的银钞购物令。 接下来两天,这个传闻在北京城到处传播。 一时间,去银行兑换银钞的人倒是越来越少了。 这就是崇祯要杀李启贤的原因。 现在一大堆的人不想银钞普及,银钞的出现,会损害许多人的利益,例如钱庄。 那些钱庄背后都是有钱的富豪,他们多少与朝堂官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以说银行出现的那一刻,就面临了无数的敌人。 它在弱小中慢慢成长了一年,终于长出了形状,有了成效,自然就刺痛了许多人。 那些人欲除之而后快。 这个节骨眼上,李启贤这件事,如果不严厉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两天后,大明日报的头条就添油加醋刊载了这件事的始末。 砸雅兰堂的凶手是当朝通政司使李若星的儿子李启贤。 判决结果也出来了,斩首示众。 二月二十三日,李启贤就被押到法场,脖子上来了一刀,人头落地。 死之前,李启贤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在他给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再去得罪雅兰堂了。 与李启贤一同的他的表弟,也投入监狱,众生监禁。 还没完,因为李启贤这件事,李若星被罢官抄家。 这件事立刻在京师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通政司使被罢免,可见这件事是有多么严重,也看出了朝廷的决心。 这件事至少警告了所有官员一件事:管好你们那些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小兔崽子们! 经过这件事,所有官员都成了惊弓之鸟,那是连夜给自己的儿子们上教育辅导课。 据说某个官员的儿子想出去浪、喝喝酒,结果前脚刚踏出门,后脚就被拖回去,一顿毒打,打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 亲爹还苦口婆心道:孩子,爹都是为了咱们全家好啊! 几天之后,银行门口的人慢慢开始恢复。 银行的事情算是暂时稳定下来了。 但是崇祯却并没有掉以轻心,因为银行依然脆弱,银钞现在还只是局限在顺天府,这大明朝,还有一大堆的人希望银行立刻就关门。 这一段时间,朝廷的大臣们又忙起来了。 这一次是真的忙事情,而且是正事。 例如徐光启手底下就扎堆了各种事情,什么水泥厂的扩大和增量,人员的招募。 皇帝说了,北京制造局的民工一律不准用服役的形式来拉人。 什么叫服役? 古代是有徭役的,徭役就是老百姓免费给官府或者朝廷干活。 例如知县衙门的门坏了,就找人来修,修是不准收钱的,并且是义务。 例如知县大老爷要出一趟门,需要有人来抬轿子,抬轿子的人就是差役,这个差役其实是普通老百姓,是有义务来抬轿子的,没有工资。 再例如朝廷要修水渠,要挖掘大运河,都是征集民夫,民夫有义务履行徭役。 所以说,在古代,一旦大兴土木,必然会引起劳民伤财,大家没时间种地了,都来给贵族老爷们干免费劳动力了。 杨广虽然也得罪了门阀,但死的根本原因还是步子跨太大,搞得底层老百姓也没有活路了。 崇祯现在要搞那么多事,又是修路,又是挖水渠,又是建水泥厂。 若是按照古代的搞法,征集民夫,施行徭役,自然是省钱,不必给工钱,但这不是长久之道。 长久之道就是算好成本,给工钱。 崇祯都给北京制造厂订好规矩了,所有的工人,每个月一两银子,不准不给。 这不是徭役,这是找来干活开工钱的。 最近徐光启就在筹划这些事。 过了两天,崇祯的建议又来了。 现在工事如此之多,不能所有民工都交通局来找。 交通局的职责是规划、统筹和确保水泥路修建起来。 崇祯大笔一挥,成立了一个工商局。 这个工商局是做什么的呢? 是一个职能部门,专门监管民间商社的。 崇祯三年二月二十五日,又一道新的政策出台了。 与这个工商局有关。 普通老百姓可以到工商局登记注册商社。 这大明朝也出现了新词语了,“登记”、“注册”,大家最开始还挺陌生,不过很快也就理解了。 什么是商社? 就是能在工商局登记盖章过的私人组织。 登记商社的门槛不高,只需要1两银子就可以。 有朝廷盖章的合法商社,就可以参见交通局的商社招标。 凡是交通局选中的商社,就可以参见到水泥路的修建中,交通局会给商社做工钱的统一结算。 招标是有门槛的,下面必须有正常劳动力男子至少100人。 这事一出来后,立刻登基到大明日报上,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为什么会引起极大轰动? 上面已经说了,古代是施行徭役的,老百姓有义务做免费劳动力。 但现在这个在工商局注册后参见招标成功的,却不是免费劳动力,而是有工钱可以拿的。 这对于大明普通老百姓来说,是一种全新的认知冲击。 古代游手好闲的人其实挺多的,尤其是北京,一百多万人口的大都城,产业链都很单一,许多人都没有工作。 史料中也不少关于北京城到处是乞丐的记载,别不信,明末的民生本身已经很糟糕。 许多人没有饭吃就干什么呢? 进宫当太监,明末的背景很流行这一套。 天启朝的时候,宫里的太监有好几万人,穿越者崇祯在穿越过来的第一年,就对皇宫进行大清扫,扫出去了六万多太监,全部安排到皇家庄园和北京制造局去做工人。 这就是将劳动力合理利用。 那么现在朝廷要在顺天府大举兴建水泥路,自然是需要劳动力的。 工商局的这一道政策在北京城引起了很大的热议。 工商局的老大崇祯都任命好了,就让刚刚从蒙古回来的陈新甲来担任。 这件事是好事,崇祯也认为是好事。 可他趁着闲余的时间出宫一打听,商社的口碑倒是不怎么好。 原因无他,大明朝的生意人,那都是自由自在的,比草原上的野马还浪,想做生意就做生意,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跑到工商局去注册。 再说了,大家以前做生意就是把东西低价拿到手,高价卖出去,赚差价,可从来没有接过朝廷的生意。 这种由民间商人招募民夫,来为朝廷干活的,从来没有过。 大家当然也懒得去做这些。 皇帝这么搞,朝廷的大臣们也觉得不切实际。 可崇祯不觉得啊,这种外包商的模式,是一种很好的模式,通过依附国企,来发展出许多小商社,从而确立出商社这种新模式,为以后的商业社会打基础。 商社就和后世的公司一样。 针对这个现象,崇祯倒是也想到了办法。 第35章 南下江陵 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那些商人不看好嘛,他们不想干,有的是人愿意干。 崇祯让陈新甲去北京城找个老实人,就协助这个老实人去工商局注册一个商社,让交通局招标审核过。 然后再协助这个老实人去找一批年轻的乞丐,把这些乞丐整编成一个施工队,不就行了么? 给饭吃! 来不来? 保证一大堆的人削尖脑袋愿意来。 一季度还有一次惊喜。 等干了一个季度,发一次薪资,足足三两银子。 这不就搞定了? 崇祯将高起潜叫来,让高起潜协助陈新甲去办这件事。 他对这种小事并不担心,等第一批施工队真的组建起来了,真的有钱拿了,害怕没有人愿意干? 到时候保证工商局的门槛儿都被人踏破。 这些细节的事,让下面的人去处理就好了。 银行的基础也打牢了,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自己的预想慢慢运行。 大约在二月二十七日这一天,一件事让崇祯差点掀桌子了。 什么事? 税收! 崇祯二年的冬税汇总出来了。 南方的税一共收上来了3500万石! 这个看起来是不是很多? 然而并不是,南方的税肯定比北方的税要多得多! 崇祯自己测算过,按照新的农税,南方的税至少是2亿石! 南方大一堆的地主,田产超过100亩以上的数不胜数。 100亩以上的按照每亩1石来收,南方有近3亿亩地,80%的土地兼并肯定是有的。 所以,真正严格来收,至少2亿石! 崇祯大手一挥,让户部立刻派人下去,去追税查税! 乾清宫响起皇帝愤怒的声音:“严查!吏部追责当地官员!只给半年时间!补不齐的一律革职下狱!” 二月二十八日,一份份命令从北京发出,向全国各地。 崇祯三年,注定是一个不太平静的一年。 大明朝的地主最会干的就是兼并土地偷税避税! 不仅户部的人下去了,户科的人也下去。 六科在大明朝相当于纪委,户科就是专门查户部的工作的。 这件事实在太恶劣,全然不拿新农政当一回事。 在三月初一的早朝上,崇祯发飙了:“吏部现在就向全国府州县发公函,凡是税收有问题的地方官,一律革职下狱!必须按照新农政的税来收!” 新农政是恶政吗? 新农政当然不是恶政! 这大明朝全国8.5亿亩地,已经有80%以上被地主乡绅和官员贵族兼并了。 新农政的内容是10亩以下的,每亩征收0.034石(4斤),10亩以上者,每亩交0.09石,百亩以上者,每亩征收1石! 历史上的大明朝的田税就是每亩0.034石。 崇祯设置这样的新农税,就是为了逼迫田多的地主卖田,缓解土地兼并。 这个效果很不错,崇祯二年北方不少地主开始卖地了。 但南方的田每亩每年可以产5石,就算每亩征收1石,南方的地主也没有必要卖地,可是某些人就算把粮食烂在家里,也不愿意上缴! 王永光立刻出列:“臣遵旨!” 大臣们心里想着,陛下,您太天真了,北方现在的税还没有补齐,南方有一大堆漏税的,法不责众,到时候全国都不按照新农税来缴税,是不是就新农税就该调整了。 大臣们这样想的时候,崇祯又语气坚定补充道:“朕说了,凡是收税有问题的官员一律下狱,谁敢在里面动手脚,朕就砍他的脑袋抄他的家!” 说到这里,皇帝的音量提高了:“这一点在朕没有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些地方官实在太不像话,估计是和地主联合起来一起避税了。 在这个时候,崇祯绝对不能退半步。 崇祯知道,自己退半步,朝堂上的大臣就退好几步,地方上的官员就退十几步,新农税就基本完蛋了。 改革就是这样,新的政策出来,如果不强力去观测执行,是没有人愿意遵守的。 更何况这种新农税是劫富济贫的政策,伤害了那么多人的利益。 眼看着已经三月了。 春耕就要开始了。 坐在皇宫里的崇祯感觉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崇祯左思右想,在三月二日这一天,收拾了一下,带着一千锦衣卫和四千虎贲卫,一身便衣,就从京师一路出了城。 这一次不是去边境,也不是去河南,而是直接去湖广。 新农政的第二年了,北方各省的新农政在一波人头滚滚之后,陆陆续续开始落地,欠的农税现在也在追缴当众。 但长江以南的新农政到底是什么样的,崇祯心里没数。 而且这一次户部给上来的税缺了这么多,说明有一大群人不按照新税政交税。 他要亲自去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 反正现在北京制造局已经在运转了,新军政也已经跟他们定出来了,孙承宗他们去执行即刻。 银行暂时也稳定了。 崇祯动身非常快,他带着骆养性和张之极,出了城,便快马向南边驰骋。 说是去皇家猎场南海子去打猎了,其实就是一路出了顺天府,目标就是湖广。 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江陵! 湖广在明朝官方叫湖广承宣布政使司,在民间叫湖广省,是后世的湖北和湖南,布政使在武昌府,也就是省会在武昌。 武昌就是后世的武汉。 从荆州府(西起后世的宜昌)到武昌府,东西纵横600里,都是沿着长江分布下去的。 后世的湖北,大约有5023.88万亩良田,明朝这一片大约有4000万亩, 大约有一半分布在荆州府到武昌府这一段,也就是说有1500万亩。 往南是后世的湖南,这里的耕地面积有多少呢? 差不多也是4000万亩。 湖广在明朝开发的是最成熟的,有一句谚语是这么说的:湖广熟,天下足。 形容的就是湖广省。 加起来8000万亩田,每亩每年产5石(600斤),一年总共产量4亿石,相当于480亿斤。 大明朝有2亿人,每人240斤,差不多可以吃10个月没问题了。 所以这句谚语不是随便说说的。 而且更夸张的是,湖广水系发达,湖泊纵横,水产非常丰富。 湖北有千湖之省的称号,荆州的江汉平原除了是大粮仓,还是自古以来的鱼米之乡。 第36章 横行驿站的官员 所以啊,崇祯来了,他来了,他直奔湖广来了。 大臣们以为皇帝去打猎了,没想到皇帝已经风风火火南下了。 与历史上所有皇帝南下不同,这位穿越者本身就喜欢和军队待在一起,每次外出都是带着一批精锐部队,自己也骑着马,在华夏大地飞骋。 两天之后,出了北直隶,进入河南,又过三天,抵达了黄河。 三月的河南,明显比北直隶更加暖和一些。 等再过两天,抵达许昌的时候,春风已经吹得人很舒服了。 崇祯没有继续南下走信阳,而是往西南,进入了南阳,从南阳走襄阳。 襄阳是湖广的北大门,在中国历史上,划江而治的南北时代,是兵家必争之地。 襄阳东西都是山,绕过襄阳肯定是不可能,只要攻下襄阳,就可以进入湖广地区,那里是广阔肥沃的平原和土地。 这也是历史上襄阳一旦丢失,南朝基本就玩完的原因。 在大明朝,襄阳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地方。 怎么说? 湖广腹地要北上有两条线路。 一条是北上到荆州,从荆州北上襄阳,出襄阳后,西可入陕西,北可进河南,一路北上进入北直隶。 另一条线路是从武昌北上,到信阳北上路过许昌,进入郑州,再一路北上出河南到达北直隶。 