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七个选项
陈暮刚准备下班关电脑，就看见屏幕右下角跳出一个弹窗，他习惯性的以为又是什么游戏广告，正准备不理它直接关机，却发现上面的内容似乎有点意思。
【给你一次穿越异界的机会，并可以携带以下七项能力中的两项，请选择：
1.天赋卓越，但每天修炼不能超过1小时。
2.拥有一个全能系统，但永远不能违抗系统的命令；
3.天下无敌，但只剩15年寿命；
4.富可敌国，但终身禁欲；
5.拥有一个无限容量的随身空间，但双腿残废，终生无法行走；
6.无需进食和睡眠，但失去味觉和听觉；
7.精通所有语言，但毫无艺术细胞。】
……
“现在的游戏广告还挺有创意嘛。”
陈暮呵呵一笑，正要好好看看，却想起下班还约了人，于是匆匆扫了一眼那七个选项，随手点下了第1项和第7项。
然而提交的一瞬间，突然眼前一黑，便再无知觉。
……
……
图伦王国，雷霆城。
陈暮端坐在草坪上，一手握着半根坚硬如铁的面包棍，一手端着刻有霍尔魔法学院校徽的木质水壶，眼睛却直直盯着不远处一个水池中心的小型喷泉。
穿越第三天。
他终于接受了被一个游戏广告忽悠到异界的事实。
这是一个充斥着神秘与未知的剑与魔法世界。用前世的眼光看，风格大概类似魔戒、冰与火之歌，但在很多方面又截然不同。
他现在的名字叫柯林·维恩。
祖上是个不大不小的贵族，但因为没有妥善经营，到上一代，家业就被败得差不多，封地卖尽，爵位被收回。好在父亲在病死前花光所有家当，为柯林谋了一个魔法学徒的身份，如今是霍尔初级魔法学院的学生。
只是学生和学生也天差地别，没有觉醒精神力的魔法学徒不能施放法术，只能一边等待觉醒，一边学习理论知识，尽管也有混出名堂后去某些地方当魔法顾问的先例，但终究凤毛麟角。在如今的柯林看来，这更像是以前野鸡大学宣传某某毕业生年薪百万之类的招生广告。
想到广告，以前的陈暮，如今的柯林就联想起那个坑人的游戏广告，忍不住唉声叹气。
第一项能力——天赋卓越，但每天修炼不能超过1小时——听上去似乎还好，反正他不是什么勤奋的人，就算没限制，也不可能多刻苦，而且身为一个没有觉醒精神力的魔法学徒，根本无从修炼起，有没有限制毫无区别。
至于另一项——精通所有语言，但毫无艺术细胞——虽然副作用不大，但本身作用似乎也不大。
早知道应该慎重一点的。
……
“柯林，你已经连续好几天来这里看喷泉了。”
好友罗伊摸了摸那招牌式的光头，看向在水池边一动不动的柯林·维恩，觉得自己这位同学似乎变得有点陌生。
“嗯。”柯林点点头，依然想着自己的心事，不为所动。
“有什么好看的？”罗伊不甘心又问。
“很神奇，不是吗？”柯林敷衍道。
“当然神奇了，这个魔法喷泉，是‘风暴指引’罗曼·萨冈阁下的杰作，融合了魔纹学以及魔法工程学的高端知识，里面的魔法阵可以汲取风元素作为动力，又能不断从空气中捕获水元素作为蒸发补偿，使得喷泉可以持续运转上百年时间。”
罗伊生有一颗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大脑袋，每次背诵课文以及回忆知识的时候，摇头晃脑的样子十分滑稽。
“不过这个喷泉已经在这里几十年了，过去一年时间我们天天经过，为什么你突然现在感兴趣了？”
“嗯……心血来潮罢了。”柯林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罗伊的情况和他相似，也是没能觉醒精神力的魔法学徒，其父是个毛皮商人，家中还算殷实，只不过经常走南闯北，没空管教儿子，于是干脆花钱给送进魔法学院，能不能成才无所谓，有人管束就行。
“别看喷泉啦，跟你说件正事。”罗伊把大脑袋凑过来，滑稽的圆脸上出现难得的严肃。
“你能有什么正事？”柯林嗤之以鼻，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来混日子的富二代，平常不是约会狐朋狗友，就是去校外招蜂引蝶，如果不是入校时分在一个房间，再加上大脑袋罗伊仗义疏财，出手阔绰，两人根本不可能成为朋友。
“不但是正事，而且还是好事。”罗伊压低声音，透着点神秘道：“普林西斯，你知道吧？”
柯林稍稍一回忆，问道：“就是学院去年成为正式魔法师的那个？”
“没错，那家伙走了狗屎运，不但觉醒了精神力，据说还是天赋异禀的那种，前几天甚至还被‘风暴指引’阁下给看中，很快就会被收入门下，你知道的，‘风暴指引’阁下今年九十六岁了，之前只收过一个女弟子，普林西斯很可能将来会继承他的衣钵。”
罗伊说得口沫横飞，双手在空中夸张的比划，差点扫中柯林的脸颊。
“你说的是‘风暴指引’罗曼·萨冈阁下？”柯林问出话的同时，眼睛再次落到身前不远处、被层层栅栏围起来的魔法喷泉。
罗伊点头：“就是那位罗曼大师。”
听了这话，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柯林也不禁动容。
身为图伦王国硕果仅存的四位魔导师之一，有着霸气称号‘风暴指引’的罗曼·萨冈行事却十分低调，二十年前从王国魔法师协会会长的职位上退下之后，就几乎过着隐居的生活。
数十年不曾与人动手，却依旧被认为是魔导师中都数一数二的强者，年近百岁也只收了一个女弟子。
这些都使得罗曼·萨冈身上平添了一份神秘。
除此之外，据说这位魔导师还和王室关系密切，是现任国王艾兰四世的好友和坚定支持者。
这样一位大人物，别说是柯林，就算整个霍尔魔法学院，与他的交集，也仅仅是这座几十年前建造的魔法喷泉。
据说那是罗曼·萨冈在一次访问中，心血来潮随手布置的一个魔法阵，事后人们根据其特点，建造了这座魔法喷泉。几十年过去，这座喷泉依旧运行良好，从未出过故障，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霍尔魔法学院的标志性建筑。
但就是这样一位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如今却要收一个本校的学生为徒。
霍尔魔法学院的综合实力只能勉强排进王国前一百。
倒是因为沾了地处王都的光，无数外地小贵族愿意掏出巨额赞助费，仅仅让自家子弟在学院混上三年。学没学到魔法知识无所谓，王都镀金的履历才是最重要的。
“真是幸运，如果能拜入罗曼大师的门下，今后的魔法晋升，就是一路坦途了吧。”身为穿越者的柯林听了这消息都不禁有些眼红。
“这根本不是重点啊！”罗伊双手抓住柯林的肩膀，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大声喊道。
“嗯？”柯林疑惑不解。
“最重要的是，罗曼大师的那名女弟子，据说气质优雅，美貌恬静，这要是天天在一起学习魔法，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令人向往的事呢……”
罗伊说到最后，口水都要流出来。
第2章 风车考核
对于这经常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家伙，柯林早已不抱什么希望，问道：“这些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还用得着哪里听来吗？学院里早就已经传开了，估计现在整个雷霆城都知道了吧，也就你，这几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伊一屁股坐到柯林身边，说道：“不过好像普林西斯拜师的事情还没有板上钉钉，似乎罗曼大师给他出了道考题，如果完成不了，这事可能就不了了之。”
“什么考题？”柯林倒是好奇起来。
“好像是建造一台魔法风车，具体要求我也不清楚。”
“那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说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啦。”罗伊顿时笑容满面，眼睛都被挤成一条缝，说道：“一台魔法风车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建成的，罗曼大师给出的要求是不能寻求正式魔法师的帮助，但找几个魔法学徒打下手就没问题，我们学校好多人都被叫去帮忙啦。”
柯林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霍尔魔法学院虽然很想促成这件事，但没有哪个正式魔法师有胆量伙同普林西斯作弊欺瞒罗曼·萨冈。
普林西斯要通过考核，唯有依靠学院内有限的资源，魔法学徒虽然不能使用法术，但理论知识未必比刚刚成为魔法师的普林西斯差多少，建造一台魔法风车刚刚好在这个水平范围之内。
很明显，“风暴指引”阁下出的这个题，除了要考验普林西斯的魔法知识，还要看他统筹领导的水平。
“你该不会说，普林西斯也找你帮忙了吧？”
“我这点料你还不知道吗。”
罗伊嘿嘿一笑：“是珍妮弗，普林西斯委托她设计关于减少风车轴承摩擦的小型魔纹，但因为计算量特别大，需要人帮助，于是我主动请缨，珍妮弗则从善如流。”
“珍妮弗让你帮助她做计算工作？”柯林用更加怀疑的眼光看向罗伊。
珍妮弗是他们这一届成绩比较不错的魔法学徒，人长得也漂亮，罗伊曾对其死缠烂打，却最终无功而返，再加上这家伙几乎从来没花过心思在魔法学习上，珍妮弗除非眼瞎，否则怎么都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罗伊被柯林的眼神逼得有点抬不起头，带着心虚和讨好的语气笑道：“那个，我对她说有个强力的帮手，绝对不会误事。”
柯林突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瞪着他道：“你所谓的强力帮手在哪里呢？”
“嘿嘿……嘿嘿嘿……”罗伊一脸无耻的看着柯林。
柯林单手抚住额头，仰天无语。
罗曼·萨冈给普林西斯布置作业，普林西斯又委托珍妮弗，珍妮弗交给罗伊，罗伊又找到自己——好家伙，这层层转包的本事不去干工程真是可惜了。
因为家道中落的缘故，原主在学院内没有像大多数花钱入学的富家子弟那样混日子，虽说成绩算不上顶尖，但学习还算刻苦，基础知识尤为扎实，这些在历次的学院测试中有目共睹。
罗伊死皮赖脸的凑过来，搂住他的肩膀，憨笑道：“柯林，帮我这一次，以后你就是我老大，让我干啥就干啥，我爹就是你爹，我媳妇就是……”
“滚……”
柯林一把推开他，但却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罗伊虽然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但对朋友却没得说，柯林这一年来可没少占他便宜，何况他自己对于这件事，也确实很有兴趣。
尽管跟普林西斯没任何交情，甚至还有一点点嫉妒那家伙，但如果能够在这件事上出到力，今后的履历上必定能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在没有任何征兆可以穿越回去的情况下，柯林自然要为以后做打算。
正思考间，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罗伊，我正找你呢！”
“珍妮弗！”
罗伊一个猛子跳起来，转身面向快步走来的白衣女生，用一种贼心不死的笑容道：“你怎么来了？”
这名女生大概十六七岁，穿着学院统一的白底蓝丝学徒连衣女装，却在领口和袖口处别出心裁的添加了蕾丝扎带，看上去干净利落，妩媚又自信。
不怪罗伊被迷得神魂颠倒。
“我可不放心把一件如此重要的事，只交给一个天天出入红磨坊的家伙。”珍妮弗一针见血浇灭罗伊的热情。
大脑袋顿时手捂胸口，一脸悲戚道：“噢，珍妮弗，你误会了，我那纯粹是去欣赏歌舞的，你知道我对于艺术一向有着与常人不同的审美角度，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将会向你展示我一贯被人误解的优雅品味——就像红磨坊里被人误解的姑娘。”
珍妮弗懒得理会他，看向一旁的柯林，挥手道：“你好，柯林。”
“你好，珍妮弗。”
两人没什么深交，但毕竟同学一年，偶尔也打过招呼。
“我想罗伊已经把事情跟你说过了吧。”
“是的，如果你是指魔法风车的事。”
“那么，我想听听你的意愿。”珍妮弗右手整理了一下耳边不听话的发梢。
柯林看向珍妮弗身后的罗伊，只见大脑袋不停的向他点头哈腰，满脸的恳求加讨好。
他笑了笑：“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但是限于能力，只能保证尽力而为。”
“我相信你的能力和人品，也感谢你的援手。”珍妮弗双手横拉在胸前，礼貌周到的施了一个女式学徒礼仪，随后又正色道：
“不过我仍然要提醒一句，这件事对于普林西斯先生很重要，而学院这边也十分重视，我们不能当做一个普通的测验。”
说到这里，她又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继续道：“其实这件事对于我们自身也很有好处，除了普林西斯先生的报酬之外，如果表现足够好，说不定还能够被‘风暴指引’阁下挑选去他的法师塔做魔法学徒。”
“明白。”
柯林表面上轻松，心底却唏嘘不已，没多久前还是身份相同的普林西斯，现在却已经要称呼先生，说不定再过几天，就要尊称阁下了。
至于被挑选去法师塔这种事，听惯了职场画饼的柯林自动就给过滤掉了。
第3章 魔纹
“不知道我们具体需要做一些什么事？”柯林可不是罗伊这种半吊子，熟悉了现在的身份之后，也开始认真起来。
珍妮弗对于柯林这种直奔主题的风格十分欣赏，笑道：“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知道的情况。”
“普林西斯先生一共找了四组人作为助手，我们是其中一组，除了这里的三个人，还有我的好友安妮·海科特。”
柯林点点头，表示知道这个同学。
霍尔魔法学院并没有他熟悉的那种班级制度，所有授课都是混合的，也就是自己愿意听什么课就听什么课，只是会根据学习年限分开进行年度考核。
一般来说，只要是交了全额赞助费的学生，就算再差，三年之后也能拿到一张类似毕业证书的证明，以此回到家乡吹牛炫耀。
但如果更有追求，想着毕业之后去给正式魔法师当学徒，或者在佣兵小队和商会里当魔法顾问，那就必须以更优秀的成绩毕业。
当然，最好的情况，就是在三年时间内觉醒精神力，成为正式魔法师，只是这样的人终归是少数，霍尔魔法学院去年一整年，也只有普林西斯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罗伊突然插了一句嘴：“我一直很好奇，普林西斯到底是什么时候遇到的‘风暴指引’阁下，怎么看，他们之间都不会有交集啊。”
“大魔法师和魔导师阁下们，都会有专人在外面留意人才，更何况各大学院也会不断的推送本校优秀的学生，罗曼大师快要百岁高龄，着急寻找传人也很正常……”
珍妮弗回答了几句，又皱眉道：“罗伊，我们的时间紧迫，你别再关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我闭嘴。”罗伊立即捂住嘴巴。
珍妮弗不去理他，继续道：“我们这一组的主要任务，就是尽可能减少风车轴承的摩擦力，这方面，根据我的查阅，王国最近几年新建的几座魔法风车，都是利用材料来解决的，一般是使用经过特殊魔法药剂浸泡过后的白榉木，这种材料表面光滑，硬度极高，使用寿命也长。”
柯林在刚听到轴承这个词的时候还吓了一跳，过后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地球上那种带有内外圈和滚动体的工业轴承。
严格来说，那就是比最简单的滑动轴承更原始的一套结构件而已，完全依靠材料本身的性质以及润滑剂。
因为有魔法的存在，这个世界的很多技术虽然远不如地球的水平，但却有着更多神奇诡异的方式来达到相似甚至更好的结果。
就比如这个轴承，按照珍妮弗的介绍，柯林隐约觉得，虽然结构简单到近乎原始，但效果却未必比地球上普通的滚动轴承差。
“既然这样，我们也照着那样做不就好了？”罗伊忍不住问道。
珍妮弗叹道：“首先，以我们的能力，根本调配不出那样的魔法药剂，白榉木的价格更是夸张到不可理喻，按照罗曼·萨冈阁下的要求，成本必须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毕竟这是一场考核，并不是‘风暴指引’阁下真需要一台魔法风车。”
柯林没有让罗伊继续浪费时间，说道：“如果不能从工程学和材料方面入手，那剩下的就只有……”
“不错。”珍妮弗点头：“只有魔纹。”
按照现代大陆魔法理论构架，在法术之外，还设立了几大研究方向，分别是魔法生物学，魔法工程学，魔纹学，魔法历史学。
其中，魔纹学是最为艰深的一门。
首先，魔纹本身就是一种很难描述的东西，它可以是武器上的附魔，也可以是一个封印，可以是握在手上的魔法卷轴，也可以是笼罩一个城市的魔法阵。
以柯林这个级别的魔法学徒，对于魔纹的学习恐怕连一点皮毛都算不上。
何况虽然铭刻魔纹不需要用到精神力，但激发魔纹，却必须由正式魔法师来完成。
不过话说回来，正因为魔纹的概念十分宽泛，所以即便是最初级的魔法学徒，也会学习到。
比如，在物体的表面铭刻一个魔纹，以减小它的摩擦力。
这个小型魔纹，但凡有点基础的学徒都能设计，区别只在于花费的时间，以及最终的效果。
珍妮弗继续解释道：“毫无疑问，如果使用魔纹，那么效果就会大打折扣，目前我们准备考虑用黑桦木作为替代材料，加上魔纹的作用，只要能够达到白榉木一半的效果，魔法风车也能正常运行。”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目标？白榉木50%的效果？”柯林开始在心里估算这个工作的难度。
“是的，这并不容易，尤其我们必须在六天之内完成所有计算和铭刻，否则就会拖慢其它人的工作，导致风车不能按时完成。”
“六天？”柯林不禁皱眉。
“我知道时间比较紧，好在我和普林西斯先生之前已经把整体的设计框架和计算模块完成，后续只需要验算和优化就行。”
珍妮弗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道：“所以我准备这样安排：我和安妮去各大商会找寻性价比最高的黑桦木，柯林你和罗伊只需要在我们之前的基础上，做验算和优化，最后留一天时间，给我来进行铭刻，咱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也就是说，我需要在五天之内完成所有验算和优化。”
柯林沉思片刻，觉得这样的分配也算合理，而且以自己的能力，应该赶得及，于是点头道：
“没问题。”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回头会让安妮把基础设计模块拿过来，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对了，这次计算所用的笔和纸，都由普林西斯先生提供，到时候会一起送过来，另外，事后的报酬也请放心，一位魔导师的弟子，必定不会小气的。”
一切谈妥之后，珍妮弗微微屈膝向两人道别，最终在罗伊目送之下快步走远。
“我发誓，此生非珍妮弗不娶！”大脑袋右手握拳，信誓旦旦。
柯林瞥了他一眼：“你说这话的对象至少已经有6个了，而且我敢打赌，这个想法是你看见人家婀娜的背影之后刚刚出现在脑子里的。”
罗伊激动道：“这回我是认真的，难道你不觉得珍妮弗安排任务的时候，特别有气质和魅力吗？”
女性魔法师的数量只有男性的五分之一不到，要在魔法师中找出一个美女更是难上加难，可一旦容貌稍稍过得去，魔法师或者魔法学徒的身份就会成为加分项。
柯林非常肯定，罗伊那个大脑袋里，现在已经被制服诱惑给塞满了。
“没错，所以你千万别让人家失望，到时候计算魔纹的时候好好表现。”柯林说着话，又重新坐回地上。
罗伊瞬间垮下来，很快又把一张满是讨好笑容的大脸盘子伸过来：“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现在吗？”柯林盘膝坐好，说道：“马上原地消失，让我一个人清净一下。”
“你不会还要继续看这喷泉吧，到底有什么好看的？”罗伊刚想抱怨，看到柯林做了一个威胁的手势，立即识趣道：“是，马上原地消失。”
大脑袋飞奔着离去，草坪上重新恢复平静，周围只有匆匆路过的学生踩出轻轻的沙沙声，偶尔会有一只乌鸦飞过，那是学院老师最喜欢使用的通讯工具。
柯林双手向后撑地，整个人微微后仰，伸了一个懒腰。
随后，重新坐正身体。
目光再次投到不远处的魔法喷泉上，陷入沉思。
第4章 魔法喷泉
“老师。”
书房内，泰莎双手交叠在身前，朝着面前身穿陈旧魔法袍的老者微微躬身：
“霍尔魔法学院的唐纳德·加尔先生正在塔外等候求见。”
“唐纳德？他有说什么事吗？”
叼着一只乌木烟斗的老者头也不抬，此刻正站在书架边，翻着一本厚重到足以砸死一名骑士的牛皮封面书籍。
“应该是关于普林西斯的事吧。”
泰莎放松双手自然下垂，任由魔法袍的长袖把自己洁白的手掌笼罩住，说道：“霍尔魔法学院这几天据说很热闹。”
老者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合上书籍，微笑道：“我从你的话里听出了不满。”
泰莎愣了一下，低头道：“弟子没有。”
随后走近几步，接过老者手上的书籍，帮着放回书架上。
“这没什么不好，自从你长大之后，就变得太听话了。”老者坐回书桌后方的高脚椅，顺势把烟斗含进嘴里，笑道：“相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你小时候趁我不备，拔我胡子的样子。”
泰莎微微翘起嘴角，露出怀念的神色——自己或许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敢拔罗曼·萨冈胡子的人了吧。
“你不喜欢普林西斯？”九十六岁的老魔导师直截了当的问道。
“老师无论收谁为徒，我都会一样的关心照顾，只是，您真的认为普林西斯是合适的人选吗？”
罗曼笑道：“你以前总是抱怨我不多收弟子，害得很多事情只有你一个人做，怎么现在要给添个师弟，却又有怨言了？”
泰莎叹气道：“我只是觉得他心性有点浮躁，不像表面般沉稳。”
“心性可以慢慢磨练。”罗曼犹豫片刻，说道：“普林西斯的身上，有些条件是别人没有的。”
“难道是因为霍尔魔法学院？”泰莎问。
“为什么这么说？”罗曼笑着看向弟子。
泰莎道：“我发现您对于那座学院一直都很关注。”
罗曼不置可否，问道：“你还记得那个魔法喷泉吗？”
“记得，您说过，那是您刚刚成为魔导师时，访问霍尔魔法学院的时候留下的。”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让你连续三个月，每天去观察那个喷泉？”罗曼又问。
“当然记得。”泰莎低下头：“可惜弟子愚钝，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那不怪你……”罗曼·萨冈说到这，犹豫片刻，又仿佛陷入回忆，最后叹气道：
“我少年得志，9岁觉醒精神力，12岁初阶，18岁中阶，26岁高阶，36岁接受‘风暴指引’的称号成为大魔法师，那时便立志要开创一条全新的魔法道路，50岁获封魔导师时，已经小有所成，因此意气风发。
“访问霍尔魔法学院的时候，我灵感突现，忍不住当众刻下一个魔法阵，原本准备立即收回，但转念一想，留在那里也不错，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指着这个魔法阵告诉所有人，这是一个时代的开始！
“我信心满满的回到法师塔，原以为不需要几年就能成功，可谁知道，自那以后，我的实力一天天增强，但那条魔法道路，却几乎再无寸进，一直到现在。”
泰莎还是第一次如此完整的听老师说起他的经历，愣了一会之后，才道：“原来那个喷泉有这样的来历。”
“是啊。”罗曼一声叹息，苦笑道：“我以为那是开始，谁知道竟是巅峰。”
泰莎从未见过老师如此失落的神情，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继续提问好转移他的注意力：“所以您经常关注霍尔学院，就是希望有一天，有人能够看懂您的作品？”
“算是多一份希望吧。”罗曼点头。
“但是，霍尔魔法学院里面，大多数都只是魔法学徒，真的会有人能看懂吗？”泰莎问道。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会分散你的专注力。想要看懂那个魔法阵，学徒期间的知识就已经足够了。”
罗曼咳嗽一声，继续说道：“我这一生最引以为傲的成就，全都是50岁以前完成的。
“我的实力越强，思维就越僵化；
“我对这个世界的规则越熟悉，就越无法跳出规则。
“这是一件可悲又无可奈何的事。
“于是我想明白了，开创性的事，就该让年轻人来做，我的责任，就是找到那个人。”
泰莎默默听完，沉静良久，问道：“所以，普林西斯就是您要找的那个人？”。
“他的确还有差距，但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罗曼离开座椅，转身看向窗外：“我等了46年，实在等不下去了。”
……
……
柯林几乎是被罗伊给摇醒的，等到浑身露水的从草坪上坐起来，才发现天已大亮。
“元素在上！你不会在这看了一晚上喷泉吧，你干脆过去抱着它睡呗。”罗伊大惊小怪道。
“如果不是怕被学院开除，你以为我不想？”露天睡了一晚的柯林此时头疼欲裂，顾不得和罗伊斗嘴。
“珍妮弗已经把东西都送来了。”罗伊道。
“什么东西？”柯林明显还没睡醒。
“大哥！昨天你才答应珍妮弗的，现在跟我玩失忆？”罗伊差点喷血。
“我知道了。”柯林总算清醒一点，随即问道：“纸笔都拿来了？”
“拿来了。”
“给我。”
“就在这里？”罗伊一愣。
“有什么问题？”
学院的草坪本就是大家学习交流的地方，尤其天气好的时候，很多人会铺上垫子，准备好食物，捧着本书一坐一整天。别管能不能看进去，至少搞得很有氛围。
罗伊无法反驳，只能把手上刚刚从珍妮弗那里取来的东西放到地上。
“这可是上好的灰雀纸，一个银盾只能买巴掌大小的一张，普林西斯真是下血本了。”罗伊看着面前一堆起码有四五十张的纸，摇头叹气。
柯林伸手摸了摸，更加摇头叹气，对于习惯了大手大脚用纸的地球人而言，这种随手画条线就能划拉出几根干草纤维的纸张简直不忍直视，难怪随便一本几千字的书籍都要干到砖头般的厚度。
因此，大多数魔法学徒在做计算和涂画时，宁可用石头在地上写。
幸好鹅毛笔比想象中的好用，除了经常要蘸墨水比较麻烦。
罗伊拿来的纸张里，一半是空白的，一半则是珍妮弗之前承诺的魔纹基础框架和计算模块。
柯林却并未看那些东西，而是自顾自拿起空白纸张，迅速写下了两行算式，眼睛却依旧注视着前方的魔法喷泉。
“多出的那部分能量，到底从哪里来的？”
他一边用鹅毛笔的羽毛刮着鼻尖，一边喃喃自语。
罗伊以为他这就开始了工作，轻手轻脚把提前准备好的食盒放在旁边，随后飞也似的跑了。
第5章 手稿
太阳再次落山的时候，柯林才发现已经过去一整天。
他缓缓站起身，揉捏着几乎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和僵硬的臀部肌肉，等到麻木的感觉渐渐消退，饥饿感才越发的明显。
虽然很饿，但心情却是无比的舒畅。
眼前困扰他很久的一个问题，终于被解决。
魔法喷泉是依靠魔法阵来驱动，而魔法阵的动力来源则是风力。这原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柯林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喷泉，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罗曼·萨冈布置的魔法阵十分简单，简单到根本不像出自一个魔导师之手，连柯林这钟只学了一年的魔法学徒，都可以直接上手解析。
柯林当然不会真的认为它简单，但依然忍不住尝试用自己贫乏的魔法知识来量化计算，可无论怎么算，风力所提供的能量都仅仅够喷泉的运行，但捕获空气中水元素那部分能量，到底从哪里来，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有问题才是正常的。
如果一下子就能算清楚，那才不对劲。
于是这几天，他日以继夜的思考和计算，想要搞清楚这个问题。
最终，元素不负有心人。
虽然得出的结论让人匪夷所思，但想到这是一个有魔法的世界，再诡异的事情也没必要吃惊。
解决完问题，柯林浑身轻松，但也谈不上多激动。
毕竟在他看来，费尽心力搞明白的事情，对于真正的魔法师来说，恐怕就是小儿科吧。
强烈的饥饿感已经让他感到胃部有些痉挛，柯林近乎本能的抽了抽鼻子，眼神立即转向旁边的食盒。
“这大脑袋还挺有心嘛。”
打开食盒，里面是一叠切好的白面包，和一块黑乎乎看不出材质的熏肉。
这个世界的饮食简直一言难尽。
即便罗伊这种富二代，每天吃的也不过是这些玩意儿。
柯林先是端起自己的水壶猛灌了一口，随后才抓起熏肉，狠狠咬了下去。
饥饿是掩盖食物差劲最好的香料，哪怕这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柯林也吃到了半饱才放缓速度。
“呼……”
长出一口气的同时，咀嚼着熏肉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柯林猛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会那么认真？!
