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一章 莫予冬单手撑腮,美目微阖,斜倚在雕刻精美雍容华贵的贵妃榻上,端的是一副慵懒高贵的姿态。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精致华美的雕花大床,流苏轻摇,大红色的帷幔垂挂在两侧的金丝钩上,从中可以望见里面花纹繁复美丽的红色绸缎,如水荡漾般地铺在床上,丝滑而有质感。 室内的圆木小桌上摆着做工精细的银制小酒壶,一旁还有两个配套的酒盅,上面系着细细的红色丝带。 旁边燃着一双红烛,烛光闪烁,人影摇曳,映在一侧贴着红喜字的镂空雕花门窗上,隐约可见桌案上香炉的袅袅烟雾。 幽幽的檀香味袭来,莫予冬的心里无缘由地多了几分躁动,只觉得口干舌燥。 挪了挪身子不小心摁到了胳膊肘,又麻又痛,莫予冬一下子瘫倒在贵妃榻上,皱着小脸“嗷呜”地嚎了一声,再也不见方才端着的姿态。 “什么嘛!垫着垫子还这么硬,这样看来,古代的贵妃小姐们也不是多享受么!” 莫予冬揉着胳膊一边吐槽一边站了起来,发泄似的地用脚踢了下那张椅子,满脸皆是不耐之色。 舔了舔干涩的唇,莫予冬径直走向了圆木小桌上的酒壶,端起来倒了杯酒,果断干脆得一口闷。 红酒香醇浓厚的味道在口中慢慢扩散,将人拉回到了现实,莫予冬眉梢敛起,再次环视了一圈只有影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古代新房,忍不住发愁得叹了一口气。 这要是在拍戏就好了,可惜不是。 当然,莫予冬也没有一朝穿越到古代,她所在的地方只是伽蓝会所的一个特色主题房间。 这是洞房花烛夜主题,顾名思义,就是完全仿造古代新房的装修陈设。听说还有欧洲宫廷主题、九五至尊主题、森林童话主题、原始部落主题…… 伽蓝会所的金都是真金,古董不是真的也是高仿,小小的不起眼的物件也可能价值不菲,就是为了让客人有身临其境的极致体验。 价格和价值成正比,莫予冬所在的房间收费之高,可能靠她努力工作半辈子都睡不起一晚上。能进来这里享受的人,自然都是些不差钱的,身份地位可想而知。 伽南会所,汇聚各路富豪名流的奢靡之地,入会费且不提,一年的会费都要上百万计,A市最顶级的私人会所,没有之一。 只要你有钱,这里能满足你的一切幻想——好吧,这是莫予冬来之前酒吧的“公主”玫瑰在她耳边唠叨的,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让莫予冬都想把这个机会让给她。 莫予冬不是客套,她是真的不想要这个所谓的“幸运”。 “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这句名言,放在这里同样适用。 她今天是来这里从事特殊交易的,人生第一次。 *** 前几天莫予冬在台上唱歌的时候被一个阔少看中了,一问还是个处,就开了高价要买她的初夜。 莫予冬恰巧那天受到了刺激,心灰意冷,自暴自弃,醉酒后听闻有人要她出0台,脑子一抽就点了头。 “你们说我钱来得不干净,那我就不干净给你们看!” 一时冲动做了冲动的决定,然而等莫予冬冷静下来后,却根本没有她后悔的机会。 “都收了人钱了现在想后悔了?早干嘛去了?你当初别答应啊!这不是当了biao子还想立牌坊么?我告诉你荔枝,以后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这次,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反悔?休想!” 脑海里又闪现过酒吧老板燕姐的话,莫予冬暗骂了自己一声,活该! 良心来说,燕姐其实对她挺好的。莫予冬在酒吧唱歌也有一年多了,后来为了生计也偶尔在吧台陪陪酒,没有肢体接触的那种,至于再出格一点的她坚持不肯,燕姐也从没强迫过她。 酒吧这种地方什么人都有,莫予冬这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不可能不被人盯上,遭受过性sao扰,也差点被下过药,全都是燕姐帮忙摆平的。 燕姐说过,莫予冬和她年轻时候很像,可惜她没有她这样的好运气,能遇到她这么好的老板。的确,有燕姐护着,莫予冬显然比其他人幸运很多。 燕姐还说过,莫予冬这样的人她见的多了去了,但是没有一个能坚持到最后的。只要她不愿意,她就不会在她这里出事,她就想看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大染缸里,不可能有白布的。 钱来地如此轻而易举,诱惑也就变得难以抗拒。多的是自恃清高的小姑娘,起初眼高于顶鄙视不屑,最后却拜倒在金钱的魅力下,纸醉金迷,葬身欲0海,无法脱身。 不管莫予冬是否真的有苦衷,落在燕姐和别人眼里,就是她没抵挡住金钱的诱惑。 第二天清醒过来莫予冬后悔莫及,然而这次对方背景强大,别说燕姐,就是燕姐背后的人也惹不起。 可能真的如燕姐所说她想帮她却无能为力,也可能是燕姐见她点头出0台没了护着的心思,反正强的惹不起,就从弱的下手,酒吧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驻唱得罪大人物。 恩威并施,威逼利诱,燕姐这种场子里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莫予冬哪能比得过,妥协是她唯一的选择。 燕姐有句话说得对,都是成年人了,哪能轻易后悔?要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 莫予冬认了自己冲动的后果,同时得到了燕姐的许诺:BLUE会把她在酒吧当驻唱的所有资料消除,就当荔枝那个人从没出现过。 她想,就这一次,就堕落最后一次,事情过后她就离开这座城市,告别过去,重新开始。 自我麻痹之后,接受这一切好像变得不是很难。 *** 现在莫予冬就在订好的伽蓝会所包间里,外面还有燕姐的人“保护”着。 她来时的心情很平静,甚至还好好观赏了传说中一夜千金的伽蓝酒店一番,用玫瑰的话来说,她拿到的定金都是别人出台的好几倍呢,有什么好伤心的? 是啊,有什么好伤心的?据说是那位阔少的朋友失恋了,而她很“荣幸”地长得像他前女友,这才有了这么好的机会。 莫予冬心中苦笑,她的荣幸呵…… 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进来,拆封他的生日礼物。 莫予冬深吸了口气,又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酒,红酒明明一点都不辣喉,却冲得她眼角流了一滴泪。 抬手粗鲁地擦了下自己的脸,莫予冬抿紧了唇,瞪大的眼睛里全是倔强。 ——妈的,莫予冬你矫情个屁!丫不就是一层膜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当你谁啊你?真当自己很珍贵啊? 冷笑一声,莫予冬心里爆了句粗口,然后就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模样。 这里的酒一喝就是名贵的好酒,美好的滋味弥留在味蕾上让人上瘾,莫予冬手中倒酒动作不停,不知不觉间就把酒喝光了。 红酒喝多了也是会醉的,更何况莫予冬心里根本就不想清醒,眼神迷离,脸色酡红,不知道醉了几分。 怎么倒酒壶里都倒不出来酒了,莫予冬扫兴地扔掉酒壶,眼瞟见金丝钩闪闪的亮光,便晃悠悠来到了那张宽阔的大床。 直接挺身躺了上去,身下软绵绵的,她不由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心想果然是睡觉的地方,虽然看着都是古代的东西,但毕竟是睡觉的地方,这改造过的大床躺着可比那张贵妃榻舒服多了。 背上有什么东西弄得她很不舒服,莫予冬伸手摸了摸,居然捞出来件镶着金丝边刺绣的红色衣服。 想必是新娘子的红嫁衣,新房都有了自然是要做全套,这样才更有氛围。 莫予冬正感叹着伽蓝的设备完全服务周到,随手展开一看,然后便瞪大了眼睛,脑子晕乎乎地盯着那件红嫁衣,嘴张了半天都合不下去。 说是嫁衣,还不如说是情0趣睡衣。改过的红色旗袍,一大半都是镂空设计,裙摆是高高的开叉,背部只有几条红色袋子松松系着,前面重点部位则只有一层半透明的红色薄纱。 脑补出自己穿上嫁衣的景象,莫予冬头像是抽风了一样地摇了起来,想起进来之前那个女服务员所说的话,难不成这就是她所说的惊喜? 莫予冬不禁想起来了那个九五至尊主题,也就是帝王主题,那里女人该不会像古代一样什么都不穿裹一层布躺床上等待宠/幸吧? 这样一想,莫予冬乐观地安慰自己,她这个还是好很多的,好歹有衣服可以穿。 *** 迟迟没有人来,等待无比煎熬。 莫予冬头枕着双手躺在床上,目光直直地望着床头摇摆的金钩子,翘着二郎腿晃荡着脚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烦躁与慌乱。 她也想跑,但是外面守着人呢,燕姐那样的人哪里会让她坏事?上次莫予冬跑了被抓回来后燕姐就一直派人盯着她,不许擅自外出,手机也被没收了,她根本跑不掉。 莫予冬已经认命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安分,她就等着人来了早点完事呢。 酒劲儿缓过来清醒了一点儿,安安静静的,脑子里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虽然她在酒吧男欢女爱见得多了,但是对于她自己来说毕竟是第一次,还是有些紧张和害怕的。 听说,会很痛…… 莫予冬甩了甩脑袋,不想再想这些,还不如想些开心地让自己好过些。 仔细回忆了下,她来之前准备好的毓婷应该吃了,确定了这件事,让自己安心不少。 事情已经这样了,至少要对自己负责不是?一定不能出人命! 虽然她平常没事也看过不少带球跑的小说什么的,但是怎么想都觉得那些女主傻缺,都不确定孩子的父亲是谁人家想要不想要就非生下来,吃苦受罪也是活该。 不过话说回来,那些玛丽苏小说里的女主也是好命,要是她也有女主光环,今晚一夜情的对象是个多金专情的大帅哥,以后找到她爱上她只对她一个人好,那么她也愿意生孩子! 想歪了想歪了,要有钱,要帅气,还要专一,那种好男人还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吗?再说了,就算真的这三样全占,人用情专一的对象也不会是你,别忘了今天过来是干啥的,所以啊,还是别抱幻想的好。 莫予冬有些自暴自弃地将床上那身红衣换上了,强迫自己认清命运接受现实,可不能把她的衣服弄脏弄坏了,她还要穿出去见人呢。 一结束她就离开这里,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思绪乱如麻,想来想去她又不确定毓婷那个药吃了有没有效,万一她一个月后肚子……那也不是没可能的啊? 莫予冬觉得有必要双重保险才行,她买毓婷的时候顺手买了套,就是之前没那心情去研究,这时候她总得拆开来看看怎么用才是。 谁知道男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是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在酒吧呆了这么长时间,她的思想也没有那么纯洁,理论上的东西该了解的都了解,就是没真实经历过而已。 也许是醉意让人多了几分大胆,莫予冬想到了就做,从包里掏出来了那盒杜蕾斯,开封的时候不小心把包装撕坏了,里面的东西全部掉了出来,撒了满床。 匆忙地捡起来收好,数了数正好十个。莫予冬还是第一次亲手触摸到这种东西,总觉得烫手,但是又忍不住心里的好奇。 半闭着眼睛将塑料包装撕开,手颤抖着拿出里面的东西,黏黏腻腻的,有点恶心。 慢慢展开后嫌弃地夹在指尖,莫予冬突然想起来了小时候她好像还在小卖部买过这种东西,还把它当气球吹,顿时表情一言难尽。 就在这时,开门声响起,莫予冬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进来一个男人。 他站在门口显然也是一愣,似乎是没料想到里面会多出一个人来。门还开着外面的灯光照进来,相比而言室内只燃着两根蜡烛光线昏暗,他的身影处在半明半暗之中,周身围绕着一圈淡淡的光晕。 而坐在床上的莫予冬早已经忘记了动作,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门口的那个男人,红扑扑的脸上表情莫名,嘴角甚至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 他背对着光看不太清他的脸,但是看那眉眼的轮廓也知道他是帅的,身形高大挺拔,西装裤下长腿笔直而修长,右臂慵懒随意地搭着外套,光是那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度也让女人心动。 实在是那个阔少卖相不佳,小眼睛笑起来色眯眯的,看着十分油腻,这样的人的朋友想必也不怎么地。是人无论男女都是视觉动物,更别提莫予冬这样的年轻小姑娘,她自己又长那么漂亮,当然对颜值有追求。 莫予冬的心理期望压得太低了,谁想到会一下子见到一个帅哥,还是个超级大帅哥!醉酒迷蒙了她的心绪,最初的悲伤淡去,在这样的情况下,莫予冬心中竟然萌生出了一点欢喜…… 第 2 章 第二章 许是为了营造暧昧的氛围,洞房花烛夜这个主题房间并不是很大,除却了各式各样的摆设之外甚至有点狭小,推开门来根本无法忽视那张大得过分的红帐暖床。 而此时,一对婴儿手臂粗的红色龙凤烛正好照亮了床前,红衣雪肤的女子看了过来,微微睁大的桃花眼映着烛光潋滟动人,唇角一丝勾人的笑,妖冶美丽,宛如黑夜里出来惑人的女妖。 也是莫予冬没有找到灯的开关在哪里,她也懒得找,逃避般地不想看到一会儿男女间的丑态,所以她为了看清手中的东西,正习惯性地盘着腿面朝桌上的蜡烛借光,裙下遮不住的白嫩大腿也就直剌剌地露了出来。 男人好0色是天生的本性,温燃不自觉地将床上的美人上下扫视了一番,胸前心形镂空挤出的雪山沟壑,贴身红绸勾勒出的纤纤细腰,最后视线落到了裙下的迷人风光。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看,然后眼睛却像是黏在了那上面一般,再移不动分毫。 醉酒后反应慢了半拍,莫予冬眨巴了眨巴眼睛,这才慌忙地将手中东西藏到了背后。被陌生男人的灼灼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下意识地低头,正好看到自己正羞耻地叉着双腿,赶紧扭头转身背对着他。 美人不自知,莫予冬的动作落在门口男人的眼里,一举一动都让人无法自持。 幽幽烛火闪动间添了几许朦胧的美感,那双眨动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招人过去,转身露出的一袭美背,在红帐红被红衣的映衬下白皙性感,更像是在做无声的邀请。 温燃顿时心口一热,喉咙干涩地滚动,只觉得那红的红,白的白,晃花了人眼,情不自禁地关门上前。 像是一个梦一样…… 人早已经被灌醉,门一关少了外面明亮的灯光,还没适应忽然的黑暗,就晕乎乎地朝灯下美人走去,醉眼迷离看不清路,竟迈着步子直直撞到了桌上。 温燃脚步踉跄倒在了地上,身上一疼,头脑倒是清醒了几分。 他今晚被好友们硬拉过来庆生,几个人边灌他酒边说要给他惊喜,最后把他强送到了会所的顶楼。常来伽蓝聚会,朋友几个又都是爱玩儿的,温燃就是没来过,也听说过这儿是什么地方。 甩开他们自己走,温燃他心里憋闷无处发泄,醉酒后冲动,也想疯狂一次。看看是不是像朋友们说的,比酒还消愁。 但是对于清醒的他来说,还真没这份儿心情。 躺在地上没动,温燃闭上了眼,朝床上的人挥了挥手,颓废地说了声:“你走吧。” 莫予冬听到响声条件反射地扭头,那男人竟然碰到桌子摔了一跤,毕竟她心里还是不情愿的,不仅没那份去扶人的心思,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突然听到男人说话,嗓音低沉沙哑,莫予冬没听清楚,于是问道:“你说什么?” 闻言温燃重复了一遍,依旧是消沉地捂着眼睛,言语间颇有些不耐:“我让你出去。” 莫予冬皱了皱眉,搞不懂那个男人是什么意思,又想起自己今晚的任务,她动了动脚,犹豫片刻后还是下了床,走到桌边扶他起来,“你没事儿吧?” 温燃一把甩开了莫予冬的手,这次就不是不耐烦了,而是发火一般地吼向了她:“滚!我说了让你——” 抬眼瞪向不识趣的女人,温燃心里正愁没处撒气呢,结果一看到她的脸,就整个人愣住了。 不像是刚才隔着距离看不清,这时候两个人都在桌边,莫予冬半蹲着,蜡烛明亮亮地照着她的脸,那熟悉的眉眼,逐渐和脑海中的影子重叠。 “你是谁?”温燃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像是生怕一不小心她就跑了似的。 莫予冬刚才被他吼了几句,还差点被他推倒,心里也有点不顺畅,不由恼怒地瞪了地上的男人一眼,拍了拍手站起来,不准备好心扶他起来了,心想她巴不得赶紧滚呢。 然而莫予冬才刚动了动身,就被温燃一把握住了手腕,力道大地像是要把她给捏碎,疼得她连忙求饶,边挣扎着边叫喊着:“疼疼疼疼疼,你快松开松开,我是荔——”枝。 “如荔!如荔!” 没等莫予冬把自己的花名说完,温燃就把她推倒压在了地上,发疯似地一声声喊着“如荔”。 莫予冬突然头栽地头有点晕,迷迷糊糊想着那什么“如荔”应该就是这个男人前女友的名字,而她来之前那个阔少专门派人给她画了妆,估计就是把她照着那个女人来画得,所以他才会认错人。 发生的一切就在瞬间而已,莫予冬脑子里还在想着东西,头上黑影就压了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强势地吻上了她的唇。 霸道而炙热的吻根本不给人呼吸的机会,醉酒的男人还把全部的体重压在了她的身上,莫予冬觉得她都快缺氧了,连忙伸起双拳捶他的后背。 “呜呜,呜呜呜呜!”起来,快起来啊! 然而莫予冬的力气在男人看来根本微不足道,捶了半天他都没什么反应,那人跟条狗似的,把她嘴都给亲酸了。 莫予冬一脸生无可恋,她的初吻就这么被狗啃了。 男人不知道何时已经冲进了她的牙关,莫予冬恼火地想咬他,谁想没找对时机,她正用舌头把他的往外推,结果咬牙太快把自己给咬了,血腥味儿在嘴里扩散,疼得她欲哭无泪。 渐渐地莫予冬就没了力气,任男人狂风骤雨地侵袭,直到身上一凉,发现自己被扯掉了半边衣裳,才又开始奋力挣扎。 “去床上啊!” 她就穿着薄薄一层衣衫,身上还压着一个大男人,地上即使有地毯还是硌得她疼得慌。 “好,如荔,如荔……” 男人这次终于听到了她的呼唤,抱着她踉跄地走向了床,嘴里还念叨着“如荔”的名字。 只有两三步的距离,莫予冬都不由得紧抱住了他的脖子,生怕他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扔了。 他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光芒骇人,像是要把她给吃了似的。 唇上一热,又是一吻,这次没有上次吻得那么凶,男人蜻蜓点水地碰了下,又亲了亲她的鼻尖,最后头一偏像颈侧吻去,动情地含住了她的耳垂。 酥酥麻麻的感觉直痒到心底,莫予冬敏感地哼了一声,然后就感觉到耳边吹过一阵暖风,醇厚有磁性的嗓音响起,男人在她耳边温柔地轻声呢喃。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荔枝一样,让我忍不住剥开皮,想一口吃了你。” 情话入耳,莫予冬明知道这不是对她说的,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抬眼看那男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诱人,五官长得无可挑剔,就连那下巴上的小沟都是那么好看。 莫予冬不知,屋子里燃着的熏香乃至她刚才喝得酒,都有一定的催情功效,为的就是给客人增添情趣。视觉、听觉、感觉交织在一起,她的心砰砰直跳,突然很想要这个男人。 她现在只觉得身上火热,而身上贴着的身体冰凉舒服,让她忍不住抱着他越抱越紧,喘息着凑过去亲吻他的唇汲取甘露,只有那样才不会难受。 温燃满心把莫予冬当成了他的爱人,察觉到身下女人的主动,心火逐渐燎原,浑身血脉贲张,低头就埋到她温暖的胸口,手下红衣转眼被撕破。 莫予冬也不服输地扯掉了他衬衫的纽扣,难耐地抚摸亲吻他的胸膛。 两个人都失去了理智,双双迷蒙着眼睛热汗淋漓,拼命摸索探究着对方的身体,想要寻求内心渴望的快乐。 不多久已坦诚相见,一切发生地那么自然,像是回到了原始社会的男女,本能一般地求0欢。 身体像是被撕裂一样,最痛的那刻终于到来,莫予冬疼得哭了出来,眼神恢复了片刻的清明,连忙将一旁的白衬衫压到了身下。 “乖,不哭。” 男人轻轻吻掉了她眼角的泪珠,温柔地哄她,没多会儿就又把她带到了混沌之地。 红鸾帐暖,玉炉生烟,烛燃影动,春宵一度。 飘飘然入云海,刹那间上云颠,山洪倾泻,溪流缱绻。 温柔乡处,春意盎然…… * 莫予冬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桌上两柄蜡烛燃得只剩了拇指般长,估摸着时间也不会太早。 身体像是被碾过一般酸痛,低头就是满身狰狞的红痕,莫予冬回想起昨夜的荒唐,不禁气得硬捶自己脑袋。 醉酒误事,醉酒误事,她在酒吧呆了那么久,临了居然还是上了套。不用想,肯定是那熏香和红酒惹得祸。 再看床上散乱的衣服和皱巴巴的床单,身底下还有好多个拆封或未拆封的tt,旖旎香艳的场景闪现脑海,莫予冬不由脸上一红。 她还记得后来那次她有阻止过,又哭又求地终于让他从了,然而把包装撕开,那东西却怎么也套不上去,她傻乎乎地不信邪,竟然又连着撕了好几个试着去套,最后他不耐烦了就又压向了她…… 莫予冬又不知道买多大的,那种东西她害羞都来不及就随手拿了一盒,谁知道会不能用呢? 万一,万一运气好中奖了怎么办? 温燃手还搭在她身上,莫予冬看了眼他那张脸,即使现在她清醒了看着仍是帅的,但是再帅也抵挡不住她的怒火。 都怪这个臭男人! 莫予冬越想越气,直接一脚把餍足熟睡的温燃踹到了地上。他本来就喝醉了,地毯又软绵绵很舒服,闷哼了声竟然又那么睡过去了。 还好,还好她没忘记最重要的事。 莫予冬拿起床上的白衬衫,上面落梅点点,昭示着她的贞洁,却也侮辱着她的人格。 那个阔少估计是有什么恶趣味,特意强调了事后要见到这个,不然另一半钱就给不了了,相比于她燕姐显然更看重钱,莫予冬只得照办。 随手用那身撕破了的红衣服稍微整理了下自己,莫予冬动作迅速地穿上了自己原来的衣服,也顾不上洗澡,匆忙地把床上那件白衬衫装进包里就出了门。 披散开头发遮着自己的脸,莫予冬快步走到了楼梯口,那里果然守着两个熟悉的黑衣保镖,估计是燕姐叮嘱过,大半夜了依然精神地站在那儿。 “带我去见燕姐。” 莫予冬心里不爽,也没给他们好脸色,那俩人骂了几句脏话,看着她的眼神满是鄙夷,但是鉴于燕姐一直护着她,也不敢不规矩。 * 酒吧的夜生活还没结束,燕姐见到莫予冬很是意外,但瞬间想通了,吸着烟打量着一脸如丧考妣状的莫予冬,噗嗤笑出了声。 “怎么,以后有什么打算?真不继续做下去了?” “我的手机和证件。”莫予冬只冷冷地回了几个字。 “好好好,你的东西都给你,还有你的钱,也都给你打卡上了。” 莫予冬接过装有手机和身份证的塑料袋,这才哀求地看着燕姐,示弱道:“燕姐,你说过的会保密,求你。” 闻言燕姐缓和了面色,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荔枝啊,你也不能怪我,这次那几个富家公子哥儿我可真惹不起,不然不会不帮你的。” “谢谢燕姐。” “唉,什么也不说了,你以后要是想回来,BLUE随时欢迎你。” 莫予冬这次什么也没说,只是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 她不会再回来了,再回来的话,她就不能再做那个单单纯纯唱歌的荔枝了…… 第 3 章 第三章 莫予冬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酒吧,燕姐好心派人送她,她并没有拒绝。 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做事别太绝,总得给自己留点余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得着人家的地方。 别看她年纪不大,但是进入社会也有两三年了,人情世故这东西不是你不想学就可以逃得开的,多得是人教你冷暖。 人,社会,合起来组成了世界上最复杂的物种,社会人。 在这个概念内,燕姐应该算是个好人了,至少对于她莫予冬来说,是贵人。 车子飞快地行驶,莫予冬无力地靠在后车座的边角,眯眼看向窗外。 寒冬的深夜大街上空旷旷地没有人,只剩一盏盏路灯明亮,灯影幢幢略过眼前,人脑海里的思绪也不由跟着翻飞。 三年前好像也是这么个夜晚,莫予冬狼狈地在夜色中逃亡,慌不择路差点被燕姐的车撞到。 *** 那时她才十五岁,父亲意外身亡后没人出钱供她上学,于是刚考上高中拿到录取通知书的莫予冬,就那么辍学不上了。 然而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整日家务忙个不停当免费保姆还要被嫌弃没用,所以当伯母难得笑脸提出来让她跟着同村人外出打工时,莫予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本想着逃离牢笼松一口气,结果却是又一个噩梦的开始。 村里的包工头根叔人前正直和蔼可亲的长辈,人后却是骚扰打工少女的色魔,先是言语上占占便宜,随后便是咸猪手偷摸揩油,更甚者强迫发生不正当关系,再利用拍下来的不雅照继续胁迫。 柿子专挑软的捏,性子强硬有主意的还好点儿,那些软弱无知的女孩子就成了被荼毒的对象。 外出打工的女孩子一般都是连初中都没上完就辍学了,可能临出门前还被家人信任地嘱托道好好跟着根叔根婶儿干挣钱,初入社会只身他乡经历这种事情哪里有什么办法? 她们只知道乡下最在意女孩子的名声,要是说出来就嫁不了人了,一辈子就毁了,于是只能委曲求全。 莫予冬不是第一个,根叔在她反抗挣扎的时候炫耀地道出了那些由不服到顺从的女孩的名字,有一大半都是她认识的,同村的或者隔壁村的,涉世未深的花季少女还没绽放就已然凋零。 也是父亲死后这段时间莫予冬是表现地有点过于柔弱了,这才给了根叔欺侮她的胆量,但是他忘了她以前是出了名的乖张叛逆,打起架来比同龄的男生还莽,上学时候跟混混头子拜了把子,人见了称一声“冬哥”,轻易没人敢惹,不然凭她这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儿,早被人欺负不知道多少次了。 莫予冬最讨厌的就是做女人痛经,但是这次她无比地庆幸,因为身体不舒服没胃口,就没吃那顿放了药的晚餐,这才得以清醒逃脱,没有惨遭毒手。 她趁根叔不备砸破了他的头,谨慎地没有大声呼喊吸引厂里工人的注意,而是第一反应快速逃了出去想要向警察求助。 果不其然,根叔很快混淆是非带着人来抓她了,吵吵着说莫予冬偷钱不成反打伤了他。 根叔德高望重,无父无母的莫予冬名声却不是很好,闻声赶来的工人们几乎无条件相信了根叔的话,边追边大声斥责“小偷”“伤人”,后来见追不上便说你停下来好商量…… 鬼他妈的好商量?莫予冬才不信,大半夜一个人穿着睡衣光着脚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地狂奔。 结果精神高度紧张光顾着跑了,横穿马路一时间没注意到开过来的车,听到鸣笛声已经晚了。 莫予冬扭头的刹那,车子紧急打了一个转弯,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刺耳的“呲”声,她被蹭倒在地。 祸兮,福之所依。莫予冬被撞伤了脚,却遇见了燕姐,她从追上来的工人们手里救了她。 根叔怕莫予冬说出不利于他的话率先开口,明面上假意做好人劝导,话里话外的意思却都是她偷钱的行为不对被抓包后伤人更不对。 莫予冬下意识地反驳道出了他强迫她的真相,非但没人相信,反而被扣上了恶意污蔑的帽子。 特别是莫予冬一开口要报警,根叔就慌了,咄咄逼人要带莫予冬走,说是她是他们厂里的,还表示说小伤而已他这个长辈给包了,可以不要撞伤人的燕姐的赔偿。 莫予冬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就是下意识地不想跟他们回去,她抱着最后一丝期望祈求地望向了燕姐,求她帮帮她。 燕姐明明就只是一个身影单薄的女人,强大的气场却镇住了那么多人高马大的男人,一出口就让全部人噤声。 “根据我国刑事诉讼法第五十三条,对一切案件的判处都要重证据,重调查研究,不轻信口供。只有被告人供述,没有其他证据的,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和处以惩罚……” 她淡淡扫了那群人一眼,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转头目光定向了莫予冬,公事公办地背出了法律条文,冷静地甚至于有些冷漠。 “也就是说,你空口控诉别人性0侵却没有证据,警察是不会相信你的。而且你一没有受伤,二还打伤了别人,人家不告你故意伤害已经是好的了,还妄想去告别人,呵,小姑娘你太天真了。” 燕姐的冷笑带着嘲讽,“你——”莫予冬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不敢相信就连这个像是律师的人也不帮她而去帮那些坏人,转而一想,她可能是为了躲避肇事的赔偿,无力地驼下了背,笑意凄然。 但是待根叔乐呵呵地虚伪表示不必报警时,莫予冬才领悟了燕姐那番话的意味,她是在以退为进地帮她。 根叔不肯放她走就是害怕莫予冬报警对他造成威胁,只有她对他的威胁消失了,他才会松口。 最后燕姐要送莫予冬去医院,旁边的工友都善意地害怕她个陌生人拐卖了莫予冬这个小姑娘,燕姐表示可以报警,根叔慌忙劝导道不必把事情闹大,双方留了电话后,莫予冬这才上了燕姐的车。 *** 燕姐事后表示,那种情况她一看就弄清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她也只是一个单身女人,跟一群大男人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曲线救国。 莫予冬至今记得燕姐递过来的那句至理箴言:“关键时刻呀,要动脑子,摸透对方的心思才好办事,而且还要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换而言之,莫予冬要是没碰见燕姐,就凭她那股劲儿,非得被整死不可。 燕姐带莫予冬去了医院处理了脚伤,也直言挑明她之前的话是真的,她那种情况没证据告不了。 莫予冬不信邪,去了一趟警局才认命。 工厂肯定是回不了了,但莫予冬也不想回家,燕姐无意间听到她哼歌觉得嗓子不错,就说可以考虑去她的酒吧驻唱。 莫予冬这才知道,燕姐不是个律师,而是一个酒吧老板。 莫予冬本还在纠结之中,不明白燕姐为什么帮她,结果燕姐就直接给她泼了凉水。 她只负责把莫予冬介绍进酒吧,能保证她在酒吧不会被强迫做出格的事情,但之后怎么样全靠莫予冬自己,她没有义务当老妈子管她。 燕姐说她做错了很多事,见到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帮她不是因为撞了她,只是突然想发次善心积点阴德。 她唏嘘感叹道:“如果当初也有这么个人帮帮我就好了。” 可能就是燕姐太真实了,莫予冬思虑再三还是信了她,准备跟着她混,不回什么鬼工厂了。 家里听说了这件事自然是不支持,奶奶打电话过来直接破口大骂,莫予冬说什么她都不信,只道是她品行不端冤枉好人,这下子更坚定了莫予冬的想法。 尔后,莫予冬就去做了酒吧驻唱,燕姐果然说到做到,把她带上酒吧舞台就不管了,后来她就自己租房学唱歌打工挣钱,独自在陌生的大城市打拼,一晃眼就是三年。 这些年来,莫予冬再也没回过那个村子,还有那个所谓的“家”。 *** 至于根叔的事,莫予冬也想过要告他,但是联系过同村的女孩子,那些人大多数都嫁人生孩子了,没嫁的也不是否认就是求她帮忙瞒着,总之是想息事宁人。 真正被侵犯的女孩子都没人站出来,她也没有任何办法。不过自她那件事发生后,根叔好像收敛了不少,没再听说他侵犯女孩子的事,也就罢了。 然而莫予冬饶过了他,根叔却没那么好心,竟然在村子里恶意造谣说莫予冬是去了酒吧做ji女,不然她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哪里会挣那么多钱?都是不干净的脏钱。 也怪莫予冬,当初离开工厂后不满伯母一家说她是没用的赔钱货,一时意气就把酒吧里唱歌挣得钱全部寄回去了,没想到却成了摆不掉的负累。 三年间,莫予冬没回过家,但是伯母一家人却以各式各样的理由狮子大开口问她要钱,她不给就让奶奶打电话,要么哭她不孝要么骂她不孝,总而言之必须打钱。 莫予冬其实对奶奶也没什么亲情所在,她甚至恨她的存在,即使确实是她把她拉扯大的。 但是她却听不得奶奶说她不孝,更听不得奶奶提起她的父亲。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杀千刀的把我儿子害死的,现在还这么不孝!儿啊,我的儿啊,要是你还在就好了啊……” 这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奶奶几乎每次打电话都会哭诉,莫予冬也会一次次认命地寄钱回去,他们似乎就这样把握住了莫予冬的命门,把她当成了活的摇钱树。 莫予冬在外面三年了都没攒下什么钱,奶奶她们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她最怕的就是接到家里的电话,话题只有一个,钱钱钱,除了钱还是钱。 血缘关系最近的人却没有一点点的温情,莫予冬觉得她们就像是吸附在自己身上的血虫,一点一点把她榨干。 不是没想过换掉电话逃离这一切,然而终究是逃不过心里罪恶的谴责,她自虐一般地寻求心理安慰,替父亲尽了抚养奶奶的义务,就是偿还了父亲的恩情,受了奶奶的罪,就是她还了自己的债。 如果当年不是她,父亲也不会死,奶奶他们说得没错,是她害死了父亲。 *** 可人都是有底线的,这次伯母张口就是十万块,说堂哥娶媳妇儿需要彩礼钱,对方已经怀孕了,凑不够彩礼就要打掉她奶奶的宝贝重孙儿,让她必须半个月内打钱过去。 莫予冬哪里有钱?一个人在外漂泊,生活并没有她穿得衣服那么光鲜。 酒吧的工作并不稳定,她不可能一直呆在燕姐的酒吧里唱歌,客人会听厌的,这时候她只好去别的酒吧找活做,再或者打工挣钱。 家里人只会开口要钱,从没有关心过她的生活。 她最大的经济来源就是驻唱,但是为此莫予冬不仅仅要花钱培训学声乐技巧加保护嗓子,还要买衣服买化妆品维持衣着光鲜,不然她就没有工作,有时候手边没钱就只好吃泡面,连房租都交不起。 这三年来,莫予冬做过大大小小的各种兼职,在餐厅端过盘子也在商场做过促销员,住过环境简陋的地下室也睡过公园的躺椅,有时候根本找不到工作,还要频频给家里寄钱,她曾经甚至还有过连吃几天的泡面低血糖晕倒住进过医院的经历…… 也就是近几个月家里没怎么要钱,燕姐的酒吧又召回了莫予冬,她的生活才慢慢好起来,不再那么拮据,攒了一点钱。 只是千想万想没想到,家里人前几天又打来了电话,一开口就是天价。 莫予冬自然拒绝,别说十万,她连一万块都没有,然而伯母他们却不相信,坚持认为她存着巨额的私房钱,不肯掏出来给堂哥娶媳妇儿。 简直是可笑,堂哥娶媳妇儿关她什么事儿? 可能就是她一次次妥协把她们胃口养叼了,一切不合理都成了理所当然。 莫予冬第一次发火,她累了,她没有这个义务去养活那一大家子。 就算是奶奶打电话过来又哭又闹,她也无动于衷。 几次下来,伯母跟她彻底撕破了脸皮,骂她在外面做ji不要脸,挣得钱不干净全是脏钱。 “那你们有本事别用啊!全他妈给我吐回来!我告诉你,我一笔一笔账都记着呢!银行卡转账都有记录,我上法院告你们,让警察替我讨回来!” 伯母骂骂咧咧几句后挂了电话,世界终于安静了。 这无疑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莫予冬几口酒下来,脑子一冲动,想要把过去的一切全部抛掉。 他们不是说她不干净么,那她就把罪名落实了,赚一大笔钱远走高飞! 从此以后,她莫予冬无牵无挂,一个人快活逍遥。 莫予冬觉得她要有自己的新生活,她才十八岁,她的人生还很长,现在开始还不晚。 第 4 章 第四章 温燃是第二天早上被冻醒的。 他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浑身光着躺在地上,宿醉醒来头痛难忍,待瞟见墙上那醒目的大红喜字后,他的头疼得更厉害了。 熹微的晨光透过窗纱的缝隙照进室内,桌上的龙凤喜烛燃了一夜还剩下半盏,蜡油化了蜿蜒而下逐渐凝结,灯花未剪劈啪作响,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幽幽的红光,足以看清满室的喜庆。 地上散落四处的衣物以及那凌乱床单上的暧昧印迹,一切都昭示着昨夜的旖旎混乱。 温燃揉着头慢慢坐了起来,稍微动了动就感觉到了身上传来的刺痛,低头一看不由“嘶”地倒抽了口冷气。 胸口和肩膀上好几个结着血痂的牙印,可想而知当时咬得有多狠,再侧头看向背后,更是一片片刺目的抓痕,清楚地提醒他发生过的激烈和疯狂。 眉头深皱,温燃抬手摸了摸被咬破的嘴唇,醉酒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甚至想起了朦胧中被人踢下床的场景。 那个女人可真是……凶残。 温燃不禁咬牙,下意识地环视四周,然而却发现屋内根本不见那人的身影,估计早就跑了。 转瞬间想起什么,眉目渐渐舒展开来,他又松了口气。 跑了也好,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个陌生的女人。 在地上别扭地躺了半夜即使铺着厚厚的地毯仍旧硌得慌,他浑身不适地站起身, 走到床边看见了那件女人的轻薄红衣,鬼使神差地拿起,眼前蓦地闪现出他粗暴撕裂衣衫时春光乍泄的画面,心中一颤。 温燃捏着布料的手抖了抖,迅即将手中的东西扔掉,眸光闪烁气息不匀。 “如荔,如荔……” 他发痴一般地呢喃还隐隐约约地萦绕在耳畔,但是温燃清醒地知道他只是在自欺欺人,那不是她。 许如荔,他的女友,不对,应该说是他的前女友,他们已经分手了。 他们相恋两年,就在分手的前一周,温燃还带着她回家见了他的母亲。 然而没几天,就有好兄弟告诉他看见他女朋友上了一辆豪车,跟别的男人亲密异常。 温燃找她对峙,却正好捉奸在床,他忍不住暴怒揍了那个男人,质问为什么。 许如荔却格外地冷静,开口就是,我们分手吧。 那个男人相貌一般,年纪比她大十几岁,老得快要能当她的父亲,甚至还有一双只比她小几岁的子女,但是他有钱,在娱乐圈有点门路,能让她在圈子里走得顺遂些,她就果断作出了选择。 许如荔说得很明白,他能给她的,温燃给不了。 也是,在她眼里温燃只是个刚刚毕业的穷大学生,为了照顾重病的母亲连工作都辞了,说好听一点是自由创作人,说不好听了就是无业游民,光一张年轻帅气的脸有什么用? 就在昨天,许如荔和那个老男人领证了,光明正大地晒到了微博上报喜。 女明星和富豪的娱乐八卦大众本就喜闻乐见,许如荔之前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就是因为前不久被曝出富斥巨资捧她的绯闻一夜蹿红的。 可能是因为相识不到一个月闪婚的新闻够劲爆,也可能是买通了媒体营销来洗白之前包0养的□□,反正许如荔嫁入豪门的消息迅速登上了各大娱乐媒体的头版头条。 整整一天,温燃只要打开手机上网就能看见关于前女友结婚的内容,她幸福灿烂的笑容就像是在啪啪打他的脸。 昨天是温燃22岁的生日。 去年的这个时候许如荔还特地为他准备了生日惊喜,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她说过他今后的每一个生日她都不会缺席。 然而今年在他生日的当天她却跟别的男人领证结婚,忘了是很伤人,没忘更伤人。 温燃自失恋后就整个人郁郁寡欢,毕竟他和许如荔在大学谈了两年的恋爱,彼此一起走过了人生最美好的一段青春岁月,他不可能不难过。 从前温燃都是烟不碰酒不沾的三好青年,几个好哥们成日里想着法儿骗他劝他,而今见他兀自痛苦地抽烟买醉,好哥们心里却又不舒服了。 他们都是纵情欢场的老手,彼此观念不一样,实在理解不了温燃为情而困,于是就给他找了个女人。 因为昨天许如荔领证结婚,他们还专门给温燃订了洞房花烛夜的主题房间。 温燃并不觉得找别的女人会帮到他什么,也不想跟别的女人做那种事情,之前每次好友提到都是不耐烦地拒绝。 只是昨天太痛苦了,曾经相爱过的女人抛弃他嫁给了别的男人,心中苦闷不已,借酒浇愁愁更愁,他就冲动地应了好友的安排。 一夜疯狂,醉了的他有多尽兴,醒来的他就有多郁闷。 人生第一次,居然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没了,还是和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 温燃这人比较传统,谈恋爱时也不是没有过暧昧情动的时候,许如荔主动留他过夜,他却真诚地说要等到新婚夜。 许如荔满心感动,说她只是在考验温燃,他肯耐心等她尊重她才是真正的爱她。 她大胆地问他第一次还在不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又忸怩地表示她也是,期待新婚夜。 现在想来是多么地可笑,他的新婚夜不是她,而她根本没等到新婚夜。 *** 温燃的母亲是个护士,有很严重的洁癖,连带着他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扫了眼地上床上的衣服没看见他的衬衫,温燃也没在意,打了个电话叫会所的服务生送一套衣服过来,第一件事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伽蓝的人动作很快,几乎是温燃刚出来,就听见了服务生的敲门声。 “温先生您好,您要的东西。” 这里的服务生都经过专业的训练和选拔,即使是看见了温燃披着浴袍露在外面的暧昧痕迹依然面不改色,眼神也没有好奇地往门缝里瞟。 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经历多了,也就对许多事情见怪不怪了。 更何况这一层是会所的顶级套房,一般人很难进来,这位虽然不常来,但是经理特意交代过,他是会所几位贵客的好友,估计也不是好惹的人物。 思及此,服务生的态度更加谦恭。 见温燃没让他进门的意思,男服务生就礼貌而恭敬地将东西递给了他。 温燃看了眼,不仅仅有一整套他常穿牌子的衣服,还备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醒酒汤。 伽蓝的服务应该也没周到细致到这个地步,显然是有人吩咐过。 果不其然,服务员临走前特意交待了一句,“衡少和辰少他们在楼上等您。” “嗯,我知道了。”温燃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想起梁衡和卓一辰他们,温燃的神情颇为复杂,然而感受到手中杯子的热度,心中却又有止不住地暖意。 温燃具体也说不清对他们的感情,最开始他是怨恨和排斥他们的,然而他们赶趟儿似地围在他身边讨好他侵入他的世界,个个对他比亲兄弟还亲,就算他始终不冷不热的,也从来没人介意。 没有人的心是捂不热的石头,渐渐地温燃也就默认了他们的好友关系,明明不在一起长大,也任由他们向外介绍他是他们的发小。 温燃知道,虽然他们表面上都是一副吊儿郎当不在意的模样,但是背地里一直觉得对他有所亏欠,所以才想尽方法去补偿。 他接受他们的帮助,对梁衡他们来说,是一种心灵的解脱。 长长地叹了口气,温燃仰起杯子将醒酒汤一饮而尽。 罢了罢了,这件事本来就是他自己点头同意了的,他们也是好意。 或许应该把事情说开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不必耿耿于怀。 但是出门的时候温燃又改了主意,还是算了,好不容易到现在这个地步,一提到当年又该别扭了。 ***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不想提就不提的,温燃刚进楼上梁衡他们的包房,就接到了温暖的电话。 “温燃你是怎么回事?昨天妈等了一晚上你知道吗?你不想过原来的生日可以,妈给你过你现在的生日!你不喜欢北城这里的菜,好,妈特地找那边的厨师学了一个月,就为了做顿和你口味的晚餐!你倒好,电话里一句不来就不来了,你知不知道,妈昨天哭着把一桌辣菜全吃完了,她有胃病,吃不了辣的你知道吗?” 温燃不小心按到了免提,迎面而来的就是温暖的一通发飙,这个双胞胎姐姐跟他是反着长的,温燃内敛,温暖却是心直口快暴脾气。 “我不知道——”温燃想说他不知道他们的妈妈会等着他过这个生日,她打电话只是问了句温燃回不回家吃饭,温燃说了句有事不回去,仅此而已。 但是显然温暖没有这个耐心,一听到温燃的话就炸了。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你心里只有你的那个养母,哪里有咱妈的存在?你说你有事,但是你昨天明明去过了医院看她,却没时间回家一趟!你知不知道妈的胃病就是找你的时候落下的?是,这些年你是在外面受苦了,但是爸妈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你就是怪当年的事,也不能怪到她头上啊!” 那该怪到谁头上?一旁的梁衡和卓一辰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噤声。 乃至包括电话那头温暖身边的周南,闻言心中也是一跳,收回了嘴边想要劝导的话。 要怪的话,就怪他们仨,他们对不起温燃,更对不起温叔温婶儿。 当年他们一个大院儿里的几个小孩儿去玩,出去四个,却只回来三个。 周南梁衡还有卓一辰,把年纪最小的温燃弄丢了,这一丢就是十几年。 等温燃被找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十五岁了,对养母视若亲生,甚至因为怕伤了养母的心,都不想认回亲生父母。 后来虽然还是认回了温家,但心里终究是隔了一层,不如从小养大来得亲。 再加上温燃的性子是典型的外热内冷,看似温和好说话,但实际上内心搁着块儿冰凌,就是他的双胞胎姐姐温暖也没见他表现有多亲切。 没有比较还好,但是温燃有个养母在那边放着,温燃的亲生母亲总想比一比争一争,把儿子的心夺回来。 也不能说不对,只是弱者总是更容易引起同情,家境优渥背景强大的阔太太光是站在那儿,就像是在欺负温燃病弱的养母。 其中再有点误会,温燃闷葫芦憋在心里不说,温燃的生母也不敢跟他讲明,温暖知道了暴脾气再骂一骂…… 总之,不好说。 “温暖,好了,妈也说了是想给个惊喜没告诉他,小燃他又不知道咱妈是要给他过这个生日,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去的。再说了,这个生日本来就是那边过的,小燃怎么能不去?你也不想想……” 周南在他们几个当中年纪最大,早几个月和温暖结婚了算温燃的姐夫,叫一声小燃也不为过。 他向来考虑全面做事周到,一直以来都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现在就在那边劝着温暖。 但显然温暖急了是听不进去他的,她一心向着母亲,要不然她也不会打过来电话了。 “就算是这样,那还有呢,蒋丽君打电话过来说温燃带着女朋友去看她了,还问妈说满意吗?女朋友呢?在哪里?温燃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家了?” 温暖明面上在跟周南争执,实际上却是说给温燃听的,她越说越气,脾气上来直接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 “温燃你要是不想认我们,可以,你还去做你的蒋浩然去!” 这话可就说得严重了,周南和温燃同时喝了声温暖的名字,旁听的梁衡和卓一辰也皱了眉头。 “温暖!” 气话出口一时爽,温暖也很快意识到了不对,但心里梗着也没脸道歉,就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 “你要是还认咱爸咱妈的话,就一视同仁,你对那边做过的,这边也得做全,要么你就让那边那位少在妈面前显摆!妈不好跟你说,我替她说了,她也想看看未来儿媳妇儿长啥样,等着你带人上门呢!我话就撂这儿了,你看着办!” 话落温暖“啪”一声挂断,留下这边满室寂静。 温燃的面色不是很好看,梁衡和卓一辰面面相觑,均是不敢出声。 这又是件一言难尽的事。 其实温燃跟许如荔恋爱的事情他们两个早就知道了,但是都帮忙瞒着,就连关系很近的周南都没告诉,就怕让温暖知道了。 原因么,很简单,温燃是以蒋浩然的身份跟许如荔谈恋爱的。 *** 温家因为当初找温燃那事儿,在这座城市里还是挺出名的,可能是像温燃所说的想低调一点,但也可能就是他更认可原来的身份,谁知道呢?反正他没告诉许如荔关于温燃的事。 蒋浩然只是个普通学校的穷大学生,温燃却是名校的高材生,还是音乐圈知名的词曲创作人,才华横溢却低调地从不露面,为不少歌手明星写过大火大热的歌。 温燃唱歌也很好听,只是不乐意抛头露面,不然光凭他那张脸都能红! 温燃瞒了两年,觉得差不多了,就带许如荔去见养母,准备坦白后带她去温家。 谁料许如荔接受不了“蒋浩然”的家世,他没本事无业游民不说,还有个重症的母亲,她顿觉压力山大,转眼就踢了温燃劈腿了富豪。 她看来是另攀了高枝儿,却不知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不说那位富豪的公司幕后老板是温暖,也不说温家的地位和财富,就说凭借温燃在圈子里的知名度,帮她写几首歌就够捧红她的了。 梁衡和卓一辰他们自然为温燃打抱不平,本来想整一把许如荔,却被他拦住了,说没必要,所以他们才不忿儿,觉得温燃为了那么个女人不值得。 但是温燃的确是对许如荔那个女人用情了,他们俩琢磨来琢磨去,在酒吧恰好看到一个长得很像她的女人,就起了心思。 知道温燃有洁癖,不知道精神洁癖有没有,卓一辰还特意问了是不是处女。 房间内实在是静得可怕,卓一辰瞟到了桌上的东西,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温燃。” 卓一辰开口打破了沉默,递过去一个透明文件袋给温燃,里面赫然是他的那件白衬衫,上面梅红点点。 “昨天那个女人的,我验过了,真的,不是补得!” 话虽然没说太明白,但是大家一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卓一辰的话一出,空气更安静了,死一样的安静。 温燃的脸黑地可怕,梁衡拼命挤眼给卓一辰使眼色,真丫的太不会挑时机了。 卓一辰也很无辜,这跟他们最初的预想不一样啊,谁知道温暖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倒是梁衡先反应过来,笑嘻嘻地拿着手机凑近了温燃。 “温燃你别误会,辰子不是那意思,他是想说,昨天那个女人啊,和你前女友真的挺像的,虽然在酒吧驻唱,但小姑娘人还是不错的。” 梁衡说着翻到了莫予冬的照片,有她昨晚化妆之后的,还有她在酒吧唱歌的。 “你看看,我第一眼看到她,还真的以为是那个姓许的!我觉得啊,或者,你可以用她来哄哄你妈?” 温燃凉凉地看过去一眼,正准备起身离开,余光扫见手机上的照片却瞳孔一缩,身形顿住震惊地瞪大了眼。 抬手抢过了梁衡手里的手机,温燃下意识地放大了里面的照片。 他先时并未细看那女子的容貌,但是她耳后的刺青却是那样显眼,那一枝梅花蜿蜒直至后颈,还有一朵小小的雪花点在耳后,跟记忆中的图案如出一辙。 温燃眸光一闪,重新翻回了女人的照片,一张张,无论浓妆艳抹还是素颜示人,分明都还是三年前的样子。 昨晚的人,竟然是她! 温燃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时他问她耳后的刺青。 她蓦然一笑,灵动恣意,却又狂野不羁。 ——梅花香自苦寒来,我叫莫予冬。 第 5 章 第五章 “怎么?你认识——” 见温燃的反应奇怪,梁衡好奇地问道,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粗鲁地拎起了衣领。 “她现在在哪儿?你从哪里找到她的?还有昨晚怎么回事,你说她在酒吧唱歌?她怎么会,怎么会……你们是不是逼她了?” 温燃连珠炮似地一通发问,漆黑的眸子发亮,最初是狂喜焦急迫不及待,说到后面却愤怒地像是要动手揍人。 梁衡很少见到温燃这么激动的样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竟就那么随着他忘了反抗。 温燃温燃,看似人如其名,实则名不副实。 他总是淡淡的,高兴是,悲伤是,愤怒也是,好像没什么人没什么事能牵动他的情绪。 不是说没有感情,只是他内心有一堵厚厚的墙,轻易不外露自己的真正想法。 比如刚刚,温暖那么发火,他也只是耐心地解释,顶多面无表情地沉默; 再比如许如荔跟他分手,他很平静地就接受了,若不是发现他独自买醉根本不知道他动过真情;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找回来那天,温母抱着他哭得泪流满面,就连他们这些旁观者都是一片动容,他却是静静等温母哭完,开口认真地跟他们商讨养母的问题…… 卓一辰也感到非常地意外,这些年温燃一直不冷不热的,总让他有种距离感。要不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他觉得就算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也不会是周南梁衡那样的好友。 当然他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说出来肯定会被骂,如果不是他们弄丢了人,温燃从小在温家长大,那肯定不会是现在的性子。 不过见温燃对温暖也是一样的,他心里也就平衡了,再后来习惯了他淡淡的态度,渐渐地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虽然温燃嘴上从来不说,但还是能感受出来他的变化的,至少对他们兄弟几个是真心。 “温燃你别激动,先放开衡子,有话好好说。”卓一辰怕温燃真得动手,连忙赶过去拦着。 梁衡也回了神儿,不过他能感觉出来温燃只是太激动了并没有动手的恶意,就推了推示意他松手,“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 温燃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对,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帮梁衡整理了下衣领。 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还是素来淡漠的好兄弟温燃,梁衡石化,见状卓一辰也是惊讶地张大了嘴。 温燃却是一脸地淡定,强压下自己的心绪不表现出来,然而他灼灼的目光却暴露了一切。 他直直地盯着梁衡,随后又犀利地扫向了卓一辰,意思很明显,现在他们可以回答他的问题了吧。 梁衡和卓一辰对视了一眼,多年的默契一下子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眼神博弈之后,决定了由梁衡来回答温燃的问题。 梁衡虚咳了声掩饰尴尬,仔细斟酌了下措辞,这才开口:“温燃,你是和这个叫荔枝的小姑娘认识?” “荔枝?”温燃听了不由皱眉,“你说她叫荔枝?” 梁衡想了想回道:“酒吧的姑娘一般都会起个花名,荔枝玫瑰雪梨什么的,算是对自己隐私的一种保护吧,我也不知道她真名叫什么。” “哪个酒吧?” “城南的一个小酒吧,好像叫“Blue”还是什么的,我和辰子也是前几天偶然去那里,正好看到她在台上唱歌。” 卓一辰在旁边忍不住插话道:“小姑娘嗓子不错,我们也是听到唱歌好听才有兴趣看台上的人的,乍一看还真的差点以为是——” “也就是远了像,近看还是差很多的,”梁衡打断了卓一辰的话,他的心眼比较多,察觉到温燃的反应不对,说话也就猜着他的心思:“那小姑娘明显更年轻更漂亮。” 说着梁衡斜了卓一辰一眼,意思是学着点儿,说话长点心。 卓一辰立马领悟,接话道:“重点是小姑娘干净,眼神干净,我一看就知道不像是那种女人,果然一问,还是个雏儿。” 梁衡卓一辰他们玩儿女人玩儿惯了的,说话比较露骨,温燃也知道他们这点,虽然看不惯但也无甚反应,他没权力用自己的价值观来约束别人,再说了那些与他无关。 然而现在听到他们这么点评莫予冬,他却觉得怎么听怎么刺耳,心生不悦皱起了眉头。 “好了!”温燃不耐地喝止他们的话,声音不自觉变冷:“酒吧地址给我。” “怎么?你真的要去找这个女人?”梁衡狐疑地问道,好奇中带着八卦的兴奋。 卓一辰可就问得直白多了,“看你反应,你是之前就跟她认识,还是对昨夜难忘?” “少废话!地址。”温燃拧眉,对于昨夜他记得不是很清,他现在也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他只是担心莫予冬的处境。 她那样的人,如果不是实在是走投无路,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见温燃没有回答他们的意思,梁衡无趣地摸了摸鼻子,也就说了一个地址,还好心地补充道:“我有酒吧老板的电话,你到那里可以直接联系她找人。” 温燃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闻言想到什么,厉声质问道:“你们确定她是自愿的?没有逼她?” “她自己亲口答应的,明码标价十万块。”梁衡脱口而出,随即又不确定地看向了卓一辰,“昨晚还是她亲自过来的,肯定是你情我愿的啊,是吧?” 卓一辰眼神闪了闪,也想到了昨晚几个保镖押着人过来的事情,但是他哪里会管这些,一般都是交给酒吧的妈妈桑处理,反正到最后人心里如何表面上都是服从的。 温燃不是没见过他那些破事,没必要跟他撒谎,卓一辰果断推锅给了燕姐。 “我就跟那个酒吧老板说了声,她说包她身上,我就没管。” 温燃一听就明白卓一辰是什么意思,他是没做什么,酒吧那边碍于他的背景做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眼里多了寒光,温燃扫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走了出去,不忘带走那个装着白衬衫的文件袋。 *** 温燃出去后,开车直奔Blue酒吧,速度开得不能再快。 明明心里清楚她现在应该不会在酒吧,但是他还是想碰运气过去看看, 眼睛余光瞟到旁边的文件袋,白衬衫上的梅红刺目,忆起昨夜的激情他没有一点暧昧情动,反而是无比地沉闷。 莫予冬啊,他一想到是她,他就为她感到心痛。 其实他们也就一面之缘,但是莫予冬这个特别的女孩子却深深地刻在了温燃的心里,时间游走,她的脸渐渐模糊,人的形象却越来越清晰。 记忆里还残留着她漫天撒钱的画面,眼瞳漆黑冷漠,背影疯狂孤绝。 以她的性格,才不会为了钱做这种事情。 不是被逼无奈,就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一想到马上要见到那个女孩,温燃的心就砰砰直跳。 他曾经找过她,找了好久,好久。 本以为此生不会再相见,却没想到命运会开了这么个玩笑。 温燃的心情很复杂,他们不该是以这样的方式重逢的。 * 温燃来到酒吧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都下班了,里面空荡荡的,一点都没有夜里的喧嚣热闹。 想当然莫予冬不会在这里,温燃直接拦了一个服务生,问他酒吧老板在哪里。 服务生谨慎地盯着他还以为要闹事,很快就有保镖过来困住了温燃,还是他表示有酒吧老板的电话才带他去见了燕姐。 燕姐一听到梁衡和卓一辰的名字,连忙让人放开温燃给他道歉,说着客套话殷勤赔笑。 温燃开门见山问荔枝在哪里,燕姐面露为难。 “其实不瞒温先生您说,荔枝她跟我打了商量,昨天完事儿后离开酒吧再也不回来了,我也答应了不能泄露她的消息。” “你放心,我不会害她。” “真的对不起,温先生,昨晚的事,我已经很对不起荔枝了,做这行讲言而有信,我不能再违背对她的承诺。” 燕姐脸上笑得谄媚,嘴巴却是死紧,还是后来温燃搬出了梁衡卓一辰她才松口,道出了莫予冬租的房子的地址。 “她手机已经打不通了,估计是想要彻底和过去划清界限,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搬走了没,你可以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燕姐一脸笃定,温燃不疑有他,主要是他心里也默认了莫予冬会这么做。 见温燃急慌慌出去了,燕姐才变了脸色,眉梢一凝,侧头问向了身边的手下。 “荔枝的资料都销掉了没?” “燕姐您放心,昨晚她一走就立马按您吩咐办了。”那人顿了顿,迟疑地问道:“只是,我不明白,您既然对荔枝这么好,为什么还?” 燕姐面色一冷,目光慑人,那人连忙打了声哈哈,找了个借口退下了。 燕姐点了根烟抽了口,眯着眼目光幽幽,隔着缭绕的烟雾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通讯记录上赫然显示着“小冬”。 铃声嘟嘟嘟响了几声被挂断,燕姐也没尝试再去打,只是编辑了几条短信。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过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是有我的苦衷。你以后会明白的,人在社会上混,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路上注意安全,我就不送你了,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还可以找我。” 良久都没有信息回复过来,燕姐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 人啊,果然是不能付出真感情。 看着她冷,其实莫予冬那个丫头比她心更冷。 * 此时的莫予冬,正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室,等待着开往昆城的火车。 昆城,据说被称为“春城”,所以她就选择了那里,冬天太冷,她想去一座春天的城市。 看了眼手机上的短信,莫予冬冷笑了声,不予置会。 身不由已,她当然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已。 见有人看过来,莫予冬不自觉地抬手抚了抚右耳边的头发,严严遮住了耳后直达颈侧的刺青。 那里纹了一枝雪梅,不是为了追求个性标新立异,而是为了掩盖丑陋的伤疤。 伤是她七岁的时候留下的,吵架吵不过,堂姐莫招娣直接将一碗热水泼向了她,莫予冬急忙躲开,还是烫伤了耳朵后面和脖子。 她疼得在地上打着滚哭,奶奶听了伯母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偏方,直接摸了把盐巴洒在了她伤口上。 莫予冬疼得受不住,小小年纪的她不知道哪里来得蛮力,愤恨地扑向了大她两三岁的堂姐,一把抓花了她的脸,伯母在一旁拦着,她也递过去了几爪子。 奶奶二话不说掂起擀面杖打她,幸亏父亲及时赶到,不然莫予冬不知道她会遭受到怎样的惩罚。 这就是她的家,是奶奶把她从小养大,但是直到她五岁时父亲回来后,莫予冬才知道什么叫做亲人。 尽管她的父亲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甚至犯过罪住过监狱,但是莫予冬一点都不嫌弃,她很爱他。 从小莫予冬还没懂事的时候,奶奶就恶毒地给她洗脑,告诉她她的母亲是如何如何一个坏女人,她出生后看都没看一眼就跟别的男人跑了,还亲手把她的父亲送进了牢里吃苦头,她应该恨她的母亲,跟她一起骂那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当奶奶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掐她拧她打她,恨她怎么不是个男孩子,骂她是个没人要的小贱种。 那时候莫予冬还不叫莫予冬,她没有名字,所有人都叫她小贱种。 她自小就知道,她和堂哥堂姐不一样,他们能吃好吃的能玩好玩的,她只能捡剩下的。 因为她没爹没娘没人爱,妈妈跟人跑了,爸爸住监狱了,光有个奶奶也不疼她,街坊邻里的小孩子甚至编了一首顺口溜嘲笑她。 弱小的她受尽欺负,如野草一般顽强疯长,话都说不全活就学会了打架,哪怕打不过也要打,抓人咬人下手死狠,于是她又多了个名字叫小疯子。 直到有一天一个高大黑瘦的陌生男人进了家门,奶奶难得对她露了笑脸,招呼她快叫一声“爹”。 莫予冬第一次见到她的父亲,第一次见到那么温暖亲切地笑容,第一次感受到亲人的疼爱。 父亲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他该做的样样不落,给她洗头梳辫子,给她穿新衣服,给她做好吃的,还教她认字写字。 年幼的她很快学会了哑语,父亲教的她不会就跑去问学校的老师。 她知道了,她是有名字的,她的名字叫莫予冬。 父亲说,她妈妈是爱她的,她的名字就是妈妈给起的。 父亲还说,妈妈不是不要她了,她只是回家看看,她的家比较远…… 小小的人儿已经知道善恶美好,她接受不了别人说她父母的坏话,所以当堂姐再次侮辱她母亲时她才厉言相对还给了她的母亲,因为她现在有父亲了,她不再是没人护着的可怜虫了。 结果就是留下了一辈子消弭不掉的伤疤,也切断了她对所谓家人的最后一丝亲情。 从此以后,莫予冬只把她的父亲当亲人。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莫予冬的思绪。 她刚想挂断,低头一看,却是她儿时最好的朋友,村长的女儿莫佳琪。 “莫予冬,你真的不回家来看看?怎么说那都是你的奶奶啊!” 莫佳琪的声音即使在生气,听着也是那样地干净甜美,她现在在南方一个美丽的城市上大学,从小到大过得都是莫予冬向往的人生。 没想到好久没联系,她却是充当了伯母她们的说客。 莫予冬叹了口气,沙哑着嗓子说道:“佳琪,我不准备回去了。你不是我,你不懂。” “是,我不懂,我不懂你为什么那么冷心冷肺,我不懂你为什么一走就几年没进过家门!可是现在你奶奶病危啊,她就快离开这个世界了,她就是想临死前看看几年没见的孙女,有哪点错啦……” 不知道伯母他们给莫佳琪说了什么,她义愤填膺地声声指责她的不是,莫予冬冷漠地听着,内心毫无波动。 “莫予冬,你不能那么没良心,你爸没回来的时候可是你奶奶把你养大的,如果没有她,你早就饿死冻死了,哪里还能长这么大?” “我宁愿早点死了!” 听到最后莫予冬终于忍不住,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莫予冬痛苦地闭上了眼,她是说真的,她就不应该出生到这个世上。 有一种人,连活着都是一种错,她的存在代表着罪和恶。 不过莫佳琪有句话说对了,是她的奶奶带给了她生命,也是她的奶奶养活了她的命。 这几年只从电话里听到过她的声音,莫予冬几乎都快忘记了她的样子,印象里还是离开前她提着擀面杖揍她的场景。 现在那个强势了一辈子的老太婆就要死了,血缘亲情,莫予冬却没有一丝悲痛。 手握着去往春城的车票,她很想冷漠地离开,但脑海里总会想起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最孝顺了…… 莫予冬疑惑了,纠结了,她是该顺从内心的呼唤,远远地逃离那一切?还是本着道德的原则,替父亲回去看她一眼? 见与不见,一念之间。 第 6 章 第六章 因为燕姐故意说得那一番话,莫予冬已经扔掉手机卡断绝了一切的联系方式,应该也会很快离开北城,温燃害怕再次失去莫予冬的行踪,便飞快地奔了出去。 温燃在路上就一直心神不宁,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他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然而他太着急去找莫予冬了,就没有多想。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温燃并没有在燕姐所说的出租屋内见到莫予冬的人。 莫予冬的那间屋子根本没锁,温燃一拧门把就推开了。 房子里面乱糟糟地,衣柜里很空,看桌子上的灰尘像是几天没住过人。 但是茶几上放着一个信封,留言房东收,里面只装着两千块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 温燃问了四周的住户,不是说不认识,就是说不知道,还有的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旁敲侧击他和那位“燕小姐”是什么关系? “燕小姐?” “对啊,我们只知道她姓燕,老是喜欢在晚上出门工作,其他就不知道了。” 温燃皱眉,想起了莫予冬在酒吧驻唱,又想起方才酒吧的那个“燕姐”,心中更是疑惑。 他又找到了房东,房东一开始只知道骂骂咧咧,后来看到了信封里的钱态度才好转,表示人走前并没有跟他打过招呼。 “我也好几天没见过她了,她神出鬼没的,一般就是月底过来交下房租。” 温燃跟房东要当初签订的合同,却看见乙方的签名是“燕凌”。 但是他让房东看手机里莫予冬的照片,房东又连连点头,说她就是住在这里的燕小姐。 倒是看门的老大爷说有印象半夜的时候那个姓燕的姑娘回来过,温燃调来监控,黑夜中模糊地根本看不清人脸。 温燃让梁衡调来了伽蓝的监控,从身影和衣服来说,是一个人无疑。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人已经跑了。 * 温燃又去了伽蓝酒吧一趟,燕姐本来还想糊弄他,直到他说出了“莫予冬”三个字,她才正了面色,但还是一副不想说的样子。 她只说三年前意外救了这个小姑娘,但是她没有身份是个黑户,大城市里没有身份证处处难行,恰好她的妹妹不幸去世了,就让她顶替了“燕凌”这个身份。 本来关系还不错,就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但是前不久两个人闹崩了,梁衡的事件发生后她强迫了莫予冬,约定好事后一刀两断,别的就没了。 温燃问燕姐莫予冬去了哪里?燕姐说她不知道,也不关心。 即便是他搬出来了梁衡他们,燕姐也不冷不热地笑了笑,并不理会。 “我可是逼着人卖身了,恨我还来不及,傻子才会告诉我行踪。还有,既然衡少辰少你们背景权势这么大,完全可以去查么,翻遍整个北城总能找到,何必为难我一个小酒吧老板?” 燕姐软硬不吃,直到最后温燃走得时候还是没从她嘴里问出来什么东西。 临走前,温燃留了一句“他没恶意”,燕姐叼着烟无动于衷。 这种混迹社会多年的老油条,温燃还真的看不穿她,如果不是她说得全是真话,那就是她戏演得太好。 但是温燃选择了前者,因为她说了“晋江里”,还有“黑户”。 * 温燃真得托人去查了莫予冬的行踪,北城的路太拥挤,监控里跟着跟着就找不见人了,他这才想起来“燕凌”两个字。 莫予冬没有身份证,要是离开北城的话,肯定是用得“燕凌”的身份。 去系统里查了查,果然有她的行踪,就在他去她租的房子找她的时候,她坐上了去往昆城的火车。 温燃也不知道他哪里来得执念,他真的去了一趟昆城。 想当然,偌大的一座城市,根本寻不到一个人的行踪。 再回到北城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擦肩而过的重逢,像是一场梦。 她,就是他的梦。 * 梦醒之后,还是要回归现实。 温燃知道莫予冬的当天就慌里慌张离开了北城,根本没有回温家,后来忙着找人也是漏接了几通家里的电话。 他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温母担心,温暖就一波又一波地电话轰炸。 温燃反感关机,温暖更干脆地派了周南他们来了昆城,直接把他绑上了飞机。 到北城第一件事,就是回温家看望父母。 温燃几天没打理自己,头发乱糟糟的,下巴长出了青青胡茬。 一见到儿子这幅模样,温母就伤心地哭了出来,张口闭口对不起他。 “当年你走丢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没人照顾?” “小燃啊,你下次离开的时候给家里打个电话,我害怕啊,我总担心你又丢了。” “是妈对不起你,你是不是还念着当年的事不原谅妈?” …… 温母这样一哭,温暖自是着急安慰,旁边周南几个人更是自责内疚地连番道歉。 没有去安慰,也没有去解释,温燃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目光放空。 这么伤感悲痛的氛围,他竟然有些麻木。 心痛吗?痛的吧,只是痛久了,就没感觉了。 但是他看多了女人的眼泪,受够了亲情的沉重。 他觉得爱,是一种负担。 温暖见状气急,骂他冷漠,狼心狗肺,是捂不热的石头…… 温燃露出了一丝苦笑,他要是不够心冷,也就不会回温家了。 一听到温燃的话,在场所有人均是沉默。 满室寂静,空气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温燃虽然性子淡漠,但是从来不会说这样刺人的话。 那件事是温燃的痛,也是大家的痛。 在场所有人都目光沉重地望向了他,但是没人敢吭声。 就连暴脾气的温暖,此时也眼神闪烁泛起了泪光。 温燃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疼。 “你们别这样看我,我没别的意思。”还是温燃率先笑了笑,打破了沉默,“妈,我饿了,想睡一觉,还想吃您做的饭。” 说完温燃就上楼回了他的房间,留下来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先开口。 倒是温母先擦干了眼泪,摆着笑脸说了声:“我去烧菜,小燃想吃我做的饭呢。” 温父没多久就回来了,脸黑得简直不能看。 “以后不准再让你妈,你们伯母想起伤心的事,听见了没?” “听见了!” 一群人比兔子还乖,立即应声,甚至不自觉地站起了军姿。 温父这才严肃着脸道:“等他醒了,让他先来我书房一趟。” 他,自然指的是温燃。 然而这时候,没人敢去找温燃。 还是最能说得上话脾气最好的周南领了差,顺带上去跟温燃谈了谈。 温燃再下来的时候已经洗完澡刮了胡子换了衣服,和往常无二,就跟什么没发生一样。 他淡定地去了温父的书房,温暖他们在外面都听到了摔东西的声音。 自小在温父的淫0威下长大,光是听到温父声音大一点他们都怕地不行,但是温燃出来的时候却没什么表情。 不知道他们做好了什么交易,温父出来后面色也缓和了很多。 温燃低声跟周南说了声“谢谢”,温暖问他,周南只说吃饭的时候就知道了。 餐桌上,温燃主动帮温母盛了饭,温暖他们可以活络气氛,他也很是配合地聊天。 温母开心地露出了笑脸,温父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桌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然就在这时,温燃突然开口。 “妈,你还记不记得我三年前救了一个盲人小女孩儿?刚得到消息说北城这边有了合适的□□,我想把她接过来这边,你觉得呢?” 温母顿了顿,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问了一句,“小女孩儿叫什么?” 温燃笑得很柔和,声音也是那么地温柔,“她没名字,还是我三年前起的,跟我姓叫温心,爱心的心。我本来是怕亲人找不到她,所以才一直留在晋江里那边的福利院,但是直到现在还没人认领,我就想收养她。” 一听温燃说三年前就给女孩儿起名字“温心”,温母脸上的笑容就多,后来听到温心的遭遇皱了皱眉,连忙开口应了声。 “温心,挺好,挺好,那小姑娘应该七八岁了吧?小燃你还没结婚,不方便收养,我觉得就认领到我和你爸名下吧,” 温燃软了眉目,笑着说道:“我也想着是这样,我和温暖不能常回家陪您,想着温心给您做个伴儿。” 温母开心是开心,还是不忘记多问了一句,“那你养母那边呢?” “我还是想让她好好养病,没跟她说这件事呢。” 温母这下子笑眯了眼,点头关心却忍不住暗喜。 “是啊,她得好好养病,不能多操心。我看那小姑娘,眼睛很着急吧,你快点把她带回来。” 温燃点了头,“嗯,我过几天就去晋江里。” * 晋江里。 温燃的脚步一踏上这片土地,心情就变得无比地沉重。 这是一座距离繁华北城两千多公里的偏僻小城,却也是周边偏远山区里最繁华的城市。 滚滚长江的小支流晋江经过此处,带给了小城不一样的活力,这里的人们抓住发展的机遇,成功把一个原先不起眼的山区小县城打造成了这个省份独具特色的存在。 晋江里繁华热闹,和全国各地商业贸易往来频繁,起初主要依靠水上运输,后来在国家政策的帮扶下建筑了通往外地的铁路公路,通讯更加方便。 然而出了县城再往里走些,越过几处大大小小的村落,却是绵延不绝的大山,只剩下崎岖难走的山路,贫穷落后的山村,还有几乎与世隔绝的大山里的人。 这里是繁华都市与贫困山区的分界线,同时也是全国最大的人口拐卖的中转站之一。 人贩子拐骗外地的妇女儿童卖至深处大山乃至别处,繁华背后,窝藏着无数见不得光的航脏的交易。 温燃三四岁的时候,就是被人贩子辗转卖到了这里。 当初他年纪还太小,很多事情根本都没印象,他不记得是怎么走丢了,但却永远忘不了那段阴暗惨痛的日子。 几岁到十几岁的男孩女孩,挤在破旧的房子里吃不了一顿饱饭,整天还要穿着破烂的衣服沿街乞讨,挣钱或者不挣钱都要被那些关押他们的人像是玩物一样打骂。 不是没人想逃跑想求救,但是那些人都是有组织的,要是能真的逃走还好,要是不幸被抓回来,面对的就是难以想象的非人折磨。 温燃曾经眼睁睁看着,一个逃走未遂的男孩儿被活生生剁掉了一条腿。 那些人特意把他们带到一旁观看,杀鸡儆猴。 鲜红的血溅到了他们身上,半条腿掉下来咕噜噜滚到了他们脚边,沾染了泥土的血腥让人恶心地呕吐,不知成了多少人的噩梦。 那个男孩儿直接痛晕了,结果简单包扎之后,第二天伤还没好,还是要出去卖可怜乞讨。 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敢逃。 孩子们在外乞讨一直有人暗地里监督着,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就会撤离,不仅仅那些求救的孩子会遭到惩罚,那些善心的路人也会遭到不同程度的报复。 全城的诈骗团伙相互勾结通风报信,形成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般的联络,那些人比谁都奸诈都恶毒,狡兔三窟打了一窝还有一窝,有些甚至报复抓人的警察以示威胁,当地政府也拿他们没辙。 后来的后来,晋江里的人们默认了这么一批人的存在,或是麻木或是善心,看见乞讨的可怜孩子只会送上钱,却不敢再擅自救助。 温燃似乎是因为皮相长得好,年纪也特别合适,那些人想卖大钱所以迟迟没有出手。 虽然遭遇了打骂,但是避过了残疾的命运,那些人只是让可怜的小男孩儿卖唱博同情。 小小年纪尚且对这个社会认知不全,他就识得了人间冷暖。 温燃是幸运的,他并没有在那个鬼地方呆太久。 就在他被拐后的那几个月里,晋江里乃至全国迎来了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打拐。 他被解救了,和一众孩子们等待着亲人的认领。 温燃又是不幸的,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亲人出现。 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更不知道自己的家住哪里。 警方将他送进了孤儿院里,呆了一两年后,一对无法生育的夫妇领养了他。 很久很久以后,温燃被找回了家里,才知道就是因为他的走失,温家动用了能动用的一切力量,发起了全国范围的打拐。 温燃有时候会想,或许他的走丢是件好事,毕竟帮助了那么多无助的妇女儿童摆脱苦海重回幸福家园。 他的不幸,给那么多人带来了幸福,也是一种幸吧。 第 7 章 第七章 温燃来到晋江里后没有直接去盲童福利院,而是先去了此处的一所监狱。 狱方人员问他的身份,温燃眯眼发了会儿呆,才干涩地道了一声“他是我养父”。 “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狱警低头翻了翻资料,审视地望着温燃说:“我看看,犯人填写的探监名单里是有个养子,不过名字是叫蒋浩然。” “我找到亲生家庭了,改回了原名,以前是叫蒋浩然。”温燃说着将以前的户口本复印件递了过去。 狱警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向温燃的目光变得鄙夷,就差直接骂出来说他不孝没良心了。 然而温燃似乎感觉不到一般,就那么坦荡荡地跟他对视,一脸漠然,反而看得狱警先心里发毛了。 “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通知犯人。” 见狱警走了,温燃颇不耐烦地将手中包裹丢到了地上,习惯性地伸手去掏兜里的烟。 以前总觉得烟味儿很难闻,这段日子才发现,烟真是个好东西。 然而才刚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温燃眼眸一冷,倏地将手中香熄灭,直接找到垃圾桶把那一盒烟盒全扔了。 就是因为那个人烟瘾酒瘾全都有,所以他才排斥吸烟喝酒的。 他现在居然沾染了讨厌的人一样讨厌的脾性,真是讽刺。 说曹操曹操到,狱警的大嗓门儿传了过来,“2349号家属,可以过来了。” 温燃将包裹交给了工作人员检查,跟着那名狱警来到了探监室。 隔着厚厚的玻璃,温燃打量着对面穿着劳改服的中年男人,他的养父蒋伟民。 两鬓斑白的头发,瘦了一圈的身形,还有那满脸的皱纹,和记忆里的壮年男人相比老了十岁也不止。 以前总是让他仰望的高大男人,温燃现在看起来,竟觉得他矮了不少,他需要低头才能跟他对视。 温燃皱眉算了算,也是呵,自从他15岁那年诀别,他们满打满算也有七年没见过面了。 相比温燃的淡漠,里面的蒋伟民显然是激动和欣喜的,扒着玻璃喊他。 “浩然!” 