这是两条运输线路,湖广的粮食运输出去就是这么走的。 三月的湖广已经回暖,前边一排排在冬天的时候已经掉光叶子的杉树,现在都开始抽芽了。 光秃中的新绿,充满了生机,让人心情格外的好。 张凡上一世是湖北人,按理说,他这是回老家了。 不过古代的风貌和后世的区别还是有一些的。 崇祯正在眺望前面清澈的河流,不由得感慨古代没有污染,河流的水在夕阳下流动着清澈的光泽。 骆养性回来道:“公子,前面十里,有一处驿站,咱们可以去那里歇脚。” “好,走,争取天黑之前到。” 锦衣卫是有全国情报网的,骆养性记得附近是有驿站,所以他去打探了一下,还真有。 此时的北京城,大臣们还在讨论,怎么皇帝打猎打了十来天了,没有动静? 在南海子住下了? 钱龙锡跑去问了一下王承恩,王承恩也不清楚。 最后猜来猜去,钱龙锡得出了一个结论:皇帝微服私访去了! 这下可把不少大臣惊吓到了。 皇帝也太任性了,借着打猎的名头,竟然跑了! 等回过神,大家才意识到,还不知道皇帝到底跑哪里去了! 最近新农政的一些官员都在陆陆续续推荐到吏部,推荐信不仅仅局限于北京,全国各地都会推荐信到吏部。 吏部最近是最忙的一个部院。 偏偏这个时候皇帝跑了。 他们是在担心皇帝不在政令不通吗? 并不是,明朝的行政体系非常完善了,只要司礼监和内阁能够良好运转,问题不大。 他们是在担心,自己的人会不会在拿钱的时候,栽在神出鬼没的皇帝手里? 于是,这一天所有官员都开始给地方上自己的人写密信了。 密信只有一个核心点:皇帝微服私访了,大家小心一点。 这特么的怎么感觉仿佛是流氓进村了一样? 大家快把东西收起来,藏好,小心一点,流氓又来啦!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有人也试图打探皇帝的行踪,皇帝的行程飘忽不定,又已经过去十来天,要打听到是不可能了。 沿途估计也做了保密,要不然地方上肯定八百里加急信已经送来了。 看样子,地方上某些人可能又要倒霉了。 天快黑了,崇祯已经带人抵达驿站。 张之极散落了四千人,在方圆十里设立哨点放哨,皇帝的御驾所在方圆自然是要严加防范的。 哨点里里外外,密密麻麻。 这座驿站到还算大,有几个驿卒刚刚砍完柴回来。 驿卒穿的比较破旧,比较脏,应该是很久没有洗过了的,有一个手里还长了冻疮。 长江一带的冬天也非常冷,而且是阴冷的那种。 不过现在温度升起来,人也都精神了。 他们看见崇祯一伙,一看那么多骑马的,微微一怔,连忙过去,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连忙点头哈腰问道:“官人有何贵干?” 骆养性扔了一小包银子,大概有个十两(约6500元),冷冷道:“今晚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晚。” 这人大吃了一惊,双手颤抖打开袋子一看,真的是银子,兴奋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连连点头:“好好好!官人这边请!这边请!” 他全身都在发抖,活了四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 后面几个驿卒也连忙跟上。 一个便衣锦衣卫先进去搜查了一遍,也没有什么危险人物,出来后在骆养性耳旁说了几句。 骆养性又汇报给崇祯。 原来里面有人歇脚,而且还是一个…… 崇祯在锦衣卫的簇拥下进了驿卒。 那驿卒头头姓胡,人称胡菜头,胡菜头点头哈腰道:“这位官人想要吃点什么,咱们几个现在去给您准备。” 骆养性道:“不必了,你们下去吧,其他的事情我们自己来。” 便在这时,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儿!哪里来了这么多人!我们老爷睡眠浅,胃口差,人多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掌事的呢!快滚过来!” 胡菜头连忙小跑过去。 那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长衫,看得出来是一个读书人。 在驿卒的正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六道菜,有鸡肉、野鸭肉,还有鱼,以及几个蔬菜,旁边还摆着茶。 桌边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刚才说的年轻人,另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穿着一身官袍,一看就是一个官员。 胡菜头小跑道那桌子前道:“大人,这天黑了,他们来此歇歇脚,不会打扰大人您的。” 那年轻人站起来就是一巴掌抽过来,抽得胡菜头趔趄了两步,年轻人怒骂道:“你个狗东西,也不看看这里坐的是谁!” 第37章 崇祯的套路 其他几个驿卒都露出惊恐害怕的眼神。 在明朝,驿卒的地位是非常低的。 历史上的李自成就是个驿卒,银川驿的驿卒,还经常被人欺负。 更何况,明朝的官员,尤其是文官,一个比一个狂。 这是一个庞大的群体,虽然文官之间也内斗不止,但一层又一层的依附关系,组成的一个巨大而结实的网,匍匐在大明朝。 只要这里的一个驿卒敢有丝毫不敬,很快他们不仅仅会丢饭碗,还有被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抓起来。 这就是大明朝。 胡菜头站稳脚道:“大人,这……” 那年轻人拍了拍胡菜头的脸,冷笑道:“这什么这!我们老爷是新上任的荆州府通判,朝廷任命的,现在要去荆州任职!知道新农政么!那是当今天子亲自颁布的新政!耽搁了我们老爷的行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几个驿卒听得也是一头雾水,心中也十分害怕,但是骆养性又给了他们十两银子,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骆养性正准备上前,被崇祯拦住。 本来看到这种官员在驿站横行霸道,侵占驿站资源,崇祯是想发飙的。 但一听说是新农政的官员,而是是荆州府的通判,崇祯就决定先留他的脑袋。 为什么呢? 是崇祯包庇新农政的官员? 当然不是! 通判是管理一个州府的水利、农田的官员。 从去年开始,崇祯颁布新农政,在全国各地发下指标,建立以甲里(明朝最小的农村组织)为单位,每个甲里都要配置一个新农政指挥所,专门来帮助农民攻克种田难题。 这场对农业的战争就已经打响了。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全国要建立几千个新农政指挥所,有专门的人来协调指导每一个地方的农业。 而通判呢? 通判作为每一个州府农业的文职官员,要负责收集、汇报、总结和给一个州府的新农政进行全面的策划。 这相当于崇祯新军制里的参谋部的角色一样。 通判和新农政指挥所都已经划归到宋应星的农政院。 但是官员基本上还是由各地方官员推荐到吏部,由吏部任命。 崇祯就是想看看,这个刚刚要上任的荆州通判,到底是一个什么水平,他到底打算怎么来做。 这也能侧面的反应出大明朝选拔人才的流程的优缺点。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与新农政有关的官员,当然不能如此轻易就砍了他。 但在驿站的这笔账肯定是记下来了。 崇祯走过去,那个年轻人见崇祯走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一群人,这些人每一个都佩刀。 他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一看就知道对方有些来头,要不然怎么会带这么多人。 年轻人立刻道:“新任荆州府通判郑大人在此,你们是什么人?” 骆养性正要动手,依然被崇祯拦住了,他笑着从骆养性手中拿过来一包银子,说道:“在下姓张,路过此地,进来歇歇脚,打扰了大人,还望见谅。” 说着,他将那包银子轻轻放在桌上。 正在吃鸡肉的郑大人微微一怔,耳朵立刻就竖起来了,银子的声音? 他定眼看去,鼓起来的一大包,少说也有个几十两。 崇祯继续道:“刚才在路上捡到了一包东西,我寻思这附近也没啥人,应该是这位大人丢失的。” 一边的骆养性和张之极心中慢慢佩服皇帝这行贿的本事,不动声色啊! 那郑大人一听,脸上的表情都笑开了花:“哎呀,本官怎么说不见了,原来是不小心丢了,谢谢这位小兄弟。” 一边那年轻人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了。 崇祯干脆坐下来,说道:“郑大人,在下是从大名府过来的,家里做的是粮食生意,也是第一次来湖广省,不是很清楚这里的规矩。” 收了钱的郑大人,态度当然就好了不少。 岂料崇祯又拿出一包钱来:“郑大人,其实您是丢失了两份。” 郑大人微微一怔,旁边那个年轻人眼睛都看直了。 卧槽!这家伙太挺有钱啊! 郑大人笑得合不拢嘴。 收下崇祯的第二包钱,态度已经更加亲和。 “原来张公子是大名府来的,失敬失敬,不知张公子来湖广省来做什么?” 一听说崇祯自保是大名府来的,郑大人心中也有了数。 大名府隶属于北直隶,再看看崇祯待了那么多人,心中猜想,八成就是卫所军官无疑了,又听崇祯说家里做粮食生意,这就更好解释了。 这些年,卫所的军田早就被军官霸占,军户逃亡的逃亡,没有逃亡的都成了农奴。 许多军官霸占良田后,就做起了粮食生意。 这些年朝廷一直打仗,对粮食需求非常大,军官们也可以利用各种关系高价把粮食卖给朝廷。 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郑大人想到这里,立刻了然,难怪这位张公子出手如此阔绰,想必家财万贯。 崇祯说道:“我听说湖广有许多惠泽田,不知道这边的惠泽田……” 郑大人放下筷子,知道自己的大生意来了。 原来是来打惠泽田的主意的! 惠泽田也是崇祯新农政中的一环。 勋贵、大臣、宗室兼并的那些田,都被朝廷收回了,但是朝廷自己又无法终止,于是就零首付分期卖给普通的农民。 只要你有手有脚,分5年还,每年还200文,完全轻而易举。 哪里的惠泽田最多呢? 河南、湖广,其次是四川。 为什么? 因为本朝第一大户福王的封地在河南洛阳。 他当初受封的时候,万历皇帝赐了他三万顷良田,三万顷就是300万亩。 这还不够。 仗着万历皇帝的宠爱,福王到处兼并良田。 河南的能并的都并了,就跑到湖广来,荆州府一带也有不少福王的田。 崇祯元年,穿越者崇祯对福王进行清算,把福王的600万亩全部收回来,分期卖出去,这湖广这一代,就有不少惠泽田。 说到底,惠泽田还是在解决兼并的问题,让普通的老百姓有自己的田。 但是呈报到崇祯这里的多方密报都在表示,湖广的惠泽田有很大的问题。 郑大人连忙道:“原来张公子问的是惠泽田,张公子问对人了,都好说,好说!” 第38章 放长线钓大鱼 “郑大人,我也是刚来,许多规矩都不懂,还请郑大人明示。” 说完,崇祯又掏了一袋钱出来了。 这下把郑大人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让那个年轻人把那些驿卒都赶出去,然后笑起来,一笑满嘴的黄牙。 “张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本官这一次去荆州府,那是大有所图的。” 崇祯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道:“有什么发财的机会,带上小弟我呗。” 一边的张之极和骆养性心中简直是一万只草泥马在呼啸。 卧槽!皇帝这演技未免也太逼真了! 什么是真正牛逼的人? 既能在朝堂和大臣掰扯战略,还能在田里和老农唠家常,甚至可以跟贪官假装谈生意。 郑大人道:“张公子,实不相瞒,荆州府就有50万亩惠泽田,本官这一次去,首先就是去处理这些惠泽田的,这正是一次发财的机会。” “此话怎讲?” “惠泽田卖得很便宜,每亩才1两银子,而且分五年还,现在许多人都等着买呢!而谁能买得到,还是本官说得算!若是张公子想买也可以,本官可以先卖给张公子100亩,算作初次合作的见面礼。” 崇祯道:“郑大人,可我听说,朝廷规定,惠泽田每户不能买超过10亩。” 郑大人笑了笑,拿起筷子自己又喝了一杯酒,道:“你就放心大胆的买吧,朝廷的事,是你能操心的吗?” 崇祯装作不太懂,继续问道:“还请郑大人明示。” 要是朝廷大臣在这里,肯定要惊得下巴都掉下来,狗皇帝太特么能装了,这谁玩得过啊! 郑大人脸上露出了七分高傲和三分的蔑视,武夫就是武夫,啥也不懂。 “如果朝廷真的管得了这事,本官现在还跟你这么说吗,你想买,本官可以卖给你,但是要有规矩,原价每亩1两银子,分五年还清,但是你一次购买100亩田,得额外给100两的安心费。” 崇祯面色不变,继续追问道:“什么是安心费?” “当今天子的新农政,每户只能拥有不超过10亩的田,现在您要买100亩,与天子的新农政有出路,天子他老人家知道了必然是不高兴的,你叫100两安心费,咱们都是要上报交给朝廷,这钱是让天子安心的钱,自然叫安心费。” 崇祯瞬间恨不得掀桌子。 狗日的! 你们明明就是变着花样敛财,吸老百姓的血,竟然还把朕抬出来给你们挡枪! 到时候老百姓被逼造反了,朕丢了江山,老百姓苦不堪言,你们衣服一换,跟着建奴继续混,倒是爽得很! 