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问题，废寝忘食的钻研了好几天？
说到底，柯林认为自己所谓的疑惑，更像是一个刚学会十以内加减法的小学生，遇到一个乘法问题，发现等式两边怎么都无法成立。
虽然最后凭着聪明和钻研搞明白了问题，但在其他人眼里，根本毫无意义。
关键前世的他从来不是什么好学的人，而原先的柯林也不过是迫于生计才比周围一帮混子更加勤奋而已，绝不是什么天选之子。
下一刻。
他想到一种可能。
或许这就是穿越过来时所携带的能力？
强烈的求知欲和专注力，也可以算作天赋卓越的一种表现？
这样看的话，他这几天以来的孜孜不倦，似乎就说得通了。
想到自己的金手指终于开始上班，柯林顿时振奋起来，连手里不怎么样的熏肉也变得喷香。
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糟糕，珍妮弗交待的事情完全给忘了！”
等把罗伊拿过来的材料翻开，却发现一件更麻烦的事情。
“完蛋，纸用完了！”
虽然计算魔纹不一定非要用纸，但普林西斯之所以花大价钱提供“高质量”的纸张，是因为他最终需要回收这些计算过程。
一方面是不想有人趁机占便宜，另一方面，万一结果有误，也能够顺着计算过程找出原因。
可现在柯林把所有空白纸张都用来计算关于魔法喷泉的问题了，据说这种灰雀纸不但贵得离谱，而且有价无市，没有关系和渠道，有钱都买不到。
没办法，只能让罗伊厚着脸皮去找珍妮弗再要一些了。
……
三天之后。
“柯林，请不要觉得普林西斯先生小气，但一个在框架之下的验算和优化，需要用到五十张纸，的确有点说不过去，我也很好奇，你到底是写了多大的字？”
珍妮弗最终还是额外再给了二十多张纸，连同上次的，整整五十张，按照罗伊的说法，这些纸张价值接近1个金郎，足够一户不算贫穷的人家半年的花销。
如果不是计算用的纸张不用算进魔法风车的成本，普林西斯有钱也不敢这么花。
柯林自知理亏，在珍妮弗委婉表达的不满中，道歉道：
“不好意思，珍妮弗，之前不小心遗失了一部分手稿。”
他可不敢把最初的那二十多张计算手稿给拿出来。
让你计算风车，你却浪费纸张去玩儿喷泉，还不得把甲方爸爸气死？
珍妮弗犹豫片刻，说道：“好在你比预期提前了一天完成，只要最后结果不出错，我相信普林西斯先生不会计较这些。”
“不会有错，我保证。”
在解决完喷泉的问题之后，柯林便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着手计算珍妮弗交代的任务，但之前看完觉得还不错的设计方案，此时在他眼里却粗糙不堪、漏洞百出。
虽然也能使用，但这就好比明明可以用三行代码解决的问题，偏偏要转弯抹角长篇大论干到几百页，效果完全一样。
因为浪费了人家很多纸张，愧疚的柯林又日以继夜、尽心尽责的推倒原先的设计方案，重新组建框架，完善计算，最后还小心细致的书写，尽量把原本需要四十页纸张的计算过程写进二十五页中。
得到柯林的保证，珍妮弗也没再多说什么，和普林西斯拜师的事相比，几张纸到底是微不足道的。
“对了，等魔法风车建成之后，院长唐纳德·加尔阁下会先帮忙审核一遍，到时候我们所有参与建造的人，都需要出席，柯林你做一下准备。”
“没问题。”柯林点头。
“还有你，罗伊。”珍妮弗似笑非笑的看向大脑袋：“我同样把你放进了名单，到时候记得穿件得体的衣服。”
说完便拿着柯林给的手稿飘然离去。
“她是不是被我的真诚给打动了？还刻意关照我一下。”罗伊脸上笑开了花。
柯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被列入名单意味什么吗？”
“什么？”
“意味着审核当天有可能接受来自于院长唐纳德·加尔阁下的考问。”柯林带着同情的语气说道。
罗伊顿时呆若木鸡。
第6章 请教
魔法风车的建造进程远超柯林的预计，到第七天的时候，珍妮弗就来通知他和罗伊去参加审核。
雷霆城外的一座小山丘上，一台估计可以打破图伦王国建筑速度记录的魔法风车拔地而起。
它身体呈圆锥形、拥有四个叶片，第一次见到这种风车的柯林忍不住赞叹一句——真特么像风车。
霍尔魔法学院所有帮忙的魔法学徒都已经到齐，大概三十人左右。
按照罗伊四处打听来的说法，这些都只是设计人员，而真正参与建造的工人，可能多达百人。这还不包括此时围着风车负责守卫的二十多名雇佣兵。
普林西斯的父亲也是一名大商人，具体做什么生意不清楚，但为了这次儿子的事情，可谓下足了本钱。
因为普林西斯和院长都还没有到场，一帮魔法学徒三三两两分散在山丘各处闲聊。
柯林和罗伊找了棵大树，坐在地上休息。
“本魔纹采用六芒星框架，三层计算模块，分别是半椭圆模块、对角模块、尤伯恩·芬礼模块，采用递进双乘算法，单列函数，切割……切割……”
罗伊摇头晃脑背诵着，突然戛然而止，随后转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柯林。
“切割双环回归计数。”柯林逐字清晰说道。
“哦哦，切割双环……双环……”大脑袋再次看向柯林。
柯林叹气，教了一晚上，连这几句话都说不利索，无奈道：
“算了，万一问到你，就说只是帮忙校验了验算部分的三级分数，相信这么简单的工作，院长也不会再细问了。”
“早说嘛。”
罗伊顿时瘫软在地，叹气道：“说实话，我真不是这块料，就算让我觉醒了精神力，成为魔法师，我也不会去好好学什么魔纹的。”
“不学魔纹，连法术都放不了几个。”
“我就只学个火球术，这个不需要懂魔纹吧？”罗伊仰起头问。
“火球术这种单一元素性质的法术，的确不需要魔纹学的支持。”
柯林先是肯定了这个说法，随后话锋一转：“但如果你只会一个火球术，别说正面打不过同级别的骑士，被人偷袭的时候也会毫无还手之力。”
“打打杀杀有什么好，我要是觉醒了精神力，就只练一个火球术，然后去学院后厨应聘烧火工。”
罗伊过完嘴瘾，又无奈道：“话说你是怎么搞懂这么多复杂公式和定理的？”
“这些不都是最基础的东西吗，你问问今天来的这些人，哪个不会？”
柯林说完这话，心里却有些动摇。
原主并不是多聪明的一个人，除了肯下苦功之外，也就记忆力还算不错，能把很多基础知识给死记硬背下来。
但真要说把这一年所学的东西完全搞懂和灵活运用，还是他穿越之后的事情。
他不确定其它魔法学徒都是什么样的水准，更不知道一般的魔法师是否都很博学，现在想来，之前的自我评价，可能稍稍偏低了些。
但再想了想，又有些泄气，说到底只是魔法学徒，再厉害能到什么地步，不过是个连火球术都不会的渣渣罢了。
“柯林，罗伊。”
珍妮弗从远处走来，朝着正坐在树下观赏风车的两人打招呼。
她的身后跟随一名矮个子女生，同样穿着学院的女士学徒法袍。
正是他们这一组柯林之前都没见到过的安妮·海科特。
和柯林罗伊这种花钱进来的赞助生不同，安妮出身贫苦人家，因为无意间帮了一位魔法师的忙，才被推荐到魔法学院来，并且帮她支付了一年的学费。
之后因为成绩优秀，学院给免了学费还给予奖学金，等结识了珍妮弗这位富家女，更是受到了不少帮助。
安妮身材瘦弱，但一路蹦蹦跳跳显得很是活泼。
“亲爱的珍妮弗，微风把你身上的香味吹过来时，我的心脏就仿佛重生般的鼓动起来，噢，你今天的装扮真是令人眼前一亮，连头顶的太阳都失色不少……”罗伊早已站起身，优雅的弯腰打了个招呼，赞美的词汇完全不需要过脑子，直接就从嘴里往外蹦。
“你好罗伊。”
珍妮弗难得笑着回应道：“你今天也很帅，不知道有没有做好被院长抽到提问的准备呢？”
罗伊顿时脸色一苦：“不会这么倒霉吧。”
珍妮弗扭头看向柯林：“前几天因为帮着普林西斯先生监督建造风车，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谢谢你，柯林，魔纹铭刻之后，一次就激活成功了，甚至省掉了调试过程。”
“这是我应该做的。”柯林微笑回应。
一旁的安妮突然说道：“柯林，我能请教一下你关于‘双环回归计数’那部分的计算过程吗？”
和珍妮弗相比，安妮的学业明显更高一筹，她和柯林以往的交流并不多，这一回拿到手稿之后，却发现很多地方都看不太明白，原本以为是设计错误，但按照最终结果铭刻出来的魔纹，效果却出奇的好。
安妮有种书呆子般的执着，说话做事经常认死理，当珍妮弗和普林西斯等人只关注结果的时候，她却非死磕着过程不放。
柯林笑道：“没问题，具体是哪部分？”
珍妮弗插嘴道：“你们要讨论也等回去吧，一会院长他们就要到了。”
话音刚落，却听到远处传来马匹的嘶鸣和车轮吱呀声。
两辆马车转眼就到近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霍尔魔法学院的院长唐纳德·加尔从其中一辆马车上下来，与此同时，另外一辆上也接连走下两人。
唐纳德·加尔留着一副短小的胡须，有着和魔法师不太相称的肥胖身材，如果不是一身魔法袍和胸口红色徽章明确显示为高阶魔法师，谁都会误以为他是个脑满肠肥的投机商人。
这位平常在学院里都很少露面的院长大人，很快就抱着圆滚滚的肚子迎向后面两人。
“老乔，你当初应该也不会想到，买下这座山头之后会派上用场吧。”
其中一名中年人刚下马车，用手抚平变皱的丝绸衣袖，回应道：“前些年为了响应陛下的开垦令，老朽拼着家底不要，买下了四周好几座山头，现在都没有恢复元气。”
明显只有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说起话来却透着股老迈，随后正式施礼道：“这回真是麻烦您了，加尔阁下。”
“哪里哪里。”
唐纳德眉开眼笑，心里却暗骂：当初王国为了推行开垦令，低价出售雷霆城郊外许多处土地，如今因为传出王都扩建的消息，这些地的价格翻了不知道多少倍，这老家伙早已赚得盆满钵满，竟然还有脸说这种话。
第7章 普林西斯
对于唐纳德来说，霍尔魔法学院有学生被魔导师看中收为弟子，这种事比自己老来得子都要喜庆得多，不知道积多少辈子德才能遇到。
自从跟随中年人脚步下车的普林西斯出现以来，唐纳德的眼光就没有从这名年轻人身上移开过，事实上，这些日子他只要一有时间，都会把普林西斯拉在身边，一方面是增进感情，一方面也是防止意外发生。
这种时候，宁可自己儿子出事，也不能让普林西斯有任何闪失。
“院长大人，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普林西斯身材消瘦，颧骨突出，眼窝深陷，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可偏偏就是这副模样，能够符合魔法师和贵族两方面的审美。
“当然当然。”
身为高阶魔法师的唐纳德，被催促之后没有丝毫不满，独自朝着魔法风车走去。
柯林等一众魔法学徒，此时集中在不远处，都伸着脖子看热闹。
普林西斯并未跟着唐纳德一起去，而是转身向人群走来。
“珍妮弗，麻烦你将所有设计手稿分门别类整理好，以备‘风暴指引’阁下的查阅。”
“好的，普林西斯先生。”珍妮弗赶忙回应。
普林西斯眼神扫过一众魔法学徒，面露微笑道：
“感谢诸位的帮助，你们将获得的报酬是5枚金郎，以及永久铭刻在这种魔法风车上的设计者名单，当然，如果你们在乎的话，还有本人的友谊，今后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柯林比普林西斯低一个年级，以前没见过面，但也不能说陌生，当初他觉醒精神力后，就被学院当做正面典型宣传，在校内举办过几次演讲。
但和那时候明显的激动喜悦相比，此时的普林西斯更加沉稳和优雅，脸上带着种既不骄傲也不客套的冷静，看来地位果然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
普林西斯在众人的欢呼四散中，满意的离去，然而在走过柯林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面带笑意的低声问道：“你就是柯林·维恩？”
柯林被吓了一跳，不清楚他是如何认识自己的，但仍然保持镇定道：“您好，普林西斯先生。”
“珍妮弗告诉了我你的事。”普林西斯笑容不变：“我很欣赏你高效率的计算工作，帮我节省了一天的时间。”
“这是我应该做的。”柯林重复之前和珍妮弗说过的话。
“因此除了约定的报酬之外，我会再送你一百张灰雀纸。”
普林西斯说到这里，语气微不可查的变得清冷，低声道：“另外，我额外再赠送一句提醒：贪小便宜不是一个好习惯，我可以很大方，但不喜欢被人当冤大头。”
说完，便径直离开。
柯林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
显然普林西斯认为自己贪墨了之前那二十多张灰雀纸。
他有些哭笑不得，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己虽然不是成心占便宜，但也不算完全冤枉，被嘲讽了一句也没什么可委屈的。
何况普林西斯的声音不大，除了柯林自己，只有在旁边的罗伊和珍妮弗听见了。
罗伊虽然不忿，但想到双方身份差距太大，强行出头只会大家一起完蛋，因此只能偷偷瞪了普林西斯背影一眼，又拍拍柯林肩膀，以示安慰。
倒是珍妮弗有些不自然，毕竟她当初向柯林保证普林西斯不会计较这点小事，结果现在还是翻了旧账。
她略带愧疚道：“柯林，你不用担心，我会再次向普林西斯先生解释的……”
柯林摆摆手，笑着说道：
“谢谢你珍妮弗，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相信普林西斯先生并没有真的计较，否则也不会额外送我一百张灰雀纸了，不是吗？”
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普林西斯去当他的魔导师弟子，自己则继续在学院苦修，两人永远不会再有交集。
若是让珍妮弗再去搅和，说不定真要出什么幺蛾子。
“好吧。”珍妮弗无奈叹了口气。
……
“那几个学生有什么问题吗？”老乔看着儿子朝自己走来，沉声问道。
“没什么，一个自作聪明的家伙罢了。”普林西斯满不在乎道。
“这种时候，不要节外生枝，你这浮躁的性格不好好收敛，到了罗曼大师那里，也会吃亏的。”知子莫若父，老乔也算苦口婆心。
普林西斯面有不虞，略显不耐道：“知道了，父亲。”
老乔还要说什么。
就见唐纳德已经大腹便便的走回来。
“院长大人，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善吗？”普林西斯趁机打断父亲的说教。
“比我想象中好很多，尤其是那个引导风向的魔法阵，简直令人拍案叫绝。”唐纳德略显夸张的哈哈大笑。
普林西斯矜持说道：“这次的设计，多亏学院众多同学的帮助，不过唯独这个风向引导魔法阵是我独立完成的。”
“好好好。”
唐纳德拍了拍肚子道：“罗曼大师号称‘风暴指引’，正是因为在风系魔法上登峰造极的造诣，相信他看到这个魔法阵，一定会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
老乔此时插话道：“不过加尔阁下，我们在这里提前让您帮忙指导，会不会令‘风暴指引’阁下感到不满？”
“放心。”
唐纳德自信满满道：“如果不是有十足把握，我也不敢冒犯魔导师大人，事实上，我之前就去过罗曼大师的法师塔，得到了他的许可。”
“那就好。”老乔彻底松了口气。
唐纳德当然不会说自己去法师塔，却连罗曼·萨冈本人的面都没见到，只有其弟子泰莎接待了自己。
当然，他很清楚以自己的身份，能见到泰莎小姐，也已经是沾了普林西斯的光。
“另外，这次去罗曼大师的法师塔，还有额外的收获。”唐纳德眯起眼笑道。
“哦？”普林西斯父子同时来了精神。
“虽然提前这么说显得不够谨慎，但我觉得，普林西斯这次的事情，应该已经没有变数了。”唐纳德轻抚短须，面露高深莫测的微笑。
“为什么这么说？”父子二人欣喜又急切的问道。
“你们知道‘风暴指引’阁下还有一位女弟子吧。”
“是泰莎小姐吗？”普林西斯脱口而出道。
唐纳德点头道：“没错，我记得第一次因为普林西斯的事情见到泰莎小姐时，对方十分冷淡，没说几句就离开了。”
“那这回呢？”普林西斯强忍着激动问道。
“这一回，泰莎小姐的态度变得温和多了，唔……在送我出法师塔时，还问了我很多关于普林西斯的事，包括个人喜好和生活习惯等……”
普林西斯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手指无法控制的微微颤抖。
就听唐纳德继续道：“很显然，泰莎小姐之所以态度转变，应该是‘风暴指引’阁下已经做了最后的决定，就连这一次的风车考核，也可能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普林西斯强压喜悦，真心诚意的以学生礼仪弯腰致意：“多谢院长大人费心。”
“应该的，哈哈，不过我们也不能轻率，依然要做好最周全的准备。”
“当然当然。”老乔忙不迭道。
第8章 证明从略
雷霆城外。
罗曼·萨冈法师塔。
“老师，您的晚饭。”泰莎端着餐盘走进熟悉的书房。
罗曼移动了一下坐在灰色靠背椅的身子，他的大半个身体都隐藏在夕阳照射不到的阴影里，以至于泰莎刚进来的时候都没看清。
“又一天过去了。”九十六岁的老魔导师突发感慨。
无论实力还是思维，魔导师都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但和罗曼相处了十多年并且深受宠爱的泰莎，却多少能够明白一点老师的心思。伤感时光流逝这种事，和“风暴指引”的气质严重不符，老师之所有发出这种感慨，显然还在为收徒的事情伤神。
普林西斯达不到要求。
但却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这种事她实在没办法替老师分忧。
“你今天去，看下来怎么样？”罗曼叼着烟斗，并未理会摆到桌上的食物。
“唐纳德·加尔阁下和普林西斯的父亲让我转达向您的敬意……”
“说重点。”罗曼打断弟子，不满道。
泰莎微笑道：“重点就是，那台魔法风车还不错。”
作为对于普林西斯的最终考核，罗曼·萨冈却并未自己亲自出面检查那台魔法风车，而是让弟子泰莎代为验收，这更加坚定了唐纳德等人的想法——魔法风车只是走个过场，罗曼·萨冈心里早已有了决断。
“哪里不错？”罗曼靠住椅背，闭着眼睛问道。
“最不错的是风向引导魔法阵，据说这是普林西斯独立完成的，其次是整体结构很用心，逻辑明确，条理清晰。”
“唐纳德有没有参与？”
“加尔阁下承认最后检查过一遍，但没有提出任何修改意见。”
“嗯。”罗曼微微颔首：“有不足的地方吗？”
“非要说不足的话，风车款式比较传统，模样不太好看。”泰莎认真道。
罗曼终于有了点反应，从靠背椅上坐直身体，将烟斗磕在名贵的桌面上，没好气道：“这到底是风车的问题，还是你的审美逐渐和大众背道而驰？”
“的确不好看嘛。”故意活跃气氛的泰莎吐了吐舌头。
罗曼无奈摇头。
“所以，总体看下来，你觉得普林西斯怎么样？”
泰莎沉吟片刻：“老师的眼光很准。”
罗曼长叹一声：“既然决定了，就不用再犹豫，明天通知普林西斯，让他来魔法塔见我吧。”
“是。”
泰莎低头施礼，又说道：“对了，老师，普林西斯把魔法风车所有的设计手稿都送过来了，就在书房门外，要不要给您搬进来？”
“有多少？”罗曼的眼神已经放到餐盘上。
“两大箱子呢，全都是灰雀纸，估计比风车本身的成本都贵。”泰莎笑了笑。
“算了，不看了。”罗曼摇摇头，随手叉起一根香肠。
“那您慢慢享用。”泰莎说完缓步离去。
罗曼仔细吃完一根香肠之后，再看向旁边浇满肉汁的土豆块时，已经完全没有食欲。
到他这个岁数，能够每顿都吃得下肉，已经很不错了，魔法师长于精神力，肉体上并没有优势，长寿的原因，无非是些药剂之类的特殊魔法手段。
即便如此，在那些100岁还未成年的精灵等种族的眼中，人类还是死得太快了。
罗曼将餐盘放到桌子的一角，重新拿起烟斗叼在嘴里，美美吸上几口之后，拿起手边一本红封面的书籍，翻开开始阅读。
然而只看了几眼，又重新合上书籍。
罗曼发现自己近百年来头一次有焦虑的情绪，烦恼的同时，竟也有点新鲜感。
他又靠向椅背，专注的抽烟。
突然仿佛想起什么，眼神看向书房的门口。
烛火摇曳中，房门无风自动，呼的一下打开，却极为精准的停到最大的角度，并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罗曼吐出一口烟圈，向门外射去。
出口时只有硬币大小的烟圈迅速变大，等到门口时，已经有半人高。
烟圈一分为二，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
下一刻，两只沉重的木箱竟漂浮着飞进书房，仔细看去，那两个烟圈仿佛像绳子一般捆住箱子，再由一个隐形的巨人一手一个给提了进来。
罗曼随意的挥了挥手，木箱盖子掀开，里面的手稿十分听话的一张张飘向书桌，最终摞在罗曼的面前。
枯瘦颀长的手指拿过第一张纸，只见一行大字：风车总体设计图。
下面是一个风车的立面图。
罗曼取过第二张，是风车的侧面、俯视图等。
连拿几张，才终于开始正式的魔法设计部分。
罗曼一手端着烟斗，一手不断交替换着手稿，沉默中时而点头，时而叹气。
一口气看完一整箱的手稿，也不过花了不到半小时时间。
罗曼犹豫着看向另一个木箱，最终还是如法炮制，将手稿取了出来。
塔外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在黑夜中，书房陷入昏暗的瞬间，一枚宝石在天花板中间亮起，虽然只有拇指肚大小，却把整个书房照得亮如白昼。
花了比之前更少的时间，罗曼把这一箱手稿也几近看完，剩下最后一摞时，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重新坐回靠背椅后，顺手拿起一张手稿。
《关于风轮轴承部分的魔纹设计》。
“因为不能用白榉木，所以改用魔纹。”
看完标题便已经知道了大概。
罗曼迅速连翻几页，打算跳过这些他早能预料到的部分，却发现这几页的字迹格外小一些，仿佛书写之人舍不得纸张。
想起之前设计图部分的大手大脚，罗曼对于这个节省纸张的书写者有了一丝好奇。
他把手稿凑得更近一些以便看得清楚，只见开头写着：“将六芒星顶点分别记作a~f（如下图示），正三角ace为主体S框架，倒三角bdf为次G框架，总程为12ab，因为75F曲面域平行于α曲面域（本章第15~19页证明结果），那么，Φ（s）恒等式在……”
读到这里时，罗曼眉头忍不住皱起来，迅速翻到第15页：“关于75F曲面域与α曲面域平行的证明过程，即Φ（s）恒等式的切割双环回归计数验算模板：根据尤伯恩·芬礼公式（后文记作【UF】），已知LP（n+1）在aeta函数的正值部分内……”
罗曼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到最后甚至把烟斗放在桌上，双手各拿着两页手稿对照着看，看上几眼，又放下思索片刻，再拿起来继续看。
“由此可知，集合Z(U)根据【UF】在强收敛特性中……第三层模块基础逻辑：非伸展映射弧线正数取值中，有无限对回归计数恒定趋向α曲面（证明从略），综上可得……”
“啪！”
罗曼连同手稿和手掌一起拍向由黄蓿木制成的名贵书桌上，一股似有似无的气息自手掌和桌面的接触面向四周散发出去，视线中，书架，书籍，桌椅，所有物品沿着一个难以形容的曲线迅速扭曲。
但下一刻，一切恢复如初。
“证明从略！好一个证明从略！”
……
泰莎沐浴完毕，换好睡衣正准备就寝，忽然察觉到一丝从四面八方而来的震动，但仅仅一瞬间，就消失无踪。
她屏住呼吸又等待了片刻，没有发现任何迹象。
想到往上两层就是老师的书房，顿时放下心继续睡觉。
……
清晨。
泰莎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完毕，就先将仆从准备好的早餐端到罗曼·萨冈的书房，她很清楚老师每天都会在六点之前离开卧室。
“老师，您的……”
刚打开房门，就瞬间呆住。
这里烟雾弥漫到差点都看不清路，刺鼻的烟草味令泰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她挥手驱散烟雾，一路走到书桌旁，将餐盘放下，便立即走到窗边，打开拱形窗户。
“您整夜都在这里吗？”
泰莎吃惊的看向坐在靠背椅上的罗曼·萨冈，仿佛一晚上都没有换过坐姿。
罗曼依旧叼着烟斗，没有理会弟子的询问，等到泰莎有些担心的走近，才突然说道：
“准备一下，我们去霍尔魔法学院。”
第9章 三个问题
唐纳德这几天春风得意，就连坚持了好几个月的节食计划都半途中断，狠狠吃了几顿大餐犒劳自己。
他一边用刀叉分割着面前餐盘里被当做早餐的柠檬熏鸡，一边在脑海里构思着如何让学院在普林西斯拜师的事中获得最大利益。
正这时，窗口传来响声。
唐纳德扭过头，就见一只色彩斑斓的喜鹊站在木质窗框上，正用尖喙啄击着玻璃。
这种颜色怪异的动物有很大可能是经过特殊培育的魔兽，而拥有这种特性的鸟类，又大多是魔法师常用的信使。
他打开窗户，就见那只彩色的喜鹊突然振翅飞起，离开的同时丢下一卷信纸。
唐纳德伸手接住，随后展开信纸，仔细阅读。
下一刻，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
霍尔魔法学院大门口。
“加尔先生，您确定‘风暴指引’阁下会亲自前来？”老乔一边低着头仔细检查自己的着装，一边带着点喘气的问道。
“泰莎小姐亲手写的便条，绝对不会有问题。”
“可之前不是说，让普林西斯去魔法塔面见罗曼大师吗？”老乔有些不安的皱着眉道。
普林西斯在一旁插嘴道：“父亲，罗曼大师亲自来，不正显示对于此事的重视吗？”
唐纳德原本的话被堵了回去，只得干笑道：“不错，总不会是坏事。”
老乔暗自微微摇头，随后又问儿子道：“关于风车的设计流程，你确定全都掌握了？”
“当然。”普林西斯自信的脱口而出。
“我是指所有的设计过程，包括你委托其他人做的。”老乔追问道。
“全部了然于胸，所有设计环节不是由我把关，就是我亲自做的框架设计。”普林西斯对于老爹的怀疑有些不满，紧接着问道：“父亲，您到底在担心什么？罗曼大师亲自来接我，难道不是好事吗？”
老乔看了一眼儿子，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叹了口气。
便在此时，一辆马车出现在远处的街角转弯处。
唐纳德三人原本以为罗曼·萨冈会有一个气势磅礴的出场，结果马车来到近前，才露出一张美貌的女士面容。
泰莎微笑道：“加尔阁下，老师希望先去看一下他当初留下的魔法喷泉。”
“哦……是是。”
身为院长，唐纳德接待过许多有身份的拜访者，但唯独今天感到不知所措。
……
罗曼走下马车，踏上草坪的一刹那，众人瞬间屏住了呼吸，在场之人没有一个见过罗曼·萨冈本人，但所有人都没有丝毫怀疑对方的身份。因为就连身为高阶魔法师的唐纳德，此刻也被那种似有似无的气场给压制得喘不过气。
当普林西斯等人以为罗曼·萨冈会像之前那样低调出场，并亲切的和自己这位准弟子温和交谈时，对方却让他们身临其境地感受了一次什么叫做风暴指引。
直到对方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魔法喷泉时，众人身上的压力才骤然减轻。
唐纳德和老乔想了一万种饱含敬意又不失体面的开场白，事到临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罗曼背着手观看喷泉良久，才转过身，目光投向普林西斯。
“三个问题。”
罗曼没有任何铺垫的说道：“第一，75F曲面域和α曲面域的映射区间的表达式是什么？”
尽管身上的压力消失，但普林西斯仍然感觉自己全身的关节仿佛被锁死，动作极为僵硬的勉强弯腰行礼，并且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持着自认为平和的语调：
“这两个曲面域并未被证明平行，所以并无映射区间。”
普林西斯回答完之后，内心的忐忑逐渐平息，他似乎明白了罗曼·萨冈的用意。
先用强大的气势震慑自己，再考验自己在压力之下是否能够保持冷静给出正确答案！
没有问两个曲面域是否平行，而是直接问映射区间的表达式，幸好自己反应快，没有被诈到。
普林西斯颇有点沾沾自喜。
“很好。”
罗曼面无表情的微微颔首：“第二个问题，非伸展映射弧线正数取值中，恒定趋向α曲面的回归计数一共有多少对？”
普林西斯不经意间瞥到一旁隐含笑意的泰莎，顿时信心大增，不假思索道：
“375对。”
“非常好。”罗曼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失望和沮丧，微微叹了口气，又继续道：
“第三个问题，风轮轴承的魔纹设计者是谁？”
普林西斯明显楞了一下，不太明白“风暴指引”阁下问这个问题的含义，但依旧不敢隐瞒，用极为郑重的语气道：“除了我之外，还有珍妮弗，减少轴承摩擦的魔纹是由她铭刻的。”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了一句：“并最终由我亲手激活。”
罗曼眼神中闪过亮光，随即语气平静道：“把珍妮弗叫来。”
“我马上去。”唐纳德反应极为迅速，立即飞奔而去，高阶魔法师的实力展露无遗。
仅仅数十个呼吸的时间，唐纳德便带着一名女生赶来。
被唐纳德用风系魔法强行“带”过来的珍妮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路上只听见院长大人不断重复着“风暴指引”“罗曼大师”“考问”“争点气”等词汇。
直到看清眼前这位须发皆白、皱纹堆垒、身穿陈旧魔法袍的老者时，才猛然醒悟过来。
意识到面前之人的身份之后，珍妮弗顿时张大了嘴，随后连忙用手捂住。
她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手足无措。
因为学院并没有教过她一个魔法学徒见到魔导师应该如何施礼。
好在罗曼并未让她为难太久，打量了珍妮弗两眼，温和道：“你叫珍妮弗？”
“是……是的。”珍妮弗双腿发软，勉强把持住身体，也不知道是否合乎礼仪，深深鞠躬，语调有些不受控制的大声道：“您好，‘风暴指引’阁下。”
罗曼微笑着等她紧张的情绪慢慢平稳，才从魔法袍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卷纸张，递了过去：
“确认一下，这些手稿是你写的吗？”
珍妮弗颤抖着双手接过纸张，稍一打量，就大概知道了是什么，但为了谨慎起见，仍然把所有手稿一一看过一遍，最后说道：
“这个魔纹，是由我和普林西斯先生共同完成的主体框架设计和计算模块，但中间的验算和优化，是柯林·维恩做的，这些手稿，应该也都是柯林的笔迹。”
因为最终魔纹的效果十分理想，珍妮弗和普林西斯都没有回头去校验中间的验算过程，因此并不知道柯林早就把所有的设计方案都更改了一遍。
“柯林·维恩？”罗曼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第10章 一个时代的开始
罗伊抱着被子，瑟瑟发抖的蜷缩在床角处，惊恐万分看着院长唐纳德·加尔带着一群人闯进他这间一年级新生专属的学生宿舍内。
“院长大人，我昨晚没有逃宿……也没有去红磨坊……更没有和梅西迪女士鬼混一晚上……”
大脑袋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越描越黑。
“闭嘴！”唐纳德被这家伙气得够呛，铁青着脸打断道：“问你什么再说话！”
因为最终的目标指向了柯林·维恩，唐纳德便想着如法炮制，把柯林也带过来，但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学生一点印象都没有，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最终还是珍妮弗自告奋勇带着院长去找人，可走到一半，却发现泰莎小姐也跟了上来。
“罗伊，柯林在哪里？”在唐纳德受益下的珍妮弗赶忙开口询问。
“柯林？哦，他最近沉迷于看草坪那里的喷泉……”
“我们刚刚从喷泉那里过来。”珍妮弗打断道。
“那……今天是休息日，可能去校外了……”
罗伊被这种阵仗吓得简直要哭出来，心说柯林你个家伙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啊。
唐纳德差点当场喷血，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却看到一直默默跟随的泰莎小姐走了出来。
“你叫罗伊吗？”泰莎笑意盈盈的问道。
“嗯嗯。”
一贯见到美女就智商飙升的罗伊，此时却像傻子一样只知道点头。
“请问能不能给我一件柯林·维恩的私人物品，最好是贴身用的。”泰莎继续问道。
“被子算不算？”大脑袋几乎是下意识的指向柯林的床位。
“当然，谢谢你。”
泰莎微微一笑，转身走到另一个床边，掀起被子的一角，随后伸出另一只手。
几乎是瞬间，一只彩色的喜鹊从窗外嗖的飞进来，停在她食指的侧面。
唐纳德认得这正是之前给他送过信的喜鹊信使。
泰莎把喜鹊放到被子边，让它闻了闻，随后一扬手。
彩色的小鸟二话不说扑扇着翅膀朝着窗外飞去。
泰莎正准备跟着离开，视线突然盯住床上原本被床褥盖着的一叠纸张，她毫无顾忌的直接伸手取了过来，正是和之前一样的手稿，随意翻了两页，随后转身离开房间。
“老师。”
泰莎回到草坪上，将那叠手稿交给正站在喷泉边沉思的罗曼·萨冈。
普林西斯和老乔一直站立在旁，既不敢主动搭话，也不敢离开。
罗曼打开手稿，只看了一眼，便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足足半个小时，直到唐纳德准备鼓起勇气上前询问时，罗曼突然抬起头，面带微笑的主动向这位肥胖的院长说道：
“唐纳德·加尔？”
“是的，‘风暴指引’阁下。”唐纳德四十五度躬身，一贯乐呵呵的脸上难得的严肃。
“管理好这座喷泉。”
罗曼一指魔法喷泉，目光却看向远方，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是一个时代的开始。”
……
……
柯林蹩脚地哼着在这个世界刚刚学会的小曲，脚步轻快的走在西城的街道上。
自从收到普林西斯给的报酬，又让罗伊帮忙把那100张灰雀纸换成钱，他腰包瞬间鼓起来。
7个金郎。
老实说，当初父亲死后变卖祖宅还掉欠债，最后剩下的也没这么多钱。
他穿过行人拥挤的街道，在一声声极富本地特色的叫卖声中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一间用破布和树叉搭起来的棚屋前。
棚屋内摆放着一大堆黑炭，看样子是个卖木炭的小店。
一个颇为熟悉的娇小身影在棚屋内忙碌，此刻正吃力的把一人多高的炭堆垒得更上一层楼。
因为身材矮小，只能惦着脚尖，即便如此，也似乎还差一些。
柯林走上前去，接过她手上的木炭，凭着身高优势，轻松放到炭堆的顶上。
“你果然没有说错，旧城区最黑的那家店，就是你开的。”
“柯林？”
安妮·海科特转过身，惊讶的看向他，随后也笑起来：“你还真能找到这里。”
“旧城区这边我比较熟，换做罗伊可能就会迷路了。”柯林哈哈一笑。
“可这里是贫民区，像你这种有钱人怎么会熟悉？”安妮奇怪。
“正如你所说，有钱人怎么会熟悉旧城区，所以我非但不是有钱人，可能比你还穷，至少你还开着一家黑店，不是吗？”柯林开玩笑道。
“不对呀，我记得你是赞助生。”安妮一根筋的毛病又犯了。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柯林双手一摊，笑道：“你确定要在这里听一遍我惨痛的童年经历吗？”
“啊，抱歉。”安妮有些手足无措。
“倒是你，怎么会想到开一家木炭铺？”柯林主动岔开话题。
“这是我家里的，平常是父母照看，可是每到休息日，他们要去雷霆城东边的山里伐木和烧炭，所以只能由我来守摊了。”
“怪不得。”柯林随后奇怪道：“为什么要去东边伐木？西城外没有树林吗？”
安妮无奈道：“西城外的林子是安第斯候爵家的，不能砍伐，城东是王室的林木，每年的秋冬季会放开伐木许可。”
“那春夏两季怎么办？”柯林又问。
安妮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哈哈笑道：“谁家会在夏天烧炭啊，冬季结束前多备一些货，应付过初春那段时间，这一年的生意就结束了。”
柯林一拍脑袋，笑骂自己傻了。
春夏季当然也有人要用炭，但这里是西城贫民区，穷人在冬季都是能省就省，夏天在这里摆个木炭铺，估计会被人当做神经病。
“所以，等天气暖和了，这个铺子就会改卖冰水。”安妮又解释道。
“厉害！一冷一热，冰火两重天啊。”柯林脱口而出。
“冰火两重天？这个词有趣，我能把它写到幌子上吗？”安妮歪着头，一脸期盼。
“当然。”柯林微笑同意。
安妮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但性格却并不像很多穷人家的孩子那般拘谨和沉默，反倒是极为活泼好动。
第11章 卖冰块的小女孩
“不过说起来，冰块这东西不便宜吧，西城这里有人消费得起吗？如果一下子卖不掉，恐怕很难放到第二天吧。”
柯林难以想象在一个没有制冷和保温的地方，要怎么卖冰水。弄个木箱，盖一条棉袄？
“不贵的，所以很好卖。”
安妮笑容中带着点神秘的意味，解释道：
“中区那边的魔法师协会，后门那个看门的老头我很熟，我用一年五十斤木炭的代价，换来了一个每天帮忙清理垃圾的工作。
“薪水不多，但是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进入魔法师训练的地方，你知道那些练习冰霜魔法的魔法师，每天会产生多少冰块吗？他们练完就走了，那么多冰块就放在那里融化，太浪费了。
“所以我每次去清理垃圾的时候，都会偷偷运一些冰块回来，然后在这里卖，你可别小看这些，说是不贵，那也是跟富人区那些精致的饮料店相比，反正我几乎没有成本，除去贿赂老头的那些，每年能赚几十个银盾呢。
“我都想好了，等今年夏天，就去买一辆不起眼的小推车，那样运输冰块的效率就会大大提高，到时候，我要让整条街的人，都能在炎炎夏日喝到冰水。”
安妮说到最后，隐隐有种要叉腰的气势。
柯林听得简直目瞪口呆，他觉得安妮这女生很有趣，有时候脑袋一根筋认死理，有时候又十分机变。
“你就不怕被魔法师协会的人发现？”
“开玩笑，我超勇的。”安妮神气活现道：“何况我又不偷什么贵重的东西，那些冰块本来也是没人要的。”
她说到这，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道：“真抱歉，一直在说我的事，差点忘了正事。”
“没关系，我对这些还挺感兴趣的，何况今天还早。”柯林看了一圈四周的环境，说道：“不过在这里的话，会不会耽误你做生意？”
“不会的，早上买炭的人其实不多。”
“为什么？”
“因为穷人一般只有晚上才用木炭取暖，如果白天的时候觉得不太冷，就不会来买，所以有时候一变天，会冻死很多人。”安妮有些难过却又习以为常的说道。
关于贫穷的问题，两世的柯林都很有发言权，只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他及时岔开话题：
“那我们这就开始？”
“嗯嗯。”安妮立即打起精神。
自从上次在城外山丘上约定好，两人回去之后便交流过关于魔纹计算的问题，但安妮虽然已经算得上聪明，却依旧有些跟不上柯林的思路，所以基本上都是安妮在提问，柯林来讲解。
而作为交换，柯林除了在讨论中启发自己的思维之外，还能从安妮那里获得不少关于魔法师和魔法圈子里的一些知识和奇闻异事。
