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靖南王 南朝盛京城外,两个俊朗少年一前一后策马疾行。 骑在前面剑眉星目的少年,正是靖南王楚皓。紧随其后的少年,名叫阿昆,是靖南第一高手,老靖南王在世的时候曾经以一敌百击退过刺客,五年来寸步不离保护靖南王。 靖南地处南方,是南朝最大的一块封地,雨水充足,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五年前,老靖南王去过世后,老靖南王唯一的独子楚皓接手靖南。 楚皓接手靖南后,一改南朝各封地重农抑商的传统,农商并举,组建商队,把每年生产出来多余的粮食卖与苦寒之封地,并派人到各封地学习优良的铸造工艺,纺织技术和陶艺等,经过融会贯通技术改良后再把改良的器具、织品、陶器等由商队拿到南朝各地贩售,换回的银钱用于兴修水利,扩充军备。 南朝的小皇帝楚允继位早,羽翼未丰,皇太后垂帘听政,朝中一直有对小皇帝登基不满的七皇叔觊觎皇权。所以,这些年来皇帝和太后对靖南的壮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短短五年时间,靖南已经成为南朝最富有,军备力量最雄厚的封地,南朝各封地无不以靖南马首是瞻。 此番昭靖南王进京,便是皇太后要安抚和拉拢靖南,说是要给靖南王赏赐和加封。 楚皓在来京之前收到密报,一个刚入职的小官在太后和皇帝面前参了他一本,说“靖南拥兵三十万精锐,靖南王自视过高,目中无人,可有不臣之心。”为了消除皇帝的疑虑,楚皓把护卫军留在了城外,只和阿昆两人单独进京。 楚皓进京第二日一早便去面见了太后和小皇帝。一进大殿,楚皓便看见小皇帝正坐殿中,旁边坐着一妇人,少妇模样,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应该就是皇太后。 据说小皇帝四岁登基至今,直到去年才亲政。楚皓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小皇帝,只见他眉清目秀,面如冠玉,估摸着也和自己一般大年纪。小皇帝对楚皓很是斯文有礼,言谈间说的也大都是一些客套话。 楚皓也对皇帝和太后毕恭毕敬,向他们表了自己的忠心,一旁的太后频频点头,楚皓看得出太后对自己今日的表现很是满意。 闲聊间太后问道,“不知靖南王府可有女主人了?” 楚皓答道,“家母的守孝期刚过,且府中事务繁忙,还未曾有时间顾及娶妃之事。” 太后又问,“那靖南王心中可有中意之人?” 楚皓回答:“也还未”,只见太后唇边泛起一抹笑意。 太后挽留楚皓在盛京多玩几日,说五日后就是中秋,中秋节京城里有灯会和花车表演,甚是有趣,让楚皓过了中秋再回靖南。楚皓想着靖南近日一起切安好,并无急事需要处理,便一口答应。 出了皇宫,楚皓松了口气,觐见完皇帝和太后,这回来京的大事也就了了。 离中秋还有五日,楚皓转头问阿昆,“你知道这京城哪里有好玩的地方?” 阿昆一脸得意,“那我可知道了”小时候阿昆随父亲来过一次京城,他总在楚皓耳边说京城这好那好。 “京城集市里有很多好吃的,还有京城南边的山上有个南山寺,那里呀,有很多漂亮的姐姐上香求姻缘,还有.....”还没等阿昆说完,楚皓便说,“行,那我们明天就去南山寺瞧瞧。” 第2章 初遇 这南山寺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香火倒还鼎盛,求子的,求姻缘的,求仕途的,前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 楚皓逛了一圈,说道,“这寺庙也没什么特别的,和我们靖南的北山寺也没什么两样。” 倒是,寺庙旁的一棵大树上趴着的黄衣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女子一袭鹅黄色的衣裙,在耳边盘了两个圆形的发髻,发髻上系了几根黄色丝带,从背影看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楚皓一眼就认出她身上穿的正是产自靖南的琉璃金丝锦缎,因为琉璃金丝锦缎工艺极其复杂,十尺的锦缎需要三十个织女花费一年的时间才能完成,所以楚皓印象深刻。 只见那个女子一手捧着只小鸟,另一只手紧紧抱着树干,在树干上蹭来蹭去,姿势甚是滑稽可笑。定睛一看原来她是想把手中的小鸟放回树枝上的鸟巢之中,可奈何鸟巢离她的手足有一尺远,多次尝试未果,就这样在树上颤颤巍巍的折腾了半天。 忽然只见那女子鼓足勇气,用力一蹭,鸟是放回了鸟巢中,可是人也从树上跌落下来。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那黄衣女子就要掉落在地,楚皓一个飞步上前,双手捧住了她。 四目相对,楚皓从未见过如此乌黑动人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这黄衣女子,说不上哪里好看,鹅蛋脸,柳叶眉,小巧的鼻梁,樱桃般鲜红的嘴唇,脸颊两抹淡淡的胭脂红,但他竟一时移不开眼。 黄衣女子回过神来,猛地从楚皓身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裙,随即便双手作揖,说了句“多亏公子相救。” 这时,跑来个气喘吁吁的小丫头,口中嗔道,“小姐,怎么我在禅房睡着了你都不叫醒我,这会都申时了,回去晚了,太...老夫人又该责罚我啦。” 黄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漫不经心的答道,“好啦,好啦,我们这就回去。”接着又小声嘀咕了句,“允哥哥和太…老夫人最近都很忙,哪有时间管我。” 说罢,黄衣女子朝着楚皓莞尔一笑,转身便和那小丫头走了。楚皓看着黄衣女子远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别了楚皓后,黄衣女子坐上了在南山寺山下前等候已久的马车。 这位黄衣女子,正是15年前威震南朝的慕将军之独女,单名一个澜字。 南朝358年,南朝文帝驾崩,膝下只留下一个四岁的太子楚允。三皇叔欲夺皇位,起兵造反,血洗皇宫,慕将军不顾夫人临产在即,率领皇城禁卫军,以寡敌众,斩杀三皇叔。 叛乱虽已平息,但慕将军因身中多刀失不幸亡故,慕夫人听闻噩耗,生下女儿后也因悲痛过度血崩离世,留下慕澜这么一个孤女。皇后见穆将军之遗孤实在可怜。便将她留在身边,与年幼的太子楚允一同抚养。 南朝359年,太子登基,皇太后垂帘听政。直到去年小皇帝年满二十,京城才颁布了皇帝的亲政诏书。但因多年来朝中实权由前朝重臣王丞相和七皇叔分别把持,小皇帝亲政后并不得志。 第3章 允哥哥 慕澜终于在黄昏前赶回了宫里。 回到永乐宫,慕澜想着今天还未向太后请安,便着急去请安。 来到太后房门口,太后的房门虚掩着。门缝里只见楚允跪在地上,似乎在央求什么,口里喊了句,“母后…”声音很是苍凉。 太后一挥手,说了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去吧。” 楚允还想说什么,太后又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楚允这才缓缓站起身,踉踉跄跄的从太后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看到站在房门外的慕澜,楚允愣了一下。慕澜看到他眼眶有些微红,担心的问了句,“允哥哥没事吧?”虽然楚允已经亲政,但是慕澜还是习惯和小时候一样叫他允哥哥。 楚允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慕兰又说,“允哥哥你最近脸色不好,即便政务再忙也要注意身体。”说完,慕澜看到他眼神中闪过的苦楚。 楚允欲言又止,扭头避开了慕澜的目光。慕澜心里想必定是允哥哥在朝堂上受了气,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太后看见了慕澜,招招手示意慕澜进来。一改平时的严厉,太后在慕澜面前,就像一个普通的母亲。慕澜和往常一样乖乖的在太后身旁坐下,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太后轻轻抚摸着慕澜的手,和声细语的问道:“澜儿,你今天又去哪儿瞎玩啦?” “我去南山寺给允哥哥祈福啦,我见允哥哥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朝中烦心的事肯定特多,我希望佛祖可以赶走朝堂上所有的小人,保佑允哥哥一切顺顺利利的。” 慕澜一五一十把今天的经历讲述了一遍,如何救的小鸟,如何从树上摔下来,如何被一个俊俏的男子一把接住。太后听到慕澜从树上摔下来这一段,手不禁抖了一下,似乎是被吓着了,赶忙问慕澜受伤了没,听到慕澜说没事,再把慕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才放心。 慕澜绘声绘色的讲完自己的经历,太后摸摸慕兰的头说,“澜儿,你长大了,都到该嫁人的年纪了,以后不可以再这么顽皮。” 慕澜把头枕在太后的膝上,嗲声说道,“我反正要一辈子陪在您和允哥哥身边,哪都不去。” 太后抚摸着慕澜的头发温柔地说,“我会给你找一户天底下最好的人家。” 慕澜轻声应了句,“全听太后的。” 慕澜心里想,全天底下最好的人家不就是允哥哥吗?慕澜想一辈子都跟允哥哥和太后在一起,因为他们是这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 累了一天,慕澜刚躺下,便听到屋外有嘈杂声。慕澜让侍女小翠出去探个究竟,不一会小翠便回来说,是皇上喝醉了,大闹太后寝宫。 在慕澜记忆中允哥哥从不饮酒,更别说喝醉了。慕澜赶忙穿上衣裙对小翠说:“我要去一趟太后寝宫。” 慕澜来到太后寝宫外,只见宫女们乱作一团,有拿醒酒汤的,端热水盆的,请御医的… 慕澜刚伸手要敲太后的房门,只听里面传来太后的呵斥声:“你一个皇帝喝成这样成何体统?” “这个窝囊皇帝我早就当够了。” “你怎可说如此的混账话,母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听到太后和允哥哥的争吵,慕澜着实吓了一跳,允哥哥对太后从小就顺从,顶撞太后这可是第一次,今日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知是朝堂上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太后和允哥哥都在气头上,思来想去慕澜还是乖乖溜回了房,因为朝堂之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允哥哥。 第4章 集市 自从那晚楚允大闹太后寝宫后,慕澜已经好几日没见到她的允哥哥了,这几日去太后处请安,太后也对那晚的事只字不提,宫中的气氛也压抑得很,感觉大家都怪怪的,太监宫女看见自己都绕着道走。 慕澜觉得今日闷得慌,不管怎样,今天得出宫去散散心,不如就到集市去逛逛,顺便去看看许久没见的李姐姐。慕澜穿上一袭黄衣,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英俊少年的模样,大摇大摆的出宫了。 楚皓自从那日见到黄衣女子后,黄衣女子那双乌黑透亮的眸子总在他的脑子里头挥之不去,第二日便不由自主的又去了南山寺,在寺庙前的那颗大树下呆坐了一日。 今日阿昆硬拉着楚皓逛集市,说是集市上有很多靖南没有的美食。楚皓漫无目的走在集市上,感觉什么东西都提不起他的兴趣来,一旁的阿昆倒是兴奋不已。 百无聊赖间,楚皓看见身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正准备伸手偷前方黄衣少年腰间的钱袋,他一把抓住小男孩的手,大喊一声“你这小贼”。 黄衣少年闻声转过身来。这眉眼与前几日的黄衣少女一模一样,但更多了几分俊俏,楚皓竟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被楚皓抓着的小男孩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口里不断哀求,说他的弟弟妹妹们已经几日没吃饭了,求求他们行行好放过自己。 黄衣少年在钱袋中取出两枚铜钱,然后蹲下身来把钱袋交给了小男孩,微笑着对那个孩子说,“拿回去给弟弟妹妹们买些好吃的,下回别偷钱了”。小男孩接过钱袋呲溜一下就没影了。 看小男孩跑远,黄衣少年转身把楚皓仔细打量了一番,“公子,看你不像本地人” 只见黄衣少年俏皮一笑,眼角弯月一般,随即跑到街边拿剩下的两枚铜钱跟卖糖葫芦的大爷买了两串糖葫芦。 “糖葫芦是这京城里最好吃的东西,我请你吃糖葫芦就当是谢谢你帮我了两次。”说着拿了一串糖葫芦递给楚皓,另一串递给了阿昆。 为何是两次,楚皓心中疑惑不解。 这时不知从哪窜出一个小丫头,“小姐原来你在这,让我好找。” 小丫头边说边拉着黄衣少年径直往前走,嘴里嘀咕着,“他俩都不知道是不是坏人,在外面可得小心点”。还没等楚皓回过神来,小丫头就拉着黄衣少年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楚皓这才想起来这小丫头正是那日南山寺黄衣女子身旁的婢女。“原来是她…”。 楚皓正欲追上去打探黄衣女子的芳名,是哪家小姐,奈何早已找不到她们的踪影。 楚皓和阿昆在集市上找了几圈,终于在远处一座府邸的大门前,看到了黄衣少年的身影。 只见黄衣少年和小丫头径直走入了那座府邸的大门。楚皓走近一看,大门正上方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尚书府”三个大字。 楚皓本想进府再见黄衣女子一面,但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是堂堂靖南王,如若今日就这样贸然拜访尚书府着实太唐突,只好作罢。 第5章 中秋 黄衣少年进了尚书府后,径直去了大小姐李芸蜜的房间。 “澜儿你又调皮了,你这身男子装扮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子。”说话的是一个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的恬静女子。 “李姐姐,你又取笑我…”慕澜与李芸蜜自幼熟络,情同姐妹。尚书夫人,也就是李芸蜜的母亲宁国夫人是当今太后的亲姐姐,尚书夫人经常带着李芸蜜进宫看望太后,李芸蜜与慕澜年纪相仿,自然就玩在了一起,慕澜也总喜欢出宫来找李芸蜜。 “你知道我这段时间都闷死了,允哥哥也总躲着我,没人和我玩”,慕澜双手托着下巴叹气道。 “不过明日就是中秋,总算有些有趣的事了,我最喜欢看李姐姐扮的嫦娥,比天仙下凡都美。”说到这,慕澜眼睛里泛起了光,一副花痴的样子。 中秋节的花车会是盛京多年来的传统,每年中秋京城各大府院都要准备自家的花车参加游行,连续三年,尚书府的花车都是嫦娥奔月,由李芸蜜扮嫦娥。 慕澜贪玩,一定要吵嚷着明日要扮嫦娥身旁的兔子,李芸蜜拧不过不过她,便和她约定让她明日早些来准备。 楚皓在尚书府门前大街上来回踱步,虽不进府但又舍不得离开。这时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从他身边经过,只听一个家丁说道,“今年花车会上一定还是大小姐扮的嫦娥最漂亮。”接着这几个家丁便走进了尚书府。 楚皓这才想起明晚便是中秋,皇太后说中秋有花车表演,这么说尚书府也会参加,黄衣女子既是尚书府的人,那说不定明晚的花车游行就有机会再见到黄衣女子。 好不容易等到中秋节的晚上,楚皓觉得这一日竟比一年还长。他从傍晚就开始在主街上等着,一遍遍不停的问阿昆,“你打听清楚了吗?花车游行是从这里过吗”。阿昆不耐烦的回答,“少爷,这话你都问了不下三十遍了。” 夜幕降临,皓月当空,京城中秋的夜晚热闹非凡,街市上挤满了看花车的人。花车陆陆续续从主街经过,上面站着的人造型各异,盘古开天,后羿射日,大闹天宫,大禹治水,八仙过海… 好不容易终于等来了嫦娥奔月的花车,楚皓一眼就认出上面的嫦娥便是他那心心念念的黄衣女子。“是她…”,楚皓兴奋的摇着阿昆的胳膊,“阿昆,我就知道是她…李大小姐”。 他哪里知道,李芸蜜因为晚膳吃了生冷的食物一时腹痛难忍,慕澜临时顶替当起了嫦娥。 花车上精心装扮过的慕澜青纱曼舞,美艳非凡,摄人心魄,花车从楚皓面前经过的那一刹那,楚皓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嫦娥”是一凡间女子,心里不禁浮现出一句话,“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花车游行散去后,楚皓回到别院,躺在床上,激动的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没睡着,不知道李大小姐是否已有婚陪,如若没有他寻思着以靖南今日的势力,配一个尚书小姐算得上门当户对,甚至绰绰有余,他的提亲尚书大人断然不会拒绝。 第6章 提亲 花车会后,楚皓一夜未眠,从未有过的激动和兴奋,决定今日就去李府提亲,可一想提亲可不能空着手去。楚皓在来京之便已熟知朝中各大臣的喜好,李尚书平生最喜欢书法,特别是古代书法大家顾涣之的草书。 “阿昆,让我们安插在京中的人马上给我做一件事,我需要一副顾涣之的真迹,越快越好”,阿昆领了命,立马在院中鸽子笼里取了只信鸽放到天上。不到三个时辰,便有人送了一幅卷轴上门。 拿到卷轴,楚皓立马动身去了李尚书府。楚皓来到尚书府门前自报家门后,“靖南王请随我来”,不一会就有家丁毕恭毕敬的领他进了内堂。 “这便是我家老爷”,家丁说完便退下了,只见李尚书早已在内堂恭候。 见到楚皓,李尚书边请楚皓坐下边说:“早就听闻靖南王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气宇不凡,不知今日靖南王到访所谓何事?” 楚皓问道,“尚书大人可知顾涣之的寻亭序?”。 “老夫自然是知道,只可惜手中只有其拓本。多年来老夫对顾涣之的真迹求而不得,只有幸在宫中见过一次。”李尚书叹了口气说道。 “那请尚书大人看看这个”,楚皓说着把那幅卷轴递给了李尚书,李尚书打开卷轴一看,不禁惊叹道:“这这…寻亭序…是真迹,是真迹啊…” “顾涣之流传在世的书法不足十帧,不知这书法靖南王是从何而来。”李尚书手里紧紧握着卷轴,眼睛一刻都不舍得离开。 “这个尚书大人不需要知道,开门见山,我今日前来是为了另千金,李芸蜜。”楚皓接着说。“不知道李大小姐可有婚配?” “小女未有婚配”,李尚书回答。 “晚辈钟情于李大小姐,望李大人将另千金许配于我。”楚皓说。 “莫非靖南王还没有收到皇帝的诏书?”李尚书面露难色。 “什么诏书”楚皓不解地问。 “赐婚诏书,赐太后的义女慕澜为靖南王妃”。李尚书说,“早几日太后与老臣商议此事,认为慕澜是最适合靖南王的人选” “最适合我的人选,我怎么不知道…”,楚皓简直觉得晴天霹雳。 “慕澜虽非太后亲生,但太后视她为亲生骨肉,靖南王与小女之事望靖南王三思”,说完,李尚书便对楚皓连连作揖。 “晚辈改日再来拜访”,楚皓听罢起身欲走。 “这顾涣之的寻亭序…”见楚皓要走,李尚书忙说。“好字赠知音”,说罢楚皓便与李尚书作别,匆匆赶回了别院。 一进门就看见早已在院内等候的李公公,李公公见面就说“靖南王大喜啊”。随即李公公摊开手中的圣旨,一本正经的念起来.“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故赐婚慕澜予靖南王为正妃。”还没等李公公念完,楚皓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他知道这个圣旨他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朝中早有人说靖南富可敌国功高盖主,早有反叛之心,如果这回抗旨不遵那便让那些挑事之人有了话柄。 楚皓自问早已把朝中重要人物了解得一清二楚,怎么偏偏漏了这个慕澜,送走了李公公,楚皓立刻让阿昆命人去宫中打探。 阿昆回来说:“打听清楚了,这个慕澜确是太后抚养长大,但已经与皇帝相好,皇帝对这个慕澜喜欢得不行。这不,太后想要皇帝要与王丞相之女成婚,王丞相怕自己的女儿嫁与皇帝后受冷落,就逼着太皇太后把慕澜嫁的越远越好。皇帝知道后大闹太后寝宫,说是为了慕澜皇帝都不当了” “当真?”楚皓觉得那日见的皇帝楚允不似这样鲁莽之人。 “那还有假,那晚太后与皇帝吵得可凶了,我们的人在门外听的真真的。太后还跟宫里的太监宫女说那晚的事如果谁敢嚼半句舌根就要谁的脑袋。”阿昆言之凿凿。 楚皓越想越来气,这太后美其名曰将心爱之女许配于我,其实这慕澜就一皇帝的老相好,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亏着她长着一副好皮囊,其实蛇蝎心肠,可恶至极。 第7章 赐婚 话说中秋花车游行结束后,慕澜随花车一起回到尚书府,在尚书府过了一夜后,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匆赶回永乐宫。 慕澜刚回到宫内,严嬷嬷便已经在房里等她,说是太后要见她。 慕澜一想不妙,莫不是是昨晚彻夜未归太后生气了,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有时在李姐姐府里一住便是几日,太后也从未曾责罚。 慕澜硬着头皮跟着严嬷嬷到了太后房门外,看见禁军统领吴炳在里面。 “为臣派人暗中跟了他了五日,他每日都在京城各处游玩,不曾与七皇叔之人有任何接触,也未曾会过朝中其它大臣…。” 见慕澜来了,还没等吴炳说完,太后使了个眼色命他下去。接着对站在身旁的李公公说,“去做你该做的事去吧。” 吴炳和李公公都退下后,太后招招手让慕兰进来。还没等太后开口说话,慕澜便自顾自的解释起来,“昨晚花车游行后,我见时辰已晚,而且李姐姐不舒服我也想陪陪她,便在宁国夫人府留宿了一夜…” “我已经知道了,长姐昨夜派人捎了口信给我。”太后岔开慕澜的话“澜儿,哀家今日有紧要的话和你说。” “你可知靖南?”太后问道。 “知道啊,靖南是我朝最富庶的封地,宫里用的丝绸,金银器都产自靖南,就连我们吃的大米都来自靖南…”慕澜答道。 “那你可听说过靖南王楚皓?”太后问道。 见慕澜没有回答,太后接着说:“这靖南王从小就聪明绝顶,文武双全,十八岁就接掌靖南,近几年他鼓励农耕,通商贸易,广招贤士,招兵买马。如今的靖南无论是兵力还是财力都远在各封地之上,就算是手握重兵的七皇叔也要忌惮他三分。” “慕澜,这靖南王并未娶妃。”太后说到。 慕澜心想这靖南王厉害是厉害,但也不及我的允哥哥的万一,况且他有没有娶王妃关我什么事。 “哀家想让你做靖南王妃…”太后轻轻拍了拍慕澜的手说道。 “纵观我南朝青年才俊,无人可与他相睥睨。哀家前几日见他确是一表人才,进退有据,甚得我心…” 慕澜只觉得晴天霹雳,脑子里一片混沌,耳朵嗡嗡作响,之后太后说的什么慕澜竟听不清楚,跌跌撞撞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的房。 一进门就听小翠说:“小姐,你知道吗,今天皇上下婚诏了” “知道…靖南王…”慕澜有气无力地说。 “不是,不是,是皇上要立王丞相之女王若兰为后。” 