崇祯也不打算立刻就掀桌子砍人,这线要再放长一点。 湖广省是大明最大的粮仓,巨大的利益场,这里的惠泽田水深得很,崇祯倒是想看看这背后到底是哪些家伙这么大胆子! 他继续问道:“那如果想要买10000亩呢,安心费能不能便宜一些?” 郑大人顿了顿,没想到这个姓张的胃口这么大,张口就要一万亩。 只是短暂的思忖,郑大人便道:“10000亩也可以,本官可以给你便宜2000两,只收你8000两的安心费。” 崇祯又继续问道:“万一知府大人问起来怎么办?” 郑大人有些恼火,这年轻人怎么这么多问题,但他毕竟是收了钱的,耐着性子道:“朝廷都安心了,知府大人能不安心么?” “那这钱?” “这钱知府大人肯定也是会拿的嘛!” 郑大人也不害怕,大胆的就说出来了,他完全不担心,反正这些话又没有留下字据。 “在下明白了。”崇祯笑了笑道,“时候也不早了,在下先回房歇息。” 崇祯进了自己的房间,骆养性和张之极都跟着进来了,门口还有几个护卫守着。 崇祯道:“骆养性,你立刻派人去一趟武昌府,暗查湖广省的惠泽田,要查清楚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是!” 张之极道:“公子,要不咱们出去把那狗官砍了?” “不急,他是荆州府的通判,他的脑袋是跑不了了的,看看他到底打算怎么做,牵扯进来的官员有多少,长线才能钓大鱼。” “是!” 这一夜倒是平静无事。 第二日,外面传来吵杂声。 崇祯刚在房间里用完早膳,便听到外面传来声音,他站在床边看了看,是胡菜头在说话。 “大人,这是本驿卒最后的一匹马了,求求大人不要骑走!” “滚一边去!耽搁了咱们大人的行程,你担当得起吗!”那个年轻人一脚朝胡菜头踹过去,把胡菜头踹倒在地上,其他的驿卒赶紧把胡菜头扶起来。 张之极就要下去,被崇祯叫住了:“不要急,咱们今天就启程去荆州府看个究竟。” 崇祯在窗边大声道:“郑大人,在下去荆州了如何找到您?” 郑大人转身道:“去知府衙门找本官便是,就说是襄阳驿卒相遇的朋友。” 说完郑大人就匆匆离去。 崇祯下了楼,招呼胡菜头他们过来,问道:“官员们路过,经常会到驿站来歇脚么?” 胡菜头道:“没有没有。” 一边那个大概十几岁的小伙子道:“何止歇脚,本来去年朝廷又配置了五匹马,现在一匹马都没有了。” 胡菜头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了。 崇祯道:“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不让他说实话,刚才我可是都看到了。” 胡菜头唯唯诺诺道:“官人,俺们只是讨口饭吃,不饿死,大人们的事情,咱们真的不敢多嘴。” 崇祯也不强人所难了,带着人便离开了这里。 去年年末,因为驿站的时候,他还把同样侵占驿站资源、殴打驿卒的陈子恺给砍了,并且朝廷也向地方发了邸报,以后不准再私占驿站资源。 可现在这下来一看,他们把朕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了! 也是啊!这帮人连惠泽田都敢明码标价的卖,还什么狗屎的安心费! 朕要你们这些狗屁的安心费? 朕要你们的脑袋才安心! 第39章 这是逼朕! 收拾了一下,崇祯便一路南下,他没有在襄阳府多停留,直接朝荆州府奔去。 三天之后,崇祯已经进入荆州府地界。 江汉平原,一马平川,一望无际的田野遍布在这片大地上。 湖泊纵横、良田如梭,又有长江从这里穿行而过,让这里的土壤更加肥沃。 三月中旬,是桃花开放的季节。 一路奔驰而过,成片成片的桃花,开得正是绚烂的时候。 春风拂过,桃花漫天飘舞到波光粼粼的河流中。 这里是张居正的故乡,也是他张凡前世的故乡。 他不由得感慨,原来古时候的自然风光这么美。 过了片刻,前面便已经可以看见农民正在田地里播种。 插秧一般要等到三月下旬,不过有些农民已经开始在河里挑水灌溉水田了。 还有一些正在播种麦子。 湖广这一代是水稻和小麦都有。 有人看到一队人马来了,都抬起头注视过去。 妇人赶紧将在路边玩耍的孩童拉过来,深怕出了什么事情。 崇祯停下来,问一个正在挑水的老汉:“老丈,您这有几亩田,这样挑下去一般挑多久能把田灌溉了?” 那老丈一听崇祯这外地口音,便知道他不是荆州府的人,道:“咱哪有田,这都是王老爷家的田,咱是王老爷家的佃户。” “看来老汉是没有赶上朝廷的惠泽田啊,前年朝廷不是在荆州府出售了许多惠泽田么?” “官人,您是外地来的吧,大家都知道,荆州府的惠泽田,早就被地主老爷们给瓜分完了!” 崇祯心头一跳,不对啊,这下面上报上来的不是这个样子。 在汇报里,不少农民是买到了田的,户部还去核查了买田的名额。 而且前几天那个郑大人也说官府手中还有惠泽田。 看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下面的人作假了,买田的名额也都是假的;二是可能的确还有一部分惠泽田,背后有人故意握在手中,准备抬高价格。 这不就和后世某些无良炒房者一个调性么! 崇祯又问道:“去年的粮食收成怎么样,今年够吃吗?” 老汉感慨道:“能保证不饿死吧,今年家里又添了一个娃,以后饭还够不够吃,咱这心里也是愁得很,加上王老爷今年又涨租了,这日子,唉……” “涨租?”崇祯大吃了一惊,道,“去年新农政颁布,里面就已经规定了,所有地主不允许涨租,这可是朝廷颁布的新政策,是朝廷律法,那王老爷怎么还敢涨租?” “天高皇帝远,京城的天子哪里能管咱们小老百姓。” 卧槽! 崇祯心中瞬间仿佛火山爆发了一样。 这群狗日的,完全没有任何下限了,朝廷的政令是到达不了长江是吧? 很好! 好得很! 新农政的政令都颁布了一年了,结果荆州府现在还是这副样子。 难怪南方的税收交成了这个样子。 这样要逼朕在这里大开杀戒了啊! “老丈,再问你两个问题,这大明日报报社在哪里?” “什么大明日报,咱这里没有大明日报报社。” “那农政指挥所呢?” “这位官人,您说的这些咱都不知道。”老丈疑惑地摇了摇头。 这下崇祯差点原地爆炸了。 “打扰了,老丈!” 说完,崇祯便带着人一路朝前面的荆州城行去。 去哪里做什么? 去砍人! 去把脑袋挂在城门口,挂一排! 前面还有大片大片的良田,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春耕。 结果没走多远,又在前面看到一群人在路边,对另一个人拳打脚踢。 那个人被打得蜷缩在地上,用手握住头。 “住手!” 崇祯怒喝一声,那群人这才停下来。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冷冷看着崇祯,要不是崇祯带着一大队人马,他估计已经开骂了。 崇祯怒道:“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这位官人打哪里来,为何管我们的闲事?” 崇祯一鞭子抽过去,抽在那为首的男子身上,抽得他痛叫一声。 见崇祯人多,他也不敢动手。 “这位官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崇祯不回答他的问题,又一鞭子抽过去,匪气十足道:“说!你们为何要在这里打人,今天不给个说法,老子宰了你们!” “我们是王老爷家的家丁,田老三去年欠的佃租还没有给,我们是来要钱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崇祯的来历,但见到带了这么多人,也不敢乱动手。 那在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全身是伤的就是田老三。 田老三艰难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道:“各位大老爷,小人真的没有粮食了,王老爷去年把咱家田给占了,又加了租,咱家现在已经没有吃的了!” 崇祯一听又是霸占人良田,又是特么的加租,差点原地爆炸了。 那人为首的家丁冷笑道:“这位官人,您也看到了吧,是他不交租,这王老爷是什么人,他女儿可是当今荆州府知府的夫人,您是外地来的吧,我奉劝您一句,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他话音刚落,崇祯再一鞭子抽了过来,抽在他的脸上,撕出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崇祯瞥了瞥下面这些人,淡淡道:“回去告诉你们王老爷,让他洗干净脖子。” 那人怪叫一声,捂着脸道:“你有种!告诉你,卫所的沈千户是我们老爷的干儿子,你等着吧!” “还敢出言威胁我家公子!”张之极拔出一把一米五长的斩马刀,纵马上前,便是一刀斩过去,那家丁头头的脑袋冲天而起,血柱喷洒得有一米高。 脑袋滚落在地上,眼睛还瞪得大大的,脸上还保持着死之前那一刻的惊恐。 张之极是个暴脾气,三大京卫军里,他是出了名的流氓悍匪风格,而且他这种人是提到与建奴野战过的。 手里头没有两百颗脑袋,也有一百颗了。 一个区区的家丁,他对来说,还是不像杀鸡一样,更何况这货作死敢威胁皇帝。 其他人一看,都吓傻了。 在大家的印象中,这荆州城敢得罪王家人的,还没出生呢! 张之极手腕一抖,那鲜血便从锋利的长刀上滚落下来,冷哼道:“滚!把人头和尸体也带走!” 第40章 变着花样作死的官员 此时的荆州府知府衙门异常热闹。 荆州府知府张维兴府上有不少人,除了知府衙门本身的官员,还有新到的通判郑谷昌,以及监利县知县陈安河、松滋县知县曹兴成、公安县李哲文、石首县知县李弘元。 还有夷陵州、长阳县、宜都县、远安县、归州、兴山县、巴东县、潜江县、荆门州、当阳县的知县,都来了。 当然,还有荆州府最大的地主老爷王老爷、谢老爷,以及荆州左卫千户所的沈云沛。 为什么今天都汇聚在荆州府知府衙门呢? 要开会议事啊! 北京这一段时间不停有书信前来,说朝廷今年对新农政的推行力度会更大,现在整个农政院御司使宋应星可是皇帝跟前大红人。 甚至有人说崇祯三年,大明朝的内政将会有一次大的变化。 所以说啊,接到消息的地方上的官员们已经行动起来了。 尤其是长江一带和长江以南的,春耕已经开始。 现在要紧急开会议事,关于新农政的。 但你以为这帮官员真的想全力推行新农政,那就太不了解他们了。 无利不起早! 荆州府同知(副知府)李昌贵站起来说道:“各位同僚,今天将大家召集到此,知府大人是有重要的事情跟大家说,请大家安静。” 荆州府知府张维兴坐在正中间,他说:“各位,北京已经来消息了,朝廷今年要全国大力推行新农政,这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新农政的主要内容,本府在这里说一下。” “一、各县下面的每一个甲里,都需要配置一个新农政指挥所,朝廷会派人到指挥所来,视察各甲里的农业情况,这个人是京师派下来的,你们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他不愧是官场老油条,开会肯定要把朝廷的重点说一遍,要不然到时候朝廷农政院来人了,户部也来人了,还有那该死的督察司也来人了,一问发现丫的知府连最起码的内容都没有宣导,这罪责就在他头上了。 不过,最后那一句“你们知道该怎办了吧”,也是非常微妙,似乎在提示大家什么。 “二、每一个县,每一个甲里都要配置大明日报报社,朝廷礼部也会派人前来驻守,管理大明日报报社,每日都会有农业宣导。” “三、要大力种植红薯,每一个县都要种,这是朝廷下的命令。” “四、农政院下发了《新农政全书》,里面有新农政的全方面的阐述,包括全新的抽水灌溉方式,要印刷出来,所有官员都要学习。” “五、惠泽田要落实到每一个老百姓手中,这一点大家都要清楚。” 张维兴挑了重点说出来,大家心中都有数了。 这些对于在场的官员来说都没什么,不能给他们增加收入的事,他们从来不放在心上。 大家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张维兴最后说道:“最后是去年的税,北京那边传来消息,天子对咱们上缴上去的税很不满意,现在已经派户部、户科的人,准备抵达湖广省,武昌府那边昨晚也传来了消息,各位最好是把事情办好一些,到时候丢了官,就不要怪本府了。” 这番话说下来,这个张维兴怎么看都是个整治的清官呀,是不是? 不是! 开会连场面话都不说,那还当什么知府? 每一句话里都各种暗示。 可是王老爷急了,他说道:“大人,这税咱们可是按照规矩上缴了的。” 一边的谢老爷也道:“大人,以我看,这偷税漏税的,都是下面那些贱民,要好好整顿整顿他们。我这里,去年有一大堆的人欠租不交,他们手里明明有钱,却不给,这种风气要好好杀一杀!” 他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到底谁偷税漏税了,无非就是找个借口。 王老爷又道:“谢老爷说得对,陕西那边又要买30万石的粮食,那些贱民连佃租都不交,咱们哪里拿得出粮食去卖给陕西啊!” 他想了想,补充道:“卖给陕西的粮食,赚的钱,可都有在场各位大人的!” 荆州左卫千户沈云沛站起来说道:“知府大人,这事得尽快解决,我听闻,河南有几个知府就是因为欠税,已经被罢官,押送北京了,恐怕是人头不保了!” 张维兴问同知李昌贵道:“荆州府还欠多少税?” 李昌贵道:“按照新的税法,还有80万石。”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众人都神色紧张起来。 