这些都是安妮当初帮助过一名魔法师，对方和她相处期间说起过的，也正因为这件事，她才有机会被推荐进入霍尔魔法学院，否则只依靠她卖冰火两重天，恐怕这辈子都攒不够赞助费。
两人在棚屋内的一张破烂矮桌前席地而坐，利用石头在地面和桌面上刻划来代替纸笔。
半个小时后。
“这两个曲面域的平行问题终于解决了，真是谢谢你，柯林，如果让我自己思考，恐怕毕业以前都不可能想通的。”
安妮长出一口气，随后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所造成的僵硬肌肉。
柯林客气了两句，随后有些疑惑的问道：“说起来，为什么你之前没有想过它们会有平行的可能？你也看到了，最终的证明过程，虽然有些繁琐，但也谈不上多难。”
“这种程度已经很难了好吧。”
安妮无法赞同柯林的观点，她在学院内的理论成绩可以常年保持前三，但即便如此，也要在被人一对一的指导下，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勉强理解这一段证明过程。
说它不难，岂不是显得自己很笨？
柯林一时语塞，他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对于魔法理论缺乏一个系统性的了解，毕竟学徒期间学院所教授的都只是最基础的东西，别说那些最前沿最尖端的研究，就连如今魔法师圈子里流行的话题，他也接触不到。
天赋很强是没错。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举一反三也是有极限的。
一个人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只用四则运算就证明出费马大定理。
柯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安妮，只能反问：“如果你觉得这个难，那下面关于回归计数趋向α曲面域的问题应该会更难，还要不要继续？”
“继续！”安妮咬咬牙。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
安妮低头看着柯林写出的部分证明过程，秀眉紧蹙，不断用牙齿咬着食指的指甲。
“说实话，柯林，这一段我真的无法同意，是我们对于尤伯恩常数有不同的理解吗？”
“你先不要考虑这个常数，先把半椭圆模块的轨迹代入集合重新对照一遍，应该就能发现，我们一直以来用的归纳法，其实都在绕远路……”
“还是搞不懂。”
“……”
“这里的映射关系，不做穷举法能算出来吗？”
“……”
“我明白了，果然是我对于尤伯恩常数的理解太肤浅了。”
“……”
安妮说的没错，上午的确没什么生意，整整一个多小时，只有一名妇女来问木炭的价格，最后还没买，让原本就有些烦躁的安妮更加生气。
“谢谢你，柯林，虽然没有完全搞懂，但我还是有收获的，至少让我进一步确认了你结论的正确性。”
来来回回的拉扯，无休止的提问和解释，让双方都感到十分疲惫，安妮实在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她今天需要消化的东西还有很多。
“你难道一直还在怀疑结论。”
“很难不怀疑啊。”
安妮揉着眉心：“非伸展映射弧线正数取值中，有无限对回归计数恒定趋向α曲面，你不觉得这个结论太过绝对了吗？”
“有吗？”柯林不太赞同道：“你不觉得这很有数学上的美感吗？”
“这哪里美了？明明很别扭！而且给我的感觉是，一旦你的结论成立，很多空间系魔法理论就会变得……更加别扭。”
“这是不是有点夸大？”柯林一愣。
第12章 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弟子
“也许吧。”
安妮摊手道：“毕竟学院几乎就没怎么教过空间系魔法的知识，我仅有的想法也都是当初那位魔法师先生说给我听的。”
“他说了什么？”柯林好奇道。
“他说，这个世上，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空间魔法。一个都没有！”
安妮一边回忆，一边组织着更精确的语言，最后确认般说道：“他就是这么说的。”
“不会吧。”
柯林难以置信：“我记得托马斯教员还列举过几个空间系魔纹，虽然的确复杂到连他自己也没能力铭刻。
“并且，1500年前拉克西里爵士在《关于α曲面域的23个猜想》中就已经将空间魔法的理论基础大致完善了。”
“谁知道呢。”
安妮摊了摊手：“我当时听的时候也没太放心上，毕竟那位魔法师只是初阶，可能只比普林西斯强一点而已。”
她说完这话，立即解释了一句：“当然我并不是小瞧普林西斯先生，他是一个好人。”
“是啊，普林西斯先生的确是个好人。”柯林摸了摸缝死在内衣口袋里的7枚金郎，十分认同。
两个穷人为金主默念了两秒感谢，随后继续讨论。
“其实我们完全没必要在意这些，空间魔法这种高端领域，不到中阶以上根本接触不到。”安妮无所谓道。
柯林正要回答的时候，突然听到安妮喊道：“别动！”
他下意识的静止身体。
只见安妮·海科特满脸好奇又惊喜，压低了激动的声音道：
“柯林，你头上有个鸟耶。”
“啊？”柯林愣住。
“是呀，有只彩色的喜鹊停在你的帽子上，可漂亮了。”
他今天休息日外出，并没有穿学院的白色学徒袍，而是套着一件普通的麻布上衣和长袖外套，因为天气渐冷，搭配了一顶硬质平顶帽。
也不知道是这鸟太轻，还是帽子太硬，柯林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
他下意识的想要晃动脑袋，却被安妮严厉的制止：“别动，你会吓跑它的。”
柯林一时无语，敢情不是停在你头上，就不怕它拉鸟屎是吗？
不过他自己也觉得挺新奇，还努力向上翻眼皮想看看到底是一只什么鸟敢在自己头上动土。
“这只喜鹊真漂亮。”
安妮观察了片刻，慢慢伸出右手，想用手指去逗弄它，原本以为这只鸟会马上飞走，却想不到它仅仅只是扑扇了两下翅膀来吓唬挑逗者，然后双腿一蹬，落到了柯林的肩膀上。
柯林终于感受到它的存在，同时微微侧头，看到了它的全貌。
成年的喜鹊最多可以长到半米长，然而这只颜色有些怪异的家伙却比麻雀大不了多少。
也不知道是特别的品种还是未成年。
最奇怪的是，它身上从头部到尾部的条状花纹五颜六色，乍一看好像一道彩虹。
柯林忍不住学着安妮用一根手指凑过去，和之前不同的是，这只小鸟竟然十分配合的低下头，任由柯林用手指抚摸它头顶细软的羽毛。
“不公平，为什么你就可以摸它。”
安妮不服气，再次伸手过去，迎接她的却是狠狠一鸟喙。
虽然不疼，但很伤人心。
“人家说喜鹊临门，必有喜事，说不定一会你就会有喜事哦。”安妮满脸嫉妒的看着正在逗鸟的柯林。
柯林笑了笑，没有再去管这只小鸟，任由它停在自己的肩膀上，对安妮道：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真如你之前所说，这个世界没有空间魔法，那我之前的证明过程中，有些条件就要重新考虑了。”
“哪些条件？”安妮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喜鹊的身上移开。
“让我想想。”柯林一边思索，一边跪在地上找寻之前写过的字迹，而那只喜鹊也因为他改变姿势而不得不一跳一跳的移动脚步。
“这里。”
柯林拿石子圈出满地凌乱字迹中的一段，随后却陷入沉思，半晌，才说道：
“按照之前的说法，递进双乘法就不能在这里使用，但三级分数这边……好像又没什么问题……”
“啊！”
柯林突然大喊一声，大笑道：“安妮，尤伯恩常数的六种适用条件中，最后一个是什么？”
安妮·海科特其实早就已经跟不上他的思路，以至于这种基础问题都差点卡住，她回忆了一会，正准备回答，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单循环函数必须在一个开放区间内取值。”
“没错！”柯林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声音的不同，兴奋的差点跳起来，把喜鹊都吓得飞到半空，过了一会才又落下。
“我明白了。”他旁若无人的在地上不断的书写，写到空地不够了，还把桌子给移开，整个人几乎是趴在了地上。
安妮一脸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陌生老者。
洗得发白的陈旧魔法袍，黑色尖顶软帽，须发皆白，皱纹层叠，嘴里叼着一个乌黑发亮的勺状烟斗。
因为柯林趴在了地上，他便坐在了柯林原先的板凳上，这位典型魔法师打扮、原本应该和贫民区街道格格不入的老者，却显得一派自然。
安妮刚想说话，却被对方一个简单的手势给阻止了，她虽然不知道眼前之人到底是谁，但无论是对方的岁数，还是正式魔法师的身份，都让她不得不遵从。
柯林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近乎自言自语道：“三级分数在75F对角模块中的分布遵循了洛布拉希法则，这简直是……又一个美到极致的数学结论……”
此时，一个声音问道：“为什么半椭圆模块不能？”
柯林顿时一愣，随即陷入沉思，半晌，才喃喃道：“不是不能，而是只有同时满足尤伯恩常数的六种适用条件……”
“为什么是尤伯恩常数？”那个声音又问。
“因为……”柯林感觉自己的喉咙都有些发干：“因为递进双乘法不能适用于单循环函数……”
“为什么单循环函数的正数取值部分也会满足洛布拉希法则？”
“因为……它和三级分数的基础计算模块……”
柯林说到这里，手上飞快书写的动作陡然停下，随后张大嘴，双目圆睁，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写下来的东西。
时间仿佛静止。
安妮看着如同雕像一般的柯林，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
她抬头望去，只见院长唐纳德·加尔以及普林西斯等人站在不远处，似乎因为奔跑而导致气喘吁吁。
安妮想不通这些人怎么会来到连马车都无法通行的贫民区街道，但第一个反应仍然是站起身迎接。
然而不等她有动作。
“啪。”
趴在地上的柯林突然将手中的石子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下却将自己给吓了一跳。
随后他呼吸急促，用近乎颤抖的声音说道：
“它们……是一样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野狗般趴地的柯林身上。
安妮用手戳了戳他的手臂，想要提醒他一起迎接院长等人。
柯林此时才如梦初醒。
抬起头。
入目的是一张苍老而蕴含笑意的面孔。
“你叫柯林·维恩？”老者温和的声音传来。
柯林此时依旧趴在地上，下意识的点点头。
“很高兴认识你，自我介绍一下。”九十六岁的老魔导师取下含在嘴里的烟斗，面带笑意道：
“我的名字叫罗曼……罗曼·萨冈，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弟子？”
第13章 拜师
听完罗曼的话，柯林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或是兴奋，而是深深的疑惑，毕竟他刚刚被一个魔纹学上的发现给震惊得不知所措，而这老头什么时候到自己身边的他都不知道。
但等到把“罗曼·萨冈”“弟子”这些词汇在脑袋里重新组合之后，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罗曼·萨冈要收自己为弟子？
不应该是普林西斯吗？
向来谨慎的柯林仍然怀疑这是个恶作剧。
但等到他被身后的动静惊醒，回过头，看到震惊中带着一些庆幸的唐纳德·加尔、看到愤怒中怀着怨毒眼神的普林西斯、看到努力装得平静却忍不住微微颤抖身体的老乔，看到嘴巴张得比脸还大的安妮·海科特，才意识到这应该不是个玩笑。
然而不等他有所反应。
身体突然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猛地朝一个方向飞去。
仿佛坐过山车一般，巨大的风浪切削着脸庞，时不时的失重让他几乎惊叫出声，无法睁开的眼睛和被风灌满的耳朵让他完全接收不到外界的信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柯林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大到离谱的房间。
房间内没有窗户，甚至连门的位置都不甚清晰。
四面墙上，画满了密密麻麻文字和图案。
在屋顶一枚灯光般的宝石照射下，可以看到这些竟然全是各式各样的魔纹，以及推理计算。
自称罗曼·萨冈的老者从黑暗中走出，用一种和之前截然不同的严肃声音说道：
“四万年前，精灵长老奥利安娜从生命母树的启示中参悟了水元素和自然魔法之间的关系，从此精灵一族获得了德鲁伊术；
“两万五千年前，一具被埋上千年的尸体从坟墓里走出，从此人类慢慢研究出土元素和亡灵法术之间的关系。
“一万年前，一位濒临死亡的魔法师无意间发现了火元素和光明魔法之间的联系，瞬间起死回生，随后建立了直至今日依然没有彻底灭亡的圣光教会。
“四大基本元素中，水、土、火都已经被证明拥有其进阶魔法，唯独风元素，依旧没有任何线索。虽然长久以来都有猜测，风元素和空间魔法有某种联系，但直至1500年前，拉克西里爵士在《关于α曲面域的23个猜想》中完善了大多数空间魔法的基础逻辑，依旧找不出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使得空间魔法至今仍然只存在于理论中，犹如空中楼阁。”
柯林越听越入迷。
而罗曼·萨冈最后的话，也印证了安妮从那位魔法师那里听来的说法没有错——这个世上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空间魔法。
罗曼将眼神转过来，定定的看向柯林：“告诉我，你从刚才的计算中，得出了什么结论？”
柯林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单循环函数的正数取值部分和三级分数的基础计算模块在三维体系中几乎一致。”
“这意味着什么？”罗曼追问道。
“这意味着……”柯林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风系魔法和空间魔法的底层逻辑中，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
“你太过谨慎了。”罗曼笑道：“如果引入洛布拉希法则作为参照，完全可以证明这两者拥有某种映射关系。”
“是的。”柯林无法否认。
罗曼·萨冈突然长叹一口气，指着一面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计算过程。
“这些是我50岁时完成的证明过程，前后一共花费32年。”
罗曼看向柯林：“告诉我，柯林·维恩，你用了多久得出的最后结论？”
我？
柯林一愣。
如果只算穿越之后，那就只有几天而已，但毫无疑问，柯林·维恩之前一年的基础学习的重要性不能被忽视。
他很清楚罗曼并不是真想知道这个答案，而是感慨他的天赋卓越。
脑筋电转间，柯林向着罗曼·萨冈微微躬身：
“我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鉴于那座魔法喷泉和罗曼之后的提问点拨，这也并不完全是恭维。
罗曼明显呆愣了片刻，随后失笑出声：
“必须承认，这是我近百年来听过最令人舒服的马屁。”
九十六岁的老魔导师再次看向柯林，庄重又期待的问道：“所以，你愿不愿意做巨人的弟子，和他一起完成那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
再次听到这个提问，柯林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怀疑，取而代之的是强烈到几乎冲破胸膛的惊喜。
身为穿越者，他对于自己会成为这个时代的主角并不感到意外，但事情来得如此之快却也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不过这种事，有拒绝的可能吗？
柯林回忆了一下所有自己知道的礼节，却发现没有一个适用眼下的场合，最终只能规规矩矩的笔直站立，庄重回答：
“我愿意，老师。”
“好好。”
罗曼微笑着手抚胡须，不知道从何处掏出烟斗，美美吸了一口，仿佛要消化眼前的喜悦。
半晌之后，又说道：“这里是我的法师塔，我还有一个弟子，名叫泰莎，你先休息一晚，明天让她带你四处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柯林想起罗伊说过罗曼·萨冈的另一位弟子，以及气质优雅，美貌恬静的评价语，也有些好奇，但仍然道：
“老师，我能不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关于之前的证明过程，我其实还有一些疑问没有解决。”
“当然。”
罗曼满意的微微颔首，又叮嘱道：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不过你现在最主要的是系统的学习魔法理论，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不必急在一时。”
“我明白了。”柯林虚心受教。
“你自己看吧，记得别错过晚餐时间。”罗曼说完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柯林记住了门的位置，随后便回头看向其中一面墙壁的下方位置。
那里是罗曼·萨冈笔迹的最后部分，大多是一些结论性的总结。
柯林逐字逐句的看过去，遇到不理解的地方，便追根溯源的往回看计算过程，一开始还离得较远，不多久便几乎是趴在墙上，有些写在高处的字迹看不清楚，还得连蒙带猜。
下回一定要带把梯子进来。
第14章 泰莎
柯林忘了在房间里待了多久，等他感觉到饥肠辘辘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坐在地上的状态。
看来晚餐一定是错过了。
他回忆着罗曼·萨冈离开时候的位置，轻松找到了房间的门。
惴惴不安的打开房门，探出头去。
他想着如果已经是晚上，就干脆回去待到天亮，省得给别人添麻烦。
房间外的空间比里面更大，但光线不太充足，隐约能够看到中间有一根巨大的立柱，一圈楼梯盘旋而上。
柯林很快意识到，这里应该就是法师塔的中间部分。
“原来里面是长这个样子。”头一次进入法师塔内部的柯林十分好奇又小心翼翼的的观察。
所谓的法师塔，从外观上看来，大概等于一个巨大的烟囱，底下大，顶部小。明显位于一层位置的柯林可以感受到，罗曼·萨冈的法师塔底部面积绝不小于学院的操场，四周分布的房间一层层往上，高不见顶。
围绕巨柱盘旋而上的楼梯向四周伸出一根根通往房间的狭窄走道，从下往上看去，竟然有种未来感十足的工业风。
柯林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建造这座塔一定花费了不少钱。
思绪纷呈间，就听到身后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
“这座法师塔是46年前，国王陛下专门为老师建造的，据说当时花费了整整一个伯爵领一年的税收。”
柯林猛的回头，就见一位身穿黑色宽大魔法袍的女子安静的站在他身后，倏然回落的视线显示她之前和柯林一样抬头望向上方。
“你好，柯林。”
女子笑容和煦：“如果加尔先生没有拼写错误，你的姓氏应该是维恩，对吗？”
“啊……是的。”柯林被对方澄净无瑕的眼眸盯着，有些不自然的打招呼：“你好……”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尽管这位应该很大概率就是老师提过的另一位弟子，但万一错了，就属实尴尬。
好在对方很快微笑着自我介绍：
“我叫泰莎，是老师的第一位弟子，你可以直接叫我泰莎，也可以按照古典魔法时期的习惯，叫我师姐。”
“你好，师姐。”柯林赶忙见礼。
事实上，“师姐”这个词，在古典魔法时期是一个专有名词，一开始指代所有比自己等级高的女性魔法师，后来才慢慢演变成同门的意思，但因为保留着古典时期的习惯，这个单词的词缀很长，口语中念起来比较拗口和麻烦，因此到了现代，很多魔法师已经放弃使用。
或许在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多讲究，但我等礼仪之邦的穿越者实在无法接受同门之间直呼其名，尤其还是这么一位气质优雅，美貌恬静的师姐。
嗯，罗伊在这方面的用词果然一贯形象而贴切。
“老师让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但我想，你现在应该更加需要食物，一份多汁牛排外加烤土豆，怎么样？”泰莎望着这位新来的小师弟笑道。
原本就饥肠辘辘的柯林听到这两个词，瞬间觉得胃部抽筋，赶忙急切的点头，随后客气道：
“真是麻烦你了师姐，你们应该已经都用过晚餐了吧。”
泰莎带着点惊讶的看向他，随后微笑道：
“老师曾说，要在魔法道路上走得更远，必须能够耐得住寂寞，要有常人没有的专注力，这话果然没错。”
“嗯？”柯林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如果你早两刻出来，就可以听到城内钟楼的声音……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三点，你不光错过了昨天的晚餐，还有今天的早餐以及午餐。”
“啊？”柯林瞬间愣住，他以为自己只在房间里待了几个小时，原来已经一整天过去了。
强大的专注力的确是个好东西，缺点就是容易饿死。
而且错过了三顿饭，简直血亏。
泰莎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温婉一笑：“看起来，师弟需要两份牛排和土豆了？”
“嗯嗯。”柯林毫不客气的点头。
……
……
用土豆沾着最后一点酱汁送入口中，柯林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在这个黑暗料理遍地走的世界，能够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属实不易，牛排的口感和鲜美，已经不次于前世吃过的西餐，唯一的缺点就是酱汁的层次不够丰富，明显是香料的种类不够。
想到这个世界的香料堪比黄金的价格，要在外面吃这样一餐，估计得让罗伊少去十次红磨坊。
“穆勒太太的手艺在整个雷霆城都数一数二，但她使用香料的力度让很多大贵族也不敢聘用她。”
泰莎说着话，细心的递过来一块手帕，示意柯林擦一下嘴角的酱汁。
柯林看了一眼这块洁白且带有香味的帕子，毅然决然摇摇头，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泰莎收回帕子，微笑道：“你昨晚熬了一夜，但我不建议立刻就寝，不如再坚持一会，等到黄昏时再睡，这样不会日夜颠倒，趁着这个时间，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麻烦你了，师姐。”
从底层的“餐厅”出来，泰莎带着他逐层往塔上走。
事实上，魔法塔虽然宏伟，但结构十分简单，无非就是一圈圈房间垒起来的大烟囱。
柯林从未走过这么高的楼梯，六层往上就已经感到有点吃力，但抬头望去，却依然看不到顶。
突然感到身上一轻，一股气流烘托着他往上走，立即变得轻松许多。
就听泰莎说道：“师弟还不会魔法，走这么多路的确有些为难了。”
“多谢师姐。”知道是泰莎助他一臂之力的柯林连忙道谢。
记不清走了多少层，哪怕有泰莎的风系魔法帮助，柯林也渐渐吃不消。
终于，泰莎停下脚步。
“魔法塔一共二十五层，最顶层是老师的卧室、书房以及实验室，下面是格伦骑士的房间和训练室，我住在二十三层，穆勒太太住二十一层，二十层是仆人的房间，二十二层是给你留的。”
我住师姐楼下？
不错不错。
可是格伦骑士是谁？
为什么能靠老师那么近？
柯林没有立即询问，而是规规矩矩跟着泰莎继续行走。
“这里是穆勒太太的房间。”泰莎说着话，敲响一个房间的门。
柯林这时才发现在每一层联通楼梯和房间外走道的通道上，都标有楼层的数字，而这里正好是二十一层。
房门打开。
一个几乎成球状的身体挤出门框。
“噢，小泰莎，你一定是带着那位小师弟来看我了。”
一位又矮又胖的中年妇女盘旋着小短腿迎了过来，用无比热情的语气大惊小怪道：
“我果然没有猜错，大师新收的弟子，除了和小泰莎一样太瘦，简直是位标准的年轻绅士。”
柯林看了看自己典型的平民装扮，以及虽然不胖但也和瘦不沾边的身材，无论如何也瞧不出自己哪里像一个消瘦的绅士。
第15章 穆勒太太与格伦骑士
泰莎对面前肥胖到圆鼓鼓的女士微笑道：
“穆勒太太，这位是老师刚收的弟子，柯林·维恩。”
她又向柯林介绍道：“师弟，这位就是穆勒太太，负责魔法塔内的饮食。”
“您好，穆勒太太。”
柯林对于这位被师姐第一个介绍的人物十分重视，不会简单的认为就是一个敢下死手放香料的厨娘。
“我刚刚品尝了您的手艺，不得不说，您把简单的食材赋予了灵魂，让我知道除了魔法之外，原来烹饪这门技艺，也能有如此广阔的探索空间。”
穆勒太太听完高兴得直转圈，哈哈大笑道：
“瞧瞧，大师看中的年轻人就是不一样，‘把简单的食材赋予了灵魂’，多么优美又贴切的比喻，这座塔里终于有了一位能够欣赏美食的人，小柯林，你不知道，罗曼大师年纪大了，胃口一直不太好；格伦那个家伙一个月也说不了几句话，小泰莎又总说要节食——听听这是什么话，她那身材十个绑在一起也比不上我……”
柯林对比了一下穆勒太太和师姐，发现这话毫不夸张，笑道：
“无人欣赏的美食，就好比没有对手的绝世剑客，都是这世上最大的遗憾。”
穆勒太太笑容越发灿烂：“噢，小柯林，你的话说进了我心坎里，一会就到晚餐时间，我会让你瞧瞧什么是真正的厨艺，相比起来，刚才的牛排加土豆只是堪堪能果腹罢了。”
柯林为厨房里的香料心疼了一秒钟，随后立即说道：
“当然乐意之至，只不过我刚才已经吃下了两份土豆牛排，恐怕到睡前都不会饿，您知道的，撑着肚子用餐，是对美食极大的不尊重，所以，请允许我把这份享受留到明天。”
“你果然是懂美食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要好好翻一翻以前的食谱，哎，天知道为一群不懂欣赏的家伙做饭，让我的厨艺退步了多少。”
穆勒太太一边咕咕哝哝，一边重新挤回房间。
“想不到师弟和穆勒太太竟然还有共同语言，只不过，看样子这个月的饮食开销又要突破预算了。”
泰莎有些哭笑不得的带着柯林继续往上走。
“这一层是我的住所，师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来找我。”
两人并未停留，一路走到二十四层。
越往上，房间就越小，但只住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泰莎再次敲响一间房门。
“请进。”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泰莎推门而入。
眼前是一位三十岁出头、高大英俊的青年骑士，哪怕在自己的房间里，他也身穿轻质皮甲，腰间佩着长剑，一丝不苟的着装，配着一丝不苟的表情，让柯林瞬间感受到了压力。
“下午好，格伦先生，这位是老师新收的弟子，柯林·维恩。”
泰莎像刚才一样又向柯林介绍：“这位是格伦先生，也是老师的扈从骑士。”
柯林听到“扈从骑士”四个字的时候，还恍惚了一阵，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一种十分古老的传统，一般只在大贵族阶层才会出现。
自从古典时代结束，骑士便不再是拥有封地的小贵族独有的头衔，而更趋近于一种战斗职业，当然，相比于刺客游侠之流，虽然同样依靠身体强度来战斗，骑士却有着更高的精神层面追求，谦卑，公正，诚实，怜悯……这些品德方面的要求依旧被保留下来。
同时被保留下来的，还有扈从骑士的传统。
这种经历过宣誓效忠仪式的骑士，在忠诚方面有着更为严苛的要求，一旦被认为不忠或是主动离开主人，不但骑士头衔会被剥夺，名誉也将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甚至会面临一些极端保守份子的刺杀。
而相对应，主人对于扈从骑士也有更高的义务，比如必须无条件供养对方，提供所有武器装备等。
柯林读过《现代魔法名人录》，从来不知道罗曼·萨冈竟然也有一位扈从骑士，毕竟扈从骑士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主人的安全，而这世上能够威胁到罗曼·萨冈的危险，就算有，也不是任何骑士所能解决的。
从这一点来看，这份工作简直无比轻松。
有点像奥运会游泳比赛中的救生员？
思绪纷呈间，格伦骑士已经走到近前，但和穆勒太太的热情洋溢不同，这位柯林眼中的职场赢家只是简单的问候了一句：“下午好，泰莎小姐。”
随后看向柯林，用同样不卑不亢的语气道：“你好，维恩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格伦先生，也很高兴认识你。”柯林礼貌回复。
短短两句问候完毕，泰莎便领着柯林走出房间，显然知道这位扈从骑士并不擅长交际。
而就在柯林走出房间的瞬间，听见身后的格伦说道：
“维恩先生，你会用剑吗？”
柯林停下脚步，回过头。
这叫什么问题？
就算我没穿魔法学徒袍，但明明是老师新收的弟子，怎么可能转行去当剑客？
随即想到也许这世上真的有魔武双修这种事，但那明显毫无意义，专精一门才有前途，什么都想学，最终可能什么都学不会。
“不会。”他直截了当的回答。
格伦点点头，沉默片刻，又说道：“但我非常欣赏你刚刚那句话？”
柯林疑惑道：“请问是哪一句？”
我明明只说了一句“很高兴认识你”，这也能被欣赏？
格伦认真道：“就是那句‘没有对手的绝世剑客，是这个世上最大的遗憾’。”
柯林这才想起刚才和穆勒太太交谈时说过这句话。
这家伙听力真好，在房间内还能听见相隔三层楼的谈话。
这句话被省略了前半句，可是明明前半句才是我主要想表达的意思……柯林内心腹诽，随后又不禁琢磨。
没有对手的绝世剑客？这是说他自己吗？
因为宣誓效忠的是罗曼·萨冈这种几乎不存在对手的主人，所以他有可能一生都不需要真正和人动手。
这难道就是职场赢家的凡尔赛？
柯林微微一笑，弯腰致意：“这是我的荣幸。”
……
第16章 晚安
离开格伦的房间，泰莎不禁感叹：“格伦骑士今天说的话，已经比平常一个月都多了。因为老师几乎不出门，他也只能被困在塔里。除了偶尔出去送送信，就只会出现在隔壁的训练室里。”
“那很无聊啊。”柯林感慨。
“无聊吗？也许吧。但也很轻松，不是吗？”
泰莎微笑道：“因为已经向老师宣誓效忠，军部屡次谢绝格伦先生参加王国的骑士晋升考核，所以至今也没人知道他的真正实力，可能格伦骑士自己都不太清楚。”
也许这就是他的烦恼吧……
柯林其实挺好奇格伦骑士的经历，以及他为什么如此年轻就能成为罗曼·萨冈的扈从骑士，但显然以现在的熟悉程度还不到问这种问题的时候。
“师姐，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眼见已经到达二十四层的高度，再往上就是老师的房间了。
“没有了，整座魔法塔，除了老师和我、格伦骑士以及穆勒太太，就只有住在二十层的四名仆人，一共8个人，哦，现在加上师弟，就是9个人了。”
“这么少？”
柯林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一座魔法塔，那么多的房间，完全可以住下几百人不拥挤。
“老师喜欢清静，而且人太多的话，穆勒太太的工作会变得太过繁重。”泰莎解释了一句。
柯林一时无语：“那这么多房间，都是空着的吗？”
“大多放的是各种书籍以及材料。”
泰莎笑着解释：“咱们塔里的藏书，虽然比不上魔法协会的图书馆，但也足够你学习很长一段时间了，另外，还给你安排了几间实验室，需要的装置和材料正在采购，过几天就能用。”
柯林有些尴尬道：“师姐，我还没有觉醒精神力，只能进行理论研究，没有能力做实验。”
“既然是老师的安排，那一定有他的道理。”泰莎并未就此多做解释。
柯林却楞住了。
尽管古典时期的人们坚信理论学习可以开发智力，提高精神力觉醒的概率，但现在越来越多的统计案例显示，精神力的觉醒和人为的一切努力都毫无关系，颇有点宿命的意味。
正因为如此，现代魔法学院对于学徒的传授内容往往只限于实用，因为更系统更全面的魔法理论，对于大多数学徒而言，一辈子都不会用到。
魔导师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强行帮人觉醒精神力，那已经超出了正统魔法的范畴，说是禁术也不为过，就算罗曼有这能力，柯林也不敢尝试。
但转念一想，罗曼收自己为徒，更多的是看中他开拓的思维以及创造力，觉醒精神力只不过让他能够施放法术而已，对于研究“风元素和空间魔法之间的联系”这个课题，几乎没有任何帮助。
既然如此，老师为何笃定他能够在短时间内觉醒精神力？
强行揣测一位魔导师的思维的确不是他现在可以做到的。
柯林不再多想，跟着泰莎来到二十二层属于他自己的房间。
“师弟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会来叫你。”
“晚安，师姐。”
“晚安。”
柯林关上房门，开始仔细打量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间典型的单人卧室，墙角处是一只巨大的衣柜，旁边摆放着一面穿衣镜，带有烛台的试衣架和穿鞋用的坐几陈列两旁。靠窗的位置有一张书桌，纸笔墨水俱全。另一面墙的中心位置摆放一张黄蓿木大床，床单被褥都已经铺好。
唯一一面空着的墙上，柯林发现一扇小门，打开之后，里面竟然是盥洗室。洗漱台、便池、浴缸和淋浴隔间一应俱全，如果不是这些器具都有着手工打磨的粗糙轮廓，柯林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快捷酒店的卫生间。
他十分好奇这间盥洗室在如此高度，要如何解决上下水的问题，最终只能归结到某些神奇的水系魔法上。
难怪建造这座魔法塔花掉了一个伯爵领一年的税收。
他走出盥洗室，来到衣柜边，伸手打开，里面几乎挂满了各种衣物，却唯独没有学徒袍。
冲完澡，换上睡衣，躺到柔软的被褥里。
熬了一夜，身体已经非常疲惫，但大脑却依旧兴奋。
他回想这一天的经历，仍然有些不敢置信，甚至害怕一觉醒来发现只是一个梦。
又想到好友兼舍友罗伊，那大脑袋今晚不知道会不会又去红磨坊鬼混。
想到珍妮弗，想到安妮。
甚至想到普林西斯——那七枚金郎受之有愧啊。
……
第二天清晨，柯林睡到自然醒。
再次确认昨天的事情并不是做梦，他精神亢奋的翻身下床。
翻了一遍衣柜，里面一共有六套衣服，两套正式魔法袍，两套居家服，以及两套正式场合穿的正装。
魔法袍和正装显然不适合现在穿，他拎出一套居家服。
黑色的细麻布长袖束腰衬衣，棉质马裤，羊毛斗篷。
穿戴整齐之后，打开房门，正好看见从下层走上楼梯的师姐泰沙。
“看来不需要我提供叫醒服务了。”泰沙手上端着两盘食物，笑着招呼柯林道：“老师让你去他的书房，顺便一起吃早餐。”
“早上好，师姐，我来吧。”柯林接过泰莎手上的银质餐盘。
“谢谢。”
泰莎依旧是一身宽松的、遮住双脚的黑色魔法袍，手上没有东西之后，又像平常一样把手掌缩进袖筒内。
“师姐，你这样每天上下楼梯，不嫌累吗？”柯林跟在泰莎身后数着台阶往上走。
“等你学习风系魔法之后，就不会觉得累了。”泰莎毫不在意道。
“可其他人呢？格伦骑士应该不在乎，但仆人总不会魔法吧。”
“这个嘛……”泰莎微微放缓了脚步，小心组织了一下语句，说道：“其实那四名仆人，都是通过了协会的初阶魔法师考核才进入法师塔的。”
柯林听完差点一头摔下楼梯。
仆人都是正式魔法师？
当初珍妮弗怎么说的？有机会被选中到魔法塔内当学徒？
看见没，学徒连当仆人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想了想，一位魔导师的仆人是初阶魔法师，似乎也不算出格。
“那穆勒太太呢？她应该很不喜欢走楼梯吧。”柯林想起那位圆滚滚的厨娘，倔强的想要扳回一城，总不能这个法师塔里就我最弱吧。
“怪我昨天没有跟师弟介绍仔细。”
泰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道：“穆勒太太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是一位高阶魔法师，风系法术的造诣远在我之上。”
柯林：“……”
第17章 护身符
书房内。
“昨晚睡得怎么样？”罗曼萨冈依旧叼着他那招牌式的烟斗。背靠在高脚椅上，油然看向自己这位新收的得意弟子。
“非常好，我从未睡过那么柔软舒适的床。”柯林认真回答。
罗曼笑道：“一位魔法师的成长必然会伴随着各种精神上的锤炼和折磨，因此多一些物质上的享受，也无可厚非。”
柯林对此无法发表任何意见。
“老师，不知道您对我后续的魔法学习有什么安排？”
“事实上我不会对你有任何安排。”
在柯林惊愕的目光中，罗曼继续道：“如果由我来手把手的教你，进步当然更快，但那样最终也只会培养出另一个罗曼萨冈。这对于我们所要研究的东西，没有任何益处。”
“可是……”
罗曼一抬手阻止柯林，说道：
“你在霍尔魔法学院一年的成果，充分展现了你探索学习的能力。我不希望有任何因素来干扰这种状态，包括我自己。我会提供一切你所需要的资源和材料，也会在任何时候解答你的疑问，但最终需要由你自己来判断学习的方向和方法？”
“我明白了，老师。”
尽管心里有些没底，但既然罗曼已经这么决定了，柯林也无法再说什么。
自学吗？
听上去很有挑战。
“不过我对你依然有要求。”
罗曼竖起手指：“第一，一年内，你必须通过图伦王国魔法师协会的初阶魔法师考核；第二，三年之内，你必须在风元素和空间魔法的关系课题上有一定的进展；第三，5年之内，你必须解构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空间魔法。”
这三个要求听得柯林一个比一个头疼。
别的不说，光是第一个就不是他能决定的。
“老师，您是不是忘了，我的精神力……”
“这方面我会帮你解决。”
罗曼打断柯林的话，随后又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失笑道：“放心，不是什么禁术之类的东西，我还指望你在我有生之年，全面完善空间魔法体系呢，不会让你轻易冒险的。”
他说着话从书桌上的一个木盒中，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环。
“把这个带上。”
“这是？”柯林接到手上，感受着玉环发出的淡淡冰凉。