慕澜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心中五味杂陈。 慕澜其实心里明白,她一个孤儿没有娘家的背景,她能帮到允哥哥什么呢?一个人去到陌生的靖南,离开她最爱的允哥哥和太后。没想到她最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午膳和晚膳慕澜都没吃,只是呆呆地坐着。 昨夜的中秋节的花车上慕澜穿着薄纱,在风里站了许久,本就有些着凉,白日里滴水未沾,晚上更发起了高热。 第8章 别离 连着两天,慕澜高热不退。太医都不知道来了多少趟,可慕澜就是不见起色。 慕澜梦见自己掉入了一个冰冷的深潭中,忽然有只手拉了自己一把,那只手是那么的有力,那么的温暖。慕澜感觉有个声音正在呼唤她,澜儿,澜儿… 慕澜缓缓的睁开眼睛,看见太后正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我的澜儿,你怎么这么傻…”太后没说完便扭过头擦拭泪水。 “哀家知道你心里苦,可哀家这都是为了你和允儿。”好一会,太后才语重心长地说道。 “自从把你接进永乐宫的那一刻起,哀家就把你当成了亲闺女,我又怎会不知你和允儿两情相悦。”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澜儿,你是知道的,允儿自登基以来,每日如履薄冰。七皇叔掌控兵权对皇帝的位置虎视眈眈。” “望眼天下只有靖南的兵力可以与七皇叔抗衡,我们与靖南王联姻,靖南王便可助允儿一臂之力坐稳这个江山。且若王若兰做了皇后,王丞相也定会鼎力相助允儿。” 说到这太后停顿了一下。 “退一万步即使将来允儿当不了这个皇帝,以南靖今日的势力,靖南王也可保你无虞。” “澜儿我知道你也是一心一意为了允儿好,我今日说的话希望你听进心里去。” 慕澜哽咽道,“澜儿心里都明白…” “好孩子,你休息吧!”太后说完便离开了。慕澜看着太后的背影,她知道太后在用锦帕不住的拭泪。 慕澜躺在床上,想起他与允哥哥的过往种种,想起允哥哥对她的好,只觉得眼泪从眼角不停的涌出来。 慕澜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擦拭眼泪,努力睁开眼,只见楚允正关切地望着自己。眼前的允哥哥,眼睛通红,胡子拉碴,比之前瘦了一圈,好似变了一个人。 见到楚允,慕澜挣扎着起身,正欲说什么,只觉喉间痒痛难当,一阵咳嗽袭来,慕澜捂着嘴咳了起来。看见慕澜咳嗽,楚允忙给慕兰拍背,眼睛里露出十分担忧的神色。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慕澜说,“允哥哥我终究还是配不上你…” “我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和你分开,但现在怕是不行了,咳咳咳….”话没说完慕澜又开始咳嗽起来。 咳嗽越来越厉害,竟一时止不住,直咳得搜肠抖腹,把先前喝的汤药也都咳了出来。 楚允也慌了手脚,口里大喊:“太医,快传太医…” 咳累了,慕澜只觉得累的睁不开眼,昏昏睡去,也不知楚允在床边坐了多久。 这一病就是半月有余。 过了除夕慕澜就要动身去靖南王府了,皇帝大婚的日子也是除夕后。 慕澜希望在剩下的日子里多陪陪太后,整日就腻歪在太后的寝宫里。楚允每日下朝后就去找慕澜玩耍,下棋、画画、嬉戏,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终于到了要出嫁的日子,除夕刚过,慕澜就随送嫁的车队前往靖南。 第9章 大婚 今日靖南王大婚。 慕澜蒙着喜帕不知在床上坐了多久,直至外面的喧嚣声逐渐散去,慕澜忽然听见木门猛的被撞开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酒气。 楚皓摇摇晃晃的走进洞房,看到眼前这个头上盖着红锦帕的女人,心里不禁厌恶。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太后的养女,皇帝穿过的破鞋,哪能和尚书府的李大小姐相比,你知不知道我的一桩好姻缘全是被你给搅了!楚皓心里想着,但他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爆发出来。 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女人长得一副什么模样,让小皇帝连皇帝都不当了,楚皓一边想着边拿起喜棒正欲撩起喜帕。 锦帕刚撩到一半,楚皓想到今晚要在这女人的床上过一夜,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恶心。随即转身推门而去。把慕澜一个人留在洞房里呆坐了一夜。 慕澜自知此番出嫁,背井离乡,孤助无依,少不了受苦,但没想到境遇会如此的尴尬,不禁悲从中来。 慕澜不断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过好接下来的日子,好好当这个靖王妃,别给太后和允哥哥添乱,才是最重要的。 这日慕澜在府中闲来无事,便到花园走走散心。慕澜边逛着不禁感叹,这个靖南王府亭台楼阁金碧辉煌,喷泉,假山,雕塑,处处精美绝伦,奢华程度不亚于皇宫。 这时从假山上跳下来一只小猫。这只猫眼睛透着蓝光,浑身毛发雪白,对着慕澜瞄的叫了一声,便跑开了。 慕澜觉得这只猫甚是可爱,便一路追着它,一直来到一间书房内,只见小猫跳到书桌子上扑腾了一会,便又跳到慕兰的脚下。 慕澜看见一张画纸和一些书信散落在地,便俯身去捡。 只见画纸上画了一女子,慕澜左看右看觉得这画上之人像极了自己…但又不全像。这眉眼是自己的没错,可这鼻子有些歪,下巴也是方的。 慕澜想,莫不是之前靖南王派人到宫中打探自己的模样,那人画了这幅画像。画得如此难看,也难怪靖南王如此讨厌自己,大婚之夜就不见了踪影。 她哪知这画是楚皓画的。自离京之后,楚皓对黄衣女子仍然念念不忘,那日实在忍不住把脑海中黄衣女子的模样画了下来。楚皓虽文武双全,可画画的功夫却不怎么样。 画纸旁还有一张皱得起毛的信纸,应该是被人翻看了无数遍。上面写着“李尚书之女李芸蜜,为李家长女,其母宁国夫人为太后之亲姐,癸卯年五月十八日生,未婚配,李芸蜜喜着素锦,爱雏菊,喜食鱼虾,喜董昌画作…” 慕澜想这不就是李姐姐嘛,靖南王打听李姐姐的喜好做什么,原来李姐姐是靖南王的心上人。其实他喜欢李姐姐一点都不奇怪,京城里为李姐姐着迷的公子哥能从尚书府排到京城门外。 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慕澜赶紧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抱起小白猫便出了房间,刚出房间便迎面碰到李嬷嬷。 李嬷嬷是楚皓的乳娘,楚皓便是由她一手带大。 看见慕澜手上抱着的猫,李嬷嬷说道:“这猫和王妃投缘。” 李嬷嬷接着说:“这是原老夫人的猫,老夫人三年前过世后,它便每天在院子里闲逛。这猫不让别人抱,谁抱就抓谁,这让除老夫人之外的人抱也还是头一回。” 慕澜摸着小猫的脑袋说:“可怜的小家伙,既然我们有缘,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俩做个伴。” 第10章 新婚 自从大婚之夜后,一连七天,楚皓都留宿在了军营。 “少爷你都七日没回府了,我都能想到李嬷嬷在府里跳脚的样子。” 阿昆刚说完话,就有个小兵进来,手里拿了一封信函递给阿昆,阿昆看信后说道“说曹操,曹操到,李嬷嬷的手信,让你速回。” 楚皓刚回到王府,就看到李嬷嬷站在大堂中央,貌似已经等了他许久。 李嬷嬷刚见楚皓就严厉的说:“平素里你怎么任性我不管,她怎么说也是太后的人,就算你再不喜欢她,也应该做做样子。” “好了,好了,嬷嬷,知道了,我这不是我回来了嘛”,楚皓不耐烦的说。 李嬷嬷领着楚皓来到了花园。楚皓远远就看见慕澜鲜花丛中的背影,杨柳细腰,绰约多姿,美得就似一幅画,竟看呆了。 “王妃,靖南王回来了”,李嬷嬷说了句。 慕澜手中正拿着一朵牡丹,凑近了闻它的香气,听见李嬷嬷的声音,便转过身来。 楚皓看着眼前的慕澜,这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黄衣女子?只是那双乌黑的眸子不再灵动,而是多了几分淡淡的忧愁,她比在京城的时候清瘦了许多,我见犹怜。 “是你,你怎么在靖南?”看见慕澜楚皓兴奋得要跳起来。 一旁的李嬷嬷说道,“王妃入府已有七日了。” “王妃?你是说我新娶的王妃?”楚皓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简直做梦一般。 “咳咳”,见靖南王失态,李嬷嬷咳了两声。 楚皓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但还是故作镇定的说:“府内的生活还习惯吗?” “嗯”慕澜点了下头,只觉得这个靖南王看着眼熟,但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楚皓兴奋的拉着慕澜参观王府,并热情的一一跟她介绍,“这是来靖中雕刻大师王丁的女娲石刻…,这是让人从靖东移植来的的珍珠牡丹…,这是来自靖北的凤形盆摘…这是靖西设计师李祝设计的双顶凉亭……。” 李嬷嬷一路跟在楚皓和慕澜身后,心想虽然说是装装样子,但也不需如此刻意。 快到晚膳时间,阿昆按照楚皓之前吩咐的时辰来找他,“少爷,军中有急事,请速回。”见到楚皓阿昆立马说。 “有什么急事明日再议。”楚皓一边说一边给阿昆使了个眼色。 阿昆一时摸不着头脑。 楚皓说了句“下去”,阿昆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晚膳的时候,楚皓不停的给慕澜夹菜,扒两口饭就忍不住偷偷的瞄一下慕澜,一边吃还一边傻笑。 慕澜被楚皓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一直低头用膳。 用完晚膳,楚皓送慕澜回房。 走到房间门口,慕澜说了句,“靖南王好生休息。”说罢,便把门关上了。 楚皓一想不对,这不是也是我的房间嘛。楚皓正欲敲门,转念一想,反正她已经是我靖南王府的人,也不着急这一两天。越想越开心,一蹦一跳的去找阿昆吃酒聊天了。 回到房里,慕澜想这靖南王好生奇怪,要不然就好几天不出现,一出现就这么热情,让她招架不住。这才猛的想起来,楚皓正是在南山寺救了他的公子。 第11章 宠溺 第二天一大早,慕澜刚起身,下人们便将一堆各色绫罗绸缎,珠钗首饰端进了慕澜的房间。领头的下人说:“靖南王让王妃随意挑选。” 慕澜本就不喜好这些,从中随手点了几样,便让下人把东西拿了下去。 下人刚走,李嬷嬷便来了,身后跟着一排小丫头,进来就说:“靖南王跟老奴说,王妃还没有贴身丫鬟,让我带几个丫头来让王妃挑选。” 慕澜的贴身丫鬟小翠两个月前收到家中书信,说小翠的娘亲病重,太后便打发她回了老家。自那以后慕澜身边就一直没有可心的丫头。 慕澜看了一圈,觉得其中一个穿绿衣服名叫小景的丫头特别合眼缘,就把她留下了。 申时不到,楚皓就出现在了慕澜的面前,说今天公务不忙,想陪慕澜在花园里走走。 走着走着,楚皓问慕澜:“你可记得我们之前见过?” “记得,一次是在南山寺,我从树上掉下来你救了我。第二次是在市集,我请你吃了糖葫芦。”慕澜答道。 楚皓听了慕澜的回答,开心得像个孩子。楚皓心想:原来慕澜记得自己,亏自己还纠结了一夜,到底慕澜还记不记得他。 楚皓哪里知道,于他,慕澜是挥之不去烙印在心中的恒星;于慕澜,他只是人群中闪过的一点流星。 这天,慕澜整日都魂不守舍。今日是太后生辰,每年的这个时候,允哥哥和自己,还有李姐姐,宁国夫人都会齐聚在一起给太后庆贺生辰,好不热闹。可是现在自己一个人在靖南,孤孤单单。 到了晚膳,慕澜对着一桌子的菜发呆。现在允哥哥一定正在和她的王皇后给太后过生辰吧,想到这,慕澜心中不禁一丝酸楚,端着碗竟一口也吃不下。 楚皓看着发呆的慕澜问道:“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不是…只是有些不舒服。”慕澜漫不经心的答道。 “哪里不舒服,让大夫来瞧瞧?”楚皓紧张的说。 慕澜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自己没事。 楚皓还是不放心地摸了摸慕澜的额头。 楚皓知道慕澜这是想家了。 第二日,楚皓便找了京城来的厨子,做了一大桌京城口味的膳食,厨子还做了很多慕澜喜欢的糖葫芦。晚上,又给慕澜安排了京城的皮影戏班表演。 翌日一大早,楚皓便说要带慕澜到都城的集市上逛逛。这靖南都城的集市简直比京城还繁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街边各种商铺,吃食。慕澜把街上的小吃尝了个遍,还买了一堆在京城没见过的小玩意,大包小包的,把跟在后面的阿昆和小景累的够呛。 在外面疯玩了一整天,傍晚楚皓把慕澜送到房门口。 “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刚转身欲走,“哦,这个差点忘了”说罢,楚皓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 “这是什么?” “有了它,你便可以随意出入王府,这样你觉得闷的时候,就可以和小景出府散心,就像你在宫里的时候一样。” 晚上,慕澜坐在桌旁手里握着楚皓给的令牌,只觉得心中很暖和。 就这样,楚皓尽量每天都抽时间来陪慕澜,带她到处游玩,有时市集闲逛,有时湖边漫步,有时郊外骑马… 渐渐的慕澜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孤单,不像刚来靖南王府的时候那么想念太后与允哥哥。有时楚皓因事一天不来找她,慕澜竟然还会有些落寞。 第12章 隔阂 一转眼便已入秋。 “今日截获了南朝探子手中的一封密信,是王妃的字迹。”这日,阿昆的手下在靖南王府外抓到一个鬼鬼祟祟商贩打扮的人,拷问之下,原来是南朝太后派来的探子。从探子身上搜到一封信,阿昆把信交给了楚皓。 楚皓摊开信纸,纸上确是慕澜的字迹无疑,信上写着:“靖南王待我极好,澜儿定会伺机说服靖南王相助于允哥哥,太后勿虑。” “少爷我觉得你还是小心些王妃为好,你别忘了,她是太后的人,之前还和那个小皇帝…”,阿昆忽然感到军帐中气氛异乎寻常,没敢继续往下说。 楚皓苦笑道:“没想到你还是心心念念想着那个楚允…我每日都在跟自己说,无论你和楚允有怎样的过往,只要好好待你,你就会安安心心的做我的王妃,今日看来我真的是可笑至极。”楚皓把信纸揉进手手掌里,拳头握得很紧很紧。 从那日起,楚皓便留宿在军营里,半月未回王府一步。 之前楚皓每日都在眼前晃悠,现在忽然不见了踪影,慕澜忽然又觉得孤单起来。 夜晚,秋风瑟瑟,慕澜坐在凉亭边。一阵秋风袭来,风卷走枝头上的的残叶,枯叶一片一片的飘落在湖面上,只让人觉得萧索凄凉。 “小景,我想一个人坐坐,你先下去吧”。小景走后,慕澜呆呆的看着湖面,脑子里全是楚皓的影子,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想楚皓了。 “他喜欢的终归是还李姐姐吧,那他为什么之前对自己那么好…,再或者他最近在府外认识了其它的有趣女子,便不来找自己玩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离不开他了…允哥哥的影子也好久没在脑子里出现了…”就这样不知不觉慕兰竟坐在湖边胡思乱想了一夜。 去年中秋的那场大病之后,慕澜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在风里坐了一夜,第二日便病了,咳嗽不止。 军帐内,楚皓正伏案写着文书。一旁的阿昆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今日李嬷嬷差人捎了口信,说王妃病了。” 楚皓停下了手中的笔。 “大夫看过了吗,怎么说?”楚皓问。 “说是受凉了,哦还有,心情郁结。”阿昆答道。 “心情郁结?”楚皓皱了皱眉头…为何你会心思郁结?是忧心太后交给你的任务,还是放不下那个楚允,亦或是我对你的冷落… 听闻慕澜病后,楚皓一整天都心烦意乱,无心政务。 次日,阿昆一边给楚皓读张将军派人递来的文书,“今年秋季招募新兵,新增步兵两万,骑兵五千…”,楚皓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不经意插了句,“那个女人怎样了?” 阿昆不解,“哪个女人?” 楚皓又问:“我是问,王妃可有好些? “哦,李嬷嬷刚才捎信来说,王妃咳得比昨日更厉害些。”阿昆答道。 楚皓听后,眉头紧锁,一句话都没说,陷入了沉思。 第13章 交心 慕澜咳了整整一夜,过了五更天才好不容易睡着,清晨听到屋外有男子的咳嗽声,便醒了。慕澜起身推开房门一看,只见楚皓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头倚着旁边的柱子睡着了。 他怎么在这?秋夜寒凉,他这样睡,怕是要着凉的,慕澜想着正欲回房拿衣服给楚皓披上,不想吸了口清晨的凉气,忍不住咳嗽起来。 慕澜捂着嘴不想吵醒楚皓,但还是把楚皓吵醒了。慕澜一直咳,直至咳得弯下腰来。见慕澜咳得厉害,楚皓忙扶慕澜到屋内坐下。 等慕澜不咳了,好一会,楚皓才问道:“澜儿,你心中可有我的一点位置?” 慕澜拼命的点头。 “无论你怎样待我,我都做不到厌恶你半分。”楚皓又说。 慕澜听了楚皓的话,想到了这段时间楚皓对她的冷落,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问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楚皓看着慕兰落泪,不禁心头一紧,用手拭去了慕澜脸上的泪水。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乎你”,说罢,便把慕澜一把揽入怀中。 “你想让我帮楚允,我就随你的心愿帮他就是。”楚皓边抚摸着慕澜的头发边说道。 听到楚皓要帮允哥哥,慕澜又惊又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楚皓从怀里掏出一个被揉皱了的纸团。慕澜打开纸团一看,正是自己写给太后的那封密函,看得她的心咚咚咚直跳。 “你都知道了…” “你生我的气了?”慕澜不敢看楚皓的眼睛。 “生过…但现在已经不气了。我坐在外面想了一夜,你也是身不由己,毕竟你是由太后一手抚养长大…”楚皓说。 “只要能让你开心,我愿帮楚允坐稳这个皇帝的位置…这个应该也是你来到靖南的使命…这样你便可还了太后对你的养育之恩,安安心心做我的王妃。”楚皓摸着慕澜的脸说。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听了楚皓的话慕澜感动得无以复加。 “我本不敢这么快便与你提及允哥哥的事,因为我心里没底,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慕澜怯怯的问了句,“你还是喜欢李姐姐的吧…” 楚皓一脸尴尬,“你是从哪听来的?此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与你解释…” “那你现在更多的,喜欢的是我对吗?”慕澜害羞的问。 “你怎么会问出这么傻的话,你是我的王妃,我不喜欢你,我喜欢谁?”楚皓摸摸慕澜的头。 “那为什么我入府那么久了,你都不让我做你真正的王妃?”慕澜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问出了一句自己都觉得臊人的话,说完慕澜便觉得自己双脸发烫,双颊更泛起了一阵潮红。 “我以为你还没有准备好…我怕你心中还想着楚允…我不想强人所难…我希望等到你真心想做靖南王妃的那一天…”,楚皓竟一时犯起了口吃。 “我一直在等做你真正的王妃,都等了好久…”还没等慕澜说完,楚皓便吻上了她的唇… 楚皓只觉得慕澜的嘴唇是那么柔软,那么甜美,直叫人心神荡漾,便一把慕澜抱上了床。 一阵翻云覆雨过后,慕澜躺在楚皓的胸口上,用手指轻轻划着楚皓胸前的结实肌肉。虽然疼痛,但是第一次做女人的感觉,还是让慕澜从未有过的兴奋和娇羞。楚皓轻轻抚摸着慕澜的发丝,眼中满是溺爱。 “你和我讲讲你是怎么认识李姐姐的?”慕澜打趣的问道… “我曾以为她是你…”,楚皓把怎么阴差阳错把李芸蜜认成慕澜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跟慕澜讲。 “咳咳咳…咳咳…”,正听着,慕澜只觉喉间奇痒难当,忍不住咳嗽起来。楚皓只觉揪心,抱紧慕澜说道:我要早知道你会生病,我定不会和你呕这个气。” 第14章 南朝 第二日,楚皓便请了靖南都城内最好的大夫给慕澜瞧病。 只见来的大夫是一个长胡须的徐徐老者,那老者给慕澜仔细切了脉,看了看慕澜的舌头,问:“王妃之前是否生过大病”。 慕澜点点头答道:“去年中秋病了有大半月之久,也是咳疾。” 随后大夫又向小景耐心的询问慕澜的病情,一天咳几次,每次咳多久,都是什么时候咳。 只见大夫一边摇着头一边从慕澜的房里走出来,看到楚皓便说:“王妃的身子极弱,去年生的那场大病已经病入肺腑,落下病根,如若不能好好调理,每年秋天都会再犯…更甚之还会忧及性命…老夫先给王妃开几副止咳平喘,舒心润肺的药…” 大夫刚转身欲走,想起什么来,又说:“靖南王…还有就是,让王妃凡事都放宽心,切不可忧心思虑过重,养病先得养心。” 楚皓每日差人送来无数燕窝补品,服了七日汤药,慕澜的病才渐好。 楚皓每天想着法的让慕澜开心。知道慕澜喜欢小动物,就在府内圈了一块地养起了兔子和羊羔。见慕澜胃口不好,就请了不同口味的厨子到府里来,每天换着花样给慕澜做膳食。知道慕澜贪玩,便在府内办了一个大型的中秋宴会,花灯猜谜,好不热闹。 就这样中秋过后,慕澜的病才好利索。 一日,慕澜经过楚皓的书房,房门开着,楚皓看见慕澜,便招手让慕澜进来。 只见书桌上放了一张南朝的地图。地图上一共划分了六大块,中间一大块分成了两半,一半是靖中,一半是京师;围绕着靖中和京师周围稍微大点的是靖南,其次分别是靖东,靖西,靖北。这些年大家虽然共属南朝,但各封地各自为政。 “你觉得对楚允的帝位最大的威胁是什么?”楚皓问。 “是七皇叔”,慕澜答道。 楚皓指着地图中间的京师和靖中说:“南朝的兵力大都集聚于此。靖中本隶属京师。南朝文帝在世的时候,京师共拥有兵力约八十万。文帝过世后,京师与靖中分而治之。七皇叔楚岳接管兵权五十万;靖中王楚和,也就是五皇叔,则掌管另外的三十万兵权。” “七皇叔并非没有反叛之心,但楚允毕竟是皇室正统,还有一干忠于他的老臣子。贸然起兵造反,名不正言不顺。但离权力巅峰仅一步之遥,没有人会不动心,现在不会反,不代表将来也不会反,他总有坐不住的一天。” 楚皓接着说。“所以楚允要坐稳皇帝的位置,就必须削去七皇叔的兵权。但七皇叔手握五十万重兵断不会轻易就犯…除非楚允手上有双倍与于他的兵力,施压于他,让他不得不就犯。” “唉…可允哥哥手上只有皇城禁卫军,不足五千人…”慕澜叹了口气说道。 楚皓点了点地图上的靖西和靖北说道:“靖西,靖北乃苦寒之地,无力养兵,各自只有兵力五万;靖东靠海,物产民丰,拥有兵力二十万。” 楚皓停了一下指着地图上的靖南继续说:“靖南,坐拥精锐四十万。…要有十足把握绊倒七皇叔,就需要东南西北中这百万雄兵共同对付七皇叔。” 