大家都清楚,这80万石的空缺,都是地主老爷们的,当然也包括在场所有人的。 以前大明朝谁官员不用交税,现在新税法规定,所有人都要交税,而且按照田的拥有数量增加。 如果真的要按照朝廷的来,在场所有人都要补税。 从他们身上拿,他们自然是不乐意的。 既然他们不乐意,大家都达成了一致,从老百姓身上压榨。 张维兴道:“各位有什么好主意?” 公安县知县李哲文毫不掩饰道:“加派!从那些贱民身上加派!就说朝廷要准备边事,要打仗,所以加派!” 其他知县也跟着响应起来:“对!加派!” 所谓的加派,就是增加以朝廷有事为由,增加税收。 这是大明朝的惯例,一般加派的量是正常税的好几倍。 王老爷道:“可以加派,那些贱民家里一定还有粮食,他们不肯拿出来!” 张维兴对一边的同知李昌贵说道:“李大人,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去办。” 说完,他又补充道:“新农政是陛下非常器重的,诸位一定要放在心上,不要出什么乱子,还有,郑大人是刚调过来的通判,主要负责新农政,以后大家要配合他,把咱们荆州府的新农政做好。” 诸位知县站起来,行礼道:“郑大人。” 郑谷昌站起来道:“各位有礼了。” 张维兴站起来道:“你们先聊,本府还有些事要去处理。” 说完,张维兴便起身离去。 “恭送知府大人。” 等张维兴走了,气氛就彻底放开了。 荆州府通知李昌贵道:“郑大人是自己人,大家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 郑谷昌喝一杯茶润了润嗓子道:“各位,本官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北边过来的有钱人,他想在咱们荆州府购置田产1万亩,这只是初次购买,后面还有大头,谁手中还有惠泽田?” 他这话已经说得非常**了,毫不掩饰。 “他可以出5000两的安心费,本官不想要这银子,这银子都可以给诸位。” 他跟崇祯说的是8000两,跟在场各位知县报5000两,还有3000两自然是放到自己口袋了。 这是赚了钱,又赚了名声。 下面的知县立刻就炸锅了,随手就是5000两(约325万元)! 大家都兴奋起来。 便在此时,知府衙门外的人进来,急忙道:“王老爷,大事不好了,您管家说家里的家丁去收佃租,被一伙人给杀了!” 第41章 暴怒的皇帝 所有人神色一变,王老爷更是面色铁青。 王老爷怒道:“一群刁民!一群刁民!还有没有王法了!” 荆州府左卫千户沈云沛立刻道:“王老爷,走,出去看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这沈云沛本身就是王老爷的干儿子,每年都能从王家捞到不少钱,自然是王老爷的一条忠犬。 一听说王家家丁收租被人杀了,立刻就自告奋勇。 王老爷对郑谷昌作揖道:“郑大人,失陪了,草民去处理点家事。” “王老爷请。” 王老爷和沈千户立刻出了门,沈千户又随即去掉卫所军。 此时,崇祯带着那个田老三,一路朝江陵城(荆州城在明朝的称呼)而去。 这一路上,看见不少乞丐,饿得是皮包骨头了,面相麻木,神色低落。 崇祯心头震撼,这真的是大明朝最富有的粮仓江汉平原的老百姓吗? 不是说这里是鱼米之乡的吗! 不是说“湖广熟天下足”的吗! 这里湖泊横纵,良田如梭,为何会有这么多人没有饭吃? 前面不远处已经快要到江陵城了。 江陵城就是后世的荆州城,明朝的城墙,一直保存到21世纪都非常完好。 张凡前世小时候还经常去城头玩耍。 越靠近江陵城,乞丐就越多,他们当中最小的看起来差不多才几岁,满脸泥垢。 在21世纪,这样的年龄本来应该去幼儿园读书,在家里有吃不完的零食,还有各种玩具,家人把他们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 可是在大明朝,在最粮食最充足的鱼米之乡,他们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还有小孩正在哭着说:“娘,我饿……” 崇祯问田老三道:“荆州府那么多湖泊河流,大家为什么不去抓鱼吃?” 田老三道:“这位公子,这荆州府的湖泊、河流,可都是官老爷们的,咱们哪敢随便去,半个月前,我邻家的张阿四,饿得实在不行,去湖里逮了一条鱼回去,被人告发给谢老爷,谢老爷家的人过去找他索要5两银子,拿不出来被活活打死了!” 崇祯心头震撼,他的拳头捏得紧紧的,这些地主老爷就不拿老百姓当人看的。 难怪明末农民造反那么频繁,难怪历史上李自成一呼百应! 崇祯看向远处的桃花林,那桃花确实美,可再美的景色又有何用,底层的老百姓全部在饿肚子。 李自成是被朕招安了,可再这样下去,招安了一个李自成,还有千千万万个李自成。 这些人是要吸大明的血,剐百姓的肉,为自己的贪婪,使生灵涂炭。 如此再这样下去,即便辽东打了胜仗又如何? 历史上的大明不就是内部崩塌,建奴趁机入关么? 到了距离江陵城外五里之地,崇祯看见一排排茅草房,密密麻麻,用泥土糊成,上面盖着干草,还有一些茅草屋已经倒塌,老百姓正在用泥土继续往上垒。 他们一个个都饿得皮包骨头,三月春天虽然来了,但寒意还是有的,但他们只穿了很薄的一件布衣。 布衣很脏,有的布衣尺码已经很小,大概从十几岁传到二三十岁,都没有换过。 来之前,崇祯对江陵充满了想象,对自己家乡的几百年前充满了想象。 他觉得这里是大明朝粮食最富裕的地方,应该许多人都不愁吃不愁穿。 即便没有田,去河里捕鱼吃也不会饿死。 湖北那么多湖泊,那么多河流,还有长江! 可是,这里的老百姓却依旧住在用泥土糊起来的茅草房里,依然没有饭吃。 张凡前世听自己的母亲说过,这种泥土糊起来的茅草房,一到初夏,就有生出许多虫子,会在人身上爬。 那些乞丐看到崇祯带着人走过来了,不是凑过来要饭,而是赶紧避开。 因为他们有丰富的经验,一看到这种骑着马带着不少人的,就是大人物,他们不敢随便找大人物要饭。 崇祯心头一震,这明末不仅仅是陕西有灾情啊! 突然,崇祯又听到不远处打骂的声音。 “老子刚才没说清楚吗!现在朝廷要打仗!所以要加税!赶紧交税!”一个差役一巴掌抽在一个妇女脸上,把那妇女打得翻倒在地上,一边的小孩哇哇哭起来。 “大人,家里已经没有粮食了,已经全部交了,大人放过我们吧!我的孩子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那个差役恶狠狠道:“今天要是不交出来,一把火把你房子烧了!” 一个男子大声嘶喊道:“大人!咱们的税粮不是已经交了吗,过年的时候就交了!” 那个差役一脚踹在他脸上:“老子刚才就说了,朝廷要打仗,圣天子英明神武,对外用兵,扬我大明国威,你们这些刁民,难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为我大明做一些贡献吗!你们太自私了!” 这些话全都落在崇祯耳朵里了,他冷冷道:“骆养性,去把那些人抓过来!” “是!” 骆养性带着几个锦衣卫过去,三两下就把人给抓过来了。 “你们干什么,我们可是官府的人,我们是奉了知府大人的命令,来收税的,你们要造反吗!” 崇祯一鞭子抽过去,抽在一个差役脸上,疼得他哇哇直叫。 崇祯淡淡道:“我问,你答,否则就死。” 那差役一看崇祯带了这么多人,顿时就怂了:“这位官人,您问。” 崇祯问道:“你们刚才说朝廷对外打仗,所以要收税,是怎么回事?” “是知府大人的命令,我们只是照办。” “那他们之前有没有交税?” “有有有!” 崇祯深吸了一口气,可恶!这些官员都该杀! 崇祯吩咐张之极道:“把这几个人带上!” “是!” 崇祯又对一边的田老三道:“叫上所有人,跟我一起去江陵城,去找粮食!” 田老三有些害怕道:“这样不好吧,江陵城有卫所军,知府老爷也在那里,他们怎么会给咱们粮食……” 崇祯咬牙沉声道:“不给就把知府老爷的脑袋挂在城墙上!” 说完,他高声道:“父老乡亲们,你们想不想吃饱饭?” 周围的人都惊异地看着崇祯,大家脸上都是麻木和悲苦,没有人回答崇祯的话。 其中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女孩忍不住道:“想!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我好饿!” 听到这娇柔稚嫩的声音,崇祯心头更是心痛不已,他大声道:“想吃饭就去江陵城城门口,我保证那里有饭吃!” 第42章 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说完,崇祯便带着人一路快马加鞭朝江陵城赶去。 那些老百姓有些发懵,有一些人实在饿的不行了,就怀抱希望跟着向江陵城走去,许多人并不相信崇祯说的话,也就懒得去搭理了。 前方就是江陵城了,崇祯已经看到城墙,是东门。 他记得后世这里已经是宽阔的大马路。 便在此时,荆州府左卫千户沈云沛带着卫所军出现在东门口,他们准备去找杀王家家丁的人。 几个王家家丁也跟在他们左右,还有王家的小少爷王程,他听说自己家里的家丁被杀了,当场就发飙了。 他嚣张道:“沈大人,待会把那个恶首留给我,我要亲自宰了他!” “王少爷既然想亲自动手,本官当然可以让给你。” 说话间,一个家丁惊讶地指着前方:“少爷,就是那群人,就是他们杀了富贵。” 王程心中立刻兴奋起来,好啊,没去找你们,你们还送上门来了! 但沈云沛定眼一看,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那黑压压的一片,全部骑着马,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这荆州府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物了? 此时,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已经送到了知府衙门,在知府张维兴的手上。 他看完心头一惊:天子出巡了,而且很有可能是来了南方! 手心瞬间有一层汗,不过很快他就说服了自己:大明朝那么大,不可能刚好就来我荆州府,不必担心。 他立刻让人去通知还在知府衙门的各个知县,让他们尽快把税的漏洞补上,以免夜长梦多。 当大家得知天子微服出行之后,都有些惊讶,不过随即一想,荆州府只是湖广省其中的一个府,湖广省也只是大明朝两京十三省中的一个省。 不可能天子偏偏就来荆州府,这个概率非常非常低,几乎不可能。 所以,大家也不担心,只是这税的漏洞确实要尽快补上。 同知李昌贵跑去见张维兴:“大人放心,收税的差役已经派下去了,就算扒一层皮也能从那些贱民身上刮出80万石来的。” “行了,本府知道了,下去吧。” “大人,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王老爷家去收租的一个家丁被人杀了。” “这种小事就不要来跟本府说了,你们自己去处理。” “是。” “等等。”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记得把交税的名单册子写真实一些,户部的人真的会查的,跟下面的交代清楚,要是那些贱民敢乱说话,全部打死!” “是!” 此时,崇祯已经到了江陵城的东门。 沈云沛发现不对劲,带着人上前问道:“本官荆州左卫千户沈云沛,阁下从哪里来?” 崇祯道:“你是千户?很好,带我们去知府衙门。” “阁下还没有回答本官的问题,阁下从哪里来?” “你还没有资格问我从哪里来。” 一边的王程大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是你杀了我王家的家丁?” 崇祯淡淡一瞥,道:“你是王家的人?” “本少爷是王家七少爷王程,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在荆州府,我们王家是什么地位!你敢动我们王家人,就是对抗荆州府知府衙门,就是对抗朝廷,就是造反!连知府都卖我们王家三分面子,我们王家就是这江陵府的天!” 崇祯撇过头对骆养性淡淡道:“去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骆养性二话不说,带着人便冲了上去,没等卫所的人反应过来,王程更是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骆养性给擒住,一把拽过来。 沈云沛想要动手,锦衣卫已经都拔出刀来了。 卫所已经两百多年没有打过仗了,不过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锦衣卫亮刀子,各个都吓得不敢动了,更何况崇祯着带了几千骑兵来了,虽然都是便衣着装,但这支军队可是跟他一起去草原看过建奴和蒙古人。 表现出来的铁血杀气,哪里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没人敢动手。 锦衣卫的动作倒是顺溜,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其中两个锦衣卫一把摁住王程,另一个人掐住他的脖子,骆养性左手铁钳将王程的舌头拉出来,右手一刀子下去,舌头都被切下来了。 他的动作可以说是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用一气呵成来形容都不为过。 