“从今天开始，必须一刻不离的贴身保管。”罗曼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霸气的威严道：“只要你还在雷霆城周边百里范围内，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谢谢老师。”
这就是传说中的护身符啊。
柯林珍而重之的放进口袋，想着回头找师姐要一根细线，把它挂在脖子上。
“自从圣光教会的残余教徒带着光明法术销声匿迹，亡灵法术有违伦理被赶出大陆，自然法术被精灵大德鲁伊禁止外传，三大元素进阶魔法对于人类而言名存实亡，所以，对于空间魔法的研究，意义有多大不言而喻。”
罗曼叹了口气继续道：“当年我年少气盛，最终蹉跎半生，而你短短一年时间，就已经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将来的成就绝不在我之下。”
柯林认真道：“弟子必定不负老师的期望。”
“好。”
罗曼欣慰颔首，又说道：“不过有一点，关于你的研究，不要透露任何信息给泰莎。”
“为什么？”柯林十分不解。
“人知道的太多，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罗曼无奈叹气道：“泰莎心性纯良，知道我有烦恼，必会想着替我分忧，但她天赋平平，承受不起那种高强度的计算和领悟，贸然涉足其中，只会反受其害。”
柯林认真点头道：“谨遵您的意愿。”
“好了，正事说完。”
罗曼笑眯眯端起烟斗，问道：“我听说你和穆勒太太很谈得来，格伦也非常欣赏你？”
“是两位阁下平易近人。”柯林微微一笑。
“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多去找格伦说说话，那小家伙年纪轻轻，偏偏学了个老成持重。”
“好的。”柯林很想问问格伦的事情，但想着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
“另外。”罗曼呼出一口烟圈，带着点惆怅道：“如果可以，替我劝劝穆勒女士，香料少放一点没关系，其实没人太在意食物的口味。”
我在意的……
柯林暗自呐喊一声，微笑道：“好的，老师。”
……
……
离开罗曼的书房，柯林沿着楼梯慢慢往下，找到十二层的一个房间。
根据师姐给的法师塔藏书索引，这个房间内存放的都是基础理论的书籍，这正是柯林现在最需要的。
既然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觉醒，那学习的内容就不能再像学院里一样，系统和全面才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最主要的方向。
书籍的数量虽然多，但如果计算总字数，这一个房间的书籍，可能还不如后世的一本网络小说。
就算使用相对高级的灰雀纸，一本书也不过几千字。更何况还有很多使用普通纸张的书籍。
要知道光是所有藏书的目录索引，就有十几本书。
“如果有台电脑或者手机就好了。”
正吃力的趴在梯子上够书的柯林十分怀念以前用手机看小说的便捷。
法师塔的藏书和大多数魔法图书馆类似，大致分成六类。
一、元素理论类；
二、法术类；
三、魔法生物类；
四、魔法工程类；
五、魔法历史类；
六、魔纹类。
除了第二类，其它的学院都会教授一些，但都不全面，偏向实用为主。
比如魔法生物学中，一般会侧重魔兽的饲养或者魔植的养护等，至于优化配种或是杂交嫁接之类高级知识就会一笔带过。
因为谁也不会指望一个魔法学徒将来会从事这种高端的技术活。
以往的柯林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主观学习意愿，更多的只是想在学院获得一个较好的成绩毕业，将来多一些出路，但穿越之后，能力所带来的求知欲令他不断的追求更为全面的魔法学识，但霍尔魔法学院的资源实在有限，学院图书馆内的书籍，因为价值不菲，也不是谁都能借到的。
柯林仿佛掉入米缸的老鼠，如饥似渴的吸收着以前梦寐以求的知识。
以至于每到吃饭时候，都要泰莎给他把餐食端过来。
“以前总是希望老师多收点弟子，那样我就能轻松一些，但为什么有了师弟之后，好像比以前更忙了？”
泰莎端着银质餐盘，若有所思。
第18章 德鲁伊的赐福
一个月后。
法师塔底层会客室内。
柯林端坐在兽皮沙发上，眼睛不断偷偷看向斜对面奇怪的客人。
修长的身躯，金发碧眼，皮肤白皙，脸庞瘦长，却无比英俊，除了一对向上竖起的尖尖长耳，几乎和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一样，满足怀春少女对异性的一切美好幻想。
这位柯林两世都没见过的美男子，此时手里拿着一小片树叶，放在鼻子处仔细闻嗅。
随后，直接放进嘴里咀嚼。
“有时候想想真是不公平，明明我们精灵一族更加擅长自然法术，但种出来的薄荷，却怎么都比不上你们人类。”长耳朵大帅哥仔细品尝完叶子，发出感慨道。
罗曼呼应般的吐出一口烟圈，笑着说道：
“森林的气候不适合种植薄荷，你们又不愿意改造土壤，当然没法种出优质的薄荷。”
“过度的使用元素之力，必定会受到自然的反噬，人类的短视终究会得到报应。”精灵义正辞严道。
“那你别吃这薄荷。”罗曼毫不客气。
“不，这是两码事。”长耳朵精灵郑重表态，严肃了几秒钟后，突然露出微笑：“好久不见，我年轻的朋友，感谢你用如此美味的薄荷款待我。”
罗曼也轻笑出声：“好久不见，埃洛伊德，女王和大德鲁伊阁下可好？”
被称作埃洛伊德的精灵挥了挥手：“三十年前和你分别之后，女王和大德鲁伊双双进入休眠，试图再次沟通生命母树，至今没有醒转。”
“真羡慕精灵，三十年时间都不够你们睡一觉。”九十六岁的罗曼·萨冈突发感慨。
“漫长的生命对于拥有太多欲望的人类来说，反而并不是一件好事，我记得不久前我们还讨论过这个问题。”埃洛伊德说道。
“你所谓的不久前，是指60年前我们一起探索暗语峡谷的那次吗？”
“哈哈，不提它了。”埃洛伊德突然把目光转向一旁的柯林，问道：“这个小家伙，就是你让我来的原因吧。”
“他叫柯林·维恩，是我刚收的弟子。”罗曼介绍了一句。
“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
“和天生具有精神力的精灵相比，所有人类都不是很特别。”罗曼道。
“你可想好了？确定要用三十年前帮助稳定母树的恩情，换取一个赐福？”
“需要确定的，应该是你们吧，据我所知，德鲁伊的赐福从未给精灵以外的种族使用过，你们的长老会就没有反对？”罗曼笑道。
“怎么没反对？”
埃洛伊德失笑道：“用有些精灵的话说，这是一个违背祖先的决定，会让生命母树流泪。只不过既然女王和大德鲁伊阁下已经同意，长老会又没有半数以上反对，事情就这么定了，说到底，还是你上次的恩情太大，他们害怕你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罗曼微微颔首，说道：“既然如此，就辛苦你了。”
埃洛伊德突然收敛起笑容，站起身，走到柯林的面前，盯着他的脸庞看了半天。
“柯林·维恩？”
“是的。”柯林认真的点头。
“站在你面前的，是伟大的奥利安娜后裔、绿色守护者、母树之子、女王之手，请谨记吾名：埃洛伊德·霍芬泰尔·何塞·希里安提斯·欧内斯特·安·梅斯菲尔德·奥利安娜……”
柯林差点哭出来，这尼玛谁能记得住啊！
只听埃洛伊德继续说道：“愿大地承载你，愿星辰指引你，愿潮汐安抚你，愿雷霆守护你，以我德鲁伊之名，赐福于你。”
与此同时，陡然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戳向柯林的额头。
柯林下意识的想躲，却发现避无可避。
额头上传来一下针刺的微痛，随后一股清凉之意透入皮肤，瞬间充盈整个大脑。
一个仿佛树叶纹理的图案出现在他的额头，但转瞬即逝。
“愿自然与你同在！”
埃洛伊德说完最后这句话，整个人已经大汗淋漓，直直的朝身后的沙发倒去，坐下之后，气喘吁吁，就连耳朵都微微耷拉下来。
罗曼全程紧张的在旁监护。
既关心柯林的情况，又担忧埃洛伊德的状态。
许久之后，精灵帅哥才渐渐缓过来。
“我发誓，下次再有这种事，让大德鲁伊阁下自己来吧。”
“辛苦你了，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准备一车薄荷。”罗曼笑道。
“两车！”埃洛伊德狠狠的伸出两根手指，说道：“我一回去就全部嚼完，然后睡上一整年。”
“没问题。”罗曼乐呵呵的附和，眼睛却一直盯着闭目仿佛沉思的柯林。
柯林似乎进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境。
梦境中，他的灵魂离开了躯体，以一个俯视的角度回窥自己的身体，他看到明亮的光芒集中在头部，看到皮肤仿佛透明般映照出身体内的器官，看到骨骼和肌肉以一种庄严的频率膨胀和收缩，看到全身的经络仿佛道路般繁忙交错。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
心念一动，灵魂再次回到身体。
这就是拥有精神力的感觉？
柯林不敢睁开眼睛，害怕这个奇妙的梦境消失。
他不断体验着这种随意贯通全身的感觉，直到越来越熟练。
倏然心头想起之前看过书籍里面的某些内容，他好奇心起，决定尝试一下。
“放心，他只是刚刚被激活精神，有点不习惯罢了，过一会就好了。”埃洛伊德仍然虚弱道。
“这就是德鲁伊的赐福？果然神奇。”罗曼感叹。
“老实说，赐福对于精灵来说是极大的恩赐，但对于人类而言，仅仅是获得使用精神力的能力罢了。”
埃洛伊德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慢慢坐直身体道：
“我是不太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直接收一个觉醒了精神力的弟子不就好了吗？”
“他是不一样的。”
罗曼叹了口气，终于把目光从柯林身上移开，笑着看向埃洛伊德，说道：
“也许我未必能见到那一幕，但以你的寿命，相信一定会看到他将来旷古烁今的成就。”
“但愿吧，至少不枉费我劳累一场和昏睡一整年。”
埃洛伊德明显只是敷衍，刚要继续说什么，突然眼睛直直的盯向罗曼身后的柯林，惊呼道：
“母树在上，我看到了什么？”
罗曼也同时有所察觉，倏然转身，只见依旧闭着双眼的柯林，此时正举起右手，手掌向上，一团拳头大的火焰浮现于掌心之上。
火焰并不猛烈，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但却始终在坚挺的燃烧。
埃洛伊德有些呆愣的问道：“我的朋友，你还记得你觉醒之后，多久才会使用第一个魔法吗？”
“我吗？”罗曼惊讶过后，此时已经恢复平静，神态自若道：“三个月左右吧。”
埃洛伊德长叹一声：“我现在终于理解你的选择了。”
第19章 再见安妮
六个月后。
雷霆城，旧城区。
这个只占整座城市六分之一面积的贫民区，却聚集了全城几乎一半的人口，街道狭窄，崎岖不平，动物和人类的粪便随处可见，混和着雨水和各种生活污水在街面上流淌，光着屁股、赤着脚的小孩毫无顾忌的在路上玩耍。
柯林循着记忆，精准的找到那个支着破布的木炭铺。
半年不见，安妮·海科特娇小的身躯并未有任何改变，依旧在摊位上忙前忙后，所不同的是，原本黑乎乎的木炭铺，此时变成了相对干净的“饮料店”。
和花园区的音乐厅门口那种精致的饮料店不同，这里仅仅只有两张半人高的木桌，几个相对还算完整的瓦罐以及陶碗排列整齐，摊位的后方还停着一辆只有一人宽的木质小推车。
稍稍一走近，便能察觉到丝丝凉爽，在这个炎热哄臭的街道上，堪称人间仙境。
“冰水怎么卖？”
“便宜，一个铜株一碗，还可以在这里站上半刻钟。”
安妮认真的从瓦罐里往外舀水，突然察觉到声音有些耳熟，抬头看去，却发现一张熟悉的微笑脸庞。
“柯林！？真的是你？”
年轻的女孩差点双脚起跳，兴奋的转过木桌，想要去拉柯林的衣服好做确认，突然想起什么般站定了脚步。
柯林主动上前做了个一触即放的见面拥抱礼，笑道：
“你果然是个行动派，小推车也买好了。”
安妮脸上洋溢着无法停止的笑容：“是呀，不过这是和伯尼叔叔商议好的，我先用车，然后赚了钱再分六个月付款。”
贷款，然后分期付款吗？
柯林赞叹的同时，有人已经在催促安妮添水。
“你稍等一下，柯林，我很快就卖完了。”安妮急忙返回铺内。
“现在才正午，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怎么就快卖完了？”柯林一边疑惑，一边走到安妮身边。
“生意不好做呀。”
安妮压低了声音道：“魔法师协会那边，竟然也有一个家伙发现了同样的商机，而且似乎还和协会里面的魔法师有交情，把大块的冰块都拿完了，只留了一些边角料给我，你知道的，冰块越小，存放的时间就越短。”
柯林笑道：“所以你看，做生意不但需要头脑，人脉也很重要。”
“啊，不对！”安妮应付完最后一位客人，突然惊叫一声。
“怎么了？”柯林被吓一跳。
“为什么又变成聊我的话题，明明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情况啊。”
安妮满脸八卦，压低了激动的声音问道：“你真的被罗曼大师收为弟子了？”
“是的。”柯林诚实点头。
“你消失了半年，一开始我和罗伊他们都是兴奋，后来又变成担心，害怕你没有达到罗曼大师的要求，被秘密处理了。”
“你们把魔导师想象得那么可怕吗？”柯林失笑。
“的确很可怕啊，强大的魔法，神秘的咒语，诡异的实验，再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实验材料……”
“好吧。”
柯林笑了笑：“我没事，只是学习太投入，忘了时间罢了。”
这的确是实话。
这半年以来，他以疯狂的热情和恐怖的专注力投入到魔法学习中，泰莎几次劝他多休息，都被他以“看完这一本书”为借口敷衍过去，最后还是罗曼亲自出面阻止了他，生怕这位好不容易收到的得意弟子成为第一个死于疲劳过度的魔法师，强行命令他出去走走。
被赶出魔法塔的柯林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罗伊等人，但因为贸然去学院害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选择了先来看看安妮·海科特。
“对了，罗伊最近怎么样？”
“他可不要太好，因为和你的关系，院长还经常找他聊天呢。”安妮笑了笑，随后叹了口气：“不过因为珍妮弗的事情，最近也很烦恼。”
“珍妮弗怎么了？”柯林疑惑。
“珍妮弗家里和普林西斯家关系密切，之前极力帮忙拜师的事，是想着后续能有回报，但后来被你横插一脚，她家里所有的投资都打了水漂，对她也逐渐冷淡了，听说连明年的学费都要她自己想办法，如果不能继续学业，可能就要逼她嫁人吧。”
安妮再次应付完一名客人，趁着空闲擦干了手，声音低落道：“珍妮弗已经好几次偷偷流泪了，好凄惨的，我们虽然是好朋友，但这种豪门家事，实在插不上手。”
柯林心说运河区每天都有穷人在卖儿卖女，珍妮弗就算被逼嫁人，也一样富贵一生，还不至于凄惨。但想到她的遭遇多多少少和自己有关，这话也说不出口。
他转而问道：“普林西斯现在怎么样了？”
安妮一边给新来的顾客舀水，一边说道：“他的父亲变卖了雷霆城所有家产，带着普林西斯离开了图伦王国，听传言说是去西大陆了。”
普林西斯先生真是好人啊！
拿了人家一大笔钱，还抢了对方的老师，柯林竟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
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安妮，我不是很方便去学院，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罗伊。”
安妮笑道：“不用啊，我们每个休息日都会约在运河区碰头，还有珍妮弗，等这些冰水卖完了，我就准备出发了。”
“那太好了。”柯林心说运气不错。
“他们见到你一定高兴死了。”
安妮仿佛预见到几个好友碰头时的喜悦，手上加快了动作，不多时，两个瓦罐的冰水就全部售罄。
她麻利的收拾好摊位，然后兴奋的一扬手：
“出发。”
“走去吗？”柯林一愣。
“当然，我跑得可快了，哦，我忘了还有你……”安妮突然为难起来。
“运河区离这里可不近，我们租一辆马车。”柯林道。
“哦哦。”安妮想到眼前这位如今的身份，倒也没客气。
两人徒步走出旧城区，在靠近国王区的边上叫到了一辆出租马车，谈好价格，登车出发。
“好家伙，四个银盾，我要卖400碗冰水。以前和珍妮弗出门，我们最多也只能叫人力车，马车还是头一回坐。”安妮突然失落道：“现在珍妮弗恐怕连人力车也不敢坐了。”
柯林笑道：“罗伊那家伙没有趁机献殷勤吗？”
安妮道：“当然有呀，不过珍妮弗很要强的，不会在这个时候受这种恩惠。”
“也是。”柯林点点头。
第20章 克雷斯
马车平稳的行驶中。
安妮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柯林，你在罗曼大师那里，是不是过的很好？”
柯林被问得有点尴尬，笑道：“就叫个马车而已，不至于吧。”
他前世虽然也不富裕，但偶尔打个车还不至于心疼，因此并未觉得有什么。
“不光是这个哦。”
安妮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柯林的袖子，说道：
“你这件衣服是绿蚕丝的材料，价格七八个金郎一件呢。”
所谓由俭入奢易，柯林出门前想到要来旧城区，特意换上了以前的衣服，但仅仅半年时间，他就已经有些忍受不了劣质亚麻衬衣所带来的粗糙质感。
身上这件衣服还是换季的时候师姐给的，他知道应该不差，但也没想到这么贵。
“我不是很懂这些。”柯林尴尬道。
“我以前和珍妮弗在花园区的奢侈品店见过，哎……”安妮显然又想起珍妮弗的事。
……
雷霆城一共分为六个区：以王宫为中心的国王区；以魔法协会为中心的法师区；富人和贵族聚集的花园区；铁匠铺和工坊聚集的工匠区；靠近运河两岸、承担主要贸易职责的运河区；以及底层贫民所在的旧城区。
马车只能走大路，在靠近运河区中心两里地的距离停下。
身穿黑色制服，头戴礼帽的车夫小心翼翼把两人扶下马车，脱帽行礼，示意到达目的地。
柯林付了两个银盾的车费外加10铜株的小费，在车夫礼貌目送中带着安妮走向远处。
“好紧张，我从来没有被这么服务过。”安妮颇有点小兴奋道。
“说实话。”柯林笑了笑：“我也没有。”
“那你还能表现得那么镇定自若，尤其是给小费的手法那么优雅，好像天天坐马车一样。”
柯林摊了摊手，没有回答。
总不能说，这是以前电视里看过，有样学样罢了。
……
运河区的卫生环境比旧城区好了许多，但却更为嘈杂，往来的搬运工和各种手推车马车可不管行人的安危，横冲直撞。
这里还只是外围，如果走到运河的两岸，就会发现更加热闹。香料，酒桶，珠宝，丝绸，奴隶，源源不断的商品从这里运进王都。
一家酒馆的三楼露台上。
此时只有一桌客人。
珍妮弗搅动了两下面前杯子里的咖啡，看向对面身穿魔法袍，腰间别着一根精致短杖的年轻人，微微皱眉，刚要说话，就听对方率先开口道：
“因为气候的关系，东南海域的鹿角群岛种植出来的咖啡一向闻名整个大陆，据说那里的亡灵法师除了每天挖掘尸体，业余时间都会用来研究咖啡和茶叶的优良培育，这或许算是那些令人恶心的家伙对这个世界唯一的贡献了。”
珍妮弗并未受到任何影响的轻啜一口咖啡，淡然说道：
“克雷斯先生，如果没什么事，您请自便吧，我的朋友很快就要到了。”
“没错，这里可没有给你准备的咖啡。”大脑袋罗伊在旁点头附和。
被叫做克雷斯的年轻人瞥了一眼罗伊，却并未表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依旧微笑道：
“我是得到了巴克尔男爵的首肯，和珍妮弗小姐拉近关系，某些无关人员请不要打扰。”
“你……你真像一只听话的小狗。”罗伊被气得够呛，但碍于对方身上这件魔法袍，也只能嘴上过过瘾。
克雷斯并未回应罗伊，似乎不想搭理他，又好像在刻意避免和对方产生正面冲突。
珍妮弗仿佛没有听见两个男人的针锋相对，依旧平淡道：
“克雷斯先生，国王陛下甚至已经从法律层面取消了奴隶制度，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不是吗？”
“当然，我同意这一点。”
克雷斯优雅的摊摊手：“但请问珍妮弗小姐，没有家族的供给，您能获得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呢？难道和您的朋友安妮小姐一起去魔法协会偷冰块吗？”
珍妮弗脸色一变：“你调查我的朋友！？”
“你可以把这当成我对你的关心。”克雷斯并不否认。
“我不需要！”珍妮弗咬牙道。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
克雷斯状若无意的看了一眼罗伊，说道：“柯林·维恩和你们的关系不错，但很可惜，他即便被罗曼大师收为弟子，没有精神力是永远无法解决的难题，罗曼大师或许是年纪大了，眼光下降也不是难以理解。”
他说着话，不自觉的抚摸自己身上的魔法袍以及腰间的魔杖。
“‘烈火奔雷’阁下难道就教会了你在背后说一位魔导师大人的坏话？”珍妮弗皱着眉道。
“这是客观的评价而已，何况我的老师，大魔法师‘烈火奔雷’哈里斯阁下也是这个想法。”克雷斯摊着手无所谓道。
珍妮弗对此无可奈何，咬着嘴唇说不出话，罗伊却已经忍耐不住，刚要拍案而起，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话：
“既然是客观评价，我觉得有必要让老师知道一下。”
罗伊和珍妮弗同时转身，就见一身灰色常服的柯林笑眯眯从露台的楼梯口走过来，后面还跟着安妮·海科特。
“柯林！”
大脑袋飞身跳起，一个箭步窜到柯林身边，抓着他的肩膀一阵摇晃：“你果然没事，半年都不露一面，我们都以为你做了罗曼大师的实验材料了……”
柯林哭笑不得，这些家伙都哪里听来的传闻，或者外界就是这么流传的？
“好了。”柯林拥抱了一下大脑袋，笑道：“有新朋友在，我们应该注意礼仪。”
珍妮弗看向柯林的眼神充满复杂，欲言又止。
罗伊眼睛一转，忙不迭道：“对对，我给介绍一下，这位是克雷斯先生，是大魔法师‘烈火奔雷’哈里斯阁下的弟子，我们正在……友好的交谈。”
“看出来了。”柯林微笑着转向克雷斯，招呼道：“你好，克雷斯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克雷斯明显有些措手不及，定了定神后，立即起身：“你好，维恩先生。”
第21章 客观评价
柯林没有继续客套的意思，笑容平和的说道：
“老师经常教育我，在魔法的道路上，要多听别人的意见，他自己也一向身体力行，对于所有批评的声音总是虚心接纳，‘烈火奔雷’阁下是老师十分敬重的魔法师，既然是哈里斯阁下特意让克雷斯先生来此转达‘客观评价’，我一定也会分毫不差的向老师转达，请先替我向哈里斯阁下表达谢意。”
克雷斯脸色瞬间刷白，尽管知道柯林这话多半只是吓人——两位大师的弟子私底下的嘴炮估计只会被当成小孩子玩闹，但万一眼前这家伙真是个愣头青，把自己的话完完整整的复述给“风暴指引”阁下……
即便一位魔导师大概率不会和自己这种小人物计较。
但是万一……
这种被大人物惦记的感觉，想想就寝食难安。
最麻烦的是，自己的老师虽然是一位声名卓著的大魔法师，但和罗曼·萨冈相比，终究差了不止一截。
万一再把老师拖下水……
想到这，克雷斯十分果断的后退一步。
“对不起，维恩先生，刚刚的话是我自己口不择言，和我的老师哈里斯阁下没有任何关系，请您原谅我的冒失。”
克雷斯深深弯下腰，以一个自认卑微的礼仪诚恳道歉。
柯林甚至已经做好对方暴起伤人，杀人灭口的准备，唯独没料到克雷斯会来这么一出。
他隐隐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罗曼·萨冈在魔法圈子里的地位。
“既然是误会，克雷斯先生要不要坐下一起喝杯咖啡，我请客。”柯林没打算揪着不放，狐假虎威的感觉虽然爽，但终究没什么可自豪的。
“不必了。”克雷斯迅速恢复神情，再次向众人微微躬身道：
“请原谅我提前告辞。”
“请便。”柯林一挥手。
克雷斯迈步走向露台的出口，快到楼梯的位置时，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问道：
“不知道维恩先生会不会参加下个月的魔法师考核，相信有罗曼大师的指导，您一定会在考核中一鸣惊人。”
柯林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无非就是嘲讽自己没有觉醒精神力的事情。
他不会因为对方的几句话就非要证明什么。
但联想到某件事，心里突然很不舒服。
他没有回答，反而语气平静的问道：“请问‘烈火奔雷’阁下今年贵庚？”
克雷斯一皱眉，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但依然回答道：“老师今年四十有二。”
“四十二岁啊。”
柯林叹了口气：“那就奇怪了，哈里斯阁下年纪并不大，为什么眼光也下降了那么多？”
不等克雷斯说话，他继续说道：“很抱歉，但这是我的‘客观评价’，也没有口不择言，你可以回去如实的转达给哈里斯阁下，就说这是柯林·维恩亲口说的。”
克雷斯几度想要开口，最终全部咽了回去，狠狠瞅了一眼所有人，甩头离去。
场面一度安静。
珍妮弗此时终于反应过来，站起身道：“你好，柯林，谢谢你替我解围。”
“好久不见了，珍妮弗。”
柯林想到对方这半年的遭遇，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妮笑道：“我们四个终于又聚到一起啦，今晚一定要庆祝一下。”
“那当然。”最高兴的还是罗伊，叫道：“我请客。”
……
花园区一家环境典雅的餐厅包间内。
“刚才看见克雷斯那家伙吃瘪的样子，别提有多舒坦了。”罗伊端起酒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因为工艺粗糙而不太透明的玻璃杯内，原本红色的葡萄酒，看上去有点发黑。
珍妮弗轻抿了一口，放下酒杯，有些担忧道：“柯林，很抱歉，因为我的事，害得你去得罪一位大魔法师。”
柯林微笑道：“如果这样说能让你感觉好一点的话……其实这件事和你关系不大。”
“那你为什么……”
“安妮，你还记得你说过，前段时间突然出现了一位竞争者吗？”柯林转而看向安妮。
安妮楞了一下，说道：“是啊，有个人仗着和协会里的魔法师关系好，把大块的冰块都拿走了，我只能偷偷捡一些边角料。”
“你想过没有，能够和协会里面魔法师关系密切的人，怎么会在意那些没人要的冰块？”
“你是说……”
“虽然无法百分百确定，但这很可能与克雷斯有一定关系。”
“真卑鄙。”珍妮弗联想到克雷斯承认调查安妮的事情，一下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柯林其实并不在意克雷斯追求珍妮弗的手段，那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甚至完全不在乎克雷斯对他和罗曼·萨冈的诋毁，因为时间会证明一切。
他真正反感的，是有钱有势者在争斗中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
安妮是无辜的，她要靠着卖冰水来养家糊口，而对方随手断送她的生计并且毫不在意的态度，才是柯林最终决定和克雷斯翻脸、甚至不惜得罪一位大魔法师的原因。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拥有在双方都不依靠老师的情况下，压倒对方的底气。
……
晚餐还在继续。
安妮倒是不怎么在意，还反过来安慰着珍妮弗。
罗伊凑过来说道：“柯林，唐纳德院长跟我说过好几次了，希望你有空的时候回一趟学院，如果方便的话，做个演讲就更好了。”
柯林微微颔首，对此并不意外。
当初唐纳德就指望着普林西斯拜师的事情能够给学院带来好处，如今普林西斯虽然出局，但自己毕竟也是霍尔魔法学院的人，有这层关系在，院长不可能不做任何表示。
“替我转达院长，等有时间一定会回去，柯林·维恩始终是霍尔学院的学生。”
这个保证其实主要是为了罗伊，大脑袋作为自己和学院之间的联络人，这些日子一定坐立难安，院长对他越好，他越怕好友撂挑子。不管是被罗曼当成实验材料，还是柯林最终不想再和霍尔学院有联系，罗伊的境地都会变得尴尬。
果然，有了这句保证，罗伊瞬间精神起来，嚷嚷着要继续下一轮狂欢，如果不是珍妮弗在场，估计会脱口而出“红磨坊”三个字。
柯林却不打算在外过夜，约定了下次见面时间，就起身告辞离去。
三人又喝了几杯，罗伊招手买单。
“你好先生，一共是75银盾。”
罗伊瞬间酒醒了一半，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一笔小钱，不过今天点的都是好酒，喝得又有点多，这个价格倒也不虚，又想到好友重聚，立即不再心疼，正要伸手掏钱，却听到服务员又说道：
“不过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买过单了，还额外支付了四罐弗兰红酒的钱，请问是要拿酒，还是退款？”
……
第22章 只想躺平的泰莎
次日清晨，柯林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鬼鬼祟祟探出脑袋，发现没有人后，蹑手蹑脚走出房间，趴在走道的围栏边朝下忘了几眼，随后一个纵身，从二十二层的高度急坠而下，轻飘飘的落在七层的通道上。
正准备推开一扇房门，却听见身后有人说道：
“师弟，老师让你三天不准碰书本，怎么忘了？”
柯林无奈收回按在门上的手掌，转过身：“嘿嘿，师姐，我就看看房门关紧了没有。”
泰莎笑意盈盈道：“那关紧了没？”
“关紧了，关紧了。”柯林讪讪道。
“既然你这两天不能看书学习，就跟我出趟门吧。”泰莎道。
“去哪里？”柯林好奇。
“路上再说。”泰莎伸手招呼他跟上。
魔法塔外，一辆马车已经等候在场地上。
车夫是塔内仆人之一。
经过半年相处，柯林对于魔法塔里仅有的几个人已经颇为熟悉，四名仆人，两男两女，眼前这位名叫鲍勃的年轻人就是其中之一，今年二十六岁，三年前通过了协会的初阶魔法师考核。
这个世界不管魔法师还是骑士的等级，都需要进行考核评定，就像前世的考证书、考职称一样。
那种坐在家里冥想，然后猛的睁开眼睛喊一句“我已经是练气三层了”是完全不存在的。
当然，这样的后果就是中阶魔法师未必就一定比初阶强，因为有些人压根就不参加考核。又或者诸如格伦骑士那种因为某些原因不被允许参加考核的人，很难对自己有个清晰的定位。
鲍勃有着正规初阶魔法师的头衔，但身为罗曼·萨冈法师塔的仆役，他和另外三名同伴几乎从不穿着法师袍，而是一套黑色的束身长袖简服，好方便日常的工作。
“早上好，泰莎小姐，早上好，维恩先生。”
在马车旁笔直站立的鲍勃打过招呼，让两匹骏马调转一个方向，方便两人上车。
“早上好，鲍勃。”柯林回应道：“昨晚的炸鸡块吃了吗？”
“是的，维恩先生，非常美味，凯莉还说穆勒太太一定又是‘不小心’打翻了香料罐。”鲍勃笑着回答。
“我也这么认为。”昨天吃过晚饭才回到法师塔但依旧炫了一整盘炸鸡块的柯林十分认同。
马车启动，朝着城内行驶。
柯林和泰莎对面而坐，突然想到一件事，开口问道：“师姐，魔法协会的考核，是不是就在下个月？”
泰莎稍稍回忆片刻，随后点头道：“初阶考核每三个月举办一次，下月正好有一场，怎么，你想去参加？”
“老师让我必须一年之内通过初阶考核，现在已经过了半年。”柯林的意思很明显。
“以你的天赋，自然是绰绰有余的。”
泰莎一边伸手过来整理柯林脖子处翻卷的领子，一边继续说道：
“不过魔法师考核，主要仍然以精神力的强弱以及法术的运用为主，师弟学习用功有目共睹，但我发现你每天冥想的时间却并不多，确定有把握吗？”
“我想先试一试，失败了下次还能继续吧？”柯林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当然。”
泰莎笑道：“我去年第一次中阶考核就失败了，相隔半年之后的第二次才通过——其实这种情况才是大多数，很少有人能够一次就通过考核。”
“师姐没有准备冲击高阶吗？”柯林看了一眼泰莎胸口代表着中阶魔法师的蓝色徽章。
“我能够以20岁的年纪通过中阶考核，已经是托了老师的福，哪有资格这么快妄想高阶。”
20岁的中阶魔法师，在整个大陆魔法圈子里也算得上凤毛麟角，但因为顶着罗曼·萨冈弟子的名头，又似乎变得理所当然。
泰莎不禁叹道：“我其实天赋平平，在低阶时还能在老师的帮助下飞速进步，可一旦进入高阶，外力的作用就会越来越小，即便让我侥幸通过了高阶考核，实力与等级不匹配，只会频频出丑，给老师丢脸。”
“这样啊。”柯林明悟般点头。
“很多时候，罗曼·萨冈弟子的身份，是一个十分沉重的负担，说实话，以我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承担这份压力。”
泰莎说到这，露出放松的笑容继续道：“不过有了师弟之后就好了。”
“为什么？”柯林一愣。
“有你继承老师的衣钵，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你的身上，就不会有人关注我了。”
泰莎说着话，重新将双手缩进袖子，调整了一个让自己舒服的坐姿，微微眯起眼，带着点呢喃道：
“就算到40岁都没晋升高阶，也不会有人指责我，这种感觉真是轻松。”
柯林一阵无语。
师姐你年纪轻轻，怎么净想着躺平？
而且当着我的面说这话，真的好吗？
泰莎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妥，坐直身体，一本正经道：
“初阶考核一共分三个部分，魔法理论笔试；法术测评；以及精神力评定。
“笔试就不用说了；法术测评的要求，是必须较为熟练的运用四个不同系的法术，而最后一项精神力评定，则是通过幻魔塔来完成，幻魔塔一共九层，在一个小时之内登上顶层，就算通过。”
“听上去还行。”柯林微微颔首。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
泰莎难得的露出好奇的神情，问道：“师弟是怎么能够忍住每天只冥想一小段时间的？要知道大多数人觉醒精神力之后，都会把冥想当做主要修行手段，毕竟强大的实力才是一个魔法师的基本保障。”
她说到这里，立即又解释道：“我当然不是说这样不好，恰恰相反，老师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夸奖你，说现在能够把元素理论研究放在首位的魔法师已经不多了。”
作为增强精神力的唯一途径，冥想对于魔法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柯林却有苦难言。
我倒是也想一天冥想十个小时，剩下时间用来训练法术，照这个节奏，晋升高阶也指日可待。
但不行啊。
师弟我这点天赋，全靠压缩修炼时间得来的。
好在理论学习和实验研究，并不被算在修炼里，否则柯林大概会成为那种天赋异禀，却又懒惰无比的家伙。
“老师也赞同我这样做吗？”柯林没想到那位几乎从不过问学习的老师，竟然也在偷偷关注自己。
“何止是赞同。”泰莎道：“老师曾说过，现代魔法体系，虽然极大的增强了魔法师的个人实力，但和古典魔法相比，却忽视了太多元素方面的研究，魔法师本可以让世界更加丰富多彩，但偏偏只在意精神力的增长。老师以前还多次呼吁协会的魔法师不要太过关注个人实力，但收效甚微，这些年也就不怎么提了。”
泰莎说到这，微微一笑：“当然，身为图伦王国毫无争议的最强者，老师这样的呼吁的确没什么说服力。”
……
第23章 菲妮雅
带有罗曼·萨冈徽章的马车一路驶入城内，经过城门的时候，直接绕开接受检查的队伍，从旁边的特殊通道疾驰而过。
“这里好像是工匠区？”
柯林拉起车帘向外看去，只见街道两边商铺林立，但大多是铁匠铺和工坊一类的建筑，身穿灰暗、破旧亚麻衣物的工人进进出出，热火朝天。
“师姐，你还没告诉我要去哪里呢。”
“你成为老师的弟子已经半年了，很多事情也该慢慢接触起来。”泰莎望着柯林的侧脸，微笑道：“老师除了城外的法师塔，城内也有一些产业，今天要去的，就是其中之一，游金商会。”
“游金商会？”
柯林对于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突然想起来，那是罗伊曾经提过，他老爹就是因为和游金商会做了一笔大生意，才逐渐发家致富，慢慢积累下如今的家业。
“游金商会是老师的产业？”
柯林有些不敢置信，但仔细一想又并不意外。毕竟魔导师也要花钱，甚至花销很大，光是穆勒太太每月用掉的香料就足够普通人家好几年的开支。
“不完全是。”泰莎在袖子里摩擦了几下哪怕在夏天也依旧冰冷的手掌，说道：
“游金商会的创始人是一位曾经纵横在东海的冒险家，后来积累下财富之后，返回大陆经商，前些年因病逝世，如今掌管商会的是他的女儿，菲妮雅女士。商会原本的规模不大，但老师入股之后，如今也已成为雷霆城有数的大商会。”
“老师还会投资做生意吗？”柯林不禁觉得有趣。
泰莎笑道：“虽然是入股，但可没有出钱。”
柯林瞬间明白。
挂着罗曼·萨冈的名头，商会的生意自然无往不利，别的不说，至少没人敢用商业意外的手段来给商会使绊。
“因为有老师的加入，游金商会不但生意兴隆，很多时候还能接到王国官方的订单，说是日入斗金也不为过。”
“这叫躺着赚钱吗？”柯林失笑。
“这个形容虽然粗鄙，却也不算错。”泰莎微笑道：“老师占有商会一半的份额，所以你可以把这当做自家产业，当然，商会有困难的时候，我们也需要出手帮忙，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类似的困难发生过。”
“我明白了。”柯林点点头。
马车缓缓停在一栋高大的建筑物前。
柯林率先跳下来，随后转身扶着师姐下车。
工匠区的建筑风格和其它地方明显不同，因为几乎不做居住使用，多是大开大进的宽敞房屋，用柯林的眼光来看，大概就是以工厂和作坊为主。
不等他们站定，门口一群人已经迎了上来，倒是吓了柯林一跳。
当先一位三十岁左右、身材修长、妆容精致到略显妖艳的女士噙着笑意走上前。
“你好，泰莎小姐。”
“你好，菲妮雅女士。”泰莎和对方明显相熟，立即指向柯林介绍道：“这位是老师新收的弟子，柯林·维恩。”
名叫菲妮雅的女士似乎早已做好准备般微微下蹲施礼：“你好，维恩先生，久闻大名。”
我有这么出名吗？
不过或许因为老师的缘故，游金商会对自己多加关注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你好，菲妮雅女士。”柯林礼貌回礼。
“早餐已经准备好，请泰莎小姐和维恩先生移步。”
难怪今早师姐没有叫吃早餐，原来在这里安排下了。
……
宽大明亮的餐厅内，巨型长条形餐桌上只坐了三个人，旁边衣着整齐的侍者反倒有七八个。
陆续将白面包、奶酪、煎鸡蛋、各种香肠、烤鹌鹑、蔬菜汤、柠檬饮料、甜布丁等端上来后，柯林发现这顿早饭丰盛得简直奢侈。
这还只是自己和师姐，万一老师也来了，他们是不是要和国王陛下的晚宴较一较劲？
柯林被这阵势震惊了片刻，偷偷看了旁边一眼，发现师姐明显比他见过世面，仿佛习惯了这样的招待，正和菲妮雅女士低头小声聊着天。
他把目光转向面前的一碟龙虾，还在犹豫要不要动手的时候，旁边的白衣侍者已经靠近过来。
“是否有幸能为您服务？”
吓我一跳……柯林内心腹诽一句，随后客气道：“多谢。”