慕澜听了楚皓的话,瞪大了眼,“这些年来七皇叔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要他们同时对付七皇叔,这可能吗?” “我自知靖南这几年锋芒太露,本不想就这么早就卷入这朝局之中…但我既下决心帮你,我定会帮楚允夺下这七皇叔手中的兵权。” 只见楚皓拿起笔在地图上把靖中圈了起来:“各封地之中靖中实力仅次于靖南,我就帮楚允先拿下这靖中。” 第15章 靖中王 南朝盛京镜花楼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每月十五是京城头牌艺妓燕姬迎客的日子,南朝各地公子哥聚集镜花楼争相一睹燕姬芳容。 在这满坐的高朋之中便有靖中王长子楚伟,此人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且极好女色,自从他上个月十五有幸被燕姬选中和燕姬春宵一刻之后,这个月忍不住又来了。 镜花楼内燕姬正对镜梳妆,只见镜中一张摄人心魄的脸,千娇百媚,尽态极妍,天生的尤物。一小厮进来,贴近这燕姬的耳旁说:“靖南王吩咐,今夜陪七皇叔之二子楚杰。”并附耳低言了几句,便离开了。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燕姬扯着丝带出现在众人的头顶。芸芸众神赞,飘飘仙子舞,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把一众公子哥看得口瞪目呆。 舞毕,燕姬来到宾客当中,把丝带一甩,甩到七皇叔之子楚杰面前,被楚杰一把抓住。楚杰便抓着丝带跟着燕姬走了。楚伟见燕姬选中的居然不是自己,赶忙上去质问燕姬。燕姬不屑的对楚伟说了句:“七皇叔府的二爷在京城财雄势大,你怕是不及他。” 楚伟碰了一鼻子灰,气不打一处来。 “今天真他妈的晦气,赌十把,输十把。”第二日楚伟刚从京城赌坊出来,旁边的跟班便说:“不如小的找个小妇人,给您解解烦?” “也好,昨天晚上被那个楚杰截了胡,气得爷一晚上没睡好,今儿正好给我消消火。”楚伟挥了挥手,让手下快去。 其实这楚伟的跟班早已被楚皓的人收买。 七皇叔的九夫人每月十六都要带着丫鬟去京城的顺义布料坊选购新到货的锦缎,回府的路上刚经过城东巷子,楚皓的人就在那把她给截了,直接掳进了巷子里的一间民宅内。 跟班丫鬟看着九夫人被掳一路哭着回府报信。 “是谁这么大胆,连我的老九都敢掳”,七皇叔听后大怒。 “那贼人说他今天掳的就是九夫人。”那丫鬟一边哭一边说。 七皇叔最是紧张和疼爱这个九夫人,赶紧率手下前去营救。 楚皓的探子看见七皇叔带着人马急匆匆出门,这才通知楚伟的那个跟班把楚伟带到了城东巷子。 “你说的那个天仙美妇人在哪呢?”楚伟跟着那个跟班一路来到关着九夫人的民宅内。 “爷,就是这个小妇人。”跟班指着九夫人说道。 楚伟一看眼前的美妇人,面似芙蓉,肌肤胜雪,娇艳欲滴,顿时来了兴致。 丫鬟把七皇叔一路领到九夫人被关的民宅门外,“老爷,我看见那伙贼人把夫人绑进了这个门里”。 只听见里面传来九夫人的声音。 “我可是七皇叔府的九夫人,你敢动我一下,老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已到了兴头上,哪里顾得了那么许多,楚伟一想到昨日被七皇叔之子截胡就来气。 “他七皇叔算个什么东西,他手上的那些老弱残兵,我爹根本没放在眼里。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都要上你,我今日上他的九夫人,明日上他的八夫人,后日上他的七夫人,大后日上他的六夫人…”楚伟越说越来劲。 七皇叔哪里忍得有人这么侮辱自己,冲进门来就把裤子脱了半截的楚伟一刀毙命。 近年来京师与靖中边境上两军摩擦日益增多,本就积怨已深,再加上多了这档子事,靖中王对七皇叔恨之入骨,但七皇叔手握五十万大军,靖中王奈何他不得。 过了三个月,靖中王果然亲自来拜访楚皓。 “犬儿之事,相信靖南王早有耳闻。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当今世上只有靖南王可帮得了我。”就连靖中王的说辞都和楚皓预料的一模一样。 “小弟定会助兄长报了楚伟贤弟的仇!”楚皓仗义的说。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靖中王感激涕零。 第16章 出游 慕澜在府中每日好吃好喝好玩伺候着,一眨眼便已入春,算着慕澜入府已一载有余。 一日,慕澜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比起之前的弱不经风,简直胖了一圈,不禁在脑中泛起一个词,“珠圆玉润”。都怪楚皓每日让人给自己做那么多好吃的,还这个阿胶那个燕窝的,慕澜可不喜欢自己胖胖的样子。正想着楚皓出现在了她身后,看着镜中的慕兰,气色红润,光彩照人,楚皓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 “澜儿,过几日我打算去一趟靖东,你可要随行?”楚皓问。 日子过的太逍遥快活,慕澜差点把太后和允哥哥的事抛诸脑后了。靖中,靖东,靖西,靖北,七皇叔…哎,现在只解决了一个靖中,要帮允哥哥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靖东靠海,海产丰富,海边渔民靠海吃海,也算丰衣足食,靖东向来独善其身,远离朝堂,也从不与人交恶。靖东王他会帮我们板倒七皇叔吗?”慕兰对此次的靖东之行心里一点谱都没有,小声的问楚皓。 “我亲自游说,靖东王必定应允。”楚皓回答道。 交待好府中和军中事宜,楚皓和慕澜便启程去了靖东。一路上春风轻舞,鸟儿欢叫,野花漫山,万紫千红,座座青山,连绵起伏,他们走走玩玩,好不快活。慕澜感觉心情从未如此愉悦过,这也许是她出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楚皓带着慕澜沿路欣赏靖南到靖东的名山大川,名胜古迹,带着慕澜把沿途各地有名的美食小吃尝了个遍,就这样一路吃喝玩乐,走了一月有余才到靖东。 就快到靖东王府,慕澜撩开马车上的帘布,远远的看见一群人已经在府门外等候。看到了楚皓他们的马车,为首的男子立刻上前迎接。 “澜儿,快来见过靖东王。”楚皓边说着边将慕澜扶下马车。 只见这靖东王玉树临风,气度不凡,眉宇间还透着一股英气,眼见不过才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见了楚皓就上来拍着楚皓的肩膀说道,“楚皓,你让我好想。上次一别,怕是有三年未见了吧。还记得最后一夜,我们通宵畅谈…” 正说着,看到了楚皓身后的慕澜, “这位一定是弟妹吧,在下楚亦天。楚皓早在信中跟我提起,说对弟妹一见钟情,魂牵梦萦,有幸天公作美和弟妹比翼连枝。今日得见弟妹,和楚皓简直一对璧人,羡煞旁人。”听了靖东王的话,慕澜不禁羞红了脸。 “皓哥哥”,这时从府门内跑出来一位婷婷玉立,楚楚可人的少女,只见那少女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看见楚皓开心得跟什么似的,跑过来就直接牵着楚皓的手说:“前几日大哥和我说你要来,我开心得简直觉得自己似做梦一般”。 一旁的靖东王打趣道:“这丫头听说太后给你赐了个靖南王妃,还伤心得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这是靖东王的妹子,楚亦姝。”楚皓跟慕澜介绍到。 一看到慕澜,楚亦姝的脸便沉了下来,满眼的失落。 靖东王把楚皓和慕澜领进府。“弟妹不必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楚皓和我是同穿一条开裆裤的兄弟。”楚亦天对慕澜说。 原来靖东王府与靖南王府是世交,两家交往甚密,老靖东王与老靖南王相交甚笃,楚亦天的母亲还是楚皓母亲的表姐。只可惜自从一次老靖东王带着亦天的母亲出海,之后便音信全无。 第17章 靖东王 到了晚上,楚亦天设宴款待楚皓和慕澜。 满桌山珍海味,干鲜水陆,珍馐佳肴,酌金馔玉,席间传杯递盏,谈笑风生。酒过三巡,楚皓还开起了楚亦天的玩笑,“亦天,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一条命来着”。 “哦哦哦,你是说那只黑熊…”楚亦天似想起了什么。 “什么黑熊?”慕澜好奇的问。 “那日我和楚皓到山中打猎。我远远看见一只野兔,一箭便将它射中,正欲俯身捡它,忽然不知哪里窜出一只黑熊,眼看熊掌挥落就要拍到我头顶,楚皓赶来,纵身一跃将手中几只长箭一齐插进黑熊左眼,黑熊疼得一时失了方向,楚皓这才拉着我逃脱…说来真是惊险万分。”楚亦天回忆着那天的事。 “所以,我们是过命的交情,我的忙你一定要帮。”楚皓哈哈大笑道。 宴席结束之后,楚皓和楚亦天已是喝得酩酊大醉,慕澜这才把楚皓扶回房间。 兴许是路途太过劳累,慕澜第二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等慕澜睁开眼楚皓早已不见踪影。慕澜起身闲来无事便在府内花园走走。 看见楚亦姝正倚靠在连廊的柱子旁看书,慕澜便上前和她寒暄几句,“这是什么有趣的书,见你看得如此细致?” “《尚书》,我正读到成汤在征讨夏桀之前发布的讨伐檄文:桀已尽失君道,不忧念民众、舍弃稼穑,夺农功之业,以敛财货。劳遏民力,丧失人心…”楚亦姝接着说:“这书皓哥哥皓小时候就能倒背如流,我也是读了很多遍才能领会一二。” 慕澜顿时感觉话不投机,左右瞅了瞅又问:“看见楚皓了吗? “大哥和皓哥哥正在书房议事”,楚亦姝指了指书房。 书房内楚皓正和楚亦天商讨兵权之事。 “我知你筹谋多年终究会有动手的一天,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如此之快。”楚亦天说道,“夺下了楚岳的兵权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把兵符交给楚允。”楚皓回答:“如果楚允能为我所用,让他继续做这个皇帝又如何。” “现今朝廷腐败,人浮于事,买官卖官,贿赂成风,我要让他楚允整顿朝纲,改革吏治,开放科考,任用贤臣;南朝军纪散漫,将士欺凌百姓,山间盗匪横行,民不聊生,我要让他楚允整顿军纪,严肃军规,清剿盗匪,赏罚分明,功过不乱;靖南西和靖北贫瘠,老百姓大都衣不附体,食不裹腹,京师和靖中更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要让他楚允命朝廷开垦荒地,鼓励耕种,各封地互补长短,实现南朝全境通商…” “你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楚亦天又问,“如果楚允不采纳你的觐言呢?” 楚皓眉头蹙了一下,其实他并没有想好如果出现这种局面该如何向慕澜交代。 “兵符在他手上,可兵权未必。”楚皓答道:“只要军中安插的都是我们的人,兵符不过是个摆设。” “何不索性能者居之?” “我要的只是南朝百姓富庶,盛世太平,谁来坐这个江山并无差别。” “无论你最终如何决定,靖东二十万大军任凭你差遣”。 等到饷午楚皓他们才从书房出来,楚亦姝一看到楚皓便迎了上去,皓哥哥长,皓哥哥短,一会理理楚皓的鬓发,一会拍拍楚皓的袍子,简直没把慕澜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第18章 楚亦姝 自从来到靖东王府,楚亦姝每天都缠着楚皓,贴身膏药一般,完全不理会旁边的慕澜。 慕澜很是无奈。莫非这个楚亦姝是想做楚皓的小妾不成?但以她靖东少公主的身份和地位的地位,让她做妾岂不辱没了她的身份?况且楚亦天就这么一个妹妹,想必楚亦天也不会同意,反正过几天我们就回靖南,到时也见不着她了,慕澜这么想着,也就随她去了。 初一这天,楚皓说要带慕澜去海边游玩,只因早膳的时候慕澜说还从未见过大海。 马车刚要出发,楚亦姝也挤了上来,嬉皮笑脸的说:“没有我这个向导怎么能行?” 一路上楚皓和楚亦姝眉飞色舞的讲述着童年的趣事。原来他俩还有这么多共同的经历,看来楚皓也很喜欢这个妹子,慕澜在一旁无趣的听着,心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如果没有当初楚皓的盛京之行,没有太后的赐婚,楚皓娶的就应该就是这个楚亦姝吧,论两家的关系,论家世地位,他俩都是最般配的…想到这慕澜不由得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任由他俩嘻嘻哈哈,慕澜一句话也插不上,就这样尴尬的夹在他俩中间,不知马车走了多久才到了海边。 这是慕澜第一次看到海,才知道大海原来这么广阔,无边无际。放眼望去,海天一色,只有几只海鸥在空中飞翻盘旋。海浪一浪接着一浪,卷携着白色的泡沫拍打着礁石。 海风轻轻的刮着,楚皓和楚亦姝两人走在沙滩上似有聊不完的话题,慕澜一路跟在她们后面,听他们开始聊起了治番之道。 “富国强兵之道,先富国再强兵,这个富国不仅是要国富,且还要藏富于民,先让老百姓生得起,亦养得起,增加人口户数,而不是竭泽而渔,一味的征兵…” “小丫头,你长大了…”看着楚皓对楚亦姝赞赏的眼神。慕澜简直听到了他们灵魂碰撞的声音,感觉自己完全是多余的。慕澜想想自己除了吃喝玩乐其余的一窍不通,还每天好吃懒做,到底楚皓喜欢自己什么。 正说着楚亦姝看见远处有一些阳光下闪闪发亮的贝壳。 “皓哥哥,等我”,楚亦姝跑过去捡了好一会。 “楚皓,你喜欢我什么?”,慕澜忽然问楚皓。楚皓被问懵了,竟一时词穷。楚皓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能正印了那句老话,情不知所起,只叫人生死相许。慕澜见楚皓犹犹豫豫,心中很不是滋味。 楚皓刚要说什么,这时楚亦姝捧了一些贝壳,蹦蹦跳跳的跑回楚皓身边。“皓哥哥,你看这些贝壳好看不?等回到府里,我命人把他们串成链子赠予你。” 楚亦姝继续兴奋的和楚皓分享着她对靖东未来的畅想。“将来靖东要组建更大的船队,要把靖南的丝绸和陶器带到到比远东更远的地方…” 跟在后面的阿昆和小景不知道在聊什么,也聊得眉开眼笑。 “我去那边走走”,慕澜实在郁闷,便对楚皓说。 “好,你自己小心点”,楚皓正和楚亦姝聊的投机。见楚皓对自己爱搭不理,慕澜便自顾自的走了。 眼见小景要跟上来,慕澜心里正烦:“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走走。”一句话就把小景赶了回去。 走着走着,慕澜看到礁石边停靠了一只小船,便登上船去,心中只想离开这里,便任由海浪把小船越卷越远。 慕澜第一次和大海打交道,哪知大海凶险,小船在海上飘着飘着,等慕澜想返航的时候早已找不到了岸边。 第19章 鱼村 慕澜就这样随着小船在海上飘着,风越来越大,浪也越来越大,海浪不停的撞击着小船,浪花卷走了船桨,把小船颠簸得像一羽在天空中飘飞翎毛。天忽然阴沉下来,只见天边电闪雷鸣,风暴将近。 慕澜双手紧紧的抓着船沿,心里想着今天怕是要葬身这大海,此生怕是再也见不着楚皓了,那他一定会恨死我,以为是我故意躲着他一辈子。太后的养育之恩也还没来得及报答,我不在了不知道楚皓还会不会帮允哥哥… 正在绝望之中,远远的慕澜看到一艘渔船,她拼命的招手,渔船似也看到了她,朝她驶了过来。 “姑娘,暴风雨要来了,快上来”,一位大哥把慕澜拉上了渔船。 夜晚,雷电交加,狂风席卷着巨浪拍打着船帮,风浪打得船舱哐哐作响,渔船在飓风中摇晃得厉害,就连挂着的油灯也不停的摇晃忽明忽暗。 “姑娘你怎么一人在海上?刚才一定吓坏了吧,还好你运气好遇到我”,那人边说着边递给慕澜一杯水,“如果不是我急赶回去,这样的天是断断不能出海的。” 只见救他那人渔夫打扮,皮肤黝黑,满脸的胡渣,大约四十多岁年纪,面前还放着的两捆长刀、短剑。慕澜披着毛毯,蜷缩在船舱的角落里,心想我莫不是上了一艘贼船?但看那大叔一脸和善,不似海盗。 那大叔看出了慕澜的心思,说道:“姑娘,你怕是看到这些刀剑有些害怕…别担心,我是打鱼的不是什么盗匪。我家住在这附近的渔岛上。上月初六不知哪里来了一伙强盗,到我们的渔村里见人就砍…见到东西就抢…”说到这,感觉他那沧桑的脸上褶子都在颤抖。 “他们说…这个月的初六还要再来,让我们准备好值钱的东西…我们世代打鱼为生,哪里拿得出半点值钱的东西…大家商量了好久,实在想不出办法,村长才让我到靖东来打制些防身的兵器。”那大叔指着那两捆刀剑说,“你看用一整船的鱼干和鲜贝也才换了这一点刀剑。” “那些盗匪简直太可恶了。”慕澜听后很是义愤填膺。“那既然知道强盗还要再来,你们为什么不逃走呢?”她不解地问了一句。 “哎,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那渔岛上,你让我们逃哪去呢?”大叔摇摇头。 渔船在海上漂了整整两天,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才到了渔岛。 只见黄昏的渔岛炊烟袅袅,沙滩上晒满了渔网。妇女老人们或三三两两坐在海边一边补着渔网一边聊天,或把鱼挂在绳子上晾晒,男人们叮叮咚咚修补着渔船,孩子们则在岸边打闹嬉戏。 “五叔,你回来了。”见到大叔回来,大家都热情的一拥而上,帮忙着把兵器抬下船。村长则安排慕澜暂时在五叔五婶家住下。 听说有一个来自南朝的姑娘住在五叔家,村民们都纷纷到五叔家招呼慕澜,你送条鱼,我送串干贝,她送几件衣服,让慕澜很是感动。 第20章 盗匪 慕澜在渔村平静的日子没过两天,盗匪果然来了。 初六清早,天边刚亮,慕澜和五婶还在灶上准备早饭,忽的听到屋外吵杂之声四起,“盗贼来啦…”,五叔闻声匆忙拿起放在方桌上的大刀夺门而出。 一时间屋外打砸声,呻吟声,孩子的哭喊声响成一片。慕澜和五婶心中害怕,只得躲在灶台边的墙角里。 急促的脚步声渐近。慕澜心想,千万别要盗贼看到自己花容月貌把自己强抢了去,如若那样我便是一刀抹了脖子也不可辱了自己的名节对不起楚皓,随即把头发揪成乱草形状,再从灶旁抓了一把锅灰就往脸上和衣裙上抹。 乓的一声,木门被人一脚踹开。慕澜护在五婶身上,紧紧抱着五婶绻在墙角,只听身后一阵乒铃乓啷翻箱倒柜之声,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妈的,就只有鱼干…”。过一会屋内便没了声响,慕澜转头一看屋子里满目狼藉,桌椅板凳,被褥衣物,瓢盆碗盏,散落一地。 等外面逐渐安静下来,慕澜和五婶想是盗贼走了,便出门寻找五叔。 村民们哪是盗匪的对手,渔村里随处可见婆子们正抱着自己受伤的男人哭喊。慕澜和五婶终于在村口找到了五叔,只见五叔手里握着大刀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布衣。“哎呦,你这老不死的东西,可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五婶抱着五叔哭了起来。慕澜也在一旁泣不成声。 五叔睁开眼缓缓说道:“老婆子,我还没死呢…”。五婶和慕澜这才赶紧把五叔抬回屋内。郎中来给五叔瞧伤,包扎完伤口后说道:“五叔福大命大,万幸没伤着要害,只要这几日不发热,休养一段时间便好。”慕澜和五婶轮流照顾五叔,过了大半月有余,五叔才勉强能起身走动。 五叔渐好,不知不觉慕澜来到渔村也已整整一月。傍晚,慕澜坐在海边,看着天边烧红的晚霞渐渐紧贴海面,听着海浪的哗哗声,看着前方茫茫的大海。楚皓,我好想好想你,此刻不知你是否也在惦念着我,抑或是正在和那楚亦姝高谈阔论?我要早知道会和你分别这么许久,我绝不会任性上了那只小船。 此时的楚皓正飘在茫茫大海上。 “阿昆,再拿地图来。”只见地图上画得满满的都是圈,”楚皓指着地图上一个没画圈的小岛说:“这个还没找过…”,楚皓眉头紧蹙,满脸的虚弱和疲惫。 “少爷你都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王妃还没找到,你就先倒下了…”阿昆面露担忧之色。 话说那日,楚皓转身不见了慕澜,四下找了一圈还是不见她的踪影,对着茫茫大海无论如何呼喊慕澜的名字,都得不到任何一丝回音,这他才慌了起来。楚亦姝赶紧回府调派了人手来帮忙一起寻找。直到傍晚,才从海边一位渔民的口中得到慕澜的消息,那渔民只说看见一女子坐着小船驶入了大海之中。 连日以来,楚皓不眠不休的在大海上寻找慕澜,眼看慕澜失踪已一月有余,他心急如焚,更是连着三日滴水未沾。 第21章 重逢 初五天刚露白,五叔便嚷嚷着着要出海打鱼,硬说万一明日那群盗匪又来,家中家徒四壁不说,连鱼都没半条,怕会惹恼那盗贼。五婶和慕澜好说歹说,拗不过五叔,只好帮忙着把渔网抬上船。 但见东方天际显出一丝曙光,天色渐渐明亮起来,霞光愈发灿烂,晨曦穿过重重云霞给沙滩涂上一片金黄。远远的慕澜看到了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身影,那人也看到了她,朝他飞奔过来,一把抱住了她,抱得那样的紧,直让她无法呼吸。 “楚皓,是你吗?还是我夜夜想着你,现在竟还在梦中?”慕澜呜咽着。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那夜暴风雨,他们跟我说你凶多吉少…”楚皓不停轻吻慕澜的头发说道,话语间尽是哽咽。 “你可知我每日都臆想着你能忽然站在我面前,就像现在这般…”慕澜说着,泪水从眼眶奔涌而出。 楚皓就这样把慕兰紧紧抱在怀里,久久不舍得松手。慕澜只觉得自己被楚皓的骨头硌得生疼。看着眼前的楚皓,眼眶深陷,那张原本丰神俊朗的脸庞,因消瘦轮廓变得更加深邃而立体,棱角分明。不敢想象楚皓这一个月以来为了找寻自己在大海上受了多少的苦。 这一整日在村子里,慕澜无论走到哪,楚皓都紧紧地拉着慕澜的手,寸步不离的跟在慕澜身边。慕澜倒还觉得有些羞人,只得逢人便说:“这是我相公…” 傍晚楚皓搂着慕澜坐在海边,边吹着海风,边相互讲述着连日以来彼此的经历。 “你怎知我在这里?”慕澜问。 “亦天派了靖东所有的船队出海帮我找你,可是茫茫大海,哪里有你的踪影。在陆地上到处都是我的眼线,可在大海上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就只有一直找,一直找,直至找遍每一个岛屿…”。楚皓回忆起海滩那日的事还心有余悸。 “所以,你就找到了这…”说着慕澜把头枕靠在了楚皓的肩上。 “老天终于让我找到你,所以,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一步,你知道我有多后悔自己那天没看好你。”楚皓说着便把慕澜搂得更紧。 晚霞映红了天边,火烧一般,慕澜看得入神,“好美,真希望和你一直这般坐着…”。 重逢的惊喜过后,慕澜这才想起明日盗匪之事,说道:“明日便是初六,不知盗匪会不会来。” “你怕那些盗匪?”楚皓问。 慕澜摇摇头,笑了一下说“有你在身边我一点都不怕。” 次日破晓,楚皓和阿昆他们早早就在村口前的海滩上侯着,眼见一轮红日从天边升起,顺着红日望去,一艘大船正朝这边驶来。“果然还是来了。”慕澜口中喃喃道。 等船驶近,只见船头上站着几个手拿大刀的彪形大汉,七八个手拿长刀的汉子的则分别站在船两边的甲板上。 “楚皓小心点”,慕澜松开了那只与楚皓紧紧相握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不知什么时候手心已渗满了汗水。 “王妃放心,这些乌合之众,阿昆一人便能应付,用不着王爷出手。”说罢,只见阿昆拔出腰间长剑纵身一跃便跳到大船上。 “他们并未伤及妇孺孩子,留他们性命。”慕澜喊着。 