温燃眼神闪了闪,扭头避开了他的目光,脸色紧绷,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见温燃迟迟不吭声,蒋伟民尴尬地笑了笑,搓着手一脸局促。 “我知道你不待见我,没关系,我那样,是不惹人待见。”蒋伟民稍微后退了退,但是眼睛却仍然贪恋地望着温燃,“你长大了,高了,也更帅了,跟——” 温燃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冷眼看他,“我长得像我爸,跟你无关。” 闻言蒋伟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频繁地眨眼睛,看向了地下。 “他们对你好吗?” “很好。” 一个字一个字像是射出去的冰冷刀子一般,双双陷入了沉默,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变得窒息。 还是狱警催促了一声“注意时间”,蒋伟民这才着急打破了沉默。 “你妈,不是,你养母,身体现在怎么样?” “乳腺癌晚期,能怎么样?” 温燃下意识拿话刺他,话说了又觉得没必要,长叹了口气补充道:“我把她带到了北城的医院治疗,妈她很配合,就是心里总念着你,怕你在这里冷给你做了棉衣棉鞋。” “你妈她就是,就是爱瞎忙活,总觉得外面卖得东西不好,没她亲手做得暖和,你小时候啊她——” “行了!”温燃再次打断了他的话,皱着眉一脸地不耐,“我这次来见你,就是因为妈她想见你,你也知道她身体不方便,我没让她来。你现在刑期差不多了,希望你表现好点,过段时间申请减刑,去北城看望下她。” “当然,我会的,会的。”蒋伟民连番点头,想起什么又讨好地冲温燃笑了笑,“孩子,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这个爸的,你妈都跟我说了,三年前我出了事都是你帮我处理的。” “我只是帮我妈,不想让她伤心而已。”温燃冷声回道,说着话就转了身,“话已经带到了,我走了。” 眼看温燃快步走开只剩下了背影,蒋伟民连忙着急地喊他名字,“浩然!” 然而门口的人并没有理会,脚步甚至没有丝毫迟疑。 狱警很快过来赶人了,蒋伟民抹了把眼泪,眼睛痴痴地望着没了人的人口,苦笑着呢喃了一声:“时间还没到啊……” 又回到关押自己的小小牢房,蒋伟民拎着狱警检查过的厚厚的包裹进门,狱友问他是啥,他高兴地回答:“我儿子来看我了,给我带来了他娘做得棉衣棉裤,怕我在这里冷。” 狱友自是一番羡慕感叹,蒋伟民在他们羡艳的目光坐到自己床上,翻看着里面的东西。 棉衣棉裤一针一线缝制的,里面装得都是厚实的棉花,还有那双手工做得棉鞋,光是看着就很暖和。 蒋伟民将手伸进去,果然很暖和,情不自禁地把脸埋了进去。 狱友见蒋伟民好久不说话,看了过去,竟见他的肩膀在微微地抽动。 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狱友走过去拍了拍他,却听见了他更大声的哭泣。 蒋伟民抬头,捂着脸老泪纵横,然后竟自己扇起了自己巴掌。 空气中响起了一声声苦痛的叹息:“我后悔啊,后悔呀……” * 温燃出门后拦了一辆车,直奔向市里的盲童福利院。 见到他来温心很高兴,高兴地扑向了他,然而却一直捂着嘴巴。 还是带她的老师说了,温燃才知道是小姑娘爱美了,换的牙还没长出来嫌不好看。 温燃故意逗她笑,温心羞涩地露出了小豁牙,天真又可爱。 从监狱里出来后的沉闷心情一下子没了,温燃单手将温心抱了起来。 “哥哥带你去北城好不好?我已经跟你联系好了医生,到那里做一场手术,你眼睛就能看得见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让你看看我们小温心长得多漂亮,还有那双眼睛也超级好看。” 温心乐得拍起了小手,也顾不上美不美了,龇牙大笑了起来。 见状温燃也跟着笑,望着怀里的小女孩儿,目光无比宠溺。 他长相就是偏儒雅那一挂的,此时笑起来是那么地温柔。 一身的清隽气质令人着迷,旁边的女老师都看呆了,心砰然而动。 “温燃先生,温心已经习惯了我照顾,她去北城的话,需不需要我跟着一起?”女老师直勾勾地望着温燃说道,抿唇露出了练习过多次美丽的微笑。 闻言温心无意识地抓紧了温燃的衣服,嘴上不说,心里明显是想要老师陪同一起的。 然而温燃皱了皱眉,扫向了女老师的眼睛,一眨眼就有了决定。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里还有很多小朋友离不开你,我不能因为温心就……”温燃抱歉地摇了摇头,说道:“那样太自私了,所以还是不麻烦你了。” 女老师嘴角笑容逐渐消失,脸上明显的失落,不死心地问道:“那温心眼睛治好以后,还会回来这里吗?” “不会了!”温燃斩钉截铁地回道,“我准备领养温心,以后她就留在北城跟我一起生活。” 听到这里温心惊喜地抬头,问道;“真的吗?我以后可以和哥哥一起生活吗?” “是啊,你看看你的名字,温心,就是我的妹妹啊,我带你回我的家,以后我的爸爸妈妈和姐姐,就是你的爸爸妈妈和姐姐。” “哥哥你还有姐姐?” “是啊,她叫温暖。”温燃耐心回道。 “温暖,好好听的名字哦。”温心即使看不见,却能感觉出来她的眼睛发着亮光,“太好了,我以后就有爸爸妈妈了,还有姐姐!” “你忘记温燃哥哥我了吗?” “当然没有!温燃哥哥是我最亲的人了,我就是开心,我以后有家了,温燃哥哥的家!” 温燃边说着边抱着温心往院里走,领养还需要办理一些手续。 女老师进步跟在后面,但是温心不停地问来问去,她根本插不进去话。 而温心沉浸在喜悦之中,已经把照顾她的老师忘到脑后了。 察觉到女教师不悦的目光,温燃抿了抿唇,他直觉不喜欢这个女人。 * 从福利院里出来,温燃抱着温心上了出租车,直接跟师傅说了声去火车站。 对于这片他生活了十年之久的城市,温燃并没有丝毫地留恋。 然而温心却不一样,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对重要的事记得比谁都清楚。 “温燃哥哥,我们真的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 “那予冬姐姐怎么办?” 一听到那个名字,温燃的眸色瞬间变得灰暗。 温心看不见他的神色,不待温燃出口,她又自言自语了起来。 “你说过的,让我在这里等予冬姐姐,她会回来看我的。” “虽然我都七岁了,她还是没有出现,但是我要是走了,她去哪里找我呀?” “我马上要看见了,我很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温燃哥哥,予冬姐姐是不是很漂亮呀?” 悦耳的童声天真无邪,温燃的心一阵抽疼,嗓子变得干涩起来。 “她呀,很漂亮。” 温心得意地笑了笑;“我就知道,我听她的声音很好听,就知道她很漂亮。” “你还记得她的声音?” “记得呀,予冬姐姐给我唱过歌呢!我现在还会唱,哼哼哼……” 温心哼起了歌,哼着哼着就困了。 她睡在了温燃的怀里,抱着她的人睁眼望着窗外,却是无比地清醒。 车子正好经过晋江大桥,冬天的江面结了冰,但是温燃脑子里却只剩下那个江水奔流的夏天。 三年前,就是在这里,他遇见了莫予冬。 温燃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碰见那样的女孩儿。 她张狂,恣意,鲜活,像是一道七彩的光。 然而她像光一样出现,却也像光一样消失。 雪泥鸿爪,只留给温燃心里忘不了的影子…… 晃神的工夫已经到了火车站,师傅唤了一声,温燃才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温燃深深呼了一口气,寒冬里哈气在嘴边显出一团白气。 心中怅然,他这些年隔一段时间就过来看看温心,却从没听到过她的消息。 那个人估计早就忘记了吧,或许温心对她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取票后登上火车,温燃把温心放在了床铺上,自己仍旧坐在一旁幽幽地望着窗外。 鸣笛响起,火车发动,温燃回来不到一天,就又要离开这座小城。 不同的是,这次他离开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因为她不在这里,他唯一的念想,没了。 第 8 章 第八章 列车驶离车站后开始加速,暮色西沉,窗外掠过荒郊野外的山石枯木,遥遥能望见远处人家的星点灯火。 冬日里车厢里开足了暖气,四周门窗紧关,封闭的空间气流不通,热得人心情沉闷。 温燃脱了外套靠在窗边发呆,突然眼神一动有了神采,茫茫夜色中竟有白色晶莹飘落。 “下雪了!下雪了!” 很快有乘客激动地喊了起来,大家纷纷涌到了窗边,抢着欣赏今冬的第一场雪,甚至有人把车窗打开了来。 冰凉空气进入闷热的车厢,众人只觉凉爽快活,没人知道真的呆在外面冰天雪地的寒夜里是多么地冷。 温心被车厢的喧嚣吵醒,温燃欣喜地抱着她一起看雪,浑然不觉他正离他的梦中人越来越远。 夜色渐深,雪况愈大,北风呼呼地怒号着席卷起漫天大雪,无情地吹进了没有遮挡的铁窗内。 晋江里偏远大山的某处,或许就在温燃看过的万家灯火里,莫予冬正靠在地下室的墙角瑟瑟发抖。 睡梦中的她无意识地蜷缩起身体抱成了一团,汲取身上那件脏兮兮的羽绒服仅有的温暖。 莫予冬头发蓬松凌乱,脸色灰扑扑的,身上还穿着她半个月前来时的那身衣服,一看就是好久没打理的样子。 此时她嘴唇冻得发青,苍白的小脸却起了不正常的潮红,明显是发烧的状态。 然而没有人下来关心她,外面的灯已经熄了,大山里的人早早地就钻进暖和的被窝里睡了。 “别走,不要走……” 莫予冬紧皱着眉头不安地梦呓,她又做了那个梦,梦里也是寒风刺骨的冬天。 薄薄的雪花从天而垂,飘落,而后四散,给整个村庄染上了一层灰落落的白色。 * 嘟嘟嘟—— 雪下的村落格外的静谧,汽车发动机的声响骤然响起,惊动了树上的几只麻雀,扑棱棱地飞向了远处的天空。 村口零零散散地站着一些人,手揣在袖子里耷拉着背眼神无光,好奇又胆怯地瞅着那几辆警车,侧耳跟身旁的人小声议论,一看见有穿着军大衣的人过来了立马噤声。 那些人是警察,此时还有一拨军大衣正从村里的小巷子走过来,带着几个裹着花花绿绿大棉袄的女人,快步赶往小道边停驻的警车。 警察让她们上车,几个女人却忍不住往身后的村子依依不舍地望着,只有一个年轻女人干净利落地上了车,默默地闭上了眼,脸上带着决绝。 画面倏地跳转,有几个农村小孩子哭着跑着奔向了这里,大声用方言喊着“娘”。 “别喊了,你是不是想让你爸坐牢嘞?” 小孩子被身后的大人拦住了,便扯着嗓子哭壕,一声比一声悲痛。 …… 警察不知说了什么,几个女人狠心撇开了头不看,先后上了车子。 但是孩子一声声的呼喊刺痛了人心,几个当妈的很快掉了泪,满脸的纠结和挣扎,只除了那个靠在窗边闭眼装睡的女人。 车已缓慢驶出,朝着路的远方。 可能是觉得孩子追不上了就没太管,有孩子挣脱了大人的桎梏。 他们小小的人儿,明知道追不过,还是拼命跑着追着那辆带走他们母亲的车子。 “娘,别走!娘——” 终于有人受不住了,回头望着后面的孩子,拍打着车窗哭着要下车。 “停下来,停下来,我要见见俺娃!” “不能停!”警察严声阻止。 “求求你们停下来,我就抱抱孩子,再跟孩子说句话。” 有一个人动摇,其他母亲的心也跟着动摇,或是跟着喊停车,或是默默不吭声。 警察本来不想管的,但是有一个女人直接推开车门要跳下去,这才停了车。 其他人本来握拳狠着心不回头,但是一看见那个女人抱着孩子痛哭,再看见跑来的自己的孩子喊娘,就忍不住心软。 到最后均是哭着下了车,死死抱着孩子不撒手。 她们很想把孩子带走,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她们能走得条件就是丢下孩子。 村民最开始都不放人,法不责众,警方也没办法,这是彼此最后的妥协。 见车子停下来了,孩子的爸爸奶奶们也都过来了,围成一团跪着哭着赔罪 “娃他娘,别走了,娃还小离不开你啊…… “是啊,以后你想回家,我让娃他爹带你回家……” “我们以后好好过,我会好好对你的……” 村民们一声声应和,再加上孩子的哭声哀求,很快就有人妥协了。 “警察,要不我不走了,我舍不得孩子。” 警方皱眉提醒,“你想清楚了,你们这次不走,以后就没机会了!” “那我走了以后还能不能回来看孩子……” 这时候有村里的老人又说起了碎话,“你走了孩子会恨你的,以后想见也不让你见!” “就是,在这里好吃好喝供着你,哪里对不起你喽?” “你已经这样了,回去都知道你被拐了生娃了,谁还稀罕你?” “就留下来吧,咋过不是过日子?那谁都说了让你回家……” 警方也不便劝说,最后只剩下两个女人没留下,一个就是那个自上车就闭眼不吭的女人,还有一个已经疯了,在傻呵呵地吃糖。 刚准备开车走,这时候又响起了一个男人嘶哑刺耳的喊声。 “啊啊——啊啊啊啊——”小玉——你等等啊—— 不知何时,穿着一身破旧灰黑色大衣的男人从巷子里跑出,脚步飞快而顿促。他的手里抱着个襁褓,看样子孩子就不大,此时窝在他的怀里跟着步伐一动一动,远远都能听见婴儿幼嫩的啼哭。 车上的女人听见动静后没有丝毫的回应,她坐在车子内的一侧,眼睛紧闭不停地抖动,点点扣紧的指尖却寸寸嵌入她的掌心。 男人一直不懈地跟在车后,婴儿的啼哭声不断,惹人心疼。 司机见状,犹豫后还是将车速渐渐慢了下来,没有人能对一个婴儿狠下心来, 许是见到方才那些女人抱着孩子反悔的情景,警察也纠结了起来,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却又心存不忍,心情非常的烦躁。 “有话快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然而下一秒却听见了那个女人更愤怒的声音,“谁让你们停车的?开车啊!不许停!” 女人倏地睁开了眼,那脸上却不见一丝心软,只有满满的仇恨。 警察这才想起了这个女人的不一样,他们过去救援的时候她正好在生产,生下孩子后一眼都没看。 她直言道,不要孩子,只要回家。 司机想开车,但是却开不了。 那抱着女娃的男人好不容易追上了车,单手死抓着车窗框的边缘不放手,生怕车再次开动。 他气喘吁吁地抬头,满脸尽是愧疚,对着车内不肯转头的女人“啊啊啊”地拼命比划着。 原来竟是个哑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哑巴不停地叫着比划,偏偏女人就是不肯回头,还是追上来的奶奶帮着翻译了翻译。 “小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大海说也不求你原谅。但是这女娃娃毕竟也是你的孩子,家里人都没读过几个书,你就当是心疼心疼她,给她起个名儿吧,留个念想……” 即便在听见孩子的事情后女人仍旧是没有回头,眼睛通红地紧抓着车座,没有人看见她眼眶中若隐若现的泪,自然就没有人知道那究竟是悲伤的泪,还是长久的隐忍不屈。 她张开紧握的手心,里面放着一把小巧的银锁,她递给了警察,让他转交给外面的孩子。 “莫予寒冬,就叫莫予冬吧…… 侧头望着车子另一侧车窗外的大雪,女人的眼中又多了一丝狠意,声音骤然拔高。 “你们放手!要是不放的话,我不仅告你,还告你儿子!” 窗外的老人一听率先丢了手,还扯着抱着孩子的男人一起后退,明明已经上了岁数,但是那双枯燥的手却苍劲有力。 车里女人余光见了眼神一闪,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心中更是刺痛。 拳头紧握,女人强硬的转过头,对着警察倔强地说道:“警察师傅,我们走吧,我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茫茫大雪纷然落下,炫目的白后是极致的黑,黑色的雪花遮住了太阳,天地轰然旋转,整个世界陷入混沌朦胧。 只剩下汽车发动的声音和追逐的脚步,还有婴儿止不住的啼哭 …… * 嘶—— 太阳穴一阵突突地疼痛过后,莫予冬吃力地动了动脑袋,摩挲着潮冷的土墙,引得她不由一阵哆嗦。 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冷风吹过刺激着神经,意识才勉强回归。 她又做了那个梦。 这三年来,她不知道梦见那个场景多少回了,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真实。 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感同身受。 莫予冬现在,足以拼凑出当年事实真相的全貌。 她不知该心痛,还是该释然。 那个女人无情地抛弃了她,她却有点同情理解她。 如此遭遇,如果换作她,必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或者比她的母亲还狠,直接掐死初生的她也不一定…… 环顾四周,阴暗又狭小,然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十几天来的囚禁,她已经失去了力气挣扎。 莫予冬蜷缩着身子,稍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被捆绑地严严实实的双脚,她晃动着身体,感受到双手被绳索紧紧束缚在身后,无法挣脱。 自从父亲回来后,这里她已经许久没来过了,出去的这些年,她甚至快忘了这个地下室的存在。 小时候,每当奶奶认为她不听话的时候,就会将她关在这里。不知奶奶是真的忘了罚她的事情,还是故意泄愤,有时候一关,就是一整天。 她怎么都没想到,时隔多年之后,她竟然又会被关进这里,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终究是她把人想得太善良了,莫予冬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她自己主动跳进这深不见底的泥泽。 莫佳琪打来电话后她没有心软,她选择了登上去往昆城的火车,去寻找她的春天。 然而越临近故乡,她越是容易想起父亲那张老实巴交的脸,纠结,动摇,心慌。 直到看到窗外的江边大桥,莫予冬的心彻底崩溃。 三年前父亲就是在这里消失的,被滔滔江水冲走,尸骸至今没有捞到。 都是因为她,都怪她,要不是她,就不会…… 脑子里充斥着奶奶的哭骂声,莫予冬竟然觉得她说得很对。 她愧对父亲,她应该替父亲尽孝,为奶奶养老送终。 怀着仅剩的不忍和对父亲的孝道,她选择了回来看她所谓性命垂危的奶奶最后一眼。 就算是骗她回来的借口也没关系,莫予冬觉得应该跟他们做个彻底的了断。 不就是要钱么,可以,她给,但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她莫予冬,跟他们莫家那群人,再无瓜葛。 本以为只是又一次普通的辱骂或纠缠,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心远比莫予冬想象地要黑…… 第 9 章 第九章 半个月前,莫予冬中途从火车上下了站,给家里打了电话说回家。 挤了半天的小巴士,怀着颗淡漠的心,她来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山村。 还没走到家,大老远就见到莫佳琪口中此时正病危的奶奶,和自己那长舌难缠的伯母站在一起,低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莫予冬见状皱了皱眉,只诧异了几秒就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就知道,做了一辈子坏事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临终前,忏悔自己的过错呢。 说什么想见她,其实都是假的。 她明明都知道…… 即使早有预料,但心中实在是反感,莫予冬纠结片刻后改变了主意,不打算再见他们了。 然而折身刚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就被身后的尖锐声音叫住。 “诶呀——那不是小多儿嘛!!娘你可快看呀,我们家小多儿回来了!” 莫予冬没有名字的,村子里只有老师和莫佳琪会叫她莫予冬,其他人都跟着她家里人叫她“小多儿”。 她的出生是多余的,伯母家有堂哥堂姐,男女双全,她一个没爸没妈的孩子当然不受人待见。 奶奶老是念叨着,如果是个男娃子多好,怎么就是个女娃子呢? 还是五岁时候父亲回来了以后,她才知道了自己有名字,可惜父亲是个哑巴。 一下子被叫住的莫予冬,总不能一下子转身就跑,只好停下脚步,眼见着她们一步一步走来。 平时对她一直十分不待见的伯母忽然热络地小跑到她的身前,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莫予冬的手被她握得都有些吃痛了,想要抽回,却被握得更紧了。 “奶奶,大伯娘。”她不咸不淡地用方言打了声招呼,没什么心情跟她寒暄。 没一小会儿,她的奶奶也哼哧哼哧地走了过来,年过六十,依然精神抖擞。 一见真是莫予冬,奶奶的眼中立马泛出了星光,与以往的冷漠刻薄大相径庭,拉起她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有以下没一下地拍着。 “小多儿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你可把奶奶盼地好苦啊……” 莫予冬的心早就冷了,对她的亲昵并没有丝毫触动,只是觉得古怪。 事有反常必有妖。 原本就没打算久留的她,打量着眼前异样的两人,直截了当地说:“佳琪说你快死了,我只是回来看一眼,给你送终。” 莫予冬说话这么难听,奶奶一听就急了,当即就想扇巴掌过来。 “好你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巴不得咒我死是不是?” 莫予冬拦住奶奶的手,冷冷望着身康体健的奶奶,说道:“现在看来你还能再活几十年,我工作那边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说着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才是她们正确的相处方式。 话落,莫予冬丢开奶奶的手就想走,却没想到伯母的手立马缠了上来。 “小多儿,你这话就不好听了。你奶奶这不是听你打电话说回来,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嘛!都是托了你的孝心啊!就昨天,你奶奶她可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呢!” 她说的信誓旦旦,可莫予冬怎么听都是不信。 伯母眼见她想走就率先抢走了她的行李箱,边推着她走边笑嘻嘻地当起和事佬。 两个人对了对眼神,奶奶又拉下脸开始说好话,跟伯母一起拉住了莫予冬的另一边手臂。 莫予冬不耐烦她们的纠缠,一气之下动手把她们给推开了。 “别碰我!有什么话快点说!我赶时间。” 见状奶奶马上又用了老招,抹眼泪跺起了脚,又哭又骂。 “简直是造孽哟,我可怜的儿,你看看你生出来的闺女都是个啥不孝顺的,白亏我养了她那么多年。” “你要是还在就好了,我家大海最孝顺最听娘的话喽,儿啊……” “行了!”莫予冬喊住了奶奶,说道;“这是两万块钱,我只有这么多。” 莫予冬觉得他们就是要钱,掏出了准备好的信封。 伯母果然眼神放光地接过了她递来的钱,作势就要掏出来数一数,奶奶瞪了她一眼才回过神儿来,对待莫予冬更殷勤了。 “你说啥子么,都到家门口了还走啥子走?” 说着话伯母就拎起了行李箱进了门,往家里喊了一声,伯父堂哥都出来了,合力把她往家的方向拉去。 莫予冬想走,无奈根本敌不过,只能冷声拒绝说有事着急离开。 “你一走就是好几年没回来,明天去看看你爹,给坟上烧烧香。” 还是奶奶段位高,莫予冬的脚步一下子顿住,跟着他们进了家门。 她是该给父亲坟前拜拜了,父亲尸体没捞到,家里就给他做了衣冠冢。 以前她总是坚持父亲没死,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必须得认命。 无所谓了,她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多难过的事情她都挺过来了,还怕什么呢?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她对这个家已经没有了感情,钱就两万块,再多没有了。 给父亲磕个头,她就离开。 * 莫予冬回来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好赶上了晚饭的点儿。 伯母说是为了庆祝奶奶身体好起来,还有她的回来,特地买了好多菜。 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指使她做这做那,而是殷勤地把她送进了房间里。 伯母把伯父和堂哥拉走了,不停地使眼色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只留了奶奶一个人。 奶奶自始至终都挽着她的手,一刻都不愿意放开,跟她唠叨个不停。 “小多儿啊……你说你娘狠心抛下你们也就算了,你爹还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走了,你也是命苦的孩子,从小到大都苦。” 莫予冬随她握着手,垂眸不吭声。 奶奶又道:“我知道我以前对你是不好,可那不都是因为你……唉,不说那些子糟心事了,现在你爹走了,就剩下你个女娃娃,你几年不回来,奶奶也真的是想你啊,你看看你眉眼长得多像你爹……” 莫予冬这才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心中冷笑。 以前不知道多少字奶奶骂她,她几乎和她没良心的母亲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没有一点长得像他们老莫家的人,看见她那张脸就来气。 莫予冬就不信,她现在就能从她脸上看见她父亲的影子了。 “奶奶知道,自己以前有时候说话说过了,可那不也都是为了你好嘛,你看你一个大姑娘家的,成天在外天抛头露面也不是正经事,你看看村子里都咋传你的?” “随便他们怎么说,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啊!你下个月过完生日就二十了,别家十六七就嫁人了,你姐就比你大一岁,孩子都有了,你名声不好听,以后谁敢娶你啊?” “没人娶就没人娶,我不嫁就行了!” “那不行!大闺女不嫁人不就成笑话了?以后别人该咋编排咱家瞎话嘞?” “反正我们家都这样了,我从小到大听了那么多闲话,再难听还能有难听?” “你!”话没说几句气就又来了,奶奶伸手指着莫予冬的鼻子,苍老的眼睛犀利地瞪着她,狠声道:“不嫁也得嫁,我给你安排一门好婚事。” 奶奶说完就气嗦嗦地走了,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翻来覆去还是那番话。 莫予冬冷哼了一声,伸手捂上了耳朵,懒得理她。 只是越想回来后的事情,心中越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傍晚时候,堂哥叫她出去吃饭,笑眯眯地望着她,一脸地不怀好意。 出去见堂姐也过来了,领了一个中年男人,莫予冬还以为是她的老公。 堂姐嫁人她没回家,莫予冬只知道她嫁给了邻村,并不知道年纪有这么大。 莫予冬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没带孩子,堂姐说天太冷孩子太小不方便,然后却是很热情地跟那个中年男人介绍了莫予冬。 那个人直勾勾地打量着莫予冬,满意地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堂姐打断了。 莫予冬感觉不对问她,堂姐却说那是她堂哥未来媳妇儿的爹。 当天晚上,伯母做了好些个平日里不常做的菜,样式极多,像是平日里白喜事时摆的那样,丰盛的不像样。 餐桌上还有一个中年女人,看样子应该是那个中年男人的老婆。 莫予冬本以为家里是借机款待亲家,心中了然,毕竟农村里东西金贵,逢年过节才舍得办这么一出。 然而却没想到她被伯母和奶奶亲昵地叫上桌,就连那所谓的亲家也热情招呼着她吃这吃那,她俨然成了贵客样的中心人物。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正常,莫予冬心中若隐若现的猜测渐渐成型,可却还不是很肯定。 “好,真好,天宝娶了我们家小翠,小多儿再嫁给我们家大柱,这算是双喜临门,亲上加亲啊。” 直到有人说漏了嘴,莫予冬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顿时大惊大怒! 他们,竟然是想让莫予冬给堂哥去换婚! * 莫予冬自然不从,任是谁听到这种荒唐的事都冷静不下来,她第一反应就是跑。 多年来家里人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过糟糕,她压根儿没有想过去和家里人商量。 既然费尽心思把她骗回家,应该是早已经谋划好把她“卖”出去了。 伸手直接把桌子给掀了,饭菜洒地哪儿也都是,一桌子的人都分外狼狈。 然而顾及不上整理身上的汤汤水水,他们都被莫予冬的行为震住了,动也不敢动。 只见她拿着啤酒瓶一抡咣当一声响,手中举着砸碎的酒瓶就指向了他们。 “小多儿你看你干啥那么激动?这不就是给你介绍个对象么?人大柱眼不瞎耳不聋好胳膊好腿儿的,家里人还能害你不成?”伯母眼皮子活泛率先发话。 莫予冬冷硬拒绝:“我不同意,我不答应!你们这是在骗人!” “妹子,你就当是为了我,小翠儿她都大肚子了,只要你嫁过去咱家就不用给彩礼了。”堂哥示弱说软话,堂姐立马出声应和:“就是呀,十万块呢,好大一笔钱咧,就当是为了咱哥,还有咱小侄子!” “你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为了你?”莫予冬狠狠瞪着他们,目光从堂哥转到堂姐身上,“你想嫁你就去嫁啊,干嘛拉上我?” “你这是说啥子话,我这不都已经嫁人生娃了么。”堂姐讪讪笑着一脸尴尬。 莫予冬眼睛一转猜到了什么,试探道:“你这么害怕干嘛?是不是那个大柱脑子有问题?” 众人闻之色变,那对中年夫妇其中的女人马上怒了起来,斥道:“不许你这么说我家大柱,他就是人老实一点儿!” 把人夸那么好还没娶媳妇儿,肯定是有什么缺陷,莫予冬一猜一个准,心中简直气死了。 “你们这算是拐卖,你们就不怕再被警察抓起来坐牢?” “你胡说啥?你是我们家的闺女,又不是拐来的,你嫁过去帮你哥娶媳妇儿,这怎么能算是拐卖呢?这不犯法啊,对不对?” 奶奶的反应最大,连忙反驳莫予冬的话,周边的人一阵应和。 莫予冬这下子总算是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了,他们根本就没想出彩礼的钱,只是想把她嫁给那个傻子,黑她的钱卖她的人。 她出生那年全国大力打拐,救援被拐卖的妇女儿童,并严办了那些拐卖和收买人口的人,他们村也是被整治的对象之一。 村子里的人怕了,都知道买媳妇儿犯法,害怕坐牢,就算是一辈子娶不上老婆也不敢再买人。 莫予冬的妈妈当年就是被拐卖到这里的,她被救后告了买她囚禁她虐待她的奶奶,是莫予冬的父亲主动替老母顶替罪责,她才免了五年的牢狱之灾。 莫予冬知道他们怕犯法,但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会想出来这么一出。 在现代化城市里居住了三年,“换婚”这种词对她来说像是传说中那么地遥远。 莫予冬真想扒开他们的脑子看看,他们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得? 就因为她是他们的亲人,所以卖她就不算拐卖了吗? 简直愚昧至极,可笑可恨! “我告诉你们,只要我不是自愿的,你们强迫我就是犯法,就要坐牢!” 莫予冬用他们最怕的事情威胁了他们,见他们吓得一缩,转过身就跑。 边跑边掏出来手机想打电话,她害怕她万一逃不过,有人能过来救她。 然而她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身影单薄的女孩子,那些人一见她打电话就慌了神儿,抢走了她的手机扑倒了她。 铃声响了几声没打通,莫予冬眼睁睁地看着堂哥把手机卡抠了出来。 莫予冬被绑了起来,关到了地下室里。 “只要你愿意了就不犯法,那就关到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再出来!” 第 10 章 第十章 “骨头硬是吧?我告诉你,你那个城里人妈当年骨头更硬,到最后还不是被我收拾地服服帖帖的,乖乖给我儿子生娃娃?” “跟你讲,当年你亲娘就是被关在这里的,不听话,可以啊,打!想逃,打!想死,照样打!反正是逃也逃不出去,死也死不了,打怕了就好了!” “小多儿,你是我们家亲闺女,我们也不舍得打你,你只要点下头,这不就好了么?那是你亲哥哥诶,咱家唯一的男娃娃,就靠着他传宗接代嘞!”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再嘴硬,就把用在你娘身上的狠招全用在你身上!你不想嫁就不嫁了?你娘当年还不想生孩子呢?那种药一吃不还是该咋滴就咋滴了?” …… 奶奶和伯母威胁她的话言犹在耳,莫予冬痛苦地闭上了眼。 身上的痛已经麻木了,然而心里却仍旧痛得在滴血。 她总是想起她的母亲,当年她被卖到这里,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惨痛经历? 如果她这样的遭遇还算是好的,那她的母亲呢? 听说她是城里有文化的大学生,就是路边好心给人指了指路,结果就被迷晕卖到了遥远的大山里。 被逼着嫁给不认识的山里大汉,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被陌生的女人毒打和谩骂,被下药给人生孩子传宗接待…… 满耳听不懂的方言里,举目无亲,想逃逃不了,寻死死不得,尊严被践踏,身体被侮辱…… 当真是生不如死。 莫予冬小时候并不知道这些,父亲不在她跟着奶奶长大,估摸着还呆在襁褓里就开始被奶奶洗脑。 奶奶总是骗她说她亲娘跟城里的野男人跑了不要她了,还害她亲爹住了监狱,从小灌输莫予冬她母亲是不要脸的坏女人的概念。 谎话说久了,奶奶她自己都信了,动不动就骂她和她的母亲,有事没事拿小予冬撒气。 村里的人可能是顾忌着小孩子,也可能是心里怵着当年犯法的事儿,从来都没跟莫予冬说过她娘是拐卖的之类的真相。 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了莫予冬奶奶的话,她妈妈跟人跑了,莫予冬没人要了。 因为她的父亲被母亲弄进牢里了,所以家里最亲的奶奶伯父都不喜欢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伯母更是不待见她。 外面的小孩子编排她,堂哥堂姐有伯母在后面撑腰,更是带头欺负她。 就是父亲出狱回来后也没戳破这个谎言,或许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罪恶,或许是善意的谎言。 他只是告诉莫予冬说,她母亲没奶奶说得那么坏,她只是跟他离婚了,回她的家乡去了。 妈妈的家乡比较远,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看她的。 从小缺爱的莫予冬无比地相信父亲的话,一直在等着母亲来看她。 然而十五年过去了,她仍旧是没见过母亲长什么样,倒是听说了不少闲言碎语。 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是不被祝福的孩子,莫予冬自欺欺人,为此跟人打了不少架。 她比谁都努力学习,就是为了让她妈妈看到她优秀的样子。 直到中考后发放高中的录取通知,她的美梦终于被打破。 莫予冬辛辛苦苦考取的学校,被堂姐轻而易举地抢走。 原因很简单,莫予冬没有户口,报考的时候是用得成绩不好的堂姐的身份。 说好的考上以后还是她顶着那个名字去上学,到头来伯母他们却反悔了。 莫予冬的父亲在外面打工挣钱,她一个人哪里能扛得住家里那些人? 然而终究是不服气,莫予冬一怒之下把录取通知书撕了,我不上谁也别想上! 伯母见状气急要打莫予冬,她就梗着脖子跟比她壮实好几圈的大人扭打了起来。 堂姐也过来帮忙,莫予冬丝毫不让,一打二不带怕的。 人一激动说话就不过脑子,伯母打不过就开骂,怎么难听怎么伤人怎么说。 “你娘的上什么学?难不成也要学你那个大学生妈被拐到大山里?再生下个小孬种?” 莫予冬震惊,“你刚刚说什么?” 堂姐莫招娣应该是伯母之前跟她说过了,也在一旁得意又恶毒地插嘴。 “你以为你为什么没法办户口?因为你妈是叔叔买来的,你是个见不得人的黑户!” 莫予冬打得更厉害,怒道:“你们胡说!才不是这样!我爸妈只是离婚了,你们骗人!” 既然已经说漏嘴了,伯母干脆破罐子破摔,故意添油加醋来刺激她。 “谁胡说了,你一问村里的都知道,当年你出生后,你那个城里人妈连看你一眼都没有就把你给扔了。” “别的当娘的都舍不得娃娃留下来了,就只有你那个没良心的娘,你爹抱着你追了一路,你哭得哇哇大叫,她愣是连头都没回。” “你别等了,你娘不会回来看你的,一辈子都不会回来的!” …… 莫予冬不信,她不信他们说得,她要去找她父亲问个清楚。 她冲动地跑出了家门,有钱坐车没钱走路,独自一人去了父亲打工的城市。 现实永远比想象来得残忍,十五岁的她第一次离开这座大山,很快就迷路了。 城市对她来说那么地陌生那么地大,她根本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人。 那时候通讯还不方便,村子里只有村长家有电话,父亲打电话过来也都是用公共电话。 父亲在建筑工地,莫予冬不知道他工作的具体地址,但是也不愿意打电话回去跟伯母他们服软。 就那么一个人在城市里晃悠,傻乎乎地一家工地一家工地去找。 没钱了饿肚子,风餐露宿,她甚至还在街头乞讨过。 如果上天再给莫予冬一次选择,她肯定不会再那么倔。 那次冲动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让她一辈子都活在后悔自责中。 再见到父亲是在电视里面,放着他的照片,播报着死亡新闻。 莫予冬的父亲在路上碰见人跳江自杀,奋不顾身地下江救人,江水涨潮,父亲把人推上来了,自己却被江水冲走了,一天过去了,尸体至今打捞不着! 建筑工地的工友说,莫予冬的父亲就是因为前些天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他女儿离家出走不见了,连忙请假去找人,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干活了。 被救的人出现在镜头里面,是一个跟莫予冬身形相似的年轻女孩儿…… 莫予冬赶到了案发现场,只有滔滔江水继续奔流,父亲的人捞不到,生死未卜。 她竟是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 父亲落在江边的提包里有个笔记本,那里写着给女儿的信,准备见面后给莫予冬看得。 他还是在说谎,他从未想过告诉莫予冬真话。 他说,莫予冬的母亲的确是被拐来的,是他们一家对不起她,让莫予冬别怪她。 他还说,莫予冬的母亲是爱她的,天下哪有人不爱自己的女儿呢? 他说得话是真的,莫予冬这个名字就是母亲给起的,还有那把小银锁也是母亲留给她的。 她要是想见她亲生母亲,那好,等她回来后他就带她去找她…… 但是后来莫予冬去警局查了当年的案子,警察没给她看档案,但是却给了她一封信。 那是莫予冬的生母留给她的。 她早就料到了等她长大后会想找她,所以特意拜托人留了那封信。 信里讲述了她被拐后的经历,字字句句触目惊心。 她说莫予冬的父亲其实对她挺好的,但是她还是恨他。 因为她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她有丈夫,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但是一切全毁了…… 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她不可能没有感情,可她不能留下她。 那个长命锁,是她这个做母亲的,送给女儿最后的礼物。 她爱她,但是更恨她。 因为她的存在,代表着她人生的屈辱。 莫予冬至今记得她的最后一句话,够狠够伤人,她永远永远都忘不了。 “莫予冬,莫予我寒冬,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这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她这个女儿对她来说是寒冬般的存在,所以她不要去找她,不要给她痛苦。 莫予冬,翻译过来就是,别找我。 * “莫予冬,别找我……” 眼角流下一滴泪,很快被冻地凝结在眼角,每每想起,她还是忍不住想哭。 她是恨过那个女人的,但是如今她被关在冰冷的地下室里,面临着和她相似的命运,莫予冬什么恨都没了。 就连她曾经最爱的父亲,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爱了。 那个善良了一辈子,又懦弱了一辈子的老实男人,在强势的老母面前,孝顺到近乎愚蠢。 如果她将来真的嫁给那个大柱,应该也差不多吧,傻子的心最善良了。 但是善良不是容许作恶的理由!那样的行为依然可恨! 这种拐卖式的婚嫁,造成的只有悲剧和不幸。 人不是可以交易的货物,拐卖人的人,和买人的人,都是在犯罪!一样应该受到谴责! 她母亲被救了,可那些没被救成功的女人和孩子呢? 她们的家庭被毁了,人生永远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她是个女孩儿,即使那些被拐来的人生下的是男孩儿又怎样? 母亲被迫怀胎,出生不受期待。 然后传宗接代,继承着愚昧的血液,继续着困苦的生活…… 再有不幸如她,生下来就被放弃,就连去寻找生母的资格都没有。 她们是不被祝福的孩子,她们不配拥有母爱。 但是她们又何其无辜?她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莫予冬望了望头顶的窗户,蓦地咬牙笑了笑,悲凉,又倔强。 她才不会答应什么换婚,把自己嫁给那个傻子! 她也不会傻傻地寻死,就这样悲哀地丧命。 她要活下去,而且还要好好的活下去。 冷月照进来,莫予冬原本无神的眼中重新亮起了光。 不被祝福又怎样,不被爱又怎样,她既然生下来了,就有她活着的价值。 她不能放弃,她还有希望,她还有逃出去的希望! 冥冥中自有安排,她莫予冬的命不该如此! 心中再次估算了下日子,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她只要再坚持几天,再坚持几天就到一个月了。 莫予冬的唇边发出一声呢喃,轻的像是风一吹就散。 “救我……”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此时,北城最具权威的眼科医院里,手术室外气氛一片凝重。 温心正在进行眼角0膜移植手术。 当年计划生育抓得正紧,军人家庭更是被严格要求以身作则,是以大院儿的这几个孩子除了温家生了对儿龙凤胎外,都是家里的独苗儿。 偏偏其中唯一的女孩子温暖从小性子要强,长大后更是个比男人还厉害的女强人,难得见到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妹妹,大家都很欢迎。 更何况温心还是个盲女,乖巧嘴甜,惹人喜欢又心疼。 几个关系好的发小,除了卓一辰有要事忙外,都赶过来了陪温心做手术,期待她平安见得光明。 温暖自怀孕后整个人变得柔软了不少,窝在丈夫周南的身边小鸟依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由于担心里面的状况,她无意识地紧抱住周南的胳膊。 之前梁衡还嘲笑了温暖两句,但是手术迟迟不结束,他个大男人也揪心起来,忍不住凑过来握住了温燃的手。 “温燃,别害怕,小心心手术肯定会成功的!” 温燃嘴角抽了抽,无奈地望了紧张盯着手术室门的梁衡一眼,动了动手甩不开,也就随他。 轻轻吸了一口气,能有这么多人真心喜欢和担心温心,他是应该感到欢喜的。 但是身在白森森的医院里呼吸着消毒0药水味儿,等待着命运的审判,心沉得只剩下压抑。 表现的最淡然的温燃,才是比任何人都紧张的一个。 终于,“手术中”的红灯灭了,众人连忙起身。 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一脸疲惫地出来,还没走几步就已经被人包围。 “医生!” “怎么样?” “手术成功吗?” 几双眼睛激光灯一样地紧盯着医生,迫切地询问手术的情况。 “病人家属不要激动!”医生被逼得后退了几步,点头宣布道:“手术很成功!” 当听到医生肯定的回答后,温燃忐忑许久的心终于落下,衣兜里紧握的拳头悄悄松开。 “太好了!小温心可以看得见了!”温暖更是开心地扑到了周南怀里,周南宠溺地抱着她,满脸温柔笑意。 梁衡被温燃甩开了手,愣了片刻,果断转头张开手把周南夫妻抱在了一起。 “棒呆!小心心终于能看到她衡哥哥的盛世美颜了!” 温燃撇开了他们,和骤然被冷落的医生单独走开几步说话。 医生摘掉了口罩,揉了揉紧锁的眉心,这才慎重开口。 “温先生,虽然此次手术很成功,但能否真的恢复视力,还要看后期的发展情况……” 温燃拧眉,一脸严肃地问道:“多久拆纱布?几率有多大?” “一般恢复好的话三个月左右,我们只是想让你们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如果这段时间谨遵医嘱一切正常的话,能看见的几率还是蛮大的。” 那边梁衡他们也听到了医生的话,紧张地看过来,屏息凝听。 见医生一走,他们快步跑过来问具体情况,“医生怎么说?成功几率有多大?” 温燃那张万年不变脸突然变得严肃,还以为情况不是很妙,几人的心又沉了下来。 然后就见温燃抬了抬眼边的眼镜,一脸认真地说道:“百分之五十。” 几个人面面相觑,被温燃凝重的表情迷惑,过了片刻才觉出不对劲儿来。 “百分之五十,这不等于没说么?我不是医生我也知道几率是一半!”梁衡率先吐槽道。 “医生该不是开玩笑的吧?我再找他去问问!”温暖说着就要过去找医生。 还是周南洞悉一切地望了温燃一眼,及时拉住了温暖,“你别老这么急性子,小燃话还没说完呢。” 抬眼看过去,温燃竟然大笑了起来,“骗你们的,温心重见光明的几率很高!” 跟医生交谈后温燃心里有了底,高兴不已,鬼使神差地想逗他们一下。 然而温燃这么一笑,其他人却更静默了,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气氛有点尴尬,温燃不自在地摸了摸脸,“开个玩笑而已,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梁衡心中腹诽,因为你从来不开玩笑,也很少笑得这么开心。 周南先反应过来拍了拍温燃的肩膀上,温和地笑:“挺好的,以后可以多开开玩笑。” “哈哈。”温暖一副很好笑的样子,凝视着温燃捂着嘴笑出了声,然而眼里却闪烁起了泪光,“妈还在家里等着好消息呢,我去打电话说一声。” 话落温暖就快步离开了,周南回头看了眼温燃,连忙追了出去。 梁衡叹了口气,双手插兜里耸了耸肩,素来最不正经的他突然变得正经了起来。 “温燃,温暖是你最亲的姐姐,我们这些人里最在意你就是她了。她不是对你粗暴,只是恨铁不成钢。她只是希望,你能像她和伯父伯母对你一样真心对他们。” 温燃垂眸不言,又恢复了惯常淡淡的模样。 梁衡傻呵呵地笑了笑,也侧头瞟向了一边,似是随意地说了一句,“一直小心翼翼,会累的。” 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温燃当然知道梁衡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对不起他,但是再真的心再亲的情也耐不住一次次的冷漠以待,这样下去只会成为一种负担。 三年了,多深的亏欠也弥补够了,温燃他也该学着去善待家人和朋友了。 温燃抬头,真诚地微笑,主动搂住了梁衡的肩朝病房走去。 “走,温心快醒了,我们去看看她。” 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默契一笑。 梁衡笑着摇了摇头,侧头伸拳捶了捶温燃的胸口。 温暖和周南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温燃和梁衡哥俩好并肩而行的身影。 周南暖暖地笑,声音温和,“看来某人被真情融化了。” “什么嘛,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破石头!”温暖故意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但是掩不住眼底浓浓的笑意。 “好了,石头被焐热了,我们该回家去接妈过来了。” 温家父母都过来了,见温心醒来很是高兴。 母子亲情,儿子再细腻的变化温母都能感受的出来,自从温心过来后,温燃明显对他们更加亲近了。 今天见温燃笑得比以往都开心,温母更是下定决心,以后要把温心当亲闺女看待。 十年的分隔,她知道填补了过去的那些空缺,但是骨血至亲,她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 等把温母等一众人送走以后,温燃才掏出了手机,刚才他特意关了静音,上面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显示着同一个号码。 温燃皱眉打了过去,才一接通就变了脸色,来不及跟温心说一声就冲出了病房的门。 匆忙来到医院底下,果然看到了一位穿着长到脚踝羽绒服的中年妇人,依稀可以看到她领口露出的条纹病号服。 “妈?你怎么不吭一声就过来了?我说了我去接你!”温燃嘴边训着话,动作却是着急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围在了养母脖子上,忧心地摸了摸她的手,感觉到暖意才舒展了眉头。 养母薛霞一脸和善地笑着,好脾气地也不回嘴,只是耐心解释道:“你不是说今天小心眼睛做手术么,我担心就过来看看。对了,你一直不接电话,还没问你手术怎么样啊?” “手术很成功,过几个月应该就能恢复视力了。”温燃搀扶住养母的胳膊往电梯那边走去,低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刚刚有点事在忙,不方便接电话。” 养母笑笑,捋了捋耳边的花白头发,意味不明,“好了,我都看见温家的人了,是该他们先看。” “妈——”温燃唤了一声,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养母神情悲伤地叹了口气,“浩然你别有负担,我身体不好照顾不了小心,你亲妈他们费心收养她,就是该这样的,我不争这个的。” 温燃不想聊下去了,刻意转移话题,“妈,温心快该休息了,我们快点上去看她吧。” 或许察觉到了温燃的不耐烦,养母的神情更加哀戚,“浩然,你是不是怨我?我知道,这十几年感觉都是偷过来的,是我对不起你母亲。” “妈,我说了多少遍了,没有,你辛苦把我养大,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那你爸呢?” 终究还是绕到了这个话题上,温燃的脸色骤然变冷,“我不想提他。” “事情都过去了,他怎么说都是你养父,小时候也是真心爱你疼你啊!” “我知道,所以该做的我已经都做了,你让我回去看他也去看了!” “浩然啊,我时间不久了,我就想我们一家三口有一天再重新聚在一起啊。” ——不可能的。 温燃张口就想泼冷水,然而看见养母哀求的眼神,却又把嘴边的话收了回来。 “妈,医生说了你好好接受治疗还有好几年呢,他争取减刑的话,不超过半年就能出来,到时候再说。” “那我想回去看看他——” “不行!”温燃想都没想就打断了母亲,沉默片刻后缓和了语气,“你身体不好,等他出来了让他过来看你。” 母子俩就这个问题已经争执好久了,半个月前就是温燃的一次妥协,没想到回来后养母要求更多了。 温燃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温心的事,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有躲着养母的意思。 她哪里是想一家团圆,分明是想让他找关系救那个男人出来。 温燃眯了眯眼,梁衡说得对,一直小心翼翼,会累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可以那么善良,那么容易宽恕,轻而易举忘掉自己受过的伤害? 可能他就是心冷吧,做不到以爱化仇,更做不到以德报怨。 手不自觉地捂了捂右手臂,温燃脑海里倏然浮现出了莫予冬的身影。 她也善良,但是她却不那么善良。 他见过最好的她,也见过最坏的她,温燃也说不清楚,到底他记住的是哪个她? 总之,难忘。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 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 小桥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船~ 弯弯的小船悠悠,是我童年的阿娇~ 呜……” 病房内温燃站在窗前,玻璃上映着他养母和温心的倒影。 之前见温燃发火后养母便知趣地不再提那件事,转而关心起了温心的事情。 进屋后跟温心说了会儿话,她有点困了,养母就坐在床头哄她睡觉。 轻轻拍着她背,嘴边又哼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歌谣。 耳边萦绕着悠悠动人的曲调,温燃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悠远绵长。 他的神思有点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他小时候。 那时他刚从孤儿院出来总是睡不着,养母也是这样搂着他耐心哄着。 她最常唱的,他最喜欢听的,就是这首《弯弯的月亮》。 因为这首歌代表着思乡念亲,养母说,以后这就是他的家,他们就是他的亲人。 温燃望着窗外惘然,他的童年也是有过一段温馨幸福的日子的。 蒋伟民和薛华父亲收养他回家,是真心把他当亲生孩子疼爱的。 养父高大和善,养母温柔亲切,那是小温燃从未感受过的亲情。 他记事以来就是颠沛流离的苦日子,他很喜欢很珍惜这个温暖的家。 他还记得一家三口去游乐园的场景,欢声笑语那么快活…… 他也记得他背着小书包去上学,骄傲地说他的名字叫蒋浩然…… 薛华给他缝制新衣新鞋,蒋伟民给他讲述武侠故事,她温声教导,他将他举高…… 温燃从叔叔婶婶,改口爸爸妈妈,他真爱他们啊…… 要是一直那样下去就好了…… * “浩然!”温心睡熟了,养母边招手边轻声呼唤。 养母的声音打断了温燃的思绪,他走过去细心地把她扶下地,很自然地蹲下去帮她捶捏腿脚。 “妈,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跟照顾温心的护工交代了几句,温燃就开车带着养母离开了医院。 下车后天已经黑了,冬天天冷,养母的身体不太好,路上走得有点吃力。 “妈,我背你。”见状温燃弯腰背过了身,做出了背人的动作。 “不用你背,我好胳膊好腿儿的,自己能走。” 养母推拒了几次,无奈硬不过温燃,最后还是爬上了他的背。 北城的夜依然繁华,街上霓虹闪耀,人来人往,喧嚣热闹。 即使呆了一年之久,薛华仍旧觉得这一切是那么地陌生。 身在异乡,满耳他音,总是容易让人念起家乡的小城和故人。 对薛华来说,最亲的最让她怀念的,自然是好久不见的丈夫。 看到路过的老头老太太互相搀扶着对方,养母的心更是动容。 纠结了片刻,养母还是讷讷说了出来,“浩然啊,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你爸就老这么背你?” 闻言温燃身形一顿,严肃了眉目,却是一声不言,继续闷头往前走。 薛华显然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没注意到温燃的动作,感叹道:“你啊,还总喜欢骑在他脖子上飞,你爸在地上跑,你笑得合不上嘴,两个人吆喝着‘小飞机飞上天,飞高高飞啊飞’!” “那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多快乐啊!要不是——”薛华说着说着自己不自觉地笑了出来,然而想到什么神色倏然一凝,笑容僵在了脸上。 趴在温燃背上偷偷觑着他的后脑勺,薛华眼睛不停地眨动,鼓了好半天勇气才说了出来。 “浩然,你爸我跟他过了大半辈子,最了解他了,我身体有问题生不了孩子,你爷奶天天跟他生气他都没不要我,要不是后来生意出了问题——他也都是喝醉了不清醒才——” 薛华说到这里几番打住说不下去,后长长叹了口气,“唉,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你不想听,但是他也是真心疼你爱你的啊。这几年他跟我打电话,我能听出来,他是真心悔改了啊,他也念着我们母子,你就不能原谅他吗?” “不能!” 温燃回答地十分果断,声音冷地像冰,丝毫不容置喙。 随即便迈开大步快速向前走去,进医院后直奔医院里养母所住的楼层,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进病房后温燃矮身把她放下,紧绷着一张脸,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又转过了身往门口方向走。 虽然温燃很小就来了他们家,对她这个养母也是尽了一切儿女所应有的孝心,不比亲生的差。但是随着他年龄越大性格就越是难以捉摸,特别是十五岁后回了温家后,薛华更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见他生气了,养母的心也是惴惴,一路上没敢吭声。 然而现在他什么都不说抬脚就要离开,养母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浩然!”养母紧张地唤他,声音有些无措,“我不提了,我以后再也不提了还不成么?” 温燃这才顿足,扭头见养母眼角含着泪,心中不忍,闷声说了一句:“我不走,去找刘护工谈谈,说好了让她好好照顾您,结果人走了都不知道。” “你别怪你刘阿姨,是我给她放的假。”养母怕连累照顾自己的护工,连忙为她开脱。 温燃眼神闪了闪,撇头避开了养母的视线,“那我去给你买饭。” 话落温燃就逃也似地出了房门,权当听不见背后养母的声音。 没有坐电梯,而是快步走向了一旁偏僻的楼道,握着拳浑身僵硬。 高层的楼梯无人经过,安静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 温燃停下,声控灯亮了又灭,黑暗给了他喘息的空间。 背靠在墙上,温燃又往兜里摸了摸,摸了半天摸不到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把烟给扔了。 精神高度紧绷着,心中情绪无法平复,他就发疯一样地不停按动着打火机。 亮了,灭了,亮了,灭了…… 温燃眼眨也不眨地盯着火焰看,那里面分明是过往的一幕幕画面。 * 起初的确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蒋伟民和薛华待他这个收养的小孩子很好很好,满足了温燃对父母的一切幻想。 还记得最开始被领养的时候,夫妇俩一眼从孩子群里看中他,把他带到了他们的家,那里有他单独的小房间和一大堆好玩的东西,美好地简直像梦一般。 那个可怜的小孩子啊,晚上常常不敢睡觉,就怕一觉起来梦醒了什么都没了,爸爸妈妈不见了,他还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孤儿院里。 但同时小温燃又暗中观察着这对夫妇,不敢把真心交付,因为他听过孤儿院里那些孩子们的谈话,说那些收养他们的大人惯会装模作样。 开始故意装作对他们多好多好,买新衣服买好吃的,那是因为孤儿院会派人调查,发现他们不好就把小孩子带回来了。 等过一段时间考核通过孤儿院的人不管了,他们就会现出原形,青面獠牙,张牙舞爪,是又凶又可怕的怪物,会在夜里一口把小孩子吃掉! 小温燃自然不信他们的话,在人贩子窝里呆了几个月,他的心理远比同龄的小孩子成熟。 嘴上不说,他心里却在暗暗地想,那是你们没见过被警察叔叔抓走的拐子,一刀子下去胳膊腿儿就断了,血流地哗啦啦的,可比青面獠牙的怪物可怕多了。 即使过了那么久,一想起来他还是忍不住怕地缩成一团,那些拐子没断他的胳膊腿,但是拿棍子打过他。 棍子打在身上,很疼的…… 他曾故意犯错惹养父母生气,就为了试探他们。 但是薛华性子很好不说,蒋伟民也会耐心教导,都没人动手打他。 小温燃这才宽了心,笑眯眯地对孤儿院的叔叔阿姨说爸爸妈妈对他很好。 他真正成了家里的一员,妈妈激动地抱他亲他,爸爸高兴地将他举高, 从此温燃小心翼翼地乖巧表现着,生怕惹他们厌烦不收养他了; 孤儿院里有人被领走,也有人被送回来,还有些一直呆到了十几岁都没人认养。 小温燃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常常躲在人堆里听孩子们聊天,那些被送回来的孩子吐槽养父母怎么怎么不好,别的小孩子义愤填膺,他却偷偷记下来他们犯下的错误好让自己不再犯。 他的家人不找他了,他也想被人收养,有个家,有爸爸妈妈。 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转眼间温燃都上了小学。 养父养母虽然不再像最初那么殷勤和小心,甚至有时候会说他骂他罚他,但是温燃却很开心,因为感觉这样才更亲,跟身边的小朋友一样一样的。 温燃不再小心翼翼,不再担惊受怕,他终于有了家的归属感。 他开口叫爸爸妈妈,是真心地把他们当爸爸妈妈。 小学的那几年,是温燃记事以来最快乐最幸福最难忘的一段时光。 他都快忘了,他曾经被拐过,还在孤儿院里呆过一些日子。 养父母说他就是他们亲生的孩子,温燃也这么告诉自己,把他们当亲生父母。 他学会写字了,他叫蒋浩然,他的父亲叫蒋伟民,他的母亲叫薛华。 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温燃记不清了,只知道养父开始变得很忙很忙,对他没那么耐心了。养母只是叮嘱他说爸爸工作不开心,不要去烦他。 繁忙过后,养父又变得很闲,成日里窝在家,不是赖床上睡觉,就是醒了吸烟喝酒看电视,理也不理他们。 温燃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不对,但是问养母,她又叮嘱他,爸爸心情不好,不要去烦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蒋伟民的性子越来越暴躁,起初只是跟薛华争吵,再后来便是粗鲁的吼骂。 发展到后来,他晚上醒来母子俩吃过饭没等他,带朋友回家里喝酒家里没酒了……一丁点小事都能发作一通,急了就砸东西。 温燃每每吓得不敢说话,养母就把他赶到邻居家里写作业,自己偷偷抹泪后,再默默把家里收拾好。 回头来养母怕温燃记恨养父,又跟他解释说养父只是生意失败了郁闷,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温燃等着那段时间过去,但是等了好长好长时间,等到的却是养父的家暴。 他还记得蒋伟民第一次动手打人,那时他的学校要交钱,薛华在旁边念叨了几句,不过是些他该找工作了这样下去不行之类的话,结果蒋伟民听了暴怒,你是觉得我没本事了嫌弃我是不是? 薛华回了几句,蒋伟民喝了酒听不进去,随手拎起椅子就砸向了她。温燃听到了惨叫声从房间里冲出来,他年纪还太小,能做的只有挺身护在养母身前替她挨了拳打脚踢。 蒋伟民酒醒后痛哭流涕求原谅,在医院里忙前忙后嘘寒问暖,一副良心悔改的模样。 薛华哭着抱住了他,温燃也给了他机会,回家后那几周蒋伟民的确表现良好。 然而好景不长,蒋伟民找工作不顺利,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吸烟喝酒宅在家里。 没多久薛华夜班回来有男医生好心送她,蒋伟民窗户里看见了又是一顿打骂。 薛华闹着要离婚,带温燃回了娘家,三姑六婆一顿谴责。 温燃说,妈,你们离婚吧,以后我养你。 但是蒋伟民过来下跪了,那些大人们一下子变了模样,纷纷劝着薛华跟他复合,不然以后她还带着个孩子,该怎么生活呢? 毕竟夫妻那么多年,薛华念着旧情,跟着他回了家。 再然后就是无休止的噩梦,家暴和原谅一次次地上演,一点都不像是个家。 蒋伟民变本加厉,薛华却只是一味地忍让,温燃的心逐渐麻木。 但是母子亲情尤在,即使温家找到了他他也没走,就怕他不在养母受欺负。 直到十五岁那年,蒋伟民酒后发疯差点打死薛华,温燃心一狠,拿刀捅了他…… 温燃永远永远忘不了那晚,他拿着刀子,满手都是鲜红腥臭的血! 他以为他杀死人了! 那才是他真正的噩梦,比幼时见人贩子砍断人腿更让他悸怕! 他恨蒋伟民,无法原谅! 即使后来温家带走了他,亲情友情处处包围着他,可是温燃的心已经冷了…… * 温燃下了楼,没去食堂买饭,而是去了小卖部买了一包烟。 叼着烟上了车,温燃长长地吐了口烟,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薛华打来电话,温燃面无表情地挂单,拨打了另外一个电话。 “喂……嗯,是我……麻烦你给我妈带份晚饭,跟她说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挂断电话后,温燃猛地踩了油门发动车子,神情漠然,目光却是掩不住地哀伤。 养母有意无意说那些话,无非是让他念起养父过去的好,把他从牢狱里弄出来。 她作为一个妻子无疑是合格的,合格到没有原则,合格到温燃甚至有些怨恨她。 在他的心中,蒋伟民的养育之恩早在一次又一次地家暴中丧失殆尽。 而那一刀,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改回原名温燃,从此和蒋伟民一刀两断。 温家给的那笔钱,足够还了他的养育之恩。 然而薛华却不这么认为,几年后蒋伟民犯了罪,她还是求着他去帮忙解决来报恩。 他一个学生有什么办法?那简单,温家肯定有门路啊,你去求你亲生父母! 温燃跟家里怄着气,硬着骨气不肯低头,但还是为了养母折了腰,求温家去救他恨的养父。 三年前,19岁的温燃重回晋江里那座小城,帮蒋伟民处理官司问题。 蒋伟民醉酒后撞死了人,温家一向正派不愿以权压人,最后只是替他出钱赔偿,以求家属谅解轻判。 法庭上依法判决蒋伟民有期徒刑四年,人命关天,温燃自觉很合理,然而养母却骂他说他心存记恨根本没真心想救养父。 温燃那时候啊,觉得整个晋江里的天空都是黑暗的。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周身却寒冷如冰。 但是他遇见了一个姑娘,她让他重新感受到温暖,见到了光明。 那就是莫予冬,温燃心中把她奉作女神! 他的女神! “阿娇摇着船,唱着那古老的歌谣~ 歌声随风飘,飘到我的脸上~ 脸上淌着泪,象那条弯弯的河水~ 弯弯的河水流啊,流进我的心上~ 啊……” 温燃在车里放了音乐,情不自禁地跟着哼了起来。 脑海里却是莫予冬年少时的模样,鲜活而美丽。 初见时她在街头卖唱,歌声直唱到了温燃的心里。 好巧不巧,正是那首《弯弯的月亮》。 莫予冬啊莫予冬,你到底在哪里? 温燃正在想她,就有了她的消息。 一天不见的卓一辰突然来了电话,张口就是“酒吧那个荔枝”。 “荔枝怎么了?” “她怀孕了!” 第 13 章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世界上总是会有一种人,即便你恨她怨她到无法原谅,但是在你遇到危险陷入绝望的时刻,你还是会把唯一的机会选择她向她求助,因为她是你最信任的人。 一想到燕姐,莫予冬的心再次抽疼。 燕姐本名燕轲,那是个阅尽世事活得通透的女人,风月场所里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能力超凡能独自一个女人把酒吧经营得有声有色,任谁看着她成熟的装扮也看不出来,她今年也才不过二十八九岁。 莫予冬不知道她当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是大致能猜出来,曾经的名校法律系高材生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还有一个躺在医院里多年的植物人妹妹,不会比她的故事美好多少。 所以她入了燕姐的眼,或许是觉得十五岁的她很像当年的妹妹燕凌,或许是不想她重走她当年的老路,燕姐可怜她,帮了她。 不可否认,三年时光里燕姐给了莫予冬很多的照顾,就拿她把燕凌的身份借给她用这件事来说,就够人感激地了。 莫予冬也曾真心把她当亲人,想过好好报答她,就算她知道燕姐的控制欲太强,甚至某些时候精神状况不对做事会有点偏激,她也都忍了。 可是每个人都是有底线的,几个月前燕姐的行为激怒了莫予冬,积累隐忍已久的情绪终于一下子爆发,莫予冬跟她大吵了一架,两个人彻底闹崩了。 燕姐当即发下狠话,莫予冬敢这样对她,她会让莫予冬后悔的。 接下来的日子莫予冬被人穿小鞋被人恶搞被人欺负,没了燕姐的庇护过得很惨,几乎是事事不顺, 但是莫予冬却一点不后悔。 燕姐特意跟人吩咐了对莫予冬特殊对待,目的就是为了逼她回来认输,但是这次她失算了。 正因为她强硬地不近人情的手段,莫予冬更加坚定了要远离她的决心,她觉得她这次要是妥协了,就要一辈子屈服在燕姐的手底下了。 两个人在进行着拉锯战,莫予冬越是反抗燕姐越是想把她给降服,燕姐越是不择手段莫予冬越是想反抗,直到上个月莫予冬醉酒答应出台醒来又后悔,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于到了决定输赢的关键节点。 莫予冬心里清楚燕姐嘴里的被迫无奈都是假话,可能那几个人身世背景确实强大会有点困难,但是她要是想救她就不会没有办法。 她们都在赌,莫予冬在赌燕姐不会对她那么狠心,燕姐则是在赌莫予冬会选择屈服,她不愿意出台,那么就得求她。 结果就造成了最难堪的局面,莫予冬看清燕姐的态度灰了心宁愿履诺也不愿意求她,燕姐恨莫予冬固执她堕落就让她堕落,让莫予冬好好看看不听她话的下场。 于是燕姐强关了莫予冬几天,莫予冬最终没有屈服,燕姐怒了,强压着她去了伽蓝会所。 那一夜过去,曾经的隔阂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两个人再也回不到以前。 去见燕姐的路上莫予冬想了很多,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后悔,为了在燕姐面前的尊严丧失了做人的尊严,值得吗?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说什么都晚了,莫予冬只知道她既然丢了一样,就不能再丢掉另外一样。 燕姐和她相比太强大,她恨不起总躲得起吧,莫予冬第一次跟燕姐示了弱,换来了她的远走高飞。 当天回去莫予冬简单收拾了下就准备离开北城,买票的时候用得是燕凌的身份证,她还有点心存侥幸,可能是燕姐事情太多忘了这件事。 莫予冬自己也厌恶自己,一方面想跟人家断了关系,一方面又享受着人家的东西。 但是她又不能任性地为了骨气把燕凌的身份证还回去,那样的话她将寸步难行。 燕姐发短信说身不由己,莫予冬深有体会,她十八年的人生里经历了太多的迫不得已,其中就有不少是燕姐给的。 她不接她的电话,不只是是不愿,更多的是不敢。 莫予冬害怕燕姐提起燕凌,燕姐再如何,她都没有理由将燕凌的身份据为己有。 这无疑是很悲哀的事情,连恨都恨地没有资格。 可惜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逃不过的,燕姐还是想起来了跟她索要燕凌的证件。 莫予冬那时正坐在去往春城的火车上犹豫,就是因为燕姐发来的信息果断做出了选择。 她必须得回老家一趟,不仅仅是去探望“病危”的奶奶,莫予冬还要去办理自己的户口证件。 以后她要重新开始,以莫予冬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生活。 所以莫予冬主动打电话给了燕姐,她把所有欠她的都还给她,她再也不用默默承受她的责骂了。 燕姐嘲讽她会被老家的人给卖了,她这次可以大声跟她杠起来了,她又不是她的附属物,她凭什么管她? 挂断电话后莫予冬甚至把自己手头的十万块转给了燕姐五万,就当是还她这几年照顾她的情分。 眼看账户里的余额瞬间少了一半,她的心里却无比地解气。 燕姐没了回音,凭借莫予冬对她的了解,知道她是默认了这个结果。 两个人,从今以后,彻底一刀两断。 莫予冬高兴了半天,却怎么都没想到燕姐的讽刺会一语成谶,她的家人会真的想“卖”了她。 关系再不好也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莫予冬就是念着那最后一丝的骨血亲缘才回来的,他们身体上流着一样的血啊。 在餐桌上得知“换婚”的消息后,她逃离时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报警,而是打给燕姐求助。 她已经习惯了有事找燕姐,燕姐比什么都管用,然而不说远水解不了近火,就说她刚跟燕姐闹崩了就不可行。 莫予冬反应过来立刻打电话报警,然而就是那犹豫片刻的时差,她被追上抢走了手机。 她被捂着嘴,眼睁睁地看着堂哥走远,对着电话那头恭敬地道歉说家里小孩不懂事按错了。 她挣扎着尖叫,伯母立即加大了嗓门假装骂小孩不懂事盖住了她的声音。 电话挂断,堂哥将手机卡扣了出来,宣判她的死刑,莫予冬绝望地知道她失去了再报警的机会。 她发疯一般地想要挣脱他们,奈何根本拼不过好几个成年人的力气。 莫予冬被捆起来堵住嘴锁到了地下室,她是那么地渺小,身陷囹吾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她本来还抱有一线希望,莫佳琪给她打过电话,她发现不对会想办法救她的。 然而家人却无情地告知,那户人家就是村长的亲戚,她嫁过去莫佳琪还要叫她一声嫂子。 村长默认的事,无论是莫佳琪还是村里人,无论他们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都不会有人救她。 想过死吗?想过吧。 当独自一人蜷缩在寒冬的夜里,饿地全身虚弱无力,周遭死亡一般地静谧,她曾无数次想过,如果时间停止在那一刻,她的生命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如诗中所写,我悄悄地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应该没有人会为她难过吧,毕竟她的出生本就是一个不幸的错误。 父亲死了,母亲不要她了,燕姐跟她决裂了,好友欺骗了她,家人要卖了她,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也就是伯母他们贪心地觊觎她兜里的钱,不想便宜了那户人家,所以才没那么快地把她送走。 说什么她不自愿的话算犯法都是哄骗外人的假话,不过是见莫予冬随手掏出来两万块打发他们,觉得她藏着更多的私房钱,想要据为己有。 莫予冬不知道她该庆幸还是悲哀,因为钱的缘故,她才换来了半个月的安宁。 但是这又能坚持多久呢?不管她最后给还是不给,都会是同样的结果。 很快她就要从一个牢笼,换到另外一个牢笼。 那里会比这里更加残忍和恐怖,将是真的绝望到让人痛不欲生。 所以为什么不现在就死了呢?一死百了。 可是然后呢?伯母他们不会为此有一点自责内疚,甚至还能拿她的命去堂哥未婚妻那户人家哭骂讨伐,并且反过来隐瞒她死亡的真相得到村长欠下的大人情。 她们原来怎样以后还是怎样,该吃吃该喝喝,花着她辛辛苦苦挣来的钱给堂哥盖房子娶媳妇儿,踩在她的尸骨上张灯结彩…… 凭什么?凭什么?如果他们得不到应有的惩罚,那么她的死亡有何意义? * 就是在半个月前的雪夜,莫予冬烧到快糊涂了,但是却突然重新起了生的意念。 她再次做了多年前母亲被拐的噩梦,梦里的一切一切那样的真实和残酷,母亲比她所遭受的要严苛百倍千倍,母亲都从没有放弃过求生和逃跑,那她这样轻易求死算什么呢? 她要活着,她要想办法逃出去,她要惩罚报复那些伤害她的人! 莫予冬想起了她的银锁,母亲即便不想生下她,还是留给了她长命锁,就是希望她好好活着。 她也不是没有爱,父亲虽然曾经做错过事,但是他是真心疼爱她这个女儿的,当初就是为了找她救她才命丧他乡。 她错了,她身上还背负着父亲的人命,父亲如果还在的话,肯定不会让她自虐一般地任奶奶他们欺负压榨,他只是会祈祷女儿拥有幸福的生活。 燕姐,燕姐,莫予冬又想起了燕姐,燕姐知道她回老家了。 她还说过,她会在一个月内把燕凌的身份证件寄还给她。 尽管她们的关系没以前那么好,但是燕姐还是会救她的吧。 她会吗? 莫予冬自己也不确定,但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要是放以前,跋山涉水困难重重燕姐也会想方设法救她,但是现在她们已经闹崩了。 她依然信任燕姐的能力,可是她已经摸不清自己在燕姐心中的地位了。 莫予冬发烧晕倒不省人事,家里人喂她药退烧不成,请了村里小诊所的医生过来医治。 她清醒后跟那个从小认识的老医生求救,他却只是打哈哈笑说不可能,她这不是躺在她暖和的房里间里么,家里人是把她当亲闺女待。 莫予冬心中冷笑,那是她烧糊涂后才把她移过来的,怕真有个好歹落人口舌。 医生含糊的态度让莫予冬再次看清了她的处境,村里人是靠不住的,她只有想办法自救。 然而随之而来的还有更让人震惊的消息,莫予冬怀孕了! 她一直不停地反胃干呕,医生就好奇地多问了一句,莫予冬惊觉她的月经已经延迟半个月了。 仔细算一下,伽蓝会所那晚正好是她的排卵期,容易受孕,两人醉后又没做避孕措施。 即使她事后吃了避孕药,但也不是百分百管用,她不是没见过这种事情。 莫予冬撒谎了,没有如实告知医生。 她不确定有没有怀孕,但是她能确定家里人知道她怀孕后是什么反应,肯定会让她打掉。 若她是自由身,莫予冬会毫不犹豫地打掉这个孩子,她不想再有一个无辜的婴孩像她一样悲惨地出生。 可现在不一样,这个可能有可能无的孩子是她新的希望,莫予冬得保护它。 莫予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表面上却还是平静的老样子,只说她回来前亲戚刚走,不可能怀孕。 转头她又跟医生卖惨,控诉说这段日子她是饿过来的,乍一闻到食物的味道当然反胃想吐,干呕吐不出来是因为没东西可吐。 医生想了想也是,没放在心上,但还是随口多说了一句要是她怀孕的话这些药就不能随便吃了可能会影响孩子。 莫予冬默默记住了这句话,后来医生开得药她都偷偷丢了没吃,一是不想真的害了孩子,二是不想把病治好。 也是她命硬,从小过得苦日子身子骨结识,发那么严重的烧也就挺过来了。 * “你们随便呀,把我挪回地下室里,生着病再冻一冻,落下病根儿病怏怏地生不了孩子,只要你们敢把我嫁过去,我就敢霍霍着嫂子家里跟你们闹崩,大肚子的滑胎还不容易啊,我有一百种办法把孩子弄掉。哼,我生不了你们也休想抱孙子!” “我现在病了,你们也看到了我没喊没哭没闹没上吊,我就想把身体养好。我这半个月也想了想,既然你们说那个男的还不错,嫁谁不是嫁啊,还能给堂哥省一笔彩礼钱,等我病好了见一面,好好儿说说结婚的事。” “我这几年在外面挣的钱这不都寄到家里了,就是念着奶奶的话,给堂哥盖房子娶媳妇儿啊!你们不都说了么,堂哥是家里的根儿,靠他传香火呢,以后我和堂姐嫁了人受欺负了都要靠着堂哥替我们出气!” …… 莫予冬那张嘴也是不饶人的,从小奶奶伯母骂街耳濡目染,再加上这几年跟着燕姐学得人情世故,说起话来那是一套套的,只不过看她愿不愿意罢了。 先往死里下狠话再假意想通求饶,软硬兼施以退为进,总之她是依着生病的借口一直了赖在屋子里的床上,没再回地下室。 她养病的时候也没闲着,一直在思考怎么逃出去,但是很快就被自己否决。 家里人轮流看着她,门把地死紧,而且进门出门都上锁,后来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副手铐把她拷在了床头,根本逃不走。 即使逃出去了,一旦被村里人发现,她都避免不了被抓回来的下场。 所以,她只能往外界发求救信号,等外界的人带警方来营救是最好的办法。 110她是没机会打的,但是她可以忽悠人去打燕姐的电话。 莫予冬将一个个想法排除后,很快有了主意,把目标锁定了堂姐莫招娣。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堂姐过得比她好不了多少,是地位跟她最接近的人。 莫予冬好歹是小家里父亲的唯一,莫招娣却是从小只能看着家人围着弟弟转,到最后靠自己围着弟弟转来赢取注意和关心。 而现在她嫁出去了,她有了新的家庭,还生下了一个男孩儿,接下来她的后半生就只剩下了一件事,为孩子攒钱盖房娶媳妇儿。 说穿了就是堂姐有自己的私心了,她的利益跟一心为了堂哥的奶奶伯母已经不一致了,这样莫予冬就有了可钻的空子。 堂姐也就是从小被家里洗脑,觉得男孩子更重要,再加上亲情血缘摆在那儿,渐渐地习惯了,搞得自己骨子里也重男轻女了,不生男孩儿在婆家站不直腰掌不了权巴拉巴拉的,甚至闲得没事还跟莫予冬絮叨这些,说她一胎就生了男孩儿怎么怎么地风光。 莫予冬也就顺着她跟她聊天,聊她的儿子,聊山村里女孩儿彩礼天价娶亲难,问堂姐给孩子攒了多少老婆本儿了…… 然后莫予冬就挑准时机说漏嘴,她其实还存着几万块钱。 “唉,姐,反正你现在知道了我就不瞒你了,我的确还攒着两三万块钱,回来那天不是给了伯母两万么,我就想着留点儿——” “什么?你又给了我妈两万?” 莫予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堂姐打断,她心里很快了然,脸上却不露声色。 “姐,伯母和奶奶她们没告诉你?”莫予冬故作疑惑地问道。 “没,”堂姐摇了摇头,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她们只说你肯定还藏着一大笔私房钱。” “那这些年她们来来回回跟我要了不少钱,得有这个数,你知道吗?” 