侍者以熟练的手法拆解开小臂长短的龙虾，将甲壳剔除，把肉质肥厚部分集中到一个精美的盘子内，端到柯林的面前。
一大早就吃龙虾……
柯林此时无比怀念豆腐脑和油条。
闻了闻酱料的味，食欲又下降一半。
这明显是某种混合了蜂蜜的甜酱。
糖在这个世界属于奢侈品，即便是富人阶层，也大多会用蜂蜜和水果来获得甜味，只不过龙虾配甜酱，尤其还是大早上，能把人腻死。
他见师姐和菲妮雅女士聊性正浓，转头对侍者说道：“麻烦帮我把生姜切碎，放进醋里再端给我。”
侍者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才点头离去。
不多时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被端上来。
黑醋是这个时代除了柠檬之外唯一带有酸味的调料，是酿酒时产生的劣质品，没有人会专门研究醋的口味和酿造，主要被穷人当成廉价的饮料，根本没有贵族会喝这东西。
柯林在侍者惊愕的眼神中，把龙虾当做螃蟹，沾着姜醋汁吃，虽然味道无法和前世相比，至少比蜂蜜强多了。
“吃惯了穆勒太太手艺，维恩先生一定对这些食物不太满意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菲妮雅和泰莎的聊天已经结束，两人双双看着柯林。
柯林很想客气两句，但实在无法违心的夸奖，只能说道：“海鲜不需要多高的烹饪技巧，只要足够新鲜就可以。”
菲妮雅微笑回应道：“我十分认同，只可惜雷霆城地处内陆，这些龙虾还是由商会的船队从马蹄海经过十五天运输才到我们餐桌上，虽然一路都有魔法师进行冷冻处理，终究算不上新鲜了。”
专门雇佣魔法师进行冷冻保鲜？
果然是财大气粗。
……
第24章 魔法织布机
早餐结束，菲妮雅和泰莎挽着手向内走去，柯林紧随其后，东张西望，仿佛一个跟着大人出来游玩的小朋友。
越往里走，柯林越发觉得像一座工厂。
只不过这家工厂似乎什么都做，大棚种植，家禽饲养，金属加工，木器手工，还有些不知道作用的大型器械。
规模虽然大，但简直毫无规划。
他不知道其它“工厂”是什么样子，因此不敢随便发表意见。
菲妮雅一路走来，给两人介绍着商会的经营项目。
“陛下想要更换一批王宫里的家具，我们现有的四十五位木匠恐怕还是不够，准备再招收一些。”
“这些宽羽锦鸡是西大陆刚运过来的品种，不但肉质鲜美，羽毛更是深受贵族小姐夫人的喜爱，后续准备扩大养殖范围。”
“噢，园艺师，对了，我们急缺园艺师，如果不能在鲁道夫伯爵度假回来前修整好他的花园，商会恐怕要失去一位慷慨的大顾客了。”
“另外，新一批的安塔山烟叶已经在运送的路上，到时候我会亲自给罗曼大师送去。”
“……”
对于柯林来说，在游金商会的见闻是令人耳目一新的，原本在他意识中陈旧、死板、魔幻的世界仿佛被注入了一道现代化的风景，尽管依旧很原始。
“还有一个好消息。”
菲妮雅带着点邀功的神情对泰莎道：“从纳兹兰德公国带回来的两株纱幔花已经成功移植，相信到明年就可以大规模种植。”
“真的？那太好了。”泰莎面露惊喜，带着些许急切道：“能去看看吗？”
“当然。”
几人加快脚步向内走去。
转过走廊途径一处庭院时，发现一群人围着一台怪模怪样的机器讨论着什么，其中甚至还有两名身穿黑色魔法袍的中年人。
“他们在做什么？”泰莎尽管着急去看花，依旧停下脚步，好奇的问。
菲妮雅解释道：“托罗曼大师的福，商会今年拿到了王室的金纹布订单，为此专门从吉尔曼公国购买了一台魔法织布机，但据说因为用的是最新技术，经常损坏，我们曾联系卖家，对方却开出了天价维修费，实在超出了我们的预算。”
泰莎皱眉道：“这样做生意，他们不怕没客户？”
菲妮雅无奈道：“没办法，吉尔曼公国本来就在工程器械领域遥遥领先，织布机这一块更是掌握着绝对的核心技术，我们图伦的魔法师都太看重个人实力，很少愿意把魔法用在商业上，人家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漫天要价。”
“那这些人是……？”泰莎看向围在织布机旁的那群人。
“我们之前请了许多魔法师来看过，都没有办法，这回事从协会聘请了两位擅长这方面的中阶魔法师，其他几个则是商会的技师。”
“能解决吗？”
“暂时还没找到关键，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继续使用现有的老式织布机，但效率和质量都会有所下降，那样很可能会影响到明年的订单。”
柯林在旁听着，也是百感交集。
技术壁垒这种事，在哪都是难题。
他很清楚，菲妮雅不是不想求助于法师塔，但一来，拿这种小事去麻烦罗曼·萨冈实在小题大做，二来，即便罗曼亲自出手，也未必能解决，毕竟魔导师的头衔主要还是因为其强大的个人实力以及威望，在某个专业领域的技术，未必有一个浸淫多年的低阶魔法师强。
这就好比让一个诺奖物理学家拿着螺丝刀修一台冰箱，不是一定不行，但肯定要花时间研究，而且效率远不如一个熟练的修理工。
泰莎微微颔首，一时也没什么太好的主意。
几人继续前行，最终来到一处苗圃，在一间被特别密封的房间内，两株和郁金香有些相似的花朵被栽种在巨大而精美的花盆内。
最特别的是，房间内的温度明显低于外面，在炎热的夏日，仿佛开着空调。
菲妮雅解释道：“纱幔花喜欢纳兹兰德公国那样的寒冷气候，为此我们专门让魔法师定时为房间降温，等明年解决完日照和温度的问题，就可以建造花圃，进行大规模种植。”
“这样下来，成本必定不小吧。”泰莎微微俯下身子，仔细观察纱幔花的花瓣。
“成本高，但收益同样也高，由纱幔花瓣制造出来的化妆唇膏，效果有多好，泰莎小姐是知道的。”
“的确。”泰莎微笑点头。
柯林听完问道：“这些花都是用来制作化妆品的？”
“是的。”
菲妮雅笑道：“维恩先生有所不知，雷霆城的贵妇小姐在装扮上的花费从来不会手软，尤其如果再加上‘西大陆流行’这样的字眼，就更加能够吸引人。”
因为少受战乱影响，西大陆诸国在学术、艺术、时尚等方面总是能够引领潮流，从礼仪着装到餐食娱乐，一向深受图伦王国上层社会所追捧，甚至有人以能够操一口西大陆布莱顿地区方言为荣。
柯林露出恍然的神情。
泰莎眼神不离那两株花朵，说道：
“纱幔花的花瓣，经过特殊药剂的浸泡，风干，研磨，再混合剑翅蜂的蜂蜜以及琥珀粉，就可以做出色彩晶莹，芳香怡人的上品唇膏。”
“师姐也懂这个吗？”柯林好奇。
泰莎脸上露出些许自豪，笑道：“浸泡花瓣的药剂原本是纳兹兰德公国的不传之秘，是我恳请老师帮忙，一起给逆向破解的。”
“好厉害。”
柯林有些不敢想象老师被迫研究化妆品的样子，又问道：
“可是师姐这般天生丽质，也需要化妆吗？”
“师弟说话真好听。”泰莎眯着眼笑道。
之后，两位女士就美容方面的话题迅速展开，逐渐进入了柯林一无所知的领域。
他渐感无聊，又觉得花房里冷气逼人，便独自退了出来。
等了片刻，见师姐和菲妮雅女士依然没有结束的意思，于是信步闲逛起来。
不久之后，竟然走到了魔法织布机那里。
那群人依旧围在机器旁边，正在激烈讨论和争执着什么。
第25章 加密魔纹
柯林好奇之下走近，便听到一位身穿魔法袍的中年魔法师道：
“我敢打赌，拆开这道魔纹下面的挡板，一定就是问题所在。”
“打赌？”
另一位秃头的年迈魔法师讥讽道：“索西先生，请问你的赌注是多少？要知道这台织布机的价格是900金郎，让吉尔曼公国派人过来维修一次需要250金郎，路费另算，万一你的猜测有误，强行打开这道带有特殊符印的魔纹，事后又无法复原，请问由你来赔偿游金商会的损失吗？”
“这……”名叫索西的中年魔法师气势一弱，却又有些不服气道：“那难道我们一直盯着它瞧，就能把它修好吗？”
“我的意见是，把能够拆卸的部分全部分解，然后逐一排查问题所在。”秃头魔法师说道。
“荒唐！那样得花多少时间？”
魔法师索西立即反驳道：“如果9月之前无法交货，不但这次会违约赔偿，商会还会丢失明年的订单，再修好织布机又有什么意义？”
两位协会的魔法师争吵，让周围一群商会的技工十分为难，只能不停的劝解。
柯林挤进人群，只见这台魔法织布机比他从远处看的更大，零件繁多，结构复杂。
他对于织布机本身并没有太多了解，只有耳边不停的有人提到“无梭”“圆纬”“色织”之类的词汇，但对于织布机上各种眼花缭乱的魔纹十分感兴趣。
大多数时候，魔纹都不会单独起作用，层叠魔纹，串联魔纹，共振魔纹，魔纹纠缠……各种复杂的组合魔纹才是魔法实践中最大的难题，这些不但考验魔法师的基础知识，更需要强大的记忆力和创造力。甚至很多时候，必须由多名魔法师合力完成一件真正的魔法物品。
比如这台魔法织布机。
吉尔曼公国在魔法器械方面领先不假，但这样一台魔法织布机，也几乎结合了如今最前沿的魔纹以及工程技术，并且是在一位大魔法师率领下、几十位魔法师组成的团队，耗费数年研发的最新产品。
柯林注意到，被两位魔法师讨论的魔纹，位于织布机下方的一个封闭金属部件上，根据之前听到的讨论内容，隐约觉得这应该就是织布机的传动机构和打纬机构的中间部分，大概就是类似于汽车的发动机，而动力源输入则是由后方的一个燃烧法阵来控制。
没错，这是一台用烧火来驱动的织布机。
当然这并不影响它的高端和效率。
柯林观察这个魔纹许久，不禁暗暗点头。
这种带有特殊符印的保护性魔纹，最大的作用就是防止容器被破坏性打开，它是从封印魔纹的基础上演变而来，由11个不同的小型魔纹组合而成，密密麻麻，布满整个容器外表面，一旦强行打开，被破坏的魔纹就再也无法复原。
这本身不会影响织布机的运行。
但很明显，如果强行打开而最终无法修好织布机，再想找卖方来修，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柯林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句“私自拆卸，不予保修”。
他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魔纹上，在心里不断模拟和演算。
11个魔纹，逻辑严密，环环相扣，就像一道复杂的密码锁。
一般人甚至无法看清哪个是起始魔纹。
因为位置较低，柯林看着看着就逐渐蹲下身子，最后几乎是坐在地上。
“典型的灵风导能标记，迭代串联组合法，就是不知道用的是哪一种算法。”他喃喃自语，为了看清魔纹的整体形状，最后不惜趴在了地上。
“为什么是11个魔纹组合？”
“为什么用灵风导能？”
“这明显不是最严格的加密模块。”
“为什么是迭代串联？”
“……”
半晌，柯林突然灵光乍现。
想到曾经请教过老师的一个问题。
他站起身，着急的四处扫了一圈，发现就在织布机的操作箱上放这一块用于书写的木板和炭笔，伸手抓过，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二话不说用袖子擦掉，随后捡起炭笔开始书写计算。
……
……
泰莎看了许久纱幔花，转头发现柯林已经不见踪影。
菲妮雅笑道：“维恩先生恐怕对于我们聊的内容不太感兴趣。”
泰莎微微一笑：“他应该是去看那台织布机了。”
“维恩先生对于魔法工程方面也有兴趣吗？”菲妮雅带着点好奇和期待问道。
“肯定比化妆感兴趣。”泰莎开了句玩笑，并未过多解释。
两人离开花圃，重新走回魔法织布机的位置，果然看到柯林正蹲在地上，抱着木板一边沉思一边书写。
在他的周围，两位协会魔法师依旧在不停的争论。
而不得不说，游金商会的这群工人都是纯粹的技术人员，原本还试图劝架的他们，不知不觉竟也分为两个派别，最后加入了争吵，隐隐有相峙对立的趋势。因此对于猫在地上的柯林，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
“要管理好这样一群人，恐怕不是件轻松的事吧，女士。”泰莎有些好笑道。
“换个角度看，其实也有好处。”菲妮雅微笑回答：“至少他们很少勾心斗角，也不会经常吵着要加薪。”
“今年还要扩招工人吗？”泰莎问道。
“是的，尤其是技术工，还有很大的缺口，其实我们最希望招收的是优秀的魔法学徒，他们懂得不少实用魔纹，有一定的魔法生物和工程学基础。”
菲妮雅说到这，又叹口气道：“可惜，他们还是更愿意加入佣兵组织，即便商会给出更高的报酬和更舒适、安全的环境。”
“毕竟当魔法学徒的，都有一颗成为魔法师的心。”泰莎道。
“但不能觉醒精神力的人，永远是大多数。”
菲妮雅摇头叹息，又有些不甘的说道：
“而在我们商会里，那些愿意屈身俯就的魔法学徒，无一例外成为了各个项目的顶梁柱，不得不说，他们才是商会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我的意思是，除了正式魔法师之外。”
菲妮雅突然意识到身边站的就是一位正经的中阶魔法师，赶忙在最后补救了一句。
第26章 传统手艺
泰莎显然并不介意，反而微微叹气道：
“老师也曾说过，这个世界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用有没有精神力把人划分开，是现代魔法体系最大的恶行。”
菲妮雅神情一愣，似乎在仔细咀嚼“恶行”这个词。
两人沉默间，就看见柯林突然放下木板和炭条，眼睛盯住那道魔纹，缓缓将手伸向织布机的金属外壳。
菲妮雅很清楚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魔法学徒铭刻魔纹会使用到刻刀和铭笔之类的工具，只有魔法师在激活或者修改魔纹时，才会直接用手。
她第一时间的想法竟然是：维恩先生已经是正式魔法师了？
根据所有外界的传闻，罗曼大师在收他为弟子的时候，柯林·维恩还是一个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
为此，整个图伦王国魔法界都掀起过一阵讨论。
在泰莎和菲妮雅的注视下，柯林握手成拳，然后缓缓伸出拇指，最终按在魔纹图案的一个三角顶点上。
下一刻，光芒射出。
菲妮雅无法抑制的咽了一口口水。
柯林·维恩果然已经觉醒了精神力！
这么看来，“风暴指引”阁下抛弃普林西斯，挑选他作为传人，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菲妮雅为曾经有过一丝怀疑罗曼·萨冈眼光的想法感到后悔和愧疚。
激活魔纹所带来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旁人。
一位争辩得面红耳赤以至于口干舌燥的年迈技工刚准备休息一下，转头就看见一个年轻人就那样蹲在地上，十分随意的把织布机关键部位的金属外壳给拆了下来，随意得仿佛掀开自家锅盖一样。
年迈的技工顿时眼冒金星，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完蛋——商会的900金郎打了水漂不说，明年的金纹布订单也不用再想了。
“喂……”
他大喝一声，向前两步正要伸手去拽柯林。
就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喊道：“乔纳森先生，不得无礼！”
年迈的技工转过头，看见菲妮雅，欲哭无泪：“主人，怪我……”
这位明显有一定地位、名叫乔纳森的年迈技工正要认错诉苦，就看见菲妮雅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闭嘴的同时，不禁有些茫然。
此时，所有人都停止了争执。
那两位魔法师同样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刚要有所反应，却一眼看见了不远处的泰莎，急忙走向前几步，恭敬的施礼道：
“您好，泰莎小姐。”
尽管大家都是中阶魔法师，但身为罗曼·萨冈的弟子，泰莎的地位显然不是其他人可比。
泰莎轻轻点头，面露微笑道：“两位阁下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
作为协会内有一定地位的中阶魔法师，游金商会能够叫得动他们，显然也是因为罗曼·萨冈的缘故。
两人中，那位年迈的秃头魔法师轻轻一指柯林，问道：
“请问，这位是……”
“他是老师新收的弟子，柯林·维恩，想必两位应该有所耳闻。”泰莎回答。
年迈魔法师面露惊讶，此时早已把织布机的事情抛诸脑后。
他就是柯林·维恩？
不是说只是个普通人吗？
为什么能够激活魔纹？
短短半年之内，就觉醒了精神力？
到底是运气好，还是罗曼大师真的目光如炬？
……
不管怎么说，今天之后，那些沸沸扬扬的传闻总算可以尘埃落定。
事实再次证明，普通人还是不要妄自揣测一位魔导师的行为，哪怕看上去十分不可思议。
“罗曼大师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
因为柯林做了他想做又不敢做的事，那位一开始就想强行打开盖板的中年魔法师立即附和大笑。
……
柯林处在一个极度亢奋的情绪中，就好像凑巧用尽自己所有的知识，解答出了一道复杂的、旁人无法解决的难题，成就感十足。
吉尔曼公国在魔法工程方面名不虚传。
这道如同密码锁一般的魔纹的确很了不起，如果不是正好撞在他的主要研究方向上，如果不是向老师请教过类似的问题，他也未必能这么快解开。
他沉浸在这种喜悦中，下意识掀开了金属盖板。
内部的结构和魔纹更加复杂。
但有了之前经验的柯林，很快就看出那只是复杂，却并不困难。
他完全摒弃外界的干扰，根本不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集中到他的身上。
“1个土系主魔纹，9个风系副魔纹，36个寄生魔纹……”
“四层迭代，有意思……”
“奥普修斯计算法，不错不错……”
“吉尔曼人有点东西啊……”
“……”
柯林一边趴在织布机机箱旁边往里看，一边自言自语。
很快便找到了关键。
“啊哈，这里。”
他重新做回地上，又把木板拿到手上，把原先的书写内容擦除，提起炭笔重新开始计算。
这一次的用时更少。
“原来如此。”
他长出一口气的同时，不禁有些好笑。
整个魔法织布机技术含量最高的部分，竟然是外部的防护魔纹。
这是把所有精力都用在防盗版上了？
但即便如此，图伦王国依然造不出性能相近的织布机，在魔法工程方面仍然有着不小的差距，老师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一边想着，一边随手激活内部一个魔纹。
织布机猛的发出一阵摇晃，随后静止。
柯林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把机箱盖板重新安装了回去。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那道魔纹发出一阵亮光，竟然完美的恢复如初。
柯林并没有在意这一点，伸着头等了片刻，不禁皱眉。
“没好吗？不会啊，难道还有别的问题？”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思索片刻，随后突然飞起一脚，踹在机箱的侧面。
“砰！”
随着一阵巨响。
“咔咔咔……”
原本死气沉沉的织布机，竟然缓缓动了起来，主轴开始滚动，摇臂开始左右穿梭，无数金色细线经过传导装置纷纷输送进机器。
“我就说嘛，机器都是一个毛病，传统手法永不过时。”柯林打了一个响指，十分得意。
……
不远处。
菲妮雅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柯林，许久才缓过劲来。
“泰莎小姐，我记得维恩先生，半年前才成为罗曼大师的弟子，对吗？”
“不错。”
泰莎微笑颔首：“我这位师弟……很特别。”
第27章 金行储票
回到法师塔。
柯林甚至来不及和师姐道别，就急急忙忙冲进自己房间。坐到书桌前，拿过纸笔，开始一边回忆魔法织布机上的魔纹，一边书写。
今天不仅帮助商会修好了织布机，对于自己也很有启发。
这个世界的信息流通其实很差劲，尤其是一些复杂的学术研究，仅靠书籍，恐怕看到的时候，都已经是过时的研究。
吉尔曼公国的魔法师，在风系魔纹上的造诣远超柯林的想象，如果整个西大陆都是这个层次的水准，要不了几年，图伦王国将岌岌可危，再想到北大陆那个庞然大物般的超级帝国，也不知道陛下晚上还能不能睡得着觉。
柯林摇摇头，把这些离他还十分遥远的担忧抛诸脑后，专心撰写。
许久。
城内钟楼的钟声远远的传来，提示着已经是下午两点。
这个世界的计时很有趣，和地球看似不同却又神奇的殊途同归。
人们同样把一天分为二十四份，由擅长星象的魔法师根据太阳位置和日期等信息，在每个整点敲响钟楼，以提示整个城市的人。
一个小时分为四“刻”。
大多数人的生活中，精确到刻已经绰绰有余。
一刻又分为15“分”，需要用到普通人家不会常备的沙漏。
至于分之后的“秒”，就必须由更为精密的魔法计时器来确定，除了少数魔法实验需要，基本不会有人在意。
柯林一度无法适应这个连机械钟表都没有的时代，甚至在刚穿越的那几天，总是习惯性的四处找手机……
一个多小时后。
柯林满意的怀揣一大叠手稿，准备去找老师讨论。
刚打开房门没走两步，就听到下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转过身，看到一位仆人快步走上来，躬身道：
“维恩先生，楼下有一位自称哈维的老先生求见。”
“你好，凯莉。”
柯林从未把这几位初阶魔法师真正当做仆役，眼前这个名叫凯莉、年纪不过二十多岁的姑娘，放到协会内也完全称得上年轻俊杰。
“我好像从未认识过一位叫做哈维的先生。”柯林一脸疑惑。
“他来自于游金商会，自称是受到菲妮雅女士派遣而来，已经在会客室等待很久了。”凯莉解释道。
“怎么不叫我？”柯林一楞。
“泰莎小姐说您有重要的事情在忙，让我们暂时不要打扰。”
“好吧，我这就去会客室。”
柯林换了一身见客的简易灰色礼服，来到之前见过精灵帅哥埃洛伊德的那间会客室。
一位装束严整、一丝不苟、正襟危坐于沙发的老者立即站立，躬身道：
“很高兴见到您，维恩先生。”
“抱歉久等了。”
柯林不清楚对方的来意，因此也客气道：“我可以称呼您为哈维先生吗？”
“那是我的荣幸，不过您叫我老哈维就行了，泰莎小姐和我的主人菲妮雅女士都是这么叫我的。”
哈维一句话就把关系拉近，随后紧接着说道：
“这次拜访，主要是代表游金商会对您的仗义援手表示感谢，其次是代表菲妮雅女士邀请您在合适的时候共进晚宴。”
柯林先是一愣，随后说道：
“如果是由于魔法织布机的事，其实没必要如此，哪怕因为老师的缘故，我也有义务帮忙。”
他被对方的郑重其事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上午才刚去过游金商会，怎么下午就又来邀请了。
“并不完全如此，其实在半年前，主人就想过要结识维恩先生，只不过您一直深居简出，才没能相邀。”哈维解释了一句。
“菲妮雅女士真是太客气了。”
柯林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人家肯定是看在老师的份上才对自己如此客气，但今天已经和师姐拜访过游金商会，为何菲妮雅女士又要单独邀请一次？
“因为罗曼大师，游金商会和您本就应该多些亲近，这都是分内之事。”哈维客气道。
“既然如此，替我谢谢菲妮雅女士，不过最近我比较忙，可否另约时间？”柯林在这种事情上毫无经验，打算先糊弄过去，回头问问师姐或者老师。
“当然，一切听从您的时间安排。”
哈维一边说着，一边从衬衣口袋里掏出几张大大小小的纸张，放到会客室的茶几上，微微往柯林的方向推了一下，说道：
“上午因为您走的急，主人非常自责没有好好感谢您修好了商会的魔法织布机，于是交代我一定把酬谢亲自送到维恩先生的手上。”
柯林眼睛一亮。
这就对了嘛。
共进什么晚宴？
给钱最实惠了！
因为的确为商会省了一大笔钱，拿对方一点酬劳完全不必愧疚。
他连忙道：“菲妮雅女士过分客气了，这我可不能收。”
哈维笑道：“只是些许薄礼，维恩先生恐怕还看不上眼，但全是主人一片心意，还请您看在老哈维来往奔波的份上，不要为难我们下人。”
柯林又客气了几句，才无奈叹气道：
“哎，那哈维先生就替我向菲妮雅女士转达一下谢意。”
“是是。”
老哈维伸出枯瘦的手指，将茶几上的几张纸微微捻开，轻轻点在最上面的一张，说道：
“这张是劳利德金行出具的500金郎储票，可以在图伦王国所有城市的分行兑换到面值上的数额。”
柯林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伸头一看，果然见这张比灰雀纸都要高级许多的正方形纸张上，印着明晃晃“500”的数字，右下方还有一个貌似印章的标记，以及一个小巧但复杂深奥的魔纹。
这就是金行的储票？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高级货，以前只听说过，大概就是类似前世的银行存折支票？
可竟然有足足500金郎？
这什么概念？
如果不是拜在了老师的门下，他恐怕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些钱。
菲妮雅女士，你这商业头脑很成问题啊！
舍不得花250金郎让人家来修织布机，结果现在又一下给500金郎？
柯林想了想，大概对方还是看在老师的面上，并且万一将来还有其它事情，更方便开口。
第28章 豪宅加庄园
柯林开始犹豫要不要收下这张储票，毕竟金额实在太大了，老师和师姐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然而不等他回答，老哈维却将这张储票滑到一边，露出下面一张更大的纸。
“因为听说维恩先生在城内暂时没有住所，万一需要留宿的时候不方便，主人特意在花园区挑选了一套带庭院的二层宅邸，并不算太宽敞，希望给您当做偶尔落脚使用。”
柯林还没从刚才的储票上回过神，又遭遇一次暴击。
什么意思？
这是要送一套房子给我？
还是在富人聚集的花园区？
他这回已经察觉出不对劲，准备当场拒绝。
可话还没出口，老哈维故技重施，露出最下面、也是最大的一张纸。
“另外，主人名下有一片庄园，凑巧在城外离法师塔不远的山脚下，她平常太忙，几乎不会去，想着空着也是浪费，便一并送给维恩先生，您空闲的时候，也可以有地方散散心。”
老哈维说完，一脸诚恳的低头静候。
柯林几度准备开口，却总是张口结舌，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城内一套豪宅，城外一所庄园，外加500金郎。
这哪里是什么酬谢？
这特么是要包养我啊！！！
想我柯林·维恩，虽然五官端正，勉强也算得上英俊，但应该还不值这个价格吧。
这么一想，好像并不吃亏……
而且，菲妮雅女士虽然年纪大几岁，但相貌出众，很有女人味儿……
不对！
该死！
我在想什么？！
柯林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赶出脑海，严肃的对哈维道：
“哈维先生，菲妮雅女士的好意我心领，但这些东西实在太贵重了，请恕我一样都不能收。”
如果说500金郎还勉强说得过去，那豪宅和庄园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
尽管因为老师的缘故，对方应该不敢给自己下什么套，但这种明显超出他承受范围、不清不楚的东西，柯林说什么也不会收，因此拒绝的十分干脆，连那500金郎也一并推掉了。
老哈维并未表现出意外，仿佛知道柯林会是这个反应，说道：
“维恩先生，这的确只是主人的一片心意，还请您不要嫌弃礼物的寒酸。”
不等柯林回答，露出一个恭敬而谦卑的微笑，接着道：“另外，之前在等候维恩先生的时候，我顺便拜访了泰莎小姐，这份礼单，她也过目了。”
柯林原本已经懒得听对方说下去，可最后一句话，却让他楞了一下。
师姐知道这回事？
却没有反对？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游金商会本来就只是通过自己把财物转交给师姐或者老师？
可为什么呢？
菲妮雅女士和师姐明显很熟，何必多此一举？
他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定，看了看面前低着头，一副谨小慎微的老哈维，心想既然师姐有数，就先收下再说，回头去确认一下，万一没有这回事，再让师姐去退掉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柯林微微颔首：“既然如此，我暂时先收下，等下次再当面向菲妮雅女士道谢。”
哈维听出这话里的意思是打算当面把礼物返还给主人，但他的任务只是今天把东西送出去，不必管以后的事，因此躬身笑道：
“赞美您的宽宏。”
……
送走老哈维，柯林急匆匆的跑上楼梯，到达二十三层，敲响师姐的房门。
“请进。”
柯林熟练的推门而入，看到师姐正坐在窗边的书桌旁，缝制一件黑色的衣物。
“师姐。”
“我正要找你，过来坐。”泰莎并未抬头，示意柯林做到对面的椅子上。
柯林乖乖就坐。
泰莎扯起未完成的半扇布料，放到柯林的身前比量了两下。
“这是给我做的吗？”
柯林心生感动，虽然自己来到法师塔之后，所有的衣服都是师姐给准备的，但亲手缝制貌似还是头一回。
“我有两年没动过针线了，不知道手艺有没有退步。”泰莎低头数着线头道。
夕阳从窗外射进来，在她半边身子和脸庞上洒满金色，无比温馨。
“师姐做的一定好看。”柯林不管不顾先拍完马屁，随后好奇的问道：“是什么衣服？”
“暂时保密，等做好了给你看。”泰莎微笑道。
“哦。”柯林十分听话。
想到来这里的目的，他拿出那一张储票和两份房契，放到旁边的原型小茶几上。
“师姐，刚才游金商会的哈维先生来找我，给了这些东西。”
“嗯。”
泰莎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依旧专注的盯着针线。
“那我放这里啦。”
“人家给你的东西，为什么放我这里？”泰莎这才抬起头，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
“这难道不是让我转交给你的吗？”柯林问道。
泰莎笑道：“你帮助商会修好了织布机，菲妮雅女士才因此表示感谢，如果要给我，何必由你转交？”
“可是，这些……”
“怎么，你不喜欢吗？”
泰莎放下布料和针线，拿起两张地契，端详了片刻说道：
“这座庄园我知道，以前还去参加过一次花园宴会，地方挺宽敞，而且离这里不远，马车走一刻钟就到了；至于这所宅邸……洛克街91号，虽然没去过那里，但看地址应该是不错的地段，如果记得不错，白蔷薇剧院就在那条街上……嗯，很久没去剧院了，我还有两件满意的礼服没有穿过……”
眼见师姐越说越远，柯林赶忙阻止道：
“师姐，我知道很好，但就因为这样，才不妥啊。”
“为什么？”
“你不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吗？我不过修了一台织布机而已，但这些东西的价格，都可以买一堆魔法织布机了吧。”柯林无奈道。
泰莎笑道：“菲妮雅女士一向很慷慨，眼光更是从未出过错，她既然愿意付这样的酬劳，就一定有道理的。”
“可是……这实在太……”
不等柯林说完，泰莎挥了挥手道：
“好啦，这种小事就别打扰我了，我还要好好想想衣服的样式。”
……
柯林稀里糊涂的走出房间。
这算小事吗？
他看着手上的房契和储票，一脸茫然。
第29章 投资
书房内。
罗曼·萨冈仔细看完柯林拿来的手稿，长长吐出一口烟圈。
“吉尔曼人向来在这种逻辑推算方面有独到之处，误打误撞的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弟子刚发现的时候，也是吃惊不已。”柯林端坐在书桌外侧的椅子上。
“可惜，一开始的方向错了，再怎么努力也于事无补。从他们把这项技术用到防护魔纹上来看，吉尔曼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它的真正意义。”
罗曼神情轻松的继续道：“元素研究有时候就是那么神奇，只差那一丁点的角度，结果就大相径庭，回首过往，多少魔法成就因此而推迟了几百年面世，或许还有很多伟大的发现已经与我们擦肩而过。”
柯林想起前世的各类科学研究发现，十分赞同的点点头，说道：
“好在错误的方式，有时候也会形成不错的结果，至少他们给了我不小的启发。”
罗曼笑道：“看来我给你定的三年之期，太过于保守了。”
柯林生怕老师反悔似的，赶紧转移话题道：
“老师，我准备参加下个月的初阶考核。”
罗曼抽烟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轻飘飘道：“有把握吗？”
“我问过师姐考核的内容，觉得应该差不多。”柯林回答。
“我对你的笔试充满信心，但泰莎应该告诉过你，考核的主要侧重点还是法术运用和精神力强度，这两方面，自从你觉醒之后，我从未对你有任何指导，你似乎也从未问过我相关的疑难。”
罗曼似乎把这话憋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找到机会问出口。
“因为老师的‘冥想笔记’和‘法术构造图例’比所有其他人写的书籍都要清楚和有价值。”
“你的马屁果然还是一贯的令人愉悦。”
罗曼轻哼了一声，放下烟斗继续说道：
“协会现在推荐的魔法学习时间配比是‘2小时冥想+2小时法术训练+4~8小时元素研究’，这还是我任职会长的时候定下的，那时候还有不少人会遵从，但如今我退下来二十年，虽然规定还在，却已经没有多少人照做了。
“现在的魔法师恨不得用冥想代替睡觉，殊不知没有扎实的理论基础和清晰的元素理念，冥想修炼早晚会遇到瓶颈。”
“老师说的是。”柯林赶忙附和。
“你也没好到哪去！”罗曼突然没好气道：“1个小时冥想和法术训练，剩下23小时恨不得全用来元素研究是吧，命都不要了？”
“弟子知错。”柯林完全没有打算辩解的意思。
“魔法师也是人，休息同样重要。”
“是。”
“另外。”罗曼重新拿起烟斗，说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实力？”
“我觉得现在是最好的元素研究时间，毕竟有老师在，不需要我自己有多强，难道谁还敢欺负我吗？”柯林嘻嘻笑道。
罗曼稍稍一愣，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以为你傻，原来你才是最奸滑的那个。”
他旋即又道：“不过你说的没错，至少20年之内，没有人会为难你。”
“为什么是20年？”柯林不解。
“魔法师虽然比一般人长寿，但终究逃不过时间的法则，我也会有老的一天。”
“但我记得魔导师的平均寿命都有140岁，更不用说老师……”
“你说的没错。”
罗曼长长吐出一口烟圈：“以我现在的状态，再活50年不成问题，但是，活着不代表还有威慑力，过去的20年，以及之后的20年，是我的巅峰时期，过了这个时间，就会开始走下坡路——为什么一说图伦王国，人们就只会想到我罗曼·萨冈？要知道图伦一共有4位魔导师。”
不等柯林回答，罗曼继续道：“另外三位，其中博伊斯·霍索恩已经150多岁，除了名声之外一无所有，法比安·奥兰多和温妮弗雷德·米歇尔都还年轻，实力和威望远远不足。”
柯林也是熟读过《现代魔法名人录》的，自然知道图伦王国的另外三名魔导师。
但总结下来只有一句话：老的老，小的小。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几乎各个版本的名人录里，作者都会根据自己的见解来为所有知名的魔导师进行排名，坊间野史对这种事更是乐此不疲。
想到眼前就是活生生一位常年位列排行榜顶端的魔导师，忍不住小声问道：
“老师，所以您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是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排名看多了？”罗曼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嘿嘿，就是有点好奇。”柯林挠了挠头。
“那种排名毫无意义。如果单以个人实力来论，矮人国王麦格威尔是公认的最强者，但矮人一族还不是被逼得只能在地下建城？”
罗曼嗤笑问道：“你无非是想知道，那些把我排在魔导师第一的榜单，是否属实。”
“嗯嗯。”柯林立即乖巧端坐，做出一副仔细聆听的样子。
“想知道也不告诉你。”罗曼吐出一口近乎完美的烟圈。
柯林一阵泄气。
罗曼突发感慨道：“我这一生最自豪的是前半生大量元素研究成果，但世人却只知道关注我的实力，真是悲哀。”
看过罗曼研究笔记的柯林微微点头，十分认同。
“还有别的事吗？”罗曼已经准备赶人。
“对了老师，刚刚游金商会派人来……”
柯林一边把哈维来拜访的事情说了一遍，一边把金行储票和两张房契拿出来，放到书桌上。
罗曼用烟斗拨了两下，笑道：“所以你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菲妮雅女士和法师塔关系密切，我并不想怀疑她，只是这些东西价值太大了，完全不像是酬谢。”
“那你认为是什么？”罗曼问。
“可能是因为老师您的缘故……”
“这你还真想错了。”
罗曼打断他，说道：“我对于游金商会，除了挂一个名之外，从未给予过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但每年却要分走商会的一半利润。”
“老师的名望当然不便宜。”柯林道。
“话虽如此，但商会并不欠我什么，菲妮雅那丫头每年也会额外孝敬我不少东西，根本不需要通过你来转手。”罗曼道。
“那为什么……”
“很简单，她在投资。”
第30章 别拿这种小事烦我
“投资？”柯林一愣。
“自从我收你为徒，外界的质疑声就从来没有断过，无非是觉得你没有精神力，无法继承我的衣钵，这些人目光之短浅，令人可笑。”罗曼嗤笑一声。
柯林想到之前遇到的克雷斯，知道老师所言不虚。
“所以，您认为菲妮雅女士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得知了我已经觉醒。”
“我总有老的一天，游金商会也需要为以后考虑，这不是很明了的事吗？”罗曼道。
“就算如此，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菲妮雅女士何必这么早就花费如此大手笔……”
“投资当然是越早越好，等你真正崭露头角之后，就不是这个价了。”
“可是，这些东西，我不知道该不该收。”柯林犹豫不决，希望老师能够给句准话。
“你如果觉得对方有诚意，并且愿意建立关系，就收下，反之就别要，这有什么难以抉择的？”
“可老师……”
“好了，以后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多，你总不能每次都来问我，更何况就一点财物而已。”
罗曼不耐烦的挥挥手道：“除非是陛下准备把半个雷霆城送给你，否则以后别拿这种小事来烦我。”
……
又是小事吗？
被二度赶出房间的柯林越发迷茫。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格局太小了？这些东西在老师和师姐面前根本入不了眼。
他无奈把储票和房契放回口袋，思索片刻，随后沿着楼梯盘旋而下。
走到格伦骑士的房间门口，伸手敲响房门。
“请进。”
格伦一贯冰冷没有感情的声音传来。
柯林推门而入，看到格伦骑士依旧整齐穿戴着皮甲，腰间佩剑，此时正端坐在窗前的一张木椅上。
“坐。”
格伦指了一下对面一模一样的椅子。
两张椅子中间，有一方小巧的茶几，上面放置了一个棋盘。