阿昆一路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长剑所到之处,盗匪们无不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腕疼得满地打滚。一眨眼的功夫,阿昆便又旋风般的从船上跳回了楚皓身边,说道“我只是挑断了他们手上经脉,让他们再拿不得刀,做不了恶。” 慕澜渔岛之行打扰了五叔五婶多日,终于要到了要告别的时候。临行前楚皓交给五叔一袋金锭,五叔连说使不得,慕澜给五叔说这样的金锭楚皓家里多得放都放不下,不缺他这一袋,五叔这才收下。 回到靖东王府,慕澜他们刚一进门,楚亦姝便跑上来紧紧握着慕澜的双手说道:“澜姐姐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你知道我们都担心死了,都怪我那天光顾着和皓哥哥聊天,大哥都把我骂死了…”说完还喜极而泣。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楚亦姝,慕澜心里想这个丫头其实也没这么令人讨厌。 第22章 酷夏 又是一路如胶似漆的走走玩玩,等楚皓和慕澜从靖东回到靖南时早已经过了夏至。回到靖南后,楚皓也从和慕澜的每日形影不离回归了忙碌,一头扎进了公文和军报堆里。 烈日中天,屋外一丝风都没有,好像空气都被凝固住了一般。即便是在屋里一动不动也跟浑身泡了水似的,湿漉漉的。 “小景,我都连着好几个月没见着雨了,你记得上回下雨是什么时候来着?…感觉都是去年的事了。”慕澜一边拼命的扇着手中的蒲扇,一边说道。 “王妃,我娘老和我说心静自然凉,话说多了更热…”一旁的小景手中也拿着一把蒲扇帮慕澜拼命扇着,自己却汗水打湿了衣襟。 正说着,门外传来李嬷嬷的声音,慕澜闻声让李嬷嬷进来,只见李嬷嬷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其中一个丫鬟抱着个翠绿的大西瓜,西瓜顶上挖了个大口,一根长柄银勺插在上面。另一个丫鬟端着一个红漆海棠花托盘,托盘里放了一碟透明的糕点和一个芙蓉白玉大碗,碗里似有些玄色的汁水。 “靖南王差人来说怕王妃在府里觉得闷热,让奴婢给王妃送些消暑的吃食来。”李嬷嬷进门便说。 “放下吧,李嬷嬷辛苦了”,慕澜回道。 丫鬟们随即把东西放在慕澜手边的台子上。 “这是什么?”慕澜指着芙蓉白玉大碗里黑乎乎的汁水问。 “回王妃,是酸梅汤”,丫鬟答道。 酸梅汤旁的珐琅水晶碟子里放了几块透明的糕点,这糕点晶莹剔透,里面散开的黄色花瓣镶嵌其中,赤色的枸杞点缀在琼脂之间,艳若处子,轻巧玲珑。“那这盘不用说就是菊花糕了,夏日我在宫里常吃。”慕澜看着那盘透明的糕点说道。 慕澜懒洋洋的用手指头点了点那绿油油的西瓜,只感觉一丝凉意顺着指尖直沁心脾,是冰的,慕澜马上坐直了身体,兴奋地说道:“原来府内还有冰窖,怎么不早说?让我活生生的在这火上白白烤了两月。” “靖南王说王妃有咳疾,不能食寒凉之物,只是这几日天气太过炎热,怕王妃中暑,这才让奴婢取些冰镇的吃食来。”李嬷嬷说道。 慕澜好似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双手端起那白玉大碗一口气就把里面的冰镇酸梅汤一饮而尽,再和小景俩人一会子功夫就把西瓜和菊花糕全部吃了个精光。可就这也抵不得半刻钟的凉快,刚吃完便又觉得酷热难当。 殊不知南朝正经历着一场百年一遇的旱灾,南朝各地旱威为虐,赤地千里,田地龟裂,禾苗枯槁,焦石流金。 楚皓每日都为部署引水灌溉之事忙得焦头烂额。多年来楚皓陆续在靖南各地兴修蓄水池千余座,在各河流下游修筑蒲陂,在各河沿线修建多个蓄水灌溉渠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连日以来,靖南之内所有河流湖泊,千座蓄水池日以继夜开渠导水,灌溉万顷农田,这才得以让靖南免受旱灾之虐。 而在靖南之外的南朝各地,旱灾过后接连着蝗灾,农户颗粒无收,哀鸿遍地,饿殍满道,白骨盈野,鬻妻卖子,活人相食,无以为生,以致遍地灾民,暴动四起。 第23章 合围 不曾想这场灾荒竟持续了整整三年,各地灾民纷纷起义,打劫官府,洗劫粮仓,灾情尤为严重的靖西和靖北到了最后官府粮仓内竟空空如也,无粮可抢。 靖南河流湖泊众多,植被覆盖茂密,蓄水灌溉周而复始,让靖南在这场耗日持久的旱灾中成为了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靖南王府内,慕澜正看着一大桌子菜发愁,“清炖马蹄鳖、腌鲜鳜鱼、红烧果子狸、蟹黄虾盅、香炸琵琶虾、蛤蜊黄鱼羹、叫化童鸡、香酥焖肉,这是什么来着….”好些菜慕澜连名字都叫不上。 慕澜边拿着两根筷子戳着盘子里的叫花鸡边惆怅地叹道:“哎,你说母鸡吃多了还能下两蛋呢?入府都好几年了,我这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澜儿,你的身子弱,先把身子养好,其它的事来日方长。”小景学着楚皓的口气说道。 “话说我都好几日没见着楚皓了。”慕澜满脸无奈的说道。 “听说这几日靖南王正和靖西王还有靖北王谈结盟的事”,小景说。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慕澜好似发现了有趣的事,一下就来了劲。 “阿昆同我说的”,小景答到。 “阿昆怎么什么都同你说?”慕澜挑了挑眉毛,一脸坏笑道:“莫不是…” 只见小景瞬间羞红了脸。 慕澜看着面前的小景,秀目流转,波光盈盈的双眸,灵动如水,粉面艳若桃花,双唇朱红,整个脸庞美如盛开的芙蓉,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任谁看着都会喜欢。 慕澜拍拍胸脯说道:“行,你们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等楚皓忙完这一阵我就同他说。” 被灾荒逼得没了办法,靖西王和靖北王巴巴的来找楚皓求援,楚皓答应借予靖西和靖北各米粮五百万石,但这些援助并非无偿,条件就是靖西与靖北须以靖南为统帅,与靖南结成军事同盟,策应靖南的军事部署,其中就包括次年春季出兵合围盛京城。 次年三月,楚皓及靖东西北中四王一齐率领百万大军,以清君侧为由,对京师形成东南西北四面合围之势,围困盛京城长达三十日之久,期间针插不进,水泼不入,鸟飞不过。七皇叔楚岳身边左右将军、身边亲信均被策反,眼见众叛亲离,大势已去,楚岳无奈之下只得交出兵符,为保性命自愿流放八百里,楚岳党羽尽数归顺于楚皓。这一役看似按部就班,顺理成章,其实早是楚皓多年筹谋,志在必得。 五月初五,盛京城皇宫内,文武百官跪于承乾殿前齐齐朝拜,山呼万岁。 大雄宝殿内,楚允正坐金漆雕龙宝座之上,大殿之中楚浩双膝跪下,双手呈上兵符。 楚允身旁的李公公高高举起一联卷轴一本正经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靖南王楚皓此次平乱有功,赏赐黄金五千两,白银一万两,珍珠十斛,各色锦缎五百匹,夜明珠十颗,如意一对、珊瑚一丛、蓝田玉镯两对…赐护国公府邸一座。 钦此。” 第24章 王皇后 这日太后在永乐宫里设宴款待慕澜一家。 慕澜回到了阔别五年的永乐宫,一切都如从前一样,花园中的海棠还是那么鲜艳夺目,花开似锦;流苏树上的流苏花还是那样宁白如雪,花香四溢。 太后的手一如当年一般温暖,眼神一如当年一般的慈爱,说话的声音一如当年一般的温柔,只是今日更多了几分兴奋,多了几分喜悦。 流苏树下,慕澜又看见了那曾经相知相许,奈何天意弄人只得各自安好的允哥哥,前尘往事,浮上心头,曾经那么多的不舍,那么多的依恋,都已随时间烟消云散,一时间慕澜竟不知该对楚允说些什么。 楚允也怔怔地看着慕澜,眼睛里似有很多话说要说,嘴唇微微颤动,但竟也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太后把大家招呼在一个大黄花梨木圆桌旁坐下,桌上摆满了慕澜从小吃到大的各色菜肴。 “都别客气,这是家宴。”席间太后看起来心情大好,一边热情招呼大家用膳,一边不停给慕澜夹菜。 “澜儿,这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菜品,怕是在靖南吃不到,刚开始我还总担心你这个小贪吃鬼到了靖南会不习惯。”太后说道。 “楚皓每日都让厨子给我做好多好吃的来着,把我喂得圆滚滚的,他好叫我小猪儿”,说着慕澜眼角眉梢尽是甜甜的笑。 慕澜夹起一块福禄肉,觉得有些油腻,便把瘦的那半咬去,肥的那半丢在了楚皓碗里,楚皓也不嫌弃,夹起就吃。 楚允看在眼中说不出的悲哀,但他并不想让人察觉,席间只嗯嗯的应了几声,其余时间都在闷闷的低头着扒饭。 慕澜却完全没感觉出楚允的异样,她觉得今日就像一家人围坐在桌旁,母亲,哥哥,嫂嫂,相公…没什么比这更能让她开心的事了。 过了五日,皇后约慕澜去宫中下棋。 那日的家宴慕澜光顾着开心,并未仔细打量这位王皇后。 眼前的王若兰和前几日慕澜初见她时的绵绵春风大不相同,今日的王若兰看上去一脸的憔悴,神情黯然。她那双秋水般的双眸,含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一双远山般的黛眉,微微蹙起,眉目间一缕淡淡的哀愁。肌肤宛若白雪,甚至还有些许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拉着慕澜的双手,让慕澜在她身边坐下。 她的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笑意,徐徐地同慕澜说起楚允:“自我十四岁那年在宫里的聚贤诗会见到他,他是那么的温文尔雅,文采风流,我便钟情于他,十六岁那年得知可以做她的皇后,我开心的简直觉得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直到大婚之夜他喝醉后叫的都是你的名字…” “这些年他从未正眼瞧过我,他总喜欢自己一人在御书房里呆呆的看着你的画像。前些年听说你病了,他也大病了一场。这些年他一直郁郁寡欢,我想了很多法子…”说到这,皇后欲言又止。 “前几日见过你之后,他便病了,他病中一直叫着你的名字,我只希望你能来陪陪他,哪怕来看他一眼…”王若兰说着便哽咽起来。 “…我想着你若能来看他,他的病便会好了大半。”好一会王若兰才接着说。 听了王若兰的此番话,慕澜心中愧疚,没想到允哥哥竟是这般痴情于我,相比之下我倒显得薄情了。王若兰能为了允哥哥这般对我低声下气,卑微至极,他确是爱允哥哥到了骨子里。 第25章 了断 听说慕澜要来楚允强打着精神,穿戴整齐,坐在房中等她。眼前的楚允虽在病中,但面容还是那般清雅俊美,眉目还是那般温润柔和,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强撑的笑容,但这嘴角的笑容看上去是那般的虚弱。看见慕澜来了楚允原本的落寞的眼神中似又有了光彩,可还没等开口说话便咳嗽了好一阵。 慕澜看着心中不忍,没想几日不见,楚允竟憔悴成如此这般。 一阵风吹来,把窗户吹了开来。 “外头风大,我去把窗子关上,你还在病中吹不得风。”慕澜说道,便起身要去关窗。 “等等,我想再看看窗外的流苏花。”楚允看着窗外说道:“今年的流苏花开的真好,我记得往年我们总喜欢在这流苏树下放风筝,风筝老挂在树上,你每次都喜欢自己爬上树去够那个风筝,但每次都够不着…咳咳咳…”说完又是好一阵咳嗽。 “允哥哥,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慕澜叹道。 “前几年有一回我们派去的探子忽然断了消息,又听说你病了,我怕是那楚皓欺负了你,忧心了许久,那天见他对你这般好,我也就放心了…”楚允接着说道。 “那日晚宴,我看着你看楚皓的眼神,我知道你心中已经没了我…”说到这里,楚允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接着说:“澜儿,你知道我看到你和楚皓生活的这般快活,我有多开心”。楚允说完满眼的苦涩。 “虽然这些年来我过得不开心,但只要你开心便好”。说着楚允在苍白的嘴唇间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这个皇帝当得真没意思,你是我在这尔虞我诈的朝局之中支撑下去唯一的念想,我总想着有一天能把你接回我的身边,但现在你心中没了我,我便再没了念想…活着也没意思。”楚允说完眼中尽是悲恸之色。 慕澜从来没想过楚允心中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因为她自从嫁进靖南王府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认命了。 “允哥哥,你不要这样说,刚才皇后与我聊天,我才知道其实王皇后对你是如此这般真心实意,你不可负了她。”慕澜说道。 楚允苦笑道:“说起王若兰,她真是个可笑的女人,她照着你的画像给我找了很多长得像你的女子,但我一点都不喜欢她们,因为她们不是你。” “允哥哥,我求你忘了过去,好好的和皇后在一起,就当是为了我,让皇后替我好好照顾你。”慕澜央求道。 “澜儿,陪我下盘棋好吗?就像小时候一样。”楚允说道。 慕澜点点头。 “不是,我本来要走这步的”,多年过去慕澜下棋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滑头 “澜儿,你又耍赖…” “我没有,我的棋本来就该在这。” “哈哈哈,算你赢…” 楚允笑得很开心,他好久都没这么开怀的笑过。 回府的路上,慕澜回忆起和楚允童年的一点一滴,纵有那么多的不舍,终究是要有了结的时候,想着想着眼泪一直不停的往下掉。等楚皓看见她的时候,两个眼睛都肿成了柿子,看见了楚皓又扑在楚皓怀里哭了好一阵。楚皓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让她尽情的发泄。 第26章 寿宴 日子如白驹过隙,眨眼又是一年入秋,算着从盛京回到靖南已有半载。 每年的这个时候慕澜都觉得身子疲乏得很,懒洋洋的躺在榻子上,手中轻轻抚着老夫人留下的那只白猫,口中却喃喃道: “我都不知道多少日没见着楚皓的人影了,不是府中谋事,就是这个张将军那个李将军,反正每日他都有议不完的事,每次回府他都一脸疲惫,我和他开玩笑他也不理我,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经常好不容易和他坐下来说会话,阿昆一会子功夫就说军中急事又把他叫走了,还好有你和小景陪我。” “王妃,你还是先把这碗燕窝喝了吧,王爷有大事要做。”一旁的小景说。 “什么大事!你是不是又从阿昆那听到了什么?”慕澜伸长了脖子问道。 “我也不知道,阿昆最近也是神神秘秘,问他什么都吱吱唔唔不说。”小景也好几日没见着阿昆了,也正惆怅着呢。 一日慕澜经过书房,竟听到里面传来拍案之声,“国库如此空虚,居然还大兴土木,兴建宫殿,奢靡不堪;对百姓横征暴敛,苛虐无度,简直可恶至极。”楚皓的声音大得连廊上都听得到。 中秋这晚,难得楚皓坐下来陪慕澜聊会天,楚皓在月下抱着慕澜。一轮杏黄的满月挂在天上,那淡黄色的月光映着几丝儿羽毛般的轻云,极其美妙。 “今夜的月亮真美,你好久都没这般抱着我了”,慕澜倚靠在楚皓宽广的胸膛之上,她很喜欢被楚皓温暖的臂弯围绕的感觉。 “那我以后便天天这样抱着你。”说着楚皓把慕澜搂得更紧了些。 “我只希望每天都能见着你就好,我不知道你总在忙些什么,但应该是很要紧的事。”慕澜说道。 听了慕澜的话,楚皓迟疑了好一阵才缓缓问道,“如若将来有一日我做了让你生气的事你可会原谅我?”。 慕澜认真想了想回答到:“那要看你做了什么事。”听了慕澜的话,楚皓脸色极不自然,只是在朦胧月色下慕澜并未看见。 次年是太后四十岁的生辰,宫中欲举办大型寿宴,文武百官共同庆贺,慕澜和楚皓也在受邀之列。 寿宴那日,笙歌鼎沸,急管繁弦,莺歌燕舞,席间觥筹交错,宴席上的珍馐美馔自不必说,八珍玉食,凤髓龙肝,极尽奢华。宴席上太后身着一袭华丽的海棠色镂金牡丹花纹缎裳,头戴事事如意万年吉庆簪,富贵至极,席间抚掌大笑,谈笑风生。 楚允与王若兰坐在太后身旁,只见王若兰肚子高高隆起,时不时用手抚摸着隆起小腹,怕是已有七八个月的身孕。楚允看着身边的王若兰眼中满是爱宠。 慕澜远远的看着楚允,楚允也看到了慕澜,朝她点头示意,之后便与王若兰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着眼前的楚允与王若兰琴瑟和谐,举案齐眉,慕澜心中叹道,年少懵懂的两情相悦终究经不起岁月蹉跎,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早已钟情于楚皓,但她今日是真心为允哥哥感到高兴。 第27章 毒酒 这日,太后传慕澜入宫叙旧。 慕澜刚要跨进轿撵,忽的听到乌鸦在耳后哇~哇~的叫,声音如此嘶哑仿似透着几分悲凉,抬头只见头顶的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一片,把天空压得很低很低,直让她喘不过气来,心中只觉兆头不好。 进到太后寝宫,感觉周围从未有过的静寂,心中甚的慌。 “澜儿,来。”太后招招手让慕澜坐下。慕澜就像儿时那样,轻轻的坐在太后的膝旁。 太后看着慕澜,抚摸着她的头发,缓缓说道:“记得那日吴炳把襁褓中的你抱进宫来,我把你抱在怀中,你才这么丁点大,时间过得真快,感觉一切都好像昨天的事。” 顺着太后的话,慕澜的记忆又回到了从前那段和楚允两小无猜,无忧无虑的日子。 太后接着说:“我待你如亲生孩儿一般,与允儿并无二样。” “太后的养育之恩,澜儿,无以为报。”慕澜说道。 “今天哀家想让你为哀家和允儿做件事。”太后说着,从身后拿出一盏鸳鸯酒壶放在慕澜面前。 只见这鸳鸯壶,壶身由纯金打造而成,上面雕刻了百鸟朝凤图案,镶满了各色宝石,红,橙,黄,绿,青,靛,紫…酒壶顶盖的凤眼是一红一绿两颗宝石并排镶嵌而成。 “我想让你把这壶酒拿给楚皓。”太后说道。 “这是?”慕澜只觉心惊肉跳,从头到脚的寒意冰凉刺骨,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知道这鸳鸯壶,她听从前的宫里的旧人提起过。。 “是鸩毒…澜儿,哀家这是万不得已,如果不是实在没了办法,哀家也不会出此下策。走到这一步全都是被那楚皓逼的。”太后言语中满是哀戚。 “不,不…”,慕澜心中慌乱无措,她从未想到过会是今天这个局面,口中直喃喃一个不字。 “楚皓并非真心帮我们,你以为他当真想让允儿当这个皇帝?你知道他这几个月都做了什么,排除异己,赶尽杀绝,手段阴毒狠辣,绝非你能想象。他比七皇叔更加狼子野心,我们不杀他,他便会杀了我们。”太后说着瞬间面目狰狞。 “他不会的…他不会…”,慕澜不愿相信太后说的每一个字,不住地摇头。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骗你,当下朝野军中全都是他的人,这岂是一朝一夕便能做到的,如果不是他楚皓筹划已久,怎会是今日如此状况。我和允儿斗不赢他,澜儿,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太后紧紧的抓着慕澜的手臂说道。 是啊…他如若不是有非分之想,他怎会大费周章在朝中安插这么多他的人马…慕澜对太后的话竟无法辩驳。 慕澜身子不由得身子一软,面朝太后双膝跪地,口中央求:“太后,他是澜儿的夫君,澜儿做不到…求您饶了楚皓,臣女在这替他向您赔罪”,说罢便不停的磕头,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 “澜儿,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做了这件事就当是你报了这许多年我养你,育你之恩,你去吧。”太后的话语是那么的坚决。 太后的话慕澜末敢不从,双眼含着泪,双手捧着酒壶退下。 太后把慕澜叫住,再次叮嘱:“记得,按下红色的暗蔻是有毒,绿色是无毒,别弄错了。”太后,还欲说什么,欲言又止,挥挥手让慕澜下去。 第28章 不舍 慕澜回到护国公府邸,楚皓难得今日没有外出,一直待在书房等她回来。 见到楚皓,慕澜强颜欢笑地对楚皓说道:“今儿太后和我聊得甚是高兴,她赏赐了我一壶紫晶葡萄佳酿,来,同我一齐品尝。”慕澜说完便在茶几旁坐下,唤下人拿了两个酒杯来。 慕澜痴痴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楚皓,从来没发现他这么好看,剑眉星目不足以刻画他的盛世容颜,他的脸部线条极致完美,硬朗而英俊,他鼻梁英挺,唇形略薄,坚毅而笃定,又不失温和,总之这是她见过生命中最好看的男人,但过完今日她便再也见不着他了,想到这慕澜心中尽是不舍。 一切都来得那么的突然,马上就要和楚皓分别了,留下那么多的遗憾,慕澜这才发现自己有好多深情的话想对楚皓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然后慕澜自顾自地说起来。 “那日你在花园问我,是不是还记得我们在南山寺见过,其实我早不记得你了,我是好久之后才想起的你…” “那日我在沙滩问你,你喜欢我什么,你答不出来,其实我就是这样一无是处…” “在民间如果女子生不出孩子,那是犯了七出之条,是要被休掉的…” 楚皓刚要说什么,慕澜用指头按着他的嘴说道:“你让我说完…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何况你是靖南王。” 说着慕澜缓缓拿起酒壶,给两人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杯中的液体是那样的鲜红透亮,还散发着淡淡的葡萄香气。 慕澜希望楚皓今后不要再记挂着自己,但想到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楚皓连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心中一阵莫名的疼痛。“楚皓,你再仔细的瞧瞧我,我怕哪天我不在的时候,你会记不清我的样子,之前你书房里那幅画画得真不像我。”慕澜说着,眼泪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刚才你在太后那里,我在府中无事索性又画了一幅你的样子,画在书桌上,你去看看画的像不像。”楚皓说道。 慕澜走到书桌旁,拿起那幅画看了又看,“嗯,比我好看。”看着画,她那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渗出了眼眶,不停的滴落下来。她不想让楚皓看到她这副模样,便背过身去用手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收拾好情绪,慕澜又回到桌边坐下,接着说: “楚皓,大婚那日你跑了,我们还没喝过合卺酒,喝过此酒,我便没了遗憾。”慕澜说着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心中默念着:太后的养育之恩,我只有来生再报。 “到你了”,慕澜拿起另一杯酒递给楚皓,直到楚皓把酒杯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慕澜一直等着那种不适的感觉到来,但自己身体并无感觉任何的异样。