不愧是锦衣卫,这方面他们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鲜血从王程的嘴巴里冒出来,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疼得全身都在抽搐。 像一条死狗一样被踹到一边,在地上打滚。 沈云沛瞪大眼睛,他以为自己平时做事已经够狠辣了,没想到这群人动起手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快回城!”沈云沛本能转身就往城内跑,还朝城门口的守城士兵大声喊道,“快关城门……” 只是他话音刚落,张之极已经纵马前来,修长的斩马刀一刀子横扫过去,从沈云沛左腿切过,像切豆腐一样,将他的左腿切断。 因为太快,沈云沛完全没有知觉,身体一歪,倒在地上,定眼一看,才惊恐发现自己的左腿断了一半。 顿时鲜血如注,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张之极一刀过去之后,马不停蹄,带着一群虎贲卫就冲到了城门口,正要关城门的士兵立刻吓得飞奔而逃。 虎贲卫立刻就将城门控制住。 崇祯淡淡道:“把人都带到知府衙门,咱们和张知府一句句评理。” 说完,便在锦衣卫的簇拥下,进了江陵城。 江陵城内的老百姓一见城门口进来那么多骑着马陪着刀的人,连忙都让到道路两边。 崇祯道:“知府衙门怎么走?” 有个小乞丐指着前面道:“往前面走约两里,过钟鼓楼,往右转就到了。” 崇祯随手扔了一两银子过去,周围的人都瞪大眼睛看着。 小乞丐用江陵话说道:“谢谢大官人!” 崇祯一路飞快到了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门口的守卫正要过来呵斥,被锦衣卫上前一把推开,中间让出一条道。 崇祯翻身下马,大步走了进去。 沈云沛和王城像两条死狗一样被拖了进去。 第43章 你皇帝老子来了! 知府衙门内,各位官员围着桌子,好酒好菜都在桌上,大鱼大肉。 一个个正在大口吃着,大口喝着,还有美女伴舞。 大家一边吃喝一边商议如何巧立名目来收刮民脂民膏的官员,听到外面似乎有动静,都有些疑惑。 却见一个衙差飞奔而来,结结巴巴道:“大人……大人,不好了,有一群人从外面闯进来了……闯进来了……” 同知李昌贵霍然站起:“什么!谁这么大胆子敢闯知府衙门!所有的官差集合!还有沈大人的卫所军,快去通知!” “不必通知了。”外面突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你说的沈大人,就在这里。” 崇祯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其他的锦衣卫便是鱼贯而入,迅速往里面小跑去,将整个知府衙门全部控制住,连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外面更是被虎贲卫重重围了起来。 沈云沛和王程被扔过去,在地上滚了一转。 王城已经疼得完全变了一个人,他面色苍白如纸,还在不停嘶喊,鲜血虽然流得少了,但那样子让人头皮发麻。 众人定眼一看,竟然是王家少爷和荆州左卫千户沈云沛,一个被割了舌头,一个被砍了一条腿,顿时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了。 李昌贵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围攻官府,是要造反吗!” 却没有人理他。 骆养性过去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崇祯坐在椅子上,淡淡道:“张维兴呢,让他滚出来见我。” “放肆,你敢直呼知府大人的名讳,在座的都是朝廷命官,你这样是诛九族的大罪!” 那郑谷昌立刻就认出崇祯来:“张公子……” 此时,张维兴正在自己的书房里数钱,这里摆了五箱子,每一箱子都装满了银子和金银首饰,还有从各地收罗过来的值钱的字画古董。 别看他开会的时候,表面一脸正派,实际上那都是为了掩饰。 他一个个数着钱,数着他的金银财宝,心里想着:这一部分给武昌府那边准备,那一部分给京城里的那些人准备,新政来全面来临了,这都是往上爬的机会啊! 突然,他听到外面的一道声音:“老爷,老爷,有人擅闯……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是谁……” 张维兴像是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全身汗毛瞬间竖起来,连忙关上箱子,把锁锁起来,他的手都在发抖,手忙脚乱。 “老爷在里面……” 刚锁好箱子,门已经被人一脚踢开。 张维兴面色大变,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敢擅闯知府衙门,还敢闯到本府的书房!还不速速滚出去!” “你就是知府张维兴?” “既然知道是本府,还不快快出去!” “好,找的就是你,来人,拖出去!” 张维兴胖胖的身躯,直接被从书房拖拽出来。 “你们放开我!快来人!衙差都死到哪里去了!快来人!” 张维兴被带到前堂。 前堂很多人,有田老三这种农民,还有锦衣卫、虎贲卫,还有跑去城外收税的那些衙差。 还有各县的知县,还有通判郑谷昌,同知李昌贵。 郑谷昌站起来,正在说:“张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里是知府衙门,你这是在对抗朝廷,你这是在对抗天子……正好知府大人来了,看你怎么交代!” 张维兴心中骄躁,目光再往一边一瞥,看见崇祯坐在那里,再看他的模样,顿时吓得跳了起来,差点没有魂飞魄散。 要说在场的各位没有见过皇帝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品阶不够,吏部直接任命了。 可他张维兴是荆州府知府,四品官。 知府管辖一个地方上的民生,知府自然是要皇帝见一见的。 更何况崇祯这种对人才有要求的皇帝,那肯定是要见的。 张维兴跳起来后,立刻就跪下,爬过去,把头埋在地上,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上下两排的牙齿在打架:“臣……臣张维兴参见……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他此话一出,其他官员都傻眼了,不可思议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张维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尤其是刚刚还在放狠话的郑谷昌,当场石化。 大家伙儿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怎么可能一下子反应得过来。 所有官员都面面相觑。 李昌贵呆呆地跪了,然后是其他官员,一个个跪。 把头埋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内心简直是惊涛骇浪一般。 他们猛然想起,便在一炷香时间之前,还通知说皇帝微服私访了,很有可能到了南方。 不过他们都没有当一回事儿,大明朝两京十三省,那么多州府,不可能刚好就来荆州府。 可现在…… “吾皇万岁万岁!” 瘫软在地上的沈云沛也傻了。 更傻的是通判郑谷昌,他的脸已经刷白,呆呆站在那里。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人竟然是当今的天子,那天晚上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 自己竟然在天子面前,让天子行贿自己? 足足待了十几个眨眼的工夫,郑谷昌才跪在地上,但整个人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全身都冷汗打湿。 跟来的那些差役,还有田老三看到这荆州府的大官都给这年轻人跪下了,也连忙跟着跪了。 张维兴定了定神,高声说道:“陛下,微臣不知圣驾亲临,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 崇祯平静地注视着他,淡淡道:“你们要是知道了,朕岂不是又要被你们耍得团团转了?” 张维兴不愧是官场老手,刚才吓得不轻,现在已经立刻回过神,脑子开始飞速转动:“微臣不敢,微臣谨遵陛下圣诲。” 他脑海中已经推演出击中可能。 皇帝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接下来把所有的责任往下面推就是了。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连朝廷的政令都敢不听,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崇祯突然大怒。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心头仿佛压下来一座大山。 张维兴道:“陛下恕罪,臣不知所犯何事惹得龙颜大怒,还请陛下明示。” 崇祯语气恢复平缓:“如此说来,是朕冤枉了你?” 张维贤冷汗直冒,皇帝的这种问话实在让他难受。 不说到具体的事情上,就这样玄而又玄的问,他感觉不知该如何应对。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实在不知陛下会来荆州府,微臣若是知道,一定亲自前往恭迎圣驾。” 崇祯话题一转,说道:“张知府,朕来问你,朕的新农政你认为如何?” 第44章 砍了!全砍了! 张维兴连忙说道:“陛下的新农政自然是旷古仁政,老百姓都在歌功颂德,官员们也无不铭记于心,时刻将陛下新农政放在心头,全力去执行,替君父分忧,为万民解难。” “好一个为君父分忧,为万民解难!”崇祯仰天叹了口气,“若不是朕突然到了这里,怕是朕也信了你的鬼话。” 张维兴匍匐在地上,眼珠子转了转,继续硬着头皮说道:“微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还要朕明示?朕问你,荆州府的惠泽田如何了?” “在陛下圣德烛照下,已经全部卖给老百姓,荆州府老百姓无不感念陛下圣意天心。” 崇祯指着那几个去收税的差役,愤怒说道:“那他们是干什么的?朕亲眼看见他们在城外敲诈、打骂老百姓,他们要将一个几口之家最后的粮食抢走!”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微臣不知,微臣不知啊,这件事都是交给同知李昌贵在办。” 同知李昌贵身体猛然一颤,连忙爬过来,颤颤惊惊说道:“陛下恕罪,都是张大人让臣这样做的!” “你胡说!本府什么时候让你这样做了!” 崇祯突然怒道:“都闭嘴!你还没有回答朕,朕的惠泽田都去哪里了!” “都……都已经按照朝廷的政策卖给老百姓了……” “还敢狡辩!”崇祯突然站起来,“郑大人,你给朕滚出来!” 郑谷昌全身一颤,连忙爬过来,说道:“微臣在!” “你来把当日跟朕说的话,再在张知府面前一遍!” 张维兴和李昌贵心头皆是一颤,郑谷昌之前见过皇帝?而且还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 郑谷昌心中是大骇,结结巴巴道:“微臣罪该万死!” “说!不说朕现在就要你的脑袋!” “是是是!”郑谷昌连忙说道。 “购买惠泽田卖得很便宜,每亩才1两银子,而且分五年还,现在许多人都等着买呢!而谁能买得到,还是本官说得算!若是您想买也可以,本官可以先卖给您100亩,算作初次合作的见面礼。” “当今天子的新农政,每户只能拥有不超过10亩的田,现在您要买100亩,与天子的新农政有出路,天子他老人家知道了必然是不高兴的,你叫100两安心费,咱们都是要上报交给朝廷,这钱是让天子安心的钱,自然叫安心费。” “若是您要10000亩也可以,本官可以给你便宜2000两,只收你8000两的安心费。” 郑谷昌将当日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一遍说下来,整个人都虚脱了。 其他官员一听完郑谷昌这话,心顿时都沉到谷底了。 崇祯问道:“这荆州府还有多少惠泽田,你还没说!” “还剩……还有50万亩……”郑谷昌突然崩溃道,“陛下,不止50万亩,还有200百万亩,都在知府大人名下!” 张维兴彻底炸毛了,怒道:“你胡说!郑大人,本府对你不薄,本府推荐你来做通判,不是让你来敛财的,都是为圣天子分忧,你为何如此贪腐无耻!” “陛下,臣没有胡说,这一次大家是为了商议如何瓜分这些惠泽田,都是知府大人的命令!陛下,臣也是被迫无奈,臣若是不加入进来,就无法担任这个通判,臣也想为陛下推行新农政,但臣先要想办法坐到这个位置上!陛下明察!” “你胡说……你……”张维兴气得全身都在发抖。 “加派呢?为何会有加派?”崇祯面色已经阴沉得可怕,强行打断了张维兴的话。 没有人敢说话。 为了活命,郑谷昌又立刻说道:“荆州府还有80万石的欠税,张知府为了完成任务,就让人去收老百姓的税!” 事已至此,同知李昌贵也开始自保,他也连忙说道:“陛下,都是张知府的命令,他勾结王老爷,王老爷去年一颗粮食的税都没有交,还有谢老爷,荆州府半数湖泊河流都归谢老爷管,王老爷和谢老爷每年都会给张知府进贡十万两白银!” 