莫予冬随意做出了五万块的手势,堂姐看到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么多?” “难道她们这也瞒着你?” “我只知道你会往家里寄钱,但是妈和奶奶说得都很少,她们说你在外面打工也不容易,一个小姑娘再厉害哪能比男的挣得还多?” 莫予冬这时候才恍然大悟,适时提醒道:“哦,我知道了姐,奶奶伯母肯定是攒着留给哥娶媳妇儿的,更别说现在嫂子又怀孕了,钱肯定都要留给小金孙儿啊!” 莫予冬说着说着又回忆起了小时候家里对堂哥多好多好,对堂姐却区别对待,替她忿忿不平同样是亲生的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就因为是女儿吗?那我看着明明姐你比哥孝顺多了,等以后哥那样的不顶事还是得靠你来养老?我记得以前那谁谁躺在床上不能动还是她女儿看不下去跑来照顾的。但是没办法,他们就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把你当一家人了。” 堂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莫予冬悄悄看了眼外面,倏地跟堂姐跪了下去,认真祈求。 “姐,我是有钱,但是我不想给伯母他们,你救我出去,我把钱都给你,以后挣钱也寄给你,好不好?” 莫予冬本以为胸有成竹的事情,结果堂姐却还是下意识地拒绝了她。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妈会打死我的!” “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还是有感情的吧,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向火坑呢?求求你,救救我!” “但是你走了,天宝媳妇儿家里不嫁了咋办?” “你嫁出去拿得彩礼钱是为了给莫天宝娶媳妇儿,我辛辛苦苦挣得钱寄回家也是为了给莫天宝娶媳妇儿,凭啥啊,为了他把我们俩都给卖了!凭啥啊?而且以后奶奶伯父伯母不在了,那些钱都落到了莫天宝老婆手里,我们辛苦大半辈子就为了让一个陌生女人吃好喝好啊?我不服气!” “我也不愿意,但是理儿就是这么个理儿啊!我婆家也是,都是这样过来的。” “那姐,你再好好考虑,三万块,伯母要是拿到了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是要给莫天宝的娃儿,还是要给你亲生的娃儿?” 莫予冬没想到堂姐会那么愚昧不化,根本就说不通。 她第二天再来的时候,几句话莫予冬就看清了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估计是跟他老公商量过了,想一石二鸟,既得到她的钱,又不惹家里人。 堂姐相比上次镇定聪明很多,开口就是不相信她的话,“你光嘴上说你有三万,我咋知道你是不是骗我嘞?到时候你一拍屁股走了,我落个里外不是人。” “那你怎么才信我呢?”莫予冬顺着她的心思问。 堂姐眼前一亮,“你把银行卡密码告诉我,我汉子说现在有手机银行啥的,网上就能看有多少钱。” 莫予冬满口答应,“好啊,但是你得把我手机给我弄回来。” “这个,那个,呵呵呵,你手机在我妈那里,不好弄,我得想想法子。” 几番斗智,莫予冬用金钱利益弄得堂姐夫妻和家里离了心,终于忽悠地堂姐给她拨了电话。 “你知道我没户口,我在北城都用她的身份证办得银0行卡,不然没法儿打钱。你都按错几回密码了,必须她手机验证一下才能解冻。不信你去问问,就一个验证码的事儿,银行系统发给她,她再发过来就行。” “那你直接发短信不就行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们啊,北城大城市骗子多了去了,□□号啥的都能盗了,不打电话确认是本人不会信你的,说不定以为你是骗子还会报警抓你。” “姐,我被拷在这儿不能动,你手里拿着电话,我要是说别的你挂断就行了啊!姐!我是真心想出去啊,不然早就告诉伯母堂哥他们了!” “那好吧,我再相信你一次,这样,我让你姐夫过来。” 莫予冬简直想把堂姐掐死,但还是不得不笑着点头同意。 只是这样的话,她必须长话短说,挑最重要的事情求救。 莫予冬先让堂姐给燕姐发了一条“燕凌,我是莫予冬,急事找你”的短信,然后才让她打电话。 当电话拨过去听到“嘟嘟嘟”的等待音时,莫予冬紧张地都快无法呼吸。 “喂?” 电话通了,听到燕姐的声音,莫予冬的心狂跳,眼睛瞬间红了。 “姐!救我!我怀孕了呜呜呜呜呜——” 莫予冬大声喊了出来求救,果然如她所料才一开口就被堂姐夫捂住了嘴,同时堂姐挂断了电话。 但是莫予冬不怕了,她已经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燕姐那么聪明的人,肯定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燕姐知道她回老家了,也知道她的老家地址,还知道伯母的存折账号! 一个月已到,她向来说话算话,但是燕凌证件没寄出去足以证明她出事了。 她只要说一声救命,让燕姐知道她有危险就好了。 当然要是燕姐能查出来电话的具体地址,那样更好。 莫予冬也担心过燕姐不救她,所以第二句话就是她怀孕了。 如果燕姐真的心冷不想麻烦管她的事,那么孩子就是她最后的筹码。 这是莫予冬苦心思虑后的决定。 既然能让燕姐忌惮,那晚跟她发生关系的男人背景肯定不浅,而且上次燕姐还说那个男的想让她代孕,肯定是家里想要孩子。 燕姐最爱钱了,不可能放着大好的赚钱机会不要的。 她可能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但是现在为了救命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切一切等以后再说。 * 那通电话打过去以后,莫予冬离间堂姐夫妻和伯母他们的事就被发现了。 她被暴打了一顿,然后又重新关到了地下室里。 还是因为钱的事,家里人各种手段用上打她虐待她,逼她给钱。 莫予冬咬紧牙关不从,因为她知道她没了钱,就该被送走了。 呵,贪心而愚蠢的人啊。 北城离这里太远了,就是坐飞机飞过来都要半天,再加上找关系什么的都要费些工夫,从县城到山村里交通不便也很麻烦。 莫予冬想过会有几天难熬的时候,她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当她听到空中螺旋桨的轰鸣声时并没有什么反应。 然而外面吵吵闹闹一片喧嚣,奶奶的哭天抢地声和伯母的泼妇骂街声夹在其中最是响亮,然后一声枪响大地陷入沉默,莫予冬的心砰地跳起。 脚步声越来越近,当地下室的门打开的时候,莫予冬望着门口眼睛亮得吓人,脸上一片湿润。 她知道,她得救了。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房门打开,外面明亮的光线照进了黑暗的地下室,骤然间明暗变换让人眩晕。 莫予冬下意识地侧头眯起了眼,然后她就看见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逆光出现,来到了门口。 背后耀眼的阳光给他周身罩上了一圈光晕,身形半透明般虚幻,那么地神圣,遥远而不可即。 迷蒙间莫予冬有种错觉,这还是她的梦,太阳神阿波罗从天而降,身披万丈光芒脚踩七彩祥云来救她了。 她的眼神迎着光黯淡了下来,即使随光飞走,梦醒时分,她还是会躺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 然而只是一刹那的错觉,耳边的声响越来越清晰,一切都在真实地发生在这片土地上。 莫予冬用指甲掐自己强迫自己清醒,她已经跟燕姐打电话求救了,她听到了枪声,肯定是警方来营救她了! 想到这里莫予冬再次振奋地望向了门口,那人正弯腰进来,从她的角度依稀能看清他的侧脸。 莫予冬神思一怔,眼前画面跟一个月前在伽蓝会所那晚的一幕相重合,脑中拼凑出了男人的容貌。 竟然是他! 或许是眼睛不适应黑暗,那人进来后站在原地停顿了片刻,才将视线定在角落的她身上。 “莫予冬?” 男人的询问声响起在空荡荡的地下室里,回音缥缈。 “呜呜!呜呜!”是我!救我! 莫予冬嘴里塞着毛巾说不出话来,身体也被绑着不能动弹,只能拼命点头和呼喊昭示她的存在。 不管是谁,能救她就行!反正她当时的下下之策也有把这个一夜情的对象算进来。 来人正是温燃,即便他早已做好了被囚禁的人情况不会太好的心理准备,但是一见到莫予冬被欺负成这幅可怜模样,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她浑身脏兮兮的被绑在地上,浅色的羽绒服上清晰可见棍子打过鞋子踢过的印迹,凌乱的头发下更是能清晰地看见发红的巴掌印,可想而知她刚刚经受过怎样的虐待。 温燃太久太久没有见过这样阴暗的画面了,他情不自禁想起了幼时被拐以及养父家暴的凶残行径,眼中泛起了腾腾杀气。 黑暗掩盖了人的心思,温燃的声音再次响起,说起话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 “不要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莫予冬才不会害怕,她眼睛发亮地望着走来的男人,脸上只有得救的喜悦和兴奋。 “呜呜呜!呜呜呜!”我知道!谢谢你! 她边点头示意边努力出声,求男人拿开她嘴里的东西帮她松绑。 温燃走近后看清莫予冬的神情,虽然外表可怜,但是却直面朝他不露一点怯意,顽强不屈。 他的眼中杀气淡去,多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没错,这就是他记忆中的女孩! 温燃弯腰拿去了莫予冬口中的毛巾,蹲下身帮她解绑。 她微微侧着头,耳后的刺青清晰地展现在眼前,梅花映着阳光在雪中绽放。 心中无比地熨帖,温燃的嘴角压抑不住的翘起,像是堵塞多年的血液骤然通了一般。 三年了,他终于还是找到了她。 莫予冬全然不知温燃的心理活动,她蹙起眉头还有些迟疑,嘴巴自由后连忙问出了声。 “是警察来救我了吗?燕姐,就是blue酒吧的老板,是不是她通知你的?她来了吗?她在哪里?” 她也不知道问了些什么,只是现在整个人很慌,燕姐是她最信任的人,见到她听到她莫予冬才有安全感。 “是警察来救你了,也是酒吧老板燕姐通知的我,你放心,你很快就能见到她。” 温燃耐心地一一回复莫予冬的问题,温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解绑之后扶莫予冬站起来,她腿麻没站稳身子软了软,温燃直接揽过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 “诶——” 突然的腾空感吓得莫予冬叫出了声,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怕掉下来条件反射地搂住了温燃的脖子。 回神后意识到男人的温柔,莫予冬有些不知所措,眨巴着眼睛结巴开口。 “谢,谢谢你,那个,那个你,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的。” “没关系,我抱你。” 温燃将莫予冬抱好,感觉到她的手冻得冰凉,又贴心地撩开大衣包裹住了她的身体取暖。 “抓紧我,抱好。”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温柔,或许是他的怀抱太温暖,莫予冬乖乖地窝在他怀里没有再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她的眼神很是茫然,手无意识地抓了抓他的衣领。 这个男人她只是在那一夜见过一面而已,喝醉的他可能根本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脖子处微动,察觉到莫予冬的视线,温燃还以为她是害怕,低头冲她柔柔地笑了笑。 温燃的那张脸是很对得起他的名字,白净的面庞搭着金丝边眼镜,眉目如画,温润无害,再加上他宁静谦和的气质,真得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此时正好走出门口,阳光下男人的眉眼更加清晰。 莫予冬眼眨也不眨地望着他的脸,心跳砰地漏掉了一拍,目光痴迷。 他长得可真好看啊。 “人找到了?” 突然闯来的男声打断了莫予冬的花痴,她扭头认出来是卓一辰,不知怎么回事吓得往温燃怀里缩了缩。 她记得这个人,人称“辰少”的富家公子哥儿,当初她喝醉后就是跟他签了协议,燕姐后来也不少次提到过他。 “温燃,你这是?” 卓一辰在门口等着温燃,一看到他抱着一个女人出来便震惊地瞪大了眼,话不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啧,她身上这么脏,你——” 温燃皱了皱眉,不悦地警示了卓一辰一眼,打断了他的话。 但是卓一辰是直肠子,话不说出来心里不舒畅,还是嬉着脸凑近了温燃的耳边,好奇又忿忿。 要知道温燃爱干净都到一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程度了,莫予冬现在这样他都嫌脏,他抱着她却跟没感觉似的,让他十分怀疑他的洁癖。 “你不是有洁癖么?靠,弄半天你是装的?还是说只对我们有洁癖?” 莫予冬就被温燃抱在怀里,卓一辰离这么近他说得话她自然能听见,闻言连忙低头看自己。 她身子被温燃包裹地好好地看不见,只有露在外面的衣袖和手,脏兮兮地和他里面干净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莫予冬局促地松开了手,眼尖地瞄见他衣领上沾染的黑手印,心头蓦地蒙上了自卑感。 然而与此同时,她方才惶惶然的心落到了实处,心态反而冷静了下来。 莫予冬咬了咬唇,礼貌说道:“对不起,不是,谢谢你,放我下来吧。” 面对救她的男人,莫予冬也不再拘谨,心里再怎样,表现地总归是落落大方。 莫予冬显而易见地多了疏离,见状温燃拧了眉,微微摇了摇头道:“你不用介意的。” 莫予冬回之不卑不亢的笑容,“谢谢,以后我赔你。” 话落莫予冬挣开温燃的怀抱下了地,再次礼貌跟他道谢。 莫予冬这样倒是令一旁的卓一辰刮目相看,他的认知中被救的女人不是畏畏缩缩就是没有一点生气的,没想到这个女人性格要是挺要强。 卓一辰眼中萌生出一丝兴味儿,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莫予冬的视线看了过来,顿时哑言。 莫予冬挺直腰板站到了卓一辰面前,明明矮他一头气势却不见输,目光凉凉。 卓一辰还以为她是要跟他理论,却没想到莫予冬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走向了不远处穿制服的警察那里。 “您好,谢谢你们的救助,人抓住了吗?他们在哪里……” 莫予冬交谈着跟警方出了后院的小院落,身影越来越远。 卓一辰一口闷气憋在心里,气得咬牙,扭头跟温燃吐槽。 “嘿,你说这个荔枝怎么这样?怎么说我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吧?一声谢谢都没有?” 温燃轻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黑眸眯着望向了那个背影,眼神微动。 要是卓一辰不说他自己都没意识过来,他抱莫予冬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脏不脏的问题。 他想,可能是那个女孩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他心中几乎已经把她给神化了吧。 听见卓一辰的声音,他幽幽地递过去一眼,声音淡淡。 “你觉得呢?” 撂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温燃也迈动脚步走了。 外面警察把人抓起来了,估计还有一摊子事情要处理呢。 * 卓一辰见温燃也不理他,抓狂地揉了揉头发,不由在背后用眼神打了他两拳。 他也很是郁闷,明明温燃最小,却每次高深地仿佛他才是大哥的样子,偏偏周南梁衡还都护着他。 算了算了,谁让他年纪大呢,就当让着小弟弟了。 想通后卓一辰也动了腿,但是见人救出来了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然后就开始犯困,边走边嘴里不停打着哈欠,眼皮子也开始打架。 从北城到这里可是连着坐了七个多小时的直升机,休息都没办法好好躺着休息,累死他了! 思及此他又不免看向前面精神奕奕的温燃,他可是早早地坐飞机赶来了这里,又是联系警方又是调查什么的,在他们飞到晋江里的时候他已经跟随警方坐车进了大山,想必更是辛苦。 就因为一个真假不明的电话就千里迢迢跑来救人,还对那个女人那么特殊,他真的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那个荔枝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温燃这么在意? 要知道温燃的洁癖可都严重到心理疾病的程度了,他们探望他养母的时候提起这个问题,就连他护士出身的养母都跟他们表示过担心,自责不应该小时候对他要求那么严格。 卓一辰曾亲眼看到过,温燃的女朋友,不,应该说是前女友,许如荔撒娇要牵他的手被推开了,就因为为她饭后没洗手,温燃他则是一边没甚情感地道歉一边默默递过去了一张湿纸巾。 无意间见到这幅情景卓一辰和梁衡才得到了大大的心理安慰,原来温燃不只是嫌弃他们,对女朋友也一视同仁。 他们心中早已经默认了温燃的怪癖,也已经习惯他对任何人都不亲近,所以方才乍一看到他温柔地抱着脏兮兮的莫予冬出来,他才那么惊讶。 卓一辰皱紧眉头更疑惑了,之前从没从温燃口中听说过这么一号人,就算是温燃还在晋江里的时候认识,也不会紧张到这种程度吧,分秒都不愿意等急冲冲赶过来救人,难不成是他小初恋? 脑中闪过这个想法,卓一辰激动地拍了拍掌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肯定是了,温燃的前女友许如荔和荔枝长这么像,名字里又都有荔,他对初恋情人念念不忘于是就找了跟初恋很像的女朋友,没差了! 实在是太巧了,他们本想找个替身安慰失恋的温燃,却没想到阴差阳错找到了原主! 这是神马缘分? 第 16 章 第十五章 人口拐卖、肇事逃逸以及人们耳熟能详的“黄赌毒”等,法律上犯罪,道德上违心,但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明知道不对还铤而走险地犯错呢? 的确很大层面上是因为利益,但实际上都逃不过两个字:侥幸。利益驱动人去违法犯罪,侥幸却是犯罪分子催眠自己的利器。 人总是抱有侥幸心理,世界那么大,社会有那么多人,制度上有那么多的漏洞,我不可能那么倒霉,成为千千万万人中被抓的那一个……反正错已铸成,无论怎样被抓住都没有好下场,还不如趁没暴露时多捞一点多享受一些……现在不是没被抓住么?想那么多干嘛?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被发现…… 当利益熏心,侥幸造就了心安理得,越走越远错上加错,人已经背离了道德,那时候只顾着贪婪地抢吃人血馒头,哪还想得起内疚和自责? 莫予冬的家人就是这样,不是不知道做得不对,只是抵不过心中的贪婪和愚昧。 当年因为莫予冬母亲的拐卖事件莫家奶奶差点坐牢,是莫予冬的父亲主动承担了所有罪名才免了牢狱之灾,他们远比别的人家更了解拐卖人口的罪过。 嘴上说得好听是为莫予冬讨门好婚事,但是为了娶回家媳妇儿外加省去彩礼钱,愣是效仿旧社会换婚让好好一个女孩嫁给大龄痴傻儿,又是囚|禁又是殴打虐待的,除了多一点不怎么亲的血缘关系,和拐卖又有什么区别? 距离莫予冬回家都差不多一个月了都还没什么事,想着地方偏僻乡亲们也护着估计也就这样了,莫家人跟准亲家都商量好过几天就把人给送过去摆流水席了,谁料今天却突然发生了变故! 就在不久前他们听说有大飞机低空经过还好奇地跑到外面看呢,结果看着看着飞机竟然飞到了自己家门口,然后就见一溜穿着制服的警察顺着爬梯从天而降。 直升机螺旋桨声轰隆隆地响着,没有适宜降落的地方只好在村落上空盘旋。 外面警方已经控制住了现场,莫予冬出来就看到昨日还蛮横不讲理的家人们一个个老实巴交地蹲在地上抱头,在身穿制服的警察们的威严气势下怯懦地抬眼偷看,只有一向顽固的奶奶嘴里还不停地咕哝着什么,但也压着声音不敢胡闹。 乍一看到莫予冬的身影,家人们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激动地叫喊着她的名字冲了过去。 “小多儿,孙女儿,我亲孙女儿,你快跟领导说说,这是咋个回事?我是恁奶奶,恁亲爹嘞亲娘啊!咋个能抓我嘞?”奶奶佝偻着身体哭喊着,眼神惶恐,焦急地已经语无伦次了,哪还有平日的精悍? “小多儿,啥情况?是你报警抓我们的?家里把你养这么大,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莫家大伯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出生斥责,莫家伯母则是采取怀柔政策接下了话茬:“小多儿啊,我们怎么样都是一家的,有啥事我们私下里聊,整这些多难看?你快跟警察好好说说,没啥子大事儿让他们走吧,难不成你还真想让你奶奶和我们坐牢去?” “娘,她就是这么想的!她就是想让我们坐牢,从小就是白眼狼!”堂哥龇牙瞪眼地手指着莫予冬骂道,越说越来劲儿看架势还想动手打人。 几个人一窝蜂起身冲莫予冬跑了过去,看护他们的警察一时间没来得及阻止,还好紧跟过来的温燃急忙护住了莫予冬,不然势必要被一家子人冲撞推倒。 温燃紧皱着眉头挡着莫家人伸过来的手,顾忌着老太太年纪大了没动手,然而他们紧抓过来的手个个蛮力大得吓人,若非良好的教养支撑着他真的想挥手推开这群不讲理的人。 卓一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莫予冬堂哥作势打人的样子,莫家人说得话他也都听到耳朵里了,对这幅画面实在是看不过眼,直接上去一拳把人给揍翻了。 莫家伯父伯母见了连忙担心地蹲下去扶儿子,最爱护孙子的莫家奶奶气得转过头来抡着拳头捶起了卓一辰,嘴里还嚷嚷着“妈卖批,你这个狗日的龟孙儿,哪个给你的胆子打我孙子?” 卓一辰的家教也是极好的,老太太一拳一拳石头一样地砸在身上他也没还手,只是格挡着防御,后来实在是忍不了了,双手握住老太太的两只手腕把她推到了后面儿子儿媳身上。 “你们是真的想吃枪子儿不是?再闹我开枪了啊!” 卓一辰的声音宛如平地一声雷,见他抬手举起了枪,莫家一干人吓得立马噤声。 “安静,保持秩序!抱头蹲好,谁也不许动!” 警察见状也亮了亮警棍,一声令呵下去,莫家人纷纷抱头蹲了下去,小心翼翼地觑着卓一辰不敢妄动。 一切都是发生在片刻间的事情,骤然的骚乱,骤然的安静,和几分钟前蹲着的四个莫家人比,眼前画面只是多了抱着的温燃和莫予冬以及拔枪威胁的卓一辰而已。 枪响声惊动了所有人,一个职位看起来比较高的警官黑着脸走了过来,将卓一辰还抬着的手按了下去,介于他的身份缩回手没夺他的枪,但是从声音里可以听出来快要压抑不住的愤怒:“卓先生,请您也先上去吧,不要影响我们办公!” 其实之前警察们刚来的时候场面比刚才更加混乱,莫家两个男人急里忙慌地想逃出去寻人求助,两个女人更是大嗓门儿高声喊着抱怨咒骂,外面邻居街坊们也听到动静过来了,尖叫声求救声咋呼声各种声音混在一起,甚至还有人起哄乡亲们回家拿家伙事来赶跑警察的…… 梁衡受不了直接朝天开了一枪,震耳欲聋的枪声暂时平息了混乱,然而安静过后随之而来的却是人心惊惶,村民们惊呼着“要杀人了”奔走相呼,简直乱了天了,警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控制住场面。 然后引起骚乱的梁衡就被警方“劝”上直升机,不准下来地面干扰秩序。 梁衡卓一辰他们也是怕到了山里发生什么意外才带了枪以备不防之需的,真要算起来他们现在是没资格携带枪支的,不过是因为家里大靠山顶着罢了,也正是因为背景强硬,他们才能这么迅速地获得警方支援,不然谁会因为一面之词就派刑警来大山救人?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儿,不好对着干,何况还是自己做错了?他们私下再怎样大事上都是不含糊的人,不会因为贪图一时意气做出错误的抉择。 卓一辰不好意思地冲警察笑了笑,也和梁衡一样选择了道歉,然后虚咳了几声掩饰尴尬。 “那温燃,我先上去了,有事打电话!” “嗯。”温燃这时候当着警方的面也不方便说什么,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卓一辰叹了口气,灰溜溜地爬上了屋顶,不情不愿地冲上空的直升机招了招手,开始暗恼自己的冲动。 他是真不愿意上去啊,刚梁衡被赶走的时候他可是认真嘲笑了一番,结果现在他因为同样的理由被赶到了直升机上,想也知道梁衡会怎么报复地嘲回来。 而这边,温燃回过神来看还护在怀里的莫予冬,却发现她跟抽去了魂儿似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已经与世界隔离听不到任何东西。 温燃还以为她是被吓呆了,可是再细看温燃的眼中却不禁多了几许沉思,莫予冬的眼神带着嘲弄,与其说是不知所措,更像是在冷眼旁观。 突然间,她好笑地呵了声,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警官,请问非法拘禁判刑多少年?”莫予冬扭头看向了那位赶走卓一辰的警官,这位明显是在场警察们能说得上话的。 “根据刑法,犯非法拘禁罪的,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警官望着莫予冬皱了皱眉,但还是回答了她的话,看了眼她露在外面的伤痕,继续说道:“具有殴打、侮辱情节的,从重处罚。” 莫予冬又问:“那拐卖妇女罪呢?” “拐卖妇女、儿童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有加重情节的根据认定处十年以上有期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情节特别严重的,处死刑——” 警官刚说到“死刑”两个字就被打断,莫家几个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莫予冬,纷纷气急。 “他娘的,你个小杂|种是想杀了我们啊?” “恁别想吓唬我们,当年恁娘都那样了,你爹也才坐了五年牢嘞!” “对啊,别骗我们不懂法!我们这不算拐卖!” …… 莫予冬的奶奶听到“死”这个字什么也不怕了,开始哭天抢地地骂了起来,堂哥也是个混不吝的,各种不入耳的脏话换着花样儿来,莫家伯母则是不断强调着没犯法没犯罪,只有莫伯父愣了老半天,才颤颤咧咧地问了出来,仍旧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小多儿,你不是真的想让我们坐牢吧?” 莫予冬冷冷地望过去,挨个扫了一眼,蓦地笑了起来,抬着下巴一脸倔强。 “我就是要让你们坐牢,非法拘禁罪加上拐卖妇女罪怎么也能判你们五年,你们犯了罪,就应该受惩罚!”莫予冬咬着牙一字一字念了出来,从记事起所有关于莫家的一切涌上脑海,她恨得握紧拳头浑身僵硬。 闻声莫家的几人马上炸了天了,特别是奶奶和伯母,知道自己做得事情太过莫予冬不会原谅,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干脆扯着嗓门骂个过瘾。反而是方才一直强横的堂哥慌了,无措地拉着自己的父亲,不停哭着问该怎么办。 “你跟你娘一样,就是个不要脸的婊|子、贱货,一个把自家汉子送牢里,一个把亲奶奶送牢里,都是没良心的白眼狼!早知道就该一生下来就把你给掐死……” “白养了你十几年,供你吃供你喝都喂了狗了,就是个不详的东西,恁娘因为你跑了,恁爹因为你死了,你现在害我们,等以后看你咋见你爹……” 耳听莫奶奶和莫伯母的话越来越过分,莫予冬的身体气得都在发抖,不知听到什么触到了她的禁区,莫予冬猛地冲了过去,抬手左右开弓抽了两人各一巴掌。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料到莫予冬会突然有这种行径,一个是年迈的奶奶,一个是年长的伯母,再怎么说都是养她长大的长辈,虽然不对,但是也不能这样……伯父和堂哥出声讨伐,就连旁观的警察们眼里也有些不赞同。 然而没想到的是,莫予冬非但没停下,反而又伸手打了她们一耳光。 “刚才是替我爹打的,这个是替我娘打的!” 见莫予冬伸手还要打,马上有警察过来拦着。 那位警官无意间扫见她阴翳的眼神,不禁心中一颤。 另一边的温燃却是静静站在旁边,一点都没拦着莫予冬的意思,因为从他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见她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 温燃的心一沉,世界安静下来,他看着莫予冬颤抖愤怒的身影,仿佛能感受到她的痛。 就像是三年前桥边的那个少女,哭着挣扎着要跳下江去,要去寻她的父亲…… 父亲对她,肯定是很重要的人吧,所以不能听到别人说一句不好,所以才会安安静静地突然爆发。 温燃还是没有动,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去帮她,帮她去打那些犯罪的人! “看见了吧?她就是个疯子!疯子的话不能信的!” 堂哥急忙抓住这一点向警方辩驳,思想老派的伯父则是接受不了莫予冬的做法摆出长辈的架势不满地斥责她。 “小多儿,你怎么能这样?你咋能打你奶奶和伯母呢?” “哈哈哈,我不仅打她们,我还要打你们!” 莫予冬真的像是发疯了似地,不知从哪里来的爆发力竟然挣开的拦着她的两个警察,冲过去将紧握的拳头对着伯父和堂哥一人揍了一拳。 “用奶奶和伯母的话说,你们是男人啊,你们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们是家里的天啊!没有你们的默许,没有你们的不作为,这个家怎么会这样?我爹我娘怎么会这样?我又怎么会这样?啊?啊——” 莫予冬嘶吼着还要打过去,警察们连忙拽住了她,莫伯父和堂哥们却起身作势要还手,温燃见状快速上前将他们伸向莫予冬的拳脚打了回去。 这边莫家人一阵阵叫喊,门口那些乡亲们见了也纷纷开始议论开来,外加上空中的螺旋桨声,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冲击着耳膜让人发疯。 “够了!”警官额边青筋暴涨,头脑都快炸了,自己也忍不住举手放了一枪。 枪声响起,大地再次归于平静,只能听见一声绝望而不甘的嘶吼。 “你们一家人都有罪,对不起我,对不起我们!”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地面上枪响如雷鸣一般骇人,吓得莫予冬的几个家人抱头鼠窜面色惊惶,然而透过隔音效果良好的机舱,声音大小却还不如一只蚊子哼哼。 此时,梁衡和卓一辰正在救援直升机的病床上舒适地躺着,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丝毫不觉,否则少不了要和那位赶走他们的警官理论一番,凭何州官放火却不许百姓点灯邪? 不过他们也清楚自己并不是可以私自携带枪||支的身份,所以即使被当地警察给落了面子,也都没放在心上。 “所以衡子,我觉得啊,那个荔枝估计是温燃的初恋情人……” 卓一辰还好,被自己的发现激动得不行,兴致勃勃地说着对温燃与莫予冬二人之间关系的猜测。 见梁衡没什么回应,他还不高兴地动了他一下。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梁衡则是累坏了,因为起飞前飞行员突然身体不舒服,临时又拉不到人,他就干脆自己上了。 高空连飞几个了小时,到地方后又陪着温燃跟警方各种周旋,顾不上休息又赶来了山区救援,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 晋江里这样的小城市连个机场都没,梁衡想着他私人飞机不方便,在省城降落后果断找了架医用救援直升机,顺便还找了个医生。 换别人飞自己休息果然好多了,梁衡直到现在心里还在想着这事儿呢,要是早知道这么麻烦的话,他绝对不开自己飞机!更不自己开飞机! 正闭目养神呢被卓一辰这么一动,梁衡一胳膊把他递过来的手甩开,眼都没舍得睁开一下,声音颇为不耐烦。 “听着呢听着呢,初恋情人。” “初恋情人啊喂!你就一点都不惊讶?我们酒吧找的替身是正主,而许如荔却是温燃初恋的替身。” “嗯。”梁衡懒懒地应了一声,依旧一副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除非——”卓一辰眯了眯眼,想到什么恍然大悟般:“除非是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温燃告诉你的?怪不得你这么费心,啊真是的,只有我被瞒着!还有,温燃不说也就算了,你为什么也不吭一声?” 梁衡被卓一辰烦得不行,这才冲他翻了个白眼。 “拜托,温燃离开晋江里的时候可才15岁,那时候荔枝更小才11,不说她的家境怎么可能去城里上学,就说一个小学生怎么可能谈恋爱,还让温燃喜欢地难忘去找替身?”说完梁衡又补了一句,“还有,温燃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他会告诉我才怪!” “嗯,说得有点道理。”闻言卓一辰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地说道:“虽然吧,这句话不应该说,但是很多时候真的感觉他像是没有感情的怪——” 这就有点难听了,梁衡眼神一厉,敏感地出声打断:“卓一辰,我说过多少次了,是我们对不起温燃。” “但再对不起这些年也是个头了吧,难不成要讨好他一辈子?”卓一辰被梁衡的语气弄得很不爽,忍不住反驳道:“要不是因为觉得亏欠,我会这么一直热脸贴冷屁股还心甘情愿?你知道吗?我有时候都在想,即使当初小温燃没有走丢,他的性格,我和他一起长大也不会成为好朋友。” “但是如果我们没把他弄丢,温燃就不会是现在的性格!”梁衡烦躁地坐了起来,也没心情睡了。 这样的争执不是第一次了,虽然相比后出现的温燃来说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更深厚些,但是因为当年的事以及几家的关系,梁衡和卓一辰也是真心接纳温燃的,想要和温燃做同样的好兄弟,可温燃却一直在默默地拒绝融入。 人都是自私的,当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就会觉得不公平不值得。 更何况有些事根本就是没办法理论清楚的,他们不满温燃的冷漠,但这却是他们间接造成的,如果他们没有弄丢温燃他就不会有这么不幸的成长经历,也就不会养成如今的性格,现在温燃也不会这么冷漠…… 这世界上没有如果,他们不能改变当年的错误,就只能接受现实弥补亏欠。 卓一辰其实心里也清楚,但就是想起来还是会不舒服,发泄过后冲梁衡摆了摆手,说道:“总之,你懂我意思的,温燃他人很好,也做得很好,从行为上说他是个好儿子、好兄弟,甚至是个好情人,但是怎么说呢……反正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心很累。” 梁衡皱眉陷入了沉思,他突然想到了几个月前的事,明明许如荔是过错方,被温燃捉奸在床,她却理直气壮地指责温燃“没错,你是个完美的男朋友,但是你没有感情,你没有心”。 心里这样想,梁衡嘴里却说着相反的话来劝导:“温燃他只是不擅长表达罢了,现在不是比几年前他刚来的时候好多了么?这就说明我们对他的好是有用的。辰子,我最后说一次,以后别再讲这样的话了,你这样的心思让温燃知道了,让他怎么想?怎么还能对我们真心?” “嗯嗯,你不说我也知道,就是心里不痛快跟你讲讲。”卓一辰这时候也恢复了过来心情,想要转移话题,于是问道:“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温燃15时候荔枝11,也就是说她今年才18岁,刚成年?可我分明记得她身份证上显示21啊?” “身份证名字都是假的年龄当然也可以是假的。早在一个月前温燃那种反应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闲着没事就派人去查了查。”梁衡说着得意地看了卓一辰一眼。 “这段时间我快忙疯了,没怎么顾得上。”卓一辰揉了揉头也不计较,顺着梁衡的话问道:“那都查到了些什么?” 梁衡刚想拿乔一下,就瞟见了卓一辰幽幽的眼神,两个人太熟悉了,他不用想都知道他会拿他瞒着他的事开火,顿时也就没了逗他的意思。 “也没什么,就是温燃三年前不是来这边办他养父的官司么,应该就那个时候遇到的,好像还两个人一起救了小温心。后面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温燃离开部队后有回来找过她,但是没找到人,荔枝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家里断了联系去了北城,换了个身份根本查不到。” “那也太奇怪了吧,就算是一见钟情,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影响啊。许如荔怎么说也交往了两年多,分手的时候都没见他有什么反应。”卓一辰疑惑不解地兀自说道:“其实我到现在还想不清楚,为什么分手那么久都没事,一个月前那几天温燃却突然开始为失恋买醉,难道就因为前女友嫁给别人了?我怎么觉得看到女朋友和别的男人上床会更无法接受些?” “我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去查了。”梁衡再次白了卓一辰一眼,无奈地摊了摊手。 温燃在面临女友劈腿的情况下还能那样风轻云淡,梁衡看当初他的意思是如果许如荔不想分手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还善良到让人无法理解地帮女友掩盖真相,分手后依然平静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好像是个局外人一般,又何至于过了那么久却态度大变借酒浇愁? 还有荔枝,温燃向来洁身自好,之前他刚分手时梁衡他们不是没提过找女人这回事,但是被他给严词拒绝了,那天晚上却又破天荒地接了房卡,实在是太奇怪了,梁衡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梁衡跟卓一辰说了说他的看法,并且最后下定了结论:“能刺激到温燃的人或事肯定不一般,而且我有种强烈的直觉,温燃对荔枝的态度可能也与此有关!” “照你这么说,那件事对温燃来说很重要喽,到底是什么呢?”卓一辰也陷入了思考,想起什么眼神闪了闪,说道:“你说,周南会不会知道?我一直觉得他和温暖有事情瞒着我们俩!” 梁衡听了不由嗤道:“人家是亲姐姐亲姐夫,真正的一家人,跟我们能一样吗?能什么都告诉你?” “嘿,你这话可就不好听了!” “实话本来就不好听。” …… 两个人说着说着跑了题,连彼此小时候的糗事都扒出来了,吵得不亦乐乎。 直到听见了机舱门打开的声音他们才回神,扭头就看见了一张素净的小脸,进来的正是莫予冬。 衣服没换还是脏兮兮的,头发随便抓了抓依然凌乱,洗干净的脸上甚至能看到淤青,但即便如此仍旧遮不住如花美貌,反而令她多了几分楚楚动人。 梁衡是因为早早被赶上来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莫予冬这番模样,卓一辰则是因为刚才见过了她脏乱差的样子接受不了这样的美丽反差,一时间二人均是看呆了。 他们不禁想起了碰见荔枝的那个晚上,酒吧里光线昏暗噪声喧天,女人们浓妆艳抹搔首弄姿,这时候天籁般地歌声响起,不施脂粉的少女出现在舞台中央,仿若仙子步入凡间,悲悯众生不染尘埃。 格格不入,却又那样动人心魄。 温燃不知道这些,更不知道当时还有个小插曲。 梁衡和卓一辰都看中了莫予冬,吃腻了山珍海味都想换种口味解解馋,她那副模样实在是惹人心痒,让男人有种征服的欲望。 若不是素来冷静自若的周南在旁说了句荔枝很像温燃的前女友,梁衡和卓一辰差点为了争女人给打起来。 给别人就给别人,反正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要——梁衡和卓一辰别着气,好不容易让人签了卖|身协议,最后却便宜了温燃。 直到后来梁衡和卓一辰和好,表示女人不是个事儿,这才发现他们又被周南那家伙给阴了,甚至都怀疑周南早就见过荔枝专门设计了这么一出。 他想为担心弟弟的老婆解忧,给失恋小舅子找女人的坏事儿却全让他们做了,他这个好姐夫撇得干干净净。 偏这件事还不能让温暖知道,否则遭殃的还是他们两个,不仅不能报复回去,还得帮忙周南瞒着,梁衡和卓一辰心里实在是憋屈,连带着看荔枝那个祸水红颜也没原来那么顺眼了。 而今再次见到莫予冬,他们虽没有了原来那般旖旎心思,但却依旧为她的美貌所折服。 不愧是他们一眼看中的人,荔枝这素颜着实能打,那些镜头下美丽光鲜的女星卸了妆还真不一定比得过,气质也够好,就是容貌相似的许如荔也差了那么点意思。 卓一辰还在纠结,怎么就洗了个脸而已,变化就这么大呢?简直是乞丐和神女的区别,这样想想温燃抱着也不亏啊…… 梁衡则是在感概,不虚此行,这么个大美人儿,要是真被卖给了猥|琐男就太可惜了,他这也算英雄救美啊…… *** 莫予冬之后女医生第二个上来,然后才是温燃,他身子还没上来就感觉到了莫予冬投来的求救目光,然后就看到梁衡和卓一辰对着她眼睛发亮的痴汉脸。 见状温燃心头蒙上了一丝不悦,警示地瞪了两人一眼,他们这才有所收敛。 莫予冬还记得酒吧里梁衡两人的所作所为,对他们没什么好印象,神情警惕,站得离他们要多远有多远。 可能是刚才的救助和相处让她内心多了几分依赖,陌生的环境无所适从,温燃一上来莫予冬就下意识地躲到了他身后。 温燃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他一个大男人挡着,梁衡和卓一辰几乎看不见莫予冬的人了。 卓一辰还记着刚才在下面莫予冬的冷脸呢,现在见温燃也这样子更不乐意了,当初是他们花了钱抢了人,但睡她的可是温燃,论罪过不一定谁比谁大呢,怎么现在温燃成救星他们反而成坏人了? “喂,那个荔枝,我们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怎么一声谢谢都没?” “我不叫荔枝,我叫莫予冬,谢谢。”莫予冬干巴巴地回了句,连看他们一眼都没有。 卓一辰就是嘴贫,没想到莫予冬居然回了这么一句,谢谢倒是有了,就是堵得人说不出话来。 梁衡倒是无所谓,见卓一辰吃瘪还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顿时整个机舱只有他的笑声回荡,所有人都看向了他,气氛着实尴尬。 “咳咳咳,”梁衡假装咳嗽了几声,然后若无其事地看向了正在关舱门的温燃,问道:“怎么回事?事情都解决了?杨警官他们呢?” “犯罪嫌疑人太多装不下,杨警官他们跟着警车一起回去,让我们先走。”温燃回了梁衡的话,然后向飞行员打了声招呼,让他准备起飞。 直升机上有两张病床,温燃示意莫予冬过去,她却宁愿坐后面也不要靠近梁衡他们。 她也不说话,只是抬头定定地望着他,眼神怯怯又倔强。 温燃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坐到了窗边,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见他眉眼柔和,莫予冬这才松了一口气,收下了全身的刺,乖巧地坐下。 后排挨在一起的只有两个座位,医生出于职业性质见不得人受伤,询问地看向了温燃。 “那个,要不还是我坐这边,帮病人简单处理下伤口?” 医生想坐莫予冬旁边医治,温燃没有理由阻止,想了想便作势起来。 梁衡见状却起了坏心思,伸手猛掐了卓一辰一把,惹得他痛呼了一声。 “啊——”卓一辰怒地瞪向梁衡,刚想质问他就见他在拼命使眼色,龇着牙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梁衡赶紧朝医生挥了挥手,“医生,我兄弟很难受,救人就急,你先过来帮忙看看呗。” 卓一辰很配合地捂头装病,医者仁心,看了看莫予冬没什么事的样子,医生果断往前移步走向了更严重的病人。 几人坐好,飞机起飞,看着后面挨着坐的温燃和莫予冬,梁衡和卓一辰相视一笑,甚是猥琐。 为了好好看戏,他们难得地安静了下来,医生检查了检查卓一辰发现没什么事儿,注意到他们的视线也明白了过来,静默不语降低自己存在感。 果然飞了没多久,他们就听到了温燃主动开口跟莫予冬说话。 这时候已经飞离了大山,温燃靠窗正好看到了晋江里大桥,心中一动,不由想起了三年前的短暂相遇。 “你以前来过晋江里吗?”温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听到莫予冬也记得他的存在,因此不愿意直接提起。 “来过。”莫予冬点了点头,并不多话。 温燃沉默片刻,继续开口,“听说这里有很多的拐卖事件,街上很多乞讨的残疾儿童都被人贩子控制着。” “是,法律还不够完善,警察也管不过来,还有很多犯罪贩子逍遥法外。”莫予冬说完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低头垂眸,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 温燃这次却一点都不体贴,抓着她的话不放,感兴趣地问道:“你亲眼见过?” 莫予冬奇怪地望了温燃一眼,他这才发觉自己失言,想了想出声补救,“咳,你别误会,我有朋友是做刑警的,很想整治整治晋江里这边,我帮忙了解一下。” “这样啊。”莫予冬了然地点了点头,态度也和善了不少,“那还是三年前的事了,我救了一个街头乞讨的盲人小女孩,差点被犯罪团伙打死。” “后来呢?”温燃循循善诱。 “后来啊,”莫予冬拧眉回想那段惊心动魄的记忆,很感激地说道:“还好遇到了两个兵叔叔,他们好心帮了我,抓住罪犯送到了警察局,还把小女孩送到了福利院。” “兵叔叔?”温燃不禁皱眉,这和他想象中的答案不太一样。 莫予冬认真回道:“嗯,他们穿着迷彩服,看样子很像是军人,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那你还记得他们的样子或名字吗?”温燃稍稍自我平复了下,接着饱含希冀地问道。 莫予冬被温燃的灼灼目光盯地头皮发麻,局促地摇了摇头:“时间太久了,具体样子不太记得了,不过印象里他们都留着胡子身材高大,还很会打架,叔叔们都很厉害。” 温燃的脸已经憋成了绛红色,不自觉地摸了把刚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陷入了自我怀疑。 见温燃吃瘪,前面梁衡和卓一辰却听得快乐死了,互相掐着对方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简直笑死人了,费尽心思想试探人家记不记得自己,结果却被小姑娘记成了兵叔叔!而且还是不记得脸那种! 三年前的话莫予冬15,温燃也才18吧,叔叔这两个字,想想就好笑啊…… 为了掩饰自己的笑,梁衡和卓一辰两个人均是背对温燃,也就没看到后面的场景,但是光听到他的话也都震惊地难以置信——温燃介绍自己,从来都是说蒋浩然。 “对了,有一个叔叔名字跟我朋友一样都叫浩然,但是姓什么我想不起来了。当时还发誓以后要好好报答他们的,结果现在连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说着莫予冬陷入了沉默,神色间不由多了抹感伤。 温燃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温声安慰道:“没关系的,兵叔叔伟大无私,锄强扶弱见义勇为,他们不求回报的。” 闻言莫予冬抬头望向了温燃,眉眼认真 地说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谢谢你救了我,这份恩情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温燃好笑地说道:“我曾经也是一名军人,帮你是维护正义,不求回报的。” 莫予冬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闪了闪,激动地指向了温燃:“你是——” “我不是!”温燃打断了莫予冬的话,正式介绍他的名字,“我叫温燃,温是温暖的温,燃是火字旁的燃。” 温燃突然不想让莫予冬记起来他了,曾经他是蒋浩然,以后他只是温燃。 莫予冬还在仔细盯着温燃的脸看,想要辨别他说得话的真假,没注意他的动作。 感觉到有什么靠近自己,莫予冬条件反射地缩了下手,然后手上一热,就见温燃有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要记住,燃是这个燃。” 伴随着温和而坚定的声音,温燃在莫予冬的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了他的名字。 看着那双修长白净温暖干燥的大手,莫予冬悉心感受着这个字——燃。 当最后一笔落下,温燃带笑的眼眸望过来,莫予冬的心“砰”地一跳。 忘了眨眼,忘了呼吸…… 第 18 章 第十八章 不知道该说警方的审讯手段厉害,还是说被抓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太弱,还没到晋江里警局案子就给破了。 杨警官没有莫予冬的联系方式,想着他们在一起就直接打给了温燃,顺便也让他们几个官二代疏通下关系好方便办案。 温燃大致弄清楚了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待杨警官挂断后按他的意思给朋友打了个电话,随后就去找了莫予冬,觉得有必要让她第一时间知道。 直升机就近降落到了晋江里一家酒店的天台上,他们一行人也都累了,办理入住后各自进了房间休息。 到现在也不过才半个小时的时间。 温燃到莫予冬房间门口敲了敲门,过了半天没人应,眼皮一跳不由开始担心起来。 “莫小姐,我是温燃,有事找你,请开下门。” “莫小姐,你在吗?” “莫予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温燃的敲门声越来越大,心里也越来越忧心。 或许是狗血情节见多了,生怕莫予冬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一般的女人是会接受不了。 拧了拧把手还发现门被反锁着,温燃心里突地一下,更慌了。 这时候隔壁的卓一辰被温燃吵得出了门,见状也想歪了,急得大嗓门儿喊了起来:“怎么了?出人命了?温燃快撞门啊!” 温燃被卓一辰话里“人命”两个字刺激到了,焦急之下也顾不上想别的,竟然真得朝门撞了过去。 好巧不巧,门正好从里面打开,温燃在自身冲力下绊到什么径直趴着倒地。 远一点的梁衡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看到卓一辰站门口瞪大眼睛张大嘴一副见鬼的模样还以为怎么了,凑过去一看眼睛也看直了。 只见温燃整个人趴在莫予冬身上,而被他遮住脸的莫予冬,浴袍被扯得香肩半露,身下那若隐若现的两条笔直修长的大白腿更是吸引眼球。 梁衡和卓一辰互相对视了一眼,多年的默契马上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腿玩年啊! ——要是膝盖上没有淤青就更好了! ——羡慕温燃。 ——同羡慕,and嫉妒。 此时“事故”双方却还傻傻地倒在地上,两个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一时间双双愣住,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莫予冬连忙扯浴袍去遮自己,温燃则是慌忙扭开头站起了身。 “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温燃局促地出声解释,都有点结巴了。 然而两个损友却在外面异口同声地起哄道:“那就是有意的喽!” 温燃本想出门来着,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可实在是受不了梁衡和卓一辰两个赤|裸裸的目光,他走到门口头皮一麻,转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的声音正好传了进来,梁衡和卓一辰一唱一和。 隔壁的女医生出了门,好像匆忙间还带着吹风机,焦急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哎呀,原来医生您刚刚也在吹头发啊,吹风机的声音确实有点大,听不见敲门也正常的,哦?” “是啊,温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女人怎么能跟你这样的臭男人一样呢?洗澡要很长时间的,不能因为人家不开门你就强行破门——” 门关上后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温燃下意识地瞟了眼莫予冬半湿的头发,恰好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神,赶紧背过了身去。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脑海里美人出浴的场景挥之不去,温燃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心扑通扑通跳着,温燃意识到什么,心虚地脸红了。 “抱歉,我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应,还以为……”温燃的话点到为止,诚心道歉:“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 莫予冬也是害羞地脸红发烫,手抓着浴袍的领口有些无措。 她确实是洗完澡后吹头发没听见,后来以为出事了才慌忙去开门。 过了片刻莫予冬才出声回道:“没关系,我知道了,是误会。” 外面那两个男人的语气虽然不怀好意,但也算是帮忙解释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闻言温燃也松了一口气,想到梁衡和卓一辰不禁咬牙,纠结到底要不要出去。 两个人刚刚意外发生了肢体解除不说,还有一个月前的亲密一夜,总归是有些尴尬,还有种难以描述的暧昧。 莫予冬拧眉看了眼温燃,虽然他现在很绅士地背着身,但是她外面只穿了件浴袍,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酒店房间比较简陋,开门就能看见大床,也就洗浴室这个隐私空间了。 是自己去洗浴室换衣服还是让温燃出去,莫予冬也陷入了纠结。 “那个你能不能——” “杨警官说案子破了——” 两人同时出声。 莫予冬好不容易做好了决定,却听到温燃说这样的话,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顿时疑惑起来。 “你刚说什么?案子破了?什么意思? 难道还有别的事情?”莫予冬不解地问道。 在她的意识里这个案子很简单,就是家里人想让她为堂兄换婚而已,如果杨警官说“案子破了”,那肯定另有玄机,背后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 温燃下意识往回看,头扭了一半又自己给掰了回来,耐心跟莫予冬讲清楚。 “就是杨警官还抓了你家里要把你嫁过去的那户人家,她们主动招了,说让你换婚的主意全是你们村村长女儿出的,也姓莫,叫莫什么琪?” “莫佳琪?”莫予冬震惊地接过温燃的话,声音太过激动出现了嘶哑。 “对,莫佳琪,他们是亲戚,她打包票说她爸也就是你们村长会帮忙护着,还有你在家里不怎么受待见,所以——” 温燃说到这里听到身后不正常的声响,条件反射扭头,然后就看见莫予冬失神地跌坐在地,满脸地不敢相信。 “你没事吧?”温燃说着上前几步伸手扶她。 莫予冬却倏然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问道:“你确定是她?” 看样子那个人对莫予冬很重要的样子,温燃皱了皱眉,斟酌措辞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杨警官说,让你知道后暂时不要联系莫佳琪,他要先让当地警方将嫌疑人抓捕归案才能判定。”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莫予冬听了却开始笑起来,轻笑,到狂笑,最后化为一丝苦笑。 笑声消失,莫予冬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声音悲凉。 “你相信吗?莫佳琪,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是不是很好笑?” 温燃沉默,他还以为两个人不对付,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关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温燃沉吟一声,还是决定给她私人空间,“要不要我先出去一下?” 闻言莫予冬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睫毛狂闪个不停,僵硬地点了下头,牙齿咬得死紧。 “谢谢。” 她这个时候只想自己冷静一下,真的不需要旁人多余的陪伴。 *** 门轻轻响起又轻轻关上,温燃静悄悄地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莫予冬一个人,她睁大了眼睛捂住嘴,终于克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脑海里关于莫佳琪的一切冒了出来,悲伤漫天遍野,心里像是针扎一样刺痛。 莫予冬觉得自己真傻,她想到了在北城机场接到的那个电话,当时莫佳琪言语激动地指责,她还以为她是单纯善良地不满她不孝,却不曾想过她只是怕她不去跳她设下的陷阱。 她是那么地相信她,在发现自己陷入困境时还想过向她打电话求救,无数次有着这样的念头,要是佳琪放假在家就好了。 殊不知,正是她把她推向了深渊。 莫予冬不禁感到后怕,若不是这次温燃他们真的因为那个电话赶过来了,那么她是不是真的要重覆她母亲的命运,被囚/禁在小黑屋里受尽屈辱直到为那个傻子生了孩子…… 仅仅是一夜/情而已,花了钱还被女人用孩子要挟,就是换作她自己也不会去理,更何况燕姐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她只来得及说了句“救命”就被强行挂断——获救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莫予冬打电话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抱希望的。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她把她当成最要好的朋友,无怨无仇,莫佳琪到底为什么要害她? 滔天的疑惑快要让莫予冬崩溃,好朋友骗她的事比家里人害她更让她难以接受,后者没有期待也就没有失望,前却是赋予了满腔真心。 ——不行,她要问问她,问问为什么? 莫予冬想打电话给莫佳琪,找了找没找到手机,望着脏兮兮的衣服,这才慢半拍地想起她的手机被堂姐拿走了。 情绪渐渐冷静下来,莫予冬想到了温燃临走前叮嘱的话,这才放弃了打电话的心思。 抱膝坐在床上,莫予冬孤零零地靠着墙角发呆,伸手抹了抹润湿的眼角。 莫予冬的眼睛蓦地睁大,不知想起了什么,眨眼间泪珠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静谧的房间飘起了细不可闻的呓语:“李浩然,是因为他吗……” 如烟往事慢慢凝聚成型,记忆里模糊的少年身影变得清晰,还有他身旁的莫佳琪巧笑倩兮。 “予冬,浩然跟我告白了,我们在一起了。” “我爹死了。” 那年她从晋江里回来,至亲的亲人没了,懵懂的爱情也丢了。 “予冬,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从头到尾喜欢的一直是你!” “滚!” 15岁离开村子的时候莫予冬就没想过再回去,那个雨夜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谁料却只是另一个开始。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莫予冬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自是注意不到外面的事情。 温燃一打开门就愣住了,梁衡和卓一辰连同女医生三人一排正严肃地站在外面,和几分钟前的欢快气氛迥然相反。 尤其是女医生看上去格外地紧张,衣服都没顾得上换,身上却多了带红十字的医药箱。 “嘘!” 温燃在他们出声前做手势拦住,轻轻关上了门,这才奇怪地扭头。 然而迎来的却是更加怪异的目光。 梁衡他们看看莫予冬的房门再看看温燃,不是挑眉就是皱眉,就是不说话。 温燃怕吵到莫予冬,稍微推着人往远处走了走,小声问道:“怎么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梁衡第一个开口,却是答非所问,抬起下巴指了指房门:“里面那个谁,没事吗?” “应该没事,不过需要自己一个人安静会儿——”听到梁衡那么问温燃还以为他是说莫佳琪的事,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你们怎么知道的?” 温燃也是刚从莫予冬那里知道莫佳琪是她好闺蜜的,所以她才接受不了难过伤心,但是梁衡他们没理由知道啊。 闻言卓一辰快人快语地回道:“你告诉我们的呀,荔枝怀孕了!” 这时候医生也紧跟着问话:“莫小姐真的没事吗?摔倒后有没有腹痛?□□有没有出血?” 温燃被这一连串话给弄晕了,愣愣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急忙摇头,“没有。” 看到他如此模样,卓一辰想到什么脱口而出,“不是吧温燃,你别告诉我你忘了这回事了?” 梁衡听后眼角抽了抽,也怀疑地看向了温燃,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们也是在温燃进门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回事,莫予冬要真怀了孩子现在也又一个月了,刚就那样摔倒在地上还被温燃个大男人压着…… 于是连忙问了问旁边的医生,知道会有先兆流产的可能后也没了说笑的心思,卓一辰急性子差点又踹门,还是梁衡稳重点把人给劝住了。 ——要是真出什么事里面能这么安静的样子?说不定只是杞人忧天,山里孩子身体结实,莫予冬好好的呢?没见她刚才摔的时候什么反应都没有么? 医生也表示说没压到肚子的话不用太担心,但还是以防万一跑回去拿来了医药箱,于是就出现了温燃开门时候见到的那幅画面。 只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温燃压倒了莫予冬又看到她衣不蔽体的样子,满脑子里不是旖旎心思就是在尴尬该如何面对,差点都把杨警官交代的案子的事给忘了,哪里还记得起其他? 而且莫予冬真的没表现出任何异常,不然温燃绝对不会注意不到的。 莫予冬怀孕了!他不仅忘了,还把她给弄摔倒了! 温燃的心骤起波澜,咕咚一声,慌得吞咽了一大口口水,然后不下心呛住了。 “咳咳咳咳……” 大多数时候梁衡还是靠谱的,见状赶紧帮忙拍他的背,安慰道:“别担心,你也说了没什么异常反应,那就是没事,不信你问医生。” 卓一辰也过来了,不过他说话就比较直接了,“对啊,才一个月而已孩子都没成形呢,流产的几率很小的!” 听到“流产”两个字,温燃咳嗽的声音更大了。 还好接下来听到了医生的解释:“这个确实是看体质的,刚仰身摔倒没压到肚子,并且也没有腹痛和出血,应该没什么事儿,不过小心起见,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仔细回忆了下莫予冬确实没什么异常,温燃心里稍安,也没那么咳了。 医生问要不要现在进去帮莫予冬看一看,温燃第一反应点了头,但却又在医生敲门前拦住了。 “她现在心情很难过,既然身体没事的话,那就再等等,让她一个人多呆会儿。” “人家难过你就出来了?也不知道陪着借个肩膀?”卓一辰再次心直口快地吐槽,看着温燃满脸地恨铁不成钢。 ——不是每个人都想别人看到自己悲伤脆弱的样子。 温燃动了动唇,本想反驳他来着,最后又觉得没意思,不理他了。 梁衡却是一直望着莫予冬的房门,眉头皱地越来越紧。 请医生先回去休息后,他拥着温燃的肩膀进了他的房间。 “温燃,你有没有想过,还有这样一个可能,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怀孕!” 梁衡的话一出,整个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你是说,那个荔,那个莫予冬假怀孕骗温燃?”卓一辰率先打破了沉默。 “很有可能,距离那晚也才一个月而已,她怎么就能确定自己怀孕了?”梁衡回道。 温燃的反应倒是平静,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他来这里为的是她,即使莫予冬没说她怀孕了,他也会来救她。 “就算是假的又怎样,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想求生,想增加别人来救她的筹码,撒个谎而已,情有可原。”温燃维护地说道。 然而接下来听到的话,却让人纠结无比。 “那如果她真的怀孕了呢?”卓一辰声音刚落,梁衡的话就紧接着犀利响起:“虽然话不好听,但作为兄弟我还是得说一句,温燃,她走后消失了一个月,你又怎么能断定孩子是你的呢?” *** 莫予冬对温燃经历的一切全然不知,只是自己呆在屋子里发呆。 等到心情缓得差不多了,医生敲门说帮她看看,莫予冬请她进来检查身体。 同样地后知后觉,在听到医生问刚才摔倒后有没有腹痛等症状后,莫予冬才想起了怀孕的事。 “医生,我真的怀孕了吗?”莫予冬握着拳头紧张问道。 医生问了莫予冬最近的状况反应,然而却没给她准确的回答。 “抱歉我现在不能断定你有没有怀孕,一个月的话,你最好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当然也可以自己先用验孕棒测一下。” 鉴于现在不确定莫予冬有没有怀孕,医生也不敢随便开药,仔细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帮她处理了下身上的淤伤就离开了。 莫予冬目光茫然地看向自己的肚子,不自觉地伸手去抚摸,她之前只顾着逃出去根本没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指尖刚触碰到肚皮莫予冬就惊地收回了手,心砰砰地跳个不停。 ——她现在还没准备好当一个母亲,这个孩子不能要! 莫予冬很快下定了主意,没怀孕最好,就算是怀了也要打掉。 不说她和温燃都没感情,就说她才刚满十八岁,也没资格担负起单身妈妈的责任! 等会儿她就跟温燃讲清楚,她没有怀孕,只是想借孩子来让他帮忙而已,至于救命之恩,她以后有能力了会报答的。 可惜想是这么想,待莫予冬真见到了温燃的面,却没办法理直气壮地说她撒谎骗了他。 她现在几乎一无所有,不仅吃的穿的住的全靠他,而且这个案件后面还需要他的帮忙。 莫予冬不傻,有温燃在明显会顺利很多,不然就凭她一个连正经身份都没的黑户谁会理她? 而温燃无缘无故为何要帮她?唯一的理由也只能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在案子结束前绝对不能摊牌。 就当她是自私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莫予冬这样安慰自己道。 *** 莫予冬过去被关在地下室的这段时间,东西早被堂兄堂姐他们给瓜分了,手机钱包什么的都没了,连“燕凌”的证件都找不到了。 她原计划是去南方落户的,出远门不方便本就只带了几件衣服而已,今天出来后去找行李箱,发现连件衣服都没有了,只能穿着身上的脏衣服过来。 现在莫予冬洗完澡后干干净净地也不想再穿脏衣服,但这样就没办法出门了,于是就去找隔壁女医生借衣服。 没想到刚出门就碰到了来送餐的温燃,因为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坦白,紧张之余脑子就有点当机了。 温燃问她去干嘛,莫予冬脱口而出没衣服穿,然后他就主动提出帮她去买衣服。 等温燃人一走莫予冬就后悔地恨不得咬舌,她都怀疑刚才说话根本没过脑子,说借衣服也比说没衣服穿好啊。 打开餐盒,都是些比较清淡的食物,莫予冬不禁想起了温燃。 没记错的话他一个月被前女友给甩了,这么体贴的男朋友,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得? 转而又想到自己长得很像温燃前女友,莫予冬一下子什么心思都没了。 吃饱喝足后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没有丝毫娱乐,但是莫予冬却感到很满足,她终于不用担惊受怕,再也不用费尽心思想着怎么逃离了。 她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和自由去为自己的后半生思考,未来去哪里,做什么,怎么生活…… 再近一点,她要去见莫佳琪,然后把犯罪的那些人绳之以法,最后跟温燃好好道谢并说清楚…… 对了,还有验孕棒…… *** 时间静悄悄从指尖走过,莫予冬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听到敲门声才转醒。 温燃送来了一个大袋子,莫予冬打开,里面是全套的衣服,还不止一身。 “谢谢你。”莫予冬低着头,由于内心的想法心虚地不敢直视他。 “不客气。”温燃轻笑着摇了摇头,温柔地说道:“我那两个朋友就是爱开玩笑了些,其实人很好的,这件羽绒服还有这条裙子就是他们送你的。” 温燃眼睛眨了眨,自动略过梁衡和卓一辰两个打赌莫予冬三围的场景,对这两个好友他真的又气又无奈。 思及此,温燃掩唇虚咳了声,“还有,那个小袋子里是让女店员帮忙拿的,你别多想。” 这就是温燃多想了,他要不说莫予冬也不会特意去看。 见温燃说着说着撇开了眼不敢看她,莫予冬不自觉地瞟了眼他说的小袋子,顿时面红耳赤。 温燃也好不到哪里去,想到什么手都在发烫,落荒而逃:“你换好衣服就出来吧,我们去警局一趟。” 等莫予冬换好衣服出来,看到的就是在门口狂敲门的温燃。 “开门!快把衣服还给我!” 他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羊毛衫,头发乱糟糟地像是刚被人扒了衣服一样,有种奇异的美感。 莫予冬心里突然冒出来个念头:像个很好欺负的少年。 下一秒莫予冬眼神一闪,看到了温燃臂弯里放着一件粉色系的羽绒服,她低头看了看,脸不禁又红了。 温燃那件和自己身上穿的这件粉色羽绒服一样,分明是情侣款……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温燃也注意到了身后的人,转过头来就看到了莫予冬。 换上粉色羽绒服的少女青春俏丽,泛着水光的杏眸澄澈清亮,此时正直直地盯着自己——怀里的同款粉色羽绒服。 耳朵以不可说的速度迅速泛起了红晕,温燃心中狂跳,下意识地就想把衣服往身后藏。 动作到一半又停下,觉得这时候脸皮厚一点更好,毕竟看样子他接下来不得不穿着这件情侣装和莫予冬一起出去了。 “抱歉。”温燃揉了揉头发不好意思地说道。 抬起胳膊举了举羽绒服,他又看了眼梁衡紧闭的房门,眼神示意“你都懂的”,笑容尴尬中透着无奈。 此时无言胜有言,确实就算温燃不说莫予冬也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刚他还在莫予冬面前说梁衡他们为她挑了羽绒服拉好感,现在又是如此场景,情侣装肯定是他们故意搞得鬼。 只不过他们抱着什么目的,撮合他们俩吗?让她做替身情人,好帮温燃走出失恋的阴影? 一想到这莫予冬就不由回忆起了一个月他们把她送到温燃床上的事,自尊心起,顿时什么脸红心跳都没了。 莫予冬扯了扯唇角凉凉一笑,随后故意收敛表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温先生好,你刚才有说,我们要去警局一趟?” 见状温燃默默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没错,杨警官说抓捕顺利,刚打电话莫佳琪已经被押送到省城了,警局那边还需要我们做个笔录,到时候差不多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那现在,您方便吗?”莫予冬礼貌问道。 温燃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前面,笑笑回道:“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们走吧。” 大冬天的楼道里没有暖气,温燃冻得打了个寒颤。 眼角余光偷偷瞟了眼莫予冬,趁她不注意赶紧退后一步穿上了羽绒服。 莫予冬也不想注意到,奈何前面就是镜子般反光的电梯。 越走近两人的倒影越清晰,一高一矮走在一起,粉色情侣装招眼地很。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几个人,看到他们后视线就移不开了。 俊男靓女总是容易吸引人的目光,更何况还是这样一对年轻的小情侣,而且看样子还是刚从酒店房间里出来…… 很快就有人想歪了,互相对了对眼神,笑容渐渐开始变得暧昧。 其他人还好知道避开,有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却直勾勾地盯着莫予冬,神情很是猥琐。 饶是谁被这样的目光盯着都会不舒服,莫予冬拧眉不满地瞟了眼那个男人。 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放肆,甚至得意地看向了极其不礼貌的地方。 莫予冬心下一恼,抬腿就想踩他一脚出气。 谁料她还没来得及动,就被温燃突然拥入了怀里,动作间将彼此对调换了方向。 莫予冬没站稳下意识地抱紧了温燃,回神后抬头,他就那么高高地护在她面前,给人以十足的安全感。 与此同时电梯里响起了一声猪叫般的痛呼,正是那个猥琐男人传来的。 他龇牙咧嘴地捂着脚,抬头凶狠地瞪向温燃:“嘿,你这人怎么这样?” 可惜身高差距摆在那里,温燃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神凛冽,气势骇人。 “怎样?”温燃的声音不复平时的温和,冰冷地甚至有种战场上的肃杀之气。 猥琐男自觉底气不足,声音弱了很多,“靠,踩了别人的脚还这么不客气,你妈了个b的——啊——” 男人正骂着突然痛苦尖叫,震惊地望着捏着他肩膀的温燃,完全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他会有这么大力气。 “用不用给你叫120?”温燃漠然问道,声音没有丝毫吃力,像是捏着只蚂蚁一样。 男人连忙求饶,“不用不用,小兄弟别动手啊,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温燃这才放手,眼神指了指了后面的莫予冬,命令道:“道歉。” 男人戒备又害怕地看了眼温燃,恭敬地朝莫予冬低了低头,“对不起小姑娘,刚才冒犯了,我这双狗眼就应该戳掉——” 迎上莫予冬凉凉的眼神,男人又把作势自戳双目的手收了回来,厚着脸皮赔笑。 这时候早就到一楼了,另外几个人看温燃不好惹也不敢多事,电梯门一开就悄悄溜了出去。 电梯门开上又关上,温燃像座山一样挡在门口,那个男人也不敢出去。 “小兄弟,你说吧,到底要我怎样?”男人泄气地问道,早知道打死他也不多看。 温燃低头询问地看了眼莫予冬,抬头刹那温柔不再,“看她的。” 男人被温燃的变脸吓了一跳,心里更加确定了他不是一般人,害怕的同时道歉更加诚恳。 “真的对不起,我眼瞎,我眼瘸,我该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有以后?” “没有没有,呸呸呸,我这张破嘴,”男人怯怯地看了眼温燃,竟然伸手打起了自己耳光,讨好地望着莫予冬,“小姑娘,我真的知道错了,就求您一句话,放过我吧。” 电梯门再次打开,外面的人愣愣地望着里面的三人,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莫予冬觉得差不多了,伸手拽了拽温燃的衣角,“算了,就这样吧,我们还有别的事呢。” 温燃轻轻皱了皱眉头,这才淡淡地望了那个男人一眼,落下八字箴言:“学会做人,尊重女性。” 外面的人一听马上明白了男人做了什么,纷纷投之以鄙夷的目光。 猥|琐男脸红地像猪头一样,这下终于知道丢脸了,低头捂着脸逃了出去。 滑稽的画面惹得莫予冬发笑,温燃看她笑得开心,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莫予冬注意到他的视线,下意识抬头,两人的眼神刚好对上。 “啊啊啊好帅好温柔啊!” “两个人看起来很般配呢。” “跟你讲是我理想型啊!” “好想要个这样的男朋友。” 这时候外面两个女孩子激动的声音传了进来,虽然她们自以为很小声了,但是一点都不影响当事人听见。 闻言莫予冬和温燃对视的眼神赶紧侧开,却又发现他们还维持着原先的姿势。 莫予冬还抱着他的腰,温燃则亲密地搂着她的肩。 刚才在那个男人面前没什么,现在就有点不对劲儿了。 这时候电梯门自动关了,莫予冬推开温燃先一步跑了出去,他愣了片刻才慢慢跟上。 两个女孩子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还甜蜜蜜的小情侣怎么突然闹起了别扭? 她们目光呆呆地跟随着他们的身影,电梯门关上了都没发现,仍旧在惊叹温燃和莫予冬的颜值。 “其实我觉得小姐姐也很美啊,就那种,越想越美。” “是啊,两个人简直神仙颜值,好后悔没拍下来。” “诶你说他们是不是什么明星啊?气质很不一样!” “应该不是吧,不过他们要进娱乐圈肯定会火的!” …… 一年后温燃和莫予冬红遍大江南北,她们想起这段偶遇更是逢人就提起,看着电视上的人捶胸扼腕,当时怎么就没追过去合个影呢?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就是莫予冬本人也不知道自己会成大明星,更没想到她会和温燃会有那么多的牵扯。 ***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温燃那样男友力爆棚,是个女人都会心动。 若两个人是一般的关系还好,偏偏她和温燃关系不一般,在莫予冬眼里动心就是个错误。 莫予冬暗骂自己不争气,前一秒还决心要保持距离,怎么下一秒又该死地脸红? 一边深呼吸一边用冰凉的手拍自己的脸,好一会儿莫予冬的心才平静下来。 莫予冬在前面大步走着,温燃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不知不觉间出了酒店的门,外面路上车来车往,听见汽笛声莫予冬才回神。 想起来还要去警局,莫予冬扭头看向了身后,不知道温燃是准备开车还是打的。 见莫予冬看了过来,温燃这才迈大步子走到了她跟前。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理我?” 温燃揶揄道,眼角眉梢都散发着愉悦的笑意。 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情侣装尴尬了,因为他发现莫予冬害羞起来特别有意思。 莫予冬好歹在北城酒吧混了几年,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只不过没交过男朋友,乍然和异性那么亲近,还保留着小女生的害羞罢了。 她是遇强则强的性子,被温燃这么一调侃,反而变得淡定了。 “我只是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莫予冬说着眼神瞟了瞟温燃的身材,意有所指地耸了耸肩,微微笑道:“挺惊讶的!” 这就是在拿温燃的身材开涮了,他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挂,不论他实力如何,看着就只是一文弱男的。 温燃挑了挑眉,没看到预料中莫予冬脸红害羞的反应他也有些惊讶。 不过也没惊讶多久,这才是他印象里的模样——一只会咬人的小白兔。 想是从山里出来这么长时间缓过来了,渐渐恢复了本性。 亮爪子的小白兔,看着就想逗一逗。 温燃依旧笑意温柔,弯起胳膊举了举,接着莫予冬的话说道:“你忘了我在军营里呆过的,肌肉还是有的,不信你可以摸一摸。” 莫予冬也看出来温燃在故意逗她了,心里那股劲儿上来,还真的伸出了手,力道还不小。 温燃笑,她也笑,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像在比赛一样谁也不肯认输。 羽绒服随着手指下压软软塌下去,莫予冬还真的摸到了他手臂上遒劲的肌肉。 终究还是脸皮薄了些,她脸上又浮现了红晕。 莫予冬正要收回手,却被温燃压了回去。 她用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却随着她的动作转而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拉着不放。 