直到片刻之后,只见楚皓忽然浑身紧绷,额头青筋条条爆出,眼中尽是痛苦之色,一股鲜红的血液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楚皓,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慕澜大惊。 “澜儿,你好狠的心”,楚皓痛苦地捂着胸口道。 “来人…快来人…”慕澜哭着喊道。 阿昆闻声冲进来把楚皓扶了出去。 “把王妃关起来,看好她”,这是慕澜听到楚皓说的最后一句话。 慕澜跌坐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口中直喃喃:“不会的,不会的,这不是真的…”。慕澜心中悲切道:莫非是太后早知道我不舍得杀楚皓,她知道我宁可自己死一千遍一万遍,也不愿楚皓受那鸩毒之苦,是太后骗了我,其实按下那绿色的暗蔻才是有毒的… 慕澜一直哭喊着,不停用手使劲拍打着门,“楚皓怎么样了,谁能告诉我,他怎么样了?”慕澜就这样一直哭,一直哭。 不知哭了多久,李嬷嬷进来说:“靖南王没事了,王妃吃点东西吧”。 慕澜喜极而泣,拼命地点头,又问:“他恨极了我吧?” 李嬷嬷不答话,只是说:“王妃好好保重,别哭坏了眼睛。” 李嬷嬷唤小景进来,对小景说道:“好生照顾王妃。” 第29章 送行 慕澜被关在府邸的后院之中,只有小景陪着她,每日看着院内的花花草草发呆,日复一日,眼看着花枝从繁茂到凋零,这样一晃就是三个月。不知不觉已是入秋。 秋风瑟瑟,慕澜坐在窗前静静地听着风刮在枯叶上的声音,沙沙作响,好似诉说着无限的凄凉。李嬷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对她说道:“今日太后要走了,你去送送她吧,她在朱雀门等你。” 慕澜一路飞奔到朱雀门前,太后,楚允和王若兰早已在马车旁等候着慕澜,两列整齐的护卫队则站在离马车不远处。 太后一见到慕澜便问,“楚皓没有为难你吧?” 慕澜摇摇头。 “澜儿,哀家对不住你。是他命大,这都是命啊…我们要认命…”。慕澜看着眼前的太后仅四十岁的年纪,耳鬓已是多了几缕白发。 “太后,你们这是要去哪?”慕澜问道。 “楚皓在靖南划了一块封地,他让我们到那里去。”太后答道,眼中尽显落寞。 听了太后的话,慕澜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短短三个月时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盛京城竟早已变天。太后说的没错,楚皓处心积虑为的就是把允哥哥取而代之。可笑如我,却还一直以为他是因为爱我,为了帮助允哥哥,做了这么许多的事。 王若兰站在楚允身旁,手中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孩,慕澜温柔的看着那个孩子,它是那么灵动,那么惹人喜爱,此刻给了她心中唯一的一丝欣慰。 楚允对身旁的王若兰说道:“苦了你了。” 王若兰深情地看着楚允,说道:“无论去哪,只要是能与你在一起,我都欢喜。…何况还有我们的孩子。”边说着,王若兰微笑着摸了摸手中抱着的那个婴孩的脸。 “孩子,往后好好照顾自己。”太后紧紧握着慕澜的手说道,言语间泪水打湿了双眼。 太后缓缓地松开了慕澜的手,最后再看了一眼身后那巍峨庄严的盛京皇宫,转身便登上了那远去靖南的马车。 慕澜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声“娘”…声音回荡在四面宫墙之内,如此的苍凉,如此的悲切。眼见马车渐行渐远,慕澜双膝跪地,缓缓地朝着马车驶远的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她就这样一直跪着。 楚皓站在城楼上远远的看着慕澜。他忽然觉得胸口火烧一般,灼烧似的刺痛渗透着他浑身每一处血脉,“咳…咳…咳…”他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随着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口中喷溅而出,心中这才畅快了些。 一旁的阿昆看着此时的楚皓,心有不忍,说道:少爷,你何苦要喝下那毒酒。还好及时服下薛神医的祛毒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照理说服药三个月内,毒素便会自行尽数排出体外,算算这都已经三个月了…” 楚皓用衣袖拭去嘴边的血迹,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跪在地上的慕澜,说道:“她既有心寻死,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她的性命,我喝了这杯毒酒,就算是帮她报了太后的养育之恩,让她对太后没了歉疚。” “靖东王离京前再三叮嘱,太后和楚允不能留。”阿昆说。 楚皓深吸一口气叹道:“如果太后不在了,以她的性子必定不会苟活。”这是他此次改弦更张能想到的最可怕的后果,楚皓说着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他断断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哎,你对王妃用情至深她也未必会知道。”阿昆摇摇头叹气道。 “只要能让她心中能好过些便已足够。”楚皓就这样一直怔怔的望着远处的慕澜。 第30章 新帝 慕澜就这样一直跪着,直到太后的车驾消失在重重的宫墙之外,这才缓缓站起身来,还未站稳,忽觉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 等慕澜再次清醒已是在永乐宫内。 慕澜睁开眼,眼前的缠枝牡丹熏炉,珐琅彩瓷烛台,桃木多宝格密锁柜,楠木嵌螺钿云牙桌,桌上的螺钿铜镜,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身下的紫檀荷花纹床,这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这曾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陪伴了自己十六年的熟悉的房间。 只见小景守在床边,一脸子疲惫,房中弥漫着浓浓的汤药味和淡淡的紫檀熏香,床边的台子上还放着半碗没喝完的药汁,和一些大大小小的药丸。 慕澜只觉头疼欲裂,挣扎着让自己坐起身来,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靖南王…” 还没等小景说完,慕澜忽然像是被刺痛了一般,吼道:“不要再和我提起他…哪怕一个字…”语气从愤怒到哀求。 小景本来想跟她说,她晕倒后,是楚皓从远处狂奔过来,一把抱起她,一路抱到了这里,但看到慕澜情绪这般激动便不敢再往下说,只说:“王妃,你病了许久,高烧了好多日,说了好些胡话,这几日才好些。” 慕澜记不清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什么,脑中只有残缺不全的片段,她努力尝试着把这些片段拼凑起来。 … 她嚎嚎大哭,紧紧抓着楚皓胸前的衣襟啜泣道:“楚皓,你是不是恨极了我…你知不知道,我哪怕是让自己死一万遍,我也不愿看到你难受的样子…”楚皓眼中含泪,满眼揪心之疼,一把紧紧把她抱在怀里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 她口中一边哭喊着“楚皓你骗了我,你一直在骗我,你骗的我好苦。”一边不停的用拳头锤打楚皓的前胸,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楚皓脸上表情极难看,痛苦的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 她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说了一句“此生永不复相见”,她看见楚皓布满血丝的眼眼里极尽哀戚之色。 … 想到这,她只觉得头越发的疼,像是随时要炸开似的,她紧紧用手按着脑袋,索性不再去想那些。 她对小景说道“我想去走走”,小景赶忙扶着她。她吃力的用手撑着床沿努力站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很沉很沉,脚上像灌了铅似的,每向前走一步都极为吃力,小景搀扶着她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太后的寝宫,慢慢的走过儿时每一个熟悉的角落,直到最后身上没了一丝力气,才在太后的龙凤呈祥紫檀大床上坐了下来。 慕澜用手慢慢地抚摸着太后的床褥,仿佛看到小时候太后坐在大床上,面带微笑,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和允哥哥在地上玩耍的样子,口中还时不时地喊道:“允儿你要让着澜儿一些,她还小。” 忽然,洪亮的钟鸣声打破了长乐宫的静寂,慕澜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一,二,三,四,五;九声长,五声短;寓意九五至尊,这是新帝登基的钟声。 慕澜只觉得一切来得太快,心中叹道:真的确如太后所说楚皓蓄谋已久,否则不会那么快就理顺京中一切势力,怕是太后在京中的党羽早被清剿干净,只剩我一人。 兜兜转转,一晃五年,又回到这熟悉的宫墙之内,可惜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只剩这无边的孤寂。早知今日,太后你何苦让我走这一遭。一切都像做了一场梦,一场很美很美的梦,可梦醒了却什么也抓不。 慕澜不禁悲从中来,伏在太后的床上嘤嘤的哭泣起来… 第31章 后宫 秋去春来,一眨眼,又到了次年的春天。 慕澜在这深宫中日子过得平淡无奇,没有任何一点值得高兴的事,只有太后报平安的家书能让她心中有一点寄托,一丝安慰。 这半年来她足不踏出永乐宫半步,平时最多也只是在永乐宫内的庭院中走走,说来这永乐宫的庭院在各宫之中算是最大的,池塘,小桥,凉亭,假山,草坪,树木,各色花卉,一应俱全。 这日慕澜在庭院中信步。 “楚皓,你快来看这个…它居然开花了。”慕澜对着一株龙血树上淡黄色的花球兴奋地喊道,那株龙血树是她八岁那年种下的,慕澜早前在宫里的时候它从未开过花。 五年的朝夕相伴,唤楚皓的名字早已成为了一种习惯。过了一会慕澜才反应过来,“我身边怎会还有楚皓?”慕澜苦笑道:“他觉得我要毒死他,他恨我;他骗了我,我不恨他,但我再也不会原谅他,从此之后我和他便是陌路。” “王妃,你不要这么说,靖南王…”一旁的小景刚要安慰慕澜,慕澜便打断她道:“现在哪还有什么靖南王,以后也别再叫我王妃,我早就不是什么王妃了。” 慕澜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四堵宫墙,叹气道:“从小就看着那些太妃们没了男人,整天呜呼哀哉。下半辈子没了念想,每天睁开眼就是等闭眼,再无其他,现在自己何尝不是和她们一样。”说着,她眼中似看到了无限的悲凉。 慕澜眼珠一转,忽然又来了精神:这永乐宫怎么说也是我的地盘,难道我要像深宫怨妇一般,怨天尤人过一辈子?”说着,慕澜脑子也开始转了起来。“我们得自己琢磨点好玩的,大活人难道还能被日子给憋死了不成?” 说罢,慕澜就拉着小景到了自己的卧房,从紫檀荷花纹床下的密格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把钥匙,用钥匙打开了她的桃木多宝格密锁柜。 “我跟你说我的宝贝可多了,比如这个九连环,比如这个千千,还有这个竹蜻蜓,还有还有…这个风筝…。”慕澜把儿时的玩物一件件的从柜子里拿出来,兴奋的跟小景一一介绍。 慕澜此时正趴在院子里的树上。 “我再使点劲就够到了。”慕澜边说着,边努力伸手去够挂在树枝上的风筝。 “王妃,小心啊…”小景在树下看着,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哎,身手不如从前了,骨头都是硬的。”慕澜叹道。 “看我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慕澜原本紧紧抱着树干的手一滑,感觉自己身体直直的往下坠,只听风声在耳畔呼啸,慕澜心想完蛋了,这回栽了。 倏地,慕澜感觉背上陡然一紧,一股强大的力道托住了她的后背,侧头一看原来是阿昆单手抱住了她,此时阿昆的左手正紧紧按着她软绵绵的胸部,“王妃,冒犯了”,阿昆赶紧把她放下。 “王妃下回可别爬树了,微臣可不是每次都在树下接着,要真的摔出个好歹来,少爷非得…”,阿昆说道。 小景一根指头竖在唇前,做了个让阿昆闭嘴的姿势。提起楚皓在这永乐宫里可是忌讳。 “…总之王妃要多多爱惜自己。”阿昆接着说。 阿昆是这永乐宫的常客,小景几日见不着阿昆就魂不守舍,慕澜可不想棒打鸳鸯。 “你怎么来了”小景赶忙把话题岔开。 “我给王妃带了礼物”,阿昆指了指用手夹在腰间的一只小白猫。 “小白?”,慕澜欢喜的接过阿昆手中的那只白猫,抱在怀里,用指头轻轻地挠着小猫的脑袋,温柔的说:“你不是小白,小白去年就不在了,我还伤心了好多日,但你真的和小白长得一模一样,连眼睛的眼色都一样…那往后我也叫你小白。” 小白猫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慕澜,“喵”的叫了一声,讨好主人似的,一下子就和慕澜混熟了。 从永乐宫出来,阿昆就赶紧回去和楚皓复命,楚皓正在御书房等他。 “给她了?”楚皓问。 阿昆点点头“嗯”了一声。 “她怎样了?”每次阿昆从永乐宫回来楚皓都会问同一个问题。 “王妃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我去的时候她正趴在树上。”阿昆回答。 “树上?…那有没有摔着。”楚皓有一丝紧张。 “没有,幸好微臣接住了王妃。”阿昆答道。 楚皓嘴角含笑,摇摇头道,“这个慕澜,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没变。”他仿佛又看到了南山寺门前那棵大树上的黄衣少女。 楚皓口中喃喃道,“她开心便好”。 虽然慕澜的那句“此生永不复相见”还会不时地揪疼他脑中的每根神经,但今日楚皓的笑容比往常多了许多,边批阅着奏折,想着慕澜在树上那副滑稽的模样,楚皓不禁笑出声来。 第32章 棋嫔 这日天气晴朗,春风和煦,慕澜和小景追着小白在庭院中玩耍,两人玩的欢畅,不知不觉追着小白便出了永乐宫,竟也没在意。 小白到了永乐宫外,更是撒欢儿的到处乱窜,眼见它跑到了一女子跟前。忽的那女子抬脚一踹,把小白踹出了一丈远,被踹飞在地的小白,吓得一时动弹不得,慕澜和小景见状赶忙跑过去。 慕澜心疼的抱起小白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只见这女子眼白向上一翻,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宫女随从。 眼见这个女子不停的用手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怕是已有四五个月的身孕,在这深宫之中,能怀上孩子,那只能是皇帝的孩子,是楚皓的孩子…没想到和楚皓分开短短不到一载,他竟都有了孩子…慕澜顿时觉得心像被刀子划开了一条大大的口子,血扑扑的往外流,那刀子还在那条口子里搅啊搅啊,一阵阵的痛。 “哪里来的野猫,惊吓了我们棋嫔娘娘,你担待得起吗?”,她身后的宫女嗔怪道。 棋嫔,原来是楚皓新纳的妃子。慕澜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棋嫔,一身的锦衣华服,样貌并不出众,皮肤也不甚白皙,倒是眉眼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不知楚皓看上了她什么。 慕澜就这样失了神似的杵在那,盯着棋嫔一动不动。棋嫔身后一个宫女啐道,“好狗不挡道,闪开”。 小景看不惯此人这般语气对慕澜说话,上前两步说道,“你说谁是狗呢?”,护犊的母鸡似的。 只见棋嫔身后那几个宫女气势汹汹的站上前来排成一排,目露凶光,一副要动武的架势。 慕澜这才回过神来把小景一把挡在身后,心想她们欺人太甚,就算是怀了龙嗣也不能这般欺负人。人数虽然不比对方多,但输人不输阵,阵势要摆好,慕澜把小白交到身后的小景手上,双手叉腰,正要跟那个棋嫔好好理论一番。 还没等慕澜开口,棋嫔身旁一个身形稍胖的宫女冲上前来,双手用力往慕澜肩膀上一推,一股子狠劲,慕澜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重心不稳一屁股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慕澜才用手支撑着站起来,还没站稳,另一个宫女上来又是猛的一推,这下她又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小景见慕澜势弱想上前帮忙,奈何手中抱着小白,也被那胖宫女一把推倒在地。 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宫女,走上前来指着慕澜的鼻子骂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敢来找我们娘娘的茬,我们娘娘肚子里怀的的可是龙种,你就连我们娘娘的指甲屑都不如,还敢在这撒野。” “就是,我们娘娘可是被皇上盛宠了三日怀下的龙嗣,这可是皇上当下唯一的子嗣,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不知道哪个冷宫里偷跑出来的贱货…。”从那棋嫔身旁又窜出一宫女蹭上前来随声附和,对着慕澜又喷了好一阵唾沫星子。 “盛宠三天…”听到这几个字,慕澜就已经败了,虽然她知道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最正常不过,这一天或早或晚但终究会来,但她还是无法想象那个画面。她不想再争辩什么,浑身已没了力气,就像一只斗败的小鸡。她只感觉一个锥子正在她的心里钻啊,钻啊,直到钻了很大一个血窟窿,还在一直钻,直到把她的心全都钻空了,痛楚仍一丝都没有减轻。 “王妃,她们人多势众,咱们不跟她们一般见识。”说着小景单手扶起慕澜,两人踉踉跄跄互相搀扶着回了永乐宫。 慕澜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太后在的时候有太后和允哥哥护着,在靖南有楚皓护着,从小到大自己哪受过这般气。她一路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 一回到永乐宫慕澜便扑倒在床上,泪水决堤般涌了出来,她用拳头用力按压着胸口,说道:“小景,我这里好疼…好疼…”,说罢便忍不住失声痛哭,直哭得撕心裂肺。 小景看着她这般伤心,心中难过,也跟着哭了起来。 过了几日,小景对慕澜说:“阿昆给我说那个棋嫔被灌了落胎药,孩子没了。” 慕澜听后只觉得头皮发麻,说道:“在后宫向来尔虞我诈,像棋嫔这般骄横跋扈,得罪了旁人也不奇怪。不过这可是皇帝的子嗣,敢动此等手脚被查出来是要杀头的,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那如果是皇帝自己呢….”,小景小声的说。 “你是说楚皓自己把那个孩子…?”亲生骨肉,他怎么下得去手,慕澜听后不寒而栗。 第33章 纳妃 经过了棋嫔那件事,慕澜的情绪一直很低落,能让她在这苦闷的后宫中生存下去的唯一动力也只有太后那每三个月一封的家书。 每年初秋都是皇帝纳妃的时节,今年皇帝纳了两个新妃子,楚亦姝封为贵妃,李芸蜜封为娴妃。 “楚亦姝也算是求仁得仁。”慕澜从小景口中得知楚亦姝封妃的消息,心中再无波澜,淡淡地说道。 但能在这深宫中再次见到李芸蜜这个儿时的闺蜜,慕澜心中大喜过望。李尚书算来也属太后一脉,楚皓能留得她一家性命再纳李芸蜜为妃实在出乎慕澜的意料。这不失为送给慕澜当下最大的惊喜。 慕澜和李芸蜜在永乐宫中再次见面,两人相拥而泣,多年的姐妹情并没有因为岁月而冲淡。在这深宫之中,她们成为了彼此的依靠。有了李芸蜜作伴,慕澜也快活了许多。 楚亦姝极尽讨好之能事,再加上楚皓本就喜爱这个妹子,她理所当然成为了这个皇宫中最得宠的妃子。 李芸蜜不争不抢,淡雅如菊,每日和慕澜腻在一起,不问世事。 第二年楚皓又纳了五个妃子,分别是:御史大夫之女刘淑兰纳为淑妃,赵丞相之女赵雅德妃纳为德妃,孟太尉之女孟宛宁纳为宁妃,张大将军之女张思惠纳为惠妃,纪大学士之女纪巧容纳为容妃。 而慕澜则成为了这后宫中最无关痛痒的存在,成为了唯一一个两年以来从未得到过皇帝宠幸的妃子,不,甚至她连妃子的名号都还没有。 这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窗户上早早就冻上了一层薄薄的冰花。 这日李芸蜜到永乐宫来找慕澜闲聊,好打发打发时间。她穿着厚厚的斗篷,不停的搓着两只冻红了的手,径直就走入永乐宫内,她和慕澜之间也没这么多讲究,不用打招呼就来了。 李芸蜜一进门便将她那厚厚的斗篷脱下,只觉一股寒意袭来,她惊道:“澜儿,你这屋子怎么这么冷,冰窖似的”。 “这个月敬事房只给永乐宫分了一丁点火炭,两日前就烧完了。”小景在一旁埋怨道。 “敬事房的管事怎么如此马虎,澜儿这身子最受不得寒,我明日让人从我那匀点炭火过来,”李芸蜜说道。 “马虎?我说他们就是故意的,狗眼看人低。那天我去敬事房,那新来的管事居然说:其他的妃嫔都不够用,哪轮得着你们永乐宫。硕大的皇宫难道就缺这点火炭?我看他们就是故意刁难我们。”,小景忿忿道。 “可惜阿昆不在宫里,他随皇上去靖北和靖西,说是去“削番茄”还是“削番”,哎,我也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反正要是阿昆回来我让他们好看。”小景接着说道。 “姑姑…哈哈”,慕澜边说边笑,此时的慕澜正拿着太后寄给她的家书一个人傻乐。 “澜儿,你在看什么?那么乐呵…”李芸蜜问道。 “太后给我说,我们的小侄子都开始呀呀学语了,都会叫姑姑了…”,慕澜开心的说道。 “记得小时候你、我、楚允三人总喜欢玩在一块,想当年你要嫁靖南王的时候,你和楚允那个死去活来,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听我娘说他和王若兰两人现在是如胶似漆,夫唱妇随,鸾凤和鸣,他能过得如此惬意,我也替他高兴。”李芸蜜和慕澜就是这样,总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什么都不避讳。 “是啊,我们俩下半辈子也就如此了,在这深宫中没啥指望,只希望他能过得如意就好…咳…咳咳”,慕澜正说着忽然咳嗽起来,直咳得喘不过气来。小景赶忙上来给她拍背,口中说道:“等阿昆回来我非得让阿昆把那该死的太监扒了皮不可。” 敬事房的老太监,因为患了急病,在家休养半月,这才回来当值。 “诶哟,听说那个永乐宫的娘娘昨日都病得下不来床,太医说是什么什么寒气入肺。我的个天啊,我这才几天不在,让你给我顶个班,你就给我弄个这档子事,你这样当差是要掉脑袋的,你这可把老奴给害惨了。”