郑谷昌又道:“不仅如此,荆州府运到陕西的赈灾粮食,还借口路途遥远恶意提价到1.5两银子,赚朝廷的钱!发国难财!”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气得张维兴直接暴跳而起,朝李昌贵扑去,和李昌贵扭打在一起。 锦衣卫立刻过去将两人拉开。 其他官员跪在那里,一句话都不敢说。 在他们心中,张维兴和李昌贵都是高高在上的,平时威严无比,没想到今天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崇祯道:“张知府,好你个张知府,朝廷委你以重任,将荆州府交给你,就是让你利用手中权力,鱼肉百姓的?” 张维兴哀嚎道:“陛下恕罪,是他们要害微臣!” 这时,锦衣卫从张维兴书房里搬出了一箱箱东西,搬到前堂来。 这些箱子被打开,里面都是金银首饰,还有白花花的银子,还有山西、武昌、东南等地钱庄的银票,银票价值足有20万两(约1.3亿)! 还收出来了一些账本,呈递到崇祯手中。 崇祯随便翻了几页,随后立刻加速翻下去,越翻面色越难看。 何止200万亩! 惠泽田有400万亩全部在张维兴手中。 包括当年福王下面的田产,还有惠王的田产,以及辽王(明初封地在辽东,后来迁徙到荆州府)的田产。 张维兴给朝廷上报的是一份账目,后面有无数个造假的名单,自己书房内藏的这个账目才是真的。 这份账目几乎牵扯到整个荆州府的知县,在场没有一个冤枉的! 各个县的知县都在用惠泽田捞钱,已经卖了不少给当地的地主了。 崇祯将账目砸在张维兴的头上,怒道:“来人!把这里所有人都抓起来拖到城门外斩立决!” 他气得差点爆炸了,再重复一遍:“砍了!全砍了!” 所有人都哀求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还愣着做什么!全部拖出去砍了!” 锦衣卫立刻把这些官员一个个往外拖。 包括荆州左卫千户沈云沛。 这些官员一个个赖在那里哀求,但每人都被两个锦衣卫拖着,想杀猪一样拖出去。 “陛下……陛下……” 崇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把那个同知留下带过来!” 李昌贵被带过来的时候,全身都瘫软了,整个人已经吓懵了,他没想到皇帝一上来就直接把荆州府的知府和知县全砍了。 现在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便在此时,外面一个锦衣卫进来,道:“陛下,外面有一伙人,自称是王老爷和谢老爷的人,要硬闯这里,说要为自己儿子报仇。” 第45章 杀无赦! 崇祯本来就在暴怒的状态下,结果一听王老爷居然带着一伙人要硬闯知府衙门,立刻就更加暴躁了。 一个当地的小地主,竟然敢硬闯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那是朝廷在地方上的代表,代表的是皇帝的权威! 之前听说这个王老爷的女儿是张维兴的小妾,这就是典型的当地官员与地主勾结一起。 崇祯简明扼要道:“抓起来一起砍了!” “是!” “张之极,你立刻派人去把王家和谢家抄家,王老爷和谢老爷和那些贪官一起砍了,其他人全部抓起来!” 其他人为什么不立刻就杀了呢? 王家和谢家这种地主大家族,必然是有诸多被强迫的人在里面的。 例如家奴,例如小妾。 地主强抢民女这种事还少么? 有没有解决办法? 当然有! 人民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 崇祯说道:“李昌贵。” “臣……臣在!” “知道朕为什么不砍你么?” 李昌贵把头埋在地上,全身还在发抖:“臣愚钝!” “朕需要人来干活,你熟悉荆州府的各项事宜,朕需要你,你将事情办好了,这颗脑袋朕不但给你留着,还让你来做这个知府。” 愤怒归愤怒,张凡做每一件事,却绝对不是为了发泄一时之愤怒。 杀人是为了威慑天下官员。 杀人有没有用? 当然有用! 北方杀了一遍,效果不就有了么? 可一切还得从解决实际问题出发,什么样的方式能尽快解决眼前的问题就怎么来。 留下李昌贵就是最好的方式,他是荆州府的同知。 什么是同知? 就是副知府,二把手。 二把手往往是细节的执行者,所以李昌贵对荆州府的诸多事情以及问题,都是非常清楚的,甚至比张维兴还清楚。 如果把他砍了,让新人来,新人要慢慢熟悉,要再开始着手解决问题,估计要等到几个月甚至一年之后了。 没关系,你以前有错没事,现在把问题给朕解决了,并且以后老老实实的,朕一样给你升官。 这叫民生第一位! 那这样会不会造成以后某些官员贪污很多,用临时抱佛脚解决问题来保自己人头的现象呢? 不会! 皇帝一口气砍了几十颗脑袋,谁敢说自己就是那几十颗中最幸运的呢? 李昌贵心头一缓,但是全身依然还在发抖:“臣叩谢陛下天恩,一定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三件事需要你去处理:一、凡是不符合惠泽田政策的,购买行为一律取消,责令各县的县丞立刻追回惠泽田;二、以荆州府的名义像民间征求意见,王谢两家,凡是曾经有过作案的人,全部砍了,让老百姓来举报;三、所有的池塘,都收归朝廷所有,但要像惠泽田一样,对老百姓开放买卖,每户最多不允许拥有超过三片池塘。每片池塘卖价500文,同样是分5期还完。” “另外,荆州府衙门下面的官员和小吏,朕就给你留着,让他们老老实实干活,没有人的脑袋是朕不敢砍的!” 李昌贵听完,连忙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辜负陛下所托。” 前两点还好说,是在解决现存的问题。 第三点,其实是土地、河流资源收归国有,而国有则可以卖给私人。 这是大明国土管理部的事情,崇祯将它放在这里来处理,其实是想做一次新的尝试。 因为等土地改革全国完成后,下一步肯定所有的东西都要国有化的。 国有化之后,必然要由朝廷来做资源的重新配比。 例如山川、池塘这些资源的重新配比。 当然,也就是小鱼塘类的可以卖给私人而已。 像长江、洞庭湖等等肯定都还是朝廷的。 可以开放打渔,这些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是后话,先在荆州府做个测试点。 眼下当务之急是立刻解决惠泽田的问题。 现在已经三月中旬了,三月下旬和四月初是播种的季节。 这关乎到荆州府的农业收成。 此时,衙门外面来的那伙人,为首的便是王家和谢家的人,前前后后来了几百人,还带着荆州府左卫的人。 一个个凶神恶煞在门口。 周围的老百姓看到了都害怕地躲在远远的地方,还在议论到底是谁这么倒霉惹了王老爷。 王老爷一头白发,穿着丝绸衣衫,看起来像一个和善、慈祥的邻家老爷爷。 但他眼中却露出歹毒的目光。 在众人的簇拥下,向知府衙门走去。 “在这荆州府,还从来没有人敢动我王家的人!今天谁来了老子都要弄死他!”他大声怒吼着,脸都涨红了。 听说自己的小儿子在城门口被一伙来路不明的人打伤还扭送到知府衙门,他暴怒不止。 当他走到知府衙门前,看到一队队虎贲卫守在外面,大约有两百号人的样子。 王老爷怒吼道:“是谁!是谁打伤我儿子,滚出来!” 张之极从里面走出来,说道:“你就是王召仁?” “既然知道是老夫来了,还不将人交出来!” “你以为你是谁?” 王老爷道:“你也不在这荆州府打听打听,我王召仁是谁,只要我一声令下,让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张之极冷笑道:“你这地主老爷,听起来比知府大人还厉害?” 那王老爷说道:“今天不把人交出来,你们休想踏出江陵城!” “踏出江陵城?”张之极一脸不屑一顾,又耸了耸肩,“儿郎们,公子已经传令了,把那个老头子抓起来,其他的,杀无赦!” 他的声音非常大,虎贲卫一齐高呼道:“是!” 那气势,让所有人都一惊。 还没等王老爷的人反应过来,后面又整齐地小跑来一队人马,将王老爷的人后面也围住了。 张之极拔出那把足有刀身一米五长的斩马刀,加上刀柄足有两米长,这是现在明军铁骑的标配。 这种刀非常锋利,据说只要你力气足够大,一刀能把一匹马斩成两段。 刀从刀鞘中出来,带着尖锐的摩擦声,如同一道寒流喷薄而出。 张之极一边拔刀,一边快步朝前面走去,一边怒吼道:“除了这个老头子,都他娘的全部杀光,一个不许剩,一个不许放过!” 说话间,张之极已经率先冲到最前面,王老爷旁边一个强壮的汉子拿着一把刀冲了出来,朝张之极一刀砍去。 张之极也不闪躲,双手握刀,一个朝天刀势(斩马刀的一种挥砍技巧),腰部、双臂、手腕同时协调发力,这种挥砍的动作他每天都要练几百次,几乎已经是肌肉记忆了。 看起来浑然天成,力道一泻而下。 一刀斩在对方的刀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那大汉的刀猛然被斩断,刀势落下,切在他的脑袋上,斜切而下,像切西瓜一样,将一半的脑袋切开,滑落掉在地上。 第46章 才刚刚开始! 热腾腾的血溅了一地,溅了张之极半身。 那汉子只剩下半边脸,一只眼睛不可思议看着张之极,嘴巴微微张着,还在蠕动。 大片红的白的从平滑的切口滚落而下。 汉子倒在地上的时候,两边的虎贲卫已经飞快夹击过来。 虎贲卫在草原之战中,可是闪电战打击过莽古尔泰的正蓝旗的,这是一支从战场上下来的军队。 他们杀起人来,才叫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们像一群狼冲进了羊圈里,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在骨头之间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那些用刀子格挡的,无不全部都被砍断。 这群人一瞬间就被杀懵了。 鲜血到处飞溅,残肢断体,不停有人的脑袋被砍开,甚至有人被拦腰斩断。 像切白菜萝卜一样。 有人已经吓崩溃了,拔腿就跑,但他们哪里逃得了? 四面都围上来了虎贲卫。 有人直接跪下来求饶,但没有用,一律格杀。 有人飞快突围,也没有用,被追到摁在地上乱刀砍死! 碎肉从尸体上滚落下来,脑袋在地上打转。 锋利的刀刃在人的血肉和骨头之间飞快切割过。 王老爷已经吓傻了。 里面是皇帝,这里是知府衙门,你一个地主带着一群恶霸敢来围攻衙门,敢说自己是荆州府的天,说让人三更死没人敢活到五更天? 明末有些地主实在不像话,自己霸占了良田,用钱勾结官府,在当地横行霸道,草菅人命,一手遮天! 王老爷可以一次性叫来四百人。 王老爷不过是地方上的一个地主,一个地主能短时间内动员四百多人,可见他的手段之狠。 也足见张维兴的不作为,更足见地方地主乡绅的蛮横。 很快,知府衙门附近已经被清空,残肢断体遍地,浓浓的血腥味四处飘散。 这一天,荆州城的老百姓都躲得远远的,即便躲得远远的也听到知府衙门门口的惨叫声。 那声音令人头皮发麻,牙齿发酸。 随着最后一个人被从肩部斜砍下去砍成两半,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最后只剩下已经吓呆住了王老爷。 张之极用衣服擦了擦刀上的血,随口道:“立刻他娘的将他带到东门外行刑,其他人去王家和谢家抄家!其余将这些收拾干净!” 说完,他便冲进知府衙门里,来到崇祯面前:“陛下,已经全部处理干净。” 江陵城陷入了恐惧中,很快就有消息传出去,说知府衙门门口死了好几百人,到处都是尸体。 在锦衣卫的簇拥下,崇祯来到江陵城的粮仓。 古代的地方上都会配备粮仓,这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制度。 毕竟古代的农业是靠天吃饭,中国人很早就养成节约、储蓄的习惯。 只是明末吏治腐败、行政坏死,连每一个地方上的粮仓都沦为贪官和地主私人所有,实在是人神共愤。 粮仓被打开,无数大米、小麦堆在里面,像一座座山一样高。 还有的谷仓里的米已经烂掉了。 这群人就算让大米烂掉,也不愿意给穷苦的老百姓! 崇祯一连打开了好几个谷仓,道:“将烂掉的大米全部处理掉,剩余的三分之二都拿出来分下去,尤其是分给城外那些人,留三分之一做应急。” 李昌贵连忙道:“是!” 崇祯这才深深体会到,古代的老百姓艰苦,根本就不是缺粮食,而是制度、贪腐,是地主吃人,是人不被当做人! 荆州府的江汉平原,如此富饶的地方,只要税收合理,只要官吏稍微清廉一些,也断然不至于如此! 崇祯又道:“王谢两家的财产全部充公,粮食全部发下去,田产全部充到惠泽田,按照惠泽田的政策立刻出售给老百姓,不许再有任何中饱私囊,不然下次朕就不是砍脑袋这么简单了,而是凌迟、诛全族!” “陛下放心,谁敢在这里拿钱,臣就算是死也把他们全部拉来垫背!” 第二日,东门口便有官府的衙差专门在那里发放粮食。 城外的老百姓有人领到了,回去一传,立刻就传开了。 那田老三跑回去说:“是天子圣驾亲临了荆州府,现在知府老爷已经被砍了脑袋,连王老爷和谢老爷也全部被砍了脑袋!过几天,鱼塘就可以私人购买了!” 这消息如同飓风一样在江陵传开。 原本还因为知府衙门门口发生大规模杀人事件而人心惶惶的江陵城,立刻兴奋起来。 当天,一份份邸报贴在城墙上,好消息就像幸福一样,来的突然,但却是真的。 去城门口排队领粮食的人在城外排成长龙,有消瘦、疲惫的妇女带着自己的孩子,还有瘦骨嶙峋的老人用破布临时做成一个米袋。 看到前面真的有人在发粮食,他们眼中都散发出了光芒,那是前所未有的光芒。 