不同于她的手冰冰凉凉,他的大手温暖干燥,肌肤接触的地方热得发烫。 莫予冬心怦怦跳着,低头专心跟温燃较劲儿,“放开!” 耳边响起温燃清醇的嗓音,好听地让人心颤。 “你看,女生还是需要学点防身术的,以后我可以教你。” “以后?” 莫予冬惊诧抬头,却发现他的面容变得无比认真。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认真谈谈我们俩的事。”温燃直直盯着莫予冬的眼睛,真诚说道:“我不是不负责的男人,那晚——” “温先生!” 莫予冬却慌乱地打断了他的话,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垂下眸目光不敢跟他对视。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想讨论这个,能不能先去警局,等我们回来再说。” 完全没想到温燃会说出这样的话,莫予冬甚至不愿意去细想温燃是什么意思,心乱地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莫予冬只感觉头顶灼灼目光盯得人头皮发麻,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温燃道了一声“好”。 “谢谢。”莫予冬朝温燃鞠了一躬,言语诚恳:“真的很感谢您,温先生,只是我现在真的,真的……” 莫予冬说到最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再次鞠躬,说了声“抱歉”。 温燃见到莫予冬又要鞠躬,赶紧伸手去拦她,有些无措。 “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聊着聊着就提到了这个话题,如果你不想提就算了。” 温燃为自己解释,想了想接着说道:“但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恶意,刚那些话我是真心的。” “温先生!” “叫我温燃。” 一对上温燃的视线,莫予冬就紧张地不行,眼睛狂眨个不停。 温燃这样的态度,着实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之前想过很多,甚至都想过温燃会要她的孩子,却从未想过他会负责。 他明明还是那副温柔模样,莫予冬现在却觉得倍感压力。 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她才鼓起勇气开口,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温燃,其实我也不确定我有没有怀孕,我当时只是抱着多一线生机的想法才那么说的,我也没想到你会真的过来救我。” “我知道。” “你不知道!” 莫予冬激动地打断温燃的话,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对,捏着手心放缓了语气。 “反正等我们从警局回来好吗?顺便买验孕棒测一下,有结果了我们再说这件事,温燃,求你。” 温燃也是一时兴起,现在看着莫予冬祈求的眼神,他的心软了软,不禁开始后悔自己说的时机不对。 “好了,就当我没说过刚才那些话,我们先去警局。” 正好有出租车过来,师傅主动摇开窗问他们,温燃点头表示要坐车。 打开后座车门,温燃请莫予冬坐进去,绅士地用手扶着车门顶部护着她的头。 “予冬,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临关门前温燃突然问了这么句话,莫予冬心还慌着,胡乱地点了点头。 “嗯嗯。” “那好,予冬,我坐前面。” 不得不说温燃是很体贴的人,怕莫予冬心里不舒服,主动坐到了前面副驾驶。 两人的衣着一看就是情侣,竟然不坐一起,司机师傅好奇地看了眼后座的莫予冬,又看了眼前面的温燃,眼神询问你们确定不坐一起。 温燃则表现地很淡定,像是没注意到司机目光一样,报出了警局地址。 司机师傅一般都是话唠,看他们小情侣像是闹别扭了,就忍不住说几句过来人的婚姻恋爱经。 “你们这是怎么了?吵架了?要不要听我这个过来人说两句。” 司机边开车边开了口,嗓音洪亮,温燃从后视镜看了眼莫予冬,连忙扭头朝他做了个静音的手势。 “抱歉师傅,她生病了需要休息,能不能小声点儿?” 温燃手指了指莫予冬,声音特意压低了说,司机师傅歉意地点点头,也跟着降低了声音。 “哦哦,这样啊,小声点,小声点。” 不过温燃话落后就躺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明显没有想聊天的意思,司机师傅只能尴尬都吧唧了下嘴,转头专心开车。 莫予冬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温燃是如何冷漠地拒绝了司机师傅的谈话,却又礼貌地让人挑不出错。 见司机师傅看了过来,莫予冬也连忙学着温燃闭上了眼睛,有效阻止了另一场谈话。 然而迎来的不是黑暗,莫予冬眼前全是温燃的身影。 虽然相处不久,但是莫予冬却也大致对温燃这个人有了了解,看似温和平易近人,实际上却最是疏离冷漠。 然而温燃对她却不一样,从一开始见到她温燃就表现地很亲近,没有疏离防备,也没有刻意故意,她能感受出来,是打内心的那种亲近。 可这也更让莫予冬想不通,两人除了一夜温情外没有任何交集,就算是她长得像他前女友,就算她怀了他的孩子—— 想到这莫予冬心中一顿,慌乱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只要有原因,就代表是可以解决的。 莫予冬闭着眼轻轻摇了摇头,深深呼了一口气。 她和他,不可能…… *** 莫予冬想不通,留在酒店的梁衡和卓一辰二人更是想不通。 “你说温燃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 “你猜一下么,以温燃的性子,哪种可能更大?是因为初恋难忘,看她怀孕想要负责?还是因为受前女友刺激太大,觉得跟谁结婚都无所谓了,又不想对不起初恋所以想要负责?” “想要负责。” 卓一辰抬腿踹了梁衡一脚,“你怎么跟温燃似的,越来越没意思了。” 梁衡不吃亏地反踹回去,“我又不是温燃肚子里的蛔虫,他不说我怎么知道?以他的性子,不管什么原因,肯定是想要负责。” “要知道这样的话,当初怎么都不去酒吧帮他找女人!”卓一辰哀叹一声,发愁道:“我都能想象温暖知道的话会是什么反应,兄弟,我们惨了。” 梁衡也瘫倒在床上,“是啊,温燃和我们不一样!” 即使中间还搞了情侣装撮合两人,他们到现在想起温燃的话都还是处于震惊的状态。 就在他们对莫予冬提出一番番质疑的时候,温燃的反应却超乎想象的淡定。 “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我知道你们是为我着想,哥,谢谢你们。” 温燃甚至还叫了他们哥,梁衡和卓一辰正为此激动呢,下一秒就听到了令人震惊的宣言。 “不过我已经做好决定了,我要娶她。” “什么?” “温燃你疯了!” 在梁衡和卓一辰开口质问前,温燃又叫了声“哥”,把他们的话堵得死死的。 “哥,一个月前,也是因为你们才……我没怪你们,只是,我想为自己负责。” 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一路无言,很快到了目的地。 令莫予冬惊讶的是,他们到警局的时候副局长竟然亲自出来迎接。 “小温啊,王局他现在有要事在忙,不太方便,所以特地派我赶过来了,接待不周,还请见谅啊。”副局长笑眯眯地说道,言语间既给足了温燃面子又不失自己的身份,一看就是长袖善舞的人。 “不敢不敢,还是工作要紧,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才是。”温燃回得客套又礼貌,态度一点都没因对方的官职有所不同,似乎就只当副局长是个普通长辈,“还请您给王局带个话,这些天估计事情会比较多,等案子结束了我必定登门道谢。” 闻言副局长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连忙阻止道:“别啊,再忙吃个饭的功夫还是有的。刚打电话王局还特意交待了我一声,说正好小梁和小卓也在,有时间一起聚聚,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晚吧,也好聊一聊案子的事。” 副局长说到最后一句还拍了拍温燃的肩,目光转向了他身旁的莫予冬,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两人身上的情侣装,笑容越发和蔼可亲,“这个就是小杨提到的那个小姑娘吧,苦了你了,孩子你放心,我们会匡扶正义给你一个交代的!” 莫予冬客气笑笑,并不放在心上,她这样的小人物平时见一面副局长都难,这种话一听就是说给温燃的。 不过经此一番她倒是对温燃他们的家世背景有了更新的定义,如果这样的话,也不怪燕姐当初不帮她了。 说了半天官话副局长都没有放人的意思,莫予冬微微皱了皱眉,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温燃。 他却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样子,仍旧带着温和礼貌的笑容,相信任是谁跟他谈话都会感到舒服。 莫予冬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目光却黏在了温燃脸上,眼睛一亮有了新发现。 其实温燃这种人很占优势,天生唇角上翘眼尾弯弯,就是传说中的那种笑唇笑眼,即使面无表情的时候也给人春风微笑的感觉…… 突然副局长的手机铃声响了,说让温燃等一下,他去接个电话。 莫予冬还在盯着温燃发呆,却见眼前黑影袭来,他蓦地俯身凑近。 耳边随即响起了他的声音,低声道“是不是很无聊?” “没有。”莫予冬摇摇头。 他靠地那么近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莫予冬敏感地耳朵红了,身体不自觉地僵硬。 向来细心的温燃这次却像没注意到莫予冬的异常一般,专注地说悄悄话。 “给你看个好玩儿的。” “什么?” 莫予冬扭头,只能看到温燃眼里不羁的笑,像是在嘲讽着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刹那间耳垂一麻,好似碰到了他的唇,一股电流迅速传了过来,莫予冬心中一颤。 下意识抬眼看温燃,他却已经起身退了回去,面色如常,让她都怀疑起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莫予冬愣怔的片刻,温燃已经动身迎了出去。 她顺着望过去,见到副局长身前多了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不仅带着和他同款的和蔼笑容,还挺着差不多高度的啤酒肚。 来人正是副局长的顶头上司王局,他扭头笑说了几句,“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温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我再忙也得腾出时间来不是?” 副局长也不生气,笑着接话道:“是是是,是我考虑不周,不过我们刚才正说今晚出去吃饭的事呢,小梁和小卓也去,是吧小温?” “是么?呵呵呵,这敢情好,怎么说我也是做长辈的,又是东道主,今晚我请客。”王局对此很是满意,笑得眼角都是褶子。 王局先声夺人,温燃笑着点了点头,耐心和他寒暄。 莫予冬观察地仔细,没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嘲弄。 不难理解刚才温燃的话是什么意思,王局和副局长刚才那番明显是在做戏,想巴结温燃又鉴于自己的身份不好太明显,先是借副局的嘴说工作忙碌然后王局却又赶了过来,这样既保留了自己的颜面又表达了对温燃的重视。 估计温燃是见多了这样的套路,王局他们也不介意他能不能看出来,反正大家心照不宣,表面上该如何还是得如何。 莫予冬眼珠转了转,对温燃越发看不透了,总之他是个妙人儿。 要她看来,在这个社会上想不世俗太难,温燃心里显然很想地开。 内心再不屑再嘲讽,但是只要管用,世俗一下又何妨?反正又不犯法。 如果换做太过清高的人,就要痛苦了,不是特立独行不顺心,便是苦闷抑郁不得志,何必呢? 不知何时杨警官也过来了,他这样的人显然不吃王局那套,言语间虽然恭敬,态度上却是带着股子随性。 在他的世界里,一切以办案为先。 “局长,我这边还要录个笔录,您看能不能把人借我先用用?” 杨警官说着看向了莫予冬,还没等两个上司回话,就自顾自地跟莫予冬讨论起了案情。 “你家里五口人,隔壁村一家四个,还有村长以及几个邻居都已经审讯过了,按例你本来应该直接跟我回警局做笔录的,”说到这杨警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温燃,眼神明显地透露出了不满,清清嗓子接着说道:“村长的女儿现在正在审讯中,总之你先做个笔录,一会儿可能还需要你见见他们。” “好的,我会全力配合调查。”莫予冬乐意之至,就算杨警官不说她也会要求见一面莫佳琪他们。 杨警官作势就要带莫予冬走,走了两步才想起什么似地,扭头跟两个局长打了个招呼。 两个局长心里虽然有些生气,但是也习惯了他这幅性子,不然杨警官现在也不会还是刑侦队队长了,人业务能力摆在那儿,没办法。 “呵呵呵,小杨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不过小温你别介意,他就是性子急,案子交他手里绝对放心。”副局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杨警官工作认真负责,值得学习。”温燃点了点头,又故作难为情地看了眼莫予冬,“局长,晚上吃饭的事我会跟梁衡他们两个说得,您看——” 闻言王局笑着调侃了声:“呵呵呵,担心人小姑娘了?你要想跟着就跟着去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没忙完,也得走了。” “别担心,晚上有的是时间聊。” “那晚上见。” “晚上见。” 刚杨警官走的时候莫予冬的脚步就没动,眼神一直盯着温燃,就等着他呢。 温燃感觉到了莫予冬无意识的依赖,心情大好,笑容比方才真了很多。 两人对视一眼,笑着同行。 杨警官在旁边见了不由挑眉,他说怎么北城高官千里迢迢赶到这边,原来是救心上人啊。 *** 杨警官是很守规矩的,并没有让温燃跟着进去审讯室。 莫予冬坐在被审讯的位置,对面坐着一脸严肃的杨警官和一个负责做笔录的女警官。 光线昏暗又狭小的空间无形中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旁边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有面墙甚至还布满着斑驳的红色,疑似前面犯人留下的血迹…… 莫予冬算是明白那些犯人为啥招那么快了,这样的鬼地方普通人一进来就要腿脚发软,再面对着制服警察严厉地审讯,意志很难坚定吧。 幸好刚进来前温燃特意安抚了她一句,说墙上血迹都是假的红印泥,刑具也都是吓唬人的,让她别害怕,不然莫予冬还真没有这般淡定。 当然也是因为熟悉了杨警官的冷脸,虽然接触不久,但是莫予冬对这位人民警官打心底地信任。 在杨警官的提问下,莫予冬再次回忆了遍她的痛苦经历,从一个月前在北城接到家里电话,到机场和莫佳琪的聊天内容,再到回村后被要求换婚乃至囚禁在地下室,每一件都不是让人好受的事。 期间还提到了莫予冬的身世,就连见惯了市面的杨警官都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对这个命运可怜的女孩缓和了态度。 “是这样,你的家人犯非法拘禁罪,莫佳琪唆使大柱的家人犯罪,唆使罪按照刑法理应判处共同犯罪,大柱的家人作为从犯刑罚会轻些,至于大柱本人由于精神不正常可能会判无罪,另外莫佳琪的父亲作为村长明知道你被非法拘禁还刻意引导村民密而不发,可以判滥用职权罪……” 杨警官怕莫予冬听不懂特意简单总结了下,最后发出询问:“如果你坚持要求依法处理的话,我们可以帮你上告人民法院,最后应该会这么判下来,但是鉴于你被救出来且没受到人身伤害,判的年数应该,最多不超过三年。当然,你要是选择私了的话,当我没说。” “我要求依法处理,从严判刑。” 莫予冬一字一字说道,坚定而决绝。 “好的,我们会根据你的要求依法公正处理。”杨警官依旧公事公办的模样,并没有对莫予冬的态度表达个人看法,只不过好心提醒了一句:“对了,还有你的身份问题,既然温先生在,不如让他帮下忙弄一弄身份证件,不然法院也不好判案。” “我知道了,谢谢杨警官。”莫予冬感激地道谢。 “都是我应该做得,不用谢。”杨警官打开门请莫予冬出去,顺便提起了莫佳琪。 “她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倒是没逃跑,可能也是法律意识不够觉得自己没犯罪不会真判刑吧,对我们的调查不是很配合,所以还请你跟她见一面,适当地引导一下。” 莫予冬扯了扯唇苦涩一笑,回道:“您放心,我会好好跟她聊的,没有人比我更想知道原因。” 杨警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奈叹了口气道:“小姑娘,看开点儿,人生还长着呢。” 听着杨警官如同长辈般语重心长的安慰,莫予冬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点头道:“谢谢杨警官,我会的。” 杨警官拍了拍莫予冬的肩,没有说话,但是感觉到了她态度的转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到杨警官鼓励的眼神,莫予冬的笑容也阳光了不少,心里暗暗为自己打气。 莫予冬随着杨警官出了门,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外面有什么风一样地冲向了自己。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紧紧抱住,莫予冬双拳握住保护性地放置在胸前,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心跳的搏动。 “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动人的承诺响起在耳边,莫予冬愣愣地抬头,然后就看到了温燃明亮的眼睛。 那么地真诚…… 第 22 章 第二十一章 莫予冬在接受审讯的时候,温燃也并没有闲着。 几乎是人刚进去审讯室他就找到了人帮忙,坐到了监控室观看了全程。 他大概能猜出来莫予冬发生了什么,所以在救出来人后体贴地没敢多问,直到这时候才知道事情具体的经过。 温燃不敢想象,就在半个月前他在晋江里接温心的时候,他要寻找的人正被困在地下室里遭遇着痛苦和绝望。 那一大家子简直没有人性,竟然这么对待他们血缘上的亲人,还有莫佳琪,怎么能忍心害了那么信任她的好朋友? 温燃由于自身的成长原因,对亲情和友情都有种特殊的执念,他心底深处的理念就是宁缺毋滥。 因此在听到莫予冬并没有因为亲情妥协原谅而是要求依法处理的时候,温燃的心一下子澎湃起来,隔着屏幕看她的眼睛都在发亮。 特别是听到莫予冬提及她的身世,温燃不禁联想到了自己的童年,顿时觉得她和他那样相像,都是可怜的人。 心灵的距离悄悄在靠近,温燃突然很心疼很心疼,心疼地很想抱一抱她。 犹记得那年他沉郁寡欢,善良的女孩默默陪他在江边吹了一夜的风。 “哎呀,有什么好想不开的么?电影里都说了,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开心。” “来,给你个温暖的拥抱,抱一抱就好了。” 灿烂的笑容那么有感染力,被她温暖地抱着,温燃的心情竟真的一下子变好了…… 回忆温馨,记忆里女孩的脸和视频中的莫予冬重合,却遗憾地不见了笑容。 所以一见莫予冬起身,温燃就像个孩子一样激动地离开了监控室。 他也因此没听到后来杨警官和莫予冬的谈话,还以为她仍旧处在悲伤低落的状态。 于是审讯室的门一打开,温燃看到莫予冬就冲上前抱住了她。 想安慰她,想保护她,想给她出气,想为她撑腰…… 杨警官和旁边的女警察也被温燃突如其来的行为惊住了,愣在了现场,呆呆地望着抱在一起的两人。 女人对这方面的事更为敏感,不想打扰人家小情侣,就准备回避。 扭头见杨警官还在直勾勾地盯着,就用胳膊撞了撞他,眨了眨眼示意。 然而钢铁直男杨警官却根本没领悟她的意思,侧身离她远了点儿,皱了皱眉说道:“你先走吧,我还有事跟他们交代一下。” 女警察都要翻白眼了,心中腹诽祝他四十岁前找到老婆,动作却是强推着杨警官往外走。 “杨队,我有点事想问你。”女警察低声说道,故意装作很重要的样子。 想她也是为这位一心扑在办案上的老队长操碎了心,局长和副局长都双双出动了,她没怎么接触这个案子都能看出来那位温先生的地位不一般,杨队不讨好不说连面子都不给,一点都不知道为自己钻营,怪不得这么多年办了那么多案子都没升职。 此时莫予冬的头还埋在温燃怀里,鼻尖充斥着清新好闻的气息,脸那么烫她不看都知道要红透了。 对于温燃猝不及防的拥抱,她起初是没反应过来,后来则是不好意思面对杨警官他们。 听到脚步声知道杨警官他们走了,莫予冬才推搡了下温燃,也不说话,就睁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温燃也是一时冲动,这个长长的拥抱平复了心绪,见莫予冬这样连忙松开了她。 莫予冬脸红红的望着他,眼里甚至还有浅浅的笑容,一点都没有他以为的悲伤失落。 温燃不敢看她的眼睛,扭头避开了她的视线,耳尖也悄悄地红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刚才的言行很不适当,至少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他还没有资格。 过了好半天,温燃才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咳咳,那个,对不起,我看了你的审讯监控,还以为你……” 温燃说到这话声一顿,看了眼莫予冬又匆匆移开了目光。 “曾经有个人跟我说过,不开心的时候,抱一抱就好了,我感觉很温暖。” 温燃眼神闪了闪,说起这句话声音都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所以,我想给你个拥抱。” 初初听到温燃看了她的审讯莫予冬眼神惊讶地闪了闪,后又一想也没什么,光是他救她出来这一点就足够有资格。 莫予冬想通后就没刚那么脸红了,见温燃仍然尴尬得不敢看她,眼中笑意更浓。 “温燃。” 莫予冬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温燃回头,竟见她主动抱了抱他。 “谢谢你的拥抱,我很开心。” 她微微浅笑,一如当年那么触动人心,温燃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只是轻轻一抱,莫予冬便松开了手。 尴尬一下子消失不见,一切变得那般自然。 “对不起,我不应该侵犯你隐私的。” “你不是要帮我么?” 温燃自知不对诚心道歉,却没想到莫予冬回了这么一句。 他低头看她,正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神,两个人蓦地都笑了。 岁月静好,女警察远远看着实在是不忍心打扰,奈何冷面队长莫得感情。 因为发现了温燃进监控室查看审讯视频的问题,杨队现在很生气。 “我管他什么身份?反正就不该有特权,警局机密是随便能看的吗?” “只是审讯记录而已,又不是什么机密。” “我告诉你,你的态度很有问题,明天上班前写一份检讨交上来。” 杨队长说着就走向了温燃他们,脸黑得不行,“温先生,我有必要跟你谈一谈!” 莫予冬听到杨队说起视频的事,担心地看了温燃一眼,找了个恰当的时机为他解围。 “杨警官,你不是说要我和莫佳琪聊天吗?” “对!”女警察不想杨队跟温燃吵起来,也连忙接话,“杨队,你看需要安排人进去监督吗?还是说只放她们两个在一起,我们只在监控室看着?” 杨警官这时候气撒得差不多了,刑侦队呆了多年也见了不少官家子弟,以那样深厚的背景来说温燃的素养其实算很好了,他也懒得再多说。 当然他最主要还是怕局长副局长他们,啰嗦起来实在是烦人。 “你们都回去忙自己的,都别管了,我带她过去。” 杨警官带莫予冬去了关莫佳琪的地方,让她自己进去。 “别怕,我就在监控那头盯着,有什么情况会过来的。”说着杨警官嫌弃地看了眼温燃,连嘲带讽地说道:“既然温先生这么关心,那就在门口守着吧,以防万一。” “好的,杨警官。”温燃嘴角抽了抽,递给了莫予冬一个无奈的眼神。 莫予冬理解地回之一笑,扭头看向杨警官,点头示意:“麻烦您了。” *** 敲了下审讯室的门,莫予冬才伸手碰向了门把。 开门的动作无比缓慢,一想到要见到莫佳琪,她的心情就开始变得沉重。 莫予冬从十五岁那年离开村子后就没有回去过,两个人也就没再见过面。 最初跟着燕姐走了,她是抱着和过去说再见的心态,跟所有人断了联系。 但后来还是因为深夜太过孤单,打电话给了莫佳琪。 她们是最要好的朋友,至少莫予冬是这么认为的。 即便莫佳琪跟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她也愿意去原谅,宁愿自己远远地离开,也不想因为一个男的破坏多年友情。 即便是那之后她的家人就知道了她的电话频频骚0扰,她也信了是莫佳琪的父亲无心之失。 甚至是莫佳琪责骂自己不回家是不孝,她都自己为她开脱,毕竟好友那么单纯善良…… 直到真的被莫佳琪背叛,再回想起以前,莫予冬的心陡然一惊。 莫佳琪真的不知道她和李浩然的事吗?那她特意的炫耀又是为了哪般? 她千叮咛万嘱咐莫佳琪不要泄露她的联系方式,为什么家里人还会知道…… 还有那年中考的事,她考上了高中却不能上,莫予冬至今耿耿于怀。 明明之前堂姐厌学主动放弃了念书她才顶了她的名字,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主意要读更难熬的高中? 好像原因已经很明显了,她和李浩然一同考上了县里的高中,莫佳琪却中考落榜。若不是后来她父亲掏钱走了关系,现在根本没办法念大学。 思及此莫予冬鼻子一酸,她本来也可以上大学的啊…… *** 莫予冬心里一横推门走了进去,昏暗房间里有一处地方亮着灯,灯下坐着一个人,正是害她的真凶莫佳琪。 她带着手铐转过头来,面容和以前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娇小可爱的邻家女孩,却再也不是她的好朋友。 莫予冬静静看着她,莫佳琪也沉默地看着她,相视无言。 谁都没想到,睽违三年,再见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 良久,莫佳琪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平静无波地陈述,“你都知道了。” 任是谁见了两个人都会觉得莫予冬冷漠疏离不好接触,莫佳琪甜美可爱单纯善良,事实上莫予冬却远比不上莫佳琪的心机和淡定。 莫予冬握紧了拳,费了好大力气才艰难地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你既然都知道了是我,那应该也能猜出来原因吧。”莫佳琪的回答依然平静,平静地近乎冷漠。 莫予冬眼直直盯着她,问得时候牙齿都在发颤:“李浩然?” “没错!你和我之间,除了一个他,还能有什么原因?” 莫佳琪凉凉地笑了笑,不知是嘲讽还是自嘲。 “呵,不然我为什么要害你?你那么好,那么信任我,把我当最好的朋友……”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即使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当真的听到莫佳琪说起,莫予冬还是无法接受。 呵,李浩然,李浩然啊…… 莫予冬不知是什么滋味,说实话,若不是发生这件事,她都快忘了那个人了。 青春期浅浅的喜欢,哪里敌得过时间的洪流? 只不过因为他是莫佳琪的男友才多了些存在感,但莫予冬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初中同学,顾及好友感受电话里也从未提过他的名字。 怎么都想不到,他会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根刺。 更没想到,莫佳琪会藏得那样深…… 忍不住回忆起以前,莫予冬痛苦地闭上了眼。 其实故事说起来很简单,两人友情起源于一次数学考试。 莫予冬因为家庭缘故一直不受同龄人待见,以前一直跟人死磕,到三年级才开窍,把劲儿都用在了学习上,想通过成绩证明自己。 没想到莫予冬一飞冲天得了第一,被她超过的那些排名老靠前的女生就不乐意了,本来就关系不怎样,更是搞小团体排斥她。 其实小孩子的花样也没什么,无非是跟莫予冬玩儿就不能跟她们玩儿之类的,但是那时对八九岁的莫予冬来说就是晴天霹雳,天大的事。 怎么她学习好了,更不好了? 小莫予冬没有自怨自艾,她生气了,你们不稀罕我我还不稀罕你们呢,不就是接受不了我考第一么,我还偏就考第一气死你们! 于是接下来的考试,无论大考小考,莫予冬次次都第一! 小莫予冬性子又犟又硬,你敢惹我我就要还回去那种,和同学关系越来越僵。 就在这时候,曾经的班里第一,村长女儿,零花钱多又大方,人美嘴甜会打扮,班里人缘儿最好,人见人爱的小公主——莫佳琪主动请莫予冬吃零食道歉,还拿着试卷问起了莫予冬数学题,又是夸她聪明又是号召大家向她学习。 对于缺爱的小莫予冬来说,莫佳琪跟她玩就是恩赐!受宠若惊! 外表冷冰冰实际上内心软乎乎的小莫予冬一下子被感动地稀里哗啦,当下冰释前嫌既往不咎,一颗真心捧上,只要莫佳琪撒下娇她全都依了。 莫佳琪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却是莫佳琪的朋友之一,直到小学毕业村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去镇上念书才有了改变。 那时候莫佳琪的母亲不幸去世了,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莫予冬给予了最热诚的关怀,莫佳琪也被感动,两人友情直线升温。 莫佳琪说她是她最好的朋友,这句话莫予冬足足记了好多年。 若是没有李浩然的出现,或许也不会有现在这么残忍的结局。 李浩然家是镇上的,莫予冬和莫佳琪一同在镇上的初中念学,他是镇中学的校草。 当年莫予冬为了不受欺负逼迫自己强大,学习成绩佼佼的同时,也成了有名的打架王。 一次偶然,莫予冬见一群混混欺负李浩然过去帮了他,两个人就这样认识。 校花校草,年级前几,都长的好,都学习好,都是青春期,不可抑制地擦出了火花。 可惜还没人告白,莫佳琪却出了意外。 之前那群混混被莫予冬打了,他们的中二女朋友就要找她麻烦报仇,恰好那天莫予冬不在,就逮了她的好友。 莫佳琪的脸被抓了,留下了几道抓痕,莫予冬陪着她整整哭了一天一夜。 但是莫佳琪说,她不恨莫予冬,因为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她只恨那个罪魁祸首李浩然,如果不是因为他莫予冬就不会惹上那群混混,那群女混混也不会找她的麻烦,那么她的脸也不会破相。 “冬冬,我恨李浩然,你以后不要再理他了好不好?”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才是最好的朋友!你该不会因为一个男生抛弃我吧?” “佳琪,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莫予冬,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只能选一个!” 莫予冬最终选择了好友莫佳琪,疏远了李浩然。 他找到她,质问她为什么躲着她。 “莫予冬,我喜欢你!” “对不起。” 他终于表白了,她却拒绝了。 “你少忽悠我莫予冬,什么要好好学习,你说,是不是因为莫佳琪?” “是又怎样?因为我她的脸才受伤的,我都对不起她。” “不!是我对不起她,我去跟她道歉,你跟我在一起!” “李浩然,求求你了,不要告诉佳琪,她不知道你喜欢我,她知道会生气的!” “莫佳琪她早就知道了,我让她给你送过情书!” “她没给我,可能是信太多了她一起扔了,没看见。” “莫予冬你他妈就骗自己吧!我看她就是小心眼,故意的!” “不许你这么说佳琪,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莫予冬!你可真是……啊气死我了,你是不是就仗着我喜欢你?” “李浩然,我们一起考上县高中好吗?到时候你要是还喜欢我,我就答应你。” “这么说你承认喜欢我了?莫予冬,我好开心呀!” “傻子,谁喜欢你了?你考上高中再说!” 但是以他们两个的成绩,只要保持下去不掉队,考上高中并不是难事。 果然中考成绩出来,莫予冬和李浩然都榜上有名。 因为莫佳琪很遗憾地没考上,莫予冬笑都不敢笑,更别说李浩然的事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堂姐突然闹着顶回她的名字上高中,莫予冬和伯母争执后一气之下离家去了城里找她父亲。 结果没钱没电话莫予冬不仅没找到父亲的人,到最后莫父跳江救人被水冲走连遗体都没捞到。 莫予冬和万念俱灰地带着父亲死亡的消息回村,家门口碰到了手牵手的莫佳琪和李浩然。 她的至亲死了,她喜欢的人和她的好朋友在一起了! 全心扑在死去的亲人上,莫予冬失恋的感受弱化了许多。 莫佳琪说了很多很多她对李浩然怎么转变态度的事,她的心却一片麻木。 “冬冬,你知道嘛,我爹说帮我走通关系了,我可以跟浩然一起读高中了!” “恭喜。” “对不起啊,我是太开心了想要跟好朋友分享,忘了你不能上高中了。” “没事。” “那你有什么打算啊?我听村里人说你奶奶和伯母想让你去外面打工?” “嗯。” “哎呀,不想那么不开心的事了。对了,浩然说要和我去城里逛街,你要不要一起去散散心?” “不去。” “冬冬,不管怎样,我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是。” 在莫予冬做决定外出打工的前一天晚上,李浩然来找了她。 他说他有迫不得已的苦衷,那天她离家出走后莫佳琪主动联系了他,说担心莫予冬一个女孩子出什么意外,想要去追她。 李浩然当然也担心,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偷偷离开家去了城里找莫予冬。 可惜人没找到,一夜醉酒醒来两个人就滚到了一张床上,床单上血迹张扬地宣告他们吃了禁果。 莫佳琪哭个不停,李浩然最后承诺了负责。 “予冬,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跟佳琪分手!” “李浩然你就是个混蛋!你敢对不起佳琪试试?” 莫予冬把李浩然揍了一顿,潇洒转身,告别了她还未成型便已然破碎的年少爱情。 父亲没了她对这片土地毫无留恋,莫予冬答应了伯母打工挣钱的事,只想远离那个家,那些人。 然后就是幸运地遇到了燕姐,开启了另一段生活。 莫予冬现在想想,她最后悔的就是给莫佳琪打了电话,最庆幸的则是没透露自己的住址。 燕姐早已经看穿了人性,她早说过做人不要太善良,对别人狠就是对自己好。 不要理那些吸血鬼家人…… 不准回家…… 离你那个朋友远点儿…… 迟早有一天被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如今一语成谶,她没听她的话,自己把自己给害了。 ***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莫予冬不禁红了眼眶。 “莫佳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就是当年你受我牵连被打的事,我后来也还回去了,我有愧,但没错!” “莫予冬,我都看到了,三年前在学校我看到你和浩然接吻了!”莫佳琪却瞪大了眼睛,目光透着疯狂地嫉妒。 “哈哈哈哈,真好笑!”莫予冬大声笑了起来,声音也不由跟着激动:“你看到了李浩然强吻我,那你有没有看到我推开了他,还揍了他,要求他永远永远不要对不起你?” “看到了又怎样?浩然说他一直喜欢的都是你,还说只要你一句话他就和我分手!我嫉妒疯了!我那时候就在想,你家里不是想让你打工么,你怎么就不能滚得远远的呢?”莫佳琪怨毒地说道。 莫予冬有些无力,“那后来呢,我真的如你所愿滚远了,和李浩然也早就断了联系,打电话时候也顾及你的感受从来不提他,如果不是你老说他对你多好多好,我都忘了他了——” “但是浩然他从来没有忘过你!”莫佳琪打断了莫予冬的话,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你知道吗莫予冬?我一直在骗你,李浩然没和我在一个大学!他高考志愿全是报得北城,就因为听说你在北城,他忘不了你想要去北城找你!上个月他终于忍不住了,他喝醉了,他说他想你,还说都怪我你才不要他的,他要跟我分手!” 莫佳琪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莫予冬,我恨你,恨透你了!”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短短几分钟内两个人的态度骤然翻转,莫予冬心灰意冷平静如斯,莫佳琪却激动地像是个疯子。 “所以这就是你想害我的原因?”莫予冬满眼都是失望。 “是!没错!莫予冬你知道吗你简直就像是……啊,我真的好恨,你就那么消失不见多好,为什么还要打电话找我,在我的世界里阴魂不散?” 莫佳琪恨得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我告诉你,听到浩然提到分手两个字时,我当时都想亲手杀了你! 但是后来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你死了他还会念着你想着你,我怎么跟一个死人去争? 我要毁了你!让你家人把你嫁给傻子生孩子,你本来就该是像你堂姐那样早早嫁人生子的土气村妇,我要让李浩然眼睁睁看着你变得有多丑陋,让他主动回到我身边!” “莫佳琪,我看真正变得丑陋的人是你!” 莫予冬斥道,痛心疾首:“你知道吗?在我心里,无论是我那些家人,还是李浩然,都没有你这个好朋友来得重要! 第一次你让我在你和他之间做选择,我放弃他选择了你,后来你要跟他谈恋爱,我依然选择了你,我不想你难过,我想要我的好朋友幸福! 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就因为李浩然要分手,你就决定要害我,换婚,嫁给傻子,你知道我会面临什么吗?你怎么能狠得下心?” 闻言莫佳琪却阴阴地笑了,“不就是和你娘一样么?你娘能生下你来,你也能——” “闭嘴!”莫予冬打断她的话,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为什么不能?莫予冬,我有跟你说过我爹以前是镇长的事吧? 我爹说他都收到去县里的消息了,就是因为当年你娘的事,他才被问责降职,在你们村当了快二十年的村长! 我全家都恨你娘,要不是她我爹的前途不会毁,我会从小搬到城里去念书上学,但是结果呢,我是个谁都看不起的农民乡巴佬! 初中时候因为自卑不敢跟喜欢的男孩表白,高中大学都在被同学嘲笑歧视,你说我能不恨你怨你吗?” “这不是理由!你爹被降职是因为他失职,即便是现在他仍旧滥用职权帮你害人,他连做一个村长都不配! 而你,莫佳琪,你更是可笑,我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出身比你惨一千倍一万倍,我都没恨过怨过我娘,你凭什么? 你自卑是你的问题,我娘没错,我更没错!”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像角斗士一样咆哮作战,各据一方激烈对峙,瞪大了眼睛盯着对方谁也不服气谁。 莫佳琪眼神嫉妒地盯着莫予冬,因为太过用力手铐在双腕勒出了红痕。 “我最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莫小多,这才是你的名字,你的出生就是个笑话! 你妈妈不要你跑了,你爹是个哑巴住牢了,连你奶奶都不喜欢你觉得你多余,大家都嘲笑你欺负你,你就该自卑自厌当自己是个笑话,丑巴巴脏兮兮打架生事考试倒数! 可是你呢?你该死地自尊该死地自信,穿你堂姐的破衣服还要洗得干干净净,别人稍微说你一句你就要揍到他求饶道歉,那么小的身板儿都敢跟高年级的人打架竟然还能混出交情让他们护着你! 到了三年级突然一下子抢走了我的考试第一,初中越来越漂亮还收到了我暗恋不敢告白的男生的情书! 中考我落榜你却和李浩然一起考上了县高中,我嫉妒疯了,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我哪哪都比你好,你却比我幸运那么多? 莫予冬你不是觉得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么?那现在我告诉你,我从来从来没把你当朋友,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听到这些话从她“最好”的朋友说出来,莫予冬再坚强也无法忍住想哭的欲望,灯下明晃晃的泪光在眼里打转。 “那这么多年来是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一直跟我在一起,每天搂住我的胳膊撒娇不恶心吗?” “恶心!但是看到你因为我一句话就傻乎乎地跑前跑后做这做那,我又觉得很开心,别人眼中的女神就像我的丫鬟一样,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多有意思。 而且都知道你打起架来不要命,跟你做朋友就没人敢欺负我,我既能借着你的威风保护自己,又能装无辜和大家玩儿好,毕竟你那么厉害非要跟我做朋友我也不敢拒绝不是么? 你看看,小学初中我那么多朋友,你却一个都没有,啧啧啧真可怜!” 说到这里莫佳琪得意地笑了,眼神发亮透着疯狂:“莫予冬,你就是缺爱,我随随便便施舍你点关怀,你就恨不得把整条命都给我。 真的太傻了,我说什么你都信。 我说情书都扔了没看到李浩然的告白,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他喜欢你! 我说你惹了的那群混混的女朋友抓伤了我的脸,其实是我自己摔跤磕破的! 我说和李浩然去城里找你喝醉酒糊里糊涂上床了,其实都是我策划的! 还有你上不了高中,也是我霍霍你堂姐的!只是没想到老天都在帮我,你爹死了——” “啪——”地一声,莫予冬打了莫佳琪一巴掌,在空旷的审讯室格外地响亮。 莫佳琪愣了一愣,才震惊地望着莫予冬,“你竟然敢打我?” 回答她的是另一边脸另一个响亮的耳光。 莫予冬的父亲就是她的禁区,谁都不能提,莫佳琪触及了她的底线。 “莫佳琪,你知道你在什么地方吧?你刚才说的话都有被录音,成为你的呈堂证供!”莫予冬声音漠然,眼角还有泪水,眼里却没了情绪。 闻言莫佳琪这才慌了,惊问道:“莫予冬,难道你真的要告我?” “你在害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犯了罪,就该受到惩罚。”莫予冬的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可是你没事不是么?你好好的被救出来了,你什么事都没有!” “那是我命好!不然你现在见到的会是一具尸体!” “但让你换婚的是你奶奶他们,囚禁你的也是他们,跟我没关系,跟我爹也没有关系!” “你煽动诱导你亲戚换婚,犯了教唆罪,刑法上按共同犯罪判处,你爹作为村长刻意施压村民帮着隐瞒损害我的人身权利,是滥用职权罪。” 想到什么莫佳琪眼前一亮,气势再次强硬起来,“但是没有证据,我会找律师帮忙辩证,你判不了我们的!” 莫予冬笑了,无比地嘲讽,“莫佳琪,你以为我是怎么被救出来的?我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你觉得又是怎么惊动警方千里迢迢把你押送过来?” “为什么?你背后有人?” “你没资格知道,我只想告诉你,无论如何,你都会为你犯下的罪过付出代价!我问过了,也就是坐一两年的监狱罢了,那里比囚禁我的地下室好多了。” 莫佳琪身形晃了晃,这才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恐慌地跑到了莫予冬跟前,一点都没有了刚才的愤怒怨毒。 “冬冬,你说过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不会告我的对不对? 我知道的,你看起来冷冰冰其实心里最善良了,我刚才说那些话都不是真的,我只是太激动了,所以才说了些不好的话来刺伤你。 你对我那么好,就算我刚开始不喜欢你,也早慢慢地被你融化了! 我们上学时候几乎天天在一起,那么亲密那么好,我再厉害也不可能一装装好几年啊! 我是真心的,你能感受到的对不对?冬冬,你相信我啊!” 手被拷着没办法抱她,莫佳琪就伸手拽住了莫予冬的衣角,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求她,仿佛还是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 莫予冬以往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幅撒娇的模样,只要莫佳琪甜甜叫一声“冬冬”,跑腿儿帮忙她什么都做,并且心甘情愿。 或许真的就像莫佳琪所说的,因为缺爱,所以对这段友情格外珍惜,害怕失去她这个朋友,莫予冬卑微讨好小心翼翼。 莫佳琪开始说起了两个人的亲密往事,回忆起从前,莫予冬的心软了软,神思怅惘,俯身张开手去抱了抱她。 “佳琪,我相信,肯定有某个时候,你是有过真心把我当朋友的。” “冬冬!我就知道,你那么好,肯定不忍心送我坐牢的!” 莫佳琪见状激动地说道,甚至配合把脸贴到了莫予冬的怀里,“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永远不要为一个男人破坏我们的友情,我们早就说过的。 其实我从知道你被关起来就开始后悔了,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就算警察没救你我也会救你的! 还好你没事,冬冬,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莫佳琪真的以为莫予冬要心软原谅她了,她自认很了解她,然而却没想到这时候听到了她冷漠的拒绝。 “不!莫佳琪,我只是在拥抱告别我的过去,我不会原谅你,永远永远都不会!” 莫予冬决绝起身收回了自己的拥抱,然后低头认真地将衣角上莫佳琪的手指掰开,缓慢而坚定。 莫佳琪不死心地还要抱过去,被莫予冬冷漠地推开。 “你放心,我不会故意加重你的刑罚,一切依法处理。还有,你现在这样,让我感到恶心。” 话落莫予冬决绝转身,脚步飞快,一秒钟都不想再呆在这里。 身后传来了莫佳琪的哭声,还有她的怨怼诅咒。 “莫小多,你的出生就是多余的,你不配拥有爱!亲情友情你没有,爱情你也不会有,我祝你孤独终老!” “谢谢你的祝福,但是我不需要。另外,把刚才的话全部还给你,同祝!” 莫予冬打开门又关上,连头都没回一下,话语不带丝毫感情,她的内心也没有丝毫触动。 温燃一直站在门口守着,刚好听到了开门时莫佳琪说的那些话,不禁揪心地皱紧了眉头,担忧地望着走出来的莫予冬。 “予冬,别听她的话,你有爱你的父亲,有疼你的燕姐,有我这个朋友,以后还会有美丽的爱情!上帝是公平的,有些人先甜后苦,有些人苦尽甘来。相信我,你前面把苦头都吃尽了,后面等待你的只有幸福!” 莫予冬面无表情地站着,她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眼睛沉寂地像是失去了生命,没有一点回应。 温燃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眉头越皱越紧,只好想办法继续安慰她,几乎快把这几年欠下来的温情话语说尽。 “抱抱我好吗?” “什么?” 骤然听到莫予冬的话,温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中些许错愕。 然后就见她扑向了自己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温燃,让我抱抱你。”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温燃,让我抱抱你。” 莫予冬的话轻飘飘的低不可闻,但温燃还是听到了,从声音里捕捉到了她内心的脆弱。 她抱得很紧,很用力,仿佛用整个生命来抱他,恨不得花光所有力气。 温燃的肋骨被她双臂箍得生疼,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也抱住了她。 莫予冬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虽然看不见,但能清楚感知到她的情绪。 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抚,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其他任何都多余。 莫予冬的头脑里乱糟糟一片,但是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感觉就像在漫无边际的大海里到处漂浮,海浪翻滚海风呼啸,而温燃是她唯一的浮木。 他的怀抱那么地温暖,风渐渐小浪渐渐停,她找到了方向变得心安。 海面上终于风平浪静,莫予冬回神,脸边眼角一片湿润。 手无意识地抬起,触碰眼前被泪水沾湿的衣衫。 莫予冬的反应是,把整张脸在温燃怀里埋地更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抱他,说不出原因,就是突然想抱他。 然而以他们的关系,她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紧紧的拥抱消失,温燃自是感觉到了她的动作。 他松了一口气,舒展眉头的同时,好笑地扬起了嘴角。 但他没有拆穿,依然默默地拍着她的背,只假装没有发现。 温燃愉悦心想,他再一次,发现了莫予冬的可爱。 还是莫予冬先忍不住了,偷偷抬头觑他。 “对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湿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此时还带着哭腔,情绪使然,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柔娇软。 配合着她好听的嗓音,光是听在耳里,都能触动人的心弦。 温燃下意识低头看她,结果一发而不可收。 只见莫予冬清亮的眸子还闪着泪光,眼角泛着红晕,印在巴掌大的白净小脸上可怜动人。 梨花带雨,这四字不能再贴切。 他心里竟然起了不可说的心思,她哭起来也好美。 察觉到温燃的拍她的动作停下,另一只手却骤然抱紧,眼神望着自己却明显失神。 莫予冬微微蹙起眉头,疑惑不解,轻唤了声他的名字。 “温燃~” 温燃意识到什么,连忙松开了自己抱紧她的手。 眼神错开,身形退后,这次换他无措。 “抱歉,我失陪一下。” 话落温燃竟转身离开了,动作间还有点同手同脚,显而易见地慌乱。 莫予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顾不得别的了,练忙追了上去。 “温燃?你怎么了?” “你先去找杨警官,我去洗手间一趟。” 温燃却是头也没回,脚步更加匆忙。 莫予冬停下了脚步,还以为他是急着如厕。 想起刚才他突然抱紧自己的场景,脸不由一热。 不过经过这么一出,莫予冬的心情好多了。 回头看了眼那个门,她终于可以冷静下来。 她是缺爱,但正因为如此,她对纯粹真心的爱更加执着。 接受不了瑕疵,原谅不了伤害。 或许遗忘要很久,但她坚持这样的做法,痛一场,干干净净。 爱别人,更要爱自己。 * 莫予冬不知道的是,温燃急急忙忙走了,却根本没去卫生间的方向。 他出了警局找到外面安静的地方,心绪不宁地打了个电话。 对面声音响起,却是他的姐姐温暖。 “小燃?有事吗?” “姐夫呢?”温燃却直接提起了周南,示意让他接电话。 温燃话里那么不耐烦,一副不想跟她说话的样子。 温暖一听不乐意了,孕期脾气也多,“他不在,挂了。” 闻言温燃连忙出声阻止,“姐,求你,我有急事找姐夫!” “知道了,等一下。” 温暖没挂电话,她也知道轻重缓急,拿着手机去找了丈夫周南。 “小燃电话,找你的,说有急事。真是的,平时叫我一声姐比天都难,叫你却是一口一声姐夫的,到底谁更亲啊?” “当然你更亲啊,没有你这个姐姐哪里来我这个姐夫?别醋了,小燃可能真有急事,我先去接电话。” 温燃这边清楚地听到了夫妻两人的声音,温暖声音那么大没避讳着,显然是故意说给他听得。 他无奈皱了皱眉,以前他真的挺讨厌这个姐姐的,只不过比自己早出生几分钟,十年未见没一点感情,却跳出来对他管这管那,当年他被送进部队她要负一半责任。 现在么,人长大了,也有周南的原因,他没那么叛逆激进了,可以理解温暖的另类关怀,但还是有点烦这个姐姐。 “小燃,你姐姐怀着孕小性子多,你别放心上,她也是太爱你了,你看连我的醋都吃。” 周南温和的声音传来,老婆奴的他第一句话就是为温暖解释。 有些人就是天生有这样的本事,相处起来令人如沐春风,几句话就能让人心安。 比如周南,作为业界知名的心理医生,他身上就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温燃的心没刚才急躁了,第一句话便是道歉,“替我跟我姐说声对不起,我知道她关心我,刚是我不对。” “没关系,这种小事你姐不会放心上的,当然,你要是愿意亲口跟她道歉我也很乐意。” “好,一会儿我会跟她讲的。” 得到温燃的话,周南才步入正题,认真问道:“对了,暖暖刚说你找我有急事,怎么了?” 听声音那边像是关了门,温燃也正了面色,神情颇有些紧张。 “哥,我好像,我好像心动了!” 要是像梁衡卓一辰他们,听到这样的话肯定会笑喷,什么叫“好像心动”? 然而周南听了却比温燃还紧张,第一反应是录下音来,严肃问道:“小燃,说具体一点。” 温燃说了说莫予冬的事,还有刚才那个拥抱,“就是我一低头,看到她哭的样子,我突然像是心都不会跳了…… 但是后来,心却跳得越来越快。” “是因为可怜吗?” “不是!”温燃肯定地回道,“我就是觉得她哭的样子很美,想抱她,还有点想亲她……” 温燃的声音越来越低,现在想起来心跳还有点快。 “反正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心动,所以打电话找你。 哥,我有点慌。” “小燃,慌什么?这是好事,你应该高兴才是!” 周南的声音却无比的愉悦,脸上难得露出了不专业的灿烂大笑。 “我之前就说过,既然那个姑娘对你很特别,那你就可以去试一试!” 温燃闻言也很开心,但想起什么又有点迟疑:“哥,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她可能怀了我的孩子,我想娶她!” 对面是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又响起周南的声音,明显沉重严肃了许多。 “等你回来吧,如果你坚持的话,你姐和爸妈那边我来搞定。” “谢谢你,哥!”温燃感激谢道,有周南这句话他安心多了。 以莫予冬的身份,他要娶她,温家全家上下都不会同意的。 但是有周南就不一样了,他说帮忙那就是能搞定,温燃就是这样的信任。 又和周南套好话,跟姐姐温暖聊了会儿才挂断电话。 温燃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想到莫予冬,他的眼睛都在发亮。 莫予冬,将会是他的爱人,他爱的人…… * 说回莫予冬这边,她刚准备去找杨警官,就看到他过来了。 身后还跟着刚那个女警察,好像在唠叨什么,他一脸地不耐烦 很容易联想到上次她和温燃拥抱时的场面,女警察在旁边劝着杨警官回避,再一想刚她和温燃抱了那么久都没人过来,莫予冬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杨警官,刚——” 杨警官打断了莫予冬的话,没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对着她一顿数落。 “你还记得我让你进去见莫佳琪的目的吗?要跟她谈案件的事,引导她说出作案动机和具体方式,刚那些都是什么?纯属浪费时间!” 听见杨警官如此严厉的批评,女警官先忍不住了,她是一起看得监控视频,都心疼死莫予冬这个可怜孩子了。 “杨队你先别说了,人家刚经历那样的事,都伤心死了。” “伤心顶什么用?能当证据吗?法院会因为她伤心就判罪吗?” 杨队看了眼不远处关莫佳琪的门,这才压迫自己降低了声音,“莫予冬是吧,我是可怜你才想帮你主持公道,但是以刚才的对话完全没办法证明莫佳琪犯罪,她要是聪明点儿,甚至会利用你的话反控你施压威胁……” 莫予冬被杨警官的一番话给说懵了,回想起来刚跟莫佳琪的谈话,还真的涉及到案件的没多少,不由懊恼又自责。 “对不起,杨警官。” 正在这时候,温燃回来了。 远远地看到杨警官气势汹汹地指着莫予冬说不知什么,他就加快了脚步。 靠近听到他的话,再看到莫予冬泫然欲泣的模样,温燃立马受不住了。 上前插到两人中间,温燃挡在了莫予冬面前,不悦地跟杨警官对峙。 “审案不都是你们警察该做的事么?欺负一个小姑娘做甚?要是犯人都需要被害人来审问,还要你们警察干嘛?” 温燃话虽然说得不客气了点,但也确实在点上,杨警官一时间被怼得哑口无言。 莫予冬则在一旁看呆了,跟旁边那个女警察一样愣愣地望着温燃,只不过女警察眼里是对温燃敢于挑战权威的崇拜,她眼里却是星星,还有温燃好看的面容。 “杨队,笔录也做好了,我们应该可以走了吧?”不待杨警官回答,温燃就自顾自地接起了话来:“对了,刚你们局长和副局还打电话找我,说等着我们一起吃晚饭呢。” “可以!”杨警官咬牙,要是有胡子都能气的吹起来,还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走吧。” 温燃回头朝莫予冬笑了笑,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抬步走向前。 莫予冬看了看两人牵着的手,想起他刚维护自己的样子,心里冒出了不可名状的欢喜。 “那杨警官,还有小姐姐,我们先走了啊。” 莫予冬自觉歉意地向杨警官点头致意,但是落在人眼里却只有她脸上压抑不住的笑意。 杨警官的脸更黑了,愤怒转身走向了关押莫佳琪的地方,巨大的关门声彰显了他心里的怒气。 女警官见状心里默默为莫佳琪点蜡,虽然她犯了罪,但是遇到生气的杨队,还是值得同情。 回头再看远去的般配一对儿,莫予冬正小媳妇儿一样乖巧地跟在温燃后面,女警察眼里忍不住露出艳羡,顺便送上了诚挚的祝福。 有道是苦尽甘来,希望小姑娘后半生幸福无虞。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今天又是救援又是审讯的,别说莫予冬本人,温燃都累了,只想回酒店休息。 但是这个案子要在晋江里当地办,局长和副局请吃饭,实在是不好拒绝,毕竟还指望着人家办事呢。 改天也不行,梁衡和卓一辰还有工作要忙,已经决定第二天早上飞北城了。 局长他们虽然说得是请温燃吃饭,但实际上还是更想和梁衡卓一辰两个攀交情。 这三个人,卓一辰顺从家里意愿去了部队,未来可期; 梁衡年少时叛逆创业,现在是商界新贵,关系要好的堂哥是政界高官; 温燃虽然家世背景不输,自己是音乐圈有名的词曲制作人,甚至还是梁衡公司的隐形股东,但是因为太低调了没人知道,在外人看来其实他就是一个无业游民,而且唯一的姐姐经商,姐夫是医生,看样子都没接班的打算。 最重要的是,温家那位是出了名的身洁自律、公正严明,稍微会钻营点儿的都知道不要凑过去献媚,无异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别人能想到的,温燃几个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为了给温燃撑面子,梁衡和卓一辰即便再不情愿跟局长他们应酬,但表面上的功夫却是做全了的。 不同于温燃的父亲沉默寡言,梁父和卓父可都是官场老油条,倒也不是温父不开明,而是他们好兄弟一路走过来,深谙官场真理,有人唱黑脸有人唱红脸,方能仕途无忧。 从小耳濡目染之下,梁衡和卓一辰也都学了老一辈功力的十之八九,个个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的,交际能力那是没话说。 温燃单个拎起来还行,要跟他们放一起还真的差了许多,再加上他年龄小性子冷,一般这种场合梁衡卓一辰他们都有意识地护着他。 于是,当晚的饭局就成了梁衡卓一辰两人的天下,他们和局长等人谈笑风生,划拳敬酒,本该是主角的温燃却相对成了隐形人。 梁衡一上来就装作无意地强调温燃少喝酒,卓一辰又耿直地点出温燃酒精过敏,两个人一唱一和地,还真没人敢为难温燃。 温燃乐见其成,他只默默地吃饭夹菜,适时站起来以水作酒碰下杯。 然后见莫予冬拘谨不怎么吃,就顺便拿公筷帮她夹点菜。 “多少吃点儿垫垫肚子,估计还得很长时间才结束。”温燃一边夹菜,一边借机凑过来低声嘱咐。 “嗯嗯,我知道了。”莫予冬乖巧点点头,然后又乖巧地低下头吃菜。 莫予冬作为此次案件的当事人,还是这场饭局的名义发起者,自然也是不能缺席的。 不过来之前温燃就说过,让她只管吃,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装作没听到没看到,全部都交给他就好。 因为之前见过温燃和局长副局长寒暄,还以为这次他少不了应酬他们呢,没想到梁衡和卓一辰一来,他就完全充当了退休老大爷的角色。 相比之下他确实沉默寡言了许多,看来温燃还是挺“懒”的,和她下午的认知又不一样。 莫予冬掩不住好奇的心思,偷偷抬眼去看温燃。 不曾想却撞见他也正盯着她看,脸上还露出一副很满意的老父亲的笑容。 干嘛看她?还笑得那么奇怪? 她匆匆错开眼神低头,手无意识地摸了把脸,脸刷得又红了。 莫予冬埋头扒饭,看不见脸,却能清楚看到她发红的耳尖。 温燃眼里笑意更浓,见她吃得香,忍不住又去给她夹菜。 那边聊时政聊生意聊得热火朝天,这边两个人却是你夹菜我偷看浓情蜜意,仿佛呆得不是一张餐桌一个世界似地,自然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也不知道是看不惯,还是无意义的调侃,有些好事的人见了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还是年轻好啊,光是看着都羡慕。听说就是因为这个小姑娘被人贩子拐了,几个小兄弟为了救她才从北城赶过来的?还又是私人飞机又是直升机的,啧啧啧!” 众人闻言都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一时间全桌的目光都凝在温燃和莫予冬身上,弄得尴尬不已。 莫予冬难为情地低着头,温燃默默地将餐具放桌上,正襟危坐,看向那人眼神冷淡。 梁衡和卓一辰的面色也不太好,有活泛的人见了,连忙起哄转移话题。 “哟,老杨这是嫌弃家里老婆不年轻了,回头我就告诉嫂子去!” 那人却估计真喝醉了,一点都没听出来同伴在帮他圆场,还在自顾自地感叹。 “还是年轻好,想在外面怎么玩儿怎么玩儿,当然,还得像你们这样会投胎,什么都不做,就有大把的女人扑过来。不然,谁能有资本随随便便为了个小情儿就惊动市局?” “老杨,你喝醉了!” “我没醉!还能喝!”那人推开劝他的人,竟直直地朝莫予冬走了过去。 “小姑娘,听说你要把你全家送牢里去?嗝,这年头能这么狠心的没几个了,他们肯定是已经把你怎么了吧?” 男人眼神浑浊不堪,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温燃,打了个酒嗝继续道:“温小兄弟这都不计前嫌,是真爱啊,所以你要好好对他,不能自私地毁了他的家庭,知道吗?乖乖地做个小情儿不好吗?有钱有房还有车,非要为了一张纸,有他妈必要么……” 那人说到后来就开始发酒疯了,嘴里变着法儿地咒骂想上位的二奶情妇,把责任全都推脱到了女人身上,怨她们破坏家庭,却一点都不提及男人的过错。 他说归说,但是把手指到了莫予冬身上,这就不能忍了。 温燃也没怎么着,就是手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臂,轻轻一推,看着都没什么力道,那个脑满肠肥的男人就倒在了地上。 “温燃,你怎么回事?这当着王局他们面儿呢,就算这位杨老板话说得难听你也不能动手啊!” “就是,平常跟我们兄弟过过招就行了,不能因为你练过,就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啊?你轻轻一推觉得你没用力,但是杨老板这样的可招架不住。” 见状梁衡卓一辰连忙一左一右站在温燃旁边,表面上笑着替温燃道歉,实际上却是在施压威胁,看谁敢动我兄弟。 其实这饭桌上官儿最大的就是局长了,他办这个饭局是想攀交情的,可不是想拉仇恨的,自然不想惹恼温燃他们。 本来热热闹闹地多好,偏偏跳出来一个醉鬼搅局,局长心里也是恼的,一个眼神儿下去,立马有人把醉酒那人拖了出去。 “真是抱歉啊,老杨家里最近不太平,在外面养的小情儿怀孕了逼宫呢,偏他是靠岳父起家的,正房老婆不好惹,所以一喝多就……我们别因为他败了兴,继续继续哈,来来来,我替他敬温小兄弟一杯赔罪,先干为敬!” 有人出来圆场了,大家当然都愿意跟着和稀泥。 那边局长发话说老杨年纪大了越活越回去了,这边梁衡寒暄着温燃年纪小不懂事,那个闹事的老杨都被弄走了,没必要因为他搞得不欢而散。 温燃在两兄弟的劝诫下也缓和了脾气,倒了杯子了的水改为倒满了酒,一饮而尽。 刚在场都知道他酒精过敏了,这样足够有诚意。 “王局,还有各位,刚是我不懂事,出手没控制住力气,扰了大家的兴致,我想你们道歉。但是杨老板——”温燃话说到这里话声一转,语气变得不善:“等明天杨老板酒醒了,还请你们帮忙替我带个话!” 刚才的气氛其实蛮紧张的,莫予冬战战兢兢地站温燃旁边,也不敢多话多事。 但温燃酒精过敏的事她是信了,而今见温燃饮酒,就不由开始担心起来。 她紧盯着温燃全心地关注着他的身体状况,也就没注意他说什么。 突然见温燃伸手把自己揽到了他怀里,莫予冬吓了一跳。 “这是我的未婚妻,我温燃要娶的人。他随口侮辱别人的未婚妻,没被打是万幸,所以也别想要什么道歉了。” 温燃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做出了承诺,莫予冬整个人都惊住了。 然而回头看梁衡和卓一辰,他们好像早就知道的样子,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至于这个案子,我也不求什么,只想秉公执法让那些犯罪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不然我就算闹到北城最高法院,也要还我未婚妻一个公道!” 温燃冷静地扫了全场一眼,霸气地撂下了狠话。 连梁衡卓一辰都有点被吓到,温燃上次这个鬼样子是什么时候来着?久远地都不记得了。 莫予冬则是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温燃,手紧攥着他的衣服,心砰砰狂跳,都想把命给他! “等这个案子结束了请你们喝喜酒,我酒精过敏,话不多说,现在先去医院一趟,告辞。” 话落温燃就揽着莫予冬转身要走,有人刚想拦,就被梁衡他们挡住了。 “弟妹你送小燃去医院,好好照顾他啊,我和辰子就不去了。” “来来来,他们走他们的,我们继续喝!刚说到哪儿了?不管了,王局,我敬你一杯!” 温燃他们还没出门,身后就又恢复了热热闹闹。 莫予冬亦步亦趋地跟着温燃往外走,都顾不上看门,眼睛里只剩下了他的身影。 满脑子都是刚才温燃的话,特别是那一句“这是我的未婚妻,我温燃要娶的人”! 他之前不是没有说过要负责,莫予冬只当是开玩笑,没想到他竟是认真地! 不是给钱打胎,也不是让她当情妇,而是跟她结婚那种负责! 两个人之前甚至都不认识,唯一的交集就是那一晚。 一夜情而已,他真的想要娶她吗?为什么? 两人出了酒店,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莫予冬没注意路差点摔了。 “小心!” 幸好温燃反应快,及时抱住了她,这才没事。 “莫,予,冬!”温燃边伸手在莫予冬眼前晃,边好笑地问道:“怎么了?到现在还没回神?是被我的话吓到了?” 莫予冬却没心思闹腾,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温燃,你刚才的话是真的,还是只是说给他们听的?” “真的!”闻言温燃正了面色,很认真地回答道:“我下午就有跟你说过,我想对你负责,是你说要等从警局回来再谈,现在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你真的要跟我结婚?” “真的!” “没骗我?” “没骗你!” “真心的?” “真心的!” “为什么?是因为我怀孕了吗?还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前女友?” 这次莫予冬没听到温燃的回答,只见他那张俊脸骤然放大,然后是唇上一热。 他竟然,竟然偷亲了她一口!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轻轻的吻,一触即离,却比缠绵热吻的威力还大。 两人跟比赛脸红似地,心跳地一个比一个厉害。 莫予冬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推了温燃一把。 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相信刚才自己被偷亲了。 温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面还保留着温软美好的触感。 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莫予冬,映着灯光闪烁,盛满了漫天繁星。 “莫予冬,这就是我的答案。” 莫予冬仍然处于惊诧状态,还没从刚才那一吻回过神来。 听到温燃的话,再看到他深情的眼眸,心里更是慌乱。 “这算是什么答案?第一个,还是第二个?” “我选第三个!”温燃眨了眨眼,满眼含笑,“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可以当我是一见钟情!” 莫予冬拧眉,脱口而出反驳道:“什么叫‘可以当’?我知道我和你前女友长得有点像,但是——” “没有但是,不信你听。” 莫予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燃打断,他再次做出了惊人的举动。 他上前一步便抱住了她,将她的头摁向了他的胸口。 刚从酒店出来羽绒服只是随便套在身上,莫予冬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 能感受到他身上火热的温度,还有他胸口激烈的起伏。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砰砰砰——” 莫予冬清楚地听到,温燃的心跳越来越快。 “不知道这能不能证明,我有对你动心。” 温燃垂眸看莫予冬,无意识地将她抱紧。 他心里是紧张的,也不知道周南教得这些法子有没有用。 “不能!” 莫予冬的声音微微发颤,然而语气却是无比地坚定。 她缓缓推开温燃,反握住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 刚才那短暂的几秒,她的心跳是同样加快的节奏。 “温燃,你看,心跳并不能证明什么?” 温燃不仅仅感受到了她的心跳,还感受到了女性特有的柔软。 触碰到的刹那他条件反射地收回手,却又被莫予冬给强行摁了回去。 他心跳如雷,手稍微一动就被弹了一下,再也不敢动弹。 莫予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格外坚持。 明明她比他矮那么多,气势上却是压倒性的胜利。 此时她是他的女王,他是她的臣。 莫予冬望向温燃,睫毛还在不受控制地疯狂眨动。 但是她的眼神是认真的,并且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的眼睛。 “就算是陌生的男女之间靠近,都会心跳加速,这什么都不能证明。” “可是——”这次轮到温燃被莫予冬强势打断。 “温燃,我不喜欢你,所以,你也不喜欢我。” 莫予冬笃定地落下结论,终于松开了温燃的手。 在她说出那句不喜欢的时候,她的心跳也已经归于平静。 温燃皱起眉头,还是想为自己辩解:“莫予冬,不管你相不相信,除了那晚喝醉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把你跟我前女友联系在一起过。” 冷静下来的莫予冬思路却格外清晰,理智地挑出他话中的矛盾:“但是我们的交集也就只有那一晚,你没醒我就走了,你都没见过我!” 不待温燃开口,莫予冬先声夺人。 “温燃,不要说你是今天对我一见钟情的,那样的场景,就是你自己也不会相信吧?” 看到莫予冬脸上揶揄的笑,温燃无奈,但是他还真的无力反驳。 除非说出三年前的事,但是他现在还真的不想说。 他记她那么深刻,她却把他给忘了,怎么想都觉得伤自尊。 更何况她还把他的名字跟另外一个男生交叠在一起,温燃更不乐意了。 温燃信念也很坚定,结婚是必须要结的。 至于什么时候告诉莫予冬真相,就看她什么时候发现了。 如果未来不如意,那他希望在她心里蒋浩然和温燃永远是两个人。 卑劣的温燃,不该污染了英勇军人蒋浩然的形象。 *** 温燃很快想通,换了一种方式来跟莫予冬沟通,反问道:“那莫予冬,照你这么说,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千里迢迢赶过来救你呢?” 莫予冬回得爽快,“不是因为我说怀了你的孩子,就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前女友!” 得,说了这么多又绕回了原点。 温燃心里暗叹了口气,再次追问:“那我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前女友求复合,反而费这么大功夫救一个长得只有一丢丢像的你呢?” 虽然对温燃话里“一丢丢像”感到了一点开心,毕竟没人愿意当别人的替代品,但是莫予冬还清晰地记得一个月前的事情,不是一般地介意。 一码归一码,救命的恩情她记着,但是不影响她的怨怼。 “你都被甩了,肯定是你前女友不理你了呗,不然你为什么要失恋买醉?还去找跟她长得相像的女人?你前女友叫什么荔吧?你那晚可是非常深情地呼唤她名字来着!” 莫予冬连珠炮地说了一堆,温燃心中几欲吐血。 “那都不是真的,第一,我和前女友是和平分手;第二,我不是因为失恋买醉;第三,你是梁衡他们安排——” 解释是那么地苍白无力,而且还有认错人的事情,温燃头疼地选择了放弃。 “好吧,就是因为你怀孕了,我想要一个孩子!怕你不答应所以想要跟你结婚!” 这是莫予冬可以接受的答案,当初燕姐不知道温燃的真实目的为了提醒莫予冬躲远点就骗她说金主想要找她代孕,所以莫予冬求救时才特意提了句她怀孕了。 温燃终于承认了,莫予冬也没那么纠结了,他就是想要孩子才跟她结婚的。 “温燃,虽然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但是我才十八岁,还没做好生孩子的准备。而且,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做别人的替身。”莫予冬认真跟温燃鞠了一躬,诚恳道:“所以,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 莫予冬拒绝地如此果断干脆,把他所有的理由都给否定了,温燃只能无奈地问她:“你真的想好了么?孩子就那么打掉?” “我当时有吃药,还不一定有孩子呢?回去的时候可以买验孕棒测一下,没有最好,有的话打掉。” 莫予冬回得很坚决,说打掉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超越了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该有的成熟。 “你也知道我的身世,我不想再生下一个孩子,在一个没有爱的不正常的家庭里长大。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而且那种情况有的孩子,不管你怎样,我是无法真心期待和爱。” 两人站在夜风中互相看着对方,眼神交汇,默默无言。 温燃沉思半晌,耸了耸肩,“一切都按你的意愿,你开心就好。” “谢谢你,温燃,我知道一般情况下我的角色应该感恩戴德倾尽所有来报答你,但是说我冷漠也好,说我自私也好,我做不到。”莫予冬坚定地摇了摇头,再次跟温燃道谢,“无论如何,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我,还帮了我这么多。” “没关系,就当做好事积福吧。” 温燃没有纠结太多,结婚只是一种手段,他要的只是莫予冬这个人而已。 “那莫予冬,恋人做不成,我们总可以做好朋友吧?” “当然可以!”莫予冬展开了舒心的笑容,主动上前伸手,“你好,我叫莫予冬!莫予我寒冬。” 温燃很配合地握手,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温燃,温暖的温,火然的然。” *** 没有了刚才的暧昧和争执,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反而更加融洽。 温燃看了看手机地图,表示这里离他们住的酒店很近,他们可以散着步回去。 莫予冬欣然应允。 “对了,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吗?我手机丢了。” “给。” 莫予冬不知怎地突然想起她得救后还没跟燕姐打过电话,上午没看到燕姐她问起,好像记得温燃说医院忙她妹妹的事。 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妹妹燕凌,就是燕姐的命。 想起燕凌这个被自己借用了三年身份的人,莫予冬也很是担心。 温燃见莫予冬熟悉地按了一串数字,然后上面显示出了自己设置的备注“酒吧燕轲”,知道了她是找谁。 但是那边燕姐好像在忙,莫予冬拨打了好几次都打不通,她就只好语音留言让燕姐看到回她电话。 莫予冬把手机还给温燃,脸上是满满的担忧。 温燃见了不由奇怪,那个酒吧老板卖了她,他还当莫予冬会恨她到死呢。 “我还以为,你会恨那个酒吧老板,但是好像你们关系还不错?”温燃好奇问道。 莫予冬默了默,才惆怅地回道:“恨,但怎么说呢,她是这世界上我最最信任的人。以前没觉得,现在知道了莫佳琪的事,我可以肯定地说她是除了我爹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能说说你们的故事吗?还有那一晚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温燃说到这里话声一顿,连忙补救,“但我相信你是身不由己才那样的。” 莫予冬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要是想听,我可以说一下。” 温燃点了头,莫予冬说起了她的故事。 具体从三年前在外打工意外遇到燕姐开始,再到一个月前的那天晚上结束。 燕姐的妹妹燕凌十五岁车祸成了植物人,为了支付妹妹的医药费,刚刚大学毕业的她受了很多磨难,才成了现在的欢场老手。 当时年幼的莫予冬正是燕凌出车祸那年的年龄,悲惨遭遇又让燕姐想起了可怜的自己,于是燕姐可能无意识地把对妹妹的疼爱和对自己的亏欠都转移到了莫予冬的身上来弥补。 虽然表面上冷漠刻薄,但燕姐真的对莫予冬很好,初到酒吧的她无依无靠,燕姐就直接安排她住在了自己家里,说是让她做饭做家务当租金,其实相当于免费管吃管住。 见莫予冬有唱歌的天赋,还帮她报培训班买资料学习声乐,当然言语上又是不客气地说要从她工资里扣。 莫予冬没身份证年龄又不够,她甚至打通关系让她冒名顶替了妹妹燕凌的身份。 燕姐对她那么好,却一点都不求她的感恩。 她嘴巴不饶人,说让莫予冬不要相信她感谢她,她之所以帮她,就是为了把她培养出来好卖个好价钱…… 那时候莫予冬年纪还小,她就真的信了,觉得自己是燕姐投资的一个商品,迟早有一天她会卖了她赚取应有的利益。 直到有一次,莫予冬在酒吧被一个□□大佬看上了,酒吧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她以为自己在劫难逃。 没想到燕姐却出面帮了她,替她跟那个□□大佬睡了一夜…… 说到这里,莫予冬眼睛发涩,脸上浮现出莫大的悲伤。 “你知道吗?那天早上燕姐回来,我看到了她满身都是伤,鞭伤,烫伤……那个臭男人竟然是个变态的性虐狂!” 莫予冬咬牙握拳,虽然那个男人后来被燕姐想法子整了,但她现在想起来都还是恨得不能释怀。 “我给燕姐身上的伤口上完药后,她就把我赶出了家,说以后跟我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她是老板,我是员工,和其他所有人一样,不会再给我一点优待!但是她要我记得,我莫予冬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正说到这里,手机铃声响起,是燕姐打来的电话。 莫予冬没回避温燃,直接接通,听到那边燕姐的声音后很是激动。 “对,我没事……嗯,我手机丢了,是他的手机,他就在我身边……”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莫予冬看了眼温燃,欲言又止。 倒是温燃领悟了她的意思,很体贴地主动回避。 “我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你,夜里不安全,你站在路灯下面别动。” “谢谢。” 温燃的位置听不见莫予冬说什么,但是能看到她在路灯下的身影。 她说着说着开始弓起腰做防御状态,好像是跟手机那头的燕姐起了争执。 期间还见她时不时地看过来,然后她又开始无意识地转圈跺脚,能看出来她无比地焦虑烦躁。 终于见她挂断了电话,温燃挥了挥手示意,开始移动脚步朝她走过去。 然而没想到莫予冬却风一样地跑了起来,待到温燃身边,二话不说就踮起脚尖搂住了他的脖子,乘势而上吻了他的唇,还是用力地热吻! 温燃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惊住了,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她占了上风。 她的吻来得气势汹汹,霸道强势地不容反抗,与其说亲吻不如说咬人。 等温燃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娇嫩的舌尖已经探了进来,时而舔舐着他的牙齿,时而勾着他的舌去纠缠。 动作明明生涩地不会舌吻,偏偏还吻地那么卖力,不是撞到牙齿就是咬到唇舌。 温燃眯了眯眸子,随着莫予冬的动作接吻,却迟迟没有一点主动。 眼见莫予冬吻得那么热情,他的眼神却疏离淡漠,甚至还透着些许猜疑。 初时的惊讶已经过去,他现在头脑无比地理智清晰。 她暧昧的喘息响起在耳边,亲密地搂着他的脖颈,温软的唇贴着他的脸,和他唇齿交缠…… 但是这次温燃的心却平静地吓人,几乎没有因为缠绵的热吻加速半分。 他在等待,等待莫予冬说话,说出她的目的。 初次长吻的莫予冬根本不会换气,没多久就上不来气自己停了下来。 手还搂着温燃不放,整个人扑在他的怀里,大口喘气导致胸部起伏,她却似有意地挺了挺贴紧了他的胸膛,人则倚在温燃的肩膀上,对着他耳边呼出撩人气息。 偏她越是这样,温燃的眉头皱得越深,如此诱惑勾引,对他来说却远不如之前的轻轻一吻静静一抱动人。 终于,静寂的空气里响起了莫予冬的声音,她却在黑夜里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温燃,我想给你生下这个孩子,我们结婚吧!”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温燃轻轻推开了莫予冬,和她保持距离。 双手却握着她的肩,强迫莫予冬抬头看他的眼睛。 他没有疑惑她为什么改变主意,只是轻飘飘地问了这么一句。 “但是你只有18岁,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怎么办?” 温燃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地平静,温和。 但是听在耳里,却让人有种莫名的恐慌。 莫予冬心虚地撇开视线,紧张地眨巴眼睛。 “我现在还没有身份证件,办理的时候可以直接写成20岁。” 温燃直直地望着她,神色晦暗不明。 “你刚刚说给我生孩子,那如果你没有怀孕怎么办?” “我肯定怀孕了!” 闻言莫予冬急忙否定他的猜疑,一握拳一狠心一瞪眼,竟奇异地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地说道:“我被关着的时候发高烧,还一直干呕,医生有过来看病,是他问我性生活——” 莫予冬默默咽了口口水,不自觉地抬眼看了看温燃,这才继续出声。 “问我性生活和经期问题,我才意识到自己的例假已经延迟了半个月了,而且我们那个的时候正好是我的排卵期! 因为想到怀孕的事,我才想到向你求救。我怕吃药有影响,发高烧都没敢吃药,硬是自己咬牙捱过去了!” 话越说越顺口,莫予冬的心也越来越淡定,到后来都能够真诚地和温燃对视。 “温燃,是我对你动了心才是,在地下室里看到你的那一刻,我觉得你就像是脚踏七彩祥云来救我的英雄! 更何况你后来还那么帮我,听到你说要娶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慌了,我想嫁给你,但我怕你是想让我做你前女友的替身,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现在就斩断这个心思。 可刚打电话跟燕姐聊过后,我觉得她说得很对,我应该试一试,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爱上我呢?” 莫予冬话说得不认真,温燃听得也不怎么认真。 什么脚踏七彩祥云的英雄?这种老套牙的电影台词,也就骗骗年幼无知的小姑娘还行。 温燃心里暗嗤了声,他要是信了莫予冬的鬼话才是见鬼。 然而听到她最后一句话,脸上却多了几分迷思惘然。 ——是啊,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他不会爱上她呢? 温燃沉默不言,莫予冬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态度变化。 刚刚堂而皇之地拒绝现在又贴上来,是谁都会心生怀疑的吧。 她以为温燃还会提出新的质问,已经做好了应战姿态。 不曾想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道了一声“好”。 “好,我们结婚。”温燃的话平静无波。 莫予冬诧异地盯着他,“温燃——嗯……” 她的话却来不及说完,在唇齿相依间化作了声声呢喃。 温燃素来温润的眸子突然一厉,然后便强硬地吻了过来。 他吻得霸道,狠厉,不带一丝温柔。 如同疾风暴雨般大肆倾袭,容不得人丝毫喘息。 莫予冬面色惊惶,然看见他的眼睛,再不敢妄动半分。 她能感觉到,温燃生气了! 心跳都惊得快要停止,却只乖巧地随他予取予夺。 相比她刚才毫无章法地索吻,温燃就像一头迅猛的狮子。 撕咬啃噬不留情面,无声呐喊着征服战歌。 突然唇上一痛,温燃竟咬破了她的唇。 血腥味还来不及弥散,便被他吮吸了个干净。 莫予冬紧抓着他的肩膀,眼神涣散心中狂跳。 然呼吸不畅头脑空白,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昏厥。 漫长地就像一个世纪那般,折磨而刺激。 终于温燃放过了她,莫予冬瘫软在他怀里。 待她喘息回神,就听到了温燃充满歉意的声音。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突然想吻你。” 不待莫予冬回复,他又兀自发出了愉悦笑声。 “刚才我好像有点过分了,不过我很开心。” 莫予冬疑惑抬头,他脸上温润的笑无可挑剔。 “你都不会换气,看来我是你第一个接吻的人。” 温燃正说着话,竟又低头亲昵地碰了下她唇。 “以后,也会是唯一的人。” 低沉的声音黯哑暧昧,有种说不清的诱惑。 莫予冬望着他忘了眨眼,恍然间失了心神。 分明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了他眉目间的阴翳。 猜疑,冷漠,失望,乃至怒意…… 可是现在他又如此这般,让她不禁陷入自我怀疑。 他一直温柔宠溺,是她做贼心虚…… 良久,莫予冬才干涩地动了动唇。 “你就这么答应了,一点不怀疑我说的话?” “怀疑。”温燃坦然回道,然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但就算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真话,不是吗?” 他犀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莫予冬的眼神不自觉地闪躲。 “那你就不怕我另有所图,别有用心,谋财害命?” 温燃颇觉好笑看了看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还没那么蠢吧?而且在我眼里,你也没那么坏。” 温燃不蠢,但是莫予冬也不傻,她知道他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可他越是这样,莫予冬越是心慌,她甚至都有点想摊牌的意思。 莫予冬默默跟燕姐道了声歉,她不能欺骗她的救命恩人。 “不是,我的意思是——” “嘘!我还没说完呢。” 莫予冬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温燃用手指点住了她的唇。 “我既然承诺要娶你,就表示我愿意承受所有的代价,不管好的坏的……” 温燃敛去了笑意,眉眼间无比地认真。 “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满足你。” 温燃在认真地做承诺,而她却在撒谎骗他利用他。 莫予冬深吸了一口气,拿开他的手。 “温燃,其实我——” 话声再次被打断,温燃却撇开了头根本没看她。 “已经很晚了,外面太冷,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说着温燃先抬脚一步,独留莫予冬愣愣停留在原地。 察觉到她没跟上,温燃笑着回头:“是等我去牵你的手吗?” “啊,没有,我这就走。”莫予冬急忙回道。 她刚动了动就见温燃走到了她跟前,他还真的牵住了她的手。 莫予冬想了想还是忍住了,牵手跟着他往前走。 心中的天衡不断颠倒,燕姐还是温燃,感情还是理智? 两个人手牵手走在路上,沉默无言,各有所思。 温燃眸子暗了暗,握紧了莫予冬冰冷的手。 他能看出来莫予冬的心思,所以才故意转移话题。 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但容不得她再三变卦。 他们之间,必须由他来主导。 莫予冬则是松了一口气,两害相权取其轻,她终于下定了主意。 刚才都答应了燕姐,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继续错下去吧。 变来变去的,她自己都厌烦了自己。 脑海里忽想起什么,她现在倒真的盼望自己怀孕了。 *** 路过药店的时候,莫予冬主动提出了去买验孕棒。 温燃眼中露出一丝诧异,稍纵即逝,然后陪她进去。 全程他都暖心护在她的身前,都不用莫予冬开口。 莫予冬脸色红了红,要是她一个人还真的不好意思过来。 药店值班的阿姨可能心情不太好,机械式地拿药装袋结账,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温燃怕莫予冬不会用,礼貌地问了几句注意事项,阿姨直接不耐烦的一句“说明书上都有”打发了他。 眼见温燃冷了脸,莫予冬连忙拽拽他的衣袖拉他出去。 “我在酒吧的时候见别人用过,看看说明书就行了,早点回去吧,别浪费时间了。” 温燃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点了点头,“算了,走吧。” 很快回到酒店,两人住在对面,温燃在房门前拉住了莫予冬的手。 “来我房间吧。”温燃说完又道,“或者我去你房间也行,你觉得呢?” 莫予冬隐隐猜出他在担心什么,心中一跳,强壮镇定。 “好啊,去你房间吧。”她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 进门后打开包装袋,两人坐在一起研究起了说明书。 温燃看着说明书上的一行行小字不耐烦了,干脆掏出了手机搜索。 莫予冬见状眼神闪了闪,也没什么心思在说明书上了,也凑过去看。 “你说有没有可能操作失误导致结果出错,怀孕显示不怀孕,不怀孕显示怀孕啊?” 温燃还真的去查了查,结果显示验孕棒是测试HCG值,一般没有怀孕是不能够让验孕棒显示阳性(怀孕)的,除非用孕妇的尿液进行检查或者有其他方面身体问题…… “验孕棒测试很可能不准的,还是去医院血检放心一点。”温燃舒展了眉目,看向了莫予冬。 莫予冬敛起情绪强笑了笑,“是啊,我当时还吃了避孕药呢,不是也不准么?” 见状温燃突然觉得自己这么难为一个小姑娘挺没意思的,于是也不较真儿了。 “没关系,即使你没怀——” 可惜这次莫予冬却较上劲儿了,连“孕”字都没给他机会说完。 “我肯定怀了!” 话落莫予冬就转身进了卫生间,温燃望着她的身影眯了眯眼。 听见关门的响声,他缓缓地掏出了耳机戴上,在手机屏幕上按着什么。 耳机里呼呼几声噪音后出现了燕姐的声音,正是不久前莫予冬那通电话的录音。 不是温燃不问,而是他根本不用问。 电话接通,一听到莫予冬的声音,就是燕姐激动的一连串发问。 “小冬,是你吗?我听到你的语音留言了,你是已经被救出来了吗?怎么样,有事吗?我心里一直挂念着你。” “对,我没事,已经好好地被救出来了。” 莫予冬如同见到亲人一般,也很是激动。 然而这时燕姐的激动却已经降温,声音恢复了理智与冷静。 “对了,我看这是温燃的手机,你跟他在一起吗?” “嗯,我手机丢了,是借他的手机,他就在我身边。” “小冬,我有些私密的话要跟你说,不能让温燃听到。” 这就是温燃离开前的对话,他只是听了几句就不禁皱紧了眉头,显然这个燕姐对莫予冬的感情没她以为的那么深厚。 温燃继续听下去,确定他离开后燕姐就开骂了。 “我早就说过你那些家人都狼心狗肺没良心,你非不听,这次信了吧?人家一心想要卖了你榨干你最后剩余价值,你还傻乎乎地去送钱!”燕姐语气里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对不起,我错了。” 听到莫予冬的哭腔,燕姐也舍不得再骂下去,缓和了语气。 “唉,算了算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总归是不会受骗了。” “嗯嗯……” 莫予冬被燕姐说得连囫囵话都说不全了,乖巧的就是个被父母责骂的孩子。 温燃心想,骂过了,燕姐下面就该打感情牌了。 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吃,怪不得莫予冬被捏的牢牢的还感恩戴德。 “小冬啊,你别怪我没跟过去,我担心你不比小凌少,但是小凌她会动了!医生说她快要醒了,我实在是没办法离开,你知道的,小凌比我的命还重要。” 温燃嘲弄地勾起了唇,这话里不是前后矛盾么,总归是莫予冬没亲妹妹重要。 然而莫予冬闻言却没有丝毫怨怼,很体贴地表示理解,还关心起了燕凌的状况。 “我知道的,姐,我没怪你,燕凌现在还好吗?等我回北城就去看你们。” “半个月前手动了动,后来又没反应了,医生说现在情况紧张,这几天可能要做手术,要么醒,要么就……”燕姐痛心地没说下去,想来是真疼她妹妹。 “姐,燕凌会醒的,一定会的!” 温燃有点不耐烦了,懒得听这些腻腻歪歪,也不想再听莫予冬犯蠢。 他直接拉到了后面想听的部分,燕姐玩弄手段后终于切入了正题。 “小冬,你之前打电话是说你怀孕了,温燃的孩子,是吗?” “姐,我怕你不救我,所以才那样说的,我也不确定有没有怀孕。” 燕姐却根本没在意莫予冬说怕她不救她,而是全心注意在怀孕的结果上。 “什么叫不确定?你到底有没有怀孕?” “医生说要去医院检查才能确定,我上午才被救出来,下午又去了警局做笔录,没时间去医院,不过准备一会儿买验孕棒自己测一下。” 燕姐的声音变得紧张严肃起来,提出了命令式地要求。 “小冬你记住,你怀孕了,必须怀孕了!” “姐,你什么意思?我有点不懂,什么叫必须怀孕了?” “小冬,是这样的,我遇到大麻烦了,可能需要温燃他们的帮忙,但是我没有关系,只能靠你了!你怀了温燃的孩子,用孩子绑住他,就算他不跟你结婚也没关系,有孩子就行!” “燕轲!你再说一遍!”莫予冬终于意识到不对,恼怒地直呼燕姐的大名,“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想让我做他的情妇,免费生孩子的情妇?” “小冬,你必须帮姐的忙!小凌马上要醒了,我绝对绝对不能进去!” “进去哪里?进——进监狱?”莫予冬话声一顿,意识到什么惊呼出声,又连忙捂住了嘴,“你犯什么罪了?” “小冬,你就帮姐这一次,到后面也不一定会用到,有可能我自己就解决了,你就先假装跟他拖着——” 燕姐放下身段恳求着,莫予冬言辞激烈地打断她的话。 “你做什么了?是不是碰那东西了?你说过不碰的!” “莫予冬,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燕姐爆了句粗,语气恢复了强硬,“你以为老娘想碰那东西?妈的对方拿枪指着你脑袋,你说你干不干?别说贩0毒了,就是让你杀人你也得干!” “但是,那是违法的啊!你说过不做违法的事的!” “我不知道违法吗?不然你以为我求你干什么?要是我一个人进去就进去了,但是我还有我妹妹,六年了,整整六年了,我活着的信念就是救醒她,现在她好不容易要醒了,我不能出事,不能让她知道她最亲最爱的姐姐犯错,更不能让她孤单单的一个人在外面!” 燕姐发疯似地说了一阵后,在电话那头好像也触动地哭了。 “莫予冬,三年前你从工厂逃出来我救了你,后来你惹了□□老大我替你献了身,这次你被囚禁在大山里也算是我救了你,就算不论我平常帮你的那些忙,前前后后我也救了你的命三次,你帮我一次怎么了?就那么难吗?说句不好听的,你的命都算是我的!” 莫予冬被说地哑口无言,应该内心在纠结,过了好久才又发出声来。 “如果我没怀孕怎么办?” 燕姐一听有戏立马精神振奋了起来,激动地给她支招,明显早有准备。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暂时想办法拖着别去医院做检查,等回到北城去XX医院,那里妇产科有个医生我认识,注射个HCG试剂,或者直接改个检查结果,只要有钱什么做不到?” “燕姐,我答应帮你,算我把欠你的都还了你!” 莫予冬的心彻底凉了,和燕姐的热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姐”都成了“燕姐”,是谁都能听出来莫予冬的情绪变化。 燕姐沉默了会儿,才又开始安抚道:“小冬,我真的是迫不得已,一个月前你没走的时候他们就开始逼我了,我怕你受牵连,所以才狠了心想让你离开。” “是么?我还以为一个月前那时候,你就已经想着怎么用我攀上温燃他们的关系了……” 莫予冬语气嘲弄地叙述着,声音里是莫大的悲哀。 温燃听到这里却是满意了不少,看来莫予冬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信一个人,就真心地全信;不信了,就是冷漠地全不信,也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傻。 那头燕姐已经恼火了,生气地反问道:“莫予冬你就这么看我?我如果想利用你,为什么还要放你走?” 莫予冬只漠然回了四个字,“欲擒故纵。” 信任的城墙一旦坍塌,人心分崩离析,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燕姐混迹社会多年,深知这个道理,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小冬,我也不强求你的信任,只是扪心自问,我燕轲认识你这几年来从来没亏欠过你!” “我知道,我亏欠你,所以我决定还你。” “小冬!” “没什么事的话挂了,温燃还在等我呢,等我去骗他——滴——” 随着录音里莫予冬挂断了电话,温燃也摘下了耳机。 看了眼卫生间紧关的门,这么久了莫予冬还没出来。 温燃微微皱了皱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第 29 章 第二十八章 然而命运喜欢开玩笑,结局总是出人意料。 温燃很轻易猜对了结果,却没能够猜破真相。 莫予冬在卫生间呆了那么久,其实是有多半时间在做心理建设。 从一开始她就害怕怀孕,不然也不会又是吃药又是买t。 就算是后来得知自己很可能怀了,她也没有过生下来的打算。 怀孕是她救命的筹码,但是孩子绝对不能要——这就是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半个月来一直没变过,且越来越坚定。 所以尽管莫予冬觉得很对不起温燃,但还是跟他摊牌了。 没怀最好,怀了打掉。 他们没有感情,她也担不起为人母的责任。 无论是对他对她还是对可能有的孩子,这都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要利用这个“孩子”跟温燃结婚。 如果“孩子”不存在的话,说得不好听一点,她就叫骗婚。 莫予冬不想那样,所以她更想真的怀孕,好歹她心里会好过点。 可问题又来了,真有了孩子的话,她真的要生下来吗? 燕姐一个电话,突然打乱了她关于未来的所有计划。 即便是到现在,莫予冬仍旧有点接受不来。 头脑思绪烦乱,她转移心思研究起说明书来。 罢了罢了,结果还不一定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莫予冬认真按照说明书一步一步做了,生怕因为操作上的失误出现结果偏差。 一边看着验孕棒的变化一边注意着时间,酒店小闹钟的表针走了一圈,上面只出现了一条红杠。 她开始紧张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检测区,然而又一分钟过去了,仍旧是原样。 闹钟咔哒咔哒地走着,另一条杠还是没什么明显变化,莫予冬烦躁不已,心里几乎已经确定了结果。 一分钟可以确定怀孕,三分钟确定未孕,她自己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时忽听得外面有声响,应该是温燃走过来了。 莫予冬做贼心虚,吓得赶紧把验孕棒扔到了马桶里。 而就在空中划落的过程中,检测区隐隐出现了一条浅浅的红杠。 可惜莫予冬这时只顾着应付温燃,根本没心思考虑别的。 温燃的声音传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事没事,我马上就出来。”莫予冬紧张回道。 说着随意地瞟了眼马桶,都没仔细看就麻利地按了按钮。 她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可以用不小心的借口敷衍过去。 “有人敲门,我过去一下。” “好的。” 莫予冬正准备出去,却听见温燃说有人过来。 她想了想觉得不太合适,也就放下了拧门把的手。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总归是有些尴尬。 *** 酒店隔音一般,莫予冬听出来了是梁衡和卓一辰。 他们凌晨就要启程离开,好像是来告别的。 莫予冬确定了温燃不走,也就不在意他们说什么了。 可才刚一晃神儿,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卓一辰叫顺口“荔枝”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当初就是卓一辰出面的,莫予冬对他观感最差。 “温燃,不管你怎么想,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就是那个荔枝——” 温燃不满地打断卓一辰的话,纠正道:“莫予冬。” “不就是个名字么……”卓一辰碎碎念了一句,还是妥协了:“好好好,莫予冬莫予冬。” 躲在门后的莫予冬,听到这里不由心暖了暖。 不管是不是因为她在这里温燃才那样说的,都是他对她的尊重。 虽然相处不久,但她能感受出来温燃的温暖体贴。 他和他那两个朋友不一样,他是个很正经的好人。 莫予冬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了那两个不正经的人编排起了她。 “温燃,你说要娶她,我建议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卓一辰斟酌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怎么说呢,我还是有点觉得她太狠心太冷漠了,今天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反正我是看到了,村长跪着求她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一丢丢地触动和犹豫!实在是太……” 莫予冬心中揪紧,知道卓一辰说得是下午警局那件事。 莫佳琪的父亲,也就是村长非要见她一面,正好被梁衡卓一辰他们撞见了。 得知自己女儿这么快就被押到了晋江里警局,村长终于意识到了结果的严重性,特别是要求见女儿莫佳琪一面未果反被吓唬了一顿后,更觉得这次不好脱身。 不比莫佳琪年幼单纯,村长作为老油条,很快抓住了这个案件的关键就是莫予冬。 只要莫予冬不告他们,大家私了息事宁人,就没什么大问题。 在村长的印象里莫予冬一直是跟在自家女儿屁股后面混的人,莫佳琪以前那些招数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但是莫予冬竟然一直没发现,显然是重情义且脑子不够用。 村长想得简单,只要他这个长辈抹抹泪卖卖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莫予冬肯定会顺了他的意。 也是老天帮他,在半路上正好遇到了莫予冬,村长直接撞开身边的警察朝她冲了过去。 “小多儿啊,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跟佳琪没关系啊!”村长老泪纵横,说急了还自己扇起了自己巴掌来,“子不教父之过,都是我教导无方,让佳琪从小听到了一些不好的话,才一时冲动犯了傻啊,你别怪她,要怪就怪我吧!” 温燃一见村长过来就把莫予冬护到了身后,闻言她探出了身来,表情严肃,言语坚定。 “我当然要怪你,你作为村长施压让全村做帮凶害我,我也怪你女儿,是她故意教唆我才不幸遇害,你们都犯了罪!” “可你这不是好好的没啥子事么?你家里,我亲戚他们,还有我和佳琪,我们都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好心一下,原谅了我们?你想要钱,还是想要打人,你说,只要你说了,我都能如了你的意!” “我不能好心,你们办坏事的时候咋就不能好心一下嘞?我哪儿对不起你们了你们这么害我?我不要钱,也不打人,就想把你们送牢里,尝尝我在地下室的滋味!” 这时候警察过来了,要押他回去,村长见莫予冬的态度如此,心里也一下子没底了。 慌忙之下村长竟然扑通跪到了莫予冬脚边上,边自打耳光边痛苦流涕着祈求。 “小多儿啊,我怎么样你随便,但是佳琪才刚考上大学,她的人生才刚开始啊!看在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儿上,你饶了她吧!求求你了!别毁了她一辈子啊!” 四五十岁的老人跪着哭求一个年轻人,求她别毁了好朋友的前程,任是哪个不知内情的人见到了都会感到心酸,然而莫予冬的心已经死了,没有丝毫地心软。 “那你们怎么不饶了我呢?因为你们我连上高中的机会都没有!这还不够,你们还想毁了我的后半生!莫佳琪只是接受法律应有的惩罚坐一年的牢,但是我呢?如果没有被救出来,我就是死路一条!” 莫予冬说完,还直直地盯着村长,发出直击心灵的质问。 “村长,伯父,我要是死了,你会为我流这么多眼泪吗?” 混迹官场多年的村长竟被莫予冬给说愣住了,望着她漠然的眼神心里还感受到了一丝恐惧,直到被警察带走了才想起来说话,和他女儿一样,开始了谩骂和诅咒。 “死丫头,你和你那个狠心的娘一样没良心……” 可惜村长不是莫予冬在意的人,莫佳琪说得时候她还有点心痛,现在听到他的话内心却平静地没有一点点波动。 *** 莫予冬隐约记得当时卓一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冷漠地瞪了回去,却没想到他居然跑到温燃这里说她坏话。 然而眉头皱起双拳紧握,她心里却开始煎熬,害怕温燃也那么想她。 她真的心狠冷漠吗? 不,她只是在为自己求个公道! 温燃终于发话了,声音里明显地不满,似乎还有点生气,“可我并不那么认为,我觉得她做得很对。错了就是错了,有罪就是有罪,没有原则的善良是愚蠢,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那她对她的家里人呢?怎么说也是从小把她养了那么大啊,就算是亲情不深也该有养育之恩吧,不能因为这么一次错就全权否定以往的好啊,莫予冬她就没有一点感恩之心,对她最亲的家人都这样更别提对其他人了,你看看我,我也算是救了她她是什么态度?” “那是因为你——”这次轮到温燃的话被打断,卓一辰也有点恼了。 “别说是因为我强迫她卖身!温燃,你别忘了,跟她睡得那个男人可是你!她要是真的恨的话,最应该恨的就是你!但为什么她没表现出来?为什么因为一夜情就机智地提怀孕向你求救?因为那个女人心机深,她知道你的身家背景不一般,酒吧老板肯定会找你!现在则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她有求于你!温燃,我他妈是把你当兄弟才说这些的,你别什么时候被骗了被捅了刀子才醒过来!” 卓一辰激动地说了一大串话,温燃没再吭声,但是光听都能感觉到外面的气氛紧张。 莫予冬的眼睛都红了,她很想冲出去,说她没有,她真的没有恨过温燃! 但是有一件事却被卓一辰说对了,她真的有求于温燃,她在利用他。 莫予冬咬唇,压住了内心的冲动,想听听温燃的反应。 “辰子!差不多得了,瞎激动个鬼?”梁衡沉默了大半天后终于发挥了自己的作用,充当二人的缓冲剂。 “温燃啊,辰子也是好心,你也知道,他就这幅直性子,有啥说啥,不说假话!” 梁衡劝住了卓一辰后,开始采用另一种方式跟温燃沟通,总有一种适合他。 “我们也不反对你跟她在一起谈个恋爱啥的,但是你一开口就说要结婚,这个不是我们接受不了,是叔叔阿姨接受不了啊!就温暖,你信不信,能立马查出来莫予冬的祖宗三代!不说她的家世背景了,就说她在酒吧混过还卖过身,你家里能答应吗?温燃,你真得好好想想,学我们一样看开点儿,女人么多得是,随便玩儿,但老婆只有一个,可不能瞎娶啊!至少处个一年半载的,你看看那个许如荔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么,你还想再来一次啊?” 这次梁衡的话温燃应该听进去了,过了好久才出声,情绪也明显平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结婚是终身大事,我会好好考虑的。不过我坚持认为莫予冬的做法没错,我会留在这里帮她办完这个案子,其他的事等结束后再说。辰子,衡子,我真心叫你们一声哥,还求你们回去后不要跟我家里不要提莫予冬的事,暂时没必要让他们操心。” “那好,我们答应你,你一个人在这儿,有什么事记得打个电话。” “好,谢谢哥。对了,你们明天几点走,我去送送你们。” “不用了,时间太晚了,你好好休息就成,大男人送什么送?” 外面温燃跟梁衡和卓一辰他们一一拥抱送别,剑拔弩张的氛围消失不再,已经恢复了哥俩儿好的关系。 然而里面的莫予冬却是手抓紧了门把,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泛出青筋。 额头冒出了虚汗,她身上却在发冷。 莫予冬茫然无措,眼里还有些受伤。 温燃是什么意思?被说动改变主意了吗? 他真的,不相信了她了吗? 怎么办?那她又该如何?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温燃送梁衡他们出去,一关上门就冷了脸,低声严肃道:“你们知道她在屋子里,故意的。” 听出温燃语气里的笃定,梁衡面色不改,嬉皮笑脸地搭上了他的肩,“她听见了也好,心里也有个数,知道我家温燃不是脸上看着那么好骗的。” 而卓一辰还在装傻,脸不红心不跳地瞪大了眼,咋呼道:“什么?谁在屋子里?莫予冬?” 温燃斜了他一眼,颇为无语,“差不多行了啊!” 有个人在屋子里都觉察不到,要是警惕性真这么差,他们俩也就别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命就没了。 一人笑里藏刀,一人扮猪吃老虎,梁衡和卓一辰惯用的招数,温燃实在是懒得理他们。 不过他们真心把自己当兄弟,想方设法为自己铺路,他也不是死脑筋的人,心里也感恩他们的好。 “别的就不多说了,一路平安。还有,刚你们答应那件事一定要记住了,千万不要跟我家里说这些事,不管是许如荔,还是莫予冬,我暂时都不想让他们知道。” “OK,到时候你想好了怎么说通知一声就行,哥们儿帮你!” “对,好兄弟就要互相帮忙,温燃你记得你姐那边也要帮我们瞒着啊,当时在酒吧碰见那谁的时候可不止我们俩,还有周南呢!” 卓一辰也是机灵,毫不犹豫地把周南给出卖了,总之要死也得拉个人陪着。 说罢给了梁衡一个眼神,他立马领悟,掐头去尾地拉周南背锅。 “没错温燃,是周南说台上小姑娘长得像许如荔,我们才起了那种心思的,我看他就算计好的,怎么说我们也只是个从犯啊!” 温燃皱了皱眉,他倒是不知道还有这出,但很快就想通了。 周南最了解他的事,绝对没恶意,还是等见了面再好好聊聊吧。 “我知道了,放心,只要你们把嘴管严实,我也绝对不会多嘴的。” 说来也好笑,他们这几个大男人父母都不怎么怕,偏偏谁都怕温暖。 *** 送走人后温燃重新进了房间,莫予冬仍旧躲着没出来。 看了眼卫生间紧闭的门,他不禁发愁地皱起了眉。 以这里的隔音程度,想必刚才那些话她都听见了。 怕莫予冬多想,温燃主动走到了门外言语宽慰。 “予冬,我朋友他们是不了解具体情况才那样说的,要是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肯定会跟我一样理解你的。” 莫予冬没有回应,温燃只好继续自说自话。 “对不起,我替他们向你道歉。因为那些是你的隐私,我不清楚你愿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所以没有告诉他们。” 莫予冬还是不吭声,温燃的眉头越皱越深。 “莫予冬,我懂你就够了,别人的想法不重要!我觉得你做得很对,过度的善良是愚蠢,轻易原谅伤害自己的坏人就等于伤害自己!” “莫予冬,我知道你能听见,先出来好不好?” 里面还是没动静,温燃拧了拧门把手,门反锁着拧不动。 “莫非是卓一辰说对了,你真的恨我?确实,我也伤害了你,你要是真不想跟我结婚的话,那我也不勉强。” 温燃以退为进,决定要是莫予冬还不出来,他就强行开门了。 这时候终于听到了门开的动静,莫予冬的声音急促响起。 “我不恨你!” 门只打开一条缝,莫予冬微微探出身来。 “温燃,你救了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真的没有恨你!” 莫予冬抬头认真注视着温燃,脸上满满的真诚。 那双眼黑白分明干净澄澈,直看得人心虚不敢对视。 温燃眼神闪了闪,稍稍移开了视线。 转而看她热得满头大汗,又觉得好笑。 一边伸手拉她出来,一边抬手为她擦汗。 “那你怎么一直不出来?” 莫予冬随着他的动作出门,闻言心中狂跳。 “那个我刚测出了两条杠,怀孕了,但是被你朋友吓得不小心把验孕棒掉马桶里了,怕你听了他们的话,怀疑我说谎骗你假怀孕。” 一口气把话说完,莫予冬舒了一口气,这样听着应该挑不出毛病。 莫予冬面上还算镇静,小动作却是暴露了她的紧张。 再看温燃,没有惊喜,也没有怀疑,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 温燃不露声色地看了莫予冬一眼,并没揭穿她拙劣的谎话。 思及燕姐那通电话,他差不多能猜出来莫予冬的心思。 以她现在的反应来看,几乎可以确定她没怀孕。 因为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感到惊讶。 “没事,等以后去医院再好好检查检查。”温燃本意是检查身体健康,但说出来自觉不妥,又连忙补了一句话,“予冬,我相信你。” 然而莫予冬本就说谎心里不踏实,一听就想多了。 “我真的怀孕了,要是你不信的话,明天可以再测一次!”莫予冬高声强调道,似乎声音越大越有底气一般。 “不用麻烦了。”温燃轻笑着摇了摇头,“我说了我相信你,你也该相信我才是。” 莫予冬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纠结问道:“那,那听了你朋友的话,你改变主意了吗?” “嗯?”温燃疑惑地问了声。 “你说要跟我结婚的,那现在,你还愿意娶我吗?” “说实话,我本来是有点犹豫的。”温燃故意卖了个关子,才慢吞吞地道:“但那是因为我误会你恨我,你都说了没有,那我也就不犹豫了。” 眼看着莫予冬的神情紧张起来,温燃不禁失笑。 “好了,不逗你了,别多想,我既然承诺了要娶你,就不会骗你。” 温燃说着轻轻揽住了莫予冬的肩,把人送到了她房间门口。 “很晚了,洗个澡好好休息吧,做个好梦,晚安。” *** 温燃满含笑意地望着莫予冬,直到她关上了门才转身离开。 然而一进自己的房门,笑意骤消,他脸上又恢复了淡漠。 直奔洗浴间打开马桶,里面冲洗地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温燃眼里露出了然,随后呼了口气,脑里紧绷的那根神经彻底放松。 其实莫予冬想多了,他还真不在意她有没有怀孕。 有了孩子他就养,没孩子也没什么。 温燃无可无不可,他对那个未成型的胎儿没有感情。 现在这样的结果最好,少了一份责任也少了一份负担。 温燃打开淋浴洗澡,任水从头顶冲刷下来。 期求冬日里冰凉的水,能把他纷乱的心冷却。 他跟莫予冬说谎了,也没说谎。 温燃的确是有过犹豫,只不过不是他说得那个原因罢了。 在莫予冬信誓旦旦拒绝结婚又突然改变主意后,在他听了她和燕姐的通话记录要骗他利用他后,在她进去验孕却久久不出来几乎可以确定没怀孕说谎后……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一直在纠结。 温燃不喜欢这样的莫予冬,这不是他记忆里刻画的那个女孩。 如果卓一辰他们没来,温燃真的有可能变卦。 随便使用些小手段,都能让莫予冬缴械投降。 莫予冬心里还是善良的,他能看出来她也在纠结犹豫。 但是听了卓一辰那些话,温燃反而坚定了要结婚的念头。 ——他养父怎么说也是从小把他养了那么大吧,就算没有血缘亲情也有养育之恩啊,不能因为一次错就全权否定过往的好,温燃他就没有感恩之心,对生活那么久的养父都这样,对我们这些没见过面的家人能有多亲? 多么熟悉啊,当年温燃初初回到亲生父母家里,也听到过这样的话。 ——我还是觉得他很可怕,才十五岁怎么就能想到杀人呢,还是养育自己多年的父亲!哪怕有点悔改之心也好啊,可他呢,他说他恨不得真的把人捅死! 不是没有过期待,只是当你听到所谓的亲人这样说你,还怎么能够去毫不在意地亲近? ——爸,妈,温燃这样不正常,肯定是心里有问题,我怀疑是情感冷漠症,还有可能是Aromantic,我们给他请个心理医生吧! 温燃把冷漠当成了保护自己不受伤的盔甲,他们却觉得他有病,而他越是想证明自己没问题,那些庸医越觉得他病得严重。 每天被逼着喝那些药几乎快要让他崩溃,温燃妥协了,承认自己有病,乖乖接受治疗。 他好了,医生说他痊愈了,所有人都开心了。 温燃冷漠笑笑,心想真好,他终于真的病了…… ***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里,莫予冬却是无比地焦虑。 虽然不情愿,但是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联系燕姐。 酒店电话不能直接打外面,又联系了总台才接通。 莫予冬不禁有些后悔,要知道就早点在酒店打给燕姐,也不用后来这样又那样变卦惹人心疑,可惜之前光顾着忙别的事了。 莫予冬跟燕姐说了说刚才的事,除了她测出来没怀孕,主要就是卓一辰和梁衡所说的那些话,她担心温燃起疑心了。 “怎么办?要是他明天让我去医院检查的话,肯定是瞒不过的!” “那就想办法拖着别去!我说了,等你回北城我给你安排!” “必须要这样吗?难道就不能换种方式——” 一听莫予冬有变卦的意思,燕姐连忙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不能!怎么换种方式,你现在直接去求温燃,就说我违法犯罪,你看看他会不会看在你面子上帮我的忙?不连你一起丢下不管了我就不姓燕!” 燕姐说话习惯性地强势,话落后想到现在有求于莫予冬,又缓和了态度求她。 “予冬,你刚答应了帮我的,你可不能反悔!而且你现在已经撒谎骗了温燃了,不能回头了。” 莫予冬不喜欢燕姐这样威胁她,听了心里很是反感,冷声道:“怎么不可以回头?我只要跟温燃全部坦诚了就可以。” “你敢?”燕姐下意识地言语一厉,差点就说出更厉害的话来威胁,转而想到莫予冬吃软不吃硬,连忙改为顺毛摸。 “小冬,你不能那样,你想想,温燃现在这么信任你,要是听了实话肯定会对你的观感变差,没有了他的帮忙,你连那些害你的人都惩罚不了,你别忘了你一直用的燕凌的身份,你现在可还是个黑户!我后面还不一定用得上温燃,但你现在却是有求于他,你比我更需要攀住温燃。” 燕姐说得好听,但莫予冬心里门儿清。 她是需要温燃的帮助,但根本没必要做到那份儿上。 多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只是多了欺骗利用和良心不安。 只是她欠燕姐的,答应都答应了,也就只能这样了。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燕姐虽无辜但确实违了法。 莫予冬自己也矛盾,她一方面要维护正义,一方面却在背叛正义。 然而道德与法律,感情与理智,讲别人的时候很容易很清楚,真到了自己身上却真的只剩下两难。 只希望燕姐真的能自己解决,到时候不用她昧着良心去求温燃。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冬,你在酒吧呆了那么久,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我看真的是我保护你保护得太好了,遇到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利用自己女人的魅力,白长那么美了!” 几分钟后,温燃听见外面有人敲门,然后就看到了莫予冬。 她手里拿了鼓鼓的一个袋子,他隐隐瞟见还有药瓶子。 “温燃,我房间里淋浴坏了,能不能借你的浴室洗下澡。” “可以。” 听到温燃点头,莫予冬连忙小碎步跑到了浴室。 关上了门却没落锁,她的心扑通扑通狂跳。 脑海里还想着燕姐的话,不过只剩下了两个字。 色,诱。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莫予冬的计划很简单,在洗澡中途假装摔倒,温燃听到后匆忙闯进浴室…… 光是想想都害臊,她双手捂住了发红的脸,轻拍着缓解燥热。 然并卵,可能她想得真的是太简单了,温燃一句话就直接KO。 “予冬,浴室滑,你洗澡时候小心点儿别摔着了,你怀着孕呢,大半夜地就别给医院找生意了。” 温燃以调侃式的话语提醒莫予冬,将她的色&诱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莫予冬眼皮一跳,这才想起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孕妇”,洗澡摔跤肯定要去医院,去医院就要做检查,检查后就知道她怀没怀孕! 甩了甩头断了那层心思,她还是安安生生地洗完吧。 看了眼袋子里的药瓶,莫予冬心里默默给自己点赞,还好她有色&诱planB。 “知道了,你放心好了,我没那么娇弱。”莫予冬回道,只以为温燃是担心她。 忽又想起今天那个意外的摔跤,温燃还压她身上,该不会怀疑吧? 不过以她在地下室呆了那么久都没事的良好身体素质,应该能忽悠过去的吧。 外面的温燃则是挑了挑眉,脸上没一点担心的意思。 他知道莫予冬没怀孕,说那些话完全是刻意为之。 房间里都没人进过,怎么中午洗澡没事现在就有事了? 莫予冬一说借他的浴室,温燃就约莫猜透了她的目的。 无它,只不过是以前也有人用过这种小伎俩罢了。 然而色&诱对温燃没用,美色在前,他心巍然不动。 女人费尽心思却没达到目的,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温燃想想,就算换做莫予冬,估计还是一样的结局。 她和他才刚开始,温燃不想现在就闹不愉快。 只是温燃没想到,莫予冬还有后招。 他默默拒绝了一次,却不好再拒绝第二次。 莫予冬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只身就围了个浴巾。 湿发随意地搭在肩上,玉体半露欲遮还羞。 娇娇怯怯,倒别有一番风情。 美人美矣,怎样都是美的。 温燃微眯了眯眸,打量着眼前的佳人。 莫予冬脸红地揪着浴巾,羞涩涩瞟来一眼。 红唇轻咬,媚意挂在眼角眉梢。 “温燃,你能帮我擦下药吗?我背后的伤够不着。” “可以。”温燃点头应声,手指了指示意她躺床上。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能清楚地听出声音里的平静。 莫予冬下意识地看向温燃,心里倏地一凉。 他已经转身走向床边,没再多看她一眼。 就是刚刚打量的刹那,脸上似乎也未起波澜。 低头看了看自己,莫予冬不禁皱起了眉。 脸依旧红,但那股子热却消失不再。 她开始怀疑,怀疑自己女人的魅力。 “予冬?” 温燃唤了声她的名字,莫予冬才回神。 “谢谢你。” 莫予冬愣愣走向床边,温燃静静地坐在那儿。 两人对视,她这次确定,他真的没丝毫心动。 温燃这样,反而激起了莫予冬那份好胜心。 眼直勾勾地盯着温燃,行走间腰肢款款摆动。 所谓媚眼如丝,一走一停都是风情万种。 轻擦过温燃的肩,莫予冬坐到了他身旁。 眼波流转,春意萌动。 她缓缓抬起手,就要解开自己的衣裳。 温燃眉头蹙起,快动作地按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的行为。 他手压着她手微微下陷,却并未移开。 莫予冬看过去,他目光沉静,脸上不带一丝邪念。 眼神交汇,无声对峙,温燃已经明白地表达了他的意思。 莫予冬的眼睛越瞪越大,再也无法维持原来撩人模样。 有些话不用说太开,那样只会让自己难堪。 温燃都对自己没这个想法,莫予冬也没法再有那个心思。 破罐子破摔地把自己丢床上,她胡乱地扯开了自己的浴巾。 莫予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她还有点不情愿来着,现在却无缘由地开始生气。 不客气地把药扔给温燃,她指了指自己的后背,示意他帮忙擦药。 “后面够不着,谢谢你了。”莫予冬负气道,顺带加了一句揶揄温燃:“你说要娶我的,未来夫妻之间,应该可以麻烦你一下吧?” 温燃连忙礼貌地避开眼,还以为她里面什么都没穿。 心中无奈暗叹一声,眼神变得晦涩。 他也没办法,能欣赏得了她的美,却无法产生情&色之欲。 要不然,他也不会…… 晃神间听到莫予冬的话,温燃听出她的恼意,摇摇头失笑。 “当然不麻烦,是我应该做的。” 眼角余光瞟到她里面穿了衣服,温燃这才扭头看向了她。 莫予冬趴在床上,全身上下只穿了一套极具诱惑的黑色内衣。 黑色勾勒在白嫩的肌肤上,形成了鲜明对比。 面对如此视觉盛宴,要换作其他男人眼睛早看直了,可温燃却只是淡定地眨了眨眼,心想,哦,那是他买的。 然而下一秒,他的眸色骤然加深,也直直盯向莫予冬的背! 只不过他面色严肃,眼神更是带着厉色。 那么大几块狰狞的淤青横亘在她雪白的腰侧,看着简直触目惊心。 温燃的手不自觉地伸了过去,轻抚她的伤痕。 细看之下,竟然不止有腰部胳膊上的掐痕,背部腿上还有隐约的棍印。 眼中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温燃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这些都是他们打的?他们怎么敢?”温燃咬牙,眉眼间全是戾气。 温燃的嗓音温润,生气时候也听着那么平和。 莫予冬没回头,也就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 听到他的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回答:“原来也没打的,只是绑了扔地下室了。 但没想到莫大宝,也就是我堂哥,居然丧尽天良地对我起了黑心,我哪是随便他欺负的?从小打架就没打赢过我,差点咬掉他一只耳朵! 我家里重男轻女,一看他受伤了,也不管是什么原因,就照我一通打! 还有她未婚妻,我有一瞬间都想着踹她肚子一脚,孩子没了让你们抱金孙! 但最后还是没忍心,孩子总是无辜的。” 莫予冬是从小挨打挨习惯了,对家里人没啥期待,还真的没什么。 然而话落在温燃的耳中,再看到她满身的淤伤,虽然有的都自己慢慢好了,但仍旧是那么地刺眼。 记忆狂风般卷过脑海,出现了养父家暴后的画面,他的养母卑弱地躺在地上,满身都是伤痕…… 一想起来过去,温燃的心中就是一恨。 他忘不了那些不堪的曾经,所以他也绝对不会原谅造成那不堪一切的养父! 温燃手上无意识地用力,却忘了自己还触在莫予冬的腰上。 淤青一碰就疼,莫予冬痛得垮了小脸,“嘶”地倒抽一口冷气。 呼痛声拉回温燃思绪,他连忙松了手,小心询问:“对不起,很痛吗?” 莫予冬本来想挥挥手说没什么的,但是一扭头就撞见了温燃紧张的神情。 他好像,很在意。 心中砰地一跳,莫予冬咬了咬唇,转瞬眼神就变了。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温燃,又可怜兮兮地开口,“痛~” 娇娇软软的一声痛,一下子把温燃的心扎疼了。 再看她可怜兮兮的眼神,顿时心软成泥。 “对不起。” 他低头吻了吻莫予冬的额头,温柔小心地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宝。 话落温燃开始给莫予冬擦药,动作娴熟,细致又小心。 时不时地问她痛不痛,但她根本感不到一丝痛意。 而且温燃的手很规矩,除了擦药一点都不越界。 只是他粗励的手指轻轻擦过,像小电流似的,她心中总忍不住发颤。 莫予冬侧头望着他,眼睛亮亮的,还停留在他吻她额头的那个画面。 她一直觉得她像棵在荒野蛮生的野草,他让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很珍贵。 擦完药后,知道温燃吃这一套,莫予冬很上道儿地继续装可怜。 也不色&诱了,她乖巧地穿好浴巾,要多正经有多正经。 都走到了门口她才突然转身,小心翼翼地拉着温燃的衣角。 “温燃,我能跟你一起睡么?我一闭上眼总觉得自己还呆在黑乎乎的地下室, 很害怕,睡不着。” 莫予冬装完可怜又卖乖,举起手来信誓旦旦。 “就占个边边角角,我睡相很好的,保证不打扰你!” 温燃这时候是真的好脾气,莫予冬说什么都答应,千依百顺都不为过。 “可以。”他点点头,又温声道:“那你先躺下睡吧,我去你房里把被子抱过来。” 温燃这么温柔,莫予冬甜甜地应声。 “好的,谢谢你啊,温燃。” 温燃都出去了,莫予冬还对着门口犯花痴地笑。 “温燃,温燃……” 口里默念着温燃的名字,莫予冬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怎么突然间,觉得温燃两个字很好听,觉得自己心里很甜呢? 这时候她也不因为□□不成功生气了,反而感到很开心。 不为美色所动,说明温燃是个绝世好男人! 结婚也没有了勉强,开始多了很多期待。 她还没真的恋爱过,其实和温燃试一试也不错。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自己好笑,才认识多久哪,她的心就被拐跑了。 温燃虽然说要娶她,但是明显还没对她动心,不是真的喜欢她。 刚刚开了开门进来一股凉气,莫予冬冻得打了个寒颤。 低头看了看自己清凉地穿着,想起她幼稚的色/诱,不禁脸色一红。 不想再那么难堪,莫予冬趁温燃没回来连忙钻到了被窝里面。 没多久温燃就抱了床被子过来了,一进屋就见莫予冬睡在床的一侧,给他留了一大半地方。 好看的杏眼真诚地望着她,眨呀眨呀仿佛会说话一样,实实在在践行她的话“只占个边边角角”。 温燃笑了笑,把被子放在另外一边,又连杯子带人抱着莫予冬往床中间移了移。 “好了,我们一人一半。” 温燃关了灯,莫予冬听见窸窸窣窣地衣物摩擦声,然后就见他钻进了另外一侧被子里。 没一会儿耳边便呼吸均匀,温燃睡得很快,同睡一张床也根本对她没旁的心思。 莫予冬侧过身望着他,只能看到黑乎乎的影子。 春心萌动了,她觉得他眉眼唇鼻的剪影都那么好看。 看了不知道多久多久,莫予冬终于困了,闭上眼陷入了沉睡。 温燃却突然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神情冷漠,眼神肃杀。 刚他借出去的空当,顺便打了个电话。 他都想今晚行动,可惜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 *** 半个月后,法院审讯已过,莫家人均被判刑。 除夕夜没什么人,监狱里格外安静。 半夜,莫大宝睡得正香,突然听到门响。 刚迷迷瞪瞪醒来,就见一个狰狞的刀疤脸出现在眼前。 那人一动,黑暗中莫大宝惊恐瞪大眼。 然后,监狱里响起“啊——”地一声冲破屋顶的惨叫。 “大宝,你怎么了?”莫大宝的父亲也就是莫予冬的伯父被惊醒,摸黑看到房间里多了个人影甚是惊恐。 然后便又是“啊”地一声惨叫。 莫大宝和莫父哀呼求救,然而狱中迟迟无人过来,等到刀疤脸走了狱警才姗姗来迟。 一打开灯,便见莫家父子俩一个个都躺在地上捂着□□痛哭哀嚎,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连夜带他们去了医院,然而为时已晚,两个人均丧失了生育能力,那东西的存在形同虚无,几乎等于被“阉割”。 新年第一天,莫予冬的奶奶正盼着和家人团聚,没见到人,却得知了儿子孙子“没了种”的消息。 这还不够,外面因为怀孕逃过一劫的准孙媳妇儿也不小心摔跤流产,肚子里的孙子也没了。 莫家的香火完全断送,莫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大过年的活活给气死了。 老公儿子丢了半条命,婆婆也给气死了,莫予冬和的伯母也气得不行,天天哭闹着非要讨个说法。 监狱查出那个刀疤脸是个判无期的犯人,然后医院又证明说那人有精神病,他家人取保候审,倒是把刀疤脸给弄出去了。 两年半后,莫氏一家三口减刑释放,个个活活老了十岁。 莫予冬伯母自觉丈夫儿子受苦,回家后好好待着。 然而身体原因再加上监狱受苦,父子二人心里早出了问题,一言不合就是对她一阵毒打。 妇人心里有气无处撒,就开始磋磨自己女儿和折腾跟儿子取消婚约的那户人,时不时再去免去官职的村长家泼妇骂架,闹得几家鸡犬不宁。 然而家暴还在继续,终于有一天,妇人受不了了,偷偷把农药倒进了汤里,一家三口同归于尽……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莫予冬这段时间没睡过一个好觉,现在终于安定下来了,晚上睡得很沉。 一夜无梦,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中午时分。 床的另半边被子整齐叠好,环视屋内并无温燃的身影。 莫予冬连忙起床回她房间里收拾自己,昨日里温燃买衣服的时候顺便买好了各项日用品,也是很体贴了。 又过了段时间有人敲门,温燃在他屋里没见到莫予冬就过来这里找她了。 听完温燃的话,莫予冬一阵激动。 “你说什么?办身份证?” 温燃点点头,颇为好笑地望着她。 “嗯,你昨天不是还特意提过么。” 莫予冬眼睛发亮,她只是没想到温燃速度会这么快。 也没想到,她随口一句话他会记得这么清楚,还这么重视。 “对了,我这几年一直用的是燕凌的身份,她证件上还都是我的照片,没关系吧?”莫予冬想起这个不禁纠结起来,燕凌马上要醒了,再用自己身份不会有麻烦吧? 温燃听了却连眉头都没带皱一下的,“这个我知道,都安排好了。你放心,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都交给我。” 他说得沉稳自重,也让人听得安心信任。 莫予冬点点头,看他的眼神又亮了不少。 *** 朝中有人好办事,果真不是虚的。 跟着温燃去了派出所,还没一个小时就出来了,不可谓不速度。 莫予冬感觉自己就是拍了张照签了个字,然后坐那儿喝了会儿白开水,就见温燃拿了个文件袋过来。 她打开一看,身份证、户口本什么的都有了。 内心喜悦简直要将人淹没,莫予冬开心地抱着温燃跳了起来。 见她笑得那么灿烂,温燃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她围着他跳,他就随着她转圈。 直到她差不多尽兴了,温燃才喊停。 他宠溺地望着莫予冬,声音里都带着笑。 “就这么开心?” “就这么开心!” 莫予冬笑容更盛,高兴地抱住了温燃。 她刚跳得太猛,现在靠在温燃的怀里直喘气。 “你不知道,我小时候连名字都没,只有绰号,好不容易我爹给我起了名字吧,上学又需要户籍不能用。办户籍很麻烦的,得去城里花很多钱不说,而且还又要什么证明又要什么DNA鉴定血缘的,我爹不能说话不方便,我大伯第一次去没办成,后来嫌麻烦就一直拖了下去。小学在村里还好,镇上的初中就比较严了,还是我堂姐辍学了我才顶着她名字上了学,谁想到我考上高中了我堂姐又不让我用她名字了,后来……”后来她爹死了。 莫予冬想到这,高昂的情绪终于冷静了下来,勉强维持着微笑。 “后来我十五就去了北城,未成年不说还是个黑户,燕姐就把她妹妹的身份借给我用了,叫了好几年的燕凌,我做梦都想要拥有自己的身份,介绍自己的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说一声,你好,我叫莫予冬。” 温燃耐心都听完了莫予冬的一通唠叨,然后很给面子地朝她伸出了手,“你好,莫予冬,很高兴认识你,还请问是哪个莫,哪个予,哪个冬呀?” “莫是莫非的莫,予是给予的予,冬是冬天的冬,你也可以这么记,莫予我寒冬。” “莫予冬,我记住了,这个名字太好听了。” 温燃的彩虹屁莫予冬很受用,她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温燃温燃,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莫予冬看了看自己的身份信息,在她的几番强调下出生日期提前了两年。 也就是说她现在是20周岁了,满足法定结婚年龄了。 “那个,我可以看下你身份证吗?”莫予冬突然扭头。 温燃沉默了片刻,才点头说“可以”,伸手掏钱夹。 莫予冬本来想看看他钱夹里有没有前女友照片来着,没想到什么照片都没有,她倒是眼尖地看到他有两张身份证。 温燃显然注意到了,在她问之前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一张是旧的身份证,过期了又办了张新的。” 他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把温燃的身份证给莫予冬,把另一张蒋浩然的身份证合在了钱夹里。 莫予冬则没想那么多,拿起温燃递过来的身份证好好观摩。 上面还是他少年时候的照片,分明是同一张脸,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凌厉很多。 她抬头看看旁边的温燃,微笑的侧脸线条温和,整个人都镀着层金色的柔光。 春风吹过,阳光和煦,暖暖的,很贴心。 “怎么了?”温燃看了过来。 莫予冬偷看被发现悄悄红了脸,挥去了刚才的念头。 “没什么,就是看你帅!” 将目光转移到证件照上,白衬衫少年,怎么看都好看。 “嘿,温燃,你看。” 莫予冬突然凑到温燃身边,抬手撞了撞他的胳膊。 温燃低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她把两张身份证并排放到了一起。 15岁的青葱少年和18岁的明媚少女,放一起看竟意外地相配。 “挺般配的,想结婚拍结婚照了?”温燃促狭地问了句。 莫予冬脸上飞来红霞,嗔了他一眼,“什么啊,我是说我们的名字,莫予冬,温燃,都很温暖。” 她还真没想别的,就是觉得名字,她莫予冬,他温燃,挺般配的。 “名字也很般配。” 心里刚想着那两个字,莫予冬就听到了温燃的声音,羞得又瞪他一眼。 “还你。”莫予冬说着把身份证还给温燃,直接拍到了他手上。 温燃结结实实地挨了那重重一下,只是随之很快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明明握得也不紧,然而莫予冬往回抽手就是抽不开。 温燃笑得有点坏,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答应我拍婚纱照就松开你的手。” 他的手暖洋洋的,莫予冬冰凉的手其实握得很舒服,眼神转了转也不理他,她径直往前走了。 “那就别松了。” 莫予冬在前面也不回头看,就是晃着手牵着温燃走。 温燃故意放慢了步伐,好玩得让她吃力地拖着他。 走着走着,温燃站住,莫予冬用力也拽不动了。 她一回头,他就凑过来亲了她一口,眉眼温柔。 “说真的,等回到北城,我们就领证吧。” “好啊。” 莫予冬被温燃强压到了他怀里,心里砰砰狂跳,两个字软软出声。 脑海里想起了昨晚那通电话,燕姐让她主动撩温燃,她说她做不到,燕姐就说温燃对她不一样,要她自信点。 那晚她离开北城后温燃竟然找了她好多次,还很在意她的样子! 他认识她吗?什么时候? 莫予冬想不起来,但是却忍不住想了别的,温燃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他那么好,她好像先陷进去了…… 然而莫予冬看不见,撩得她春心荡漾的人此时却心如止水。 温燃皱眉望着远方的天空,太阳刺得人睁不开眼,看不穿他复杂的心绪 其实他最开始提结婚时,周南也是不同意的。 “小燃,让一个女人爱上你不是难事,你没必要非得去结婚。” “但是我没那个自信,我怕对不起她,如果爱不了,我会承担起婚姻的责任。” *** 临近年关,法院办案也是速战速决,不然案子一拖又要好久,过年回来堆一堆更是烦心。 再加上有温燃疏通关系,莫予冬的事立案后很快开庭。 温燃特地请来了这方面的业界名律师来出任原告辩护,莫氏一家作为被告,涉案的五口人全被抓了,还是莫予冬堂姐的夫家勉强凑钱请了个律师,在法庭上根本不敌。 大柱家里也差不多,女儿怀着孕呢,儿子是个傻的,最厉害的村长亲戚也被抓了,连个律师都没请到,还是公家分配了一个,但也就是走个过场,莫予冬方几乎是压倒性的胜利。 唯一的变故是莫佳琪,她的辩护人也是北城一名律师,还是莫予冬所请律师的死对头,据说是免费自愿的,就单纯为了打口仗。 对方一口咬紧了原告没真的被害被告犯罪未遂,着实给莫予冬的律师添了不少堵,法庭上唇枪舌剑,法官都受不了表示要暂休庭。 莫予冬坐在原告方,注意到被告方亲友团那边的视线,凉凉看过去一眼。 三年没见,李浩然变化很大,整个人变得很陌生。 作为北城某著名法学高校的高材生,他能看准机会让业界名律师免费出战,看来智商口才都不错,前途不可限量。 莫予冬拒绝和他见面,表示一切审判后再说。 最后一审结束,原告方坚持从严处理,莫氏一家人蓄意侵害被害人人身财产权利,非法囚禁并对被害人进行殴打虐待,被判有期徒刑三年,罚财产若干; 大柱父母被唆使犯罪并参与非法囚禁,视情节而定属从犯,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大柱姐姐因还有施虐行为,加重判处两年有期,因怀孕执缓刑; 村长滥用职权侵害公民合法权益,驱逐出党,罢免村主任职位,判处一年有期,罚款若干; 莫佳琪唆使罪罪名成立,按照刑法成立共同犯罪,且为主犯,只是被教唆者实行犯罪行为但未遂,唆使者从轻处罚,判处有期徒刑两年,记入档案…… 因为莫佳琪教唆的是换婚,但莫家人犯的是非法囚禁,在她律师的强烈辩护下,最终从轻判处。 出法庭的时候,李浩然堵住了莫予冬,态度强硬。 “予冬,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 温燃本来准备上前,莫予冬拦住了他,看向李浩然态度随意,“那就谈谈,不过我还有事要忙,只能给你一分钟时间。” “予冬,我们好久没见了——” “一,二,三……李浩然,你还剩五十秒的时间。” 李浩然本来还想说些别的,但是莫予冬明显不准备叙旧,他只好捡要紧地说。 “予冬,佳琪她只是一时冲动,她都跟我说了,没真想害你。 况且关你的虐待你的都是你家人,我知道你恨他们,所以没为他们辩护! 佳琪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她没做什么,而且她父亲还以为这件事以后不能做官了,这个惩罚够了! 佳琪还那么年轻,坐了牢就是一辈子的污点,你让她以后出来怎么办? 予冬,你看你现在都没什么事,就求求你宽容大度点,私了吧,你想要什么我们尽量满足你。” “我想要你们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想要从来不认识你们!莫佳琪,还有你,李浩然!” 莫予冬神情漠然,话落转身就要离开,都懒得跟他多费口舌。 莫家人是无良贪婪,但是没莫佳琪的唆使,他们顶多是想要从她这里多勒索点钱,之前还在跟她要十万彩礼呢,怎么会想到换婚的馊主意把摇钱树丢了呢?定是有人说了什么,撬动了莫家的歪念。 莫予冬现在是没事,但这不代表她就要原谅伤害她的人。要是当初温燃没来救她,现在又有谁来帮她? 以李浩然的性子,估计见了她做傻子的媳妇受尽屈辱,也顶多是送些好吃好喝的自我感恩戴德。 无所谓了,她的心早就千疮百孔鲜血淋漓,李浩然再伤几下她也麻木地不会感到痛了。 莫予冬头也不回地离开,有温燃护着李浩然也不能靠近。 李浩然不傻,早就看出来了,莫予冬攀上了不好惹的大人物,偏偏他能走的只有莫予冬这条路。 然后他心一横,扑通朝莫予冬跪了下去。 “莫予冬,你要怪就怪我吧,因为我忘不了你一心要找你,和佳琪提了分手,她受不了才怨上了你,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佳琪才冲动犯罪的,你要恨就恨我吧!” “那你就陪她一起坐牢吧!”莫予冬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予冬,我这些年一直想着你,为了找你专门考了北城的大学,难道你就没想过我吗?” “想过,”莫予冬回头,表情这才有了一丝裂痕,“我和佳琪一直有联系,她说你们很恩爱,我祝福你们,我想你好好照顾她想你不要辜负她想你们好好的,结果呢,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的?” “佳琪她从没告诉过我,我一直以为你离家出走,还担心你失踪出事!予冬,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只是忘不了你!可是佳琪她,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李浩然神情很是痛苦。 莫予冬再次转身,不想看他,“你别说了,一切依法处理,我不原谅,不干预。” “予冬——” “有事请找我的代理律师!” “我就问最后一句,当年你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喜欢过,”莫予冬脚步顿了顿,声音越飘越轻,“我一心想着考上高中,履行对你的诺言!但是从看到你和莫佳琪牵手的那一刻,就什么都没了。” “予冬!我说过我一直记得那个承诺,我真的不是有意背叛的!” “都过去了!李浩然,你如果真的有心,是个好男人,那就深情等莫佳琪出狱后好好待她,我祝福你们,死也要在一起!” 莫予冬说得这话就扎心了,李浩然张了张口,无话可说。 他善良地帮莫佳琪,不代表他还愿意和莫佳琪在一起! 温燃揽着莫予冬的肩膀安抚,回头丢了一句话,“李浩然是吧,喜欢予冬,你不配!” 李浩然站起来,不服道:“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难道你就配吗?” “我是予冬的未婚夫,我有资格,因为我理解她,她什么都没做错,我无条件支持她的决定!”温燃淡然回道,每个字都铿锵有力。 保镖挡在后面,温燃护着莫予冬离开,不再理会身后的李浩然。 “如果这样的结果你还满意,我们今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接下来的事交给律师。” “我不想再听到看到关于他们的任何事了,我们回北城吧!” 莫予冬怅然,之前一心想要离开那里,现在却发现,北城是她最有归属感的地方。 温燃动作很快,他们当天就坐飞机回到了北城。 *** 莫佳琪他们不服地方法院的一审判决,向更高一级的人民法院进行了上诉,因为春节休假的缘故,到了年后才进行二审。 莫予冬没有出席,准确说温燃都没告诉她这个,只是在官司结束时候提了句,法院二审维持了原判。 那时候两个人已经领证结婚住一起了,成了夫妻后亲昵了很多。 莫予冬看温燃时候满眼情意,别扭又担心地问:“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冷心冷肺?” “不会。”温燃从背后抱住她,说起温柔情话,“有我在,你被燃烧得热气腾腾,心都暖化了。”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冬天日短,夜晚来得要早一些。 飞机降落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 头等舱一般先行下机,经济舱会稍晚一些。 见温先生和莫小姐迟迟不走,空姐前来询问。 温燃在空姐开口前嘘了声,指了指旁边还没醒的莫予冬。 空姐了然微笑,温馨表示他们还可以继续呆一段时间。 莫予冬正睡着不知怎地蹙起了眉,神色陷入挣扎。 突然的迁徙带来不安,蛰伏已久的梦魇伺机袭来。 梦境真实地让人惶恐,空气稀薄地快要窒息。 她跟着温燃坐上了飞机,半路失事坠落海底。 生命顽强不可撼动,她激动地去呼唤温燃。 然而睁开了眼,却发现仍旧身处黑暗的地下室。 一切都是梦,没有温燃,也没人来救她。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 “予冬,予冬……” 温柔的嗓音再次响起,是温燃在唤她的名字。 莫予冬知道只是幻听而已,拒绝地捂住了耳朵。 绝望痛苦将人湮没,她一狠心猛撞向了冷硬的墙…… 太阳穴突突地跳,脑子就像要炸掉一样。 “予冬,予冬……” 耳边嗡嗡直响,那温柔的呼唤还在继续。 莫予冬昏昏沉沉醒来,只以为连环的梦还未结束。 “你醒了,没事吧,做噩梦了吗?” 眼前男人的脸精致帅气,即使拧着眉也那么好看。 是温燃!和她梦见的一模一样! 莫予冬眼前一亮,激动地起身抱住了他。 动作太猛撞得人生疼,她条件反射地呼痛出声。 “是不是撞疼了?”温燃连忙紧张询问。 身体、温度和声音,都能实实在在地感知。 莫予冬茫然抬头,无比疑惑梦境的真实。 “温燃?” 她愣愣地盯着温燃,缓缓伸手抚上了他的脸。 从眉眼到鼻唇,认真感受每一处细节。 目光眷恋而虔诚,仿佛他是她的神祗。 温燃闭了闭眼,很体贴地配合。 刚见莫予冬像是做了噩梦,他就把她叫醒了,想必是还没缓过神儿。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莫予冬倏地又趴到他怀里。 “温燃,抱我。” 她语气生硬,他却不知怎地听出了些委屈。 感觉她还是心神不定,温燃便俯身抱住她,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抚。 “好了,只是个梦而已……” 莫予冬渐渐平静了下来,身体不再那么僵硬。 温燃刚松一口气,却又感到她紧攥起自己的衣服。 “温燃,你亲亲我,亲亲我好吗?” 闻言温燃垂眸,莫予冬眼神里带着浓浓的祈求。 不待他回应,莫予冬就搂住他脖颈攀了上来。 铺天盖地的吻压了过来,她亲得胡乱又蛮横。 温燃错愕片刻,刚想推开就听到了她无助的呢喃。 “求求你,不要拒绝我~” 声音软糯让人无法相拒,温燃的心中骤起波澜。 他转而抱紧了她,开始主导这一场缠绵的热吻。 两个人的呼吸逐渐凌乱,亲吻却越来越投入。 温燃把莫予冬压倒在座椅上,磕到碰到都不能阻止他们。 暧昧声在静谧的机舱里放大,远远都能感觉到空气的火热。 空姐过来催人,看到这一幕脸红心跳,误以为他们要做不可描述的事。 不好意思上前打断,空姐想了想,暗戳戳打开了最明亮的灯。 昏暗的空间刹那间被强光照亮,晃花了人的眼。 莫予冬在温燃身下正对着灯,下意识地扭头避开。 温燃也感觉到了不对,但是在激素的作用下情难自禁,缠着她的唇舌不放。 然而不曾想,刚刚主动索吻的莫予冬却陡然推开了他。 “尊敬的乘客您好,本次航班已经结束……” 这时候飞机上广播声响起,空姐采取了第二项赶人措施。 莫予冬睁大的杏眸发亮,激动地摇晃起温燃的身子。 “是真的,温燃,快告诉我是真的,我们在飞机上,我们到北城了!” 温燃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无奈又好笑。 “所以刚才你亲我,只是因为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莫予冬毫不犹豫地点了头,顺带又抱住温燃依偎在他肩膀上。 “我梦见我们去北城了,结果半路飞机失事,我以为死了但是没死,居然只是一个梦,你根本不存在是我做梦想象出来的,我一直都在地下室,然后我撞墙自杀了,睁开眼又看到了你,我真的,真的以为还在做梦,你是假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 心悸恐惧惊喜委屈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说着说着莫予冬哭了起来, 虽然莫予冬的言语乱七八糟的,温燃还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尤其是在她说撞墙寻死的时候,心疼之余是满满的后怕。 以莫予冬的性格,她真的会! 若是他当初没有孤注一掷地去救她,现在鲜活的生命已经消失不在。 一想到这些温燃就慌了,不自觉地抱住了莫予冬。 这下子温燃感同身受,终于明白了刚才莫予冬的心理。 想抱抱想亲亲,只是想感受对方的存在,想证明这一切的真实。 于是温燃开口,给予莫予冬肯定。 “予冬,现在不是梦,法院宣判后我们离开了晋江里,现在到北城了!” “嗯嗯,我知道!”莫予冬激动过后又有点不好意思,“你会不会觉得我傻?连是不是梦都分不清。” 温燃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是傻,傻得可爱。” 见两人又腻歪在了一起,还没离开得意思,空姐再次发起了广播攻势。 飞机上静悄悄一个人都没,温燃很轻易就get到了空姐赶人的意思。 他拉着莫予冬起来,收拾好东西下了飞机。 机场大厅人声喧闹,莫予冬一看到那么多人,就又有些心慌。 紧跟着温燃脚步,她整个人恍恍惚惚。 于是温燃就发现,莫予冬变得格外黏人,一路上抱着他不撒手。 但是还有托运的行李要解决,两个人这样实在是不方便。 温燃委婉地提了一句,莫予冬连忙松开了手,生怕麻烦他似的。 见她这样,温燃倒是先觉得不自在了。 而且习惯了胳膊上挂着个人,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温燃笑着摇了摇头,留莫予冬在原地休息,自己去处理行李。 对于莫予冬来说,现在温燃就是她的全部。 虽然人没跟着,但是她的视线却全程黏在他身上。 温燃感受到她的依赖,刚才心头空空的那块一下子被填满,不停回头冲她微笑对视,以此缓解她的不安。 见温燃推着行李车一出来,莫予冬立马小碎步凑了过去。 因为前面温燃的话,她心思敏感也不敢抱温燃,只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走。 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莫予冬更是连声对不起,吓得退后拉开了距离。 察觉到身旁的她如此小心翼翼,温燃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单手推着车,特地空出一只手来默默牵住了莫予冬。 见状莫予冬连忙紧握住他的手,眼睛亮地都闪起了小星星,光是看着她都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喜悦。 这些天来虽然莫予冬每晚都嘴上说着害怕睡不着,但温燃心里清楚那都是为了留宿自己房间的借口,不过是想同床而眠拉拢和自己的关系而已。 莫予冬一直以来睡眠状况都很好,除了故意卖惨的时候,平常表现地都很正常,再加上温燃过去印象的先入为主,只当她内心超乎常人的坚强。 没想到都这么久了,她又突然做噩梦害怕起来,难得地露出了自己的脆弱。 温燃心想,可能是坐飞机的缘故吧,人对于搬迁移动总是会不安。 眼神骗不了人,以前莫予冬说谎的时候总是会心虚地眼神飘忽,不过是温燃懒得揭穿罢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那个连环噩梦太可怕了,莫予冬简直是把他当成了她的唯一,温燃怀疑到现在她都还没完全走出来。 温燃享受她这行依赖迷恋的目光,却也心疼她内心的惶惑不安。 莫予冬没猜错,她卖惨还真是卖对了,温燃最受不了的就是她可怜兮兮的模样。 然而这一招也不是谁用起来温燃都吃,只有戳中最柔软那块地方冷硬的心才会化掉,恰巧以前没人中,恰巧莫予冬处处都中。 换个说法来说,他只为她心软,还是看人。 温燃当时啥也没拿就走了,莫予冬被救后更是连可穿的衣服都没有,两个人的行头都重置了的,再加上在晋江里买的一些别的东西,行李还真不少。 虽然边牵着手边推车看起来很浪漫,但是单手推着行李车重不说,而且还不容易控制滑轮方向,温燃费力才能不跑偏。 偏偏男人在女人面前总是好面子,温燃不愿在莫予冬面前表现出来,面上云淡风轻,就得费双倍的力气。 见旁边有人推着女朋友,温燃福至心灵,停下来转向了莫予冬。 “你要不要也坐上去?”温燃问道,指了指过去的那对男女。 “我,坐上去吗?”莫予冬跃跃欲试又有点不好意思,“这样感觉不太好吧?” 女生这样的态度明显是心里很想,温燃自然看出来了。 “没关系这边人少,试一试,就当是我想推女朋友,你满足一下我。” “可是——诶——” 莫予冬刚一开口,就被温燃抱起来放上了行李车,都没拒绝的机会。 不过她也不想拒绝就是了,老在网上见别的女生坐机场行李车,面上不屑其实心里可羡慕了。 而且,温燃刚说“女朋友”,还说让她满足一下他,也就是说他这是第一次,只用行李车推过她一个人! 小心思弯弯绕绕越想越甜蜜,莫予冬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心花怒放。 被温燃推着往前走,莫予冬先开始还小心抓着车子,后来就张开双臂抬起双脚放飞了。 莫予冬开怀大笑,温燃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也愉悦地笑出声来。 他突然起了逗她的心思,故意将脚步加快,吓得莫予冬赶紧乖乖坐好,温燃见状乐不可支。 莫予冬听到后回头嗔了他一眼,却不带一丝恼意,旁人见了只当是小情侣的甜蜜。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呆了这么多天,同吃同睡形影不离,早就已经变得很熟悉很亲密。 只不过是莫予冬的一场梦,让自己多了敏感,也让彼此多了陌生,现在欢欢乐乐地才算回了正常轨道。 很快出了机场,司机师傅帮忙把他们行李箱搬到了后备箱。 两人坐上了出租,窗外街景随车行穿梭。 她走了又回来,北城的夜依然繁华,陌生又熟悉,真的像是个梦一样。 莫予冬怅然,但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梦。 掏出手机来看,屏幕亮起,上面清楚地显示今天是腊月十六。 腊月十六,距离她被救出来已经有十天了。 莫予冬刚才还那么开心,现在却突然变得很安静,温燃很细心地发现了她的心情变化,关心询问。 “怎么了?是不是又想到不好的事了?” 温燃沉思片刻,认真说道:“予冬,你心里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总是会管点用的。” 温燃这样让莫予冬的心很温暖,她很感激地望了他一眼,“温燃,你知道吗?当初在伽蓝的时候我很怨老天,现在却觉得自己得到了老天眷顾,我前世肯定积了很多福,今生才幸运地遇到了你。” 女孩眉眼认真满是诚恳,恨不得将一颗真心奉上,明明是很俗套的话,她说起来却那样动人。 “傻瓜~” 温燃眸色加深,伸手把她揽到怀里,脸颊蹭着她的头发,动作不自然流露出亲昵。 良久,他才轻轻叹了一声,“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但是我会努力去做到很好很好。” 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今天忙了一天,先是在法院费心打交道,后又临时起意回北城收拾东西,晋江里小县城没机场还要转乘换车到市区,麻烦地很,而且两地之间相聚太远坐飞机还要好几个小时,路途中根本不能安心地休息。 到北城机场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凌晨了,现在想想这一天莫予冬心里都感到心累,更别说整个途中忙前忙后一手包办的温燃了。 莫予冬眼见温燃面带疲惫地躺在车上闭目养神,似是睡着了,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不忍心扰他。 心里默默呼了一口气,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正是春运时刻,还好他们幸运地买到票了,不然她会更自责的。 莫予冬自然不会白目地问温燃为何这次不用私家飞机,她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吃的喝的都是温燃的,就是让她坐二十个小时的绿皮火车也无丝毫怨言。 更何况这次回北城本身就是温燃的心意,她感恩还来不及。 原来他们是没有计划离开的,甚至之前都没怎么提过,去北城只是莫予冬冲动下的随口一说。 说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普通人去外地旅游还需要准备个几天的,更别提是他们了。 