敬事房管事的老太监捶胸顿足的说道。 “谁让那永乐宫装什么清高,一点打赏都不给,别的娘娘那平时都给我们点小恩小惠什么的,就那永乐宫的娘娘最抠门,一毛不拔。”那个被训斥的顶班太监一脸的不屑,说道。“何况皇上也从来不去她那,这般不得宠,我怕她什么?” “你这就不懂了,虽然皇上不常去,但是皇上特别命人来交待过,永乐宫里吃穿用度一件都马虎不得…我们怕是脑袋都要不保了”。老太监说着说着,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34章 偶遇 话说楚皓在从靖北回程的路上一接到慕澜又犯病的消息,便快马加鞭赶回盛京,到了皇宫已是入夜,他一进宫门就径直朝永乐宫奔去。 楚皓在永乐宫外的一处宫墙下停下了脚步。这里离慕澜的卧房仅一墙之隔,每次楚皓想极了慕澜,便来此处,心中便会好受些。 永乐宫内宫灯已熄,四周一片寂静,此时宫墙内传出慕澜的咳嗽声,久久不能停息。楚皓心中难受,便一直在那呆呆的站着。直到天上飘下了细细的白雪,他身后的阿昆说道:“少爷,下雪了,我们回吧。” 楚皓喃喃道,“今年冬天来得早,我在靖北就一直担心她会生病,没想到还是病了。” “既然你如此放不下王妃,你何苦要折磨自己。”阿昆摇摇头,叹道。“我要是你,我就会想尽办法与她重归于好,也比现在彼此折磨来的强。” 听着宫墙内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楚皓的心始终放不下,便在永乐宫外痴痴的站了一宿。 在楚皓回京的第二日,正如敬事房的老太监自己所说,他们的脑袋都被搬了家。 慕澜病了多日,期间小景细心照料,李芸蜜也每日都来陪伴她。这日,她觉得自己大好,便去自己去永寿宫找李芸蜜串门儿。 到了永寿宫,怕是她走的快了些,走到连廊拐弯处便和一人撞了个满怀,直直撞到那人胸膛之上。 慕澜抬眼一看,只见面前之人正是楚皓,慕澜心中扑腾一下,他怎么在这?想想也是,现在他是皇帝,整个皇宫都是他的,整个盛京城,甚至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在哪不行,何况李姐姐也是他的妃子。 只见楚皓怔怔的望着自己,四目相对,感觉四周忽然变得鸦雀无声,空气瞬间凝固了一般,仿佛这世上只有他俩。他的眼神还是那样深情,轮廓还是那般的俊朗,只是脸上多了几分帝王的威严。 慕澜没想到两年没见,他还是能牵动自己的每根神经,他那深情的眼眸像要把自己的魂钩去了似的,什么怨恨在他的面前都变得荡然无存,所有的隔阂在此刻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慕澜只觉脸越发的烫,心怦怦直跳。 “咳咳咳”,慕澜忽觉喉间瘙痒,别过头咳嗽了起来。心中想,还好这咳嗽救了我,否则自己不知得在他面前花痴成什么样子。 “你还在病中,不应到处走动。”楚皓说道,眼中尽是心疼。 他怎知我病了?慕澜的心还在砰砰的跳个不停,他和楚皓之间往日的种种温情又在心中不停荡漾。她对自己做了最严厉的警告,你不可这样,他骗了你,他口中满是谎言,他从未真心待你,你不可这么轻贱了自己… 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感情。慕澜转身欲走,楚皓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别碰我”,慕澜吼道。慕澜语气是这么的决绝,不留一丝余地。慕澜估计是在这后宫中唯一敢这么和楚皓说话的人。楚皓也被她的声色俱厉震慑到了,缓缓的松开了手。 慕澜扭头就走,只留下在呆呆杵在原地的楚皓。 慕澜越走越快,最后一路小跑去到了李姐姐的住处,感觉好像死里逃生一般,她紧紧按着胸口,只希望她那怦怦直跳的心可以不要跳得这么剧烈。 “澜儿,没事吧?”李芸蜜看见慕澜失了魂似的,问道。 “我在外面看见了楚皓,他怎么来了?”慕澜边问,一边还喘着粗气。 “他拿了一些靖西和靖北的特产给我。”李芸蜜指着台子上那些大小不一的礼盒说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慕澜脱口而出。 刚说完了慕澜才发现此话稍有不妥,在这深宫之中只有皇帝常来看望的妃子,才能有好日子过,那些势利眼的太监宫女们都在后面盯着呢。虽然他与楚皓再无可能,但她也希望李姐姐能过得好。“我的意思是,你可得提防着他,不可像我,错付了整颗真心。”慕澜随即补充道。 第35章 问心 这日慕澜在永乐宫中等了许久,都不见李芸蜜来找她玩耍,心中纳闷,约好今日下棋的,怎么都快饷午了人影都看不到,便去永寿宫找她。 来到永寿宫内,远远就听见屋内传来爽朗的笑声。慕澜进屋只见李芸蜜坐在榻上,手中正拿着一幅画卷,脸上春风般的笑容,脸颊两抹胭脂般的红晕。“我就跟那人说,我娘子就只喜欢这幅睡莲图…”,楚皓则坐在她的身旁,有说有笑。 “澜儿,你快来看,皇上今日拿了一副董昌的睡莲图来。”慕澜看见楚皓转身就要走,被李芸蜜叫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看着眼前的李芸蜜,眼神中甜得都能挤出蜜来,慕澜心里嘀咕,明明就是宫里藏金阁里拿来的,偏说是千辛万苦才弄到手的,这是骗三岁孩童呢?但李姐姐居然被他骗的甘之如饴。这楚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这般油嘴滑舌,每天在女人堆里打滚就是不一样。哎,楚皓本就长得俊美,笑起来更是迷人,又是皇帝,又这般讨李姐姐开心,试问哪个女人能不心动,看这架势,怕是李姐姐今日要沦陷了。 只听楚皓说道:“不妨碍你们姐妹聊天,我改日再来。” 这楚皓倒是知趣的可以,让慕澜也无话可说。 等楚皓走后,慕澜对李芸蜜说道:“李姐姐,我看你今日看楚皓的眼神与看旁人不同,我知道他也是你的夫君,我本不应多说些什么。” 李芸蜜说道:“澜儿,你要说的我都知道。” “不,你不知道,我不是在妒忌,他骗我多年,伤我至深,我的心早已化成灰烬,他与谁在一起,身边有多少妃子都与我无关。但唯独你,你是这世上除了太后和允哥哥之外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我怕他会伤害你。他和我朝夕相处五年,曾经是那么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篡权之事他都可以把我瞒得滴水不漏…”慕澜继续说道:“帝王最是无情,总之你千万不可对他动了真心。” “慕澜你的苦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心中还有他,他既选了夺权篡位这条路便是舍弃了你,所以你恨他。但这长久以来里里外外在这后宫里他对你的照顾我都看在眼里,他心中有你,他来我这也不过是希望能在我这看到你一眼罢了。既然朝局之事已成定局,你何不再给他一个机会,也总比互相折磨来得好。”李芸蜜说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慕澜没想到,李姐姐竟看的如此通透。即便李姐姐说的对,他和楚皓也再回不到当初,因为他再也不是那个她生病的时候可以为她在门外守候一夜;她不开心的时候千方百计讨她开心;她无论怎样发脾气都哄着自己的靖王南。他现在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自己只是他后宫三千佳丽之中一个最不得宠的妃子,甚至连妃子都不算。 “我和他再也回不去了。”慕澜说道。 这日,几乎很少踏出永乐宫的慕澜,今天一大早又去了永寿宫,只因为她居然心里有那么一点希望能在李芸蜜那里看见楚皓。 到了永寿宫楚皓果然在那,看见慕澜说了句,“我上早朝去了,你们玩得开心些”,便自觉离开。 李芸蜜眨了下眼,给慕澜使了个眼色,用手指了指桌上的令牌。 “哇,是出宫令牌”,慕澜开心得跳起来。“我们可以出宫去玩了?”慕澜兴奋的说道。 在这深宫中关了两年,终于可以出去放会风了,慕澜开心得不行。慕澜,李芸蜜和小景三人立马打扮成俊俏公子的模样,蹦蹦跳跳的从朱雀门出了宫。 她们当然要像以前一样把街市上的小吃统统尝一遍,把街市上有趣的物件全都溜一眼,有意思的杂耍全都看一圈。 玩尽兴之后,最后去到了昔日的尚书府,今日尚书房大门上的牌匾已换成了“李府”。曾经的宁国夫人和李尚书,这两个从小看着慕澜长大的长辈,看到慕澜喜出望外,眼中热泪盈眶,慕澜更是体验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在李府用过晚膳,慕澜她们紧赶慢赶才在戌时之前溜进了朱雀门。此时的楚皓正在朱雀门的城楼上看着她们,在她们回来之前他已经在这站了两个时辰。 如果当年她没做靖南王妃,到了现在她也许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黄衣女子,是我负了她,只求她现在能有当年一半的开心便好,楚皓远远的看着嘻嘻哈哈的慕澜三人心中念道。 第36章 不速之客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慕澜总喜欢去永寿宫,又总能在李芸蜜这碰到楚皓,楚皓只要一看见慕澜就很识趣的自行离开,两人像极有默契一般,只要彼此能看对方一眼便已知足。 直到有一天,永寿宫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楚亦姝。 这日慕澜来得早,还未看到楚皓,便和李芸蜜闲聊起来。 不一会宫内一个宫女来报说,贵妃娘娘来了,还没等李芸蜜说让她进来,楚亦姝就已经站在了她们的面前。 此时的楚亦姝俨然已经长成了一个美艳少妇,娇艳无比,光芒四射,不再是当年那个楚楚可人的少女。 一看到慕澜,楚亦姝便笑靥如花的迎上来,说道:“好多年不见,看着姐姐似比之前清瘦了许多。我本来早就想去永乐宫看望你。可是浩哥哥总跟我说,你身子不好,需要静养,让我不要去打扰你,我这才这许久都没来看过你。前段时间听说你病了,我就一直忧心着。这几日听闻你已大好,我心中欢喜,就想着今日怎么的也要来找你叙叙旧,聊聊天。这不刚才我去到永乐宫,你不在,我这才找到娴妃娘娘这儿来。” 慕澜一看到这个楚亦姝心中就堵得慌,随便敷衍道:“我也好久没见着亦姝妹子了,看着妹子变得越发的标致了。不知从靖东来到盛京是否适应?” “一切都好,就是这盛京不靠海,吃食有些不习惯,皓哥哥见我胃口不好,就命人每日都从靖东运好些水产来,路上都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冰块,还把我家乡的厨子请到这儿来,把我喂得像猪儿似的。”楚亦姝娇嗲的说道。 慕澜听着这话似曾相识,心中很不是滋味,想着快快把这楚亦姝打发走得了,免得给自己添堵,说道:“今天我和娴妃娘娘想出宫回尚书府一趟,就不多留亦姝妹子了,改日我们再聚。” “诶呀,是李尚书府吗?现在怕已经不是尚书府了,是李府了吧?我记得当年我大哥还和皓哥哥商量着,这个李府到底还留不留,亏皓哥哥心善,要不然今日我怕是都见不着娴妃姐姐了。其实啊按我说,留不留也就一句话的事…”楚亦姝说着,听着语气极其怪异,明明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被她几句轻描淡写。 慕澜拉着李芸蜜就想往外走,心里嘀咕虽然以前李亦姝老缠着楚皓有些烦人,但也不似今日这般说话带刺,处处伤人,再这样听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扇她两耳刮子。 看见慕澜要走,李亦姝又说:“我真的好佩服姐姐对皓哥哥的一片痴心,明明他找的是娴妃,姐姐还每天巴巴的来永寿宫,就为看他一眼,哪怕昨夜他还睡在我的床上跟我说他只喜欢我一人。” 慕澜实在听不下去,大喊了一句:“够了。”随后又冷静下来,说道:“你的皓哥哥你稀罕,你拿去,我会和楚皓说让他不要再到这儿来,也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到这来,好吗? “说道做到,一言为定。”楚亦姝等的就是慕澜的最后一句话。 “哦,我还忘了要替皓哥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当年时常书信给太后,安抚太后让她相信皓哥哥,太后也不会如此大意,让皓哥哥在朝中安插满自己的人,有机会把朝中大臣都换成自己的亲信。”楚亦姝笑道,语气中仿佛还藏着一把绵绵的刀。 慕澜听了这话,身子往后一个踉跄,李芸蜜扶了她一把,她才站稳。 是啊,如果当年太后对楚皓早做防备,太后和允哥哥不至于输的那么快,那么彻底,全怪我被楚皓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李亦姝的说的话字字戳心。 楚亦姝走后,慕澜就呆坐着,强忍着泪水,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背,直到掐到深深的肉里。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口中问道:“李姐姐,我是不是很低贱,明明楚皓这般薄情寡义,这般利用我,我还是舍不了他?” “澜儿,她来这就是要气你,你这般在意她说的话,岂不正中了她的下怀?”李芸蜜说道。 可是慕澜就是这样不争气,趴在李芸蜜怀里哭了起来。 第37章 别扭 楚皓刚一下早朝,就大步流星的朝永寿宫走去,现在每天最值得他期待的事就是能看上慕澜一眼,每次想到这他心中都有小小兴奋。 从承乾殿到永寿宫,要经过长长的御道,穿过太极殿、两仪殿后左转从小门抄近路穿过御花园,再路过永惠宫,永德宫,永庆宫,永福宫,永乐宫门前两边是宫墙的长廊,最后才到永寿宫的门口。 楚皓越走越快,脚上生风似的,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永寿宫的寝幽殿,刚一进门就看见慕澜绻在李芸蜜怀中抽泣。他心头一紧,昨儿还好好的,她还对自己和颜悦色来着,今儿怎么了。 楚皓伸手轻抚摸她的肩头想安慰她,口中轻轻唤了声,“澜儿”,慕澜就像被针扎了似的,忽的坐直身子,回过头来看着他,眼中满是怨恨。 楚皓看向李芸蜜,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楚亦姝来过”李芸蜜说道。 慕澜站起身来,直直的盯着楚皓的眼睛,她想看清楚这个男人脑中到底在想什么,但和以往一样在他深邃的眼眸里看到都只有一往情深。再加上他绝世的颜,清晰的下颌线,唇线弧度优美,他双唇微微牵扯,欲语还休,也难怪自己会越陷越深,爱得无法自拔。 她用手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说道: “楚皓,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你明知道我对你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你还来招惹我。 我让我觉得自己简直下贱到了泥里, 明明你每天夜里都睡在别的女人床上和她们卿卿我我,但我还是会忍不住想你,满脑子里都是你; 我们曾经五年夫妻,山盟海誓,现如今可怜如我,居然还要去和你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们争一时之宠; 你骗我如斯,满嘴谎言,我居然还巴巴的希望能够看到你,哪怕只是一眼。我真的低贱得可以… 从今往后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哪怕给我留下仅剩的一点骄傲和自尊,否则连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慕澜说到这泪水早已不争气的打湿了脸庞。 “澜儿,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你千万不要这么说自己。”楚皓听着慕澜这样说,心如刀绞,他抓住了慕澜的两只手臂,紧紧贴在自己胸前。 “放手,你是非得要逼得我连这后宫中都呆不下你才满意吗?”慕澜努力的想要挣脱,可楚皓哪里舍得放开慕澜的手。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不要再逼我,否则你知道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慕澜说着眼中尽是决绝。 楚皓似被她的话吓到了,竟立马松开了她的手。 李芸蜜让楚皓先走,说她会看好慕澜,不会让她做傻事,楚皓这才离去。 “李姐姐对不起,我这样说,怕是楚皓日后再也不敢来这永寿宫,害你又要招那些势利小人的白眼。”慕澜对李芸蜜说。 “慕澜你别这么说,南朝变天,我李家能够保住性命已是万幸,我本就不想卷入这些后宫的争斗之中,让楚皓离我们远些也好,省得给自己招惹祸端。”李芸蜜安慰道。 第38章 大道至简 从永寿宫离开后,楚皓怒气冲冲的去了楚亦姝的永福宫。 “我跟你说了无数次,让你不要去招惹她,不要去招惹她…”楚皓正怒不可遏的训斥楚亦姝。 “你对她说什么了?”楚皓紧紧的掐着楚亦姝的手腕,问道。 “我只是去帮你谢她,谢谢她帮你铲除了太后。”楚亦姝委屈的说道。 “杀人诛心,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狠毒。”楚皓眼神像是要把楚亦姝撕碎一般,他把楚亦姝的手腕掐得更紧,像要把她的骨头掐碎似的。 “皓哥哥,你从没这么凶和我说过话。”边说,边哭得梨花带雨,惹人心疼。 “你以前不是这般恶毒的女人,你怎么现在变成这样。”楚皓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个乖巧的小妹妹。 “你问我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楚亦姝怨念道:“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眼中没有自己,每天心里想的都是别的女人。” “你早就应该知道,慕澜是我正妃。”楚皓说道。 “即是这样,你为什么要把我接到盛京来,把我变成你的妻子。你知道我爱你,从我懂事开始就爱慕着你,每当我想到你心中还有她,我就嫉妒的发狂,特别是最近,你日日去找她。她一个前朝余孽本就不应该还留在这皇宫之中,我只想让她离你远远的。”楚亦姝接着说。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了你,我拼命说服我大哥主动削藩,交出兵权,哪怕是知道你利用完我之后会把我一脚踢开。”说到这楚亦姝嘤嘤的哭起来。 楚皓心中虽气,但是看着眼前的楚亦姝又觉得她有几分可怜,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把她抱入怀中,说道:“你对我的感情我怎会不知,只要你今后不要再去打扰她,今天的情就算过去了,以后你就好好在这永福宫内呆着,少生事端。” 夜晚楚皓脑海里反复浮现慕澜那满脸泪痕的脸,心中隐隐作痛,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他便又来到了永乐宫外的宫墙之下,每每就只有到了这个和慕澜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他的心才能有那么片刻的寄托。他今天真的累了,他倚着墙边坐在了地上,他就在那垂头丧气的呆坐了好一会。 他抬头看着挂在天上的那轮明月,那淡淡的银色月光是那么柔和,朦胧间透着几缕哀愁,丝丝缕缕撒在离人的心上。曾几何时在靖南王府,每晚他都可以把慕澜揽在怀中,两人在月下你侬我侬。 可现在却必须隔着这堵可笑的的宫墙,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他种的苦果只有自己咽下,特别是今日的事情他怨不得谁,在皇权这条路上,任何事情都有代价,只是这代价太大,大得让他的心有如刀割般疼痛。 他看向一旁的阿昆,用手拍了身旁的地面,示意他坐下。阿昆就这样和他并排而坐。 楚皓用手指了指宫墙,说道:“估计正在里面哭呢。” “哭得越伤心就证明她心中有你,爱之深,责之切。要哪天她不哭不闹,那才真是把你给放下了。”阿昆说道。 “按你这么说搞成今天这般局面,我还应该高兴不成?”楚皓苦笑道。 “多往好的地方想想,至少她今天跟你说了不少话吧,两年以来都没跟你说过一句话,今天算是破冰了。”阿昆说。 楚皓差点就被阿昆的话给逗乐了,但还是憋着笑,说了句:“她今天说的可都是狠话。” “我怎么在外面听着她说她满脑子都是你,每天就想看你一眼…。”阿昆打趣的说道。 听阿昆这么一说,楚皓突然有如茅塞顿开,心中豁然开朗,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你看看你这两年都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了?每天都苦兮兮的样子,我看着都难受。像现在这样笑一笑多好。”阿昆继续说道。“我就说了吧,做些什么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要不你再给我支个招?”楚皓挑了挑眉毛,看着阿昆。 “大道至简,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就怕藏着掖着。你有多在乎王妃你就让她知道。”阿昆一本正经的说道。 第39章 心软 第二日下了早朝楚皓居然直接去了永乐宫。 他一进门便和宫女说无需通传,自己就径直进到了永乐宫内。 永乐宫的庭院里,慕澜穿着一袭淡黄色的衣裙,素净且淡雅,站在池塘边的青青草地上,春日淡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春天的微风轻轻吹起她裙上的薄纱,她挥撒着手中的鱼食,如画一般。 楚皓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一转身看到了楚皓,吓了一跳,身体往后一退,整个人差点就掉进池塘里,楚皓一把挽住了她的腰,把她拉了回来,他看着眼前的慕澜,眼眶微红,眼周微微肿起,她果真如自己所料哭了一夜,他心中不禁怜惜,便用力把她抱得更紧。 她就这样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他俩贴得那么的近,直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声音越来越快。这个曾经和自己故剑情深的男人,就像有吸力一般,让自己的身体吸附在他的胸前不愿分开,她居然会有些享受此刻的感觉,不一会就感到面红耳赤,心中燥热。 楚皓顺势吻上了她的唇,“不要”,还没等她说出第二个字,她的声音就被楚皓封在了唇齿间。就像慕澜自己说的一样,她对楚皓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特别是楚皓的吻。 两人吻得如此缠绵,如此难舍难分,像把对方都融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一如当年熟悉而美好的感觉,这世上只有他们彼此能给对方这种感觉。 一吻过后。两人都呆呆地定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对方,久久回不过神来。 