站在城头,眺望远方的崇祯,叹了口气。 还是后世好啊,21世纪,至少人人能吃饱饭,不用像这样了。 这一刻,崇祯再次感受到了肩膀上的担子之沉重。 连富饶的鱼米之乡,老百姓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呢? 想到这里,连继续想下去都需要勇气。 说不定此时此刻,就有人活活饿死在路上。 说不定此时此刻,就有小孩子坐在荒凉的小道上无力地哭泣。 地主、权贵、腐朽的军政,这三座大山,都必须彻底推翻! 崇祯又想起了昨日张维兴私人账目上的名单。 牵扯人数之广,令人发指! 甚至还牵扯到东南一带,以及卫所军官。 崇祯将所有宗室的田没收,变成可以分期出手的惠泽田,这惠泽田该是有多广! 全国的宗室名下的良田有千万亩。 那些地主、商人、官僚,每一个人都露出了贪婪的目光,他们正在绞尽脑汁,躲藏在朝廷辖制不到的地方,将惠泽田纳入自己的名下。 若是这种事真的在全国广泛发生,且朝廷管理失控,那崇祯逼迫所有宗室亲王迁往北京又有何意义? 一样都是在盘剥老百姓,只不过换了一种身份而已。 第47章 这是一场战争! 其实南方的税收已经反映出问题来了。 而且反映出了严重的问题。 只不过没有亲眼看见下面的真实情况,人是无法真切感受的。 现在崇祯就真切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大明朝地方官员满满的恶意,感受到了那些地主老爷们满满的恶意! 这大明朝地主、乡绅利用自己手中的财富,与当地官员勾结的,到底还有多少?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全国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的也没有人知道。 但崇祯能肯定的是,只要新农税制度严格推行下去,全国的地主会少至少一半。 就像1套房不用交税,10套房以上的每年要交房价三分之一的税一样。 后者绝对会主动把房子卖掉。 要解决全国性的问题,是必须依靠良性的政策来保证的。 但是,良性的政策,必须依靠强有力的司法威信来保证执行的,必须要的时候,是必须动用军队横推的! 毕竟,改革不是请客吃饭。 第二天晚上,天天刚刚黑,崇祯就带着人出了江陵城。 他在江陵留了500虎贲卫,监督执行,自己则飞快一路南下。 此时,他心中有一种深深的焦虑。 富饶的荆州府尚且如此,更南边的长沙府呢? 要知道,荆州府是湖广省偏西的一块肥美宝地,也是北上可以入关中的重要粮食支援地。 而长沙府呢? 它北边是武昌府,南边进入韶关就是广州府,是南方一个非常核心的枢纽。 长沙府又是什么样的? 那里的慧泽田是不是也如荆州府一般? 崇祯走的第二天,王家和谢家就被抄家了。 一车一车粮食从这两家运输出来,都运输到城东门。 这一点充分证明了刀子是有用的,而且非常有用。 你看,先把荆州府的知府砍了,再把各个县的知县也一起砍了,把脑袋全部挂在城门口。 一排一排滴血的脑袋,够有威慑力了吧? 这不大家就都变得会干活了么? 还有另外一件事也在江陵上演,什么事? 至少有几百人跑到衙门口去申述冤情,这些冤情都与王谢两家有关。 到现在还被恐惧支配的李昌贵一听说老百姓来申述冤情,那真是像打了鸡血一样,他亲自一个个听,让人一个个记。 深怕记漏了。 这几天他每天晚上睡觉都会梦见张维兴的脑袋,还会梦见各个知县的脑袋,他们都冲着又笑又哭。 还对他说:我们在下面等着你!快来啊! 就这种情况,你说他李昌贵是什么状态? 顶着黑眼圈,全心全意为老百姓服务。 俨然一副青天大老爷的形象了。 王家和谢家以前所作的孽,都被捂着藏着,现在以最快的速度在重审案件。 荆州府的行政效率从来没有如此高过,连李昌贵自己都被自己折服了。 他觉得自己实在太有才了。 这是江陵城目前的一个状态,整个荆州府呢? 还没完呢。 知县跑到州府衙门去开会,被砍了脑袋,而且脑袋被挂在城门口示众了几天后全部被送到各个县衙。 县丞(副知县)看到了脸都吓绿了。 一道道政令从江陵城发出来,整个荆州府的官场都变得空前活跃起来。 那些平日里喜欢打太极的官员现在也不打太极了,一个个竟然都像是突然变得正义感爆棚起来了! 慧泽田的售卖也变得活跃起来,官府开始积极推动慧泽田。 虽然王谢两家被咔嚓了,可荆州府还是许许多多地主老爷,真要指望这一下把卖给地主老爷的慧泽田要回来,难度也不小。 至少凭借现在荆州府地方官府是不大可能的。 但田又必须要回来,咋办? 这些事崇祯暂时也不打算过多去过问了,他已经书信一封给还在河南的李自成,让他立刻南下到湖广省,前去武昌府。 湖广省的惠泽田已经牵扯到东南那边的地主、商人和官僚,这件事影响极大。 必须让新政督察司进来全面开始彻查,否则第一个五年计划,根本不可能完成。 从此也可以看出,崇祯已经完全掀桌子了,这件事他打算往更大的去办。 从上往下推! 要有人死,必须要有人死。 至于要杀多人? 不要问具体要杀多少人,杀到新农政落到寻常人家人口为止! 要杀到什么时候? 让地主们说的算,他们一日不按规矩来,就一日不结束! 什么叫将万物熔入炼炉? 什么叫再造乾坤? 这是一场战争,甚至比与皇太极的战争还艰难! 三天之后,武昌府的官员们就炸了。 因为他们已经知道皇帝到了荆州府,并且在荆州府砍得人头滚滚。 大家前几天都接到了北京的通知皇帝出巡了,都没有当一回事。 可没想到皇帝来的是湖广省,并且行动如此之快。 更令人震惊的是,砍人的速度也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为此,湖广省布政司的官员,以及武昌府知府衙门的官员,包括按察司的官员们,连夜开始开会。 大家都睡不着了,尤其是布政司使和按察使。 布政使管的整个湖广省,新农政和慧泽田到底执行得如何,左布政使闵学之心里没点逼数? 按察使是管理一省司法的。 现在荆州府发生如此大的事情,武昌府这边没有责任是说不过去的。 一夜的议事基本围绕着怎么甩锅,怎么给上面送钱保命,选谁出来背锅替大家去死。 顺便,做了一个预备方案,把牵扯进来的人加多一点,这样人一多,牵扯的范围越广,势力越大,皇帝就越不敢随便动手。 等天亮的时候,一夜未眠的两位布政使和按察使全部跑到荆州府去面圣,顺便主动呈报一下整个湖广省的情况。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主动呈报,是想稳住皇帝,不要让皇帝再到处乱窜了,那样太危险。 可几位大佬到荆州府江陵城的时候崩溃的发现皇帝早就不见踪影了。 五天之后,崇祯已经闪电般进入长沙府。 此时的北京城,刚刚接到了皇帝到荆州府的消息,已经搞得鸡飞狗跳了。 【作者题外话】:下午有事,第三更晚点更,各位不要急。 第48章 懵逼的官员,皇帝的闪电突击! 为什么皇帝砍了那么多人,还有一些官员继续贪? 因为人往往以为事情不会落到自己头上来,这是一种侥幸心理。 大明朝这么大,我也欺负欺负小老百姓,就不信真的会被砍脑袋,大家都欺负,哪有当官不欺负老百姓的? 那还当大明朝的官做什么? 这是官员们真实的想法。 更何况,大明朝的官员结构是一层一层盘根错节的。 如果不是皇帝喜欢搞突袭,就算他们继续贪,继续鱼肉老百姓,也不会有事,这就是事实。 当官的和地方的地主、乡绅勾结,就可以一手遮天,你想告状?找人灭你全家! 而且官员们都知道,一般情况下,只要把上面喂饱了,基本不会有事。 可谁都不曾料到,皇帝这么喜欢搞突袭,而且皇帝搞起突袭,北京城的官员全部懵逼。 就说现在,荆州府的消息传到北京城,一些官员彻夜难眠。 这局面完全已经是皇帝在于一些大臣们斗智斗勇了。 皇帝稍微慢一些,也许有些事就不会发生。 例如提前把表面工作全部做到位,甚至不惜牺牲一些钱财暂时稳住那些小老百姓,来蒙蔽皇帝。 总之,只要有时间,方法很多。 可皇帝太快了,而且太突然了,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也就完全没有任何时间做反应,更别说做准备了。 例如现在,北京城一封封密信飞快送往全国,通知大家,皇帝已经在荆州府了。 实际上皇帝已经在去长沙府的路上了。 这叫什么? 这叫打信息战! 战场上,许多人败就败在信息的迟疑上。 例如霍去病打匈奴,在大草原上如同雷霆闪电,快得敌人根本没有时间准备。 往往都是瞬间将敌人打得措手不及,打穿敌人的防线,击溃敌人的反抗。 例如崇祯,从以打猎的名义离开京城开始,快速到湖广省,赢得了这段时间,就是赢得了主动地位。 现在官员们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湖广省的左布政使闵学之、右布政使俞诲,以及按察使杨文岳一夜没有睡,飞快赶往荆州府,结果扑了个空。 现在局面变得更加微妙起来了。 三人本来将请罪的说辞在路上背了一遍又一遍,可谓是滚瓜烂熟,可现在全部用不上了。 闵学之问一心一意为百姓服务的李昌贵皇帝去哪里了,李昌贵盯着黑眼圈一脸茫然摇头,皇帝去哪里,他根本就不知道。 现在大家都不知道皇帝去哪里了。 这实在是一种蛋疼的感觉。 而北京那边呢? 对南边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到底发展到哪个地步了,短时间也没有书信送过来。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荆州府的事情,要是被皇帝彻查,查出来了,那肯定是一炸炸一大窝,甚至炸到东南。 三天之后,跑死了四匹马,一封消息从河南送到了北京。 什么消息? 督察司御司使李自成离开河南,到了湖广省,和李自成一起的,还有魏忠贤一起。 这两个被大明朝不少官员讨厌的二人组合,南下到了湖广! 而且是直接到武昌府,这明显就是去找麻烦的。 三月二十日,崇祯神不知鬼不觉进入长沙府。 长沙府还是非常平静的,官员们还在纵情享受、纵情高歌,还在醉生梦死中。 三月下旬的春光如诗如画,一路走来,崇祯焦虑的心情也舒缓了一些。 但愿长沙府的情况不会太糟糕。 不过基于荆州府的情况,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 太阳快要落山了,张之极选了一个地方,就地休息,按照现在的速度,明日下午就可以到长沙城。 现在崇祯所在的地方是长沙府益阳县,夕阳下,偶尔有炊烟升起,前面是村庄。 崇祯并没有带着人去村庄。 他这一次出来的带的人可不少。 一共五千人,留了500人在江陵城,现在也还有4500人,而且都是战场上下来的骑兵。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唐初的李靖,带领3000人轻骑,就把东突厥摁在地上摩擦了。 所以,4500骑兵是一支相当可怕的战斗力了。 找了一个地方驻扎下来,大家也都带了几天的干粮。 队伍在安静地吃着晚饭,崇祯自己也吃了一块饼,吃完之后,他将骆养性叫过来。 打算带着一些人去前面的村庄去打听一下情况。 主要是问问收成、田地、吃饭等问题。 至于惠泽田、大明日报、新农政指挥所,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路边有刚刚忙完的农人收拾农具回家,是一个年轻小伙子,身板比较消瘦,但心情似乎还不错,还在哼着小曲儿。 崇祯走过去问道:“这位小哥是刚忙完农活吗?” 小伙子转过身看见崇祯一伙人,眼中有些疑惑和防备,还有些害怕。 但见来人穿的如此贵气,不敢有任何不敬,连忙回应道:“小人拜见这位官人。” 他竟然跪在地上,显得十分胆怯。 “快快起来吧,我们只是路过,来向你打听几个事儿。” 那小伙子见对方礼貌客气,微微一缓,站起来说道:“官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崇祯心头微微紧了一下,从这个人的反应就能看得出来老百姓是有多么害怕上层阶级了。 “我就问问,去年的粮食产量,还有田税这些,吃得饱饭吗?” 小伙子大吃了一惊,可从来没有官人们问他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这些问题。 “粮食勉强能活命,田税和之前是一样的,我去年交了50斤粮食,还有四个人的人头税。” 人头税? 卧槽!前年朕就把人头税废了,长沙府居然还有人头税,这比荆州府还黑! 崇祯问道:“你有几亩田,竟然叫了50斤粮食?” “回官人的话,小人有3亩田,不敢欠税,所以都给了。” 崇祯就疑惑起来:“按照朝廷新的农税政,只要不超过10亩田,每亩只需要4斤粮食,而且当今天子在两年前就半步了永不加赋的政令。” 小伙子笑着摇了摇头:“咱们是按照知县老爷的命令交的,至于朝廷是什么政令,咱们也不知道。” 小伙子看起来在笑,但其实这话说得颇有些心酸。 这是出钱保平安,老百姓家底太薄,大家都不愿意惹麻烦,因为一旦惹了麻烦,可能就是祸及全家了。 小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来的精力惹麻烦? 所以,大家都怕麻烦。 可偏偏官员们就抓住了老百姓的这个心理,就是要加派,就是要恶狠狠收刮。 突然,小伙子看见一队人从小道上向甲里(明朝的村庄)奔去,他大惊失色:“官人,小人先走了!” 他朝甲里飞奔而去,看起来非常紧张和恐惧。 崇祯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沉声道:“走,我们跟去看看。” 