不说她身上的官司还没彻底了结,就说温燃还有很多邀约请饭——不管帮忙没帮忙的都是这边的大人物,他作为小辈贸然推了总归不合适。 温燃稍稍一想就知道现在走要比以后走会麻烦地多,但他还是没有犹豫地点头了,就是单纯为了让莫予冬开心一点。 正因为如此,莫予冬才更感动于他的贴心温暖和无言付出。 她这个人心思敏感,虽然温燃这些天几乎是无条件地呵护照料,但是莫予冬从不敢恃宠生娇。 偶尔是会沉迷于他的温柔,可内心深处清楚,她实际上并没有所持的砝码,所以一直在警醒自己不要沦陷。 温燃没有义务去包容,她更没有权利去任性。 只不过那时候李浩然的确让莫予冬恶心到了,一下子触发了她所有的坏情绪,整个人真的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座城市多呆,心中生厌只想远离。 但冲动劲儿其实也就那么一会儿,莫予冬没多久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连忙跟温燃道歉并表示不想给他添麻烦,什么时候回北城还是按照他的计划好了。 可是他远比想象中的有决断,做事雷厉风行,路上买好票回酒店后就迅速整理好了两人的东西,该收的收该扔的扔干净利落。 他们在酒店生活了十天买了不少东西,还是新的就那么扔了着实可惜,莫予冬还有点不舍得,但又介于不是她买的不好意思开口。 温燃是不差那点钱的,但是他的性子也说不出来“老子不差钱”那种话,只是讲这些东西北城都有带回去没必要,还不如捐给福利院献爱心。 这下子宽了莫予冬的心,她主动进行了断舍离,只留了一些日用品和几件衣服而已。 见她这样热心公益,温燃也不禁舒心地笑了。 能在受伤后还继续为社会献温暖做贡献,她的内心足够坚强和善良,值得人去尊敬和爱护。 但是冬天的衣物本就厚重,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必需品,扔了好多到最后还是两个满到塞不下去的行李箱。 温燃一手一个箱子根本没让莫予冬碰,她就只随身背了个小包装着手机证件,就连他为她新买的笔记本电脑等东西也都是背在自己的身上,好让她轻装简行。 因为打官司什么还是有电脑比较方便,温燃走得急没带,恰好莫予冬的没了,就买了台送她当礼物。此外还有她的新手机等,也都是他找各种理由送的礼物。 虽说大部分时间在车上,但是换乘时还是需要步行好久的,温燃背着大包又拉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看着就辛苦,偏偏还不让莫予冬帮忙,她心里是又温暖又心疼。 温燃的声线天然偏柔和一点,再加上人比较礼貌绅士,感觉像是怎么都不会生气似地,无论是谁都会先产生几分好感,但是在温柔的声音掩盖下却是他的坚定冷静和果断,说一不二不可违背。 他亲姐温暖同志就曾对此犀利地品评道,温燃一点都不暖男,行为是摆在台面上的大男子主义,只不过先天条件太给力罢了,外表和声音骗过了一群内心或柔软或颜控的世俗女人。 但是不得不承认,温燃这样的确实更容易让人接受,莫予冬应该也在温暖世俗女人的范围内,她越看越觉得他这样有魅力。 就在换乘时见温燃提行李累得满头大汗又轻飘飘说没事不让她帮忙时,莫予冬自责地埋怨自己不该任性说离开去北城,不然也就不会添这么多麻烦了。温燃却是开口揽过了责任,说自己离开家很久了早就想回北城了,就算她不开口他也打算今天出庭后走的。 试问这样默默为女人撑起一片天大事小事都不让她烦忧却又关心尊重爱护她的男人,谁会不喜欢呢 在机场办好行李托运后离登机还有些时间,他们两个就漫无目的地在里面闲逛,商场里有很多这边本地的土特产,莫予冬眼见温燃搞批发似地买了好几箱,根本不注意价格,付钱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一般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机场商品价格比外面翻倍地贵,温燃还专挑贵的买,别人批发是挣钱,他这简直是撒财。 莫予冬看了商店老板笑盈盈的脸,又默默算了算价格,一边腹诽谁迎来这么一大尊财神不开心,一边心疼地简直要滴血。 奈何这不是她的钱,她也没立场去说什么,努力克制着想砍价的心,只怕说多了伤了温燃面子惹他不开心。 倒是温燃细心注意到了一旁的莫予冬,小声问了她一句,莫予冬终究是忍不住说出了口,别别扭扭告诉他这些土特产实际上没这么贵的。 温燃一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讲究什么面子,顺着她的话问她要不要帮忙砍下价,莫予冬欣然应允。 要是抠字眼的话,温燃问“要不要帮忙”而不是“能不能帮忙”,就说明了他的无可无不可,不在乎面子也不在乎钱,只在乎莫予冬会不会开心罢了。 但是莫予冬也没那么多心思,一门心思乐呵呵地去砍价去了,虽然最后还是看着一串数字肉痛,但想到她为温燃省了好多钱就高兴。 见到莫予冬赚了几百亿一样的笑容,温燃心里觉得好笑,但是面上却忍不住笑得跟她一样灿烂。 莫予冬想到什么,又忍不住跟温燃道歉,说要不是她突然说走就不用非得在机场买花这么多钱了,在外面买特产会便宜很多的,都怪她。 温燃却无所谓道,这些没什么的,都是送人的礼物,他父母还有一些相熟的长辈眼光比较高,与其费心挑来挑去还被挑剔,还不如直接买些贵的让店家那边来过滤。 说着他还跟莫予冬吐槽,说长辈们越老越好面子,看重外表重于实质,花钱就是买个好包装而已,好显得送礼上档次些,看着就好像是包装越好心意越真似的。 悄无声息地用“我们年轻人”这个身份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温燃很快转移了莫予冬的注意力,向着她会砍价能干这方面引。 “太好了,以后有了你这个贤妻管家管钱,我应该就不会破产了。”温燃一边推着土特产箱子往前走一边笑着说道。 莫予冬一听这话就不禁害羞起来,偷偷瞟了他一眼,等他看过来了又扭过头不敢正眼去看他,也就只知道他笑得很开心,心情很好,却不知道他的话是打趣还是真心。 贤妻,管家,管钱……是不是还管他啊? 想着想着,莫予冬脸上就情不自禁露出了甜蜜的笑,眼睛温柔地凝视着温燃,眼睛里满是浓浓的情意。 车子走了多久,她就这样看了多久,脑海里全是这些天和温燃在一起的事,越是想,心里越是有种隐秘的欢喜。 温燃不是第一次去描述他们俩的未来,他在机场的表现也只是冰山一角,是两人日常生活的缩影,为了给莫予冬信心,他一直在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真心,他想要娶她,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不是她太傻太天真,而是他太好太魅力,短短的日子里不知不觉间就俘虏了她的心,莫予冬也开始去畅想他们的未来了。 当然更多时候是在想,她怎么就那么幸运呢?“失足”一下还能遇到温燃这么好的人! 莫予冬动作轻轻地倚上温燃的肩膀,手也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像是只得逞的小猫一样笑得满意又得意。 以前她可是连女人都抗拒近距离接触的人,现在却忍不住想要主动去触碰这个男人,甚至享受他怀抱的温暖。 莫予冬还没想过喜欢与否的感情问题,只是一靠近温燃这个人心底就抑制不住地散发愉悦。 开心,想笑,想要多看他一眼,想要靠他更近一点…… 除了那次荒唐的色—诱,两人之间莫予冬很少主动,多是温燃试探着去靠近。 虽然占据着主动权,但是他的行为有礼从不出格,一直都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与其说是占便宜,还不如说是讨好。 莫予冬虽然没说过,但是温燃肯定能感觉得到,她对于他的拥抱亲吻越来越不抗拒,不然他也不会肆无忌惮得一步一步加深尝试着亲密接触。 温燃想要通过行为间的亲密拉近两人心灵间的距离,娶她是明面上撂下的承诺,暗里的目的却只有一个,尽快让莫予冬爱上他。 所以他做了很多他以前不会做的事,倾尽了他拥有的所有温柔,想要攻破她的心防。 时间不多了,他需要爱情,需要一个真正的爱人! 姐夫周南曾经说过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对于温燃这样的男人来说,让一个女人爱上他简直太简单了。他不用心都能吸引到一大票女人,更别提他还用心真心刻意改变了。 温燃只当他说笑,没放在心上。他的感情经历只有一段,对自己对爱情并没有那么多的自信,他未来的路还很难。 如果这时候温燃醒着,那么他就会知道周南的话是对的。 他已经成功了一半! 莫予冬不仅不抗拒,甚至还有了主动的心思。 见温燃还在睡着,丝毫不觉她的举动,莫予冬有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睫毛飞速眨动着,终是抬头闭上眼凑近了他的唇。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她想亲亲他,亲亲他……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如果,如果温燃突然间醒了怎么办? 莫予冬的心里突突地跳,有点害怕,但除此之外却奇异地还有一点点小期待。 就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她都鼓了半天勇气才行动,更别提他清醒的时候了,莫予冬根本不敢去表达。 羞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心虚了。毕竟她欺骗了他,更情愿去被动地享受着他的关心和宠爱。 莫予冬无疑是对未来心存担忧的,事实真相迟早有一天会被揭开,到时候她的主动无论真假与否都将会被打上虚伪欺骗的烙印,用情越深,伤得越深。 奈何情感无法以意志为转移,再冷静清醒的认知,也无法阻止她逐渐陷入爱情的漩涡。 她不去想感情的事,又岂不是自我欺骗呢?好让自己觉得她没轻易爱上。 但是作为爱的一方,内心却又控制不住地想要一点点回应,幻想要是在这时候温燃不经意间发现了她的心意,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想象中惊天动地的吻其实也就几秒钟而已,又不可能强行舌吻把温燃吵醒,只是唇静静碰了下就离开了。 可惜莫予冬忐忑了好久,温燃却兀自沉浸在睡梦里,闭着眼什么都不知道。 静静凝视着他恬静的睡颜,莫予冬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失落,方才激动的情绪过后,现在只剩下了怅然。 不过温燃这样也让她卸下了防备,紧张的肌肉放松下来,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好一会儿心情平息下来,手上力道松了,莫予冬才迟钝地想起她还握着温燃的手。 刚想放开,却感觉到从手上传来的凉意,睡着的温燃露在外面的大手冰凉,她又忍不住稍稍握紧了一些。 莫予冬的体质偏寒,在冬天一天到晚都是手脚冰凉,温燃却像是个小火炉似地,那双大手一直是热乎乎的,所以总是会主动握她手为她取暖,她也习惯了他那双温暖的大手。 但是今天他一路在外面拎着行李走,双手天寒地冻地一直没暖热,倒是她一身轻装手一直揣在兜里暖的热乎乎的。 想着莫予冬默默将将另外一只手覆上温燃冰凉的手,两只小手努力将他的大手盖严实。 这一次,轮到她为他取暖。 “那个,姑娘,小两口刚结婚?度蜜月回来?”前方司机大叔边开车边瞟了后视镜几眼,嘴动了好几次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深夜提着大包小箱刚出机场的旅人,面上可见地疲惫,温燃跟司机确定了下手机打车软件上填写的地址后,就没怎么吭声了。 莫予冬上车后更是一直苦着张脸沉默着,司机见了还以为两客人闹矛盾呢,也不好多话。 不过后来男人又体贴地安慰女人说情话,司机心里一琢磨,嘿,这不是闹矛盾,而是一方心情不好另一方不愿打扰,他便想以过来人的经验来劝两句。 可还没轮到他找到时机说话,温燃便又躺着睡着了,见人家那么累,司机又不好意思说话了。 但是司机大叔话唠属性,刚才又见小姑娘偷亲小伙子,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啊,实在憋不住了就张嘴来透透气。 司机大叔粗犷的声音突然间打破了宁静,莫予冬第一反应是看向温燃,害怕他被吵醒。 见他眉头轻轻皱了皱心中一揪,食指在唇边竖起,急得不顾礼貌朝司机大叔“嘘”了声,示意温燃正在睡别吵他。 好一会儿温燃都没醒,莫予冬才舒了口气,视线转向司机大叔,抱歉地笑了笑。 “抱歉啊,他很累,我想让他多休息会儿。”莫予冬解释道。 司机大叔也不介意,和善地点头说:“没事儿,理解理解,还有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还能睡个好觉。” 莫予冬礼貌地道了声“谢谢”,又听到了司机大叔的祝福。 “看你们很恩爱嘛,是刚结婚吧?祝福祝福啊,可要珍惜新婚这两年,以后有了孩子可没法享受甜蜜幸福的二人世界了。” “啊?”莫予冬愣了片刻,才又尴尬地笑着说了声谢谢。 她也没解释,不然话就要说得没完没了了,她不想打扰到温燃,也不是很想尴尬地跟司机聊天,于是就闭上嘴不吭声了。 至于司机口中的“新婚”,莫予冬低头看了看自己穿得大红色褂子外套,也就明白了司机误会的原因了。 而且现在临近过年正是结婚的好日子,周一工作日他们又不上班一起从外面旅行回来,真的很像刚度完蜜月的新人。 刚才司机的问话莫予冬又没解释,他就当她是默认了。 司机等了半天也没等上莫予冬的下一句回话,服务行业的当然会看客人脸色,明白人家不愿意多说也就不自讨没趣。 他拉出租是为了挣钱,跟客人聊天寒暄是出于热情,但也不是没有想要拉近关系让客人打好评的意思,可别因为他多话烦人让人不满意打了差评,那就得不偿失了。 司机大叔不再吭声,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莫予冬轻轻伸手抚平了温燃皱起的眉头,发出一声复杂的叹息。 虽然司机大叔误会了,但是他说得话却不是没有道理,他们现在的温馨相处都是暂时的,等有了孩子就结束了。 唯一不同的是,别人是因为后面有了孩子为幸福而烦恼,他们则会因为发现“孩子”的真相彻底分道扬镳。 所以,偷来的幸福时刻还不知道有多久,与其纠结未来,还不如珍惜当下。 至少现在他们之间的纽带还没有崩坏,她还能名正言顺地享受来自于温燃的宠爱。 莫予冬想通后,心中释然,以后再说以后吧,她也不奢求什么结婚什么永久,能认识温燃,能有这样一份恋爱经历,人生无憾。 “温燃,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莫予冬凑到温燃的耳边轻声呢喃,明知道温燃听不见,还是用了最低的音量。 见温燃确实没反应,她突然多了勇气,语气也变得坚定起来,用方言复又念了那最重要的四个字:“额稀饭你~” 又对着温燃发了会儿呆,眼皮开始不停地打架,莫予冬也有些乏了。 司机师傅刚说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她记得温燃给报的地址好像是在六环那边,离这边机场挺远的,足够睡一小觉了。 和温燃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莫予冬都养成了下意识的观念,只要有温燃在都不用多操心的, 于是订好了四十分钟后的闹钟,她也轻轻靠在温燃身旁闭上了眼睛。 当头渐渐变沉,莫予冬失去了意识的控制,头一倒整个人摊在了旁边人的身上。 感受到一侧肩膀上瞬间加重的重量,原本睡着的人眼皮抖了抖,长长呼了口气。 温燃眼睛眯起一条缝瞥了瞥,莫予冬的姿势歪了,看着都觉得难受。 艰难伸出另外一侧的手将她的头扶正,温燃的注意力转向了他被握着的手。 莫予冬虽然睡着了,两只手却还是紧紧握着他的手为他取暖。 只不过现在她的双手变得冰凉,温燃的手又恢复了常有的温度。 温燃不自然地动了动,被莫予冬握着的那只手,与另外一只手的触感很不一样,一边热一边凉,弄得他的心有点难受。 他的睡眠向来比较浅,在家里都很难入眠,更何况是在出租车上了。严格来说,温燃从始至终都没真的睡着,闭上眼真的只是为了养神而已。 也就是说,在车上莫予冬的所作所为他都知道,从她的偷吻,到她的告白,只不过温燃不愿意回应罢了。 他有些累了,这些天来一直在扮演一个不真实的自己,以爱之名欺骗一个纯真女人的感情,很多时候真的不想再假装下去。 温燃再次闭上了眼,顿时心烦气躁,不愿再面对睡得没有丝毫防备的莫予冬。 如他所愿,她真的对他动了真感情,但是他现在并没有很高兴。 尤其是听到她悄悄说喜欢他的时候,温燃甚至有些心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的情意,只能选择装睡装傻。 他对莫予冬的付出是真的,可他的心是假的,那些所谓的宠爱显得那么地廉价。 原本想的是两个人的感情需要慢慢培养,很简单就两步的事儿,先努力让她爱上他,以后就是由他掌控了,他再慢慢努力爱上她就行了呗。 只是第一步进行地这么顺利,第二步温燃却越来越感觉到吃力。 若是没有燕姐那通电话的话还好,他一直觉得莫予冬是最适合的女孩子,心甘情愿地自欺欺人,然而经她那么一撒谎,心中的结是解不开了。 温燃可以很清醒很冷静很明白地说,他到现在还没对莫予冬产生男女之情。 越是这样,亲昵的时候心里越别扭,只能通过心里暗示来强迫自己,她可怜可爱,他需要她。 有时候温燃甚至感到庆幸,庆幸莫予冬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纯粹干净,她对他耍心机,他才能欺骗她时没压力,不然光是自责都能将人压垮。 说实话,温燃的内心有些动摇了,原本坚信的东西,好像突然之间变得滑稽可笑起来。 他之前一直告诉自己等回北城再说,现在到北城了,一切是不是该有个决断了? 趁莫予冬感情还不深,现在停止,应该还来得及吧?就当是为了几年来心中幻想出来的女神,他不想伤害她。 想着想着出租车停了下来,温燃抬头看了看窗外高楼某一层的窗户,不知想到什么,眼神中浮现出一丝莫名的冷光。 此时此刻,他是冷漠的,最真实的温燃。 他神色复杂地扭头看向莫予冬,双唇轻点,最终只是默默念了这么一句话:“希望你比她强一点。”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那个,到地儿了!”司机师傅刚开口提醒了声,下意识地扭头往后座看,不成想又看到了温燃噤声的手势。 得,这次轮到女方睡觉男方不忍打扰了,现在的小年轻啊,何时何地都能给整个浪漫出来。 司机师傅默默吐槽了句,不过实际上也不是有多惊讶。他从业多年拉过那么多乘客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特别是小年轻看偶像剧看多了,像是这样就能证明真爱似的。 司机师傅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还是带着笑,毕竟能轻轻松松多挣钱他也开心啊。 这种时候一般情况下客人不是让他原地等待就是让他慢慢在附近绕圈子,该给的路费额外的小费一个都不能少。 边想着司机大叔边比划着手势小声询问:“请问要停下来吗?还是继续绕着多开会儿?” 瞅着温燃上下打量,司机大叔的眼睛都泛着人民币符号的光芒——年轻帅气的男人气度不凡,怎么看都是有钱人。 “继续开——”闻言温燃下意识地点头,但是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随即转变了主意,冲司机说道:“还是停下来吧,谢谢。” 司机大叔没想错,这段时间来温燃确实是这样做的,无论是坐别人的车还是自己开车,他都会以最温柔的姿态,尽量不去打扰到莫予冬。可惜这次注定要让司机失望了,那些事是或讨好或体贴自己恋慕的人才会做的事,但温燃现在却觉得没必要了。 “我们现在就下车,麻烦您帮忙开下后备厢。”温燃又道。说话间他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小心翼翼,声音抬高恢复了正常的音量。 出租车上没人会睡得太死,两人对话间不再刻意小声,莫予冬听到声音很快转醒。 “到了吗?”莫予冬猛地坐起,意识还有些迷糊。 “你醒了。”温燃无意识地将莫予冬眼前睡乱的头发弄了弄,动作温柔。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习惯了如此亲昵,习惯了对她好,这种常态被打破,倒是温燃先感到不舒服了。 吵醒莫予冬是他有意为之,看到她睡意朦胧的脸,温燃内心竟然破天荒地觉得对不起她。 微微垂眸避开了与她对视,温燃别扭说道:“抱歉,要带的东西太多,这回不能抱你上去了。” “啊?没关系的!”莫予冬连忙摇头摆手,听了温燃的话后脸迅速红了起来。 确实之前有好几次她在车上睡着了都是温燃抱她回去的,但那本来就是他的好心好意,完全不是他的义务,没想到今天他会为此道歉。 “你不应该道歉的!”莫予冬纠结地望了温燃一眼后,迅速开门下了车去,“这次必须让我多搬些东西。” “欸——”温燃出声唤她,身子不自觉地朝她那边倾了倾,手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做出了挡在车顶护头的动作。 但是莫予冬动作太快已经来不及了,温燃收回了自己停顿在半空的手,一时间有些烦躁。 真可笑,也就短短的十天而已,怎么就养成了这么该死的习惯? 司机大叔已经到车后面帮忙开后备厢了,温燃稍微愣了会儿,也赶快下了车。 莫予冬抢先搬下来一个行李箱,然后就不撒手了,非得自己搬上去。 “还是让我搬吧,你要是受伤了怎么办?”温燃阻止道。 然而莫予冬铁了心这次要分担一点,有理有据地回道:“那你受伤了怎么办?不都一样么?你都拎了一天了,也不差这一小会儿。而且这是我的箱子,你要尊重我的人权和自由!” 连人权和自由都说出来了,没想到莫予冬口齿伶俐起来会这么厉害,温燃一时间语结,说不过她就只好拉着行李箱不给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在那儿,司机大叔看着他们叹了口气,默默把剩下的纸箱搬了出来。 “好了,你们继续,我还忙着接单呢先走了哈!”司机说罢挥了挥手便走到前面上了车。 莫予冬反应过来连忙问道:“师傅,还没结账呢!” “不着急不着急,你们先忙你们的,反正网上支付。”正说着司机师傅嗓门一亮,声音里满是愉悦,“嘿,你看看,正好又接到一单!今儿晚上运气不错。” 司机打着方向盘掉头,开走的时候不忘隔着车窗大声吆喝了一句,“对了,祝你们白头偕老,幸福永远!” “谢谢。”莫予冬礼貌点头道谢,但是话音刚落就看见了司机大叔笑成一团的脸。 “记得五星好评哦!” 这次轮到莫予冬语结了,尴尬地笑着和司机说了声再见。 回头温燃已经提着两个笨重的行李箱走开了,提防一般地站在几步开外。方才温燃提醒她礼貌点跟司机道别,自己倒是借机拿走了箱子。 莫予冬觉得幼稚又好笑,认输地摆了摆手,“好啦好啦你赢了,我不争了还不行么。都到楼下了,就一点点路而已啊,而且还有好几个箱子的特产呢,很晚了,我想我们俩一起搬会快点么。我就是想帮你分担一些,我不想你那么累……” 听到她声音越来越低的念叨,温燃不禁拧起了眉。如果他真的想跟莫予冬挑明分开,其实是应该让她拖着笨重的行李箱上楼的,而且是越辛苦越好。但是他的心一直在犹豫,不然也不会带她到这里来,想让她知难而退主动提出分开了。 既然要分开,为何还要做这么多戏?万一莫予冬的反应和他所想不一样,难道他还要这样继续原来的计划吗? 转瞬间温燃心中百转千回,到底还是没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平添几许烦躁。 也罢,不想了,就算是做戏也要有始有终,留给曾经的女神一个美好的形象也不错。 思及此,温燃的情绪通畅了很多,对着面前的莫予冬循循善诱:“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够了,但是你看这么多东西,我们一次搬不走的,这样吧,你就留在下面看着东西,我先上去一趟,然后再下来搬剩下的东西好不好?你也说了都到楼下了,就这么点路不累的。” “但是——”莫予冬刚一开口,才说两个字就被温燃打断。 “没有但是!”温燃强硬地说道,意识到语气不对又放缓了声音,温声道:“你忘了你的身份?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孕妇不可以太辛苦的,搬东西事小,安全事大!” 闻言莫予冬眼神闪了闪,没再去逞强,乖巧地点了点头同意了温燃的分配。 其实又哪有那么娇气?放平时她一个人拎温燃那两个行李箱也是可以的,就是怀孕了也不至于夸张到拿下东西都不行的地步,奈何她没怀孕,她心虚。 正因为心虚,才无法理所当然地享受温燃无微不至的关怀。 静静望着温燃楼内,一步一步走远,直到消失不见。 莫予冬抬头看了看这座不高的居民楼,数了数一共也就七层。环视一圈这里的小区也很破旧,很像城中村的感觉,认真比较的话其实还不如她原来租住的房子,但是胜在人少安静。 六环,估计真的是北城周边哪个幸运的村子拆迁分到的房子。想想北城比天高的房价,莫予冬颇为怨念地叹了口气,命啊,不服不行! 她之前为了省钱和交通便利租在了四环的破小区,那里的人鱼龙混杂超级乱,但是没办法啊,别说买房了,她连租房都租不起。 站了好长时间温燃都没回来,寒冷冬夜里刮着刺骨的冷风,冻得人直打颤。 莫予冬一拍脑袋,她傻啊,怎么不知道躲进门里避避风,好歹室内会暖和点。 抬脚走了两步又回来,莫予冬看了看地上堆着的几个大小不一的箱子,里面装得都是一些特产,不怎么重,于是她就弯腰抱了个箱子走向了一楼大门。 一进门她就愣住了,狭小的楼道里只有楼梯,根本没有电梯。那么刚温燃是拎着两个大行李箱一阶一阶搬上去的吗? 怪不得素来细心的温燃会忘了让她进门,留她在外面吹冷风;更怪不得他死活不让她帮忙搬行李箱,知道她误会有电梯也不解释,这哪里是幼稚和大男子主义啊,完全是用心到极致的关怀! 莫予冬的心顿时酸酸软软,她想如果她知道是走楼梯,绝对不会看着温燃搬行李自己却一点不动,更不会让他一下子搬两个那么重的行李箱的! 温燃啊温燃,素不相识只是一夜的缘分,她一直不愿意去相信他说的承诺,但是他从始至终大事小事都对她那么好那么好,他的温柔她怎么抗拒地了? 她就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外貌虽然还算出众但是说实话还比不上他,莫予冬实在想象不到温燃献殷勤是图什么?除非他是圣人本性善良对每一个人都这样。 莫予冬纠结了,温燃真得是真心的吗?还是单纯地只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她甚至都有点希望温燃是对她见色起意了,那样至少也是喜欢她的啊。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温燃不为她的孩子,也不为她的美貌,他并没有真心。 此时他刚到六楼,打开门是一间狭□□仄的屋子,跟外面的楼道很是相衬。里面可用面积总共还不到二十平米,卧室和卫生间挤在一起,卧室里除了床和杂物外只留了一点地方,两个大行李箱放进去更显地拥挤。 这是温燃的房子,他挣得第一桶金买的房子,虽然又破又小,但是对他意义非凡。 许如荔就是因为这个小房子跟他分手的,谈了两三年的恋爱,他带她见家长准备结婚,得来的是她和金主上床的消息…… 想到前一段恋情,温燃的脸上不露情绪,内心也没有丝毫波动。 他对许如荔,无爱,也无恨,一如现在的莫予冬。 只不过他更早认识了莫予冬,所以后来才找了许如荔而已。 她们俩长得真得很像,就是不知道她们的心会不会也很像...... 那时候还是养母出的主意,担心认识的女孩子图他钱财富贵,便要他隐瞒自己的身世。如果他是穷小子还愿意跟他在一起,那就是真的爱他。 温燃无所谓,他找人谈恋爱也是存了利用之心,就算人是图他别的也没什么,不过要是能有份真爱也不错。 但万万没想到,他找的第一个女人就在这俗套的游戏前翻了跟头。 许如荔爱他,但更爱金钱和名利。 就是早知道了她为了上位被潜,温燃也原谅了没揭穿,只觉得是他隐瞒了身份的缘故,仍然想着和她结婚。 因为无爱,所以宽容。金钱,名气,地位......她想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好了。 可遗憾的是,许如荔先看不上他了,这个小破房子就是最直接的导火索,引爆了一切。 分手时她说很爱很爱他,但是他不能给她想要的,她想要红,想要当大明星,想要有参演知名影视剧的机会,想要当大牌商品的代言人,想要很有钱很有钱,开豪车住别墅想买什么奢侈品就买什么完全不用在意价格,那才是她梦想的生活!可温燃什么都不能给她,她无法想象跟他挤在这个小破屋子里为一日三餐发愁的生活,或许以后会好起来,但是她等不了那么久的以后! 温燃什么都没说,其实许如荔梦想的生活他都能给她,但是她不要,他完全尊重她的选择。 今天他带莫予冬来这里,也是想要看看她的选择。 懒得再去找了,所以希望,希望她能比她强一点。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黑夜里张狂地呼啸,隔着窗都能感受到外面的寒意,温燃并没有兀自沉浸在回忆里伤春悲秋而忘记了还在楼下等他的莫予冬。 实际上许如荔对他没什么影响,牵动不了温燃太多情绪,分手带来的更多的是一种遗憾,像是播种后辛勤浇灌结果最后却没有发芽那种遗憾。 温燃不爱,所以能够理智客观地看待许如荔,即便是她因为嫌他穷甩了他都没恨过怨过,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追求;但是当一个人动心了,便会无意识地添加爱情的滤镜来美化对方的一切,比如莫予冬。 她此时被温燃感动地不行,殊不知他并没有她想象地那么贴心,坚持不让她搬东西上来,只是为了空出一点时间来整理房间而已。 温燃是个很细心的人,他记忆中房子里还有很多许如荔的东西。 这个小房子是温燃经济还困难的时候买的,那时候的他只想要个自己独立的家所以不怎么在意,然而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过于小了,光是他的乐器都放不下,而且地处六环偏僻位置交通很不便利。 房子虽然对温燃很有意义,但更像是纪念品一般地存在,他除了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把这里当私密空间来静静,平常很少来这里住,只是请了家政公司定期打扫而已。 他上一次来还是三个多月前领许如荔见家长那次,两人本来都准备好同居了,她还带了很多东西过来,谁知道真的去医院见过温燃养母后她就变卦了。 当时许如荔还没说破,只言道她还没准备好等过段时间再说,结果没多久就被温燃捉奸在床,然后两人就再也没来过这里。 那时候他们是抱着同居的心思的,许如荔买了不少的情侣用品,还有很多女人的东西。 不管温燃到底想如何,他现在还扮演着追求者的角色,让莫予冬看见他和别的女人一起的痕迹总归不好。 至于楼梯的事倒是他故意没说清,就怕莫予冬看到没电梯非要跟着搬箱子上来,所以才哄她在外面看东西,不然以他素来的温柔和细心肯定不至于让她冬天寒夜里吹冷风。 温燃动作快速地将和女人有关的物品收好,就连忙下去接莫予冬了。 整栋楼一共七层,温燃的房子在六楼,下去要走长长的楼梯,小小的空间还要不停地转弯转弯再转弯,因为透气不好特别地闷热。 这对于习惯了电梯的现代人来说,劳累身体的同时,非常折磨人的耐心。 也不怪许如荔嫌弃这里,还记得当初许如荔笑意盈盈地跟他回家,结果愣是累死累活地爬完六层楼,新买的衣服被汗湿透,精心画的妆容也弄花了,进门后居然连空调都没,一般的女人都不会有好脾气吧。 夜间无人,安谧的空间回响着蹬蹬蹬的脚步声,听着感觉走得人速度很快,但是温燃看着却是不慌不忙。 他的心是宁静的,人走起路来自然从容。 正因为记忆里有许如荔的糟糕表现做样本,所以温燃一点都不怕莫予冬将会有的反应,最好能够激发起她最大限度的不满,这样才可以让她主动选择放弃。 温燃承认自己很自私,他不想沾上麻烦。 依照现在的情况,若是他突然甩了莫予冬,很大可能会被她或是她背后那个燕姐来纠缠。 他就是要保持一直以来的良好形象,温柔体贴有担当,这样才能在莫予冬因为物质条件等原因失望不满而主动结束这段关系时,占据道德制高点以及拥有主动权。 虽然自己的行为多了些算计,但是温燃并不为之感到抱歉,这些天他对莫予冬也算仁至义尽,就算是有情感上的亏欠,他也早已经提前还清了。 如果她还想要别的,那么他也不是不能满足,钱、房子、车子都可以,但绝对不会遂她愿帮助那个酒吧老板。 涉毒啊,温燃可是连烟酒都讨厌的人,更别提毒pin了。 若不是因为年少时期的那段美好记忆加成,早在当时听到莫予冬和燕姐那段通话的时候温燃就跟她说再见了。 温燃也想过不去计较,那个酒吧老板的事跟莫予冬无关,她是无辜的。而且他真的因为三年前的事对她很有好感,不然也不会千辛万苦寻她救她帮她。 没见过莫予冬之前,他甚至跟他的心理医生周南谈过,说如果他会爱上一个女人,那可能只有晋江里那个女孩儿了。 温燃对别的女人没有感觉,看到许如荔后万分惊喜,可惜她长得那么像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儿,还是无法让他动心。 除了两个人的追求不同之外,客观地说,许如荔的条件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五的女人,年轻,美貌,知性,成熟,理智…… 如此优秀的女人都看不上,温燃也不想再去自找麻烦谈恋爱了,也就是后来意外碰到了正主莫予冬,他的心思才死灰复燃。 然而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太过于残酷,莫予冬的出现将他最后一丝希冀也打破了,温燃非但没喜欢上她,甚至因为那通电话连最初的好感都少了。 那时候他没放弃,还想着去再试试,结果时间越久,心里落差越大。 一想到莫予冬的目的是想要他去帮一个违法贩——毒的人开脱罪名,温燃心里就克制不住地对她少一分好感。 温燃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了,他很努力了,但可能他真的有病吧。 明明该可怜的,作为各方面都很正常的人,他居然连爱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可温燃知道自己实际上是漠然的,他的内心深处并没有对爱情的渴望,有的只是迫不得已。 因为一些不可说的原因,他迫切地需要一个爱人。 是需要,不是想要。 温燃很可惜,如果莫予冬都不能让他动心,那可能这辈子他真的不会拥有爱情了。 但还是要结束,因为如果最后他不爱的话,这一切都将会没有意义。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那个人也要回来了…… 思及此温燃的瞳孔一缩,眼神中泛着浓浓的戒备和恨意。脚步也不自觉地顿住,然后就是捂住胸口克制住想呕吐的冲动。 也只有那个人,会让他产生这么大的反应,一想到就会犯恶心,还有害怕和抗拒。 不想想起那个名字,不想想起那张脸,不想去想他回来了该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还有花明处,肯定还会有别的解决办法的! 温燃甩了甩头,脚步不断加快,这时候他突然迫不及待看到莫予冬了。 *** 相比于平静的温燃来说,莫予冬一直是不平静的。 从发现温燃瞒着他楼梯的事情后,她就心就感动地一发不可收拾。 串想起这段时间温燃对她的好,再想想自己恶劣的欺瞒,莫予冬愧疚地不行。 于是她默默把外面的好几个箱子都搬到了室内,能做一点是一点,真心不想温燃那么辛苦。 温燃下来的时候莫予冬正在搬箱子进来,一听到楼梯间的脚步声响,连忙抬头往上看。 动作间已经站起身迎了上去,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温燃,只觉得他的身影分外高大。 温燃转角后看到莫予冬也是有点意外,没想到她会自己进来。再看到她身边大大小小的几个箱子,心思一转马上明白了过来。 再注意到她投过来的炽热的视线,倒是他先开始心虚了。 “你自己进来就行了怎么还搬东西?不是说了都让我搬么?”温燃问道。 莫予冬指了指楼梯,不答反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没有电梯?” 两个人眼神对峙了没几秒,双双都没了脾气。 他不想她搬那么多东西累着,她则是不想他独自搬东西太累,这样的出发点怎么能生气地起来? “累不累?” “是不是很累?”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顿时间奇妙的气氛散开,他们转而对视着笑了出来。 温燃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对不起,外面很冷吧,我不该把你丢外面的。” “没关系的!”莫予冬却是摇了摇头,理解地回道:“我知道你是好心,故意骗我有电梯,就是不想我逞强抢着搬行李。你搬那么重的行李爬楼梯肯定很辛苦吧?其实应该一个一个往上搬的。” 莫予冬话里是满满的感动,温燃一时间不敢对视她的眼睛。 “不累,我可是个男人,不过就是两个行李箱而已,没什么的。还有,我可没骗你,不信你仔细回忆一下,我有没有说过关于电梯的事?”温燃打趣了句,刻意去转变刚才的气氛。 不过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温燃只是顺着莫予冬的话说了几句,没有说没电梯的事,但也没说谎骗人。 温燃这样打断了下,没有了刚才的氛围,莫予冬的感恩感动也继续不下去了。 但她还是坚定地相信着温燃的体贴,觉得他就是为了不让她搬东西才故意这么做的。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嘴上不多说,却一直在默默付出自己的温柔。 “我不管,反正这次我一定要帮忙搬点东西!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全搬了!”莫予冬加大声音来表明自己的坚持。 “Emm……”温燃却笑了起来,慢悠悠地调侃道:“你难道就没想过,我可能就住在二楼?” 莫予冬愣了下,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她一看到没电梯就完全陷进了感动之中,确实是没想过这个可能。 “就算是二楼也很辛苦,搬那么重的东西爬楼梯,很容易伤到腰的!”莫予冬嘴硬道,也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太容易幻想和感动了。 其实就一件小事而已,温燃也没想到莫予冬会这么在意,还把他的算计误看作是别样的体贴和温柔。 不想再拉扯下去,温燃便开始转移话题。 “好了,不要再说这个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赶紧上去吧!” 闻言莫予冬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外面又黑又冷,她一个人其实有点怕。 “嗯,就四个箱子,我搬着也不重,要不我们就一人两个好了,这样一次就可以搬完不用再下来了。” 莫予冬说着蹲下就开始抱了两个箱子,起身准备上楼。 温燃真的买了很多东西,两个箱子虽然不是很重,但也顶她半个人高了,对于莫予冬来说还是有点吃力的。 看着她努力搬东西滑稽的样子,温燃的心情有些复杂。 莫予冬她人真的很好,可惜她别有所图撒谎骗了他。 六层楼呢,就算莫予冬没怀孕,温燃也不可能让一个女人搬这么重的东西上楼,更何况她现在正“怀着孕”呢。 本来想像刚才一样用怀孕的事敲打下她,但看见莫予冬正费劲得抱着东西,只是想帮他减轻下负担,温燃一时间有些不忍心。 “好了,我是男人,就该承担起重任,箱子还是我来搬吧,你呢,就负责好保护自己安全就行了。” 温燃说着就要拿莫予冬手里的箱子,她死活不丢手,最后温燃就留了一个给她。 无所谓了,反正他知道她身体实际情况,搬一个箱子也没事。 她这么坚持,也不影响他的形象。 温燃这样了,莫予冬也适当地妥协,就这样他抱着三个箱子她抱着一个箱子一前一后地上楼了。 因为害怕莫予冬在后面被他不小心撞到,温燃就让她走前面。 不论男人力气比女人强多少,莫予冬就搬一个箱子还是比温燃三个箱子轻松很多的。 她每上搬层楼到了转弯的地方,都会停下来等一等温燃。 刚听到温燃说六楼,莫予冬不禁情绪又波动起来。 这才两层楼不到,她才只搬了一个轻纸箱而已就这么累,不知道温燃搬两个那么重的行李箱爬六楼该多辛苦,但是他却提都没提一句。 行李箱她拎过,每个都重的不行。要知道没电梯的话,怎么都应该让他分两次的! 后悔过后,是更加浓厚的感动和情意。 莫予冬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温燃,她这时候不想去烦忧别的事情,只想多看看他,看着他她就开心。 然而视线另一端的温燃却没心思去回应,他一边注意着脚下的路,一边正满脑子琢磨着接下来怎么骗人。 这个小破房子是表明他实际上物质条件不行,还有莫予冬背后的老板看上的是他的身份地位和人脉关系,他要想个说法否定这点,但是之前他表现的有点过于“有钱有势”了,怎么能把这一切圆起来又不回出现逻辑问题呢?他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六层楼的距离单是一下子走上去就很累了,更别提搬着东西,一般随着时间的加长会感到重量加重而越来越累。 温燃后期一直在注意着莫予冬的反应,等待着她叫停歇一会儿什么的,但是她却好像不怎么吃力似的,一路走上去中间完全没休息一下的意思。 期间她倒是有问过温燃累不累,但温燃有心让她辛苦一些,便说不累想早点爬到六楼家里再歇息,然后莫予冬就真的没再提过。 直到到了六楼,莫予冬都没喊过一声累,温燃甚至都没怎么听见她的喘气声。 温燃自己搬了三个箱子也有些累了,虽然莫予冬只搬了一个箱子,但是也不该是这么地轻松。 人的刻本印象中女人的体力总是比较差劲的,温燃见过的女性们一般也都是这样。 就比如他这个六层楼的房子,许如荔爬到后面几乎是走几步就喊累停下,他姐温暖更是累得动都不想动最后被周南背上来的,再也没来过这里第二次。 温燃本来就比较细心,可能是当时被温暖吐槽太狠了,后来又有许如荔的例子,他就对这点上了心。 “没想到你体力会这么好,一路没停都没累到大喘气。”温燃颇为意外地说道,毕竟来回搬了两趟,他都可以明显看到自己胸膛大幅度地起伏。 “啊?”莫予冬稍微愣了愣,然后慢吞吞地解释道:“那个因为我工作是在酒吧驻唱的,每天要在台上又唱又跳好几个小时,慢慢地体力就练出来了。而且我也一直在锻炼,想成为一名成功的歌手强大的肺活量是基本,我可不想开演唱会当着全场人唱歌大喘气。” 闻言温燃的眼神变得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听莫予冬说起这个。 “你想做歌手?”温燃扭头问道。 “嗯啊。”莫予冬肯定地点了点头,充满希冀地说道:“我的梦想就是有一天在鸟巢开我的个人演唱会!” 温燃把箱子放在地上,这时候才有功夫去看莫予冬。她的脸上累得满是热汗,并没有感觉上那么轻松。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眼睛更是一下子亮了起来,泛着闪耀的光芒。 遥远的记忆浮上脑海,当初十五岁的莫予冬也曾这样眼睛发亮地谈着她的梦想,不过那时候她想做的不是歌手,而是大明星。 ——我要做个超级大明星,让全国都知道我的名字,这样就能让那个抛弃我的女人在电视上看到我光鲜亮丽的样子,让她后悔死!但后悔死我也不会认她! 女孩说得时候有些臭屁,明明是在说着报复的话,但却不让人生厌,相反还觉得有点可爱。 那样鲜活有生力的莫予冬啊,像一抹光一样破除了他内心世界的灰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曾是温燃的精神支柱。 温燃凝视着莫予冬,神思却已经陷入过往,跨过时间看到了三年前那张稚嫩娇妍的脸。 “会的。”温燃不由得说道,笑着喃喃了两个字,她的梦想肯定会实现的。 “什么?”莫予冬没听清,又见面前的人目光涣散似在发呆,有点奇怪地问道。 思绪被她的声音拉了回来,温燃愣了愣,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重新聚起精神,笃定地说道:“我说会的,你的梦想会实现的!” 莫予冬听了明白过来他是说开演唱会的事,很开心地笑了起来:“谢谢,到时候把演唱会最好位置的票送你!” “好啊,我等你。”温燃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心中却已经有了主意,脑子里开始搜罗起了认识的音乐圈的人。 他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补偿莫予冬呢,那就帮她完成这个梦想吧。 当然,分手费的问题要等分手以后再说。 温燃边开门,边观察着莫予冬的神色,故作歉意地说道:“对了,房子——你不会介意吧?” “为什么要介意呢?”莫予冬却是不解地反问道。 温燃没想到莫予冬会是这样的回答,看她眼神坦荡荡的也真的没有伪装什么,一时间话有些卡壳,“房子不够好,没电梯,每次还要爬上爬下六层楼,很辛苦……” “这有什么?我不觉得辛苦啊!”莫予冬还是没明白过来温燃的意思,在她的认知中爬几层楼很正常。 “那就好。”温燃尴尬笑了笑,好像是他想多了呢。 其实这个放在普通人中真不是什么事儿,爬六层楼梯而已,没多少人会注意这个。 但温燃由于性格原因近距离接触的女人不多,偏偏他生活的圈子里还都是些家境优渥娇养长大的女孩子,有一些想法误区也不奇怪。 例如许如荔算是里面物质条件比较差的人了,但她在温燃的印象里也很娇气。 当周围的女人都很娇气的时候,娇气也就是一种正常了。 所以,温燃理所当然地觉得莫予冬会觉得爬楼梯累,会觉得住这样的房子很辛苦。 然而温燃忽略了一点,莫予冬和那些女人不一样,也就不能像看待其他女人那样看待莫予冬。 不仅仅是体力,还包括价值观。 他没意识到这点,故他这次的计划注定会失败。 这不是进门后,几个箱子搬进去不大的空间更显狭小,莫予冬只好奇地打量了周围几眼,见过道走不开人便开始自觉地将东西摞在一起腾出空间,神色平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又出乎温燃的预期。 要知道当时许如荔爬完六层楼打开门看到这样一个拥挤的小房间后,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惊讶、嫌弃和失望,在得知没有空调时更是没忍住臭了脸,在温燃诉说结婚后美好愿景的时候笑容也是要多勉强有多勉强。 温燃皱了皱眉,借关门的功夫掩住自己的心绪,回过头来继续作出忧郁的模样。 “是不是很冷?”温燃关心地问了句,然后便再次道歉,“对不起,这里没安装暖气,也没有空调,委屈你了。” “嗯?”莫予冬听了又是一愣,反应过来连忙回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没暖气就没暖气呗,一会儿钻到被子里就暖和了。而且我一点都不冷啊,爬完楼梯后全身都热乎乎的,不信你摸我的手!” 说着莫予冬扭过头来就去拉温燃的手,脸上还带着乐呵呵的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后突然有了精神,整个人都很兴奋。 那灿烂的笑容在灯光下晃花了人眼,温燃动作顿了顿,才随她握住自己的手。 他静静地审视着莫予冬,想从她脸上看出伪装,但是面前的人双眼明亮,只能看到从里面透出的满满的真诚。 温燃垂眸避开了莫予冬的视线,目光落向了两人交握的手上,声音略带晦涩。 “这是我人生挣得第一桶金买的房子,花光了我全部积蓄,虽然很小很小,但我特别特别开心,因为我有了唯一的属于自己的家。” “这是你自己买的?”闻言莫予冬惊讶地呼出了声,随后叹道:“好厉害!” 这又和温燃预料中的反应不同,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她,却看到了莫予冬崇拜的目光,眼睛亮闪闪地望着他,好像他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很厉害,哪里厉害?” “你靠自己在北城买了房就很厉害啊!你才二十二岁诶!这是北城诶!除了那些靠父母花家里钱的富二代,有几个人能够二十二岁自己挣钱在北城买房子的?” 听到莫予冬的话,温燃的神思有些恍惚。 就在几个月前,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说着同样的话,只不过那时候温燃是满脸笑容和真诚地介绍自己的家,欢迎着女主人的加入,结果却是换来了许如荔长长的沉默和转移话题。 如今,他换了一种心境,故意说出这番话来等待莫予冬的嫌弃,却不曾想得到了他曾经盼望过的赞美和肯定。 他唏嘘地笑了笑,笑自己真的好荒唐。 许如荔和莫予冬,无论是身世境遇还是性格观念都差很多,他怎么会自以为是地认为后者会有和前者相同的反应? 温燃一下子想开了其中关窍,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许如荔是从小长在温室的玫瑰,姣好的外貌加上明星的身份,身后追她的男人一大堆,不乏花钱不眨眼又年轻的富二代,而温燃在她眼中只是个空有梦想的穷小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帅而已,但时间久了帅又不能当饭吃,如果不能给她充裕的物质生活和看得见的未来,她自然会感到落差。 莫予冬却是野外顽强生长的蔷薇,命运的不幸让她经历了太多艰辛,看见了比大多数普通人更多的生活的不易,而温燃一系列的行为表现处处彰显了他非同一般的家世背景,在她的认知里温燃不管住别墅还是住小破房子都不足为奇,能够自力更生靠自己挣钱买房才令她讶异。 一个是家里有房连大别墅都不看在眼里的人,一个却是租房住能够买小破房子都觉得了不起的人,没有谁比谁更好,只有他越来越傻,算计了一次还不够,又用同样的套路算计第二次。 温燃虽然对许如荔的选择感到遗憾和失望,但是从未怨过怪过她,甚至破天荒地感到理解和同情。 现在莫予冬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反应,他也不会因此就认为她人更纯洁,而是理智分析后更觉得自己虚伪和讨厌。 其实如果当初他没骗许如荔的话也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他也不用再去辛苦找莫予冬,现在他找到了又开始想方设法骗她走。 他图什么呢?累不累啊…… 她们遇到他,可真是倒霉。 心思复杂缠缠绕绕,想起了不愿触及的过往,温燃陷入了极度的自我厌恶当中。 莫予冬见温燃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儿,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他不说话,她一时间也不敢吭声。 方才温热的空气像是突然结了冰,温燃身上的低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良久,温燃才出声打破了沉默,眼神复杂地看向了莫予冬。 “我好像还没有告诉过你,我十八岁的时候就跟家里决裂了,离家出走跑到外面自立门户,这个小房子就是我找到的避风港。” ——所以他在偏远的晋江里可以借着家里名头唬一唬那些人还行,但是在北城,他住着破旧的小房子当着空有梦想的无业游民,没钱没势没关系,什么都做不了,也就没办法帮莫予冬去摆平那个酒吧老板燕姐的事,那么她耗在他身上也就没了意义。 温燃原计划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莫予冬知难而退,主动放弃攻略他的计划,那么他之前作出的结婚的承诺也就不能算是欺骗。是她不要了,不是他不给。 如果莫予冬和许如荔是一样的人,那么温燃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只要他把后面的话再说出来,一切事半功倍。 然而现在温燃不想那么麻烦了,编谎话编得他心累,还不如直接告诉她事实。 “予冬,其实我今天带你这里,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比较合适。那年我离家出走是抱着再也不回家的念头的,还偷偷把自己的户口跟父母的分开了,但是后来被家里人抓回去了……”说到这里,温燃又沉默了一阵,才又说道:“怎么说呢,就是后来我母亲害怕我再犯,所以户口本管得很严,我可能没办法履行我的承诺跟你结婚,至少暂时不行,抱歉。” 莫予冬一直在静静地听温燃讲话,然后眼中的光芒淡去,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安静。 她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温燃母亲户口本管得很严,换句话说那就是他家里人应该接受不了她的身份,不同意两个人结婚。 其实最开始莫予冬对于温燃结婚的承诺是没什么感觉的,她只是为了帮燕姐才不情愿地答应;哪怕温燃再早几天告诉她,莫予冬也没这么大反应,因为那时候她还没确定自己是否动了真感情;但是现在,她一听到温燃说不会结婚,心像是骤然沉到海底一样,除了失落还是失落。 她喜欢他啊,很喜欢很喜欢,想结婚那种喜欢…… 温燃自是看到了莫予冬寞落的表情,心中有些堵得慌。 他就是因为感受到了莫予冬对他的情感变化,所以今天才会多此一举,这样她权衡后主动放弃心里会好受些。 毕竟当初许如荔也爱他,但还是毫不犹豫甩了他。 可惜到底还是伤了她,温燃长长叹了口气,默默作出了决定。 想着温燃开了口,斟酌着措辞说道:“真的对不起,我以为我可以说服家里人的,是我考虑不周,之前设想的太过美好。既然我结婚的承诺实现不了,那么我也不想再浪费你的时间。之所以没在晋江里的时候告诉你,就是想先帮你把官司的事解决了,算是我的一分心意。” 那为什么离开晋江里之后还在骗她,还在许诺她没有的未来呢? 莫予冬很想大声去质问温燃,他的行为,她实在是想不通。 不能结婚直接告诉她就行了啊,何必还要兜这么大圈子呢? 如果可以,她真想现在就夺门而去离开这个窒息的地方,但是她不能。 想到什么,莫予冬抬眼看向了温燃,没有掩饰自己的受伤。 她拉起温燃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肚子,心碎地问道:“那我们的孩子呢?” 温燃眯了眯眼,没想到莫予冬会问孩子的事。因为他知道怀孕是假的,所以就忽略了这茬。 是直接揭穿她假怀孕?还是委婉点说让她打掉? 他心中正纠结的时候,却见面前的人突然抱住了他。 莫予冬将头埋在他怀里,声音喃喃:“温燃,好晚了,我很累也很困,我想我们先休息,明天再说这些事好吗?求你~” 过了片刻,温燃才道了声“好”,缓缓却坚定地推开了莫予冬。 “好,明天再说,你先上床睡吧,我再去拿一床被子。” 谈论了这样的话题,两个人也没心情再去收拾了。 床上有放着一条被子,莫予冬脸也没洗牙也没刷就躺到了床上,睁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温燃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来一床被子,他也没矫情地去打地铺,直接把被子放到了莫予冬旁边。 然后他又在包里翻了翻,找到东西后去卫生间洗漱完才回来。 冰凉的水带来了一身寒气,莫予冬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温燃愣了愣没说什么,只是躺下的时候特意将两人被子之间保持了距离。 “早点睡,晚安。” “晚安。” 温燃关了灯,房间一下子暗了下来,静寂地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屋子没有暖气,被子也只是单薄的一条,躺下不动更觉冬夜严寒。 莫予冬很冷很冷,冻得手脚冰凉,不自觉地扭头看向了温燃,突然感到很委屈。 她的体质偏寒,在酒店的暖气屋里也老暖不热,温燃身上却总是小火炉一样,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总是会体贴地搂着她睡,用他的身体将她的手脚焐热。 温燃感受到了莫予冬的目光,却是闭着眼睛假装不知道。 他现在对莫予冬很熟悉,不用去摸都知道她现在的脚肯定特别冰,要是之前的话他肯定早就把两条被子合起来抱住她为她取暖了,毕竟那时候他一门心思地想让莫予冬爱上他,由外而内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然而现在他改变了主意,男女授受不亲,既然不准备娶人家,也就不能去占人家女孩子的便宜。 两个人挨得那么近,却又距离那么远,此时谁都没办法毫无压力地安心入睡。 这边,温燃在想温暖打来的那通电话,她说他要想让爸妈同意他跟莫予冬结婚,那他就必须把养母从北城送走,这个年全程在温家过不能让他生母不开心。 离家出走和户口的事温燃没说谎,但也没全说实话。温母是管户口管得严,但就是怕他远走而已,结婚的事却是巴不得他快点,只要女方品行不坏他喜欢他愿意什么都好说,所以温燃之前没什么顾虑就许下了结婚的承诺。 然而他忘记了温暖的存在,温燃曾经一度觉得这个双胞胎姐姐就是他和温家亲生父母之间的一堵墙,后来因为周南的调节矛盾缓和了很多,但是现在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养母从小将他养大,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说实话在温燃心中生母那点血缘还真的不及养母十年的养恩。现在养母孤身一人且还在养病,他怎么可能在大过年的时候把她送走? 于是他只能对不起莫予冬,食言了结婚的承诺。 温燃更烦躁的是,周南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作为心理医生知道他所有的事,现在温暖知道了莫予冬,那她还知道多少?他必须亲口确认才能安心。 那些事,他宁愿死,也不愿让温暖知道…… 另一边,莫予冬则在困扰着差不多的问题,燕姐的电话也一直打不通。 上次通话时她说先不着急,一切等她和温燃回到北城再说,后来她的手机就成了关机状态,社交软件也统统都没有回复,莫予冬很害怕她出事。 现在温燃突然变卦,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按照原定的计划走,用那个莫须有的孩子作为筹码。 燕姐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温燃会娶她,所以千叮咛万嘱咐不准她说出假怀孕的事,不成想现在还真落了实,还是她太单纯,傻乎乎地就相信了男人所谓的承诺。 只怪温燃太好,莫予冬内心还是不愿意去相信他都是装的,她情愿自欺欺人地相信他是见色起意喜欢过她的,不然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女人那么好那么好? 不过她没办法怨他恨他,因为从一开始她就骗了他,还妄图通过假怀孕去利用他。 如果温燃真的要跟她结婚,那等东窗事发后,场面可能更没法收拾,或许现在这样还是个比较好的结果。 莫予冬准备明天去燕姐说好的那家医院做孕检,不管温燃决定孩子是打是留,她都得让他答应她一个要求。 但之后呢,具体的忙要怎么帮燕姐根本没说过,她需要做些什么? 对了,还有燕凌,之前听说燕凌好像醒过来了,她还要去看看她才行,或许通过她可以联系到燕姐。 虽然她喜欢温燃,但是对她来说还是燕姐的命更重要,之前她还在法与情之间纠结犹豫,现在她却只想让燕姐和燕凌两姐妹平安。 温燃,谢谢你,对不起……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你确定要去那家医院?” “北山医院挺好的,我习惯了去那儿看病,而且医院专家都预约好了。” 温燃再次确定了下莫予冬的意愿,见她坚持就没再说什么,调整好导航默默发动了车子。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副驾驶上莫予冬的紧攥的手终于慢慢松开,刚才她表面上看上去镇静,实际上心里紧张地要死,生怕温燃不同意。 他们现在要去医院给莫予冬做检查,之前在晋江里的时候她几次三番找借口去避过,今天却是她主动提出来了这个要求。 燕姐早已经跟北山医院的熟人打好了招呼,只要莫予冬过去就给她开怀孕的证明。 然而温燃却提议去他认识的私家医院,莫予冬又不是真的怀孕,她怎么敢答应? 温燃悄悄瞥了眼身旁的莫予冬,虽然她装得若无其事,但他还是能看出来她的不安。 不安什么呢?还有为什么非要坚持去北山医院呢?是真的习惯了吗? 倘若他什么都不知道也罢,可惜莫予冬假怀孕的事情早就暴露了,温燃稍微一想就猜出来了原因。 莫予冬还是太嫩,没几句话就被温燃试探了出来,这点猫腻根本躲不过他的眼睛。 面上不动声色,温燃的眼中却不由露出了几许嘲讽。 真是可笑,莫非真以为这点小把戏就能骗过他了吗? 不说前辈们留下的丰富经验,就是他身边梁衡这些朋友们惹下的风流官司,也足够温燃受教得了。 燕姐也就是碰巧遇到了和温燃有些渊源的莫予冬,否则换作其他任何女人,都不会有现在这么好的结果,什么救人什么假怀孕要挟都将不成立——温燃根本不会去寻人,就是对方真怀孕了主动找上门来他都不会过多搭理。 温燃做这么多,一切只不过是因为莫予冬这个人而已。 当初通话录音里燕姐就教过莫予冬怎么怀孕作假,若非温燃心知肚明故意装傻,莫予冬那些不去医院检查的拙劣借口怎么可能骗过人。 可那时候温燃一心想着和莫予冬结婚所以才不在意,但现在他想着的却是怎么跟她和平分手,尤其是在她妄图用孩子做谈判资本要挟他的情况下,就是他不想拆穿也得拆穿了。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昨晚两人同床异梦各自难安,再加上旅途疲倦,身与心的疲惫直接导致他们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午饭点了外卖简单吃了点,均是吃得食不知味心不在焉。 从睡醒后温燃和莫予冬就双双保持着默契没提不开心的事,除了点餐时候说了几句就没人吭声了,气氛很是尴尬。 温燃几次欲开口都在看见莫予冬的脸时咽了回去,他都有些后悔昨天没把事情解决完了,隔了一夜再去继续原来的话题怎么都觉得别扭。 莫予冬的气色很差,好像又回到了十天前刚把她救出来的时候,双眼无神,眉头一直皱着,仿佛充满了对人世间的厌倦,没有一点生气。 想想这些天来莫予冬的欢颜笑语,他好不容易才把她弄“活”了,一夜之间却又恢复了原样,温燃心里免不了唏嘘。 他曾许下承诺给了人希望,不管最初的目的是什么,总归是他食言了。 温燃感到亏欠,不忍心做得太绝,所以才在莫予冬提出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决定继续陪她做戏。 至于这场戏怎么收,就看莫予冬的了。如果只是想要点“打胎”的补偿费,他一点都不会吝啬;但要真的想强迫他去救什么“毒贩”,那就别怪他心狠。 想着温燃扭头看了眼莫予冬,似是随意地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预约的?怎么没告诉我?” “嗯?什么时候预约的?”莫予冬紧张地重复了遍温燃的问话,这才吞吞吐吐地回答:“就,就昨天啊!不是之前说好了回北城就去医院做检查的么,虽然害怕去医院但是我也很担心自己的身体,北山医院我有认识的医生比较有安全感,昨天坐车时候闲着没事就预约了。” 莫予冬谎话越说越顺溜,其实她是今天醒来后才跟燕姐说得那个陈医生联系的,突然这么急去医院做检查当然也是因为温燃昨晚说得话,昨晚…… 思及此莫予冬有了主意,理直气壮地继续说道:“我本来准备昨天晚上睡觉前跟你说的,但是昨晚你……我哪里还有心情想起这个?” 说完后莫予冬幽幽望向了温燃,眼神里的幽怨她自己也说不清有几分真几分假,总之看得温燃不敢看她了。 虽然知道莫予冬在撒谎,温燃还是道了声歉,“对不起。” 莫予冬原本还在庆幸自己机智躲过一劫,然而在听到温燃的道歉后却低下了头沉默起来,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只有她自己知道温燃昨晚那些话带给了她怎样的失望和伤害,不想接受他的道歉,也不想去大度地表示原谅。 如果不确定自己能否履行诺言,当初就不要许下承诺啊。 见状温燃也没自讨没趣,就这样一路无言到了医院。 到了地方温燃没有立即下车,而是转身认真看向了莫予冬,再次抛出来个辛辣的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如果一会儿去医院检查后你没有怀孕——” “不可能,我肯定怀孕了!” 温燃原意是想问莫予冬今后有什么打算,奈何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激动地打断了,只能换了一种更加委婉点的说法。 “那好,如果真的怀孕了,你准备怎么办?” 温燃直直盯着莫予冬的眼睛,无形中带来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因为早就验出自己没怀上了,所以这根本没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想得只有怎么利用孩子来让温燃帮燕姐的忙。 沉默了片刻,莫予冬把问题原样不动还了回去。 “应该是我问你,对于我们的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温燃挑了挑眉,表情淡漠地有点无情,冷静回道:“我说过没办法跟你结婚,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把孩子打掉。” 这样的温燃和印象中的简直不是一个人,莫予冬瞪大了眼睛静静地望着他,迟迟没有吭声。 能怎么办呢?她又不能真的生出来孩子,当然只能“打掉”了,只不过是时间长久的问题。 想当初燕姐最开始怕温燃不好骗,还曾想过让她弄假成真,莫予冬为了报恩也真的拼了,色——诱的戏码都搞出来了。 不过温燃的自制力太好,即便是跟她同床共枕也从未逾越半分,他说担心她怀孕的身体不敢过分,莫予冬就信了他的体贴,因此在他的温柔里陷得更深。 昨晚她想了很多很多,甚至都有种冲动强上了温燃,想着就算没有名分她也不介意,只要可以呆在他身边。 可惜不行啊,他们中间还隔着个燕姐,莫予冬不敢坦白,因为她不敢赌温燃对她的感情,所以就只能选择利用孩子来让他就范。 温燃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本意是想敲打下莫予冬,不成想她这样的反应却看得他心虚起来。 “不管怎样打胎总是女人比较吃亏,你想要什么补偿,想好了可以告诉我,我尽量满足你。” 话落温燃下了车,即使前一秒刚说了这样残酷的话,下一秒还是绅士地帮莫予冬开了门护着她的头下车。 每一个动作都在告诉莫予冬,他的温柔体贴不是源于对她的感情,而只是习惯使然,现在他们掰了他会这样,换了别的女人他依然会这样。 莫予冬没说谢谢,心头堵堵的,抬脚越过了温燃就走,一点都没等他的意思。 温燃关上车门,见她情绪不好也就没追过去,跟在身后慢慢地走。 “小心!” 因为失神莫予冬一时没注意脚下差点摔了,温燃细心地看到连忙提醒,说话的同时也迈开大步跑向了她身边。 身体晃了晃恢复平衡,莫予冬站稳后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反而加快了脚步前行。 温燃没扶到人,且他越靠近莫予冬走越快,心知是她故意躲着,只能看着前面的她说着“慢点!” 北山医院是一家不小的私人医院,进去后莫予冬打了个电话,还真熟门熟路地领着温燃上了电梯。 到了妇产科所在的楼层,才出电梯就见一名约莫三四十岁的女医生迎了过来,热情地笑着朝他们打招呼,“是小莫吧?” 莫予冬礼貌地点了点头,行为略拘谨,显然没有那位女医生表现地那么相熟,愣了会儿才道:“陈医生好。” “这位是?”陈医生打量了眼温燃,看向莫予冬问道,耷拉的三角眼里泛着精光。 莫予冬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就默默看向了温燃,示意他来讲。 “您好,温燃。”温燃上前一步点头问好,却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把关系的话题略了过去。 陈医生却并不怎么在意,好像对他更感兴趣的样子,殷勤地伸出手来,“温先生好。” “陈医生,那就麻烦您了,帮我们好好看一下。”温燃却好像没看见似地,扭头搂上了莫予冬的肩膀。 见温燃的整双眼睛都黏在了莫予冬的身上,陈医生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并没有太过在意,只不过看向莫予冬的眼神更加艳羡。 陈医生是认识燕姐的,不过不是很熟罢了。 前不久燕姐突然找到她让她开个假证明,陈医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而且一直没人找事她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再加上燕姐开出的价格实在让她难以拒绝,就点头答应了。 开假怀孕的证明一般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骗男人借子上位。 她可知道燕姐的妹妹就住在这家私人医院最好的VIP病房,一天的费用就抵得上她一月的工资了,燕姐一供就供了六年,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人。 连燕姐都要费心思攀上的男人,可想而知非富即贵,这个温先生不简单。 温燃注意到陈医生看过来的眼神,不悦地皱了皱眉,作为医生她热情地都有些不专业了,让人没办法产生好感。 他突然想起来莫予冬之前一直用的是燕凌的身份,在医院看病应该也不会用真名,这个医生却一上来就叫“小莫”,说明她们之前并没有见过面。 这家医院看起来还挺上档次的,医生的工资应该也不会低到哪里去,能够收买这里的医生,那位酒吧老板应该花了不少钱吧——估计都是贩du卖yin挣来的脏钱! 思及此温燃心中一声冷呵,更坚定了不帮燕姐的心思。 虽然他已经清楚检查出来的怀孕鉴定会是假的,但温燃还是陪着莫予冬走完了形式,抽血后又做了其他的一些检查,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 陈医生说需要的话可以今天下午就可以出报告,温燃表示期待快点看到结果,不在意多花点钱的事。 *** 检查完距出报告还要等一段时间,温燃不愿意在医院呆着,就带着莫予冬去了附近的咖啡厅。 虽然还是没跟温燃搭话,但可能是心中的大石放下了,莫予冬相比来时感觉轻松了很多。 然而温燃由于陈医生的缘故加深了对燕姐的不满,却不乐意再继续做戏了。 迟早都要说开的,刚才已经给足了莫予冬面子,等她拿着怀孕的鉴定报告质问他还不如趁现在讲明白。 此时咖啡厅的电视屏播放着娱乐新闻,两个主持人互相调侃说笑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响着,使得温燃和莫予冬他们之前的氛围没那么尴尬。 温燃点了些东西,借询问莫予冬意愿时搭了话。 等服务生一走,他就认真了态度,“对了,之前说得事,你想好了吗?” “什么事?”莫予冬抬眼看他,懵懵地问道。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想起来,还是在故意装傻充愣。 对此,温燃唇动了动,只平静地丢出了四个字,“打胎的事”。 莫予冬神色一凝,对这件事她一时间还真没什么主意。 照温燃所说,可以跟他要打胎的补偿费,但是他说得好像就只是字面意义上的“打胎费”,要是提让他帮人脱罪会答应吗?还是说她要表态不想打胎,坚持一个人也要把孩子养大,以进为退好增加讨价还价的筹码? 如果燕姐在就好了,她只要听她的就好,一点都不用费心算计。 莫予冬一想起燕姐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今天醒来后她虽然仍旧没联系上燕姐,但是却从酒吧熟人的嘴里得知了她的消息。前两天警方扫黄正好逮到酒吧一帮人,燕姐等酒吧管理层被当场带走后就再没回来,酒吧也因此没营业了。 以前这种事也不是没经历过,但是燕姐都很快搞定被保释了,这次到现在还没出来,显然是摊上大事了,她必须得帮燕姐才行。 所以莫予冬才急忙忙地要去医院检查,还好陈医生那边燕姐早就打通关系了,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怀孕鉴定报告马上就出来了,她今天必须找好时机跟温燃摊牌才行。 温燃一直没听见莫予冬说话,仔细一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跑神了,于是唤了声她的名字。 “予冬?” 莫予冬回神,心中有了主意眼神也坚定了不少。 “那个,我想好了,不过你能不能先陪我去见一个人?” 一听这话温燃的神情变得警惕,审视般地盯着莫予冬,问道:“什么人?” 那个酒吧老板的消息温燃是知道的,因为她被抓有一半还是他的功劳。 燕姐一个小小的酒吧老板背后肯定还有大鱼,卓一凡管得就是贩du的事,温燃作为他的好友,有消息哪有不通知的道理? 如果莫予冬说得是燕姐,他是绝对不会去见得。 不过莫予冬说得并不是燕姐,而是她的妹妹。 “就在刚才的那家医院,我的一个朋友,她叫燕凌,就是之前借给我身份的那个人。”莫予冬说道。 她在医院做检查的时候就想上楼去看燕凌了,但是温燃一直跟着,她害怕不知道该怎么跟温燃解释,又觉得麻烦没必要就没去,准备等她一个人再去看望她。 可是方才想事的时候灵光一现,她突然觉得带温燃去看燕凌挺好的,通过妹妹燕凌的事证明燕姐是一个好人,做错事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然后再顺理成章地求温燃帮一下她的恩人,就当是她“打胎的补偿”。 酒吧老板的妹妹要不要见?温燃多少能猜出莫予冬的目的,有一些犹豫。 这时服务生端着餐盘过来,给了他思考的时间。 因为两个人的单都点在一起,服务生不知道东西都是谁的,温燃站起来帮忙摆放。 年轻的男人帅气又绅士,一站起来更是长腿吸睛高大迷人,女服务生不禁对着温燃泛起了花痴。 这时身后却响起了餐厅另一个女服务生的尖叫,催命似的喊起了她的名字。 “啊啊啊,丽丽姐,丽丽姐你在哪儿?” 丽丽观赏美男的心情被破坏,又觉得那个女生这样会惹客人不满意投诉,略为不爽地扭头制止:“小玲你干嘛?小声点行不行!” 小玲却跳着跑了过来,不理丽丽的不满,嘴边继续着“啊啊啊”地尖叫,兴奋地像是中了彩票似的。 “丽丽姐,快快快,电视遥控器在哪儿?” “这么着急要电视遥控器干嘛?”丽丽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了,这么激动?” 小玲闻言更激动了,眼睛放光地对着丽丽喊道:“你听了也会这么激动的!你知道吗?蒋非回国了!啊啊啊我好激动!现在电视台正在直播接机呢!” 国内顶流偶像蒋非,十个路人九个听过,莫予冬自然也是知道的,不由被两个小女生吸去了注意力。 这时却听“砰”地一声,莫予冬下意识地扭头,只见温燃手里的咖啡洒了一地。 温燃的衣服被溅上了咖啡污渍,莫予冬知道他洁癖有点严重,连忙抽出纸巾帮忙去擦。 然而温燃自己却愣愣地站着没动,连弯腰端咖啡的动作都没变,眼睛瞪大犹自失神着。 蒋非回国了! 单是“蒋非”两个字就足以在温燃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更别提是他回国的消息了。 蒋非怎么现在回国了? “温燃,你没事吧?”莫予冬关心地问道。 “没事儿。”温燃随口应了一声,缓缓坐下,一边擦着手上的咖啡,一边将注意力转向了咖啡厅的电视上。 丽丽在帮忙打扫卫生,小玲却是在拿工具的间隙里调好台了,电视上的机场里挤的是人山人海,“蒋非”的灯牌硕大地扎眼,粉丝们纷纷激动地举着应援物,隔着屏幕都能听到她们疯狂的尖叫声。 “蒋非!蒋非!” 每一声都在刺激着温燃的双耳,撞击着他的心脏。 粉丝们欢呼声越来越大,就连主持人也跟着激动地喊了起来,“蒋非过来了!我看到蒋非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了!真人真的比镜头里帅多了!每个动作都好有魅力,不愧是国民第一偶像!” 只见电视里带着口罩依然难掩帅气的男人做了一个手势,原本喧天的尖叫声瞬间安静下来,粉丝们都自觉地提醒身旁的人噤声。 蒋非微微侧了侧头,然后随意地摘掉了口罩,露出了连女人都要愧叹不如的惊世神颜,安静的环境下甚至能听到不少粉丝的抽气声和吞咽口水声。 只能说艺人的镜头感真的很强,蒋非敏锐地看向了摄像机,眼睛像是正对着电视机前的每一个人散发魅力。 “我回来了!”蒋非勾唇一笑,然后缓缓说了四个字,自信又傲慢,“非燃不可!” 第 40 章 第四十章 “蒋非,你刚说‘非燃不可’,这句话有什么特殊用意吗?” “听说你这次回国是要举办个人全球演唱会,请问是真的吗?” “今年一直你都在国外进修,想问下这次回来后会把工作重心移向国内吗?” “蒋非,蒋非,有传闻说你这一年在国外是在养病,能具体说一下吗?” …… 蒋非的粉丝们乖乖听他话保持安静,但娱记们来这里可是为了工作,要真的沉默不语那就等着失业吧。 趁粉丝们让开道路的时候,娱记们□□短炮对准了蒋非,一窝蜂地挤到了他的面前,争先枪后地举着话筒发问。 一般艺人也就粉丝们来接机,比较红的明星才会有娱记特地蹲点采访,但今天蒋非不仅有电视台全程直播,而且光是摆在他面前的大大小小的媒体logo就有数十家,可见他身上的人气之高。 娱乐圈艺人最怕的就是长时间没工作没曝光,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过气了,蒋非却是不走寻常路,在最红的时候突然决定出国进修,并且一走就是差不多一年没回国,偏偏热度居高不下,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上热搜,顶级流量地位屹立不倒。 今天蒋非回国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爆点新闻,这不各家媒体纷纷冲在前线唯恐慢人一步输了第一手资料。 娱记们的提问源源不断地响起,这个人的话音没落另一个人就开始了提问,这种状况下根本没办法一个个回答。 前面的娱记们叽叽喳喳,这样一来后面的粉丝们也开始骚动了起来。 “非燃不可,就是我接下来要开的演唱会名称——” 蒋非才说了一句话不到,就被前面没站稳的娱记撞了下,得亏他表情管理到位才没被拍到黑照。 “啊啊啊啊蒋非!蒋非我爱你!” “老公好帅!快点娶我!” “大家冷静点,不要挤,保护我非安全,别让偶像受伤!” 这时粉丝们已经控制不住了,有的见到偶像激动地尖叫示爱,还有的护爱豆心切高声喊着放行,大多数都为了近距离看爱豆一眼拼了命地往前挤,整个现场渐渐地乱成了一团。 蒋非好久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了,一时间还真得应付不了,即使在保镖的保护下依然被人群推搡着东倒西歪,经纪人见状连忙示意事先安排好的机场保安上前维护秩序。 这种接机活动一般是粉丝团组织的,大粉们和一些理性的粉丝见现场乱糟糟的也都自发地劝阻。 主人翁蒋非走远,现场也没刚才那么混乱了,粉丝们被带动着集体喊起了应援口号,声音越来越整齐。 “非音天籁,爱你无悔!就此沦陷,心甘情愿!” “逆流而上,非你不让!宇宙最红,非你不行!” “星星给你!月亮给你!非迷真心都给你!” …… 在保镖及保安的双重保护下蒋非终于被送进了安全通道,这时候听见身后的粉丝们响亮的应援声后停下了脚步。 经纪人催着他赶快离开,蒋非却转头看向了粉丝,比心后又送上了一个飞吻。 “非迷最美!”他双手作喇叭状,也学着粉丝们一样大声喊着,“你们要注意安全!还有演唱会门票买不到就看直播,拒绝黄牛!” 来自偶像的关心和回应,马上引发了粉丝们又一轮狂欢。 “我非最帅!” “我非最帅!” …… 应和着粉丝们的欢呼声,蒋非很上道地给自己演唱会作宣传,“演唱会上会唱新歌,要记得‘非燃不可’!这个冬天就要燃!” “非燃不可!这个冬天就要燃!” 粉丝们兴奋地重复着偶像的话,场内很快响起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口号声。 “非燃不可!这个冬天就要燃!” “非燃不可!这个冬天就要燃!” 与此同时,VIP通道这边,眼看娱记们又要围上来,经纪人再三催促,蒋非终于迎着粉丝们的欢呼转身离开。 在机场外媒体的围追堵截下蒋非一路带笑上了车,待门一关立马黑了脸。 经纪人见了心头一悬,觑着蒋非的神色,战战兢兢地跟他解释:“对不起,我知道你想悄悄地回国,但这是蒋总的安排,我……我也很为难,你就当体谅一下我。” 蒋非冷哼了一声,神情狠厉,“呵,我体谅你,谁体谅我?” “别这么说,你可是蒋总的儿子,他这么做肯定是为了你好。”经纪人是比蒋非大十几岁的中年男人,但却对他很怕的样子,提到“蒋总”两个字时更是畏惧地瞳孔缩了缩。 “哈哈哈……真好笑!”蒋非发出一阵狂笑,眼神却无比地冷漠,挑起嘴角一脸不屑,“为了我好?我看只是为了让我更好地给他洗黑钱才是!” “蒋非!”闻言经纪人连忙捂住了他的嘴,戒备地看了眼前面的司机,严肃地警示道:“蒋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蒋非掰开经纪人的手,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当然清楚,所以刚才不是都配合了吗?” “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配合,原因你自己清楚!”经纪人怕蒋非再乱说话,烦躁地回怼了一句,“蒋非你再这么任性,我真的顾不了你了。” 蒋非扭头,闭眼,沉默,明摆着不想搭理他。 这次是接机活动是瞒着蒋非的,还特意嘱咐了联系好的媒体和大粉不要太早放出风声,直到快下飞机的时候才告诉了他,因此蒋非的心情很差。 蒋非像之前突然决定出国一样,前不久他又突然宣布要开演唱会,还不允许在他回国前有任何的宣传,这对于公司来说怎么可能接受?