慕澜感觉自己滚烫的脸如火烧般炙热,浑身的血液都在体内翻涌,楚皓又何尝不是,压抑在心中两年来的情感,所有的牵肠挂肚,所有的念念不舍,都被这一吻体现的淋漓尽致。 过了片刻楚皓仍觉意犹未尽,眼看楚皓的第二波攻势袭来,慕澜把手拦在了他们两唇之间,她一把推开楚皓,嗔怨道:“楚皓你到底想怎样?你还嫌昨日我被羞辱得不够,今日还来继续糟践我。” “我只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楚皓眼睛仍痴痴的看着慕澜,口中说道。 “楚皓,这些年来你的花言巧语我已经听够了,楚亦姝昨天又提醒了我,你当年是怎样利用我的。她的那句谢谢,我收下了,好用来时刻提醒自己,你是多么的道貌岸然,虚情假意。” 楚皓的脸色极难看,慕澜的话刺痛了他,他多么不希望自己在慕澜眼中是这样一个人。但转念一想夫妻间吵架的话本就不好听,若她骂我几句,能让她心中能痛快些,哪怕我心中难受我也得受着,何况能这样与她说会话总比只能远远看着她来得强。 “你可知这两年来我每日都在念着你。”楚皓继续说道。 “哼”,慕澜不屑的笑了一声,随即问道:“你在你那些多得我连名字都叫不过来的嫔妃面前是不是每天也都说着同样的话?” “澜儿,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楚皓说道。 “那你处心积虑骗了我这么多年也是身不由己?”慕澜对他这套说辞简直厌恶至极。 “我本我不想骗你,只是不得已走到了那最后一步。”楚皓说到这,眼中尽是无奈。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慕澜不想再与他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要走,楚皓一把拉住了她。 “澜儿,我只想知道你心中是否还有我?”楚皓问道。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慕澜淡淡的问道。 “慕澜,我们还可否像从前一样?”楚皓殷切的看着慕澜问道。 “你不怕我再下毒害你?”慕澜冷笑道。 “我知道你不会。” “你别忘了我毒过你一次。” “那酒杯是我换的。” 慕澜不敢置信的看着楚皓。 “所以你是故意喝下那毒酒?为什么…” “帮你报恩。” “你怎么这么傻…” 说着慕澜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楚皓,从南朝变天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回不去了…”,她心中那最后一丝倔强不允许她妥协,她的语气还是那样决绝,即使在不知不觉中,她心中那道最坚硬的防线已经被楚皓一点点的软化。 第40章 醉仙楼 这日慕澜和李芸蜜在永乐宫里闲的无聊,该下的棋也下了,该聊的天也聊了,没啥新鲜好玩的,最后他们想到了…出宫,这是最能让她们兴奋的事。 慕澜,李芸蜜,小景三人穿上便服,打扮成公子模样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永乐宫。 楚皓自从那日在永乐宫庭院和慕澜短暂的相处之后,慕澜就总躲着他,还吩咐永乐宫的宫女拦着他不让他进宫门。拦着皇帝不让进门…皇宫之内也只有永乐宫能干出这事。 连着几日都见不着慕澜,楚皓只觉得百抓挠心。今日下了早朝,他双腿又不听使唤的往永乐宫走。刚走到永乐宫宫墙拐角处,就看见慕澜三人从里面走出来。他看到慕澜,那就跟猫见到耗子似的,紧追不舍,于是他和阿昆一路偷偷地跟着慕澜她们到了宫外。 这个慕澜可真是贪吃又贪玩,肉包子铺的包子她要去闻一闻,闻了还不买;冰糖葫芦她要来两串:街边杂耍她吆喝得最起劲,街边的小玩意她都要去摸一摸,最后快到傍晚的时候她们三人才来到了醉仙楼,在二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楚皓和阿昆则坐在最靠墙边的桌子,远远的看着她们。 慕澜像个大老爷般有模有样的喊道:“小二,你们这都有什么招牌菜,统统给我端上来。”不一会红焖羊肉,酱卤小牛肉,糖醋松子鱼,叫花鸡,香菇焖鸭…摆了一桌子。 慕澜看着这些菜,嘴里眨巴眨巴,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子,对李芸蜜说道:“我说吧,这里的家常小菜宫里吃不到,宫里那些鲍参翅肚吃都吃腻了,今日终于可以换换口味了。” “澜儿,我说你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们永乐宫的膳食是宫里最好的,用的都是最珍贵的食材,别的嫔妃羡慕都来不及呢。”李芸蜜说道。 “开动吧”,慕澜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动筷子了。 这时慕澜她们桌旁来了一个小女子,穿着一身米黄色的布衣,手里捧着一个小碗,身旁跟一穿着粗布衣的妇人,听这女子叫她娘亲。但见这女子长得水灵,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娇嫩得滴得出水的小脸,唇红齿白,头发梳成两个辫子,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口里说道,“小女子和娘亲到这京城来寻亲,只可惜用尽了盘缠,今日奴家给公子们唱个小曲,如果公子觉得好听,就个赏钱。”说罢就开口唱了起来,别说,慕澜还真听得入了神,那声音就如黄鹂般清脆悦耳,一曲唱罢,慕澜拍手叫好。 慕澜正欲把赏钱放进女子手里的碗中,只见一长相猥亵的男子一把揽住了小女子的腰,把她硬生生拉扯到邻桌的空凳子上坐下,同桌的还有另外两人,看那三人的样子都已喝得六七分醉,只听其中一男子口中说道,:“来陪爷喝杯酒,赏钱少不了你的。” “奴家不会喝酒,求大爷不要难为奴家。”那小女子想挣扎着站起来,肩膀却被猥亵男子用手一把按住,男子另一只手拿起酒杯就往小女子口中灌酒,小女子紧闭双唇,那酒就撒了小女子一脸。 慕澜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拍案而起,“人家都说不愿陪你喝酒,哪里有这么霸道的人。” 李芸蜜在旁说了句“澜儿,闲事莫管。”可哪里还来得及。这不说话还不引人注意,一说话就把那猥亵男子的目光给招了过来,只见那男子把小女子推给身边的同伴,摇摇晃晃的朝慕澜走过来,凑到了慕澜的跟前,口中一股酒气弥漫开来,一脸淫笑的张口说道:“哪里来了一个俊俏的小娘么,还是个女扮男装的娘么,哈哈哈。”说着伸手就把慕澜头顶束发的玉簪一把拔落,慕澜一头秀发就这样瀑布似的瞬间散落。 “看,我都说是个女的吧,哈哈哈”说着他的手就摸到了慕澜的脸上,“皮肤还挺滑嫩。”,口中说道。 “拿开你的手”,是楚皓的声音,语气中充满愤怒。慕澜转头只见楚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的身旁。楚皓用手紧紧掐住猥亵男子的手腕,就这么用力一拧就把那男子的手折成了九十度,感觉骨头都要从手腕里爆出来似的。 楚皓对身后的阿昆说:“我不想再看到他们。”只见阿昆对着窗外吹了一声口哨,立马就有齐刷刷的一队人马冲上楼来,阿昆使了个眼色,那队人马就把那男子三人拖下楼去。 那小女子对慕澜再三感谢,慕澜给了小女子一锭银子,那小女子便悻悻的和她娘离开了醉仙楼。 “你怎么在这?”送走了小女子,慕澜这才开始搭理起楚皓,只见今日楚皓镶金玉冠束发,一身龙纹金丝缎锦华服,慕澜心想这穿得也未免太过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皇亲贵胄,不过确实是风流倜傥,俊美非凡,夺人眼球。 “真有缘。”楚皓嬉皮笑脸的说道,边说边在慕澜身旁坐下。 “谁和你有缘。”慕澜一脸的厌恶。 “小二,再拿壶好酒,今日我请客。”楚皓喊道。 “谁要你请客,我们身上有银两。”,慕澜不屑道。 “也是,我怕你们老出宫,银两不够花,这月的月银我让敬事房多给你们拨了些。”楚皓浅笑着说道。 慕澜恨得牙痒痒,说道:“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 李芸蜜扯扯慕澜的衣袖,让她坐下,慕澜不好驳李芸蜜的面子,这才和楚皓同桌吃了一顿饭。 看慕澜吃得香,楚皓问道:“澜儿,你喜欢这儿的哪道菜?我让宫里的御厨学着点。” 慕澜也不回话,当他透明一般。楚皓讨了个没趣,便和一旁的李芸蜜聊了起来,天南地北,上下三千年,越聊越投机,越聊越起劲。慕澜心中叹道:看来楚皓又找着知音了。 第41章 刺客 从醉仙楼出来,慕澜楚皓他们几人一路同行慢慢悠悠的走回宫,一路上慕澜一言不发,楚皓和李芸蜜则有说有笑,要知道楚皓平时很严肃,但一旦笑起来阳光般的笑容有时候能把人的心都晒化了。他只是在慕澜面前嘴有些笨,但和李芸蜜在一起既风趣又幽默。 慕澜看着李姐姐眼里的光,她知道李姐姐心动了。其实当初他和楚亦姝在一起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有聊不完的天,说不完的话,楚亦姝眼里亦是闪着这样的光。李姐姐也是他的妻子,在这后宫之中只有被皇帝喜欢,这苦闷的日子才算有了一丝盼头,她又何尝不希望李姐姐能过得开心,自己既对楚皓已经断了念想,何不就成全了李姐姐和楚皓。 等回到宫内天色已黑。到了永乐宫门口,慕澜说道:“李姐姐,我和楚皓有话要说,你先回吧。”李芸蜜便先行离开。小景和阿昆就站在远处侯着,也不靠近。 “楚皓,李姐姐是我至亲之人,我把她当成我的亲姐姐一般,你既招惹了她,你便要好好待她,不要伤害她。”慕澜说道。 “就因为她是你至亲之人,我才这般对她,我也定不会伤了她,这也是无论朝中怎样腥风血雨,李家却一直毫发无伤的缘由,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把她接入宫也是为了她能够陪伴你…”楚皓说道。 “请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们不可能回到从前那般快乐的日子,除非你把帝位还给允哥哥,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慕澜说道。 “澜儿你一妇道人家,有些事情你不懂,之前的南朝早已懦弱不堪,千疮百孔,楚允软弱无能,太后揽权暴政,百姓民不聊生,急待改弦更张,这件事我不做,自然有人来做。”楚皓说道。 “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他们,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也不懂,但这件事谁做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你,你一旦选了这条路便是舍弃了我,舍弃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你。”慕澜的话还是一如往常的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慕澜留下这句话便要朝永乐宫走,楚皓呆站在原地,虽然她决绝的话他听了很多次,但每次都能刺痛他的心。慕澜刚走出半步,正当她与楚皓擦肩而过的时候,楚皓用手拉住了她,因为他实在不舍得让她离开自己。 慕澜正要挣脱楚皓的手,隐约看见好像有个黑影正沿着宫墙之上朝这边飞窜过来,等她能看清楚的时候已经是一把闪着银光的利剑正朝楚皓的后背刺来。慕澜眼见那剑就要刺到楚皓,她赶忙用身体将楚皓挡开,那把利剑就这样直直的穿过了她的前胸。 那刺客一袭黑衣,蒙着面看不清样貌,只知身材高瘦,身手极为敏捷,看见从远处赶来的阿昆,他赶紧拔出了插在慕澜胸口的剑,和阿昆两人比划了好几个回合,阿昆口中说道:“师兄怎么是你。”只见那刺客纵身一跃,跳上宫墙,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楚皓抱着慕澜,此时的慕澜半边锦衣都已被鲜血染成红色,血还在不停的往外涌,楚皓赶紧用手按着她的伤口,伤口的血好似被压住了,可是一大口鲜血又从慕澜口中喷涌出来。 “续命丹”,楚皓嘶吼着。阿昆立马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颗油光澄亮的黑色药丸,直接塞进了慕澜嘴里,为了避免药丸被从口中喷射出的血液带出来,阿昆用手紧紧捂着慕澜的嘴,就这鲜血还是从阿昆的指缝间涌了出来,过了好一会药丸好像起了效用,血慢慢的止住了。 第42章 伤痛 太医说那把长剑刺穿了慕澜的肺部,她可能活得了,也可能活不了,能不能熬过去,一切都得看她的造化。 “咳…咳…咳。”慕澜不停剧烈的咳嗽着,每咳一声都会有血液从口中喷溅出来,咳嗽撕扯着她胸前的伤口给她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她的咳嗽总也停不了,因为时不时就会有淤血堵住她的气管,让她无法呼吸,她的身体不得不把急切的把这些恼人异物的咳出体外,就这样用来遮口的帕子被血打湿了无数张,换了又换。 她感觉此时她的伤口又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撕裂开来,似尖刀划着般疼痛,果然胸前的衣襟又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太医赶紧上来给她止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这比死难受一百倍,为什么要把我救活,还不如让我死了好,她心中不止一次这么想。 连日以来,楚皓衣不眠不休,寸步不离地守在慕澜的身旁,已有十日未临朝。一个时辰之前,楚皓随阿昆匆匆离开,此时大臣们早已在御书房内等候,一看见楚皓便一拥而上,生怕落了后,楚皓就又要消失不见似的。 “……此事急需皇上定夺…”,一阵七嘴八舌之后,大臣们逐渐散去。 楚皓用手指用力的按压着两侧的太阳穴,好让自己保持清醒,此时他早已憔悴得不成人样,看着慕澜被伤痛折磨的模样,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痛苦的煎熬,她为什么要推开自己,如果她没有那么做,那把剑就可以插在自己的身上,那样的话至少他的心不会像现在那么痛。 “你确定那人是你师兄?”楚皓问道。 “我与他过了几招,的确是我三师兄无疑。”站在一旁的阿昆回答。 “现如今敢与少爷为敌,又能请得动我师兄出山之人怕只有靖中王,我三师兄与这靖中王颇有渊源。三师兄本是孤儿,这靖中王曾经收留三师兄在府内住过一段时日,又送他上山学艺,说起来三师兄也算是靖中王府的人。”阿昆又继续说。 “削藩之事势在必行,楚和做这困兽之斗,只会让他日后死无葬身之地。”楚皓言语间掠过一丝杀气。 他不敢有一刻耽搁,他站起身来飞步赶回永乐宫,因为太医说慕澜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忧。刚到永乐宫,便看见一群太医围着慕澜,只见太医们个个神色紧张,额头上挂满了汗珠,旁边的宫女端着一水盆,盆边挂着几张被血染红的锦帕,盆里尽是鲜红的血水。 “娘娘的伤口又裂开了,流了好多血”,小景眼眶通红,焦急的对楚皓说道。楚皓和小景一样,除了在一旁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过了好一会,太医才从慕澜身边散开,其中一个太医说道:“娘娘的血止住了,万幸啊。”。 楚皓坐在慕澜的床边,他用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拉着慕澜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说道:“刚才那一刻我好怕自己会失去你…”说完便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慕澜想安慰他什么,但浑身已没了力气,只觉得自己眼睛都睁不开来,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天,慕澜只觉得有人扶起她,把一口温热的液体送入她的口中,那味道苦苦的但带些甘甜,液体缓缓的流入她的体内,一口,两口,三口,喝到第四口的时候怕是那液体窜进了气管里,她被呛得狠狠的咳嗽起来,那咳嗽像是要把她的肺都咳出来似的,她被咳醒了。醒来的她看见自己正倚靠在楚皓的怀里,楚皓一手拿着药碗,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把药碗里的药震撒了一地。她痛苦的捂着胸口,伴随着胸前剧烈的疼痛,刚才喝进去的汤药连同血水一同被咳出。“太医,太医在哪…”耳边只听到楚皓的吼声,眼前楚皓,小景,太医,宮女乱成了一锅粥,慢慢的她眼前一片朦胧,又昏昏睡去。 迷迷糊糊的不知又过了多少日,慕澜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芙蓉牡丹花纹锦帐,比起之前的模糊一片,今日锦帐上头的每朵花瓣都清晰可见,她感觉自己呼吸顺畅了些,胸口也不似之前那么的疼。 她看向一旁,楚皓正伏在她床边上睡着。这些天他一定累坏了,好几次她醒着的时候,她赶他走,因为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般样子,可他就是不走,就这样一直陪着她,喂药,擦洗,更衣,亲力亲为。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纵使心中再有坚硬的的冰山也早就已被他融化,她用指尖划过他浓墨似的眉毛,划过他紧锁的眉间,划过他高挺的鼻梁,划过他的紧闭的双唇,楚皓似乎被她弄醒了睁开了眼睛。 她挪了挪身子,用手拍了拍床,说道:“这儿睡得舒服些。”他俩就这样并排而卧,楚皓拉上了他的手,她并没有挣脱。 第43章 小景 见慕澜的伤势渐好,楚皓恢复了早朝,但下朝之后必去看慕澜一眼,慕澜每日都会在永乐宫中等他,就像当年在靖南王府那般。 慕澜正半躺在塌子上。今日看着她脸颊有了淡淡的红晕,双唇也有了一丝血色,楚皓的心微微宽慰了些,“今日可有感觉好些?”,楚皓在慕澜身旁坐下,问道。 慕澜点点头,说道:“我已经好了许多,你去忙你的吧,不必陪我。之前你日日陪着我,那些大臣们一定在心中念着说我是祸国殃民的妲己,让你荒废朝政。况且你后宫佳丽三千,虽做不到雨露均沾,但你也不能独宠我一人,我并非霸道之人,其中利害关系我都懂,只要你心中有我便已足够。”慕澜说罢,便推着楚皓站起身来。“待会李姐姐会来陪我,我这儿不留你,你快去吧。” 虽然不舍,但慕澜说的话不无道理,“我明日再来看你”,楚皓说罢便依依离去,出门的时候正好迎面碰见李芸蜜进门,两人相视一笑。 “看着你这小脸有了点红色,我总算放心了。”李芸蜜一坐下便轻轻掐着慕澜的脸媚笑着说道。 “也就这几日才好些,之前那些时日我真觉得不如让我死了算了。”慕澜叹道。 “你要死了,楚皓不得伤心死,你昏迷那好几日,你是看不到楚皓的样子,每日在你床边握着你的手,整个人就呆呆的坐在那,看着都让人心疼,我就在想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痴情之人。”李芸蜜说道。 “所以我彻底投降了。”慕澜说着眼中尽是甜蜜。 “看见你俩能和好如初,我真心替你们高兴。”李芸蜜说道。 “我还以为你喜欢上了楚皓。”,慕澜小声地说,她本不敢涉及这个话题,但她还是怕她和楚皓走得这般亲近会让李姐姐心中不快。 “他是我的夫君,我爱他,敬他,但我更希望他能开心。”李芸蜜一点都不避讳,回答得很是真诚。 有李姐姐的陪伴,即使楚皓不在,慕澜也不觉孤单,只要有李姐姐在她心中就很踏实,因为这是一个能让她把心交出去的人。 这日慕澜坐在庭院里的大树下乘凉,日日都在屋里躺着,她已经好久没到这园子里来,盛夏庭院里的植物长得极快,看着地上的杂草都快有一尺高,花枝也飞长得到处乱窜。园子里小景正在忙着指挥宫人们修整庭院,“这里,这里修一下,这,这里剪一下。”,忙得不亦乐乎,不一会汗珠就渗满了额头,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打湿了衣领。 “小景,坐下来歇息会,他们自会打整。”慕澜招手让小景也到树阴下来。 “我就两个月没盯着他们,你看这园子都成什么样了。”小景忿忿地说道。 慕澜看着眼前的小景,为了照顾自己也轻减了不少,到现在还顶着两个黑眼圈。 “小景,你跟了我多久了?”慕澜问道。 “自娘娘入靖南王府我就一直跟着娘娘,算起来也有七八年了。”小景回答。 “你这跟着我,一耽误就是这么些年,你和阿昆的事也是时候该定下了。”慕澜看着眼前的小景,早已出落成了一个标志的大姑娘。她和阿昆早就要好,要不是因为自己和楚皓闹了这些年别扭,怕是早就嫁给了阿昆。 阿坤是靖南秦大将军的独子,与靖南王府算是世交,因练武天分了得,从小就送上山学艺,只可惜秦大将军丧命于五竹坡一役,阿昆下山后就直接投奔了靖南王府,老靖南王待他如子侄,老靖南王离世后,他就一直跟着楚皓。秦大将军虽然走得早,但是留下的家业不少,府邸,宅院,田地,不计其数。所以这门亲事小景不吃亏。 “小景自幼父母双亡,是靖南王府收留我,这些年我跟着娘娘,您待我极好。我还想多陪陪您,我不着急嫁人,要是阿昆等不及,他就去找别人,我不稀罕他。”小景口中虽这么说,脸却羞红成胭脂一般。 “你既跟了我,就是我的人,那婚姻嫁娶一切大事就都应听从我的安排。”慕澜说道,“咱们尽快找个黄道吉日就把事情给办了,别再拖拖拉拉,你也老大不小了,再拖下去别真拖成个黄脸婆子。” 小景和阿昆大婚那日,慕澜和楚皓作为主家人出席了宴席,到场的还有朝中各大将军统帅和众多阿昆师门中人,高朋满座,好不热闹。 第44章 有喜 婚宴归来,楚皓留宿永乐宫。只有在这永乐宫里才是让他最放松的地方,因为这宫里有她相濡以沫的正妻,他唯一深爱的女人。 夜晚,结束了一整日的喧嚣,他俩静静享受着只有他俩的时光,他今日不用去应酬那些他不爱的女子,她也不用整夜去想他又在哪个妃子的床上。 楚皓轻轻吻着她的唇,他的手划过她身上的每处肌肤,忽然他感到她的唇微微颤动,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碰触到了她胸前的那处剑伤,他顺着自己的指尖看去,只见那处伤疤纹路清晰如盛开的牡丹,肉色鲜红如泣血的蔷薇一般,让他触目惊心。 他只觉胸口刺痛,仿佛那一剑是刺在自己心上。“我宁可中剑的是我。”他说道。 “就算让我选一万次,我还是会替你挡这一剑,因为我不愿你受这样的苦。”,她说道。 他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有多爱眼前这个女人,只能用力地吻上她的唇。一阵鱼水之欢过后,慕澜躺在楚皓怀中,两人轻轻耳语,就似普通夫妻一般。 “小景不在,你身边就少了个可心的人,你还真舍得她。” “我都耽误了她这么久,难道还耽误她一辈子?” “那就指望着娴妃能多陪陪你。” “说起李姐姐,你有多久没去她那了?” “我前两日刚去过…” “我希望你能多些到李姐姐那儿去…我知道她也很稀罕你…” … 每到秋季,慕澜身上都乏得很,特别是这几日,浑身使不上劲,头有些晕,还没什么胃口。