第49章 腐烂的卫所! 有狗在狂吠。 那狗叫了几声,突然,一把锋利的大刀朝它砍来,这一刀直接看在狗的身上,把身体都砍开了。 狗血喷洒了一地,狗发出几声哀鸣,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咬住那个人,但实在没有力气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眼中流出眼泪。 一个全身补丁的小女孩连忙向狗奔过去,眼泪都出来了:“汪汪……” 那个提着刀子的壮汉凶狠冷漠的目光一瞥,提起一脚就朝小女孩踹去。 “小兰!”小女孩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把抱住小女孩,用身体挡住了那一脚。 那小女孩的父亲也是一个体型消瘦的人,被这一脚直接踹翻倒在地上。 不过,他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儿,尽量不让自己女儿受伤。 那个壮汉啐了一口:“贱民!” 似乎觉得还不痛快,他三两步走过去,一脚恶狠狠朝那男子的胸口踩去,男子连忙把自己怀里的小女孩扔出去。 胸口被踩中,他痛叫了一声。 小女孩连忙爬起来,跑过去抱住那壮汉的腿,哭喊道:“放开我爹爹!” “去你的!” 壮汉一脚将小女孩踢开,踢了两三米远,摔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泥巴。 “贱民!也不看看是谁来了,你的狗也敢乱吠,死有余辜!”他又恶狠狠踹了两脚。 夕阳已经有一半沉入地平线,枯藤老树,村庄显得有些悲凉。 村民们都站在不远处看着,有的人脸上露出了痛楚的表情,有的人脸上则是麻木。 没有人上前帮忙,应该说没有人敢上前。 “田大人,求求你放过他,他没有做什么!” 说话的是之前和崇祯说话的那个年轻小伙子,他跪在那个壮汉面前低声下气地求道。 那壮汉咧嘴狞笑起来,一只脚踩在刚才那个男子的脸上,用力碾压,冷声道:“赵杨,你现在还能躲在哪里去?” “田大人,小人并没有想跑!” “这话你还是留着给胡公子说去吧!” 他话音刚落,便走上来几个人,每人都拿着一根棒子。 那壮汉道:“打!” 其中一人一棒子抽在赵杨后背上,一棒子就把他打趴在地上了。 接下来几个人就围上来,用棒子狠狠往他身上砸。 那被壮汉碾压在脚下的男子艰难喊道:“小兰,快闭上眼睛……” 小女孩满脸是泥巴,害怕且无助得哭起来。 在她的世界里,自己的爹爹是最厉害的人,可今天,她看见自己爹爹被一群陌生人毒打,她心头的信念都要崩塌了。 赵扬大声喊道:“田大人,你们何必对我们赶尽杀绝!” “胡公子看上你的老婆,那是你的福气,你不乖乖交出来,这是你自己找死,还怪我们?” 赵扬嘶吼道:“我已经把全部家当都给你们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放我们一马!” “都说了,胡公子看上你的老婆了,你就算把自己的贱命给我们,我们也懒得要,把人交出来,否则我们把这里所有人都杀了!” 赵扬大骂道:“田浩仁,你禽兽不如!你不是人!你霸占我们的田,还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天理何在!” 田浩仁道:“住手!” 那些人才停止了对赵扬的暴打,赵扬被打得额头在流血。 田浩仁走过去,一脚踩在他的脸上,用力碾压起来:“就算把你们往死里逼,你们能怎样,贱命就是贱命!你不把人交出来也可以,反正我们已经找到你了,我们一家家搜,把人搜出来!” “我跟你们拼了!”赵杨撕心裂肺地哀嚎。 田浩仁又狠狠踩了他一脚,狞笑道:“拼?你拿什么跟老子拼,这一刀下去,你就能死!” 这时,一个女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跑过来跪在地上道:“大人,您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想安分守己生活。” 田浩仁一看人出来了,眼睛一亮:“终于出来了,早点出来也不至于如此了!” “大人,求求您放了我们吧!” 田浩仁却是不理会她,而是向一边骑在马上的青年男子走过去,恭敬道:“胡公子,人找到了。” 这骑在马上的男子一身紫色长衫,腰间陪着宝刀,一看就来历不凡。 他翻身下马,脸上带着微笑,走到那女子面前,一巴掌抽过去,把女子抽翻在地上:“你个贱货,本公子看中你了是你的福气,你还跑!来人,把她绑起来给本公子带回去!” “是!”几个人朝那女子围过去。 便在此时,传来一道声音:“住手!” 崇祯带着人从田里一路走过来,才短短的十来分钟,这群人就在这里打伤了好几个人了。 众人目光转移过去,那田浩仁扫了一眼崇祯等人,一看崇祯穿着也不凡,便道:“敢问这位官人哪里来?” “你还没资格知道我是哪里来的。” 在众人的簇拥下,崇祯走了过来,朝赵杨等人一扫,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恼怒。 崇祯道:“这是怎么回事?” 田浩仁道:“这位官人,不该管的事不要乱管,否则惹祸上身。” “哦?”崇祯冷笑起来,“我今天倒是要看看,如何个惹祸上身?” 田浩仁道:“你可知道这位是谁?” “谁?” “这位是长沙卫指挥使司指挥使胡为来胡大人的公子,也是指挥使司的指挥佥事,我们都是朝廷的卫所军!” 长沙卫指挥使司隶属于湖广都指挥使司。 湖广都指挥使司、承宣布政使司、按察使司是地方上的三司,这是大明朝的地方官制。 一个是军队,一个是行政,一个是司法。 湖广指挥使司的老大是都指挥使,妥妥的二品武官。 长沙卫指挥使司的老大是指挥使,妥妥的三品武官,级别不低了,骆养性也才三品武官。 而指挥使司的指挥佥事则是四品武官。 这级别可比千户要高,千户也就五品而已。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胡公子,是朝廷的四品武官! 崇祯一听竟然是卫所的军官,而且还是指挥使的儿子,竟然跑到这乡下来强抢民女,还拿人不当人。 这特么的简直把朝廷的脸全部丢光了。 腐烂! 第50章 反杀! 田浩仁丝毫不客气,他心中已是恼怒得很,看崇祯的眼神凶狠怨毒。 好歹他也是一个卫所的镇抚,正五品官。 田浩仁轻蔑道:“你现在再看看,我们有没有资格知道你的身份了?” “没资格。”崇祯淡淡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既然都知道我们的身份了,还要多管闲事,就是自己找死了,像你这种富家公子,本官见多了,不知天高地厚。” “你爹是谁,报上名来,这长沙府记录在册的大地主、乡绅,还没有本官不认识的,本官在杀人的时候,你毛都还没有长齐!”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都大笑起来。 那胡公子也笑起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找死?” 他眼看崇祯身边也就二十几人,而自己这边足足有五十来人,这要打起来,肯定是完胜。 崇祯道:“看你的样子是不准备回答我的问题了?” 他转身对骆养性道:“把这几个人都安排到一边去。” “是!” 锦衣卫将赵扬还有那小女孩的爹,都抬到一边,离得远远的。 又让赵扬的老婆也到一边。 田浩仁见状,也不急,依然冷笑:“看来你今天一定是要多管闲事了,本官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能做什么!” 崇祯走过去,拍了拍小女孩身上的泥土,又用手很温柔地将她脸上的泥巴都擦干净,然后笑着说道:“站在一边,不要怕,没事的,这个世上是有正义和公道的,你要相信它存在,可以吗?” 小女孩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崇祯,点了点头,眼中的惊恐和无助也慢慢消退了一些。 这个小女孩也才不过六七岁,在21世纪,正是享受快乐童年的时候,但生在明末,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小狗被人砍死,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打。 这对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来说,太沉重了。 没有人守护她们,大明朝还有千千万万这样的孩子,面临着饥饿、压榨和暴力,甚至死亡的威胁。 今天若是崇祯不出现在这里呢? 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而事实上,大多数时候发生这种事,像崇祯这种人都不会出现,小老百姓会被打压,甚至被打死。 这才是常态。 等锦衣卫将这几个人都安排到一边,气氛明显已经变得凝重起来了。 周围的村民有一些躲在屋子里,在门缝里偷瞄,还有一些胆子大的在屋子前面围观,还有几个跃跃欲试,想过来帮忙的。 崇祯继续帮小女孩把头发理顺,温柔地说道:“以后就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不要对未来的生活灰心,有些人总会把不好的东西改过来的,等你长大了,还可以去读书,去外面见识更多的世面,吃很多好吃的东西,有漂亮的衣服穿。至于这些坏人,大哥哥把他们都收拾掉,你说好不好?” 小女孩继续点头,眼中的恐慌总算是消退了,重新有了干净的光:“好,大哥哥要注意安全。” “放心,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动得了大哥哥。” 在崇祯眼里,像小兰这样的年龄的孩子,是大明的未来,像赵杨这种的年轻夫妇、小兰的父亲则是大明的现在。 大明是什么样子,与每一个人息息相关。 如果像胡公子这样的人占据了头部资源,掌握了权力,大明的未来就是神州陆沉,满清入关。 如果是勤劳的老百姓有了人生自由、不被人欺压,大明的未来就是丰衣足食。 如果像小兰这样年龄的孩子以后能够读书、能够考入大学,大明的未来将是星辰大海。 华夏,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华夏,也从来不是一个人就能决定它未来的模样的。 华夏的精神,是海纳百川,百舸争流,是所有人一同创造的华夏。 崇祯的责任就是扫除所有贪污、恶霸,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这样才能带领大明走得更远。 他握着这个小女孩的手,看也不看那边,只是淡淡道:“骆养性,动手。” “是!” 崇祯一声令下,二十几个锦衣卫立刻分不开。 田浩仁道:“少公子,您在一边放心,交给属下。” 胡公子有些不耐烦道:“速战速决,没必要留什么活口。” “是!” “都听到了吗,不必留活口!”田浩仁低吼一声,五十几个卫所军户都吼叫起来,他们每一个人都提着一把刀。 五十几个人,立刻将锦衣卫都围了起来。 随着田浩仁一声令下,五十几个人一齐朝锦衣卫围攻起来。 双方一瞬间就厮杀在一起。 锦衣卫手起刀落,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卫所军被一个锦衣卫一刀砍在了脑袋上。 咔嚓,头骨裂开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那个卫所军发出一声惨叫,大片鲜血滚滚滚下来。 绣春刀从头骨裂缝里撕拉出来,刀刃与头盖骨之间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让人牙齿发酸。 一片鲜血飞过,那个锦衣卫的速度非常快,刀子抽回来之后,往前面一突,再飞快转身避开了迎面而来的一刀。 他的速度太快,对面的人完全反应不过来,绣春刀已经捅进人的腹部。 手飞快一抖,对方发出痛苦的叫喊,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其余锦衣卫也丝毫不落下风。 面对包围,他们不是防守,而是主动进攻。 只见他们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子以凛冽的刀势在人的血肉之躯上划过。 太快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才开局就出现一边倒的局势。 没有任何回转。 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有十来个人死了。 像白菜萝卜一样被切了。 一边的田浩仁完全没反应过来,一眼过去,下巴都惊掉了。 这才只是开始,杀戮也才是开始。 一个锦衣卫能在短时间内杀三个人,动作快得一般人完全跟不上来。 一分钟之内,对方五十几人只剩下十几人。 那十几个人是跑的快,不然现在也差不多了。 田浩仁也是杀过人的,而且还杀过不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杀人的。 村民们也看呆了! 【作者题外话】:今天一直在到重庆的高铁上,好不容易到了酒店,第一件事就是赶稿子!!!晚上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