“老规矩？”柯林低声问了一句。
“嗯。”
格伦严肃点头，然后拿起一枚圆形的棋子：
“当头炮。”
老实说，看着一位面容冷峻的中世纪骑士玩中国象棋，柯林总有种时空错位的诙谐感。
“飞象。”他随手走了一步。
格伦想也不想，拿起当头炮：“炮五进四，将军。”
“格伦先生，你这一步亏了。”柯林说话的同时，补了一招士。
“为什么？当头炮不就是用来镇你的中路？而且我将军之后，就能够逼得你补士，不是先手吗？”格伦虽然不太同意，但依然很认真的询问，只有在下棋的时候，他的话才多一点。
想到老师曾经嘱咐多跟格伦交流，柯林就觉得自己搞出象棋来真是明智之举。
自从第一次玩过，这位沉默寡言的骑士就再也无法从棋盘里面自拔，颇有点沉迷的意思。
“我既然飞了象，补士就是早晚的事，你这属于帮我走棋，相反，你过早的把炮打出来，只会被我不断的利用，一会我跳马的时候，你就不得不退炮，开局重复走一个棋子有极大的隐患。”
柯林一边解释，一边走棋。
格伦皱着眉思索，沉默不语。
二十七步之后。
“卧槽马，绝杀无解。”柯林走完最后一步。
格伦看着棋盘，思索良久，问道：“这一局我输在哪里？”
“问题挺多，但最主要的，还是开局时的进炮。”
“所以，我应该引而不发？”
“至少不能那么早发，正所谓炮不轻发，这枚棋子最有威力的时候，就是在家里的时候。”
柯林目光转了一圈，说道：“就比如，格伦先生，您认为您的剑，什么时候最强？”
“插入敌人身体的时候？”格伦侧着头问道。
“那个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强不强还有什么关系？”
柯林笑道：“在我看来，它在你的腰间，还未出鞘的时候最强，因为没人知道它下一刻会指向哪里，那种将出未出，令人窒息的威慑感才是最恐怖的。”
格伦眼神闪过一丝亮光，沉默许久，喃喃自语道：“似乎有点道理。”
思索片刻之后，他拉开旁边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枚黄澄澄的金币，交给柯林。
“承让承让。”柯林笑嘻嘻接过，放回口袋。
“走吧。”
格伦毫无预兆的站起身，当先往房间外走去。
柯林赶忙跟上。
二十四层。
比卧室大了好几倍的空旷房间内，在墙壁的一侧摆放着一排兵器架。
这里是格伦的训练室。
柯林先一步走到靠近窗口的位置，面向格伦。
全副武装的骑士点点头：“你学聪明了，知道利用光线来干扰对手。”
“多谢您这段时间的指导。”柯林抱拳施力，随后做出一个迎战的动作。
格伦并未说话，而是缓缓将手摸到剑柄上。
然而下一刻，却是一拳轰出。
柯林一直防备着对方拔剑，有点措手不及，但拳头到底不如剑长，留给他更多的反应时间。
他挥手打出一道风刃，并迅速后退。
格伦仅仅只是微微侧身，贴着面颊躲过风刃，加速欺身上前。
突然感受到一股气流阻力，知道那是对手放出的气墙，丝毫不惧的迎面而上，单手搓掌，仿佛扒开窗帘一般，瞬间突破气墙。
……
一分钟不到。
“砰！”
小腹上实实挨了一脚的柯林在空中飞出一段距离，然后摔在地上。
如果不是对手控制了力道，让自己有余力施放缓落术减少摔落伤害，这一下估计够呛。
“比昨天退步了。”
格伦面无表情的走过来，伸手将柯林拉起。
不是我退步。
而是你学坏了，格伦同学！
柯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气道：“谁知道你竟然全程只用徒手格斗，我要一边战斗，一边还得防备你突然拔剑，当然没法像以前那样专注，这样施法很累的！”
格伦破天荒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这就是你所谓的‘炮不轻发’。”
柯林哭笑不得。
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随后从衬衣口袋里掏出那枚还没捂热的金郎，狠狠拍在格伦伸出的手掌上。
自从三个月前教会格伦象棋，并且趁机请求对方和自己实战以来，这样的剧情几乎每隔两天就会上演一次。
按照约定，一盘棋一枚金郎，一次对战也是一枚金郎。
只不过。
柯林下棋从未输过，打架从未赢过。
交手三个月。
完美五五开。
第31章 烈火奔雷
清晨。
柯林早早起床，整理好着装，精神饱满的走出房间。
吃过早餐，登上由鲍勃驾驶的马车，径直往城内驶去。
“不需要我送您到协会吗？”鲍勃按照吩咐，将马车停在法师区边缘的路旁。
“我自己走去就好了，谢谢你鲍勃。”
老师的马车实在太招摇了……柯林在内心补了一句。
“祝您顺利通过考核，维恩先生。”鲍勃扬了扬马鞭，飞驰而去。
……
沿着街边步行二十分钟左右，转过一处四十五度的街角，柯林来到法师区的中央、由圆形的围墙包围起来的地方。
抬头看去，当先一栋高大气派的建筑矗立眼前，通过数十级台阶才能走到门口。
柯林深吸一口气，拾阶而上，随后迈步走入由近乎透明的玻璃围成的大厅内。
这里熙熙攘攘，根本没有想象中魔法师协会的那种安静中带点诡异阴森。
反倒有点像菜市场。
柯林漫无目的的看了半天，正想着该找谁询问一下时，就听身后有人招呼：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他转过身，看见一位满面笑容的女孩，像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因为有好几个和她穿着一样服装的年轻人在大厅里来往穿梭，和不同的人交流解答。
柯林并未直接回答，伸手从口袋里取出一块镶有金边的方形铁牌。
那女孩只看了一眼，就笑容愈发明媚道：
“原来是贵客，请这边走。”
柯林想不到师姐给的铁牌如此好用，放回口袋里，跟在女孩的身后向大厅内部走去。
走过两个长廊，人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直至来到另一个大厅。
这里没有外边大，但依旧宽敞明亮，并且终于有了柯林想象中的安静环境，只不过并不诡异阴森，相反十分宁静祥和。
女孩将他领到一处角落，这里摆有折角型的兽皮沙发以及樟木茶几，
“请这边稍等，我去叫您的专属侍者……对了，鹿角咖啡，可以吗？”
“不必了，谢谢。”
柯林此时已经有点后悔拿出铁牌。
这是师姐昨天的给的，说是拿着它来会方便很多。
的确方便了，但他本意只想来低调的来参加考核，万一没通过也尽量少一点人知道——虽然估计不可能瞒很久。
早知道刚才应该在外面直接道明来意，一定也会有人引导自己去正确的对方。
柯林看着远去的女孩在类似接待台的地方和另一名“前台小姐”交流了几句，然后走进通往里间的走道。
正闲来无事环视四周，突然看到从刚才进入的地方，走来一老一少两人。
他立即认出，那位年轻人正是当初遇见过的克雷斯。
而那位年纪较大的，除了魔法袍上绣着横七竖八、没有规律的红色丝线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其红色的胡须以及鬓发，如果不是因为尖顶软帽遮盖住了大部分，恐怕就能看到他满头的红发。
柯林根本不需要再作确认，就知道这位正是大魔法师，称号为“烈火奔雷”的哈里斯阁下。
冤家路窄啊。
大厅空荡荡，而对方又是直直的朝这边过来，估计是要去靠近角落这里的通道。
柯林正要假装低头，却发现克雷斯的目光也刚好望过来。
双目对视，避无可避。
此时再躲开目光，不是显得自己怕他了？
柯林硬着头皮站起来，等待眼神中带着疑惑、惊讶和不安的克雷斯靠近，才脱帽招呼了一句：
“你好，克雷斯先生。”
因为从未见过“烈火奔雷”哈里斯，柯林暂时假装并不认识对方，貌似只是见到熟人打了个招呼。
两人虽然有过摩擦，近乎翻脸，但在这种场合下，当然不可能见面就飙脏话。
“你好，维恩先生。”
克雷斯显然有点措手不及，他完全不清楚柯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弟子和人打招呼，哈里斯下意识停下脚步，随后便听到克雷斯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老师，‘烈火奔雷’哈里斯阁下。”
柯林听完之后，适度的表露出惊讶，接着十分庄重的弯腰施礼：
“见到您十分荣幸，‘烈火奔雷’阁下，请接受我对火焰的崇高敬意。”
因为在火系法术上的独特造诣，以及直爽和暴躁的性格，哈里斯在成为大魔法师时，受到的称号为“烈火奔雷”。
一般魔法师能够到达的顶点就是“高阶魔法师”。
而更进一步的“大魔法师”，除了实力要求之外，还需要在某些方面有特殊的贡献。
比如哈里斯，就是因为潜心钻研，最终复原了古典时期许多已经失传的火系法术，才被封为大魔法师。
因为册封大魔法师必须授予称号，因此在古典习惯里，大魔法师也叫“称号法师”或者“封号法师”。
当低阶魔法师遇到大魔法师，尤其是初次见面时，礼节上会要求添加一句赞美式敬语——根据其擅长的领域不同而变化。
比如柯林刚刚说的“请接受我对火焰的崇高敬意”。
如果换成罗曼·萨冈，就应该改为“风暴与我们永伴”之类的敬语。
哈里斯坦然接受了柯林的敬意，微微点点头，就准备带着克雷斯继续前进，毕竟这种事他一天要碰到好几回。
但刚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站定脚步。
柯林原本还想着躲过一劫，见对方停下，心里微微一揪。
“你姓维恩？”哈里斯粗犷而略带嘶哑的声音传来，在空旷的大厅里回想了几遍。
“是的，阁下。”柯林硬着头皮回答，暗自祈祷。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罗曼大师新收的弟子，叫柯林·维恩，和你有什么关系？”哈里斯没带多少感情的问道。
尽管对方没有任何暴躁或者发飙的征兆，柯林也已经感到自己的双腿有些僵硬。
当知道对面的人和自己有矛盾，并且能够轻松秒杀自己时，哪怕对方并没有表露这个意图，本能也会让人紧张起来。
随意得罪一位大魔法师，果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柯林下意识摸了一下胸口贴身挂着的玉环，心里才稍稍安定，用尽全力让语气显得温和道：
“我就是柯林·维恩。”
第32章 讲道理
恐怖的事情并未马上发生，哈里斯面无表情的微微点头。
“听说你和克雷斯有矛盾？”
这话语至少听上去很平和。
柯林无奈，感叹自家老师没在身边，像个被人欺负的娃。
“是的。”
“还听说你把我形容成一个年纪不大却毫无眼光的笨蛋？”哈里斯立即接了一句。
卧槽！
柯林怎么都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截了当。
烈火奔雷果然不是白叫的。
他现在甚至担心这位大魔法师真的会出手教训自己，别人或许不敢，但以眼前这位传说中的暴脾气，还真不好说。
柯林偷偷瞥了一眼克雷斯。
这家伙虽然低着头，但估计心里都乐开花了吧。
事已至此，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总不能被人看扁了。
他把心一横。
“没说是笨蛋，但‘年纪不大却毫无眼光’的确是我说的，并且是我主动要求克雷斯先生向您转达，请不要误以为他搬弄是非。”
克雷斯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忍不住抽了抽，心说这家伙疯了吧，老师什么脾气？就算你是罗曼·萨冈的弟子，眼前的亏，现打不赊啊。
然而出乎两人的意料。
哈里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个微笑——虽然这张向来严肃的脸上出现笑容更加吓人。
“老实说，我原本对你的印象很不好，觉得‘风暴指引’阁下看走眼，现在看起来，你至少比我想象中的优秀。”
“多谢您的夸奖。”柯林微微安心。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当场揍你一顿？”哈里斯冷笑道。
“确实有这个担心。”柯林坦然承认。
“那就保持好这个担心，因为的确有这个可能。”哈里斯语出惊人。
柯林先是一愣，随后不由自主的全身紧绷。
该死的，这老家伙不按常理出牌啊！
哈里斯冷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叫做‘烈火奔雷’？”
“因为您在火系法术上的造诣，以及……”柯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以及如烈火般的性格。”
“说的不错。”
哈里斯板着脸道：“但是不要以为我是个随便发脾气的人，你恐怕不清楚，我这人最讲道理。”
不等柯林说话，他继续道：“正因为讲道理，所以非常厌恶不讲道理的人，很可惜，这世上有太多只在自己有道理的时候才讲道理的人，一旦没了道理，就开始不讲道理。”
柯林刚理清这段犹如绕口令的话，又听哈里斯说道：
“所以这个时候，就不得不需要用法术来讲道理。”
“您认为我不讲道理？”柯林壮着胆反问。
“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讲道理，但是，如果最后你没道理可讲，或者开始不讲道理……”
哈里斯冷哼一声：“我会当场教训你一顿，然后带着你一起去找罗曼大师讲道理。”
柯林稍稍放下心。
“第一个问题。”哈里斯倒背双手：“你和克雷斯有什么矛盾，今天全部讲清楚，如果是他的错，我绝不袒护。”
“事情很简单。”
柯林看向克雷斯：“请问克雷斯先生，你是否把协会内魔法师先生们训练产生的冰块给提前拿走，导致我的朋友安妮·海科特丧失了生计。”
克雷斯瞬间愣住。
在他心里，总以为是自己背后中伤罗曼·萨冈和柯林本人的事情导致了双方的矛盾，可没想到柯林竟然提出了这件事。
“那……那是无主之物。”克雷斯猝不及防下，极力争辩。
“我没说你不能拿！”
柯林终于找回了一些主动，朗声说道：“如果你确实需要那些冰块，我不会说任何话，但如果你仅仅是为了逼迫珍妮弗而故意刁难安妮·海科特，那就必须把话讲清楚。
“现在，当着哈里斯阁下的面，请克雷斯先生正面回答我，你为什么拿走那些冰块？”
哈里斯锐利的目光射向自己的弟子。
克雷斯很清楚老师刚正的性格，终究不敢撒谎，低头承认道：
“维恩先生说的没错，这件事是我的错。”
“珍妮弗就是巴克尔男爵家的女儿？”哈里斯皱眉。
“是的。”克雷斯坦承。
“好，能勇敢承认，你还是我的弟子。”
哈里斯抿了一下嘴唇，下定决心道：“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见珍妮弗。”
“老师！”克雷斯惊叫出声。
“你也可以选择继续追求她，但从此不再是我的弟子。”哈里斯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
“弟子不敢！”
克雷斯惊出一身冷汗，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因为有哈里斯这个老师。
“另外。”哈里斯继续道：“那个叫安妮的女孩，你害她损失了多少，必须加倍偿还。”
“是。”克雷斯完全不敢再争辩。
“这样处理你觉得怎么样？”哈里斯看向柯林。
柯林点点头：“感谢您主持公道。”
“我说过，我是最讲道理的人。”
哈里斯道：“那么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你凭什么觉得我毫无眼光？”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前，能否请问‘烈火奔雷’阁下，您又凭什么认为我的老师‘风暴指引’阁下眼光出现问题？”柯林丝毫不让的反问。
“我的确说过这话。”哈里斯毫无惧色：“而且即便罗曼大师站在面前，我依然会这么说。”
“那么，作为老师的弟子，我希望得到一个解释。”柯林面色严肃道。
“合理！”
哈里斯不怒反喜，声音竟然稍稍转得温和：“这其中牵涉一个理念之争。”
“理念？”柯林一愣。
“你既然是罗曼大师的弟子，一定知道‘风暴指引’阁下一直致力于让魔法师减少冥想和法术训练，转而把时间更多的放到元素研究上。”
“是的。”柯林对此十分清楚，问道：“难道这不对吗？”
“当然不对。”
哈里斯断喝一声，说道：“我们不是西大陆那帮生来就安逸的家伙，你睁开眼睛看看现在的图伦王国！
“南方的兽人部族，东部沿海的海盗，西边那些虽然废物但总试图占便宜的小国，更不用说还有北边那个隔着马蹄海虎视眈眈的奥希克帝国。
“无论哪里有战事，都需要魔法师支援，没有强大的实力，难道过去送死吗？
“如果可以，谁不愿意坐在家里看看书，做做实验，但那样的话，谁去战斗？谁去杀敌？
“我当然也知道元素研究的重要性，从来不是要否定这一点，但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如果真像罗曼大师提倡的那样，恐怕不等我们研究出成果，亡国就在眼前！”
哈里斯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不断回荡，久久不息。
柯林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从不一样的角度讨论这个问题，虽然不完全同意，但不得不承认，哈里斯的观点并非出于自私。
他刚要说话，就听哈里斯又开口道：
“不过我虽然和罗曼大师理念不同，却还不至于因此就诋毁大师的眼光，真正让我产生这样想法的，恰恰是因为你。”
“我？”柯林一愣。
“没错。”
哈里斯正色道：“我从来不认为没有觉醒的普通人就低人一等，然而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定位，没有精神力，也可以做很多事，但成为罗曼·萨冈的弟子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不但浪费资源，自己恐怕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柯林暗叹一声，他知道哈里斯并非针对自己，只是由自己身上想到了刚才的理念之争。
他大概一直希望罗曼·萨冈多培养一些实力强大的魔法师，好让图伦王国的战力更上一层楼，结果近百岁时收了一个弟子，却还是个没有觉醒的普通人，那种失望透顶的感觉可以想象。
“关于您和老师的争论，身为晚辈不敢随意置评。”柯林说道。
“既然如此，现在你可以说说为什么我毫无眼光了吗？”哈里斯并未忘记一开始的事情。
“当然。”柯林自信道：“但是，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证明。”
“多久？”
“就今天。”
“如何证明？”
“很简单。”
柯林说完，微微向哈里斯躬身致意，随后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半圆形接待台。
哈里斯皱着眉望着他。
半人高的台面后，一位明眸皓齿的女孩躲在里面，眼看着这位敢和‘烈火奔雷’阁下争吵的年轻人走到面前，吓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您……您好，请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柯林微微一笑，侧过身，将整个右手手臂放到接待台的台面上，然后向那位瑟瑟发抖的女孩询问道：
“请问，能否帮我报名本次初阶魔法师考核。”
身后。
克雷斯目瞪口呆。
哈里斯眼睛睁大，瞳孔内闪过一丝鲜艳的红色。
第33章 考核
法师区正中央。
方形15层魔法塔。
这是唯一一座在雷霆城城内建造的法师塔，也是图伦王国魔法师协会会长的办公和居住地点。
担任协会会长已经20年之久的伯克利·佩恩正在办公室内，举着一副单片眼镜埋头苦读。
“门开着。”
伯克利突然自语了一句。
哈里斯推门而入，十分熟稔的坐到会长的对面。
“等我看完这一段，很快。”伯克利头也不抬。
直到十分钟后，他才放下单片眼镜，抬起头，皱纹堆垒的焦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怎么今天有空来找我了？”
“这么大年纪还如此刻苦，如果让那些年轻魔法师看到，岂不是要无地自容。”哈里斯语气中听不出是赞美还是感慨。
“你也知道我的前任是谁，压力很大呀。”伯克利·佩恩似乎早已习惯了哈里斯的性格，笑眯眯说道。
“这正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佩恩阁下。”
“罗曼大师？”
“准确的说，是‘风暴指引’阁下新收的那位弟子。”
“柯林·维恩？”伯克利脱口而出。
“会长阁下看来也关注过他？”哈里斯问。
“整个雷霆城谁没关注呢。”
伯克利拉过桌上一个木盒，打开之后，里面是满满的黄色烟丝，再从旁边拿起一张粗粝厚重的纸张，一边慢慢卷烟，一边问道：
“那个孩子怎么了？”
“柯林·维恩今天来到了协会。”
“哦？”
“另外，我和他吵了一架。”哈里斯语气平淡道。
“就算是你……也太过分了吧。”
伯克利有些哭笑不得道：“哪怕不看在罗曼大师的份上，他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你怎么能够以大欺小？”
“道理不分年幼，何况他既然是罗曼大师的弟子，要求自然要比别的年轻人更高一些。”
“所以，结果如何？”
“暂时来看，是我输了。”
“嗯？”伯克利·佩恩卷烟的手顿住。
“您也知道，我对于罗曼大师收一位没有觉醒的弟子，一向颇有微词。”
“其实很多人都有质疑，但只有你说出来了而已。”
伯克利把卷好的卷烟递给哈里斯，笑道：“我很好奇，你和他能够争论什么？”
“无非还是那件事。”
“所以，你又怎么会输？”伯克利疑惑又好笑。
哈里斯不答反问：“你知道柯林·维恩今天来协会干什么吗？”
“干什么？”伯克利愈发好奇。
哈里斯左手拿着卷烟，右手拇指和食指微微一撮，一个湛蓝色的火苗从指间燃起，点燃烟头之后，倏然熄灭。
“他来参加初阶魔法师考核。”
伯克利闻听此言，正在为自己卷烟的手微微颤抖一下，铺在纸上的烟丝抖落几根。
房间内陷入沉默。
许久。
伯克利长叹一声道：“大师的眼光，果然不是我等可比。”
……
……
大厅内。
送走哈里斯的柯林在接待台的位置静候片刻，就看见不远处跑来一位头扎双马尾的年轻女孩。
协会接待人员的统一服装还挺好看，男生是白色长袖衬衣加蓝色筒裤，女生则是白色短袖上衣加蓝色长裙。
“您好，我叫丽贝卡，是您的专属侍者。”
小姑娘跑得气喘吁吁，仍然规规矩矩的施礼问好。
柯林无奈：“你好，其实我不需要太多的帮助，只想有个人告诉我怎么报名考核。”
“这正是我的分内工作之一。”
名叫丽贝卡的女孩端正站立，双手交握在小腹前，笑道：“其实，准确的说，我是您手上那块铁金牌的专属侍者。”
“这个吗？”柯林拿出师姐给的镶金铁牌。
丽贝卡保持着距离，伸头看了一眼，笑容愈发灿烂道：
“是的，顺便问一句，泰莎小姐最近好吗？”
原来是师姐的专属侍者。
柯林大概明白了这是个类似于vip的专属服务。
“她很好。”
“您一定就是维恩先生吧，我刚刚听同事说了，您在大厅这边和‘烈火奔雷’阁下据理力争，真是太……了不起了。”
你一定是想说太会作死吧……柯林内心失笑。
见柯林没任何表示，丽贝卡赶忙接着说：
“您的考核报名我已经办好了，现在就只需要等待9点的笔试开始。”
“谢谢。”
柯林没想到对方效率如此之高，还没见到自己，就已经把事情给办好了，这vip果然不一样，不知道需要充值多少才能有这样的服务。
“我建议您在这段时间里面吃一些食物，但不要喝水，笔试需要进行4个小时，期间不能进食，不能上厕所……”
“谢谢你的提醒。”
从早上9点，一直到下午1点，四个小时，一千道题。
平均每道题的用时不到15秒。
这种考试制度还是老师罗曼·萨冈当初亲手制定的，虽然包括监考在内的所有人都对此深恶痛绝，但鉴于那位魔导师依旧如日中天，即便已经接手协会20年的伯克利·佩恩也不敢随意更改他留下的东西。
柯林看了一眼大厅内高挂在墙壁上精确到分钟的魔法计时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上午7点45分。
丽贝卡道：“维恩先生，如果您没有别的事需要处理，我可以带您到泰莎小姐专用的房间休息一会，到考试前10分钟我会来叫您。”
师姐的专用房间吗？
“那就谢谢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
柯林跟随丽贝卡来到二楼走道尽头的一个房间，进入之后，发现里面干净整洁，有一座梳妆台，一个衣柜，一道换衣屏风，一张可以放平的羊毛垫沙发，一排会客沙发，一张长方形茶几。
“泰莎小姐已经一个多月没来协会了，但她的房间我一直都有在打扫。”
“辛苦了。”
“您太客气了。”丽贝卡笑颜如花：“请先休息一会，不用担心迟到，我会提前来叫您的。”
“谢谢。”
送走丽贝卡，柯林躺到师姐的沙发上，用手轻抚着柔软的羊毛垫，眼望天花板，心里思考着今天考试的事。
大话已经说出去了，万一考核不通过，连老师的脸面都丢尽了。
因为沙发过于舒适，昨晚睡眠充足的柯林依旧差点睡着，直到门外传来丽贝卡的轻声呼唤。
他整理好衣服，打开门。
“维恩先生，考试将在15分钟后开始，从这里步行至23号楼的考场需要5分钟，我建议我们现在就出发。”
“麻烦带路。”
柯林跟在丽贝卡身后，心说两世加起来，这种考试待遇还是头一回。
第34章 法术测评
“笔试结束，所有人立即放下手中笔，否则按照作弊处理。”
一位胸前佩戴有红色徽章的监考魔法师目光锐利的扫过整个考场，试图找出某个心怀侥幸的倒霉鬼。
好在没有人在这种细节上翻车。
考场内哀嚎声一片。
“该死，我才做了600道题。”
“不错了，我一半都没做满。”
“为了保证准确率，我的老师让我把所有时间花在前400道题上，我觉得这种方式效率最高。”
“……”
一个人的试卷加起来就有好几本词典的厚度，光是墨水都要用掉小半瓶，很多人换了好几支鹅毛笔。
没有人能够做完所有题目。
柯林望着还剩下足足100多道题的空白，无奈叹气。
老师真是太绝了，完全不给人活路。
好在笔试的要求随着罗曼·萨冈的卸职而逐年降低。
一千道题，一千分。
如今只要达到300分就算合格。
这个要求实在不算高，而且就算满分通过也不会让你直升中阶，毕竟考核的主要侧重点还是后面的法术测评和精神力评定。
进入考场的时候，因为精神集中，柯林没有好好观察，现在考完了，才有闲心看向四周。
默默清点了一遍人数，发现偌大的考场内，一共只有19名考生。
图伦王国魔法师协会在全国设有7个考点。
每3个月进行一次初阶魔法师考核。
如果把19人当成平均数，那每3个月全国一共也只有133人参加考核，按照实际的百分之五十通过率来算，全国每年也只能产出266名初阶魔法师。
这个数量实在少的可怜。
当然，不可否认会有很多人因为路途遥远等各种原因不参加考核，这些人的数量甚至可能超过前者。
柯林在人群中看到了克雷斯，但后者一直避免和他目光接触。
……
“休息半个小时，接下来进行法术测评。”
那名监考官等待工作人员把所有考生的试卷都收齐之后，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考场。
半小时后。
另一名五十多岁的女性考官走入，将所有人带到一处开阔的场地。
旁边竖立的木牌上清晰显示：25号试炼场。
“要求很简单，施放四个不同系法术，每个法术有三次施放机会，达到一定的熟练度就算过关。”
协会的考官仿佛急着下班，丝毫没有停顿的拿出一张写有全部考生名单的纸，开始念道：
“索尔·霍华德。”
“我在这里，女士……”一名皮肤黝黑的三十多岁男子走了出来。
“走到到我前方20步的位置，然后开始施放法术，顺序和持续时间由你自己决定，但记得你后面还有18个人，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明白，女士。”
这位名叫索尔的男子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熟稔的走到规定的位置，深吸一口气，随后单手缓缓举起。
柯林认真的看着，嘴里喃喃道：“春笋勃发。”
果然。
下一刻索尔面前的泥土地上，接二连三升起许多锥形土堆，这些土堆大概到膝盖高度，粗细长短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颗颗巨大的春笋。
这属于典型的土系法术，无论战场还是对战都非常实用，难度也不算低。
接下来的三个法术分别是“火龙术”、“云雨术”、“沙尘暴”。
最后一个属于复合型法术，既可以算作土系，也能算在风系里面。
尽管考核对于法术本身的难度并未作要求，但为了给协会留个好印象，大多数人还是会拿出自己最擅长并且相对高级的法术，就好像笔试虽然有合格线，但所有人都会尽可能拿到高分。
柯林大致摸清了法术测评的要求。
接下来的几个人都没有太大的意外。
事实上，这一阶段完全可以在家里事先准备充分再来，因此很少有人会倒在这个环节。
柯林看了几个人后，兴致降低了不少，视线往四周发散开来。
魔法师协会比他想象中还要大，恐怕要占据整个法师区的一半地方，并且全部由高大的围墙阻隔，防止无关人等误入。
他突然有些好奇安妮每次偷冰块到底在什么地方。
胡思乱想间，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克雷斯？
轮到他了？
柯林这才发现，考核已经接近尾声。
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安排，自己竟然是19人中最后一个出场的，而克雷斯在自己前面。
拉回思绪，认真看完克雷斯的考核，柯林微微点头。
其它三系的法术难度都属于中等，不过在之前的17人中也算得上优秀。
但唯独火系法术，他挑选了一个对于初阶魔法师来说难度相当高的“熔岩术”。
滚烫暴躁的岩浆从地面裂开的口子里咕咕冒出，灼热的气息让包括柯林在内的所有人喝彩的同时，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这个法术如果放到哈里斯阁下或者某位魔导师手上，毁掉一个村庄大概绰绰有余。
虽然克雷斯施放的熔岩体积和温度都远远达不到那种程度，但作为一名第一次参加初阶考核的魔法师，的确已经很了不起。
柯林不禁暗自点头，同时也清楚对方的用意。
作为“烈火奔雷”的弟子，如果不能在火系法术上有突出的表现，恐怕连老师的脸上都不好看。
“柯林·维恩。”
听到考官念出自己的名字之后，柯林跟其他人一样回应了一声，然后走向场地。
路过那位女性考官的时候，柯林从其胸前的红色徽章上判断出是一位高阶魔法师，而对方从开始一直严肃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个带着点鼓励意味的微笑。
这算特别对待吗？
因为知道自己是罗曼·萨冈的弟子，所以协会内部人员也对自己额外照顾？
但这做得也太明显了一点吧。
柯林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觉得压力山大。
师姐说的没错，老师的名声很多时候会成为负担。
就比如今天，如果自己无法通过考核，估计很快就会成为雷霆城的笑谈。
柯林心事重重的走向规定地点。
然而和往回走的克雷斯擦肩而过之时，这个一整天都没有与他有过目光接触的家伙，竟然瞥了一个白眼过来，并且微不可查的哼了一声。
嗯？
怎么？
一个小小的“熔岩术”就让你飘了？
第35章 熔岩术
25号试炼场旁边的一栋房屋内，二层的玻璃窗前站立两人。
“你怎么看？”协会会长伯克利·佩恩苍老的声音响起。
“其它我不在乎，但如果柯林·维恩在风系法术上面没有特殊表现，罗曼大师的脸上也不会好看。”哈里斯独特的嘶哑嗓音回答。
伯克利笑道：“你还记得自己觉醒之后多久才会使用第一个法术吗？”
“大概半年吧。”哈里斯道。
“法术模型构造需要一定的训练时间来达到稳定施放，所以，以他现在这个阶段，无论使用什么法术，能够通过考核都已经很了不起了，不是吗？”
“但他是罗曼大师的弟子，我们对他的要求，可不是仅仅成为一个哈里斯这样的废物。”哈里斯丝毫没有玩笑意味的说道。
“你真是，狠起来连自己都骂。”伯克利失笑。
“会长阁下觉得他会用哪个风系法术出场？”哈里斯并未回应伯克利的调笑，十分认真的问道。
“以柯林·维恩学习魔法的时间来看，‘龙卷风’之类的大范围法术恐怕还力有不逮，但如果只是‘风墙’之流，又体现不出特别，所以，我猜应该是‘裂空爆’一类中等难度又效果绚丽的法术。”
“希望他不要让我们失望。”
两人的视线中。
柯林·维恩不急不缓的走到场地中央。
随后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下蹲，将手掌撑在地面。
瞬间。
面前一道土墙拔地而起，直到一人多高才堪堪停下。
尽管效果看上去比“春笋勃发”更为壮观，但难度却不在同一级别，后者因为是多点同时起效，无论是精神力还是技巧，都更为复杂。
“土墙术。”
“过于普通了吧。”哈里斯皱着眉。
“恐怕正如我所说，他毕竟学习魔法时间尚短，能够会几个基础魔法也不算差了。”
“可这样的水准，罗曼大师会同意他来参加考核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要随意揣测‘风暴指引’阁下的心思，我们不是刚刚吃过亏吗？”伯克利自嘲一笑。
窗外的场地上。
柯林结束了第一个法术施放，并未有太久的停顿，便伸手向前方的空中一抹。
一道氤氲的水汽出现在视线里，瞬间密布于空中。
水幕。
水系魔法中最基础的法术。
“看来真被您说中了。”哈里斯语带失望道。
“主要还是看风系吧，你不是……”
伯克利话未说完，自己却已经停下来。
因为在他目光可及处，收起“水幕”法术的柯林·维恩仿佛赶时间一般，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前，挥手打出一道风刃。
风刃。
和火球术以及土墙术类似，都属于基础法术。
就连大多数魔法学徒都能够熟练的构造其法术模型，如果不是受到精神力的限制，估计谁都能施放。
“他到底在搞什么？！”哈里斯近乎咬牙切齿的低吼道：“难道真的为了通过考核，连罗曼大师的脸面也不顾了吗？”
“这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伯克利用手抹了一把皱纹密布的脸庞，不敢置信道：“看来罗曼大师收的这位弟子，很有个性啊……”
“这不叫个性，这是堕落！”哈里斯一贯嘶哑的嗓音此时更加难听。
“还要看下去吗？”
伯克利面露苦笑，原本为了能够看到一场精彩的法术表演，刻意把柯林·维恩放到最后一个考核，结果却看到了一个为了应付考核草草了事的家伙，令人大失所望。
哈里斯沉默许久。
“走吧。”四十二岁的大魔法师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们同时叹了口气，随后转过身。
然而下一刻。
猛烈的巨响从窗外传来，灵敏的触觉让哈里斯和伯克利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灼热气流直袭后背。
两人愕然转身。
就见试炼场上。
柯林·维恩低头蹲在地上，双手用力撑着地面。
铺有青草的泥土地面上，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源源不断的岩浆从地下喷涌而出，迅速形成一道河流般向地势较低的方向流去。
距离最近的那名女性考官反应最为迅速，身体向后跃出，挡在了所有考生面前，防止熔岩伤到人。
好在这个法术持续时间并不长，短短十几秒钟后，原本滚烫的岩浆便迅速冷却，形成一道石堆。
柯林依旧保持着下蹲、双手撑地的动作。
施放法术的关键，在于在脑海里构建法术模型，然后通过精神力与外界的元素相呼应。
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过程。
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来达到熟练。
否则一个火球术要几分钟才能放出，敌人早都帮你把尸体都埋好了。
原则上，施法并不一定需要有动作，或者念诵咒语之类。
但事实上，“在脑海里构建法术模型”并不像听上去那样简单，大多数时候，一个稍稍脱离基础的魔法，其法术模型就已经复杂到很难单凭记忆来构建。
因此，加上施法动作和吟唱咒语，无疑能够帮助魔法师以最快的速度来回忆出需要的法术模型，从而施放法术。
即便某人已经能够在没有任何施放动作和咒语的前提下快速施放法术，但只要加上前两者，也一定能够或多或少缩短施法时间，这也是为什么连大魔法师甚至魔导师，都还是会使用一定程度的施法动作和咒语。
施法动作和吟唱咒语并没有严格的规定。
哪怕你在施放“寒冰箭”的时候，嘴里却吟唱“冬天里的一把火”也没问题，只要自己习惯就行。
……
柯林的火系法术，同样选择了“熔岩术”。
和克雷斯完全一样。
不知道是否刻意为之，柯林·维恩施放法术的地方，凑巧就在刚才克雷斯的旁边。
熔岩术冷却之后，留下的痕迹十分醒目。
两相对比之下，如果柯林这边是蛟龙，克雷斯那边可怜得仿佛一条蚯蚓。
强弱一目了然。
克雷斯紧咬嘴唇，哪怕刚才被灼热的气息扑面，也挽救不了其苍白的脸色。
……
柯林缓缓站起身，身体却不自觉微微一晃。
糟糕！
有点用过劲了……
不该赌这个气。
要知道一会还有精神力测评，现在把力气都用完了，万一来不及恢复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中间会休息多久……
第36章 浮雕
二楼的玻璃窗前。
伯克利和哈里斯久久无语。
“这家伙，还真是记仇啊。”
“就因为克雷斯得罪过他吗？”听过哈里斯讲述之前事情的伯克利微笑问道。
“也好。”
哈里斯严肃的脸上反而有些微微松动：“只要他的确有实力，能够为王国效力，别说克雷斯，就算让我亲自给他道歉都可以。”
“这个‘熔岩术’明显是临时起意的，而且以此推论，他的土系法术造诣明明也很强，但偏偏只用一个‘土墙术’来糊弄考核。”
“我现在越发好奇他在罗曼大师的指点下，风系法术能到什么境地。”
“我倒是更担心他为了赌气，把精神力消耗一空，最后一关测评要怎么办。”
……
柯林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法术测评和精神力测评相隔同样只有半小时。
并且还要走到另一个相距较远的试炼场。
他抓紧时间冥想恢复，好在其他人也在做同样的事。
二十分钟后，还是那位女性考官催促所有人起身，赶往下一个考场。
穿过两边栽种了红杉木的主干道，一行20人来到位于协会东南角上的一块空地。
柯林转过遮盖视线的树木，看到一座高塔矗立于前方，仔细数了一下，正好是九层。
这便是师姐所说的试炼塔了。
因为笔试占用了大量时间，尽管法术测评阶段已经加快速度，等到第三场考核开始的时候，也已经是下午4点多。
“进入塔内之后，可以自由活动，但不许互相干扰，在一个小时之内到达顶层就算通过。”
柯林算是发现了，考官比考生更急着结束。
不过也能理解，即便这样紧赶慢赶，考核依旧从早上9点持续到了下午4点，第三场才刚刚开始。
名叫索尔的中年魔法师当先第一个走向高塔，其余人紧随其后。
进入塔内，柯林感觉到一丝阴冷，在这个炎炎夏日中令人清爽，不知为何，他仿佛有一种置身密林深处的感觉，空气清新，呼吸畅快，鼻子里甚至能闻到青草的香味。
可是塔内明明近乎密封，连一点通风的空隙都看不见。