在庭院中散步,走着走着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承乾殿内,楚皓正在早朝,殿下文武百官整齐的站成两列,大理寺卿正在殿前拿着奏本口中念念有词。有个小太监匆匆跑来,与站在楚皓身后的张公公私语了几句,张公公不敢有半分耽搁,马上凑上前来在楚皓的耳边小声说道,“永乐宫的娘娘忽然在园子里晕倒了。”楚皓听后猛的站起身来,留下一句“有事明日再议”,就匆匆赶往永乐宫。 慕澜醒来的时候已是躺在床上,只见太医在自己身边围了一圈,正挨个的给自己把脉。 “我是老毛病了,你们无需如此紧张。”慕澜说道。 “娘娘这是喜脉。”其中一个太医说道,旁边的太医也纷纷点头。 在靖南这么多年肚子都没有动静,没想到和楚皓和好这才刚短短几个月的光景,居然就有喜了,她对老天爷恩赐的这个礼物心中感激。 楚皓一到永乐宫,就看见慕澜躺在床上,心中一紧,赶忙坐到床边拉起她的手,眼中尽是关切。 “楚皓,他们说我们有孩子了,是我俩的孩子。”慕澜用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看着楚皓说道,她眼中含泪,是开心的泪水。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惊喜来得太突然,直到旁边的太医说:“娘娘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他才激动得抱着慕澜说道:“我们终于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 太医散去后,他摸着慕澜的肚子说道:“如果是个儿子我就立他为太子。” “我不要他当太子,我只要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我希望是个小公主…”,慕澜笑道。 “小公主也好,和你一般美。”楚皓真的太稀罕慕澜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重要的是这是他和慕澜的孩子。 第45章 小产 太医说慕澜伤刚好,身体还极虚弱,现在更是有了孩子,可马虎不得,所以每日珍惜补品,滋补汤药无数,就这样慕澜还是觉得身子乏得很,日日就只能在榻子上躺着。 这日是小景出嫁后第一次回门。慕澜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榻上拨弄着小白猫,这多日不见,小景刚进门竟把慕澜惊艳到了,眼前的小景一副少妇模样,把秀发简约的挽在脑后,只用一根玉簪插着,双颊红晕,顾盼生辉,明艳动人,十足的大美人一个。 慕澜嗔道:“你这小没良心的,成亲这么好些日子,现在才想着来看我。” “阿昆在京中的那个府邸乱糟糟的,之前没人住,全是蜘蛛在那安家,到昨日才打整干净。”小景答道,她还是那么泼辣干练。 慕澜招呼小景在自己身旁坐下:“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这做了人妇就是不一样,越发标致成熟了。” 这时进来了一个宫女,手上拿着一封淡金色信函,信函的封皮上金丝珐琅纹理跃然纸上,小景认得这信,是太后的信函,宫女把信交到慕澜手上。 慕澜接过信,眼神中尽是期待之色,迫不及待的把信打开,她想知道她的小侄子是不是又长大了些,现在应该开始蹒跚学步了吧,怕是小家伙现在走得比我都要快了。 只见慕澜脸色骤变,拿信的手不停的颤抖,她把信揣进怀中,说道: “小景,我有些乏了,想去歇息一会。”她话语中已经没了小景刚进门时的生气。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小景忙去扶她,刚走出了几步,便弯下腰去,用力捂着小腹,额头上汗珠滴滴渗出,表情极痛苦。小景顺着她的小腹往下看去,慕澜的金丝绣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鲜血染红,而这血红色正慢慢的爬上她的衣裙,在她身后鲜血已染红了一地。 小景大惊,大喊着“来人,快传御医。” 楚皓闻信匆匆赶来,小景此时还焦急的在寝殿外侯着,不时就有宫女端着一盆盆鲜红的血水出来,一盆清水端进去,不一会就是一盆血水端出来。 直到端出的血水变成了淡红色,一个太医走出来说:“娘娘小产,血崩,暂时算是保住了性命,但娘娘还极虚弱,需要静养。” 太医刚说完话,楚皓就欲冲进去想看看慕澜,这时里面走出一宫女对他说道:“娘娘说她累了,不想见陛下,让陛下回吧。” 楚皓恍恍惚惚的离开了永乐宫,仿佛四周一片黑暗,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要做什么,他没了一丝力气,他很想就这样瘫坐在地上,但他是帝王,他不可以在外人面前如此软弱,他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永寿宫。 李芸蜜看到满脸颓丧的楚皓,心头一紧,忙问道:“怎么啦?” “我和慕澜的孩子没了。”楚皓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绻在李芸蜜的怀里痛哭了起来,他哭的是如此的悲恸以至浑身都在搐动,李芸蜜看着他这般样子,心中也如刀绞般疼痛,她一边落着泪,一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她知道此刻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这样的伤痛只有时间可以冲淡。 第46章 猜疑 在永寿宫待了许久,楚皓才冷静下来,收拾好情绪,回到了御书房内。 楚皓问阿昆道:“太医说慕澜小产是因为恐惧忧思过度,今早我去看她,她还心情大好,刚才小景也在慕澜身边,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昆说道:“小景给我说,娘娘小产之前刚收到了太后的一封信函,说是娘娘看完信整个人就跟晃了神似的,没一会就腹痛不止,怕是太后在那信中说了些什么。” 楚皓怒道:“这个太后,怎会如此恶毒,之前罔顾慕澜性命让她来毒我,现如今我放过了她,她却仍然不放过我们,现在又来害我们的孩子,英魂不散,简直罪不可恕…”,只见他拳头紧握,手背青筋暴起,眼神像要吃人一般。 永乐宫内,慕澜虚弱的躺在床上,小腹仍隐隐作痛,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她想再摸摸自己的孩子,虽然她知道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没想到和这个孩子的缘分这么浅,她蜷缩起身子啜泣起来。 哭了许久,她缓过劲来,从怀中掏出了太后的信函,看了一遍又一遍,确是太后的字迹无疑,“楚皓杀我和允儿之心不死,澜儿,务必慎之!”简短的一行字,让她心中无比的恐惧。 太后的那句“排除异己,赶尽杀绝,手段阴狠毒辣,绝非你能想象”言犹在耳。她以前不了解楚皓,但她现在明白楚皓确是太后口中说的那种人,否则他的皇位不会坐得这么稳,朝中连一丝反对的声音都不敢有。 也许她求求楚皓,楚皓就会打他消心中那可怕的念头,她对一旁的宫女说道:“去跟皇上说,我想见他。” 楚皓匆匆赶到永乐宫,只见床上的慕澜脸色苍白,双唇没有一点血色,两鬓的发丝被汗水沁湿,他知道她此刻心中一定也和自己一样的难受,他只能把自己的痛苦隐藏起来,坐在她身旁,拉起她的手安慰她道:“澜儿,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的孩子,来日方长。” 慕澜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不知道他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她忽然觉得他很陌生。但慕澜还是鼓起勇气哀求道:“求你放过太后好吗?他们已经远在靖南,你已经是皇帝,他们已经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听到慕澜的话楚皓震怒,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我放过他们,她就会放过我们吗,我恨不得…”他没把剩下的话说完,但慕澜已经猜到了八九分,这是她最不愿听到的话。 慕澜情绪激动,她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恨不得什么?” 楚皓压抑住了心中的怒火,冷冷的说道:“没什么,你好好养身体…” 慕澜的泪水从眼眶里奔涌而出:“你说,你恨不得什么?” 慕澜用手双紧紧的握着楚皓胸前的衣襟,情绪越来越激动,泪水已经决堤:“楚皓,你告诉我,你恨不得什么?” “楚皓,你为什么一直在骗我…”说罢,她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 第47章 将死 御书房内,阿昆刚收到靖南来的加急来报。 “府内无一生还,全都是一剑封喉…”,阿昆说道。 “没留一个活口?”,楚皓问。 “我们的人查看过,太后,楚允,王若兰还有那个孩子都是一剑毙命,脖子上的剑伤均是来自我们五岳派的麒麟剑法。”阿昆说道。 “之前你说那个刺客是你三师兄,此次会不会也是你三师兄?”楚皓问。 “据来报的人描述这落剑的手法,回旋的力道,剑伤的深浅,九成是出自三师兄之手。”阿昆说道。 楚皓双指用力的搓揉着眉间,连日以来发生的事真的是让他焦头烂额:“楚和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给我套个赶尽杀绝的恶名?” 楚皓说道:“这件事先瞒着慕澜,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我怕她会受不了。” 话音刚落,一个小公公踉踉跄跄的跑进御书房禀报道:“永乐宫的娘娘,吐血了”。 楚皓冲到永乐宫,只见太医们从慕澜的寝殿内走出来,其中一个太医与楚皓说道:“娘娘的脉象极弱,怕是过不了这个月十五…。”其他的太医也纷纷摇头,面露无奈之色。 楚皓一个踉跄,对那一众太医说道:“如果医不好她,你们就提头来见。” 楚皓似想起了什么,勃然大怒,转过身来对侯在殿外的宫女们吼道: “是谁告诉她的?” 宫女们吓得一个个跪倒在地,她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谁又嚼了不该嚼的舌根。 楚皓怒道:“全部给我拖出去…” 楚皓这才想起那日慕澜央求自己放过太后和楚允,他那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太大意,说了那些气话,慕澜现在一定误以为把太后灭门的是他,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再刺激她,让她好好养着。楚皓在寝殿外徘徊了许久,最终转身离去 次日,慕澜硬撑着孱弱的身子来到永寿宫。李芸蜜一见到她赶紧上来扶着她说道:“你这身子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你要找我,你让宫女通传便是,我自会去你那里。” ”李姐姐,我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讲。”慕澜边说着感觉她呼吸都有些费劲,她拿手捂着嘴咳了好几声,拿开一看只见掌中都是斑斑血迹。 李芸蜜遂扶慕澜坐下,禀退身旁宫女。 “李姐姐,我想离开这。”慕澜说道。 “澜儿,太后之事未必就是楚皓所为。”李芸蜜说道。 “是不是他做的已经不重要了,我知道我就快要死了,我看太医的脸色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可我不想死在这里,这皇宫里充满了杀戮,欺骗,我日日都做噩梦…咳咳咳。”慕澜说道。 “离开这,你去哪?”李芸蜜问。 “可能是靖南,那里有我美好的回忆,太后和允哥哥还在那,我想去看看他们。”慕澜说道。 “澜儿,要我怎么帮你?”李芸蜜问。 “我需要一套太监的宫服和出宫令牌。”慕澜说。 次日清早,慕澜又来找李芸蜜,两人含泪诀别,慕澜说道:“李姐姐,谢谢你陪了我这一段,我们来生再见。” 李芸蜜帮她换上太监的黑色宫衣,从永寿宫后门把她送了出去。看着慕澜远去的背影,口中念道:“澜儿,如果你在这深宫中没了活着的念想,只希望你到了外面能好好活着。” 慕澜每走一步都很吃力,累了就扶着墙休息会,就这样走走停停,还没走到朱雀门就已喘不过气来。 她看见在宫墙旁停着一辆马车,上面装了些木桶,木桶散发着酒气,上面盖着一块黑布,车夫正在俯身擦拭鞋子,她便钻到黑布下面,躲进了酒桶之间。马车开始颠簸,不知多久,马车才在宫外一个酒坊前面停了下来。 她爬下了车,继续扶着墙往前走,还没走出多远便在街边咳了许久,她心里想着这样走怕是傍晚都出不了盛京城。 她看了看四周,街边的馆子前栓了一匹马,她走到马旁,从腰上取下一个荷包,拿出其中两锭银子,把荷包放在栓马的柱子下面,说了句:“多有得罪,这匹马算我买下了。”便吃力的爬上马,朝城门的方向骑去。 第48章 诀别 这一整日楚皓只觉心绪不宁。宫女一大早便来报信说慕澜去了永寿宫,到了傍晚宫女又来禀报说慕澜还未回宫,楚皓直觉不对,便起身赶往永寿宫。一到永寿宫内便看到李芸蜜呆坐在那,看见他便说:“慕澜已经走了。” “去哪了?”,楚皓心中颤了一记。 “她说她不想死在这皇宫之内…她要死了…我不想让她死…”,李芸蜜神情恍惚,说道。 “你糊涂啊,她的身子留在这好好养着或还有一线生机,出宫去就只有死路一条。”说罢,楚皓拂袖而去。 慕澜骑在马上刚出到城门外,就听到身后有声音大喊:“快关城门,所有人不准出城。”她往身后一看,齐刷刷的两队人马正冲向城门,城门瞬间紧闭。 慕澜太累了,她趴在马上,让马自己往前走,此刻她只想离皇宫远远的,离楚皓远远的。 夜色已黑,她看到不远处有几点灯光,骑近一看是一家客栈,想着自己又饿又累,她便把马拴在客栈门前,径直走了进去,在一张方桌旁坐了下来。“小二,来二两牛肉,一碟青菜,一碗米饭,再要一间上房。”慕澜想着身上的盘缠不多,要省着点花,就跟店小二简单要了些吃食。 店内灯光昏暗,她环顾四周,这路边小店场面倒挺大,整整齐齐摆着十几二十张桌子,但客人却少得可怜,除了自己,只有另外两桌客人,临桌的一个妇人末约三十岁年纪,带着俩孩子,其中一个孩子还在襁褓之中,妇人正一勺一勺喂他吃食,大的孩子乖乖坐在一旁自顾自的吃着面。 远处墙角则坐着另一桌客人,是一个穿着一身白袍的男子,离得远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在灯影下他脸上的轮廓如刀刻一般立体,男子手上拿着酒壶看似已喝得微醉,他看到慕澜在看他,他也怔怔看着慕澜,慕澜心中正想着:醉酒之人莫惹,突然喉间一股血气涌上,她剧烈的咳嗽起来,正好避开了那人的目光。 一顿饭过后,慕澜扫了一眼,那人居然还在盯着自己,怕他不是有什么歹心,赶紧躲回了房。 第二日一大早,店小二给慕澜指了去靖南的路,她便骑着马按着店小二指的方向奔去。 这路怎么如此难行,什么时候开始脚下全是乱石,慕澜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崎岖的山路,心想莫不是迷路了,回头一看,来路陡峭,对马儿来说上山容易,下山难,马儿断然是不敢往回走的,现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行。 不知骑在马上艰难的走了多久,慕澜转头看见山下一队穿着黑衣的人马正朝着山上奔来。骑马走在最前面那两人,看身形像极了楚皓和阿昆。 “楚皓,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此刻的慕澜怕极了楚皓,她的梦中全是太后和允哥哥惨死在楚皓刀下的场景,她只能用马鞭拼命的抽打着马臀,希望马儿能再快些。 直到她来到了山顶,已无前路,脚下只剩断岩峭壁。 很快楚皓的队伍也追了上来。楚皓从马上一跃而下,他伸出手想去牵那马绳,他一步一步缓缓的靠近慕澜,这般小心翼翼,生怕惊了慕澜的马,因为马若失足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楚皓,你不要过来…你让我走…” “澜儿,我求你,和我回去…” “楚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们回不去了…我那么爱你…可你还是骗了我…我累了…” “澜儿…不要…我求你…不要…” 任凭楚皓如何央求,她还是闭上了双眼,她张开双臂,如鸟儿在空中翱翔一般,她双脚用力一蹬,身体向后倒去再没了束缚,只听疾风在耳边呼啸,山间的云雾在身边穿梭…楚皓来生再见,不,永世不要相见… 第49章 尹剑 慕澜感觉自己的身体正穿破层层云雾迅速地往下坠落,忽然失重的感觉戛然而止,有一股强劲的力道托住了她的后背,她睁开眼自己正在一男子怀中,只见那男子单手持着一把长剑,正用欲把长剑插入岩壁之中,另一只手则紧紧抱着自己,他们下落的力道太大,以至长剑在岩壁上刮起一路火花,过了好一会他们才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这男子,有些眼熟,和昨日客栈内的那名醉酒男子有几许相似。男人呆呆的看着她,眼中泛有泪光,好似和她久别重逢,他俩早已熟识那般。 男子抱起她如飞一般,脚尖点过插在石壁上的那把长剑,一路往上踏着岩壁上突起的尖石,踏过岩逢间生长的苍松劲柏,三两下功夫就把她带到一个山洞之内。 男子把她放下,在离她几丈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痴痴的看着她。 慕澜也仔细的盯着他,此人脸上轮廓立体看似冷峻无情,他那饱含深情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他眉峰锐利微微上扬,两鬓散下两缕飘逸的长发,胡渣遮住了他的脸,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她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人,除了昨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且离了有几十丈远。 过了许久她才问道:“我们以前见过?” “昨日见过。”那人回答。 她松了口气,她还怕是哪个多年前的旧友被自己遗忘,她问道:“你为什么这般看着我。” “你像我的一个故人。”那人说道。 “很像?”她又问。 那人点点头,继续盯着她看,直看得她有些尴尬。 洞内一片寂静,只听到呼吸的声音。 慕澜心想随便闲聊几句,要不这样被他一直盯着心里慎得慌。随即问道:“你用剑如此了得,那你可认识阿昆,秦,单名一个昆。” “他是我小师弟,他天生禀性纯良,且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他拿手的那几套剑法是我教的。”那人答到。 天下真是小,她心中想。 “刚才在山崖之上和你说话的那些人里面就有我师弟。”那人说道。 “所以,你刚才就在一直看着我们…你从客栈一直跟着我来到这?”她问道。 那人点点头。慕澜心想此人轻功居然如此了得,一路跟着自己,她居然没有一丝察觉。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问。 “尹剑。”那人答到 “我叫慕澜。”她给了他一个友善的笑容。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酒壶,他高高举起酒壶往口中倒了一口,苦笑道,“我不应该叫尹剑,应该改名叫尹酒,我发现我越发离不开这个东西。” 忽然,慕澜只觉喉间血气上涌,用手捂着嘴,用力咳嗽起来,直至鲜血从指缝间溢出,咳了好一会才停下来 “其实你不必救我,我已是将死之人。”慕澜喘着气说道。 尹剑放下酒壶走过来扯过慕澜的手,双指在她的手腕上探了一下,片刻便眉头紧蹙。他随即用手掌按在慕澜的背上,她只感觉浑身暖暖的,一股真气在身上到处游走,过了一会通体舒畅,胸口也没先前那么的疼。 尹剑说道:“这世上还有一人能救你,我带你去。”慕澜感觉他说话间透着虚弱,可能是刚才那一掌花了他很大的力气。 第50章 薛神医 尹剑带着慕澜翻过了几座山,确切的说是蜻蜓点水般飞过了几座山,最后来到一个绿树环绕的小木屋前, “就是这里。里面那姓薛的老头,只有他不想医的病,没有他医不好的病。”尹剑说道。 尹剑带慕澜敲门进去。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屋内两侧摆放着各色的多宝格斗柜,红,橙,黄,绿,青,蓝,紫,每个柜子中间都有横八排,竖十六排的抽屉。墙上悬挂着各种晒干的草药,墙边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捣药的器具。 一个白胡须老头儿坐在屋子中央的茶几前,正在拨弄他面前的茶具。 他听到有人来了便抬眼看了看,说道:“你知道的,我不能给女人医病。”说完便又低下头去继续摆弄面前的茶具。听上去他与尹剑应该早已相识。 忽然那老头又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慕澜,问道:“是她?” “她已经死了”,尹剑回答,眼神中划过一丝痛楚。 “她不是还活生生的站在这?”老头一脸疑惑。 “这个不是她”,尹剑答道。 “也是,我不医她,世界上便再也没人医得了她”,老头说道。 这句话似触怒了尹剑,他一把上前掐住了那老头的脖子。 “我说过,我不给女人看病,她的死怨不得我…”,老头被掐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这时慕澜咳嗽起来,一大口鲜血喷溅在地上。 “让我看看她”,老头说道。 尹剑这才松开手。 老头拎起慕澜的手,双指探在她的手腕上,微微虚着眼,缓缓问道: “这几日你曾有过大悲,既而吐血。” “我的母亲和哥哥一家刚被人杀害,尸骨未寒。”慕澜答道。 “你刚落过孩子?” 慕澜点点头。 “你半年前受过重伤?” “嗯,胸口中过一剑”慕澜回答。 “续命丹?靖南王楚逊是你什么人?”老头又问。 “是我公公,他已经不在了。”慕澜回答道。 “当年他对我有一饭之恩,我为了报恩,给了他两颗丹药,一颗祛毒丹,可解百毒,一颗续命丹,可止血续命。你知道这两颗丹药是我用了多少珍贵的药材,精炼九九八十一天而成。没想到这续命丹居然被你吃了。”老头儿说道。 “可惜啊,浪费了我这丹药,看你这脉相,怕是活不了几天…”,老头儿叹气道。 “我知道你有办法。”尹剑在一旁说道。 “你知道我不给女人看病,我答应过我那老婆子。”老头儿说道。 “不过如果是我屋里那个橘黄色的木柜子里第七排第八个抽屉里的那颗紫色药丸被人偷了,也不算是我给人看病。”老头儿摸着胡子说道。 尹剑立刻按着老头儿说的从柜中取出药丸让慕澜服下,丹药一进到体内慕澜感觉身上的所有不适感瞬间消失无踪。 “这药丸可保她三年性命。”老头说道:“姑娘,还有什么未完的心愿趁这三年赶紧了了。” “三年之后呢?”尹剑问。 “人的寿数天定,一切看她的造化。”老头儿继续说道:“你三年前带来那女子,她有心寻死,无论我救不救她,她都会死,何必浪费了我的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