最红的时候没趁大热赚钱已经够人窝心的了,现在没宣传开演唱会是准备赔本吗?就算他是公司老总的儿子也不行,更何况还是个好像不怎么受宠的私生子。 一方面是来自公司高层的压力,一方面是和艺人之间关系的维护,经纪人夹在中间最难过。 不仅如此,蒋非准备的只是在北城的单场演唱会,公司想安排地却是全球演唱会。 这可是堂而皇之地对艺人吸血,但蒋非的经纪人却不能拒绝。还好他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所以衡量之后才作出了这个安排,双方的目的都能达到,而他只要事后安抚好蒋非的情绪即可。 公司的目的是趁此机会尽可能地宣传,至于蒋非的目的很简单,只是告诉某个人“他回国了”而已。 接机活动跟他原来的计划唯一的差别就是,从私人电话的一声通知变成了电视荧幕里的公然宣告。 蒋非是个有分寸的人,因此经纪人有十足的把握他会配合。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委屈他了。 经纪人叹了口气,有点心疼蒋非,他也不过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 “把国内其他地方的演唱会完成,算是给蒋总一个交代,最后一场北城的演唱会,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不管你。” “一言为定!” 蒋非眼前一亮,心情终于好了起来,伸手要跟经纪人击掌。 经纪人看着他目光复杂,心里默默在想,可能到那时候他的演艺生涯也要结束了,只希望蒋总到时候能手下留情。 蒋非没那么多心思杞人忧天,他跟经纪人击完掌后就兴冲冲地拿起了手机,做出了脑中描绘了无数次的场景。 ——我回来了。 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只有短短四个字,连署名都没有。 这一刻,他期盼了好久好久。 熟悉地输入那串他多少次想打却不敢打的数字,点击发送,蒋非紧盯着手机屏幕,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他的眼神充满了欲望,就像是一头狩猎的恶狼一般,摩拳擦掌等待着猎物送上门来。 不知道温燃刚刚看见他回国的消息了没,但他收到这条短信就肯定知道是他,他相信他会主动找他的。 快一年了啊,天知道这段时间他过得有多煎熬! 痴痴望着手机壁纸上那张日思夜想的俊颜,蒋非热血翻涌,心中的执念在不停地叫嚣着。 “温燃,我蒋非,非你不可!” *** 北山医院附近的咖啡厅内,电视还播放着蒋非走后粉丝们的应援声。 “非音天籁,我非最帅!” “非你不行!非燃不可!” “就要燃,就要燃,这个冬天就要燃!” …… 粉丝们将蒋非说的宣传语改得更加上口,自发地为偶像演唱会作宣传,声音响亮卖力地堪比军训汇演。 媒体们纷纷用镜头记录下这一幕,力量如此强大的粉丝团应援,肯定能上热搜。 “燃”现在已经成了网络热词,激情热血,励志给力。 非燃不可,这个冬天就要燃——蒋非演唱会的宣传语很正常,一般没人会觉得奇怪。 然而听在温燃的耳里,却活像是个催人命的魔咒,一遍遍地听得他心烦意乱。 在他十六岁的时候,“燃”还没有网红释义,温燃很喜欢很喜欢“非燃”这两个字;然而在几年后的今天,他却只觉得厌恶。 莫予冬却不知道温燃的心思,她看着电视上人山人海的粉丝应援,只感觉羡慕嫉妒,梦想有一天她也能有粉丝去接机。 “非燃不可。”她觉得好玩,无聊地跟着蒋非的粉丝们念了一句。 一听到莫予冬说这四个字,温燃“啪”地一声把杯子落在了咖啡垫上,极力压抑自己内心的暴躁。 “你也是他的粉丝?” 他眯着眼紧盯着她,黑色的眸子晦暗不明,无声中暗藏着危险。 温燃倏地开口,莫予冬直觉他的情绪不对,觉得奇怪却也不敢问。 “我不是他粉。”她摇了摇头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想到什么又说道:“只是觉得几年前他刚出道时候出的几首摇滚音乐挺好听的,作词作曲都很有才华,但后面红了后走什么唱跳偶像路线就欣赏不了了,特别是那些歌,水平emmm……实在难以想象都是一个人写出来的东西。” 莫予冬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温燃的神色,注意到他神色缓和了些,显然对她的回答还是比较满意的。 她眼睛一转有了思量,温燃应该不怎么喜欢蒋非。 毕竟国民偶像的名气那么大,不管粉不粉刚才咖啡厅的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电视台直播了,温燃却是连看都看没看一眼就去了洗手间。 那时因为温燃咖啡洒到手上了所以莫予冬没太在意,但是他回来后听到电视里蒋非粉丝的欢呼便一直皱着眉头,瞟了几眼也都是厌烦的眼神。 温燃喜静,莫予冬还以为他是嫌蒋非的粉丝们太吵,直到他带着戾气发问她是不是蒋非的粉丝,她才后知后觉温燃是讨厌粉丝们的正主。 不过莫予冬也不是多惊讶,她曾在网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女人有多喜欢蒋非,男人就有多讨厌他;弯男double喜欢,直男double讨厌。 看来温燃很直啊,莫予冬高兴的同时还有点小小的遗憾。 这些天来温燃对她一点男人的反应都没,莫予冬私下还曾怀疑过他的性取向,现在知道他性取向正常当然很开心,可转念一想这不就真的说明她的女性魅力不够吗? 莫予冬甩了甩脑袋,现在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 既然她有求于温燃,那就应该去讨好他,这时候用点小心机也不为过。 她身子前倾了倾,小声说道:“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是蒋非的黑粉。本来是路人的,直到有一天在网上看到他化妆的视频,他很熟练地给自己打粉底画眼线,我看着很油腻,然后就转黑了。Emm,还是比较喜欢man一点的男人。” 最后还有一句“就像你这样的”莫予冬没说出口,感觉说了那样的话她会比蒋非还油腻,但还是期待地看着温燃,希望他能听出来自己话里对他的赞美。 然而让莫予冬失望了,温燃只是奇怪地看向了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偷偷摸摸的。 莫予冬意会,眼神瞟了瞟旁边桌子上明显是蒋非粉丝的小姑娘们,解释说:“说这些要小声点,被那些非迷们听到了会找来‘理论’的!” 稍微上网关注娱乐资讯的都知道,蒋非的脑残粉特多,还是出了命的护主,网上撕遍粉圈无敌手不说,现实中都听不得说他们爱豆坏话的。 “哼!”温燃不屑地哼了声,冷不丁地丢了句话,“我觉得那些人都该去眼科看看。” 要知道从认识温燃以来他都是很绅士礼貌的,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已经算刻薄了,由此可见他对蒋非的不喜。 想着莫予冬就好奇地问了出来:“你怎么了?也不喜欢蒋非?” 闻言温燃毫不犹豫地点了头,语气里毫不掩饰地厌恶,“我讨厌他!” 温燃的话重重落下,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他可没学着她压低音量,甚至还比平时高几个分贝。 “你小声点!” 莫予冬连忙提醒了一声,生怕被右前方那桌明显是非迷的小姑娘们听到。 可惜还是晚了,下一秒她的身后就传出来了生气的女声。 “kao!大叔大妈!公共场合说别人坏话,能不能讲点文明讲点礼貌?” 莫予冬扭头,说话的小姑娘穿着咖啡厅服务生的衣服,正是刚刚来要遥控器看接机直播的那个人,不用想肯定是蒋非的狂热粉。 听见她爆粗口,莫予冬也没办法客气,“小姑娘,你这样说话,好像也不是很文明很礼貌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以为小声点别人就听不见了,你他妈都骂我家偶像娘了,我说你一句怎么了?”服务生非迷理直气壮地大声嚷嚷道。 莫予冬一点不生气,只觉得好笑,“这可是你说你家偶像娘的,我可没这么说过。” “但你话里话外就这个意思,我听得出来!”服务生非迷说着扭头看向了旁边桌子的几个小姑娘,知道她们都是非迷所以想让她们同仇敌忾,“我刚才亲耳听见的,这个女的说蒋非画眼线油腻,一点都不man,这不就是在内涵我家偶像‘娘’的意思么?还有这个男的那么大声说讨厌蒋非,你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丑的一逼,有什么资格说我非?” 别的话都无所谓,年轻小姑娘么,但是说温燃丑,莫予冬就不高兴了。 温燃可比蒋非长得帅多了,眼瞎脑子有病才会说他丑! “我看你是真的眼瞎!该去医院看看了,顺便再去精神科看看脑子有没有毛病!”说着莫予冬气得站了起来,冷着脸回怼道:“如你所愿,我现在亲口说给你听,蒋非就是娘!又娘,又丑,又油腻!还有你嘴里一口一个‘我非’的,人家看得上你么?” 莫予冬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光是站在服务生面前就比她高一头,气势更是压倒性地赢了。 “你妈逼,你才娘!你全家都娘!”服务生开始气急败坏地爆粗口。 见状莫予冬反倒是没那么较劲儿了,冲她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是女人,本来就是娘,而且老娘再怎么娘都比你美!” 刚不是说她内涵么,莫予冬还就真的内涵了,说完后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句话回击地漂亮。 然而她好巧不巧刺到对方的痛处了,这个女生本来就对自己的外貌不自信,见莫予冬长那么好看,一听她的话就觉得她是在讽刺她长得丑了。 “你——你——”服务生气急,可说又说不过莫予冬,一冲动就想动手了。 眼见对方的手朝自己的脸抓了过来,莫予冬连忙护住自己的脸后退躲开。 要是以前她早伸手打回去了,但现在她已经不是年轻不懂事的小姑娘了,因为这种小事情打架太幼稚。 不过服务生的手也没能落下去,她刚一动就被紧紧攥住了手腕,疼得她不能动弹。 “我操,你松手!”服务生怒目瞪向了突然出手的温燃,咬牙骂道:“不要脸!一个大男人欺负未成年小女生算什么好汉?” 服务生边挣扎便看向了旁边的几个小姑娘,“你们不也是蒋非的粉丝么?非迷是一家人,别人侮辱蒋非你们怎么能不帮我?” 那几个小姑娘却是嫌弃地望着她,“非迷才不会像你这样素质低,不要给偶像招黑好吗?蒋非不需要你喜欢,你被开除粉籍了!” “你们凭什么?” “就凭我们文明礼貌不给偶像招黑!” 温燃没理她们之间的争执,像拎小鸡一样地把她丢到了碰不到莫予冬的安全距离,然后站到莫予冬面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动作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手,这才将头转向了看情况不对赶过来的另一个服务生,不悦地说道:“你们老板呢?叫他出来。” 温燃声音不大,强大的气场却震慑了所有人,围观的小姑娘们噤声,非迷服务生吓得缩了缩头,虽然心里还是不服气但已经有些怕了。 赶来的另一个服务生年龄稍大些,跟这个服务生关系好像还不错,但是明显知道衡量事情的轻重,一听温燃要叫老板就慌了。 “对不起,小玲年纪还小不懂事,她太迷蒋非了所以才冲动的,我替她道歉,希望你们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今天的单我替你们付了,算你们免单好不好?” “不需要。”温燃淡淡看了她们一眼,随手从钱夹抽了几张百元钞票放到桌上,重复自己的话:“叫你们老板出来。” 这家咖啡厅开在医院附近,温燃他们点了三四样东西就一百多块,相比别的饮品店算是高档的了。 刚同事说帮忙付单的时候那个闹事的非迷服务生还不服心疼呢,那可是她兼职一天的工资呢,然而现在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温燃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老板开了她的架势。 非迷服务生有点后悔了,她是放假来兼职的,这家咖啡厅虽然卖得东西贵但是待遇也好很多,马上快过年了,再找这样待遇的兼职可就难了。 但是就这样憋屈吗?不就是丢份兼职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算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跟小姑娘计较,一件小事没必要。” 闻言非迷服务生惊讶地看向说话的莫予冬,“我不干了”四个霸气的字就在嘴边,她想了想还是吞回了肚子里。 刚看到温燃的动作来劝架的女服务生不吭了,现在见状又开始劝好,“对对对,一件小事没必要,我让小玲跟你们道歉。” 说着那个女服务生丽丽看向非迷服务生,疯狂使眼色,小声劝道:“小玲,快道歉。” 那个叫小玲的非迷服务生终究还是低了低头,“我道歉,对不起。” 莫予冬不说话,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服务生丽丽眼皮活泛,边推了推小玲,边笑着暗示道:“顾客是上帝,让客人满意是我们的服务宗旨。” 小玲眼睛红了,撇了撇嘴还是硬着头皮又说了句对不起,“我错了,不应该跟客人吵架,更不该动手。” “还不应该说脏话。”莫予冬接着她的话说道,转而走到她面前道歉,“我也向你说声对不起,我是不该背后议论别人,也不该跟你一句对一句地吵起来。” 没想到莫予冬会这么说,服务生小玲目光诧异,不过倒是因为她的示弱真心感觉到自己的不对了。 能感受到服务生态度的变化,莫予冬的语气也缓和下来,“好了,我们都道歉了,这件事呢就当没发生过,找零的钱呢就给你们买几杯奶茶压压惊。” 莫予冬说了再见,扭头看向一旁的温燃,“我们走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亲密地挽上了他的手臂,温燃习惯了也不排斥,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 这时候那几个蒋非的小粉丝却又过来了,宣传起了自家偶像。 “等一下,我们对刚才发生的事感到抱歉,但是非迷们真的都很文明礼貌正能量的!” “对,你们不喜欢蒋非是你们不了解他,你们不知道蒋非有多努力!明明靠脸做偶像就行,偏偏那么辛苦创作用实力证明自己,他是个有颜有才又有实力的偶像实力派!” “始于颜值,陷于才华,终于人品,你们不要看到网络上的黑粉那么说就误会他,我们偶像真的是值得喜欢的爱豆!” “蒋非马上就要开演唱会了,你们可以买票去看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非迷们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了!我们偶像真的很好很好!” 以前只是在网络上看到过粉丝这样的言论,没想到有一天能亲耳在现实中听到,不知道该说蒋非太迷人,还是说非迷太中二? 莫予冬和温燃尴尬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自己的心声,心照不宣地加快脚步离开了咖啡厅。 出了咖啡厅,莫予冬还没说什么,反倒是温燃不满地质问了起来。 “刚才她打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还手?” “我为什么要还手?又不是十几岁不懂事的小姑娘,就为这点小事打架多幼稚啊!”莫予冬瞪大了眼睛,抬了抬下巴说道:“再说了,我脸长这么美,要被抓花了留疤多不值啊!” 看着莫予冬认真的模样,温燃嘴角弯了弯,“没想到你这么自恋。” “什么叫自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这叫自爱。”莫予冬不满意地回道,想到什么眯眼看向了温燃,“对了,我为了你吵架的时候你在干嘛?在旁边看好戏吗?别人快打我你才出手,我没说你就够意思了,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不还手。” 温燃心神一晃,想起来了那时候的他,好像的确是在看戏,而且还是在眼睛发亮地看着莫予冬吵架。 怎么说呢?他印象里的莫予冬就是这样的,脾气硬不饶人,为了朋友说干架就干架,一股子豪爽的野气。 但是记忆中的女孩长大了,再次见面后莫予冬变了很多,温燃很少能从她身上看到以前的影子。 所以,明知道莫予冬不应该动手打架,他心里却还是有一丝小小的期待。 她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女孩,该多好。 想着温燃扯了扯唇,如实说道:“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幅模样,有点意外。” “我这样?怎样?”莫予冬皱眉,不是很开心,心想自己是不是表现地有点粗鲁了。 然而抬头却看到温燃正对着她开心地笑,说出的话也过分温柔。 “很好,我很喜欢。” 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 很好,很喜欢…… 莫予冬看向温燃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哪怕就是昨天这个时候他说这样的话都没问题,但经历了昨晚的事,分手都提出来了,现在再说喜欢就不太合适了。 温燃也意识到了这点,在莫予冬的凝视下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不容易松快下来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沉闷,莫予冬不问,温燃也不解释,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对望。 正尴尬的时候,温燃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一看到来电显示的联系人,他的神情立马凝重起来。 莫予冬敏锐地注意到了温燃的变化,自知这个时候她在不合适,没等温燃开口便主动找了个理由回避。 “你先接电话吧,一会儿去看病人不好空手,我去那边店里买点东西。” 之前她提出让温燃陪着看望燕凌的时候被服务生给打断了,后来都没时间说这件事,温燃没点头却也没拒绝,莫予冬就当他是默认了。 给温燃指了指她说的那家店,莫予冬就动腿准备走了。 猜出来了莫予冬的目的,温燃本意是不想去看什么病人的,但是手机一直响,他也没心情去纠结这种事了,于是点头说道:“好,那你别乱走,我打完去店里找你。” 上次和温暖在电话里不欢而散,温燃对这个姐姐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情全都没了,看到她的来电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眼见莫予冬转身走远,温燃才接通了电话,态度很差地问候道:“喂,有事?” “姐姐打电话给你,当然是有事喽。”电话那头传来的女声却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丝毫不受温燃态度的影响。 “有话快说!” “嘿我说温燃,你对陌生人都温柔耐心好脾气,对自己亲姐姐就不能友善一点?” 温燃不耐烦地皱起了眉,语气更加不善,“不说我挂了。” “诶等等,先别挂!我说我说!” 温暖却很吃这套,连忙服软,谁让温燃之前真的有过说挂就挂的前例呢。 双胞胎姐弟,明明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然而温燃却总把她当仇人。 这一切都是她作的,活该! 温暖不禁叹了口气,在周南的努力下其实前段时间两人的关系已经缓和了的,都怪她…… 但是为了母亲,为了这个家,她不后悔。 想着温暖正色道:“蒋非回国了。” 一听“蒋非”两个字从温暖嘴里出来,温燃的情绪瞬间暴躁起来,“然后呢?关你什么事?” “温燃,我已经知道你和蒋非的赌约了,打电话来就是想问问你,上次说得那件事你考虑地什么样了?” 上次温暖用周南的手机打电话过来,拿户口本要挟温燃,他要是想和莫予冬结婚,那就必须把养母送走。 温燃果断拒绝了,放弃结婚选择了他的养母,那之后他就联系不到姐夫周南了。 不清楚温暖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他着急却又不敢贸然多问,就怕她本来不知道什么,反倒被他引起了好奇心。 但现在温暖张口就说出了他和蒋非的赌约,温燃一下子慌了,瞪大的眸中浪潮翻涌。 紧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温燃一字一顿地咬牙问道:“周南到底告诉了你多少事情?” 隔着话筒都能感受到温燃身上的戾气,怕他怨上周南,温暖赶紧出声解释:“你别怪周南,他什么都没说过,我只是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电话!” 温燃的情绪依然紧绷着,冷冷问道:“实话告诉我,你都听到了什么?” “你和周南跟防贼似地防着我,能听到什么啊?”温暖闷闷地吐槽了句,这才坦白道:“反正你别怪你姐夫,我只知道你和蒋非有个什么赌约,然后你必须在一年内结婚,现在时间快到了,别的就不清楚了。” “就这些?”温燃怀疑地问道。 “就这些!”温暖很肯定地承认了,语气十分地憋屈,“我巴不得知道更多事呢!那样的话我也不至于这么低三下四地求着你。” “呵呵,低三下四地求我?”温燃嘲讽地重复了遍温暖的话,犀利地揭穿道:“你敢说你不是早知道蒋非要回来,才这么硬气地要挟我?” 蒋非才刚回国温暖就迫不及待地打过来了电话谈条件,温燃一想就想通了其中的联系。 以温暖在娱乐圈的身份和人脉,打听到这点内幕消息简直是小菜一碟。想必她早已经计划好了,之前打电话只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就等着今天来收网呢。 “你这就说得严重了。”温暖干笑了几声,开始打哈哈,“什么要挟不要挟的啊,这叫友好沟通。” 温燃不想接她的话茬,闷声说道:“让周南接电话。” “你姐夫忙着写研究报告呢,别打扰他了,有什么事我们两个聊就行了。”温暖糊弄般的说了句,然后急忙步入正题:“再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只要你把人送走,我立马给你弄来户口本登记结婚。”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让周南接电话。” “他真的在忙,我没骗你——” “滴——” 温暖话还没说完,温燃就倏地挂了电话,气得她差点把手机都扔了。 这件事她可是瞒着周南的,才不敢让他们通话,于是边骂着边又打了过去。 温燃还以为温暖妥协让周南跟他通话了,谁知听到的却是她撂下的狠话。 “温燃我告诉你,周南的手机在我手里,没我点头你就别想跟他告状!还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蒋非是真的喜欢你吧?我等着你主动打电话过来求我!” “滴—”地一声,这次是温暖帅气地挂了他电话。 温燃用力攥着手机把它当成了温暖,心中甚至有种把她给掐死的念头,要深呼吸才能阻止自己的怒气。 蒋非,蒋非,他最受不了的就是从温暖口中说出蒋非这两个字! 这是温燃心中的一个结,当年要不是因为温暖,那么他后来的磨难都不会发生! 亲姐又怎样?如果有可能,他宁愿不要! 就在这时,手机一亮,温燃收到了一条短信:我回来了。 陌生的号码,即使信息没有署名他也知道是那个人是谁。 蒋非!蒋非! 温燃正处于狂暴状态,蒋非这个短信火上浇油,他人一下子就炸了! 这个时候的温燃没有了一向的温文尔雅,有的只是暴戾和愤怒。 拨通了蒋非的电话,温燃怒气滔天地质问出声:“一年时间还没到,你回来干嘛?言而无信!” 那边传来蒋非愉悦的笑声,“你都和许如荔分手了,约定的时间还有意义吗?而且,就算再多给你一年你也做不到,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笑声消失变得认真,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势在必得,“温燃,我早说过,你是我的,逃不掉的!” 即使看不见,温燃都能想象到蒋非说这话时候是怎样讨厌的眼神,就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一样缠着你让人窒息。 物极必反,温燃怒极反而开始冷静下来,冷笑着回道:“没错,我是和许如荔分手了,但是蒋非,我们的赌约里可没规定我只能跟她在一起。”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结婚了。” “我不相信!”蒋非的心情开始变得急躁,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跟别的女人结婚?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温燃只淡淡回了四个字,“就在今天!” 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莫予冬在店里买好了花篮温燃还没来,她就到门口等他。 远远地能望见温燃的身影,但她在外面站了半天他还是在打电话,莫予冬就拎着花篮找他去了。 她越靠近看得越清,温燃直挺挺地立在那儿,身子绷得紧绷绷的,看起来像是要打仗似的。 “闭嘴!你真让我恶心!”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温燃挂了电话,气得直接将手机摔在了地上。 “bang——”地一声响,莫予冬呼吸一窒,驻足原地不敢再动。 手机落地后又反弹着在地上砸了几下,可见温燃摔手机时用的力气之大。 耳里“bang——bang——bang——”地连声响,震得她的心也跟着突突突地跳。 莫予冬震惊地瞪大了眼,看向温燃的眼神带着惊惧。 从认识到现在,温燃在她心里就是谦谦君子的代名词,温和有礼沉稳内敛,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 像温燃这样的人,平时脾气有多好,发怒时带给人的震慑力就有多大。 说实话莫予冬有些害怕,不敢说话也不敢靠近,心里很后悔自己没有在店里等着。 想着她动了动脚轻轻转身,准备趁温燃气头上没注意到赶紧离开。 按照温燃的性子肯定会收拾好情绪再去找她的,反正怎么都好过这种场合撞见。 他们的距离不远但也不近,莫予冬悄悄走了好几步都没见温燃发现,心中庆幸的同时连忙加快速度开溜。 * 车子玻璃反射着莫予冬的背影,温燃紧抿着唇站着不动,也抱着差不多的想法。 等到莫予冬走远,温燃才扭头看了她一眼,紧皱着的眉头能夹死苍蝇。 方才他是被蒋非彻底激怒了,不然以他的自制力是不会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的。 因为愤怒的情绪连敏锐度都下降了不少,摔完手机后才发现身后莫予冬的存在。 也不知道她听见了多少,温燃内心烦躁,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扭头去面对。 发现莫予冬转身想走,于是他就假装自己生气没发现,眼睁睁地望着她离开。 温燃差不多能猜出她的意图,在他的认知里莫予冬也是个妙人,相信她到时候肯定会装作一直在店里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样正好,两个人一起装傻充愣,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至少表面上很和谐。 渐渐地情绪平复下来,温燃想起刚和蒋非的那通电话,心头不禁又是一怒。 向前走了几步蹲下捡起来手机,屏幕已经被摔裂了,黑乎乎地没反应。 他试着按了按电源键开机,开机动画亮起,手机居然还没怀。 然后通知弹出,温燃看见了好几通来自蒋非的未接来电,下一秒铃声响起他又打了过来。 他挂断了电话,果断将那个号码拉黑,心里舒坦了不少。 找到温暖的手机号,温燃一边紧握着手机,一边转身望向了莫予冬所在的店面,眼眸深处透露着痛苦和挣扎。 脑中飞速地运转,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很多,最终仰头闭上了眼,咬牙做出了人生中重大的决定。 手指按了拨通键,那边温暖在拿乔,铃声响了好长一段时间电话才接通。 * “喂,有事?”温暖不耐烦地问了句,还记着刚才温燃态度差的事呢。 然而下一秒她就装不下去了,震惊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温燃的声音响起,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 “我说,我答应你的条件把人送走,不过我需要你现在赶快把户口本给我。” “现在就要?” “对,现在,马上!” “你这么急干嘛?” “急着赶在民政局下班之前去登记。” “温燃,你丫逗我玩儿呢?” “我很认真,我现在就去爸妈家门口等着,你想办法把户口本弄出来给我。” “等等,我现在有点晕,你让我缓缓。”温暖过了片刻才又开口,说话时声音都温柔了不少:“温燃,你的意思是你今天就要结婚?” 温燃肯定地回答道:“没错。” “和谁?那个叫什么莫予冬的女的?” “嗯。” “领证的话不是要在北城,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温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温燃,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再不行还有你姐夫——” “你现在马上回家,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你快点从家里拿到户口本给我。”温燃打断温暖的话,声音十分地冷静,“我就在胡同口等你,一个小时后见。” “你不准备回家?” “我说了我赶着领证,民政局五点半下班,时间不够。” “不是,我意思是,你都不准备跟爸妈说一声就结婚?怎么也得按照程序来,先带人回来见见家长,让爸妈知道媳妇长什么样啊。” “你觉得说了妈会同意吗?” 温燃一句话问得温暖哑口无言,要真按照程序来,估计这婚还真结不成。 “emmm,你是准备先斩后奏,可是……”温暖完全没料到温燃会搞这一出,很是头疼地问道:“那之后呢?户口本上多了一个人,爸妈很快就能发现,你准备怎么办?” “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把人送走,你就包我结婚,所以怎么说通他们,就交给你了。” 温暖再次无语,她当时明明说的是他要想和莫予冬结婚,就得把人送走,温燃这明明是把因果倒置了。 还有,她最开始的意思也不是帮温燃说通父母接受莫予冬,而是在他们见家长的时候隐瞒自己知道的不利于莫予冬的事情,她不添乱就已经是帮忙了啊! “我可没这么说过,温燃,你知道什么叫充分条件和必要条件吧?你不把人送走,我就让你结不了婚,完全不等于是说你把人送走了,我就保你结婚啊!” 温暖尝试着跟温燃理论一下,摆事实讲道理,然而对方却根本没那个心思。 “温暖,我今天一定必须要结婚!你要是不把户口本给我弄来,我今年就不回家过年。” 温燃一句话,抓住温暖的要害直接KO。 温暖简直吐血,要知道她费这么大功夫跟温燃谈条件,宁愿舍弃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也要把他养母送走,就是为了能让温燃全身心地呆在家里陪父母过年。如果他今年过年连家都不回了,那么她这些天的筹划不仅没有意义,还是给家里添倒忙啊。 她温暖从小到大没受过谁的气,也就是在温燃这栽了不少跟头。这个双胞胎弟弟,真的就是天生克她的。 “好好好,你赢了!”温暖极不情愿地妥协,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现在就出门回家,帮你去骗户口本!” 听到这样的话温燃表示很满意,“谢谢,一会儿见。” 姐弟两个对彼此还是很了解的,温燃刚准备挂电话就被温暖及时叫住了。 “等下先别挂!” “还有事?” “废话,叫住你当然有事!”温暖没好气地说道,尽量抑制自己的火气,“温燃,作为你的亲姐姐我必须提醒下,你这么匆忙就结婚,了解那个莫予冬的底细吗?据我所知你们也就认识一个月而已吧,你就不怕她另有所图?真的不用再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了。”温燃毫不犹豫地回道,认真了态度,“我既然决定跟她结婚,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就算她真的别有所图,我也不怕。” 温燃不这样说还好,温暖还觉得他很理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结婚,但现在一听他好像是完全陷进爱情了,她就放不下心了。 “呵呵,我看你是被那个女人迷了心窍!”温暖严肃了眉目,认真道:“温燃,我劝你还是不要冲动,免得被人骗了以后后悔都没地方哭。” 闻言温燃也冷了语气,“那也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见温燃一意孤行不听自己的,温暖心里着急奈何对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换怀柔政策,建议道:“你别生气,姐姐也是关心你。要不这样?你先带她回家见见爸妈,趁过年在家里住一段时间,有个缓冲期再结婚,我保证站在你这边全程为她说好话!” “不用那么麻烦,我领了证然后再带她回家过年也是一样。”温燃轻飘飘地拒绝,然后不待温暖开口便继续说道:“当然,你今天要是不让我们结婚,那也就不用回家过年了。” “温燃你——”温暖在那边气得都想拍桌子,还是强迫着自己说出最温柔最耐心的声音,“你要不要和你姐夫谈一谈?我马上去找他,你们最好见个面好好聊聊。” “不必了,我就要今天结婚,即使见了周南我也不会改变主意。”不想再和温暖啰嗦下去,温燃下了最后一剂猛药,“我再说最后一遍,你要是现在不去帮我弄户口本,我今天就直接带着她和我妈回晋江里老家,过年不回来,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你特么只有一个妈!”温暖一听到温燃喊养母叫“妈”就炸了,怒地几乎是吼了出来,“好,好,温燃你好样的,我现在就回家拿户口本给你,你要是敢食言,我就拿刀把你给剁了!” 温燃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慢悠悠地说了句“你放心,我温燃说到做好,一会儿家外面胡同口见。” 话一说完他就给挂了,一点都不给温暖说话的机会。 又一次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温暖要气死,直接把身边的果盘给摔了。 然而温燃的威胁还在耳边回放,她还真的是没辙,只能着急上火地准备回家。 *** 是瞒着温母把户口本偷偷拿出来,还是编个什么理由借一下家里的户口本?温暖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帮温燃把户口本弄出来,头都要炸了。 她都结婚了一般用不着娘家的户口本,而且自从之前温燃私自把户口挪出去离家出走后,温母管得很严,生怕温燃再跑了,所以他的什么护照户口本一直都在家里扣着呢。 温暖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来招儿,只好求助段位更高的人,给老公周南打去了电话。 她也没骗温燃,周南最近是真的忙,有个很重要的研究报告要搞定,天天睡在工作室里连家都不怎么回。 为了不让周南和温燃联系,温暖就把他的手机给藏起来,借口说不小心弄丢了,说帮忙补办电话卡也左拖右拖迟迟没行动。 鉴于温暖怀着孕的缘故,周南也就都由着她,这几天忙得连吃饭的工夫都没,也就暂时没顾得上温燃,毕竟他都那么大的人了。 但今天接到温暖电话她上来就说温燃非要今天结婚还逼她从家里骗户口本,周南就是研究心理这玩意儿的,又对妻子那么了解,没听几句他就察觉出来了不对劲儿,直言温暖有事瞒他。 温暖挣扎了几下被周南见招拆招,也就没心思再编谎话了,将她做过的事一五一十地坦白。 “老公,好老公,你就原谅我一下嘛,人家也是一心为了爸妈好,才这样的。”温暖撒娇见差不多了,就开始求周南:“温燃这样我怎么都觉得不行,他最听你的了,你就劝劝他么!” “劝什么?”周南无奈地问道。 “就劝他不要冲动啊!结婚是多大的事啊,怎么能说结就结,还想先斩后奏瞒着爸妈的!那个女的人都没见过,家世怎样品性如何也都不了解,怎么能放心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温燃的性子你也了解,他已经决定了的事,别人说什么都没用的。至于莫予冬,我还知道些,你要相信温燃的眼光,也要尊重他的选择。” “那你说怎么办?” “既然他要你帮忙弄户口本,那你就回家帮他弄出来呗。” “弄出来呗,说得倒是轻松,具体怎么弄?”温暖很是烦躁,把气都撒到了周南身上,“户口本在妈那里,你说我是偷还是抢?反正我想不出来办法,你想主意!” 周南无奈地叹息,然后回道:“你就说温燃要买房,想住的离家近点,妈要是问你就说他工作忙房子拜托你帮忙过户,你拿着户口本妈应该会同意的。” 温暖眼睛一亮,心中赞叹好主意,嘴上却是很勉强,“好吧,听你的,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了解妻子的傲娇,周南笑了笑,问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医生说了三个月过了胎就稳了,我自己行的。”温暖对丈夫的关心感到很暖心,又开始撒娇了起来,“你好好忙你的,快点忙完好回家陪我,我一个人在家很闷,好想你的。” 周南电话里亲了妻子一口,嘱咐道:“好,那你让司机开慢点,路上小心。” *** 两人腻歪了一阵才挂了电话,温暖乘车赶往家里,周南则忧心地拨打了温燃的手机号。 他不担心温燃结婚,而是担心他的心理状态,怕因为蒋非的原因再受什么刺激影响了他的治疗。 周南不仅是温燃的姐夫,还是他的主治医——温燃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蒋非是温燃病情的直接原因,但埋下种子的却是温暖,这个残忍的事实,周南一直没敢让妻子知道。 他心里也很着急,好不容易到了这个地步,温燃渐渐地在恢复,他和家里的关系也一直在改善,可绝对不能让蒋非把这一切破坏了。 所以周南没想去阻止温燃结婚,虽然今天确实是匆忙了些,但蒋非回来了,今天结了婚总好过后面再发生什么变故。 几次电话都没打通,想起自己用的是陌生号码,周南发了短信过去确认自己的身份,希望温燃看到后能回电话。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因为温燃拉黑了蒋非导致他一直换号码来骚扰,所以温燃关静音后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手机扔兜里就不管了。 到后来他联系温暖的时候,看到蒋非由于打不通电话而发过来的密密麻麻的短信时,直接全选删除,然后就关机了,所以温燃根本就没注意到周南的来电和短信。 过了好半天周南都没等到温燃的回音,反而是接到了导师的电话,因为有项数据出了问题找不到他直接开骂。 暴躁博导在线骂人,周南连忙跑过去乖乖挨批自我检查。 他近来在忙着帮读书时的博导做一项研究,虽然早已经博士毕业,但是依然忘不了读书那几年被导师支配的恐惧,所以即使清楚温暖这几天在使怪他也没有揭穿,就为了能快点完成任务。 这项研究很重要,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周南也就暂时顾不上温燃了。 想了想和温燃也就最近两三天没联系,他的情况还都在自己掌握之中,要和莫予冬结婚的事也都商量过,也就是今天蒋非突然回国的消息出乎意料,导致温燃决定提前登记。 不过短时间内蒋非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周南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温燃,毕竟他现在能做的也有限,帮不了他什么。 既然温燃现在已经回北城了,那他们最好还是见个面,毕竟蒋非这个人对温燃影响太大,周南觉得有必要再给温燃做些心理疏导。 博导见学生不专心情绪又开始暴躁起来,周南对教授老头儿又敬又怕,连忙清了清自己的思绪,静下来专心致志搞研究。 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等周南再想起来的时候,温燃和莫予冬已经领到结婚证了。 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说回莫予冬这边,她匆忙跑回了花店守着,心扑通扑通跳着,也不敢站在门口往外偷看,生怕温燃发现自己。 她都想好了,要是一会儿温燃回来,她就咬死说她一直呆在店里等他没出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莫予冬记得温燃好像是一看到来电显示就变了脸色,也不知道对方是谁,能惹他发这么大火气? 就怕温燃把气撒到她身上,虽然他一直是好脾气,但也不是没有万一,那样的话她原定的计划估计就黄了。 莫予冬忧心了半天,结果一直没见温燃的身影,她的心咯噔一声。 “温燃他不会不回来了吧?” 想着莫予冬也不等了,连忙跑到门口去找温燃,万幸正看到他朝这边走来。 看不太清他的脸,但观他步履平和,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温柔模样。 心神一动,她便扬着灿烂的笑容迎了过去。 “你怎么这么久啊?我在店里等着一直没见你来,正准备过去找你呢。” 莫予冬还刻意放柔放轻了语气,边说话边小心翼翼地觑着温燃的神色。 等来的是他的微笑和道歉。 “有点事要详谈,抱歉让你等久了。” 温燃面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见状莫予冬暗暗舒了一口气,还好她赌对了,他果然不会把坏脾气带到她面前。 而温燃则很满意地扬了扬唇,莫予冬的表现一如他所期望的那样懂事,他也就尽量配合着她。 “花买好了,那我们走吧。”说着温燃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花篮,一如往常般贴心地分担她所有重量。 看见温燃的笑容,莫予冬却是一怔,眼神开始变得恍惚。 相安无事,这样最好。 这是原先两人默默达成的共识,所以都未揭穿对方,开始各自的表演。 然而就是因为温燃表演得太好了,让莫予冬感到有些不真实,甚至怀疑起自己之前看到的他生气的画面是真是假? 他在短短的时间内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将怒气掩饰地毫无痕迹,表情管理简直完美,若是她没有出去意外撞发的话,完全不会想到他几分钟前刚刚经历过愤怒抓狂的失控状态。 莫予冬突然有一种荒诞的想法,会不会她一直以来认识的温燃,也都是他想让她看到的温燃,一个带着面具的不真实的温燃? 只短暂地松了一口气,她的心转瞬又被吊起,觉得面前的男人很可怕。 温燃走了两步发现莫予冬没跟上来,扭过头来见她在发呆,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啊?呵呵呵,没怎么。” 莫予冬回神后摇了摇头,连忙收回缭乱的思绪,露出了天然无害的傻笑。 虽然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但温燃还是没错过刹那间她看向他的眼神,明显在怕他。 怕他什么?温燃疑惑地眯起了眼,就算她看到了他生气的事,但这明显不足以让她产生恐惧。 “刚才在想什么?看着我发呆。”温燃探究地望着莫予冬,想从她脸上看出来点什么。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莫予冬就随口掰了个理由,语无伦次地说:“没什么,额,就是我刚觉得好像自己忘了什么事,但就是想不起来了。当然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先不管了。” “是么?”温燃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又丢了句,“刚有急事要处理,我电话打得确实有点久,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店里呆着吗?” 莫予冬不知道温燃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闪躲着眼神避开了他的视线,“嗯啊,选择恐惧症,不知道要买哪个,就选了半天,这不是刚出门就碰见你过来了么。” 莫予冬敷衍着回了句,不想再站在这儿接受温燃目光的注视,便跺了跺脚装作很冷的样子率先往前走了两步。 “我们还是先走吧,外面好冷。” 温燃眼见她越过自己,明显在故意躲着他,心头莫名闪过一丝不悦。 他大步一迈追上莫予冬,动作快过大脑地伸手去牵她的手。 莫予冬却是连忙将手握紧往回缩,刚一碰到他的手就避开了。 她后退了有一步远,抬头望向温燃的眼神变得警惕。 人总是会有逆反心理,温燃也不例外,更何况他习惯了自己掌握这段感情的主动权,莫予冬越不想让他牵手他还就偏要牵给她看。 于是温燃就又强硬地上前去握莫予冬的手,她退他就进,她用力他也用力,直到莫予冬放弃了反抗,他才得意地晃了晃两人握着的手。 然而他只顾着自己开心,却忽略了被强迫的莫予冬的心情。 要是之前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她会觉得温燃这样很甜,但现在温燃像是把她当玩偶一样摆布,莫予冬只感觉到难堪。 “温燃,你这又是什么意思?”莫予冬冷冷出声质问,难得发了脾气。 闻言温燃不解地望向莫予冬,对上她抗拒的眼神和紧皱的眉头,才慢半拍地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我——”想和你结婚。 温燃动了动唇,沉思半晌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回来时找莫予冬时还觉得说出这句话时她会非常惊喜,现在却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莫予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自尊,不是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随意操纵的棋子。 两人之间最初是温燃为了让莫予冬从身而心地接受他,总是主动去揽她的肩搂她的腰刻意亲近,渐渐地莫予冬习惯了和他的肢体接触,走路时就喜欢挽着他的胳膊。 昨天出机场的时候她还是那样倚着他走,但自从温燃说了分开的话后他就开始有意无意和她保持距离,莫予冬敏感察觉到后便也有样学样,不自取其辱太过靠近。 莫予冬其实是个心气儿很高的女人,温燃都明摆着要跟她划清界限了,若非为了燕姐她早就在昨晚就离开温燃的家了,就算喜欢他也不会死皮赖脸留下来。 可是她还有求于他,只能佯装乖巧听话,不纠缠不多事好聚好散,这样到时候才更好谈条件。 明明之前是他先远离她的,现在她主动保持距离了,他又强迫牵她的手是做什么? 尽管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要讨好温燃,但是莫予冬首先是个动了真感情的女人,被甩后又不被尊重,一时之间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莫予冬看过来的眼神委屈又幽怨,还透露着些许不甘。 温燃虽然不能全部猜透她的内心,但也能大致弄明白她的想法。 仔细想想温燃自己也觉得自己荒唐,人家对他没感情硬他却逼着人家喜欢他,等人家终于陷进去了他的温柔谎言他却突然说要分手,分手还没超过一天现在又要和人家结婚...... 换位思考下,要他是莫予冬的话对方这么出尔反尔自己绝对不会接受。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想方设法让莫予冬接受! 莫予冬是目前唯一一个让温燃动过心又跟他上过床的女人,他要是想结婚就只能跟她结! 温燃有难言之隐,蒋非已经回来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不过,如果他不是出尔反尔呢? 温燃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好主意。 莫予冬又不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单从她的角度来看,除了昨晚他的那番话外作为恋人他全程表现地很合格。 所以换一种思路,为了履行回北城后领证结婚的诺言,他欲扬先抑,突然骗她说不能结婚要分手,然后第二天再突然来个求婚的惊喜,逻辑上完全讲得通啊。 时机也卡得很好,前前后后中间只隔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让他的谎言显得真实可信。 温燃现在不觉得蒋非今天突然回国烦心了,反尔有点庆幸他的骚扰坚定了他要结婚的决心,不然他娶莫予冬的原计划毁掉,还真就没办法去应对了。 温燃这厢在想着法儿地算计,莫予冬却没心情想那么多——温燃不知道怎么回事死死握着她的手不丢,用得力气还贼大,莫予冬不想丢了气势所以没表现出来,实际上内心的小人儿正在龇牙咧嘴地喊疼,顺带着骂始作俑者温燃几声。 她满心扑在了自己被握疼地手上,哪里会想到这么一小会儿温燃的心思就勾勾绕绕了那么多。 所以在温燃突然抱起她的时候,莫予冬没有一丝防备。 身体腾空跃起,骤然地重感失衡让她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 下意识的反应莫予冬控制不住,心脏砰砰砰地跳,短暂的害怕后就是生气。 “温燃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莫予冬不满地瞪向了温燃,脾气暴躁地直接吼了出来。 抱别人都不打声招呼的,是不是不知道自己长多高?胆子小的话会吓死的。 再看看自己的手,上面居然留下了红通通的手指印,可想而知温燃握地有多痛! 莫予冬越想越生气,脑子里顿时冒出了好多温燃的坏。 甜言蜜语把人骗到手了一句抱歉就完事了,都没有心的吗? 前面关于结婚和未来的承诺有多美,昨晚的突然摊牌就有多伤人,你他妈好歹给个缓冲啊! 这些天她又是要打官司承受亲人好友对自己的伤害,又是要背负着燕姐的委托费尽心思假装怀孕,虽然她是撒谎骗了温燃,但她内心是不情愿的啊!温燃对她那么好,她的负面情绪怎么忍心对着他释放? 她还在担心温燃知道真相后受伤呢,结果却是他默不吭声地先把她给伤了。 从来都是这样,突然宣布要跟她结婚,又突然宣布要跟她分手,现在又突然牵手抱人,从来都是他想怎样就怎样,从来不会提前打声招呼的! 莫予冬骨子里就不是个温柔的人,昨晚明明委屈极了却硬生生地装作没事的样子,独自在黑夜里默默消化忧伤,白天起来后又心平气和地跟温燃相处,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可能是隐忍得太久了,也可能是从发现温燃暴怒后情绪就一直紧绷着,在刚刚突然被抱起时的恐惧下激素飙升,触碰到了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理智的弦被崩坏,她所有的情绪一下子爆发。 刚刚因为怕掉下去莫予冬条件反射地搂住了温燃的脖子,现在她便报复性地用力勒紧,脑子一冲动更是低头咬上了他的肩膀。 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 她甚至在想要主动开口告诉温燃她怀孕是假的,燕姐被抓是罪有应得,不关她的事! 报恩有那么多种方式,凭什么要她牺牲自己的□□和灵魂? 还有温燃,反正都要分开了,随他怎么看她! 莫予冬闭上眼也不看温燃,只管使劲儿地咬,此时此刻只想出了心中那口郁气,让自己爽了! 她没看到更没注意到,温燃就任她那么咬着一动也不动,脸上非但没有恼意,反而有点惊喜! 温燃看着她的眼睛直发亮,肩膀隔着衣服麻麻地痛,心头却浮上一丝又一丝地欢愉。 会生气,会爆粗,会咬人......嬉笑怒骂真实可爱,这才是莫予冬,那个他记忆深处惦记了好几年的姑娘! 像是吹来一阵阵清风,像是涌入一股股溪流,吹散了迷雾,冲淡了泥沼。 温燃堵塞的心豁然间变得通畅,某处不知名的地方被戳到一痒,蛰伏了多年的情蛊释放。 他还从未曾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虽然不确定这是不是爱情,但温燃知道只有莫予冬能够给他这样的心动。 只有她,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只有她可以。 所以在之前苦寻莫予冬未果时温燃选择了和她容貌相像的许如荔,所以在上次醉酒一夜意外发现她时再次拼了命地去找她。 现在证明,他赌对了! 莫予冬果然就是他要找的人! 温燃狂喜,他看到了未来的希望,而莫予冬就是那丝希望的曙光。 如果说刚才想要结婚还有一丝冲动的话,那么现在他的意念就非常坚定了。 他温燃今天一定要娶莫予冬,谁都不能阻止,就是莫予冬本人也不行。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莫予冬那个冲动劲儿没了,咬着咬着自己都觉得累了。 理智渐渐回归,想起来目前的状况,她又开始变怂了。 明知有求于人,巴结温燃还来不及,她倒好,又是勒脖子又是动嘴咬人家! 感受到头顶温燃炙热到灼人的目光,莫予冬头脑直发麻,根本不敢抬头去面对他。 默默松手松口,莫予冬欲哭无泪,只能盼着她隔着厚厚的冬衣咬得不疼。 也不怪莫予冬不知道温燃的真实情绪,谁被这么勒了咬了不生气啊? 更何况她不久前才刚刚见过他愤怒发火的场景,莫予冬是真的被他吓到了,只能将他狂喜的眼神脑补成在凶恶地盯着她。 所以现在温燃越是安静,莫予冬就越是害怕,特别是一想到自己正被他抱着悬在半空,只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像摔手机一样把她摔出去。 思及此眼前立马浮现出了温燃摔她的画面,惨地不忍观瞻,莫予冬好像都能感受到摔落地面的疼痛。 她吓得咬唇闭眼,连忙抱紧了温燃,抱得要多紧有多紧,势要不能被摔出去。 怀里莫予冬这么一动作,倒是拉回了正望着她出神的温燃的思绪。 反应过来脖子被勒得稍微有点难受,肩膀又麻又痛,刚莫予冬咬他时下了狠劲儿,估计都见血了。 温燃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条件反射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就抬腿抱着莫予冬往前走,丝毫没有计较的意思。 莫予冬见他动了抱得更紧了,低着头的她看不到,温燃突然间笑了。 那抹笑意带着欣喜和激动,因为温燃发现,他对于莫予冬这样的拥抱竟然会有点享受。 兴奋之下温燃的脚步加快,莫予冬先时还不敢吭声,此时抬眼看了看不断变换的地面,晃得有些头晕,这才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莫予冬眯着眼看向前方,距离医院的大门越走越远,这根本不是回医院的路。 “带你去个好地方。” 耳边传来温燃的话,能听见声音里明显的愉悦。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些高兴? 莫予冬不禁一愣,悄咪咪地转眼去偷看温燃,居然真的看到了他在笑!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默默吞咽了一大口口水,纠结了半天才问出声。 “你,你都不生气吗?我刚刚那样,那样过分地对你,勒你脖子还咬你……” 莫予冬自觉有愧,吞吞吐吐地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个字都听不见声儿了。 闻言温燃低头看了看她,见她又扭头缩了回去,心中了然。 “生气,当然生气。”温燃故意冷着声卖了个关子,等莫予冬紧张的身体僵硬了,才继续开口:“但是你咬都咬了,我生气还有什么用?” 莫予冬懊悔地咬唇,想了想埋头到温燃肩膀上,将自己的胳膊伸到了他嘴边,试探性地问道:“要不,你咬我一口还回来?” 没想到莫予冬会是这么可爱的反应,温燃笑意更浓,心中的愉悦不断地膨胀,感到无比地满足。 “不用我还回去,只要你记得就行了,以后要是生气的话就少咬我一口。” 他说着心想,这个“以后”应该不会太久,马上就要到了。 温燃嘴角咧起,脸上的笑容放大,心中不知怎地一动,便低头吻了吻怀中人的发顶。 他亲过莫予冬很多次,但除了最初在狱中出自心疼的那一吻,或多或少都是带着目的,是刻意为之。 但这一次,亲吻之前他毫无意识,是随心而动。 意识到这点,温燃看向莫予冬的目光越发地温柔。 “嗯?”而莫予冬则是一愣,不明白温燃的话是什么意思? 然后她就察觉到头顶不一样的触感,虽然只是很短地一瞬间,但莫予冬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 曾经两人亲密的时候温燃也会这么吻她的头顶,但是现在他们都这样了,是她的幻觉吗? 想着莫予冬抬头看他,然后就看到了温燃在对着她笑,那笑容温柔地让人眩晕。 莫予冬目光渐渐涣散,对这样的温燃没有一点抵抗力,差点又陷了进去。 正好耳边一声鸣笛,有一辆出租车停到了路边,才把她拉了回来。 莫予冬皱眉,伸手推了推温燃,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温燃这次也没用力拦着她,然而她还没开口,他就跟出租车司机打起了招呼。 “上车吧。” “什么?” 莫予冬迷迷糊糊地被温燃送上了车,满肚子的疑问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个了。 还没等温燃坐稳她就开始发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不是说回医院吗?” “没关系,不着急。”温燃边关门边回道。 闻言莫予冬却是皱紧了眉头,现下她最着急的就是这个,不回医院去看望燕凌,还怎么提燕姐的事? 但是她不能直说,只能委婉地提醒温燃医院还有事。 “现在检查结果应该出了,陈医生应该还等着我们回医院呢。” “明天再去取也一样,你跟她手机说一声,就说我们今天临时有急事。” “什么急事?” “嘘,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温燃不说,故作神秘,莫予冬只能干着急。 听到他跟司机报目的地,她不熟悉那个地址,就去上网查了查。 然后就看到说那条街在北城二环内,房子没有高楼大厦,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古建筑——天价四合院。 莫予冬更疑惑了,温燃突然急着去那里干嘛? 不是没想过温燃家可能住那儿,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后面他一系列的操作更是证明了温家非富即贵。 她想不明白的是,温燃现在带她去那儿干嘛?见家长吗?但是明明昨天他才说了他家里人不会满意她的身世啊! 莫予冬转头看了看温燃,欲言又止。 见状温燃则只是回了这么一句,“别多想,是好事。” 然后他就没有下文了,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她只好把嘴边的问题都咽了回去。 好事?什么好事?难不成真要带她去见家长? 莫予冬心里没有开心,没有激动,没有紧张,有的只是深深的疑惑。 心烦意乱地跟医生说了声,她胡乱地摆弄着手机,实在想不通温燃为什么要这么做。 脑海里无意识地过了一遍,出医院后在咖啡厅点餐时她还在跟他商量着回医院拿检查结果后顺便去楼上看望下燕凌的事,那时候温燃都还没回家的念头,明显是后来突然改变主意的。 是这样的,他还破天荒地暴躁发火,电话打了那么久,肯定是因为电话里有人说了什么。 不对,应该还在打电话之前,他在咖啡厅打翻了杯子,好像从那时起就已经开始不对劲儿了。 蒋非! 莫予冬眼神一闪,倏地想起了这个名字! 是了,就是听到迷妹服务生说蒋非回国了,温燃才不慎打翻杯子的。 还有,他那么温和有礼的人,或者说是情绪深不外露,认识以来好像从没听他背后议论过别人的坏话,但他今天却亲口说了讨厌蒋非,还表露了明显的厌恶。 莫予冬的眼皮开始跳了起来,她背着温燃去网上查了蒋非。 毕竟是顶级流量,一搜他的名字首页全是吹他捧他的各式各样的新闻通稿,特别是非迷们营销一样地安利自家爱豆真的让人反感。 她现在对这些不感兴趣,看没想要的就换了搜索关键词,于是也就忽略了新发布的“非燃不可”演唱会的“燃”字和温燃有关。 人红是非多,蒋非比别人多几倍粉丝,就比别人多几倍的黑粉。 莫予冬搜索“蒋非黑料”,也马上冒出来了一串串关于黑料的报道,还有X涯、X瓣、X粉丝论坛起底他黑历史、爆料他不为人知的劣迹的帖子。 因为喜欢蒋非刚出道时的几首歌,莫予冬算是路人粉,也关注过一些他的八卦,无非是些吐槽蒋非化妆娘、爆料他整过容、嘲讽他写歌越来越退步蒋郎才尽之类的帖子。 莫予冬看这些无聊,又换了个词搜,“蒋非恋情”。 难得网页界面显得干净了不少,蒋非出道这么多年,作为一个偶像男明星绝对是合格的,完全满足女友粉的幻想,几乎是绯闻绝缘体,都二十四五了还被非迷吹得干净如少年。 越是这样人们越是八卦,但凡蒋非和哪个女明星走得近一点都能被娱记们曝光照片,营销号们则漫天发“蒋非疑似恋爱”的通稿,开始他公司还会辟谣说专心事业,到后来连非迷们都懒得理了,大家看了只乐一乐,根本没人再相信这种爆料。 车子距离目的地还远,温燃也在皱着眉头看手机,没有跟她搭话的意思。 莫予冬百无聊赖地翻着蒋非的绯闻八卦,突然顿了顿,放大了那张狗仔偷拍的照片。 《蒋非疑似恋爱,和十八线女明星包厢亲密……》约饭! 标题党恶意狗血吸眼球,莫予冬对蒋非的恋情不感兴趣,但是对那个十八线女明星很惊讶。 一眼瞟过,莫予冬还以为看到了自己!准确来说,是那个女人长得很像自己。 图片比较模糊看不清,她仔细翻了翻那篇报道相关,翻了多篇内容差不多复制粘贴的营销号通稿后,终于找到了那个女人的名字——许如荔! 记忆回到一个半月前的那晚,她的初夜,莫予冬记得很清楚,酒醉的温燃也是嘴里不停地喊着“如荔如荔”。 她从最开始就知道,当初温燃的朋友挑中她送给温燃,就是因为她长得像温燃刚分手的前女友。 乃至后来温燃全心追求还说要结婚,她第一反应就是他看上了她的脸,不是因为好看,而是因为像别人。 莫予冬的眼神突然间晦涩起来,她当替身这么久,居然现在才知道正主的全名。 如荔,许如荔呵…… 如果把蒋非和许如荔联系在一起,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温燃会讨厌蒋非?为什么温燃那么优秀却还是被许如荔甩了?为什么昨晚还道明了不会跟她结婚,今天蒋非一回国温燃就突然改变了主意,连她怀孕与否都不关心,急匆匆地就要带她去见家长? 莫予冬只能想到一个解释,那就是温燃跟她在一起,包括之前的追求和甜蜜,包括之后可能会有的见家长甚至是结婚,都只是为了跟前女友置气。 或许是想利用她把许如荔气回来,也或许是给她一段无爱的婚姻,总而言之,温燃不爱她。 可她有选择吗?就算知道前方是火坑她也得跳! 莫予冬转头看向温燃,目光悲戚,她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啊…… 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上网刷娱乐八卦最是上头,相关的帖子话题一个一个推给你,好奇心不断被激起却永不满足,渐渐地沉浸在网络世界里迷失了最初的目的,专注地别说时间了连自己都能忘记。 莫予冬从搜索蒋非开始,到最后成了狂刷许如荔,无论是个人经历还是小道八卦各种相关的大大小小的消息她都浏览了个遍。 许如荔,23岁,华夏女演员,北城影视学院表演系大四在读学生,影视作品有…… 不过参演的角色多是一些十八线小龙套,直到今年夏天暑期档某宫斗戏爆火,她因为饰演剧中一位清纯不染的宫嫔而小红了一把。 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宫斗剧本来就是女人群戏,随着剧播火了一大票知名不知名的女演员,许如荔夹杂在其中,论颜值论演技论戏份论角色都不算出众,也就泯然于众人了。 就像是她在剧中饰演的那个出场没几集便抑郁而终的宫廷美人一样,许如荔在日新月异的娱乐圈昙花一现,还没来得及火就熄了,以至于莫予冬根本都不知道有个跟她长这么像的女明星。 至于两人容貌相似莫予冬倒是没什么想法,光是娱乐圈里没血缘关系却长得相像的明星们都一抓一大把,全华夏人口基数那么大也算不上什么。 再说了她们细看差异还蛮大的,放一起肯定能分辨出来那种,不然当初温燃的朋友也不会特意再给莫予冬画许如荔的仿妆了,就为了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些。 莫予冬最关心的是许如荔的恋情,既然温燃和她曾经谈过恋爱,那么肯定有迹可循。 但很遗憾的是,可能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许如荔还不够红,作为一名十八线小明星都没什么狗仔去跟踪偷拍,她刷了那么多社交平台,甚至都溜进了一个许如荔的黑粉群,却从头到尾都没看到温燃的身影。 许如荔最初被人关注就是因为年初和蒋非的绯闻,除此之外就是她和现任富豪老公的事情了,先是被传包-养后又闪婚力破谣言,给娱乐圈奉献了一段精彩的八卦。 其实许如荔能火起来更多地是她私生活吸睛的缘故,宫斗剧的小角色被大众所知也是由于绯闻加成,后续的恋情炒作把她朝黑红的道路推得越走越远。 娱乐论坛里有贴心楼主为了方便其他网友八卦,还专门按照时间线总结了一下前因后果,不黑不粉快乐吃瓜。 (前情:2月13日,情人节前夕,许如荔、蒋非和一些圈内人聚会包厢吃饭,被狗仔拍到两人同框亲密照并曝光,然后小道消息是他们好像饭后还去酒店开-房,但是被蒋非公司花几百万公关掉了!) 3月初,知名娱记伟仔放出周一见,曝光了蒋非和不知名女子包厢亲密的照片,然后营销号纷纷转发带话题“蒋非疑似恋爱”。 顶流恋爱受人关注,很快就有万能网友扒出了许如荔的身份,还有所谓的知情人士表示曾偶遇两人,而且那天好像是情人节! 蒋非和十八线女星恋爱,还在情人节甜蜜约会……网友在线热情吃瓜,蒋非的粉丝们更是炸了,不少女友粉脱粉回踩,但大多数非迷们则表示我非不公开坚决不相信,毕竟以前不是没有女星蹭我非热度炒作,我非绯闻女友不要太多! 几天后,蒋非团队眼看热度不断升高工作室连忙发声明辟谣,有餐厅2.13的□□证明那天不是情人节,并晒出了众人合影,表示那天是蒋非和很多圈内人在吃饭谈工作,两人同框亲密照是被狗仔恶意偷拍的错位照,所谓情人节约会更是无稽之谈。 蒋非也转发声明,博文称“专心事业,专注作品,鉴于此类事件太多以后不做回应,希望尊重艺人私生活”,于是非迷们一阵狂欢,在团队营销号的通稿带动下强烈谴责狗仔不道德。 曝光照片的伟仔更是被蒋非粉丝们臭骂,还有人要工作室依法维权告他造谣,但是伟仔作为资深娱记很有手段,很无辜地澄清说自己只发了照片什么都没说,没说过“恋爱”没说过“情人节”没有造谣,都是营销号带节奏,与我无关! 前脚伟仔刚这么说,后脚就有人爆料称他是被公关了,狗仔团队有拍到蒋非和许如荔前去酒店开-房的石锤视频,被蒋非公司画了几百万买断。 然后网友纷纷到伟仔weibo下留言询问他:是不是被公关了、收了几百万、有没有拍到开-房猛料、蒋非到底恋爱没……伟仔义正言辞回答道:用狗仔生涯起誓,蒋非绝对没恋爱,他只是拿钱办事! 这话其实很有艺术,没恋爱不代表没开-房,也不代表没被公关,“拿钱办事”更是有意思,拿谁的钱办什么事? 但蒋非可是有顶级的公关团队的,抓住伟仔回答一边强调没错蒋非就是没恋爱,一方面疯狂暗示是对家花钱黑蒋非,脑残粉们很快被带偏了,对着跟蒋非有过过节或者有资源竞争的明星一顿乱开炮。 许如荔作为事件女主角很快被战火波及,有粉丝怀疑是她花钱买通狗仔故意摆拍曝光,然后追着在weibo上不知名十八线蹭热度炒作无耻不要脸什么的一阵骂。 因为蒋非的粉丝们招惹了不少明星,粉圈大战太过激烈,许如荔都被骂到宣布退出weibo了,都没掀起什么水花,当然其中少不了蒋非团队的公关,她作为绯闻女主竟然都没上过热搜,白白丧失了一次红的机会。 至于两人酒店开房被公关的传闻,因为没有证据,至今不知道是真是假。 4月初,蒋非等明星集体发博劝诫粉丝友好文明专注自家热爱生活积极正能量,并谴责恶意键盘侠的网络暴力,撕逼了将近一个月的粉圈大战以此告终。 蒋非随之宣布要暂时退出娱乐圈到国外进修一年,当红偶像做出如此决定,引起娱乐圈震惊。 娱乐圈的热点每天都在变,就是顶流蒋非出国了一两个月热度都快降没了,更别提许如荔那个小小的绯闻了,提到那件事大家更多谈起的则是激烈的粉圈大战。 然而万万没想到,许如荔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华丽归来,靠着炒作在圈内有了姓名! 7月份,许如荔宣布退出weibo三个多月后,突然深夜发长博,晒了医院开的患上抑郁的证明,又附上了蒋非粉丝语言辱骂诅咒的私信以及住址收到死猫快递等人肉威胁的截图照片,借着谴责网络暴力的大势又上了一把热搜。 好巧不巧那时候她参演的暑期档宫斗剧正在热播,没多久便是她出场的几集,清纯不染的娇弱小白莲遭受陷害后抑郁而终,大家将电视剧和现实联系到一起,觉得肯定是她被网暴后真的抑郁了才能将剧中角色演得那么真实,“心疼昭嫔”的词条再一次上了热搜。 就这样许如荔吸了一波粉丝,但由于上次招惹了蒋非粉丝也多了很多黑粉,被晒丑照、传包养各种黑。比如这次抑郁,就被群嘲卖惨炒作来宣传电视剧,想红想疯了,说退出又复出言而无信厚脸皮,快点滚出娱乐圈。 网友们本来就对粉圈的一些行为观感不好,尤其是蒋非的极端脑残粉们更是恶臭,在许如荔公司及粉丝们的引领下长期以来积攒的不满爆发,对黑粉们群起而攻之。 黑粉们战斗力那是杠杠的,说她们空口鉴炒作,马上就有人扒出了许如荔在复出前签约了特擅炒作的经纪公司;说她们没公德心人家都抑郁了还网暴,然后就有人甩出了许如荔抑郁时候笑容灿烂拍戏的花絮;还不等人说许如荔是强颜欢笑专业敬业,黑粉们就又晒出了她抑郁证明作假的证据,那种抑郁证明几乎是个人都能弄到…… 黑粉们愈战愈勇,要锤给锤,舌枪唇剑根本不在怕的,许如荔的粉丝们还真斗不过她们,最后只好揪住极端黑粉恶意谣传许如荔被包—养这一点说事。 在网友眼里许如荔的黑粉几乎就等于蒋非的恶臭脑残粉了,因为之前网暴人肉的事大家都站在许如荔这边,但偏偏没想到正主不争气! 10月底,许如荔包-养传闻传得正厉害的时候,她被拍到了和某富豪老男人激吻摸胸的照片。 狗仔们蹲守一夜把两人酒店开-房的视频曝光了,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和一个差不多能当她爹的有钱老男人,而且那个富豪老男人还被扒出和不少女星暧昧过,事实摆在眼前,说不是包-养都没人信。 这下子无疑给那些挺许如荔的粉丝及路人们打了响亮的一巴掌,特别是喜欢她清纯玉女人设的男粉,现在包-养丑闻一出纷纷倒戈,加入了许如荔的黑粉大军。 一时间许如荔被键盘侠们疯狂地口诛笔伐,拜金、虚伪、作假、卖惨、炒作……曾经清纯惹人疼的白莲花,朝夕间成了心机惹人厌的白莲婊。 反正许如荔是红了,黑红黑红的。 她的weibo再次沉寂,然而网友们却在嘲讽是不是过一段时间又要炒抑郁复发啊,还有专业人士把谴责网暴谣言的声明都帮忙P好了,上面原因“包-养”两字瞩目,弄得许如荔的经纪公司很没脸。 连经纪公司都以为许如荔这次凉了,无力回天准备雪藏,然而娱乐圈瞬息万变,谁都没想到会峰回路转,一个月后许如荔和那个富豪领证了! 12月8号,许如荔的微博一发,大钻戒、小红本以及两人亲密照一个不差! 经济公司看到希望立马发力,营销号们纷纷登场,转眼间风向逆转。 富豪早就丧妻,也没小三一说,人家男未娶女未嫁,正常谈个恋爱没什么吧?而且人家只是长得比较老,实际上也就四十多岁,男人四十一枝花啊,更何况还事业成功拥有亿万家产! 年龄不是问题,真爱永远无敌——“真爱”两个字秒杀一切,许如荔之前的包-养丑闻一举破除,年纪轻轻嫁入豪门受到了无数羡慕嫉妒。 女明星嫁入豪门总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两个人相差二十岁而且还是闪婚,她的“真爱”忘年恋赢得了不少关注。 自此许如荔不仅成功洗白,名气也翻了一番。从一众二三线小花中撕到了大饼代言不说,前不久好像还拿到了巨好的电影资源,大IP大导演大投资还有当红影帝影后加盟的顶级配置! 不管是因为富豪老公的投资帮忙,还是经纪公司的趁热运作,许如荔这么突然杀出来都惹了不少女星眼红,也损害了很多人的利益。 俗话说得好,挡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于是又多了资本运作黑许如荔。 大学还没毕业就领证了,结婚对象跟她才刚认识一个月不说,年纪大得还差不多能当她爹,不是为钱是为何?还有这么着急嫁人会不会是有了?不然真的想不通富豪为什么娶她,为了一颗大树放弃整片森林多可惜!如果不是借子逼宫,呵呵,难不成还真的是真爱无敌…… 然而经纪公司也不是吃素的,网上怀孕逼宫的说法一出,许如荔拍戏的路透马上就出来了,身形纤瘦小腹平平,哪有怀孕的痕迹? 什么,刚怀上孕相不显很正常?营销号们马上出了通稿,许如荔拍电影掉威亚差点摔伤,导演还夸演技好,人美又敬业,期待新作品上映! 都知道前三个月最容易流产,要真的怀孕了哪里敢吊威亚?传言似乎不攻自破,但是马上又有知情人士新的爆料。 许如荔拍戏现场被拍到文替舞替武替各种替身,助理保镖好几个,走平路都小心护着,不吃剧组饭还要特供,如果不是剧组养胎,那就是耍大牌喽? 经纪公司费心回应,替身是拍戏需要主演都有,助理保镖是工作人员,吃饭是因为过敏,走平路小心护着是防着冲动粉丝,没耍大牌没怀孕,请专注作品! 黑粉表示呵呵,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那去妇产科又是怎么回事?紧接着网上就又出现了许如荔现身医院腹部鼓起她小心抚着的照片,然后许如荔方立马反驳说看病、胖了、角度、P图! 双方就这么拉扯着,吃瓜网友都快没兴趣了,一来一回热度刚下就继续抛新料倒感觉像是经纪公司在炒作。而且许如荔才刚领证一个多月,是婚前还是婚后怀孕人家不说谁都看不出来啊! 于是许如荔到底是不是借子上位,两派网友纷纷拒理力争,成了娱乐圈的又一未解之谜。 *** 许如荔开始黑红的那段时间,正好是莫予冬开始为家里事烦心的时候,根本没什么心情关心娱乐圈的八卦,后续她又是被家里人囚禁又是忙着打官司的,不知道许如荔倒也不奇怪。 莫予冬最初只是想看温燃的恋情,后面刷了这么多许如荔怀孕扯皮的帖子,倒是对她怀孕与否不感兴趣,而是对她的肚子大小感兴趣。 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今天是1月22号,农历腊月十七,许如荔晒结婚证是上个月12月8号,正好是温燃的农历生日,冬月初二,她作为生日礼物献给他的那天。 温情一夜后,距今也有一个半月了,那么她现在的肚子大小合适吗?后面需不需要塞点什么东西啊? 莫予冬想着电视剧里看过的女人假怀孕的情景,自己根本摸不准,只好从许如荔身上琢磨琢磨。 看了那么多八卦,照她的判断,许如荔百分之百是怀孕了,而且是婚前怀的! 莫予冬知道温燃是被许如荔甩了,这是她怎么都想不通的事。 年轻,帅气,家世好,脾性好,特别是对待女友极好,温燃这样的男人简直是完美男友,哪哪儿都挑不出毛病,应该没有女人能够抵抗得了他的温柔吧!就算抛除了他救她的因素,莫予冬依然觉得自己会在他的追求攻势中快速沦陷。 而且看样子温燃失恋那么痛苦,应该是真心喜欢的吧,那么对许如荔只会比对她更好! 许如荔眼也不瞎人也不傻,没道理抛弃温燃后却着急忙慌地嫁给了处处比不上他的老男人啊! 那么短的时间分手闪婚,莫予冬才不相信所谓的有什么真爱,有温燃珠玉在前怎么可能爱上又丑又老的油腻男?难道是图他秃顶地中海,肥胖啤酒肚,绯闻一箩筐? 不,只可能是因为富豪老男人比温燃更有钱有势! 看他闹出的那些绯闻也不是没有比许如荔更漂亮的女星往身上贴,如果不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绝对不会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大好森林。 莫予冬在酒吧呆过,很是理解那些有钱人的心思,一心只想逍遥快活,有事只想拿钱摆平,从来不想谈责任,最怕被算计留了种。 但是,事实证明,通常也就只有孩子能让他们就范。 如果许如荔真的怀孕逼婚的话,那么她现在至少也有两个月了。 莫予冬想着点开她的照片放大仔细观摩,许如荔最近正在拍网传的那部大制作的电影,有很多路透照。 奈何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女明星真的太瘦了,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太偏向温燃而把许如荔想得太坏了。 不对啊,她想知道孕妇肚子大小,看许如荔干嘛? 莫予冬倏地想起这茬,连忙去网上搜索起了经验贴医学贴:怀孕两个月肚子有多大?女人怀孕几个月显怀?孕期会有的生理现象?…… 然而莫予冬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忘记了身边还有人,而且还是她要费心思瞒着的对象。 路有点远,出租车开了一个多小时,莫予冬一直专心盯着手机没移过眼,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温燃好奇地瞟了一眼,看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莫予冬浏览的主页,“假怀孕”三个字极其瞩目。 他微微皱起眉头,却假装不知道,什么都没说。 心理上稍微拧了一下,还是抑制不住地会产生反感,但是既然已经决定要结婚了,那么就必须接受她的谎言。 温燃眸光一闪,内心坚定了自己的选择,结婚! 莫予冬骗他就是为了救那个酒吧老板罢了,他就帮个忙也没什么,和治好他的病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那件事上,他只接受过莫予冬一个女人,之后可能也只有她! 今天他们的结婚之日,可能就是他的病愈之时。 温燃注视着莫予冬的眼神灼热,内心潮流涌动,对今晚的新婚夜产生了无限的期待。 第 45 章 第四十五章 “请问就停这里行吗?前面有辆车挡着进不去。” 地方到了司机停下扭头问了温燃一句,眼神却是粘在了胡同口那辆豪车上,虽然款型低调,仍然挡不住车牌号瞩目啊,这要是擦着碰着他可赔不起。 温燃也随着司机的视线看向了窗外,认出了那是温暖的车,心中的一块大石算是落下。 “谢谢师傅,我们就在这里下车就行。” 两人的交谈声拉回了莫予冬的思绪,她心虚地将手机页面掩住,还偷偷把浏览记录给删掉,生怕温燃发现什么。 然而她看手机看八卦太过专注,注意力早就从温燃的反常行为转移到怎么假怀孕不被发现了。 直到迷迷糊糊地跟着温燃下了车,看到四周充满古朴气息的老建筑,莫予冬才想起这里好像是温燃父母的家。 难道他真的要带她去见家长吗?她一想到这就紧张,心里扑通扑通地跳。 “温燃,你——” 莫予冬的话还没问出来,就听到了温燃的回答。 “予冬,你现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马上就回来。” “啊?”莫予冬有点懵,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然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温燃的解释,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径直走到了那辆豪车旁,竟然一下子把门给打开了。 温燃无奈地皱了皱眉,心道果然,温暖下车又忘记了锁门,甚至连车钥匙都还插着没拔下来。 想起他这个双胞胎姐姐,他不禁默默叹了口气,明明之前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但是怀孕后就跟得了健忘症似的,有时候甚至就连智商也感觉有点欠税。 比如这次藏起来姐夫周南的手机,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还真以为没了手机他们就没办法联系了? 温燃打不通周南的电话,可不代表周南打不通温燃的电话,更别提互联网时代还有很多别的方式。只要他随便联系到一个能接触到周南的人,那就马上能跟他通话,只不过是温燃不想让别的人知道太多秘密罢了。 归根结底还是周南这个丈夫太宠了,妻子想怎么都依着她,只随她开心。 温燃可不信他这个心理学博士猜不出来温暖的小九九,但是他仍然没主动打他电话或者通过别的方式回应他,那就说明他是默默支持老婆行为的,所以才故意装傻让温燃联系不到他。 然而苍天饶过谁,一物克一物。他奈何不了姐夫周南,周南奈何不了娇妻温暖,温暖却也奈何不了他这个弟弟,她嘴那么硬,这不到最后还是顺着他的心意回家帮他弄户口本了。 这么一想,温暖似乎连车子都帮他准备好了,钥匙专门给他留在了车上。 温燃刚回北城车子不在身边,一会儿就先借温暖的车子开着用用,省得他再打出租了,毕竟还是自己开车更方便些。 转眼间温燃都想好怎么去民政局了,这时听到莫予冬的声音,下意识地扭头看她。 “那个,那个……”莫予冬纠结着措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还以为是陌生人的车,温燃这样的操作真的很让她懵逼。 “怎么了?”温燃见莫予冬似乎有话想说,疑惑地问道。 又见她冻得缩成了一团,于是熟练地打开了车里的空调,招呼她上去。 “外面冷,你就坐车里等着吧,我尽量快点儿回来。” 莫予冬脚步站着没动,终于为难地说了出来,“温燃,别人的车,你这样,不太好吧。” 温燃听了了然,明白她纠结什么后,直接一把将莫予冬抱上了车。 “放心,这是我姐的车,没关系的,一会儿见了跟她说一声就成。” “诶~”莫予冬意外地被抱上车,不等坐稳就发问:“那你要去哪儿?” 温燃神秘地笑了笑,心情很好的样子,只留下了两个字:“秘密。” 直到温燃关上车门身影走远,莫予冬心里还是充满了问号。 这既然是他姐的车,那不就代表附近就是他家吗? 他把她留在这儿没让跟着,意思就是没准备带她去见家长? 莫予冬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明明刚才还很紧张来着,现在不用紧张了却开始失望起来了。 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她就坐在那儿扒着窗户望着温燃的背影,呆呆地等他回来。 只见温燃走到一户四合院门口,但也没进去,只是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然后就看到一个女人走了出来,隔得太远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能看到她明显凸起的肚子,应该是个孕妇。 莫予冬想,那应该就是温燃的姐姐。 *** 温燃这边,一看到温暖出来就开门见山地问道:“户口本呢?” 看着他伸出来要东西的手,温暖没好气地照着上去就来了一巴掌,“见到亲姐都不问好,礼貌呢?懂不懂尊老爱幼?” 温燃无所谓地继续伸着手,面无表情地出声回怼:“你就比我早出声几分钟而已,还真把自己当长辈了?一见面就动手打亲生弟弟,我看是你不懂尊老爱幼吧?” “你!”温暖一时间说不过他,便挺了挺自己的肚子,“那还有你小外甥呢!你冷着张脸都吓着他了!” 见温燃吃瘪,温暖便得意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未出世的孩子,理直气壮道:“尊老,爱幼!” “幼稚。”温燃无语,懒得理一孕傻三年的姐姐,重新拉回了正题,“户!口!本!” 温暖闻言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将文件夹甩到了温燃手里,“给你给你,一点耐心都没有,是求人的态度吗?” 温燃无奈,到底是谁没耐心啊?但是知道他一开口温暖必定会扯皮,果断闭嘴把吐槽的话咽了回去。 “那我先走了,对了,你车借我用用。” “等等!”见温燃想走,温暖连忙拦住了他。“我话还没说完呢!” 温暖拽着温燃的胳膊,她不仅是姐姐还是孕妇,温燃也不敢大动作,只好由着她。 “好,你快点说,民政局快下班了,我赶时间。” “不着急不着急,那里人我认识,打个电话的事儿。” 温暖只是挥了挥手,轻飘飘地就否了温燃的借口。 “可我不想走关系,就想按照程序正常登记。” “呵呵,时间还早,那也来得及。” 温暖使小性子那都是建立在对方不介意的情况下,察言观色几乎是她们这种人的本能,眼见温燃真的面色不对了,连忙收敛了脾气。 “温燃,你真的不准备带人过来见见爸妈就去登记?” 温暖说着瞟了眼不远处她的车子,那里明显有个人影,应该就是温燃的结婚对象莫予冬。 这都走到家门口了不进去,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妥,所以想了想还是又多问了次。 对此温燃的回答就没变过,很坚定地回道:“不见。” 他心里清楚,要是带人进去了,今天肯定领不了证了,他不希望跟莫予冬结婚这件事有什么变数。 温暖听了无奈,这件事她也是帮凶,只能妥协地退一步求个准信:“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带她回家?” 好不容易温暖这么好性儿,温燃也跟她冷不下脸,于是别扭地回道:“不是都答应你了,今年回家过年么。” 闻言温暖心里一喜,于是再次试探性地建议道:“那不如今晚就带她回家?反正结婚证已经领了,迟早要见面的。” 温暖心知自家母亲对户口本管得很严,就怕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跑了。 之前回家的路上她也不是没担心过温燃会跑路,但是周南笃定地说他不会,温暖这才放宽心并听他的话没有多嘴质疑。 温燃已经不是几年前不懂事的叛逆少年了,要学着相信他。 但是温母不相信啊,毕竟温燃有过离家出走迁离户口的前科,恐怕今晚户口本还不回去就开始催了,最多也就拖到明天,再迟温母铁定要跑到她家里去要了。 可一旦还回去,户口本上多一个人,温燃偷偷结婚的事情肯定会被发现,他人找不到的话,那么她这个骗户口本还刻意隐瞒的帮凶就惨了。 这倒是温暖的误区了,温家人的身份还是很有优越感的,她觉得要是结婚的话,对方肯定会选择迁入自家户口。 温燃对温暖还是很了解的,他本就细心多思,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 “第一,领完证就把户口本还给你,不用担心我再把户口迁走;第二,结婚后她的户口不会迁到我们家,只要我不去派出所变更已婚状态,户口本还是原样不变,所以爸妈绝对看不出来。第三,过几天我会主动回家领罪,就说是我骗了你,绝对不会让你背锅。” 随着温燃一条一条地说出口,温暖眉目舒展开来,没了担忧心情愉快,又不想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地被看穿,于是开始没话找话转移话题。 “过几天?你接下来几天要干嘛?度蜜月?” 没想到温暖思维跳这么快,温燃眼角抽了抽,他改变主意结婚后便一心惦记着跟她的协议,哪来得及想度蜜月的事。 “我本来准备按照你的要求把我养母送回老家的,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的话,我很乐意。” “开玩笑开玩笑,还是安顿好阿姨比较重要。”温暖眼皮一跳连忙否定,然后心思一转想起了什么,便问道:“我记得你老婆好像也是晋江里的,那你是要带她一起?” 温燃初初还没反应过来温暖说得“老婆”是莫予冬,回话的时候怎么都说不出口这两个字,于是喊了她的名字。 “我并不准备带莫予冬去见养母,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世,我也不想让她知道。”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温暖很开心,母亲要是知道温燃并没有把媳妇带给他养母看过,肯定特别高兴。 思及此温暖对莫予冬这个弟媳的好感直线上升,莫名觉得她的存在会拉近母亲和弟弟之间的关系,也就有了亲近讨好之意。 “莫予冬,是叫莫予冬吧?你中午还说不结婚,下午就突然要领证,你跟人家商量了没?” 闻言温燃的神色一怔,他到现在还没跟莫予冬说呢。 观察到他的微表情变化,温暖颇为惊讶,“不要告诉我你婚都没求就直接带人去结婚啊!” 温燃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努力给自己找借口,“我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别,你这可不是惊喜,是惊吓好吗?”温暖这次切身站在了广大女同胞的立场上,为未来的弟媳争取利益,“我跟你讲,女人很重视求婚的,比结婚还重视,你这样别到了民政局人家不嫁你啊!” “她不会的。”温燃脱口而出,对这点倒是有十足的自信,“她肯定会同意跟我结婚的。” “那好,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钻戒买了没?玫瑰准备了没?礼物准备了没?到时候你就干巴巴地说一句我们结婚吧人家就嫁给你了?凭什么啊?要是我肯定当场甩了你,你还记得你姐夫当初怎么跟我求婚的吧?” “她不是你!” “但她是女人总没错吧?难不成你比女人还了解女人?” 温燃本来很骄傲地想表示莫予冬不是她这样肤浅的女人,但是温暖嘴皮子厉害,一下子堵得他没话说了。 难得怼得温燃回不了嘴,温暖心情越发愉悦, “弟啊,你还是太年轻,不懂!女人啊,是最需要仪式感的了,不管嘴上怎么说,心里肯定是在意的。就算你没有求婚仪式她也会嫁给你,但你要是求婚了她会不会更开心更爱你更愿意嫁你?” “嗯,好像有点道理。” “当然有道理了,这对你们的婚后和谐很重要,不然以后她会一直念叨这件事的!”温暖眼神一转,不动声色地劝温燃改变主意:“我建议啊,你还是先不要急着领证,准备一场浪漫的求婚再说也不迟。” 温燃却不上她的当,果断拆招,“今天领证是领定了,不过你说的求婚仪式很值得考虑。这样吧,姐,你最懂浪漫了,求婚的事就拜托你帮忙安排一下了,我领完证后今晚再补一场求婚仪式也不迟。” “不是!”温暖被温燃说得愣了愣,慢半拍地才反应过来他又给自己加了项任务,而且还是自己给自己挖的坑,不由瞪大了眼睛,“我可是孕妇,你好意思?” 温燃显然很好意思,毫无负担地回道:“衡子他们应该闲着呢,你打电话叫他过来,你指挥,他干活。” 感觉梁衡听了要吐血,温暖无语地问道:“你问过人衡子的意见了吗?你就决定了?” “我一会儿就打电话去问。”温燃说着想到什么眼前一亮,兴奋地说:“求婚仪式干脆就办在伽蓝好了,他的地方他熟悉,布置起来容易些。” “不是,温燃——” “姐,那就麻烦你了,我相信你肯定会办得特别好!” 等不及听完温暖的话,温燃转身就走,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打给了梁衡。 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一夜就是在伽蓝会所度过的,他还记得那个主题房间的名字,洞房花烛夜…… 温燃越想越掩不住内心隐秘的喜悦,激动地走向莫予冬所在的车子,恨不得跨过领证结婚直接就开去伽蓝! 他从来从来没有这样过,以往只要一想到那种事就忍不住恶心想吐,但现在却是无比的欢欣雀跃。 内心深处在叫嚣呐喊,期待着今晚命运的改变。 “莫予冬,我相信,你就是救我的药!” 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温暖谈起求婚的话茬,只是为了劝温燃不要这么着急结婚,没想到他不仅没听她的劝,还要她帮忙筹备求婚。 “What?先领证再求婚,这是哪门子的奇葩?” 一听到温燃的话,温暖就控制不住翻了个白眼,腹诽不断。 还有,求婚就这么交给她了?开什么玩笑?当她是神仙啊,随便捏个口诀就能凭空冒出来一个盛大又浪漫的求婚现场? 温暖心里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十分后悔自己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个坑。 “不是,温燃——” “姐,那就麻烦你了,我相信你肯定能办得很好!” 然而她吐槽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胎死腹中,温燃挥了挥手抬脚就走。 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突然变得那么激动,温暖往前追了几步,然后就见他打电话联系起了梁衡。 “衡子,是我,帮我个忙…… 我要跟莫予冬求婚,但是现在急着去领证没时间,想让你帮忙弄个浪漫的求婚现场…… 回头再说这些,你先给我弄求婚的事,钻戒啊玫瑰啊婚纱什么的,具体安排就听我姐的,她身体不方便你就跑跑腿…… 把伽蓝请下场,我今晚准备在那儿求婚,就是时间有点紧,最多给你三个小时…… 预算?我没有预算,你看一千万够吗…… 我不觉得多,反正你就什么都买最好的就行了……” 温暖跟在温燃身后听着,难以置信地盯着温燃,越听眼睛瞪地越大。 他竟然是来真的,不仅要求婚,还要清场伽蓝,还要一千万预算? 温暖心里吐血:我的弟啊,求个婚要一千万,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再说了姐不怕你烧钱,就怕你被人当冤大头骗啊! 毕竟是亲姐弟,血缘关系摆在那儿,不管温燃再怎样,温暖心里还是很为他考虑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这么着急领证,但是她知道温燃的性子倔起来根本拦不住。 实在是几年前的教训太惨痛,即使现在想起来温暖还有点发怵,对待这个弟弟她根本不敢太强硬,所以才那么轻易就妥协答应帮他瞒着父母结婚。 然而妥协归妥协,那个莫予冬她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放心?尽管有周南打包票是温燃主动的,可温暖还是觉得弟弟被女人用手段给蒙蔽了。 想结婚?可以!但是想骗她弟?绝对不行! 温暖从决定帮温燃弄户口本开始,就已经想到了这里,回家的路上就替他草拟好了婚前协议。 * 虽然温燃看着像个无业游民一样,但是他的私人资产可是不比温暖这个公司老板少,想想他十八岁就能自己买房就知道,更何况这几年在娱乐圈闯出了名头,光是版权费都很可观。 做音乐还只是他收入的一小部分,要知道他还手握梁衡公司和温暖公司的大量股份,一个房地产大佬,一个娱乐业大亨,温燃光是分红也拿到手软。 当年梁衡不想从政跟家里闹翻要经商被切断了经济来源,那时候温暖卓一凡他们都是靠家里哪有钱支持啊,还是温燃雪中送炭把自己的歌曲全版权卖了给了他创业基金,梁衡这才凭借经商头脑在商界闯出了一片天。 例如在北城首屈一指的伽蓝会所,加入会员被上流圈子默认为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最初却只是梁衡为了方便兄弟几个聚会娱乐的地方。 温燃为了帮梁衡卖歌曲版权,却因为年少无知被人坑了,后来不仅不能在词曲创作上标注自己署名,甚至连在舞台上演唱自己写得歌都不能了,以至于他再复出后再也没亲自演唱过。 现在几乎没有人知道,那几首惊艳了歌坛而为蒋非赢得“天才少年”名号的神曲,其实是少年温燃所写。 梁衡一直记得温燃的帮忙,所以把公司的股份分了一半给温燃。 温燃原本不肯要,但是后来温暖公司资金周转出了问题,梁衡就把他的一些股份兑换成了现金给了温暖解了她公司的燃眉之急。 当时姐弟两人的关系还处在僵持阶段,温暖不想欠他的情想还钱,温燃却说当送给乞丐了。 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接受得了施舍?他不要钱,她就学梁衡也兑换成了自己公司的股份还他。 所以说温燃现在是两家大型企业的大股东,什么都不用干,梁衡跟温暖就帮他把钱给赚了,只坐着数钱就行。 温暖和梁衡有时候忙得不着地的时候甚至会暗戳戳地吐槽,温燃根本就是个心计boy! 当初估计就是想要股份来着才说不要钱,把他们两个算计地死死的,拼死拼活给人送钱还满心感激毫无怨言。 说是这么说,但是他们心里都清楚,温燃对那些钱是真的不在意,要不是做音乐太烧钱,他绝对不会接受那些股份。 温燃关心的只有他的音乐,高中时候温暖还嘲笑鄙视过他,甚至因此引发了家里长达几年的不和谐。 然而万万没想到,最后却是那几张差点被她烧毁的乐谱发挥了作用,改变了梁衡的人生轨迹后,又扭转了她公司的困境。 温暖是金融高材生,最喜欢的就是在商界捯饬金钱数字的快感,偏偏他这个弟弟对钱什么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无奈人生就是这么有意思,温燃成了比她还“会”赚钱的人。 她郁闷归郁闷,但更多的是担心,毕竟她这个傻弟弟看似精明实则天真,被人骗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比如这次结婚,谁知道莫予冬是不是冲着温燃的钱来的?离婚分一半,到时候骗得温燃人财两空。 * 刚才跟温燃聊着聊着跑偏了,忘了最重要的事,现在一听到“一千万”三个字,温暖的金钱之魂马上被唤醒。 离婚协议那么重要的事,她可还没提呢! 温燃电话里的要求虽然有些为难,但想办也不是办不成。好兄弟难得求他帮一次忙,梁衡答应地很爽快,电话还没到一分钟就结束了。 温暖一路跟在温燃身后,一看他挂断了,连忙叫住了他。 “温燃你等一下!” 闻言温燃扭头,看到身后的温暖不禁皱眉。刚他过于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没注意到温暖跟过来了,还以为她是想跟着他去见莫予冬,担心她再闹什么幺蛾子,从心底里抗拒。 “予冬她现在还没准备好,不方便见你。”温燃伸手拦住了温暖的去路,把她往回家的方向送,嘴上敷衍着说道:“今天晚上你就能见到她了,不着急现在这么一会儿。” “不是,我没想见她,我要说的是别的事,很重要的事,你不听绝对会后悔!” 温暖被温燃强推着往回走,又急又气,挣扎着放大了嗓门,“我给你的文件夹里有一份婚前协议,你一定要记得让那个莫予冬签字啊!不然以后离婚了你别哭着找我!” 温燃听了一怔,下意识地看向了身后,这时候距离莫予冬所在的车子不远,刚温暖声音那么大,也不知道她听见了没? 再思及温暖口中的婚前协议?温燃意味莫名地笑了笑,他根本没想过这个,也不会让莫予冬签这个。 别说一半了,要是莫予冬能把他从地狱里救出来,他的财产就是全给她也心甘情愿。 “谢谢你,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不需要。” 温燃能领悟到温暖的好意,准备好婚前协议也是为了保护他的财产,虽然很感谢,但还是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莫予冬是他主动追求的,结婚也是他的主意,不能因为他的缘故而让她受到委屈。 温燃打开手里的文件夹,里面果然有一份白纸黑字的婚前协议。 然后他直接当着温暖的面,将那份协议当废纸一样撕成了两半。 眼睁睁地看见自己精心准备的合同被这么撕掉,温燃不可思议地望着温燃,直惊叹道:“温燃,你疯了!” “我没疯,我只是想郑重地告诉你一件事,我是真心想娶莫予冬!”温燃站在温暖面前直视着她,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一字一句说得极为坚定,“我不需要和她签什么婚前协议,因为我们根本不会有离婚的那天。” 他相信莫予冬可以救他,但要是命运残忍地说不,连她都不行,那他这辈子估计也找不到别的女人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跟她离婚。 “你怎么知道不会离婚?你不会不代表她不会!万一有一天她不要你了,非要跟你离婚怎么办?” 温暖犀利的话明显刺到了温燃心里,他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不会的,我相信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话落温燃就转身走开,只留给了温暖一个决绝的背影。 他看到莫予冬从窗子里探出了头来,想必那些话她都听见了。 温燃垂眸神情复杂,其实他心里远没有他说得那么有底气。 他一直只想着自己怎样怎样,却从没有想过莫予冬的想法。 她现在喜欢他,所以他才笃定她会答应结婚;但是如果有一天她不喜欢他了,他还要强留她在身边吗? 还有他那些龌蹉的心思,她要是知道了会原谅他吗? 温燃不爱莫予冬,他娶她只是为了利用她。 一步一步走近,望着前方的莫予冬温燃的脚步变得艰难,倏地眼神一闪,他心里的信念变得坚定。 他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的姑娘啊,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会放她自由。 “莫予冬,真好有那一天,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哪怕是我的命。” 因为现在这样活着太痛苦了,如果连你的出现都无法改变我,那么我的存在将没有意义。 温燃的内心早已是一片荒凉贫瘠,是周南用莫予冬这星点希望钓着,他才苟延残喘地活着。 那年晋江里,十九岁的温燃绝望跳江,是十五岁的莫予冬救了他,并打消了他寻死的心思。 于是那个耳边纹着梅雪刺青的女孩,成了他忘不了的执念。 所以在温燃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周南告诉他,你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许如荔不行不代表所有女人都不行,你当初找她不就是因为她长得像你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吗?四年过去了,她已经长大了。 温燃觉得自己很幸运,当年苦寻不得的人,就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地出现了。 她的第一次,也是他的第一次,看到了人生的希望,重燃了生命的向往。 “那些晦涩的事我无法言说,但如果有一个女人可以,那么一定会是你! 莫予冬,你救了我一次,还愿意救我第二次吗?” 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温燃担心地没错,莫予冬确实是听见了。 他走后莫予冬一个人在车里想东想西心慌得很,也不敢下车怕温燃不开心,于是她就偷偷扒着窗户往后看。 一见温燃和他姐姐好像是起了什么争执,莫予冬就开始着急,控制不住地打开车窗想知道怎么了,正好听到了温暖在说什么婚前协议。 莫予冬一下子愣住了,得知温燃果然要跟她结婚的喜悦被他姐姐所说的离婚骗钱所冲淡。 虽然她缠着温燃是有所求,但真的从未想过谋夺他的财产。 可能并不是单纯针对莫予冬,温燃的姐姐只是未雨绸缪为弟弟多做打算。 但无论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样的猜疑总是让真心的人感到委屈。 莫予冬放在车门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却是一直没动,放弃了下去的打算。 理智告诉她这时候不应该出现,那样只会让自己更加尴尬,然而行为上却忍不住地将耳朵贴紧车窗开开的缝隙,想听请温燃的声音。 她的心揪紧,等待着他的回答。 别人不了解她,怎么想莫予冬都无所谓,然而温燃她却在意地要死。 任何人都可以怀疑,可以恶意,但他就是不行。 这是莫予冬最后的自尊。 婚前协议她不介意签不签,她不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她接受不了温燃小心翼翼防着她谋财害命! 一起相处了这么久,要是他还不相信她的人品,那就太伤人了。 女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莫予冬短短的几秒钟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如果温燃什么都不说就默认了他姐姐的建议,拿着婚前协议过来说要结婚,她会直接拒绝。 不管她有多喜欢他多想嫁给他都无法答应,因为他那样就代表着他也有同样的想法,怀疑她目的不单纯,那结婚还有什么意义? 帮燕姐不是只有跟温燃结婚这一个选择,她完全可以利用莫须有的孩子来达到目的。 是温燃想要跟她结婚,从在晋江里重遇开始,一切都是温燃主动的! 经过蒋非和许如荔的事后,莫予冬内心已经认定了他是想要利用她来报复前女友,即使这样她还是愿意嫁给他,只是因为喜欢啊。 莫予冬的要求很简单,只是希望温燃能相信她的真心而已。 哪怕他只是在姐姐的面前为她说上一句话表明信任,她都会心甘情愿地签署他递过来的婚前协议。 爱情使人卑微,莫予冬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偷听的。 期待,又忐忑,心中无比迷茫,不知何去何从。 然而万万没想到,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温燃却给出了最美的期许。 眼见他把那份白纸黑字的合同撕成了两半,莫予冬不可置信地望着窗外,情感瞬间冲破了理智,她拧开了挡在面前的车门。 然后,就听到了温燃震撼人心的告白。 他说,他是真心娶她的; 他说,他不会跟她签什么婚前协; 他还说,他和她不会有离婚的那天! 每一句都是那么地清晰,足以触动人心坚硬的屏障。 刚刚才凝结的冰霜,还未成型便已经融化。 莫予冬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温燃,眼里闪耀着惊喜的光芒。 温燃这时候也转过了身,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眼,一步步走近。 那双黑眸仿佛有千番万番的话要讲,深沉而迷人,将人的心神吸引进去,然后沦陷,再也逃不出去。 “莫予冬,跟我结婚好吗?”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问话,一点都没有求婚的浪漫,但就是那么让人难以拒绝。 莫予冬听在耳里,感动地整颗心都在发颤,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要回答。 “好!好!” 像是怕他反悔似地,又一个“好”字喊出了声。 短短几步的距离也等不及,莫予冬激动地冲上去抱住了温燃。 她喜欢他啊,她想嫁给他,很想很想。 莫予冬此时忘记了所有,忘了她的燕姐,忘了他的许如荔,眼里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个温燃。 不管他现在爱不爱,有她爱就够了啊。 * 温燃初初见莫予冬不回答,还以为她不愿意,如今见她扑了过来,开心地抱着她转了几个圈。 她答应了,她答应了,真好。 在温燃的心里,莫予冬答应的不是跟他结婚,而是愿意救他一命。 之前的担心消失不见,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女人,此时此刻感到无比地快慰。 满足地喟叹了一声,温燃低头吻上了莫予冬的头顶。 “因为我也不确定户口本能不能从家里弄出来,怕你抱着结婚的希望会失望,所以昨天骗了你。” 一句话将昨天要分手的事圆了回来,温燃由于心虚愧疚,声音特别地小心温柔。 “但是现在我把户口本拿到手了,不知道算不算是个惊喜?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今天就去把结婚证给领了。” “我愿意!” 这次莫予冬没有迟钝,几乎是刚听到温燃的话就应出了声。 抬头正好撞见他眼里的笑意,还以为是在笑自己的急迫,她又不好意思地埋头到他怀里。 “那个,我记得我中午出发去医院的时候,好像顺手把户口本也带身上了。” 这些话足够直白,莫予冬说的时候耳朵都红了,映得她耳后的红梅刺青越发得好看。 温燃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嘴角的笑容不自觉地咧开放大。 喉结轻轻滚动,他的眸色加深,努力压抑着自己冲动的念头。 若不是又听到身后温暖的声音,怕她又说什么婚前协议和离婚的事搅和,温燃想他肯定会掰开莫予冬的头狠狠亲吻下去。 “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再麻烦一趟回去取了,可以现在直接去民政局。” 顺着莫予冬的话,温燃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话音未落他就再次将她抱上了车。 迅速地关门发车,动作一气呵成,温燃一踩油门就绝尘而去。 即使看到了莫予冬疑惑的眼神,温燃也没有解释。 直到车子走远看不到听不到温暖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莫予冬当然也注意到了温暖,在温燃抱她上车前就有听到她喊他的名字,上车后更是能从倒车镜里清楚地看到她靠近的身影。 然而温燃却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动作急切地像是在逃似的。 虽然她也不想去见温燃的姐姐,但看他姐姐的肚子应该还怀着孕,他们就这样走了总归是不太礼貌。 莫予冬要嫁给温燃,自然会担心她在他家人心中的印象。 她车刚开的时候还在纠结,但很快就顾及不上这些了。 温燃把车开得飞快,右手却紧紧握着她不肯放。 眼看他一只手打方向盘,窗外两侧街景不停变换,莫予冬心惊肉跳。 想抽回自己的手害怕干扰他,就这么随他握着又担心地不行。 莫予冬嘴上说着让温燃小心点,可当他一看过来,竟成了她紧张地握紧了他的手。 “哎呀你别看了,快专心开车!” 胡同里路窄,莫予冬生怕温燃一不注意撞了墙。 没想到她话刚说完,就条件反射地叫出了声。 温燃一声不吭突然刹车停了下来,惯性作用下莫予冬的身子直往前俯。 心慌张张地还没坐稳,眼前黑影袭来,就看到了温燃放大的俊颜。 亲吻激烈地袭来,莫予冬毫无准备,内心再次被搅地天昏地暗。 温燃则是眼神放光,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抱着莫予冬的手都在发颤。 刚刚被温暖打断的念头还没全消,一转头看到她红唇微动,亲吻的冲动就又冒了上来。 他想亲她,情难自禁,无法控制。 车厢内响起暧昧的喘息,两颗心脏此起彼伏地疯狂跳动,急促的呼吸早已经乱了节奏。 温燃吻得霸道,放在莫予冬背后的手用力地抱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莫予冬也不是一味地承受,抬手搂住温燃的脖颈毫不相让地强势回吻,几乎要转被动为主动。 从昨晚到现在还不到24个小时,温燃先是冷不丁地提出分手,后又突然改变主意要求婚,莫予冬心里不知积压了多少情绪。 如今被他的激情触发到那个点,自是借这场热吻尽情地宣泄。 莫予冬紧闭着眼睛沉浸在吻中,潜意识里仍旧自我保护着,不想被看到心底的脆弱和忧郁。 相反对面的温燃却是睁大了双眼,目光闪烁着,丝毫不掩饰他的激动和疯狂 心里的声音在叫嚣着:就是这种感觉,“动情”的感觉,你感受到了吗? 生怕下一秒它就会消失,于是温燃吻得越发卖力,拼命地想要抓住这短暂的瞬间。 他不是和女人亲吻过,但却很少有这样发自内心的渴望过。 在温燃的记忆里,上一次他产生这样强烈的亲吻渴望还是在狱中出于对莫予冬遭遇的心疼,再往前推就是酒醉那晚和她的迷情之夜,然后就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生理健康各方面都正常的男人,他却从没有去亲去抱去爱一个女人的欲-望,这让温燃一度以为他患上了很严重的病。 * 之所以说接吻是本能,就是因为接吻靠的是两个人激情的驱动,然而温燃就是缺失着这样的一种激情。 别人的二十岁充满着对异性的禁-忌遐想,他的二十岁却已经开始了相亲,然后是孤注一掷地跟许如荔谈了两年恋爱,在她那里得不到的时候又贪婪地从莫予冬身上寻找,只为了追求这种源于本能的情感和冲动。 情话,拥抱,亲吻…… 可惜温燃努力用尽了各种手段,却依然未曾体会到一点恋爱的激情。 没有传说中男女欲-念的水到渠成,亲吻已经是他勉强的极限。 正是因为他没有,所以才变本加厉地进行各种亲密尝试,千方百计地去假装自己拥有爱一个人的能力。 之前跟许如荔交往的时候,乃至于这段时间内对莫予冬的追求,温燃的主动总是带着一定的目的性。为了尽快让对方爱上自己,他甚至连亲密行为的动因、时点、动作、说话内容都一步步地提前计划好了。 都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那么是不是只要自己被用心地爱了,他学会去爱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然而太过理想的结论并不成立,当对方已经意动情缠自己内心却毫无波澜甚至感觉到厌烦排斥的时候,温燃感受到的只有无边的痛苦。 从“他有病吗?不,他不相信!”到“可能吧,可能他真的有病吧……”,时间久了,他都有点麻木了。 浪漫和温柔是假象,实际上只是冷漠的掩饰。 可能他吻得越认真,越是代表他无动于衷,甚至是在强迫自己去忍受和坚持。 温燃总想着是不是等他习惯了就好了,可结果却是越来越不习惯。 带着温情的面具,时时刻刻都要伪装自己,这样的生活难免会让人感到疲累和厌倦。 几个月前他决定和许如荔结婚,何尝不是因为他已经放弃了治疗? 温燃承认自己很渣,但他愿意去负责,给被自己伤过的女人一个交代。 然而许如荔并不稀罕他说的婚姻,只想要一个他爱的承诺。 可惜就这一样,温燃想给也给不了。 如果一个男人能够轻易原谅一个女人的背叛,亲眼看到她躺在别的男人的床上依旧选择包容,那样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太爱了,要么就是根本不爱。 温燃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是骗不了自己的事实,在酒店抓包许如荔跟别的男人开房的时候他的内心毫无触动,在她提出分手的时候心里更是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 不仅不用跟她结婚了,而且还不需要自己提出来,温燃如释重负。 无论过程怎样真相如何,只要自己不是过错方就无需为之愧疚,这是他所坚持的真理。 对许如荔是这样,对莫予冬也是这样。 昨晚温燃废了那么大一番功夫,其实就是为了想让莫予冬主动提出分手而已,那样的话就不用他去背负道德的谴责。 是他主动招惹她的,没错,他承认,但是他没有不想负责啊,是她嫌弃他看不上他啊。 撕破精心伪装的面具后,温燃本质上就是一个渣男。 从小的经历造就了他情感的冷漠,自愿被所谓的道德束缚只是为了更好地生活。 不止一个人说过,他没有心。 恋人许如荔,姐姐温暖,朋友梁衡卓一凡,甚至还有他最亲的生母及养母…… 四岁走丢,十五岁回到原生家庭,还未能适应多出来的血缘亲情,就被双胞胎姐姐说他心理有问题,冷漠阴暗让她感到恐惧。 抑郁躁郁双相障碍、情感冷漠症、Aromantic(无爱者)、反社会型人格等各式各样的帽子被扣到头上,明明没有病却要接受治疗,是谁都会被逼疯吧? 试问,这样的情况下,温燃如何能走出误刺养父的阴霾,又如何能对家人产生应有的亲情? 青春期的温燃选择了叛逆,逃课酒吧非主流,遇到“知己”蒋非后更是一拍即合,组建乐队玩起了摇滚。 如果后来的事不发生的话,那段张扬肆意的摇滚岁月将会是温燃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可惜没如果,蒋非粉碎了一切,他把温燃的人生从深渊被拉向了更黑暗的地狱。 往事不堪回首,忘不了就是对温燃最大的折磨。 十九岁的温燃想要离开这个世界,是莫予冬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然而错过后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温燃找了整整一年都没找到。 突然在他最灰暗的时候出现,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不由得让温燃产生幻想,那个女孩就是上天特意派下来拯救他的仙子。 从此,莫予冬就成了他心中唯一的白月光。 许如荔从一开始就只是替身,所以她再好,也比不过温燃幻想的女神。 正因为她们长得像,所以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在她身上去寻找莫予冬的影子。 越是寻不到,越是爱不上。 温燃本以为永远不会和女神相遇,却万万没想到,她会再一次降临在他人生的至暗时刻。 那晚莫予冬一出现,就帮他圆满了两年以来一直努力却从未实现的梦想。 绝处逢生,柳暗花明。 如此一来更坚定了温燃的认知,莫予冬就是他的救世主。 失而复得的东西总是让人感到珍贵,更何况莫予冬消失了两次,再次在晋江里寻到她后,温燃自然想着把她给拴住。 别的女人不行,但她肯定可以。 不管是女神光环还是什么,温燃最初确实是从莫予冬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动,狱中随心而起不受控制的吻就是有力的证明。 温燃把莫予冬当成了救命的药,奈何那时候的莫予冬不但不爱他,而且根本记不起来他的存在,婚姻是他能想到的最牢靠的关系。 于是温燃许下了结婚的承诺,以婚姻作饵对莫予冬展开了猛烈而细腻的追求。 莫予冬提出拒绝的时候,素来冷静自如的温燃刹那间慌乱地头脑空白。 好巧不巧,燕姐的电话及时打来,莫予冬为了报恩转而选择了答应。 最初听到那通电话的录音,温燃是庆幸的,就算是莫予冬是另有所图又如何,他只要她的人就够了。 然而假怀孕的谎言总归是落在白纸上的一个黑点,失望的种子在精神洁癖的温燃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现实中的人哪有可能比幻想中的女神完美?当女神的光环黯淡,温燃眼里美好的滤镜消失,客观来讲莫予冬只是个还不如许如荔的普通女人。 在温燃的用心设计下,莫予冬很快地喜欢上了他,然而意料之外的是,他激动的心渐渐冷却,再也没有为她而跳动。 眼见莫予冬一日日看向他的爱意越来越浓,温燃对她的喜欢却开始变淡,甚至不知不觉中多了许排斥。 连拥抱这样的身体接触他都会感觉到勉强,那两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 白月光啊,还是遥遥挂在天边比较好看。 恰巧那时温暖利用结婚的事要挟他送走养母,温燃顺水推舟地取消了结婚的计划,再次为自己的龌龊行径找到了借口。 还在晋江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怎么让莫予冬主动说分手,只不过是因为可怜和愧疚,温燃才选择了先帮她摆平官司。 所以在莫予冬突然提出想回北城的时候温燃能满口答应,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回到北城好早点摆脱她。 渣吗?是有点渣,但是他没错啊! 他只是想让莫予冬救他,当她无法做到的时候,他选择放弃难道有什么错吗? 更何况会是她主动甩他,而不是他放弃履行结婚的承诺啊。 一切按照温燃的计划进行,可他却算差了一点,莫予冬不是许如荔,所以她不会和她做出同样的选择。 不过没关系,他半真半假地坦诚事实,拿户口本说事依然达成了目的。 温燃想好了,虽然他辜负了莫予冬的一片真心,但是他会做出足够的补偿。 给不了婚姻,可他会给她房产,还有她开演唱会的梦想也可以帮她实现。 当然,如果莫予冬非要坚持想捞那个沾du的酒吧老板出来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做到,不过那时她在他心中的情分将彻底消失。 即便是有欺骗过莫予冬的感情,但是他温燃从来不曾亏欠她什么。 无论是当年救命的恩情,还是那一晚的错误,他都早已经加倍奉还了。 多余的补偿,只是出于好心,想让她过得好一点。 温燃的心,就是如此凉薄。 今天陪同莫予冬去医院检查,他都做好了和她摊牌的准备。 如果她利用“打胎”要求金钱房子什么的都可以,但是要挟他去救du犯不行。 “我早就知道了你假怀孕骗我,对我另有所图,但是我好心没有揭穿你。” 这种感情中你也不是纯粹的,因此,你更没有理由去怨我。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蒋非成了最大的变数。 一年之期还没到,温燃怎么都没想到蒋非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国,根本没有准备好应对的方法。 蒋非的一通电话再次唤起了他的心魔,温燃惊惶无助之下只能寄希望于莫予冬这根救命稻草。 令人惊喜的是,他竟然对她又重新有了感觉,甚至是比以前更强烈的情动。 拥抱,亲吻,这一次温燃没带任何的目的和设计,只是随心而为,渴望而就。 没有勉强,没有排斥,和莫予冬的亲密接触,让他感到兴奋和满足。 尤其是今晚的安排,伽蓝的洞房花烛夜,更是加深了温燃的期待。 温燃无疑是激动的,但激动之下也存着隐忧。 仅存的一点理智和良心在发出质疑,能够百分之百确定今晚会成功吗?还有,今天结婚了,又能够确定以后仍旧会对莫予冬产生这样的心动吗? 不能,温燃不能确定,没有谁会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薄幸。 那么到时候,莫予冬该怎么办? * 热吻还在继续,然而沉浸在其中的只有莫予冬一个人。 温燃的呼吸压抑地快要停滞,眸光一闪,终于做下了决定。 喘息着推开了莫予冬,温燃又把她死死地摁在了自己怀里,不敢和她对视。 “如果你和我结婚,我今天就去做财产公证,要是我敢负你,离婚我就净身出户,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你一个人。” 说出来后温燃舒了一口气,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负她,但是他能给予他的所有。 莫予冬还在平复着呼吸,完全没想到温燃会说这样的话。 闻言她惊讶地抬头,手快速地捂住了他的嘴,嗔道:“呸呸呸,提什么离婚?多不吉利啊!” 莫予冬并不知道温燃的真实想法,她只是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刚才偷听到的他和他姐姐的谈话,眼神一转明白了过来,温燃这是在安她的心。 他不但不会跟她签婚前协议防着她,而且还会做财产公证给她婚姻的信心。 离婚就净身出户的话都说出来了,哪里还会担心她觊觎半数家产? 感受到他的信任,于是莫予冬的心里盈满了欢喜,望着他目光笃定:“我们不会离婚,我也不要你的一分钱财产。” 温燃拿开莫予冬的手,眉头微皱,神情很严肃地说道:“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莫予冬也正了面色,直视着温燃的眼睛回道:“只要你不跟我离婚,我是绝对不会跟你离婚的。” 说着她还竖起手指发了誓:“我莫予冬发誓,要是结婚后敢背叛温燃的话,就天打雷劈不得——” 这次轮到了温燃捂住她的嘴,霸道地不再让她说一个字。 “莫予冬,从这里到民政局大约有二十分钟的距离,这是你最后反悔的机会。” 他紧紧地盯着她,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 “这段路上只要你开口喊停车,我就立马掉头放你下去,从此我们分道扬镳再也不见。但是等到了那儿,这个婚你就是不想结也得给我结了!” 温燃很少连名带姓地喊她的名字,莫予冬一听就被他给震到了。 “温——” “坐好!” 想说什么刚一开口就被他打断,然后她就再也不想说话了。 温燃嘴上说得好听,但是话音一落就踩了油门开始狂速飙车,根本不给人思考的机会。 车速太快以至于头脑发晕,莫予冬被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连忙握紧安全带乖乖坐好。 然而因为他刚才的话她也不敢喊停,生怕他误会她是不想结婚了。 就这样温燃一路疾行,二十多分钟的路程生生缩短了一半时间。 车子一停,他就扭过头字正腔圆地发出宣告,“到了,你现在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莫予冬的头还是晕的,听到他这样的话又好气又好笑。 眼见温燃脸上还有些得意,不由得瞪他,“你幼稚不幼稚啊?” “幼稚又如何?反正我这辈子绑定你了!” 温燃勾唇一笑,回得理直气壮。 然后不等莫予冬再次开口,便飞快地下车来到副驾驶的车门,朝她伸出了手。 “走,我们领证去!” 莫予冬眼睛亮闪闪地望着他,一时间也有些激动,“好,领证,结婚!” 她握住温燃的手,起身刚想下车就被温燃抱了起来,双脚根本没落地。 莫予冬脸红道:“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不要!” 温燃却根本不理,抱着她大步往前迈。 “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闻言莫予冬不再闹着要下去,甜蜜得将头搁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 她心想,怎么会跑?她赖着他还来不及。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温燃则是惆怅了眉眼。 其实他是认真的,在说了给她反悔的机会后,他真的怕她跑了。 温燃抱紧莫予冬,一步步坚定地走向了民政局的大门。 内心突然有些释然,不再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没的。 罢了罢了,结婚后就好好对莫予冬,不管怎样都不能辜负她。 毕竟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啊! 今晚成功最好,就算未能如愿,他也不应该放弃。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人生还有很长,他相信总有一天可以。 温燃望着她耳后到刺青,唏嘘地叹了口气。 他的心给了三年前的那个女孩,他的人给了如今长大的姑娘,从晋江里到北城千里之遥,似乎命运早已经注定了他们的纠缠。 她就是她,以前是她,今后也是她。 全世界唯一的梅雪刺青,全世界唯一的莫予冬。 除了她,他还能有谁呢? 第 48 章 第四十八章 年底是结婚的高峰期,温燃和莫予冬到民政局的时候都快到下班时间了,婚姻登记处仍然有好一些人在排队等着领证。 两个人的颜值放在俊男靓女遍地的娱乐圈都是靓眼的存在,即使是素颜也能秒杀一大批偶像,在这里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更何况他们还公主抱进来,处处都透着恋爱的甜蜜,连那些同是来登记的小情侣都觉得酸。 莫予冬察觉到众人投过来的火辣辣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脸,只以为是温燃抱着她进大厅的行为太夸张太另类,连声催促着要下来。 温燃也不喜欢这种被围观的感觉,放下莫予冬后打量了下拥挤的四周,果断拉着她去了几乎没人的婚姻照拍摄处。 民政局里面拍得证件照虽然便宜又快捷,但是是公认地丑,这对于习惯了美颜P图的小年轻实在是接受无能——结婚证不好看,连发个朋友圈晒照都不好意思。 还好现在结婚证件照的审核没以前那么严格了,大家通常都会选择外面拥有授权的照相馆拍摄所谓的“最美结婚照”,反正又不缺那百儿八十块钱。 于是婚姻登记处依然排着长龙拥挤热闹,旁边原本门庭若市的拍摄处却是变得冷冷清清了。 这里没什么人拍照,正好方便了温燃和莫予冬,他们不缺钱但是缺时间啊,选择拍摄证件照当然是越快越好。 虽然外面排队等待的人很多,但就怕到时候工作人员要按时下班,通知大家明天再过来。 温燃是铁了心今天要领证,所以他一直很着急,从拍摄到领照片整个过程都是在催的。 然而欲速则不达,越是心急越拍不好。 温燃由于情绪原因拍摄时候表情格外僵硬,不是闭眼就是皱眉,导致连着拍了好多次都不过关,然后他嫌拍得慢就越发着急地催。 摄像师傅被催地都有点不耐烦了,回怼道:“快点儿快点儿,你以为我不想快点儿?哭丧着个脸,到底是要结婚还是离婚?你倒是给我笑一笑啊!” 温燃被怼得毫无反口之力,只能吃瘪地继续拍摄,龇牙露出了八颗牙的标准礼仪假笑。 莫予冬则是在努力憋笑,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温燃这幅模样,要知道平常的时候他笑得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现在却各种不自然。 最后一次,镁光灯一闪,摄像师傅露出了“OK”的手势,温燃终于舒了一口气。 察觉到他握得死紧的手力道放松了点儿,莫予冬忍不住好笑地凑近他耳边,轻轻调侃了一句,“喂,你是不是在紧张啊?” 闻言温燃瞟了她一眼,故作淡定地为自己找理由,“没有,我只是着急怕时间不够。” 然而他说话时眼神根本不敢跟她对视,耳朵更是都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莫予冬看破不说破,没拆穿他的谎言,只觉得这样的温燃很可爱。 “走吧,我们去领照片。”温燃说完后就径直往前走,身后的手却依然紧拉着莫予冬的不松手。 莫予冬晃了晃两个人紧握的手,笑得一脸满足,欢欣雀跃地小碎步紧跟在他背后。 刚才温燃放她落地,虽然不抱她了但是却改为了牵她的手,还说什么怕她跑了,必须等到拿到结婚证他才会放心。 莫予冬本来以为只是开玩笑,但没想到后面他真的一直坚持没放开她的手,掌心已经出汗了他依然握得死紧,要是以往的话洁癖的温燃早就受不住去洗手了。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认为她会逃跑,莫予冬觉得很好笑,只能顺从他的小固执。 不过她也很幸福就是了,手心虽然汗涔涔湿腻腻的,但是手紧紧握着感觉两个人的心也靠得很近。 温燃看了看时间,领照片的时候依然在催促着快点。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洗照片的人都被催乐了,开玩笑道:“我只见过挑个照片能挑半天的,或者嚷嚷着要修图重拍的,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连看都不看照片一眼就着急要走人的,果然是有颜任性啊。” 不像是别的上了年纪正经严肃的阿姨大叔,这个小年轻一看就是经常上网的新时代青年,说话乐呵呵的听着让人都高兴。 “这张我觉得不错哦,你们看看满不满意?”说着他分别递给了两人一大版照片,然后俏皮地朝莫予冬眨了眨眼,夸赞道:“果然是人长得漂亮怎么拍都好看,这位美女要不要加个wei信?” “呵呵,”面对小伙子的热情莫予冬尴尬地赔笑,随便说了个理由拒绝,“还是不了,我怕我先生吃醋。” 然后一转头她不禁愣住了,只见温燃的脸色又黑又臭,眼神不善地盯着洗照片的小哥。 莫予冬还以为他真吃醋了,心里头惊讶中还带着一丝欢喜,连忙拉着他要离开。 可温燃站在原地根本不动,看他架势都想和人打一架。 莫予冬瞬间紧张起来,小声解释着:“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别在意,不是要真加wei信的。” 然而她在这边劝着,那位小伙子却笑着露出了大白牙,一点没在怕的。 “看新娘长得美,就多送你们几张,这个免费不要钱哟!” 话刚一说完小伙子就溜了,嘴上不忘提醒着去前台付钱,五十块只收现金。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莫予冬才看向了温燃手里的照片,再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然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原来他是真的开了个玩笑,刚给两人的照片根本不一样。 莫予冬看到的证件照虽然温燃表情不自然但也是帅的,但给温燃的照片里他却是闭着眼睛的! 特别是旁边莫予冬笑得美美的,形成了鲜明对比不说,还是八张一模一样地堆在一起! 温燃虽然催着快点不用挑,但真看到结婚证件照长这样哪能不郁闷? 那个洗照片的小伙子估计就是被他催得有点烦了,觉得好玩就故意来了这么一出。 照片拍了也洗了,还特意挑了张最好看的,人家该做的都做了,一个玩笑而已也不好去计较。 而且莫予冬看着那张温燃闭着眼的照片也觉得可乐,要不是他黑脸她真的能笑出来。 嘴上劝着温燃,她手上动作却是拿过他手里的那一大张照片收到了包里,心里暗戳戳想着难得温燃能有这么窘迫的瞬间,必须要好好收藏起来,说不定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即使看到了莫予冬递过来的不一样的照片,温燃的心情仍然有些郁闷。 可能是受刚才那张闭眼丑照的影响,怎么看都觉得他的脸不自然不好看,和莫予冬放在一起不够般配。 于是温燃有点后悔了,刚才着急着快点拿了照片走,现在却纠结着表示想重新去拍一张。 “我觉得这张就挺好的,你看看时间,再拍一次就真的来不及了!” 这回轮到莫予冬着急了,掏钱付款之后硬拉着温燃的手离开。 但脚步声是愉悦的,莫予冬心底其实有些小开心,冷静淡定的温燃当然很好,但是这一时刻她更喜欢这样紧张纠结的他。 紧张说明在意,纠结说明认真,这让莫予冬觉得,温燃和她结婚不是临时起意领个证玩玩儿,他对这场婚姻很重视。 “不骗你,我真心觉得拍得不错!”莫予冬星星眼迷妹般地望着温燃,想法子哄他高兴,嘴里跟抹了蜜似的:“主要是人长得帅,你看看不化妆不修图,拍出来的效果依然像时装杂志的大片一样!”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外面了,正好有路过的人听到莫予冬的话,不禁好奇地看了过来。 原本不屑的目光一落到温燃脸上,立马眼前一亮,不需要一秒钟就变换成了赞赏和肯定。 莫予冬见状连忙悄悄推搡温燃,拼命眨眼睛暗示:你看你看你真的很帅我真的没骗你! 看着那双眨巴的大眼亮晶晶地望着自己,温燃终于被逗乐了。 嘴角忍不住弯了下,然后趁她不注意又恢复了冷脸。 然后他就听见了莫予冬的彩虹屁:“哎呀我怎么越看越觉得照片里的男人好看呢,实在是太帅了,我都想嫁给他!” 温燃心满意足,他突然发现莫予冬这样晃着他的胳膊对他撒娇、迷恋地望着他夸他帅气,他自己很享受。 听几句就知道是女朋友哄男朋友开心了,渐渐地也没人感到诧异,只不过看见了这么一对养眼又恩爱的小情侣,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温燃温燃,你对我笑一下嘛,不然别人还以为你不愿意结婚我强迫你呢。” 莫予冬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温燃实在是绷不住了,很听话地冲她露出了笑容。 “我比你想嫁我更想娶你。” 眼见莫予冬红了脸,温燃捏了捏她的手心,将两人的手握得更紧。 说着说着已经到了婚姻登记处的窗口,队伍相比刚才短了很多,两人自觉地站到后面排队。 许是工作人员也着急下班,前面排队人群移动速度明显加快,没等多久就轮到了温燃他们。 跟着前面的一对小情侣领了结婚登记申请书,他们两个头挨头凑在一起,照着模板上的注意事项填写个人信息。 身边不停有成双成对的新人经过,无论是等着登记的还是已经拿到结婚证的,均是喜笑颜开溢于言表。 莫予冬刚才还没觉得,现在感受到结婚登记大厅里的浓厚氛围,整个人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毕竟是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啊,登记领证后,在法律意义上这辈子她的名字都要跟一个男人绑住。 盯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表格,莫予冬最后签字的时候,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温燃不懂莫予冬忽然而来的心情波动,他只想快点跟她领证结婚,得到法律的认定。 迅速填完结婚申请书后他几乎是毫无犹豫地就签了字,然后怕莫予冬写错便转头盯着她的表格,等她写完一起交上去。 名字,年龄,籍贯,住址……莫予冬之前一直用的燕凌的身份,前些天温燃重新帮她办理户口时这些都有更改,见她这些都写对了他默默舒了口气。 然而不成想最后签字的时候出了问题,见莫予冬望着纸面发呆迟迟不落笔,温燃的心不禁吊了起来。 可他也不敢出声提醒,生怕听到莫予冬说不想签了。 温燃薄唇紧抿,眼睛紧紧盯着她手里的笔,心脏都快要拧成麻花。 灼热的目光看得人脑袋都要发烫,莫予冬自然注意到了温燃在看她,回神后果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心里仍旧有些紧张,签字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温燃此时顾不上揣测莫予冬的心绪,见她落笔签字后连忙拿走了那张表格,连带两人的证件照等需要的资料一同交了上去。 直到工作人员审核后说没有问题,他心中的重石才完全落下。 莫予冬也同样松了一口气,看到自己的户口本被工作人员翻阅时,生怕被查出有什么问题。 看来温燃办事还是很妥帖的,当时不仅想到了她的年龄,还考虑到了燕凌身份证上的照片,直接一下子把所有事都处理好了,一劳永逸再也不需要担心。 他们应该是最后一对了,办理登记手续的工作人员麻利地盖了章,愉快地准备下班。 温燃和莫予冬拿到了结婚证,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看向了对方。 “我们这就结婚了?” “是的,我们结婚了!” 莫予冬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了句,得到了温燃肯定的回答。 然后她就忍不住激动地跳了起来,摇着他的身体兴奋地欢呼。 “啊啊啊啊,我好开心啊!我们结婚了!我们结婚了温燃!” 见状温燃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心潮澎湃下直接将她抱了起来高兴地转圈圈。 “哈哈哈哈哈,是啊,我们结婚了!” 莫予冬被温燃转地头晕乎乎的,直到出了民政局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明明昨天晚上他们才刚分手,现在他们就领证结婚了? “温燃,这真的不是梦吗?你快掐一下我!” 说完等不及温燃的动作,莫予冬便自己掐了自己一下。 见到莫予冬如此呆萌的模样,温燃忍不住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 “你不是在做梦,我们真的结婚了。” 莫予冬亲了亲手里的小红本,心中一动,期待地望向了温燃。 “我们去签个婚姻协议吧,结了婚以后永不离婚那种!” 闻言温燃眼神闪了闪,心中激荡起不知名的情绪。 “好,只要你愿意。” 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 温燃决定和莫予冬结婚,与其是说想用婚姻困住她,还不如说是想用责任绑住自己。 没有谁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只要莫予冬成为他的妻子,那么就永远不会背叛她。 温燃的心里有一把尺,关于道德,关于责任,关于义务。 现实就是这么可笑,少时的他曾对这些不屑一顾,然而长大之后,却发现只有世俗礼法才能束缚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 可惜归根结底他仍旧是一个自私的人啊,理智上想得再高尚,情感上还是一次次地顺从了自己的私欲。 不说从一开始追求莫予冬他就目的不纯,也不说他出尔反尔分手又求婚,就说他心里已经想过要放过莫予冬,若是以后她想离婚会给她自由,但是一听到她说的话还是动了邪念。 他可以接受莫予冬离开他,但是完全无法接受她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那么就签一纸绝不离婚的婚姻协议吧,既然是她先提出的,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就算以后莫予冬不喜欢他了,她还是要做他温燃一辈子的妻子。 眸色加深,温燃眯着眼看莫予冬,再次征询了一遍她的意见。 “你真的愿意吗?今天结婚后,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保证不会跟我离婚。” “嗯!”莫予冬重重地点了下头,笃定地回了他三个字,“我愿意。” 然而注意到温燃微微皱起的眉头,莫予冬不禁敏感起来,低声问道:“那个,对不起,你是不是不愿意啊?” 莫予冬刚刚提起签婚姻协议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想向温燃证明她的真心。 之前他姐姐的话一直缠绕在脑海,虽然温燃没提,但是她还是想告诉他自己完全没有谋图财产的想法。 只要以后不离婚,那就没有离婚分一半的乌糟事了。 至于为什么不更直接点签协议保证自己离婚不要一分钱,那就是莫予冬的私心了。 尽管被领证的喜悦所笼罩,但是她心底很清楚,温燃跟她结婚并不是因为爱她。 莫予冬不知道具体原因,可她很确定温燃现在很迫切地需要和她结婚,不然也不会分手后突然改变主意,还着急地一天也不能等地非要今天领证了。 陷入爱情的女人,并不在意温燃是不是在利用她,莫予冬只害怕当有一天他不再需要她的时候,会再次提出分手。 所以她就想着,要是能不离婚,日久天长,总有一天她会让他真正爱上她。 可能是温燃太优秀了,也可能是莫予冬太爱了,从一开始这段感情就不对等。 莫予冬来之前跟温燃发誓:如果你不和我离婚,那么我绝对不会和你离婚的。 细究她的这句话,离不离婚完全取决于温燃,其实有一点点卑微。 无论是身世还是财富,莫予冬打心底里觉得她配不上温燃。 刚刚说的婚姻协议好不容易是站在了公平的角度,制约着双方,用她的保证换温燃一个承诺。 然而如今一见温燃的神情不对,莫予冬的心里马上开始忐忑,是不是她提的要求太无理了? 温燃不愿意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就像是朵菟丝花一样依附于他。 他帮她的已经够多了,就算结婚带着点利用,也不至于赔上一辈子还她。 迟迟没得到温燃的回复,莫予冬垂下了眼眸,想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失落。 不怪她想得有点多,毕竟还背负着假怀孕的包袱,不结婚还好,结婚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沉重的负担。 纸终归包不住火,总有一天温燃会发现她欺骗他的真相,莫予冬提出永不离婚,又何尝不是为了多一个被原谅的机会? 所以在她心里,温燃不同意签协议,那就代表着他肯定会和她离婚了。 莫予冬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不想刚刚结婚就带给温燃不快。 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准备说自己只是开个玩笑的时候,却听到了温燃肯定的回答。 “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 温燃的纠结其实不比莫予冬少,因为这个协议他签不签无所谓,但是她签了有害无利。 天使在呼唤他的良善,既然不爱,那就不要为了自己私欲毁掉别人的一生。 恶魔却在张牙舞爪,独自在地狱是不是很孤单?要不要多一个人来陪伴? 最终温燃被心中的恶魔所侵蚀,他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拥有别的女人了啊! “既然要签婚姻协议,那就正式一点。” 温燃说着重新又牵住了莫予冬的手,拉着她快步上了车。 “我让我律师拟定好合同,我们现在就去公证处公证好了。” 简直是峰回路转,莫予冬没想到温燃不仅答应了,还要带她去公证处公证! 她原本只是想着简单地手写下协议,两人再签个字就好了,更多的是一种口头上的保证和承诺,没想过法律效应的事。 若是非要对薄公堂才能挽留住温燃,那么这份协议其实也就没意义了。 不过既然温燃要公证,莫予冬也很乐意就是了。 路上给律师打了电话,等他们到公证处的时候人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律师看样子跟温燃很熟,得知他结婚了,道了两句恭喜后,上来就要喜糖。 喜糖自然是没有的,他们刚领证还没想起来这回事儿呢。 不过温燃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转而开始跟律师讨红包。 律师的嘴皮子可不饶人,笑着插科打诨: “我一接到电话晚饭都顾不上吃就跑过来了,还以为温大金主结婚高兴会发红包呢!” 这话可半真半假了,律师听到温燃说要签结婚协议,心里的算盘早打起来了。 温大金主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他常年帮温燃办理着各项财产合同,可是知道这位低调的主多有钱! 越有钱的人越精明,爱情和金钱分得贼清,想必又是要签协议保障自身财产,防着以后离婚被分一半。 反正不管金主是结婚还是离婚,他的律师费都只多不少,要是办得好温燃还会另外发红包。 律师入行多年,也不是第一次帮人签署婚前协议了,有经验的很,来得时候顺便把温燃的房产、豪车、股份等大价值的东西列了个清单,以便制定协议的时候条款更加清晰。 他甚至觉得温燃口中的结婚是将来时,婚前协议才有意义啊,傻子才婚后签! 不成想是他想当然了,温燃还真是个人傻钱多的大愣子! 有钱人的思维,果然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当听到温燃说什么要签个绝不离婚的婚姻协议,久经沙场的律师也不由表情管理失控。 “怎么了,这样不可以吗?”温燃皱眉问道。 “emmm,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真的确定要签一份这样的协议?”律师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不要嫌我话说的难听啊,万一啊,我是说万一,万一你们以后感情破裂的话,只要有这样一份被公证过的合同在,你们就算去法院打官司也离不了婚的!” 温燃眉头都没皱一下,很淡定地回了句:“我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律师不解地看着他,问道:“然后?” “然后你快去拟定协议打印啊,你朋友还等着下班呢!一会儿记得请人吃饭。” 公证处这个点都下班了,温燃知道律师在这儿有熟人,所有才请他过来的,不然光是签个承诺保证书也用不着这个大律师。 不过专业人士毕竟是专业人士,温燃还是想的有点简单了,有个律师在还是比较规范。 “温燃,我差点忘了,你们这个协议呢是可以签,但是呢必须要有东西作为约束。俗话说得好,所谓人生无常世事难料,万一到时候你们非要离婚不可,这份合同就等于是无用的白纸了,所以你们要用什么来作担保呢?也就是说,你们愿意为违反这个不离婚的条约付出什么条件呢?” 律师的话解释的很清楚,温燃和莫予冬都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即使被公证了,这项绝不离婚的协议仍然不能通过法律绝对保证他们不离婚,只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依然可以合法地违反条约。 温燃挑了挑眉,忙活半天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看了眼莫予冬有些遗憾的脸,他很果断地给出了承诺。 “如果离婚,不管谁对谁错,所有的财产都给她,我无条件净身出户。” 温燃再一次刷新了人的认知,律师站在那儿瞠目结舌,满脑子都是他被下了降头。 他已经知道温燃领证了,而且还是给他打电话前刚领的证,刚领证就又是签协议又是来公证,还心甘情愿地净身出户,这个狐狸精到底是下了什么邪术? 要知道温燃二十多岁挣的钱,可能是很多人几辈子都挣不到的财富! 律师总归是站在温燃这边的,听了他疯狂的话后怎么都无法正常看待莫予冬了。 只是他没想到什么锅配什么盖,温燃娶得这个老婆也不怎么正常。 “不需要,不需要什么净身出户!” 莫予冬一听温燃那么说就急了,脱口而出: “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的人!” 急切之下反而发出了最深情的告白,温燃满足地笑了笑,认真望着莫予冬说道: “我也一样,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我的钱,来换你的人。” 告白和承诺声中,刚才僵硬的气氛一下子被缓解。 两个人四目对望,情意流转间,心灵无限接近。 律师被喂了一大碗狗粮,受不了小朋友们的脑残情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眼看他们接下来都能看到亲下去,连忙出生打断了他们继续秀恩爱。 “那你们还要签协议吗?”律师有些心累。 温燃和莫予冬则是异口同声地回道:“要!” 这次在温燃再次说出净身出户的论调后,莫予冬抢过了他的话,表示如果违约离婚的话,她不会接受温燃的财产,而是会以两人共同的名义把所有财产都捐给孤儿做慈善。 律师这时候已经对莫予冬没看法了,没想到又听见了她的补充,简直对两人无力吐槽。 “还有,要是我反悔的话,就要在离婚后无条件帮温燃生个孩子!” 这简直一个比一个狠啊,是真的想把自己后路完全给堵死啊! 律师惊叹过后,又觉得很没意思,不过是“如果”“万一”的口头之快,他当个什么真啊! 想他和她老婆吵过也打过,闹过不知道多少次离婚了,没有协议约束也没见他们真离啊! “什么都不说了,我只有一句话,祝你们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第 50 章 第五十章 律师拟定好协议内容后让温燃和莫予冬看了看,他们两个居然又加了一条“婚内保证绝不出轨,否则惩罚同上”,律师整个人心叹口服! 略作修改后将婚姻协议打印好了规范的一式两份,律师当着两人的面重申了违约的代价。 然而温燃和莫予冬一点没带怕的,爽快地签下了各自的名字。 公证处的工作人员见过各式各样的夫妻,有做婚前财产公证的,有签出轨就净身出户的,总而言之是不够信任才用协议来防着另一半,这还是他从业以来第一次见到要永不离婚的。 这种话当新婚夫妻的恩爱情话听听也没什么,谁谈恋爱时没说过傻话哄对象啊,但是这要签协议进行公证可就具有法律效用了! 再看看他们疯狂大胆的赌注,一旦出轨或离婚,男方错则要散尽家财净身出户,女方错则要无爱状态下生孩子,要以后真撕破脸了谁也不会比谁好受。 唯一的解就是两人永远幸福恩爱,如此看来他们这婚这辈子还真的离不成了。 若是普通夫妻也不会让人这么惊讶,就算是净身出户也没啥大不了的,能有多少钱啊? 主要他和温燃的律师是朋友,平时没少听律师吹嘘他的这位雇主有多厉害多传奇多有钱,土豪敢于放弃那么一大笔财富,光是这份勇气也足以令人钦佩啊! 真爱啊,铁定是真爱啊,不然就是脑门抽了!这位年轻的新娘子手段也不一般啊! 因为托他加班律师刚已经说过请吃饭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下班跟朋友进行愉快的吐槽了。 无视公证人员看珍稀动物一样的眼神,在婚姻协议盖章公证后,温燃和莫予冬各自收好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然后温燃看了看时间,竟然再次口出惊人,表示想要在自己的房产证上添上莫予冬的名字。 “我说兄dei,现在都几点了,人家早下班了。”律师无语地举起自己的手表递到温燃眼前。 可惜温燃却没什么反应,直白地说道:“我记得,你好像在不动产登记机构也有熟人。六点才刚过十几分钟,说不定人下班还没离开办公室呢。反正今晚要请客,多请几个也没关系。” 闻言律师进行最后的挣扎:“你就非得着急现在这么一会儿吗?明天不成吗?” “不成!”温燃却只轻飘飘来了这么一句:“我现在闲着没事儿干。” 律师彻底被打败,“闲着没事儿干”是什么理由? 不过拿人钱财□□,也不是什么办不了的难事儿。 正好他和几个朋友好久没聚了,今晚就蹿个局介绍大家认识认识,反正不用他掏钱。 给朋友打电话的时候,律师已经在想哪里的饭店贵了,下定了主意要狠狠宰温燃一顿。 莫予冬也没想到温燃会突然说这个,在一旁听见了也有点惊讶,不由劝了一句。 “我也觉得今天有点太晚了,要不改天吧,不急的。” “很快的,花不了太长时间,趁现在有空把事情一起办了,省得明天再跑一趟。” 奈何温燃坚持,说着话已经拉她上了车,根本拦不住。 虽然知道温燃是想以此证明他的心意,但是莫予冬真的感觉没必要。 他连绝不离婚的协议都签了,她哪还会在意什么房产? “其实不加我的名字也没关系的,只要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可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房本上我们俩的名字并列一起了,女主人,难道你不开心吗?” 温燃的情绪有点亢奋,他腾出手覆上莫予冬的,转头期待地望着她。 莫予冬则是皱眉咬唇,回握住温燃的手,欢喜中夹杂着纠结。 “开心是开心,但是房子是你买的,我一分钱也没出,没有资格——” “不,你有,没有谁比你更有资格!” 温燃打断了莫予冬的话,眉眼里全是认真。 “你要记住,我们已经结婚了,夫妻之间不分彼此,没有什么你的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听了温燃的话,莫予冬眼前一亮,“对,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 想通后莫予冬倒是觉得是自己狭隘了,房本上加名字不过是个形式而已,没必要去纠结这些小事情。 是的,小事情,他们已经结婚了,不管价值多少钱都不是大事儿。 温燃想给她就收着,他开心就好。他开心了,她也开心。 再说了,等她有钱了,她也可以买房加上温燃的名字啊。 想到这儿莫予冬不禁心情振奋起来,信誓旦旦地握拳道:“温燃,以后我也会很努力挣钱的,要挣得比你还要多!” 闻言温燃笑了笑,十分配合地表示期待:“好啊,我等你啊。” 见他这么捧场,莫予冬高兴地弯了眉眼,促狭地开起了玩笑。 “到时候就买栋大别墅包—养你,哈哈哈。” 她说到最后脑海里满是臆想的未来,不禁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莫予冬笑得开心,眼睛亮亮地像是闪着小星星,让人见了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 温燃笑着轻摇了下头,并没有对她的玩笑话较真儿,而是跟着逗趣起来。 “听着感觉还不错,那祝你早日成功!” 话稍微顿了顿,温燃又接着说了下一句,玩笑话里不乏认真。 “不过呢,在你完成这个目标之前,就暂时由我先养着你吧。” 温燃含笑望向莫予冬,目光里有着自己察觉不到的宠溺。 只叹他背负了太多心思和算计,伪装多了,可能连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不过温燃此时不想去费心细究这些,他只想享受当下内心世界的平和。 似乎就是从拿到结婚证那一刻开始,刹那间什么东西被打破,他的纠结顾虑统统消失不见。 之前总想着放手会是更好的选择,现在没有了“如果”,他和莫予冬相处起来不再烦躁不安,又恢复了最初见面时候的放松。 温燃只把这归因于自己的犯贱,堵死了后路没得选择,自然只有一门心思想着前路。 他和莫予冬已经结婚了,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那么不管以后什么艰难险阻,他都要义无反顾。 莫予冬并没有注意到温燃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决绝,她花痴地望着他的脸,思绪早已经飘荡在九天之外。 手里无意识地摸着她的小红本,整个人沉浸在结婚的欢喜里,其他什么什么都抛到了脑后。 就算是温燃另有所爱如何?他已经结婚了,和别的女人都没可能了,从今往后只有她一个! 就算是她撒谎骗了他又如何?他已经签了婚姻协议,这辈子都甩不掉她了! 老公,老公……温燃现在是她老公了,法律承认的名正言顺的老公! 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内心就抑制不住地开心地冒泡。 莫予冬偷偷瞄了眼温燃,默默念了“老公”的唇形,连忙扭过头捂住了发烫的脸。 然后等心跳平复后,又忍不住再次偷偷冲着他喊那两个字,怕被看见又期待被看见。 温燃余光看了看她脸红心跳的模样,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只专心开车假装不知道。 “老公”两个字的唇形并不难猜,更何况她还念了那么多遍。 他觉得莫予冬的反应很好玩儿,然而想着想着自己也开始了在心中默念“老婆”。 老婆,老婆……温燃老脸一红,好像真的有点烫嘴。 直到停车的时候,温燃才终于说出了那念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两个字。 “老婆,到了。” 说完他就赶忙下了车,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地不敢看莫予冬的脸。 温燃有些懊恼地呼了口气,他明明准备好突然叫一声老婆好看她的反应来着,怎么到头来反倒是自己难为情地跑了。 转头正好看到莫予冬忸怩地从车里出来,她脸红红的,一副害羞的小女人模样。 “你都看见了?” 温燃突然一声“老婆”吓了她一跳,刚他什么反应都没有,莫予冬还以为他没发现呢。 “惊”之后就是漫天的“喜”,莫予冬不好意思看他,却又忍不住地去看他。 见莫予冬这样一幅娇俏模样,温燃的脸皮又厚了起来,兴起了逗她的心思。 “我已经叫老婆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叫老公了?” 闻言莫予冬嗔了他一眼,脸红道:“我都叫了好多遍了,你刚不是都看见了吗?” “谁说的?我可一声都没听见。”温燃开始耍赖。 “你要是没看见,怎么会突然叫我老婆?” “我就是突然想听你喊我老公了,所以才叫老婆暗示啊。” “这算什么暗示?” “那老婆,我想听你喊老公,你听到我的明示了吗?” 说着话温燃悄无声息地靠近,长臂一伸将莫予冬扣在了车门边。 “我数三二一,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不让你走了。” “老公!” 没等到温燃倒计时,莫予冬就倏地喊出了声,还踮起脚凑过来亲了他一口。 温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莫予冬趁他发愣的时候快速溜了出去。 见她亲了就跑,他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被亲的脸,然后就笑着追了过去。 莫予冬就是突然间很想亲他,亲了后又感到不好意思,无意识地就跑了。 没跑几步就停下了脚,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大别墅,满眼都是疑惑。 温燃追上莫予冬,见她表情奇怪,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你不是要回家拿房产证吗?”莫予冬很是纠结,反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儿啊?” 气氛片刻间有些尴尬,两人均是陷入了沉默。 温燃这才想起来昨天对莫予冬说得那些话,自己跟家里决裂只有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小破房子…… 人果然不能说谎,还不到一天就露馅儿了,他该怎么解释? 思及此温燃又不禁去想,他这么“穷”莫予冬还愿意跟他签婚姻协议,为了他净身出户的话下出感情破裂生孩子的赌注,需要重新去审视她对他的感情了。 莫予冬确实是信了温燃的鬼话,以为他和家里破裂了,所以他说回家拿房产证,她想当然地以为他会带她去昨天的小房子。 不过她没温燃想象中的那么纯,只是温燃对“穷”的理解误差太大罢了,所以他昨晚颇费心思的计划才没成功。 不说伽蓝那一晚燕姐耳提面命地“惹不起”,就说在晋江里救她帮她的各种操作,从一开始温燃在莫予冬心里就是高攀不起的存在,就算他和家里关系破裂了,她又哪里有资格去嫌弃他? 至于什么“净身出户”的价值,温燃家住二环的四合院,他姐姐又为了婚前协议跟他吵起来,莫予冬还以为是温家的“家产”呢,怎么能不为他愿意放弃亿万财富的心意震惊感动? 可莫予冬万万没想到,温燃说回家,转眼就带她来到了另外一座价值千万的豪宅! 想她刚才夸口说“买大别墅包—养温燃”的事,她还做梦呢,到头来人家已经住上了!还是远超过她想象的庄园别墅! 莫予冬现在只盼望着是温燃出于习惯走错了,这是他家的房子,不是他的! 温燃迟迟不出声,莫予冬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个,这里该不会也是你的房子吧?” 温燃揉了揉眉头,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说实话。 “如果我说,我昨天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你先告诉我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莫予冬垂眸,稍微有些郁闷。 温燃斟酌着措辞,简要回道:“小时候不懂事跟家里关系破裂是真的,户口本被我妈扣着也是真的,只不过后来和好了。然后就是,我自己这几年其实也攒了点钱,买了几套房。” 莫予冬哪是想听这个,紧接着又问了出来:“那你昨天为什么骗我?” 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个问题,温燃叹了口气,回道:“一方面确实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搞到户口本,怕不能结婚让你失望,那还不如早点打个预防针;另一方面,我不否认是有点想试探你的意思,因为在你之前我还交过一个女朋友,带她去了昨天那个小房子后就跟我分手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