他差点陶醉其中，片刻之后才想起正在考核。
原本以为其他人应该会和他一样，但观察了一圈，所有人的神态都很凝重，完全没有他那种享受的表情。
他来不及考虑这些事，转而像其他人一样专注于考核。
柯林曾问过师姐试炼塔的情况，但得到的答复是“不需要知道”。
这一关不看任何技巧，完全考验精神力的强弱，达到了就能通过，反之就算再聪明、天赋再好也没用。
环视四周，柯林看到在角落处有一个旋转而上的楼梯。
而名为索尔的中年魔法师已经驾轻就熟的走向楼梯口。
19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索尔的身上。
中年魔法师走到楼梯口，单手向空中伸出，随后仿佛按到一面墙似的停下。
几秒钟后，他的身体错力般微微一个前冲，然后迈步走上楼梯。
“那是带有一定震动频率的空气墙，精神力能够与之契合，就能通过，否则就会被拦下，并且每一层的难度会逐步增加。”
一位明显参加过考核的女性考生，好心的解释一句，随后也迈步走向楼梯口。
按照古典魔法理论中的假设，所谓的精神力是就是某种带有震动频率的能量波，虽然直到现在也没能确切的证明这一点，但至今也没有任何实验结论能够推翻这个假设，并且很多法术和魔法物品的使用都建立在该假设成立的基础上，比如眼前这道空气墙。
在那名女性考生的身后，立即跟上了七八个人。
看来参加过的人并不少，难怪师姐说大多数人需要连续考核几次才能通过，想到这，他的压力似乎也减轻了一点，但想到老师的名声，以及无数等待看自己笑话的人，终究不敢放松。
因为楼梯口不算很宽敞，柯林决定等第一波人通过之后再去尝试，这段时间里，他好奇的打量整座高塔的内部环境。
和魔法塔相比，这座试炼塔的体积就小了很多，但更为精致和典雅，四周的墙壁几乎雕刻满了花纹和图案，光是这些雕刻就要花费很大的人力。
柯林走近墙壁，仔细观察这些精美的浮雕。
然而看了半天，除了发现这些图案十分漂亮和精致之外，竟然丝毫看不懂画的是什么。
毫无艺术细胞，指的就是这个吗？
柯林暗自好笑。
当初之所以选择第七项“精通所有语言，但毫无艺术细胞”，就是因为自己本来也没多少艺术细胞。
想到语言两个字，柯林灵光一闪。
再次看向浮雕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已经大变样。
图案当然不会动，但柯林的视觉捕捉方式却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就好像前世一些经典的视觉错位图片。
视线中，那些反差感极大的凹凸和扭曲的线条，竟然完美的组合成一种奇怪的文字。
大多数文字都是二维的，能够简单的用一根笔写在纸上，然而这种文字却截然不同，必须结合雕刻的凹凸来表达。
简单的说，就是一种三维文字。
怪不得必须用浮雕的形式来书写。
柯林下意识的开始解读。
因为特殊的能力，他能够很轻松的看懂罗曼·萨冈收藏的各种书籍。
精灵语，矮人语，甚至某些半智慧生物的原始图腾都能解读出大概的意思。
可惜的是，懂得这些对于他的魔法学习帮助并不大，因为目前所有种族中，只有人类和精灵研究和记录魔法。
而精灵一族在四万年，就已经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由水系魔法演变出的德鲁伊术上，时至今日，已经和人类使用的魔法完全脱离开，自成一体。
……
克雷斯并不着急。
因为老师哈里斯早已说过，以他现在的精神力水平，通过考核不成问题。
他看着一个个考生成功走上二楼，但心思仍然放在柯林·维恩的身上，很想看看他到底还会有什么惊人的举动。
然而不知道该失望还是窃喜，那个家伙竟然站在墙边看着浮雕入迷了。
难道是借此时间恢复刚刚使用过度的精神力？
活该，让你嘚瑟。
克雷斯心底意淫了片刻，终究摇摇头，自嘲一笑。
第16个人也走上了楼梯，一层的地方只剩下他和柯林·维恩。
克雷斯终于等不及，望了一眼仍然沉迷于浮雕的柯林，兀自来到楼梯口。
伸手触摸到那道空气墙，用手掌感受着那微弱的震动。
片刻之后，他迈步走向二楼。
第37章 他动了
龙飞凤舞的图案仿佛活过来一般，在柯林的眼前灵动飘逸。
许久之后，他大概搞明白了这上面写的什么。
这应该是某种古精灵语。
和人类相比，精灵不但寿命绵长，历史也更加久远。
久远到连崇尚祖先和习惯记录历史的他们也不可避免的遗漏掉很多古老的文明。
这种不知是何年代的古精灵语，会出现在人类世界的一座塔内，本身就是非常难以理解的事情。但另一方面，也似乎解释了为什么进入塔内的时候，会有一种自然之气扑面而来。
“因为我的精神力是由‘德鲁伊的赐福’而来，所以对精灵的某些东西特别敏感？”
他抛开这些思绪，把精神集中到墙上。
然而这些看上去篇幅极大的浮雕，总结下来其实只有两点内容。
第一，是描述了阻隔每一层的空气墙是怎么一回事，但从上面的解释来看，虽然对于精神力的理解基本相同，但在通过空气墙的原理方面却大相径庭。
按照人类的魔法理论，之所以能够通过空气墙，是因为人体产生的精神力和空气墙的频率保持一致，造成共振以破坏其现有状态，从而“破墙而入”。
但按照浮雕上的理解，却应该是通过保持相同频率，但使用相反的振动方向，从而巧妙的“穿墙而过”。
这其中对于精神力的使用难度虽然差别不大，但理解上却截然相反。
然而，很多描述柯林还是无法理解，因为这种文字中的某些词汇，在人类的语言中无法找到相对应的翻译。因此，他更多的时候只能半蒙半猜的去解释。
文字的第二部分，则似乎是记录了一种奇怪的冥想法，但只写了一小部分就因为篇幅不够，戛然而止，这让柯林有点抓耳挠腮却无可奈何，只能不断的围着墙壁试图寻找新的内容。
……
魔法塔外，那位中年女性考官正背着手凝望整座塔身，仿佛试图将视线穿透外墙。
等听到背后有脚步声，才收回目光，转过身。
“会长阁下，‘烈火奔雷’阁下。”身为高阶魔法师的女性考官微微躬身施礼。
“这一批考生怎么样？”伯克利微笑问道。
“和以前差不多。”女性考官想起身边就站着哈里斯，便补充了一句：“当然，克雷斯和柯林十分优秀。”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半个小时过去，19人中，4个人在八层，7个在六层，其他都在五层以下。”
“柯林到哪里了？”哈里斯忍不住问了一句。
“柯林·维恩还在第一层。”女性考官说完又特意补充道：“不过克雷斯是在八层的4人之一，只差一步之遥，这次的考核应该没问题了。”
哈里斯并未关注自己的弟子，反而皱眉道：“柯林还在第一层？”
“是的，哈里斯阁下，只有他一个人在第一层。”
“他在干什么？还在恢复冥想吗？”
“看起来刚才那个熔岩术，果然对他消耗很大。”伯克利叹气道。
“并不是。”
女性考官立即否定，在两人的疑惑目光中，继续说道：
“柯林·维恩在围着墙壁转圈。”
“什么？”
“转圈？”
两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大魔法师顿时愕然，十分不解的对视一眼。
“是的。”
女性考官说道：“我的观察魔纹看不清他具体在干什么，但的确是在围着四面墙壁转圈，只是有时候快，有时候慢。”
“一层的墙壁上有什么？”已经几十年未曾进入试炼塔的哈里斯皱眉问道。
伯克利思索片刻，回答道：“这座试炼塔是当初和精灵长老费尔南多阁下交流学习时，由精灵一方指导建造的，准确的名字应该是‘绿色幻魔塔’——你知道精灵的起名一贯比较夸张，那应该是70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罗曼大师都还没有担任会长。
“我记得一层的墙壁上，只是雕刻了一些精灵族特色的浮雕，除了精美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
“所以，他只是看那些浮雕看入迷了？”哈里斯愕然。
“这种时候，应该不至于吧。”
“那还有什么别的解释？”
“也许……好吧，我实在想不出来。”伯克利无奈道。
哈里斯叹口气：“算了，柯林·维恩已经证明了自己，能不能通过考核反而不重要了，也许正因为知道无法到达顶层，所以干脆放弃，这至少也说明他对于本身的精神力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你看顺眼的人，总能自己找到理由。”伯克利呵呵一笑。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想到剩余的时间已经不足以攀登完整座塔，都有些失望的准备离开。
“会长阁下，他动了。”女性中年考官注视着高塔方向，突然说了一句。
“嗯？”伯克利和哈里斯同时望过来。
“他开始登楼了。”
“现在才开始，未免太迟了。”
伯克利话虽如此，但和哈里斯一样，都停下了脚步。
……
柯林从巨大而精美的浮雕里醒悟过来时，发现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他猛然意识到正在进行考核，后悔得只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那些文字中的东西令他流连忘返，尤其是那只有一小部分的特殊冥想法，管中窥豹，一看就是好东西。
他如今用的是从罗曼笔记里学来的冥想法，肯定比一般人的好，但艺多不压身，想到这些神秘而精美的浮雕，想到那深奥的特殊文字，总觉得心痒难搔。
惊醒过来的柯林来不及细想，赶忙向着楼梯口的位置走去。
他不知道现在已经过了多少时间，只能竭尽全力。
柯林学着其它人的样子，将手掌按向楼梯口的空气墙。
接触的一瞬间，手上传来冰凉但柔软的触觉。
然而下一刻，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刚才看过的内容。
根据那些文字的记载，通过空气墙的方式似乎并非目前人们公认的那种“破墙而入”，而应该是“穿墙而过”，只不过刚刚看的时候，柯林并没有太理解，而现在一接触上“墙壁”，脑海里竟然水到渠成般开窍。
“原来是这个意思。”
柯林自信的向前走了一步。
下一刻，他仿佛无视了气墙，直接走上楼梯。
第38章 通过考核
尽管时间紧迫，进入第二层的柯林仍然第一时间查看周围的墙壁，企图在这里能够找到第一层缺失的冥想法。
但这里除了比下面小一圈，空空如也。
已经做好失望准备的柯林并没有耽误时间，走到通往三层的楼梯口，伸出右手。
……
塔外。
“柯林·维恩已经到达了第三层。”通过预先留下的魔纹进行观察的女性考官说了一句。
“什么？”
哈里斯和伯克利同时愕然。
“他在二层花了多少时间？”
“几乎没费时间。”
女性考官回答了一句，并且不等哈里斯和伯克利有所反应，继续说道：
“第四层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呢？”沉默了片刻，哈里斯又问道。
“他停在了第四层。”女性考官回答。
伯克利和哈里斯反而松了一口气，如果柯林·维恩继续以那样的速度通往顶层，他们觉得有必要对试炼塔进行一次维修保养。
“还剩多少时间？”
“11分钟。”
“来不及了吧。”
“其他人是的，但以他登上第四层速度，还真不好说。”
“他才觉醒半年啊。”伯克利感叹道。
“也许还不满半年。”哈里斯道。
两人再次沉默。
“第五层了。”那位女性考官的话再次重击在两人的心上。
……
柯林一路上到第五层，前三层空无一人，到第四层发现有9个人，并且越往上，人数越来越少。
但并未发现克雷斯。
那家伙果然有点飘的资本。
一路通畅的柯林很快引起旁人的注意，自从法术测评之后，众人都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毕竟柯林·维恩这个名字在整个图伦王国魔法圈内流传了将近半年，但正因为如此，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外，大家对于他能够施放出如此恐怖的“熔岩术”反而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因为考试的节奏格外紧凑，大多数人也没时间过分注意他。
直到第七层时，柯林才看见一个相对熟悉的面孔。
那是在第一层时，给大家普及空气墙知识的女性魔法师。
虽然就算没人介绍，只要自己尝试一遍就会清楚，但归根到底，那七八位参加过考核的人里，只有她好心提醒了一句。
魔法师的年纪，尤其是女性魔法师的年纪，其实很难从外表上看出来，如果非要说，这位魔法师大概就是二十出头、三十郎当、不到四十岁。
这也是初阶魔法师最常见的年纪。
像罗曼·萨冈那种十二岁就通过初阶的情况属于百年不遇。另外，没有一个好的老师，只靠自己琢磨或者一些小团体内部的交流，想要通过初阶考核其实并不算容易。
这一层其他人都在坐地冥想恢复，显然一时半会还没有能力再次尝试，只有那名女魔法师伸手抵着空气墙。
柯林看了她一会，准备自己也上去尝试。
那名女魔法师听到身后有动静，也许正好尝试失败，便转头看了一眼。
见是柯林·维恩，她下意识的往旁边让了一下，随后微微颔首：
“维恩先生，您先请。”
其实楼梯的宽度足够3到4人并排通过，但既然对方如此客气，柯林也不想浪费时间。
“谢谢。”
他点点头，伸手按向空气墙。
仅仅十几秒钟的时间，便顺利“穿过”气墙，走上楼梯。
那名女性魔法师一脸疑惑，柯林·维恩很强并不意外，但既然如此，为什么直到现在才上到这一层。
另外她敏锐的发现，柯林·维恩在通过空气墙的时候，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有个轻微丢失重心的前倾，而是十分自然的“融入”墙中。
是因为对他来说这太简单了吗？
……
柯林继续拾阶而上，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向那名女魔法师道：
“可以试试将‘单息’和‘双息’冥想法交错使用。”
说完，在那名女魔法师愕然的眼神中继续登楼。
第八层。
此时一共有4个人。
柯林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克雷斯，心里竟然不自觉说了一句“小样，你哪里跑”。
而克雷斯看到他时，同样百感交集。
他不清楚柯林在楼下的情况，但从总用时来说，对方并不比自己差多少。
“你好，克雷斯先生。”
“你好，维恩先生。”
“你先来？”他仿佛遇到老友一般的说道。
“我刚尝试了一次，需要稍等片刻。”克雷斯坦承。
“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一步。”柯林说完走向通往最后一层的楼梯。
克雷斯呆愣片刻。
他才刚刚上来，竟然不需要休息？
要知道越到后面，破开每一层的气墙就越费力，克雷斯就因为之前太心急，导致第一次尝试失败。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柯林·维恩上前、伸手、破墙、登楼，一气呵成。
等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他早已走上了试练塔的顶层。
……
顶层的空间毫无疑问是最小的，但容纳十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柯林上来的时候，这里只有一个人。
正是那个皮肤黝黑、名叫索尔·霍华德的魔法师。
“您好，维恩先生。”
对方看到柯林，并不意外，甚至心里微微窃喜，自己竟然比罗曼大师的弟子都要早一步登顶，虽然拿自己修炼十几年的经历去和人家半年不到相比有些许无耻，但这并不妨碍他偷偷暗爽。
“您好，霍华德先生。”
柯林回应了一句，并未太在意他，习惯性的朝四周的墙壁看去——这是他每到一层都会做的事情。
连续的失望已经让他不报多少希望。
然而下一刻，柯林忍不住面露惊喜。
……
塔外。
“柯林·维恩已经登顶，仅次于索尔·霍华德。”女性考官在两位大魔法师的不断催促询问下，仿佛完成任务一般，长出一口气。
“如果去除第一层浪费的时间，一共用时多久？”哈里斯问。
“以前从未有这样算过，但大概在十分钟左右。”考官道。
“十分钟。”
哈里斯长叹一声：“这已经是中阶的精神力水平了吧。”
“不能这样算，但估计也差不多了。”
中阶考核不会使用到试练塔，但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就算中阶魔法师也未必全部能够在十分钟内登上顶层。
正这时，远处跑来一位协会的工作人员，到了近前之后，向在场的三位魔法师深施一礼，拿出一张灰雀纸递给伯克利，说道：
“会长阁下，笔试成绩已经出来了。”
伯克利接过成绩单，展开细看。
“克雷斯591分，很不错。”他微微一笑，随后却面色有些僵住。
“怎么了？”哈里斯问道。
“你自己看看。”
哈里斯拿过成绩单一瞧，也为之一怔。
“柯林·维恩，869分？”
“罗曼大师向来对于元素理论研究十分重视，看来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这个分数……”哈里斯皱眉。
“这应该是整个图伦王国近二十年来，第三高的分数。”伯克利长叹一声：“不仅如此，我之前看过柯林·维恩的试卷，他一共只做了870道题。”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几乎全部正确。”
连同考官在内，三人默然无语，以至于克雷斯等人已经登顶试练塔都没有注意到。
许久。
伯克利缓缓升起右手，最终轻抚摸于左胸之上。
另外两人看见，一同照做。
随后，三人异口同声：
“赞美风暴！”
第39章 区别对待
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登顶试练塔，当然不是柯林真如伯克利等人以为的达到中阶水平，那只是一点点的天赋加上一大半的运气。
事实上，精神力环节应该是他如今最弱的一环，因为再怎么天赋异禀，每天一个小时不到的冥想时间，也不可能让他在短时间内有多高的成就。
相反，法术的施放技巧，倒是可以通过在脑海里不断构造模型以达到部分熟练的程度。
柯林此时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旁人的想法。
因为在第九层这里，他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那些精美的浮雕。
他立即走近观察，发现果然这里的内容和第一层是连续的。
尽管只有第一层的四分之一篇幅，但却恰好补全了那份特殊的冥想法。
但即便已经补全，柯林也不敢当场就尝试。
和某些隐秘而邪恶的召唤仪式类似，一些奇怪而偏离常规的冥想法也有很大概率造成不好的后果。
柯林先是当场记下，想着回去之后找机会问问老师，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能够认识这种古精灵语。
这时候，克雷斯才堪堪登上顶层。
看到柯林背着手，正好把望向墙壁的目光转过来，他犹豫了片刻，最终低下头，微微躬身。
这算服软了？
柯林心头好笑。
自从被哈里斯阁下勒令不许再见珍妮弗，柯林对于克雷斯的不满也随之消散大半，如果不是那家伙不适时的飘了一下，而自己也堪堪处在年轻气盛的时候，恐怕那个打脸的熔岩术也未必会出现。
他微微点头以示回应，算是既往不咎。
与此同时，第四位登顶者也已经出现。
正是那位提醒过众人、也被柯林所提醒的女性魔法师。
她看到在场的三人，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立即走到柯林的近前。
“您好，维恩先生，我叫埃莉诺，感谢您刚才的指点。”
柯林转正身体，微笑回礼道：“不客气，埃莉诺女士，如果不是你自身拥有相对应的精神力，我就算再提醒，也不可能对你有帮助。”
“但那的确让我节约了不少时间，否则我恐怕又要再等三个月了。”
名叫埃莉诺的女魔法师显得颇为健谈，看到柯林十分和善，便继续说道：
“所有人都说试练塔这一关和技巧无关，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完全是这样。”
“这世上哪有无关技巧的东西。”柯林微笑道。
他本人因为限制，精神力算不上突出，只能从技巧上弥补，因此最不喜欢别人说这话。就连师姐当初这样说，他都不以为然。
埃莉诺仔细回味了一下这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
一间装饰精美的房间内，通过了本次考核的11名初阶魔法师坐在环绕墙壁而摆放的兽皮沙发上。
“我很紧张。”
紧邻柯林而坐的埃莉诺东张西望了一阵子，声音中透着些许激动说道。
“紧张？”
柯林先是疑惑，随后还真发现对方不自觉的有些颤抖，笑道：
“需要我提醒一下吗？考核都已经结束了，女士你已经顺利成为一名初阶魔法师。”
埃莉诺仿佛真的被这句话安慰了似的说道：
“与其说紧张，更多的是兴奋和激动，我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
“你的修为已经足够，通过考核是早晚的事。”柯林对于这位女魔法师的激动心情可以理解，但这种程度似乎又不太理解。
“维恩先生，这对于您或许不算什么，但初阶魔法师的头衔，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埃莉诺认真的说道。
“我明白，这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柯林微笑道。
“不，恐怕您不明白。”
埃莉诺略带点苦笑道：“以我为例，从觉醒到今天，一共用了11年时间，如果不出意外，初阶魔法师这个身份将会伴随我的一生，而我所有的人生规划，都会从此刻开始发生改变。”
“你不打算考中阶了？”柯林一愣。
“不是不想，而是不会把它当成未来的规划之一，当然，如果以后碰上好的机遇，我也会考虑，但老实说，像我们这种没有天赋、没有背景、没有资源的魔法师，中阶实在太遥远了。”
埃莉诺说到这里，歪着头笑道：
“与其考虑不切实际的中阶，或许我更应该关注马上就要面临的抉择。”
“马上？”柯林不解。
“是呀，对了，维恩先生会选择在协会内任职吗？”
“协会内？任职？”柯林越发疑惑。
“难道您不知道吗？”埃莉诺露出一个小小的惊讶表情：“每一位通过初阶考核的魔法师都可以选择在协会内挂名，除了领取每月的固定津贴之外，还可以通过完成各种委托以获得报酬——对了，就是外面大厅里那些来找协会帮忙的人。”
柯林想起刚到协会时发现外面和菜市场一样的环境，瞬间明白了一些事情。
事实上，的确就是一个高端的菜市场。
“那如果不想在协会内挂名呢？”
“当然也没问题，但是那样的话，就不能免费使用包括图书馆、公共实验室在内的协会资源了。甚至连魔法袍都要自己准备。”
埃莉诺抿着嘴笑道：“不过老实说，协会配发的魔法袍样式老旧，本来也很少有人会穿。”
柯林没想到还有那么多讲究。
他这半年多时间里，几乎都在钻研元素理论方面的内容，即便休息的时候，也一般都会找些名人录，或是奇谈志怪之类的书籍看，因此对于协会的各项规定的确一无所知。
正要再问问其它事情，只见房门打开，自己的专属服务侍者丽贝卡走了进来。
她先是向所有人微微躬身，面带笑容道：
“恭喜诸位成功通过魔法师初阶考核，请再稍等片刻，很快就会有人来和大家接洽之后的事宜。”
说完之后，又转向柯林道：
“维恩先生，可否麻烦您移步，会长阁下希望与您单独会谈。”
柯林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别扭。
就不能低调一点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区别对待的是不是太明显了？
第40章 挂名
作为罗曼·萨冈的弟子，柯林已经越来越习惯于受到关注，这种关注有时候是压力，但大多数时候的确可以方便很多，甚至有一定特权，比如这次的考核。
而那位老师的继任者、魔法协会现任会长伯克利·佩恩阁下会单独找自己也不算出乎意料。
但是。
你们就不能考虑一下影响吗？
在所有人老老实实等在房间里时，堂而皇之的让自己提前离开，其他人会怎么想？
脸皮一贯不算厚的柯林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在场的所有人对此似乎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包括克雷斯在内，听闻丽贝卡的话后，只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柯林，便继续和自己相熟的人低头聊天了，好像一切天经地义。
埃莉诺甚至还有些兴奋的朝自己挥手道别。
柯林无奈，站起身。
“那就麻烦丽贝卡小姐带路。”
“这是我的荣幸。”
已经和柯林比较熟悉的丽贝卡微笑致意，当先走出房门。
……
方形魔法塔的十五层办公室内。
柯林一进入这里，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稍稍打量了几眼，才意识到这里的布置和老师的书房很像。
“所有的摆设，二十年来都没有变动过，这样的风格，你应该会觉得眼熟吧。”伯克利·佩恩微笑看着这位年轻人进入房间。
柯林赶忙见礼，弯腰致意：
“见到您十分荣幸，‘巨石之轮’阁下，您和承载我们的大地一样伟岸。”
伯克利·佩恩拥有着魔法师中少见的魁梧身材，配合上他强大的土系魔法，因此受到的称号为“巨石之轮”。
尽管仍然是一位大魔法师，但外界一向传言这位掌管魔法协会二十年之久的会长阁下，实力已经不次于一些新晋魔导师，甚至不少人直言他将会成为图伦王国第五位魔导师。
“不必客气，坐。”
伯克利手捻须髯，十分温和道：“罗曼大师最近好吗？”
“老师很好，感谢您的关心。”柯林坐到书桌前的会客椅上，微微欠身。
“我已经快十年没有见到‘风暴指引’阁下了，现在回想起来，最愉快的时光还是在大师手下，聆听他教诲的时候。”
伯克利笑道：“从这点上看，我是真的羡慕你。”
“老师时常向我提起您，说您比他更适合担任协会会长一职。”柯林客气回应，又实话实说。
伯克利自嘲的摆摆手：“大师志存高远，只是不想被这份职务束缚罢了，相反我虽然年轻得多，在魔法的道路上却再无建树了，能够管好协会，算是发挥一些余热吧。”
“您如同大地一般虚怀若谷。”柯林再次表达敬意。
伯克利温和笑道：“这次叫你来，除了想看看罗曼大师的弟子有什么特别之外，就是关于考核的事了。”
“请您示下。”柯林微微低头。
“你可能已经知道，通过了初阶考核的魔法师都会面临一个选择，那就是是否在协会内挂名。”
伯克利习惯性的动手开始卷烟，一边说道：
“作为协会的负责人，我当然是希望你能够选择留在这里，但又怕罗曼大师对你另有安排，所以不得不询问一下你本人的意见。”
自从听了埃莉诺的解释，柯林心里早已有了盘算，再想到那位对自己完全不加管束的老师，他没有犹豫太久，便说道：
“我选择在协会内挂名，会长阁下。”
这其实不难决定，毕竟法师塔的藏书已经快被他看完，而在罗曼·萨冈从不主动教授他的情况下，柯林·维恩不得不自己去寻找新的知识来源。
图伦王国魔法师协会图书馆显然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非常高兴听到你的选择。”
伯克利露出欣慰的笑容：“协会内的所有资源可以完全向你开放，除此之外，你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完成定期的任务。”
只有权利，没有义务吗？
柯林思索片刻，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和其他魔法师一样承担协会的责任。”
“你不需要有包袱，更没必要怕被人说闲话。”
伯克利似乎看穿了柯林的心思，温和笑道：
“‘风暴指引’阁下年近百岁才收了你这个弟子，对你期许必然很高，协会能帮到你的东西不多，但这些权利我还是有的。”
“并不是这个原因，事实上，我对于各种魔法实践一向很感兴趣，老师对此也持开放态度。”
除了对简单粗暴的特权感到别扭之外，柯林的确更希望和外界有一定的交流，毕竟直到现在，他全部的社交范围小得可怜，认识的魔法师也只有区区几个。
所有人都以为罗曼·萨冈早已帮他规划好魔法学习的道路，谁也不知道柯林·维恩竟然需要自己主动去找东西学习。
“这对于协会来说无疑是件好事，负责分配任务的几位先生一定非常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伯克利仰起头，思索片刻道：“正好治安署那边前两天有个委托，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推荐你过去。”
坐在椅子上也比别人高一截的协会会长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继续说道：
“毕竟官方的委托，报酬比较稳定，并且安全性也更高一些。”
“一切听从您的安排。”柯林微微欠身。
“对了，抽烟吗？”伯克利端着一支刚刚卷好的烟问道。
“谢谢，但我不会抽烟。”柯林婉拒。
“这是个好习惯。”
伯克利给自己点上烟，深情的吸了一口：“因为罗曼大师的缘故，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魔法师喜欢上烟草的享受，尤其很多人还会花大价钱搞一个上好的烟斗，可惜我还是更钟爱卷烟。”
“吸烟有害健康。”柯林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当然，所有研究都表明了这一点。”
伯克利吐出烟雾，面带享受道：“但是对于很多魔法师来说，学不了大师的本事，先学嗜好也是好的。”
柯林见已经谈完了正事，也开玩笑道：
“看起来，老师竖立了一个不好的榜样。或许可以考虑让国王陛下出面，组织一次雷霆城戒烟行动，就由老师担任形象大使。”
伯克利·佩恩噗嗤一笑：“这话我们可不敢说。”
第41章 紫罗兰公爵
从协会的魔法塔出来，柯林毫不意外的看到丽贝卡俏立于门外，手上还抱着一件叠好的黑色衣物，上方端正摆放着一枚灰色的圆形徽章。
“维恩先生，这是协会配发的魔法袍，每位初阶魔法师都会获得一件，您可以先试穿一下，如果不合身，可以回头再修改。”
“谢谢，我回到房间就试一下。”柯林习惯性的跟随着这个活泼的小姑娘往回走。
丽贝卡左右看了两眼，随后压低声音道：
“不过老实说，协会统一配发的魔法袍实在有些难看，我就没见过几个魔法师会真的穿。”
“没关系，我不是很在意这个。”
柯林想起刚才埃莉诺女士也强调过这个问题，不禁有些好笑。
在他眼里，黑色的魔法袍基本都是一个样子，哪有什么好不好看的。
再次回到休息间，柯林推门而入，却惊喜的看到师姐泰沙就在房内。
“恭喜师弟顺利通过考核。”泰莎从羊毛垫沙发上站起，笑意盈盈的迎向柯林。
她今天穿着一件滚着红黄两色线条的魔法袍，样式依旧是宽松肥大，遮盖住身材，后背处还有一个连衣兜帽，看上去和平常没太大区别，但给人一种格外喜庆和端庄的感觉。
“谢谢师姐，你特意来接我的吗？”
“没错，一会带你去个地方，先把衣服换了。”
泰莎说着话，朝柯林身后的丽贝卡招呼道：“丽贝卡，好久不见。”
“您好，泰莎小姐，我可想念你了。”丽贝卡忍不住原地跳了两下。
“就你嘴巴甜。”泰莎笑道：“多谢你帮忙柯林考核的事情啦。”
“这是我的分内工作。”丽贝卡十分熟稔的走到泰莎身边，嘻嘻笑道：“而且维恩先生其实根本不需要谁帮忙，唰唰唰就通过了考核，很少有人能一次就通过的。”
泰莎微笑着接过丽贝卡手里的魔法袍，但只拿起了上面的徽章，却把衣服丢在了一旁的沙发上，转而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另一件衣服，向柯林道：
“协会配发的魔法袍很难看，我给你另外准备了一件。”
柯林不禁无语，连续三个人都这么说，图伦王国魔法师协会的审美观看来和自己有得一比啊。
他笑着接过师姐递来的新魔法袍，随后发现有些眼熟，问道：
“这就是师姐之前亲手做的那件衣服吗？”
“没错，你试试看。”
“好。”
柯林虽然从来不太在乎着装，但依然满怀喜悦的拿着衣服走到屏风后。
等再次走出来，丽贝卡立即睁大眼睛：“真好看，把维恩先生的帅气显露无疑。”
柯林轻咳了两声——小姑娘你的马屁太过于直白啦。
不过站在镜子前看了两眼，柯林倒也部分同意了丽贝卡的观点。
这件魔法袍的确比一般魔法师穿的更合身和精致。
最主要的是，和师姐如今穿的那件很像，同样的素雅墨黑，同样的红黄金线，同样的连衣兜帽，所不同是，他这款没那么宽松，显得更为修长笔直，线条和图案也更趋阳刚，明显是男士款的。
有点像情侣装。
不对！
我和师姐份属同门。
应该说“校服”更为精确。
柯林赶忙为心里的僭越想法默念几声罪过。
泰莎围着柯林转了几圈，仔细看过各处的细节之后，揣着手点头说道：
“总体还不错，腰部这边需要再放几针，师弟似乎比看上去还要强壮一些。”
“其实是最近吃的太好，胖了。”
柯林想起那位把自己引为知己的穆勒太太，不由担心自己的身材会逐渐走样。
……
告别丽贝卡之后，柯林跟随泰莎走出大楼。
他一眼就看到之前和自己一起通过考核的那10个人。他们正围在门口的一侧，另外还有几位华服商人打扮的男子正与之交流。
柯林好奇的看向他们，凑巧埃莉诺也发现了他，挥手招呼了一下，但似乎看到柯林身边有人，立即放下手，微笑的点头致意。
柯林原本也想过去打声招呼，但师姐步履极快，为了跟上只能向埃莉诺挥手道别。
标有罗曼·萨冈标志的马车就停在门口，仍然担任车夫的鲍勃打过招呼又恭喜了柯林通过考核，把两人接上马车，然后直接驱车从后门离开。
“师姐，我看到和我一起参加考核的几个人了，他们集中在门口，好像有什么事情？”
柯林最终忍不住问了出来，毕竟刚才伯克利会长只是向他询问了是否挂名的问题，别到时候还有其它手续，错过了有点麻烦。
泰莎显然也看到了刚才那些人，并不在意道：
“这是考核之后的固定传统。”
“传统？”
“通过考核的初阶魔法师，一向都是各个组织或者商会极力想要拉拢的对象，因此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很多人等在协会外面，邀请那些刚刚成为初阶的魔法师参加准备好的晚宴，期间还会有不少节目和礼物。”
“听上去很有趣。”柯林点点头。
“你想去吗？”泰莎微笑道：“那样的晚宴上，会有不少的贵妇小姐出席，还有富商和贵族给自己挑选女婿，说不定就能成就一段姻缘佳话。”
“那还是算了吧。”柯林老脸一红。
“以我的想法，其实是希望你多参加一些活动的，你现在的生活太孤僻了。可惜今天情况特殊，老师嘱咐我必须带你去见一个人。”
泰莎继续笑道：“不过放心，以后这种机会还有很多，我的师弟这么帅气，一定会有很多名媛小姐主动找上门的。”
“师姐，我们要去见谁？”柯林无视了后一句话。
泰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道：“你在考核中的表现震惊了许多人，包括老师和我在内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很多人都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我知道哈里斯和会长阁下对我也很关心。”柯林并不太意外的说道。
泰莎抿嘴笑道：“远远不止他们，你最好早点习惯被当成焦点。”
“还有谁吗？”柯林疑惑。
“你是所有这次考核中成绩最亮眼的一个，那些邀请新晋魔法师的商人权贵不可能熟视无睹，只不过今天邀请你的人，更加显赫一点。”泰莎笑着解释。
“所以，我们究竟要去见谁？”柯林再次问道。
“图伦王国最老牌的贵族，硕果仅存的三位公爵之一，陛下的亲弟弟。”
泰莎平静说道：“紫罗兰公爵。”
第42章 奢华
尽管在罗曼·萨冈身边待久之后，柯林的见识越来越高，但听见马上要面见一位公爵的时候，依然忍不住心里打鼓。
紫罗兰公爵之名他也曾听说过，但也仅仅只是听说，毕竟以柯林原先的地位和经历，根本没有必要和兴趣去了解一位如此位高权重的贵族。
“公爵大人指名要召见我？”
“不必紧张，公爵之位虽然尊贵，但身为老师的弟子，也没必要害怕。”
泰莎笑道：“事实上，公爵大人和老师私交甚笃，这次纯粹是作为长辈想要见一见你。”
“我记得紫罗兰公爵是最坚定的王权拥护者，也是陛下新政下，第一批交出封地的贵族。”柯林努力回忆着学校里讲过的王国历史。
“正因为如此，才会和老师关系密切。”
泰莎正色道：“公爵大人和老师一样，在陛下继位时出力甚多，新政令下达之后，更是号召自己属地的分封贵族积极响应，并且主动将全家搬到雷霆城，如今就住在王宫的边上。”
无论是原主，还是穿越之后的柯林，其实都不太关心王国的政治变革，相比之下，他更醉心于魔法的学习和探索。
但不管怎么说，能够做出如此有魄力举动的紫罗兰公爵，依然给柯林留下了些许印象。
他很早就听说罗曼·萨冈是国王陛下艾兰四世的好友兼支持者，只不过从未找老师确认过，如今听了师姐的话，这个传言看来不假。
泰莎继续道：“虽然交出了封地，并且将私军并入王国军，但紫罗兰公爵依靠着强大的人脉和影响力，以及陛下对他的绝对信任和倚重，依旧能够轻易左右王国的政策和局势，再加上他和另一位实权公爵奥利弗·格雷关系密切，完全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另外，公爵大人本身也是一位实力强大的大骑士，更是战场上的无敌统帅，在军中威望极高，因此就算老师也必须在意他的看法。”
柯林多少了解了一些这位经历堪称传奇的紫罗兰公爵，但与此同时也更加疑惑：
“可是为什么公爵大人要在这个时候见我？”
“这个嘛……”泰莎眨眨眼，笑道：“以后你就会知道的，至于现在，你完全不需要有压力，就当去看望一位关系的密切的长辈就可以了。”
“哦。”柯林无奈答应。
马车进入国王区时，已经是傍晚，天色逐渐变得昏暗。
和以前不同的是，在正式进入王宫警戒范围后，柯林第一次遇到老师的马车被拦下检查。
但在泰莎拉起窗帘，露出脸庞之后，负责巡查的卫队立即站定行礼。
“泰莎小姐，是否需要我们带路？”
年轻的卫队首领似乎和泰莎相熟，恭敬又礼貌的问候。
“不必了，我不去王宫。”
“好的，祝您一路顺风。”
卫队首领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很快带队离开，让柯林有些不敢相信师姐的脸竟然这么好用。
泰莎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
“王宫这边我从小就比较熟悉，几乎所有守卫都见过我，如果换作老师在车里，反而可能会比较麻烦。”
“老师不进王宫吗？”柯林疑惑。
“当然不是，事实上，老师自从卸掉协会会长的职务，几乎就只会出现在法师塔和王宫内。”
泰莎笑道：“只不过老师不喜欢浪费时间坐马车，一般都是自己直接找去陛下的书房，这些外围的守卫根本不可能发现他。”
马车最终停在一座巨大的府邸前，从未进入过国王区的柯林立即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掉下巴，因为这座公爵府，竟然比柯林刚刚路过王宫时见到的门面都要宏大和奢侈。
紧贴着王宫建造的公爵府，甚至比王宫更加高调。
柯林终于明白国王陛下对公爵的信任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两人下车之后，鲍勃十分熟练的将马车赶往固定的停靠点。
泰莎并未立即进去，而是把柯林拉住，上下打量几眼，又仔细检查他的衣着，把胸前的徽章摆正，最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仰头认真道：
“记住，一定要给公爵大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一定一定！”
“哦。”
柯林不明白师姐为什么如此郑重，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命行事。
两人一路走到门前，公爵府守卫中早已有人迎接过来。
“泰莎小姐，维恩先生，请跟我来。”
对方认识师姐并不意外，但连从未谋面的自己都十分从容的叫出来，显然是事先做了功课。
柯林一副好奇加震惊的走进公爵府邸。
老实说，他并不清楚这个世界顶尖贵族的生活是种什么样的状态。
在寸土寸金的国王区，广阔的草坪和宽阔的道路让人以为进了某座公园，连续走了很久，柯林不断的发现两边有种植园和豢养各种动物的草地，直到转过弯，看到一座堪比宫殿的建筑时，柯林依旧发现自己之前的想象还是太过保守。
三层加阁楼和建筑以雄壮的姿态围成一圈，两边配有低一层的裙房，星罗棋布的独立小屋遍布周围。
虽然没有故宫那种复杂深邃的建筑排列，但第一眼的宽阔和宏大的确令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等到柯林都转得有些头晕的时候，才最终被带到一间金碧辉煌的会客厅内。
屋顶极高，精美的壁画几乎从墙壁一直画到天花板，除了提供主要照明的几颗宝石明珠外，一排排粗大的烛火被安置在铁架上，来往的仆人需要不断更换和添加蜡烛。
大厅的主位上，端坐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极好的保养和近乎花哨的贵族传统服饰令人看不清他究竟多大年纪。
一贯态度随意的泰莎伸出袖子里的双手，用一个标准的贵族女士礼仪微微下蹲。
“好久不见，公爵大人。”
柯林连忙跟着弯腰施礼：“见过公爵大人。”
因为不是贵族，很多礼仪根本不清楚，而魔法师的礼仪似乎并不适合当下的场合，柯林甚至有些暗暗埋怨师姐嘱咐了那么多，却偏偏没有告诉自己这点。
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缓缓站起身，走到近前。
“长得不错。”
面色看上去极为严肃的紫罗兰公爵，声音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威严，只是盯着柯林看了半晌，才点点头说出一句让后者极为别扭的话。
随后又转向泰莎道：
“你的确很久没来看我了，维罗妮卡住到音乐厅之后，觉得和我这个老头子没什么话说了，是吧。”
“哪有，费尔蒙叔叔，是您日理万机，没时间见我。”
正式见礼过后，泰莎重新恢复到日常慵懒随意的态度，笑嘻嘻带点撒娇的向紫罗兰公爵说道。
费尔蒙·霍索恩，这应该就是公爵的名字了。
从称呼上听得出，师姐和公爵大人非常熟悉。
柯林不禁有些嘀咕这种既正式又私人、既古板又亲切的见面到底算怎么回事。
紫罗兰公爵脸上依旧严肃，说道：“吃饭吧，你们应该都饿了。”
随后又特意看向柯林：“你今天耗费了不少精力，一会多吃点。”
柯林受宠若惊道：“谢谢公爵大人款待。”
“不必拘束，以后常来。”
古板严肃的面容配上莫名亲切的话语，柯林被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进入餐厅之后，他再也顾不上这些了。
眼花缭乱的食物很快铺满跑道一般的餐桌。
总共三个人，却坐出了天各一方的感觉。
来来往往的仆人侍者显得极为繁忙，却奇迹般没有发出任何杂音。
一切都满足了柯林想象中贵族奢侈到铺张浪费的生活。
的确消耗巨大、如今已经饥肠辘辘的柯林看到那些精美的食物，差点忍不住自己动手，但想到师姐交代的话，硬生生收住手，瞪着一只烤天鹅暗自咬牙切齿。
紫罗兰公爵轻轻挥了挥手：“良好的食欲和健硕的胃口是男性健康的表现，在用餐的时候，我不希望有人束手束脚。”
没有几次正规用餐经历的柯林一时间也豁出去了，转头让侍者帮忙切了一根天鹅腿，斯文又快速的开始进食。
用餐时间并不长。
在柯林吃完一根天鹅腿、一只烤鹌鹑，三根脆皮香肠，两片果酱面包、一份土豆蔬菜汤之后，早已停下餐具的泰莎和公爵也停止了聊天。
并不比柯林吃得少的紫罗兰公爵端坐在餐桌上首，将视线从泰莎的转移到柯林身上，半晌说道：
“维罗妮卡最近忙于给陛下六十五岁生日准备的音乐会，等下次有空了，再介绍你们认识。”
紫罗兰公爵的独生女儿，维罗妮卡·霍索恩。
因为国王陛下只有两个儿子，因此十分宠爱这位亲侄女，在出生时就被破例册封为紫罗兰公主，封地就是原先的公爵领地。
虽然按规定，王室给予女性成员的封地只是名义上的，并非真的把公爵的领地还给其女儿，但也看得出艾兰四世对她的偏爱。
柯林知道维罗妮卡公主的名字，甚至早于紫罗兰公爵，原因当然是受到罗伊的耳濡目染。
据说那位号称王国明珠的公主殿下不但容貌出众、性格温和，并且十分喜好音乐，从小就在宫廷乐师的熏陶下长大。
然而对于柯林来说，公主很遥远，音乐更是神马玩意。
此时猛然听到公爵提起，下意识客套道：
“十分期待觐见公主殿下。”
第43章 艺术讨论
晚饭过后。
后悔吃得太饱的柯林努力收了收肚子，跟随公爵和师姐站起身离席。
“这座宅邸建造的时间不算很长，但前前后后十几年，一直陆续不断的扩建和装修，才有现在这个样子。”
费尔蒙·霍索恩公爵当先走在宽阔如大道的走廊里，话语中显然对自己这所公爵府颇感满意。
光滑如镜的地板和装饰精美的墙壁，再加上两边不断出现的巨幅画作，让柯林有种置身大型画廊的感觉。
“这是西维拉·艾克的早期作品，虽然技法上稍显稚嫩，但其忧郁和狂野反差风格已经非常明显……”
“奥博特的‘老人与麦穗’，被认为是蓝白复苏末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夕阳中的沙漏’，西维拉·艾克晚期集大成的作品，北部风格的代表作，可惜没有保存好，在奥希克帝国的第二次半人马反抗战争中被烧毁了一个角……”
“……”
公爵背着手一路走过长廊，如数家珍般的一一道出这些名画的来历，最后站定下来，回过头，问柯林道：
“你有喜欢的画家吗？”
柯林本来好好的假装认真听讲，还不时点头表示赞同，谁知道突然被问到头上。
画家吗？
即便是前世，他也就能勉强说出梵高毕加索之类的名字，至于现在嘛，有那时间我多背一条公式不好吗？
然而想到师姐的交代，柯林最终硬着头皮道：
“西维拉·艾克的作品……嗯……很不错……”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个名字在刚才公爵大人的介绍里出现频率最高。
很显然。
在你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迎合对方至少不会犯错。
果然，尽管柯林屁都没放出半个，紫罗兰公爵依然面无表情的微微颔首：
“你的眼光不错。”
柯林暗自抹了一把汗，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到对方问道：
“对了，音乐方面有什么喜好？”
公爵貌似温和实则诛心的话语令柯林差点当场求饶。
但看到师姐略带鼓励的笑容之后，无奈说道：
“我比较喜欢竖琴……嗯，它的音色……很优美。”
这几乎已经是这个世界他唯一一个能够说出正确名字的乐器了。
至于音乐作品，除了那些只在旧城区流行、带有浓重颜色味道的荒野小调，基本就不知道什么了，这要是此时唱出来，不管是内容还是他的唱功，都足够让公爵大人一剑劈死他的。
近乎敷衍的回答并没有让公爵满意，对方立即追问道：
“竖琴吗……是菲尔德竖琴，还是北奥竖琴？”
你杀了我算了。
柯林欲哭无泪。
最终忍气吞声道：“都还不错，菲尔德竖琴更喜欢一点。”
他已经豁出脸不要了。
再问自杀！
好在公爵没再为难他，只是点点头继续向前走。
很快。
柯林就被几幅色调明亮、线条清晰的画作给吸引。
和其它大部分以人物和景色为主要对象的画作不同，这几幅画的内容十分写实，力求精确，里面的内容也似乎以某些实物为主。
等再走近，柯林惊讶的发现，上面画的内容，竟然是一幅幅工业风十足的机械作品。
尽管不懂什么绘画艺术，但柯林也能看出这几幅画的风格和其它画作格格不入。
“‘魔法与机械’，编号1~6，席勒·莫拉爵士的晚年作品。”公爵看他停在这一组画作前面，便也停下解释道。
柯林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来了兴致。
席勒·莫拉。
吉尔曼公国已故大魔法师，魔法工程方面的顶尖专家，他的研究和教学，可以说一举把吉尔曼公国的魔法地位更拉高了一个档次，甚至整个西大陆联盟都受益匪浅。
然而柯林并不知道的是，这位被授予勋爵的大魔法师，竟然还是一位画家。
“莫拉爵士的画技以精准和写实见长，早期的素描作品深受收藏家的喜爱，后来进入油画领域，却反响平平。”
紫罗兰公爵用手轻抚过画框的边缘，继续解释道：
“这一组‘魔法与机械’作品，是他晚年的遗作，极具争议，大多数美术圈的人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把魔法内容融入绘画属于投机取巧，西大陆那帮艺术评论家才不会管他大魔法师的身份，莫拉爵士临死前一天，《吉尔曼艺术杂评》还在对他进行猛烈的抨击。”
柯林此时对于现代大陆魔法体系早已不是当初学徒时的水平，对于席勒·莫拉这种在元素研究领域重量级的人物，当然有所了解，甚至在“非伸展映射弧线正数取值中有无限对回归计数恒定趋向曲面”的研究课题上，借鉴了一些对方的现有成果。
只可惜席勒·莫拉远在西大陆，他的很多研究被吉尔曼人禁止外传，再加上这个世界可怜的信息流通速度，罗曼法师塔里关于莫拉的书籍其实并不算多。
如今在这种场合下看到这位偶像级别的大佬作品，柯林当然倍感兴趣。
他指着其中一幅画作道：“这应该就是‘焰色分析仪’，对于火系魔法研究有着相当大的作用，现在被收藏在吉尔曼国家博物馆内，有着极高的使用级别，据说圣光教会对这东西十分感兴趣，几次下手偷盗，损失了三名高阶信徒也没有得手。”
柯林总算遇到自己熟悉的领域。
“我对这方面并不了解，你应该是行家。”公爵叹气道：“这一组画作虽然艺术成就不高，但因为莫拉爵士的知名度，收藏价值很不错，我当初也是花了很大力气才买到手。”
“公爵大人目光如炬。”
柯林适时的捧了一句，随后继续向前走去。
六幅画作，柯林凭着自己对于莫拉的研究了解，一一给出了解释。
直到最后一幅，他猛的深吸一口气，不太确定的说道：
“聚合分光器？！”
公爵并不意外的看向柯林，点头道：“你了解这玩意吗？”
“这可是个好东西。”
柯林侃侃而谈道：“它本身的作用其实并不算大，只是利用光系魔纹的精准折射，来达到将图画映照在墙壁上。”
根据柯林的理解，这玩意说白了就是一台老式的幻灯片。
但相比于需要用专门的透明底片，这台“聚合分光器”可以将所有图片反射出来，并且效果还不错。
然而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把图片映射到墙上”这种功能其实可有可无。
这里的人又不需要做ppt，除了映射出来的光影效果更好一点、图片视觉更为立体之外，几乎毫无价值。
有那功夫，直接把图画挂在墙上不就好了。
然而这台“聚合分光器”的价值其实并不在于它本身，而是莫拉爵士在研究另一项发明时意外做出来的半成品。
而那项直到莫拉死前也没能面世的发明，名叫“留影机”。
第44章 肖像
所谓“留影机”，就是能够利用光系魔法将物体的外貌给精确的“描绘”出来的一台机器。
功能无限趋近于前世的“照相机”。
只不过在莫拉爵士的设想中，这台“留影机”的雏形只能对物体的轮廓进行描绘，有点类似于黑白照片或者素描一样的功能。
因为即便是想象力接近这个世界极限的莫拉爵士，也无法解决”彩色喷墨打印”这个几乎算得上妄想的技术难题。
然而在已经初窥空间魔法门径的柯林来说，这反而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这就是魔法世界的特殊性，魔法师在完全不懂得前世各种物理原理的情况下，也能够造出和地球世界极为相似的东西。
比如一旦真的造出“留影机”。
无论莫拉爵士，还是柯林·维恩，所用到的理论，都和地球上“照相机”的光学原理大相径庭。
柯林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微观层面和基础物理规则是否和地球一样，是否有分子原子，是否有四大基本力，相对论是否能够适用……
但至少目前来看，这些并不重要。
在这个由四大基本元素组成的世界里，魔法理论遵循了一套独特且逻辑严密的运行规则。
说白了，在这里，魔法就是科学。
……
柯林看出公爵大人对此似乎有些兴趣，便继续介绍道：
“这台‘聚合分光器’本身的作用并不大，但它用到的技术，却可以支持‘留影机’的研究。”
“但是我听说，西大陆那边，似乎一直不太相信‘留影机’，认为那不过是纯粹的空想。”自称对魔法不太了解的紫罗兰公爵似乎对这一点很感兴趣。
“也许吧。”
柯林语气颇带遗憾道：“毕竟莫拉爵士只在和好友的信件中提起过这项研究，甚至连初步设计方案都没有，他死后的手稿遗物里，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紫罗兰公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说了一句：“跟我来。”
魁梧的身躯带着柯林和泰莎两人一路穿过走廊，从转角处的楼梯拾阶而上。
不久后，三人来到二楼一间空旷的房间。
公爵走至靠近北墙的一张巨大木桌旁，伸手将上面遮盖的一块丝绸给揭开。
柯林定睛一看，顿时愣住。
“这是……”
“这就是你说的那台‘聚合分光器’。”公爵微微颔首。
柯林激动到结巴：“可……可是传言它……不是被盗了吗？”
“我是从一位古董走私商人那里买来的。”
公爵难得的露出微笑，仿佛一位刚刚捡漏的收藏家，说道：
“刚买来的时候，还是可以使用的，可惜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过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就突然损坏了，我找了不少魔法师来看过，都说无法修理，甚至连里面的魔纹都看不懂，根本无从下手，就连罗曼大师看过之后，也表示无能为力。”
“老师？”柯林一愣。
“嗯。”
公爵转过木桌，走到那台‘聚合分光器’的旁边，轻轻用手抚摸过上面的一副用玻璃装裱的精致图画，缓缓开口道：“我以前是非常喜欢它的，可惜……”
说到这里，似乎觉得有些失态，立即恢复严肃的面容：“你想要看看吗？”
“当然，多谢公爵大人。”
柯林怀着近乎朝圣的心态，走到紫罗兰公爵身边，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摆放在投影部位的那副图画。
画上是一个身穿白色礼服的女子，看得出画师的技艺很高超，把女子的美丽气质和优雅神态展露无遗。
所以，公爵大人本来是用这台机器投影这副画作的？
也不知道这位女士是谁。
柯林念头一闪而过，立即将注意力放到‘聚合分光器’的身上。
他的外观像一个巨大的方形鸟笼，一面开口，三面围挡着遮光布，底盘狭窄细长，背后有一组作为光源的蜡烛。
任何魔法机械的灵魂都是魔纹，而这台机器上的魔纹却并不算复杂。
一共只有三个。
并且没有任何串联或者迭代关系。
只是简单的前后引导模式。
柯林将拇指按了上去，试图激活魔纹。
但显然不会有任何动静。
他点点头，随后俯下身，开始认真的观察第一道圆形魔纹。
半晌。
“公爵大人，能否借我木板和炭条？”柯林直截了当的问道。
“桌子下面的木箱里面，有全套的工具，都是以前来维修的魔法师留下的。”
“谢谢。”
对于用作草稿来说，木板和炭条是性价比最高的工具，但想要留下记录，最好还是用到纸张。
柯林十分自然的陷入思考和计算中。
……
泰莎看着师弟旁若无人样子，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她走上前去。
“费尔蒙叔叔，真是抱歉，柯林对于魔法研究一向极为痴迷。”
“无妨。”
紫罗兰公爵摆摆手：“年轻人能够静得下心做事，已经很是难得了，反正你们也不急着回去，如果天色太晚，就留在这里过夜吧，我这里两间客房还有的。”
“是。”泰莎并未拒绝。
“我听陛下说，你老师最近都没怎么去王宫了？”公爵闲聊的问起。
“自从师弟入门，老师每天都要关心他的冥想过程，并且他们经常需要讨论各种魔法研究。”泰莎回答。
“你都不知道他们在研究什么吗？”
“他们都躲着我。”泰莎不无失落道。
“可能觉得你帮不上什么忙？”紫罗兰公爵直接道。
“费尔蒙叔叔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你有你的优点，那种费脑筋的事情就交给聪明人做好了。”
紫罗兰公爵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转而问道：“弗兰公国那边最近似乎消停了？”
泰莎脸色微微下沉，随后又笑道：“他们去年损失了三个高阶魔法师和五名高阶骑士，我甚至都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出手的。”
“他们还真是锲而不舍。”紫罗兰公爵叹气。
“痴心妄想罢了。”泰莎略带不屑。
“你自己也要当心，就怕万一。”公爵沉声道：“战场上我们不怕任何人，但这种私底下的小动作，多少英雄豪杰都吃了亏。”
“我明白的。”泰莎低头受教。
……
“咔嚓。”
紫罗兰公爵刚想继续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背后一阵尖锐的摩擦声。
他转过身，和泰莎一起将目光重新放回柯林的身上。
只见柯林·维恩堪堪收回激活魔纹的手，随后弹指间燃起一朵火苗，点燃了“聚合分光器”背后的三根蜡烛。
刹那间，一道光束击打在那副水平放置的肖像画上。
北面的白色墙壁上，瞬间出现一副带有些许立体效果的光影图案。
那是一位头戴蕾丝帽的女士，身穿镶嵌黑色丝线的白色礼服，缎带束腰，微侧身躯，单手举着一顶小巧遮阳伞，微笑露齿，正朝着公爵的方向看来。
栩栩如生的肖像画让柯林也为之一楞。等到他转过身，愉快想要告诉两人自己已经修好这台“聚合分光器”。
却发现公爵大人如木雕泥塑般站在那里。
他望着映照在墙壁上的画像。
眼神已近痴迷。
第45章 需要助手
事实上，“聚合分光器”的效果完全取决于图画本身的质量，最多因为光影浮动，会稍具立体感。
但恰恰是这种立体感，赋予了这副画作栩栩如生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副肖像画真的非常适合“聚合分光器”的使用。
柯林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修好这玩意，除了本身就思考和研究过席勒·莫拉的“留影机”构想，最主要的，是“聚合分光器”所用到的技术，凑巧和当初在游金商会魔法织布机上的防护魔纹类似，这正好撞在了他的研究方向上。
不得不说，这半年多的时间，他在“风元素和空间魔法之间关系”的课题上，可谓进展神速。
而随着对“空间魔法”的深入研究以及慢慢体现出实际应用，柯林发现它能够解决许多现在魔法界传统的难题，甚至有种降维打击的感觉。
比如，席勒·莫拉爵士在“留影机”的构想中举例的各种技术难题，在柯林看来完全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解决，而在细致研究过“聚合分光器”之后，他本来有的诸多疑惑，很多变得豁然开朗。
与此同时，当初对此束手无策的罗曼·萨冈，在经过和柯林半年的共同研究之后，此时也已经不难解决这个问题。
柯林甚至怀疑，老师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故意让自己过来为紫罗兰公爵修这台机器。
不管怎么样，能够在帮到公爵大人的同时，启发自己的课题研究，柯林感到十分愉悦。
此时。
费尔蒙·霍索恩公爵才如梦初醒，他微微叹了口气：
“这是我的夫人薇拉，维罗妮卡的母亲，恐怕泰莎都已经记不起她的样子了吧。”
泰莎点点头：“公爵夫人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但依然能够记得她抱我时的感觉，如今看到这副画像，仿佛夫人又活过来了。”
紫罗兰公爵走到柯林的身边，犹豫片刻，终于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略带欣慰道：
“你很好，柯林，谢谢。”
“能为公爵大人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柯林微微低头。
“以后不必这么客气，如果不介意，可以和泰莎一样，叫我费尔蒙。”
紫罗兰公爵道：“你第一次来，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今晚就住在这里，这所府邸中，看中什么，明天告诉我，就当做给你的见面礼。”
“您太客气了，公……费尔蒙叔叔。”柯林弯腰致意。
……
次日清晨。
马车离开公爵府邸。
柯林抱着从紫罗兰公爵那里讨来的六幅“魔法与机械”图画，痴迷的近距离观赏。
那种工业和机械风格所带来的阳刚质感，给予毫无艺术细胞的他格外的享受。
“还好这些画作没有艺术价值，否则我还欣赏不了呢。”柯林颇有点沾沾自喜。
随后又有点不安的问身边的泰莎道：“师姐，听说这几幅画还是很贵的，我就这么问公爵大人要，不会令他不高兴吧。”
泰莎微笑看着他：“放心，再贵重的东西他都舍得给你的。”
……
回到法师塔，柯林兴冲冲回到房间，将这六幅画围绕墙壁一圈给挂了起来，随后站在房间中央，转圈看了一遍，感到十分满意。
看了许久，他转身坐到书桌前。
眼神望向窗外，陷入沉思。
半晌。
柯林取过一张标准的空白灰雀纸，将插在墨水瓶里的鹅毛笔拎起。
笔尖抵住纸张。
犹豫片刻，终于写下一行字。
《关于“留影机”的初步设计方案》。
……
……
三天后。
罗曼·萨冈书房内。
“我让泰莎带你去见费尔蒙，的确有让你看看那台‘聚合分光器’的意思，但也没想到你能够当场就修好，更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把‘留影机’的设计方案都拿出来了？”
罗曼·萨冈已经把柯林拿来的“留影机”设计手稿反复看了很多遍。
“莫拉爵士不愧是顶尖魔法师，他的思维对我的启发很大。”柯林道。
“吉尔曼公国能够有现在的成就，靠的就是一代代人不懈努力。”
罗曼点点头，随后又把视线放回到手稿上，说道：
“不提内容，你的论文和实验流程十分符合规范，就算放到西大陆幽蓝联盟的顶尖魔法学院里，也算得上一个优秀的设计。”
“请老师帮忙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
“计算过程肯定是没问题的，但实验部分，有些地方我无法确定，比如这个，避光魔纹，这不仅仅是设计问题，还必须有经验非常丰富的技工来帮你建造一个无影间。”罗曼道。
“这也是我来找老师的原因。”
“熟练的建造工，你可以去找游金商会的菲妮雅，如果她也无法解决，恐怕就要去工匠协会那边问问。”
“好的。”柯林点点头，又问道：“还有，老师，我需要几名助手。”
“什么样的助手。”罗曼问。
“最好的是初阶魔法师，或者比较优秀的魔法学徒，很多辅助实验让我一个人做，太耗费时间了。”柯林道。
“那就去找几个。”罗曼无所谓道。
“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柯林有些为难。
“游金商会的确供养了不少魔法师，但他们基本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我的建议是，要么去各大学院问问，要么直接去找魔法协会，伯克利不是对你另眼相看吗？”
“我明白了。”
柯林点点头，正要告辞离去，突然想起一事，从口袋里拿出另一张灰雀纸，说道：
“对了老师，我有件事想向您请教。”
他说着话，把这份自己记录下来的特殊冥想法递给罗曼，并且将试练塔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罗曼这下吃惊不小，将目光从柯林和纸张上来回几次，又三番四次确认事实之后，才有些难以置信道：
“我知道你的语言天赋很强，几天就能熟练掌握精灵语和矮人语，但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我是利用几代精灵语的演变过程反推回去，才得出这是一种古精灵语，但说实话，在真正利用它顺利通过试练塔之后，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柯林利用自己以前建立下的语言天才人设，再加上半真半假的含糊其辞，相信能够糊弄过去。
事实也的确如此。
罗曼·萨冈虽然震惊无语，但毕竟事实就摆在眼前，也根本想不到别的解释。
他再次拿起那份冥想法，看了许久，说道：
“精灵的法术一向以自然和谐著称，不管效果如何，至少副作用应该不大，更不用说走火入魔什么的。”
他思虑再三，又继续道：
“不过为防万一，还是小心一点好，你做的很对。这东西先放我这里，等我研究一下再说。”
“谢谢老师。”
柯林不清楚老师是准备以身试法，还是去找精灵族的熟人确认。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比自己瞎练更强。
第46章 古宅夜话
雷霆城外。
一座荒废的古宅内。
二层一间客厅内烛火明亮，和周围的黑暗阴森夜景形成鲜明对比。
在打扫还算干净的客厅内，几个身穿魔法袍的年轻人坐在分散的椅子和沙发上，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杯红酒。
其中一位身材消瘦、面貌俊秀的魔法师举起酒杯，高声道：
“恭喜埃莉诺女士成功晋升，从此我们团队就有三位初阶魔法师了。”
一阵鼓掌声后。
埃莉诺微笑向所有人表达谢意，说道：
“这得感谢大家一起讨论学习为我所带来的进步，今后我一定会和安杰洛以及山姆两位先生一样，绝不藏私，帮助其他成员共同晋升。”
名叫安杰洛的魔法师笑道：“埃莉诺，能否给我们介绍一下这次考核的过程，也好让其他成员多一个参考。”
“当然。”
埃莉诺十分大方道：“大家都知道，笔试和法术测评两项对于我这种参加过十几次考核的‘老人’来说没有太大的问题，我几乎每一次都是被试练塔给刷下来的。
“而事实上，这一次如果不是运气好，恐怕还是无法通过。”
“你太谦虚了，埃莉诺。”
“真不是谦虚。”埃莉诺微笑道：“如果不是维恩先生的帮助，恐怕我还是没有资格在这里为大家讲述考核的经历。”
“维恩先生？难道是那位柯林·维恩？”
“不错。”
埃莉诺坐正身体继续道：“罗曼大师的弟子，柯林·维恩先生和我是同期考生，只不过人家第一次参加就轻松通过了考核。”
现场一片吸气声。
赞叹声中，这个团体中另一位初阶魔法师山姆好奇的问道：
“他是怎么帮你的？”
“在试练塔第七层，本来我都已经快要放弃了，但维恩先生轻松通过之后，又重新回头指点了我一句。”
“这还能指点？”
“是的，他说让我尝试一下‘单息’和‘双息’冥想法交替使用。”
“原来这么简单吗？”其余没有通过考核的人陷入思索。
“不过提醒大家，试练塔的空气墙每一次都是随机产生的，同一种方法未必可以通过同一层。”
众人微微有点泄气。
同时感叹埃莉诺的运气。
山姆道：“埃莉诺，能不能为我们描述一下那位柯林·维恩？”
“当然。”
埃莉诺思索片刻，组织语言道：“维恩先生估计十七八岁的年纪，相貌属于中等偏上，个子比安杰洛还要高一些，看上去挺和善的。”
安杰洛笑着打断道：“难道女士都会第一时间关注男性的外貌吗？我们其实更感兴趣的是他的实力究竟如何。”
埃莉诺也跟着笑道：“安杰洛先生请见谅，不过我们在座毕竟有三位女性成员，不是吗？”
这个魔法师小团体一共九人，六男三女。
剩下两位女性魔法师一时间都对埃莉诺表示支持。
一阵玩笑过后。
埃莉诺继续道：“大家应该都知道，维恩先生在半年前被罗曼大师收为弟子的时候，魔法圈子里的风向几乎是一致的批评，因为所有人都不理解‘风暴指引’阁下为什么会收下一位没有觉醒精神力的魔法学徒。”
“是的。”安杰洛道：“我记得连我们当初讨论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事实证明，大多数人，包括我们在内，在一位魔导师面前，都愚蠢到无可救药。”
埃莉诺略带自嘲道：“维恩先生不但在半年时间内觉醒了精神力，还十分轻松的通过了初阶考核，相比于我连续11年、第16次才通过考核，简直天上地下，在他的面前，我们的天赋，恐怕比魔兽都高不了多少。”
安杰洛笑道：“其实也不必妄自菲薄，毕竟那样的人这世上能有几个，就连罗曼大师近百岁也才收到一位。”
“这倒也是。”
埃莉诺点点头，又苦笑道：“可每次想起来，还是难以接受这种差距，安杰洛先生，你也擅长火系魔法吧。”
“略知一二。”安杰洛谦虚道。
“法术测评的时候，维恩先生使用了一个熔岩术，哎……”埃莉诺说到一半，叹了口气。
“怎么了？”众人追问。
“那个熔岩术，把地面裂开了十几米，几乎覆盖掉半个试炼场，把考官都吓得被迫采取防御措施，相比之下，就连哈里斯阁下的弟子克雷斯先生都相形见拙，我的话，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到那种程度了。
众人惊叹之时。
“不过更可怕的还是试练塔。”
埃莉诺继续道：“维恩先生虽然是第二个到达顶层的人，但事后听协会里的人说，他最开始的半个多小时，一直都停留在第一层闲逛，甚至都没有尝试过一次。”
“那是为什么？”众人不解。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埃莉诺苦笑：“所以算下来，人家一共用了10分钟就从第一层到达第九层，那几乎已经是中阶的精神力水平了。”
“简直是怪胎啊。”所有人既感叹又羡慕。
突然有人问到：“埃莉诺，你事后没有找维恩先生说话吗？有过那样的交集，你完全可以借着感谢的名义和对方拉近关系啊。”
“你以为我不想吗？”
埃莉诺笑道：“事实上，我的确和维恩先生聊了几句，令人意外的是，他对于魔法协会的规定竟然一无所知，给人的感觉就那样冒冒失失的来参加考核了。”
“那是因为人家根本不需要关心这些事吧。”安杰洛笑道：“不像我们，考核通不过，只能不断的从各种渠道去了解协会的各项规定，甚至不惜贿赂协会内部人员好获得更多的信息。”
“或许的确是这样吧。”
埃莉诺叹道：“可惜我们没聊几句，维恩先生就被会长阁下找去单独交谈了。”
安杰洛点头：“罗曼大师是上一任协会会长，佩恩阁下会格外关照柯林·维恩也在情理之中。”
埃莉诺又道：“我本来以为在之后晚宴上还能遇见维恩先生，可惜他似乎有别的事情，并没有参加。”
“那种级别的晚宴，恐怕人家根本看不上吧。”
“我就听说了，那天晚上有人看见柯林·维恩出现在紫罗兰公爵的府邸门口。”
“好羡慕啊，如果我是罗曼大师的弟子就好了，说不定还能见到维罗妮卡公主。”
“少做梦了你。”
“……”
众人七嘴八舌间。
有人突发奇想：“埃莉诺，你有这么好的机会，下次遇到维恩先生，一定要趁机亲近啊。”
另外一人附和道：“对对，或许可以尝试把他邀请到我们的团队里？”
“想什么呢，人家什么身份？别自取其辱了。”
“也不一定啊，同期生本来就有相互帮助的传统嘛。”
“说的没错，比如克雷斯先生的父亲本来只是一位平平无奇的魔法师，就是因为凑巧和哈里斯阁下是同期毕业生，才得以让儿子拜在‘烈火奔雷’的门下，你看，哈里斯阁下那么暴躁刚正的人，也一样会尊重这个传统。”
“就算邀请不到，至少也能拉近一些关系嘛，到时候人家随便丢点不要的东西，说不定就令我们受益匪浅呢。”
“……”
在众人的鼓动下，埃莉诺略感为难道：
“如果有机会，我尽力吧。不过，就怕以后再也遇不到了。”
第47章 吞噬蠕虫
雷霆城
工匠区。
游金商会总部。
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管家老哈维不断地向柯林弯腰致歉：
“实在抱歉，维恩先生，因为没有料到您会来，主人没在商会内，不过我已经让人前往通知，相信她很快就会回来。”
“没有提前预约，该说抱歉的是我。”
因为一心想着制造“留影机”的事，柯林在问过老师之后的第二天上午就直接来到游金商会找菲妮雅商议，结果却因为没有提前通知而扑空。
老哈维临时拉来了几位商会的负责人作陪，并且立即派人去找菲妮雅。
柯林看到把对方搞得一副鸡飞狗跳的模样，颇有点过意不去。
“既然菲妮雅女士有别的事情，要不我还是下次再来吧。”
“不用不用，维恩先生请务必留下，主人应该很快就到。”老哈维一边继续派人去催促，一边陪着柯林介绍商会的产业。
柯林深感自己没有经验，像菲妮雅这种大忙人，没有预约当然不可能马上见到。
好在并没有等待多久。
就在老哈维带着柯林参观一处种植园的时候，菲妮雅风风火火带着一大群人赶了回来。
“害得女士您来回奔波，真是过意不去。”
“维恩先生言重了，事实上，我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菲妮雅微微喘气之余，依旧保持着仪态。
柯林不知道这是否客气之言，正要说话，却看到跟在菲妮雅身后的一群人，正在忙着把一只只沉重的木箱搬进商会大门。
“这个是……？”
“哦。”
菲妮雅转头看了一眼，笑道：“那是吞噬蠕虫，用来处理污秽用的。”
“吞噬蠕虫？”柯林回忆了一下，倒是记起的确有这种动物。
严格来说，吞噬蠕虫属于魔兽的一种，但因为性情温顺毫无危害，人们很难把它和凶恶的魔兽联系起来。
这玩意非但没有危害，反而因为吞吃腐肉污垢的习性，被人们用来处理生活垃圾。
这或许就是最早垃圾处理系统。
“雷霆城从去年开始准备学习西大陆的经验，建造了两处蠕虫养殖点，用来解决国王区和花园区日益严重的污垢排放问题。”
菲妮雅笑道：“游金商会有幸接下了这个项目，上个月建造完毕，目前已经正式运行。”
“那这些蠕虫为什么要运回来？”柯林疑惑。
菲妮雅叹气道：“昨天晚上，一个处理池的蠕虫开始生病，非但不再进食，还大批量的死亡，为了防止传染其它健康的蠕虫，我们只能把生病的那部分捞起来，拿回来看看能不能找出病因。”
“我能看看吗？”柯林忍不住好奇道。
“当然。”
菲妮雅伸手拦住两名正在搬运木箱的工人，命令他们打开。
柯林走上前，发现一米见方的木箱内，装满了白色的虫子。
这些虫子和大个的蚕蛹相似，白花花挤在一起不停的蠕动，看得人毛骨悚然。
菲妮雅作为女性，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反而伸手从箱子中捞出两只。
“维恩先生请看，健康的蠕虫应该是通体白色，并且精力充沛，但生了病的，会在下腹部长出一条绿线，而且明显更加慵懒，一般十二小时内就会死亡。”
“找到病因了吗？”柯林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们的技术人员已经在养殖点开始尝试研究和治疗。”
“可惜我对魔法生物了解不多，暂时忙不到女士您。”柯林颇带点遗憾道。
自从接受了菲妮雅的巨额馈赠后，他总觉得亏欠人家，这次考虑和游金商会合作关于留影机的制造，除了因为老师的原因可以信任对方外，也有偿还人情的意思。
只不过他的魔法生物学的确算得上短板，想当场帮忙也无能为力。
菲妮雅笑道：“哪能每次都麻烦您，何况商会已经去找协会帮忙了，在魔法生物方面，咱们图伦并不比西大陆差多少。”
“那就好。”
柯林点点头，随后立即说道：“对了，我这次来，是有个项目，想和女士你商量合作。”
菲妮雅明显楞了一下，随后立即道：
“感谢您的信任，我们到里面谈吧。”
……
一直商谈到夜幕降临，双方才把所有需要准备的细节都确定下来。
关于工匠方面，菲妮雅表示游金商会完全有能力承担下来，并且可以考虑从别的项目里抽出几名魔法师来帮忙。
然而柯林思索再三，觉得没必要为此影响商会的正常运行，毕竟商会赚的每一分钱，都有一半会进入老师的口袋。
他仍然打算去魔法协会找佩恩会长。
商谈完毕，菲妮雅看了一眼在门口打手势的老哈维，点点头，随后对柯林道：
“维恩先生，餐厅那边已经做好准备，我陪您用过晚餐之后，再负责送你去协会吧。”
“不必了，我怕去的晚了，佩恩阁下不在协会，何况鲍勃还驾着马车等我呢。”柯林婉拒道。
菲妮雅稍一沉吟，略带遗憾道：“那我就不挽留了，另外，鲍勃先生那边，我已经让他先行用过晚餐了。”
“劳你费心了。”
柯林心说果然是生意人，事事都考虑的周全。
等登上马车，在菲妮雅的目送下远离之后。
鲍勃从旁边拿出一小包东西：“维恩先生，这是菲妮雅女士准备的，说是让您在路上吃。”
柯林楞了一下。
接到手上，打开发现是用荷叶跟纸张包裹起来的一份食物，面包片夹着肉片和蔬菜叶，颇有点三明治的样子。
“难为她想的周到。”
柯林感叹一声，拿起放进嘴里咬一口。
“味道不错。”
吃了几口之后，他突然顿住，猛的想起，刚刚虽然商谈了很多细节，但貌似自己连要建造什么东西都没有给人解释清楚，几乎全程都是自己提各种具体要求，菲妮雅那边则想办法解决并且提出更优化的建议。
“我应该有提到过‘留影机’这个词吧……有吗……还是没有？”
随即又想起，似乎成本分摊和利益分配这些完全没有说起过。
“这也叫谈合作，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啊。”柯林自嘲一笑。
第48章 待遇从优
吃了个半饱的柯林最终没能赶在协会“下班”的七点前到达。
原本如菜市场热闹的大厅里，此时已经不剩几个人，几名工作人员甚至已经开始打扫整理。
正上方的魔法计时器显示七点零六。
柯林正犹豫是否找人通报求见会长阁下，却听到身后有人惊呼：
“维恩先生？”
觉得声音耳熟的柯林转过头，发现上次一起参加考核的埃莉诺女士正满脸惊喜看向自己。
“你好，埃莉诺女士，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是啊，真是太意外了，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选择了挂名在协会，当然可以出现在这里。”柯林微笑道。
“不，我的意思是，前厅这里是接待前来协会求助或者发布任务的一般客人，以您的身份，完全可以直接去后面的专属接待区……不过您也选择挂名吗？这倒是出乎我们意料。”
“为什么？”柯林疑惑。
“我以为您不会看得上协会这些资源。”埃莉诺有些尴尬道。
“女士，知识不分贵贱。”
柯林看了一眼时间，觉得今天已经没必要再去打扰协会的工作人员，干脆不再着急，笑着对埃莉诺道：
“你怎么这么晚还留在协会？”
“我刚刚从图书馆出来，说真的，协会的藏书简直浩如烟海，我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管理员催促才出来。”
“哦？图书馆也有时间限制吗？”
“是的，从早上8点到晚上7点。并且有权限的限制，以我现在的等级，能看到的书籍并不多。”
“这样啊。”柯林暗自记下，又好奇道：“埃莉诺女士，我发现你好像对协会的各项规定很熟悉？”
埃莉诺抿嘴笑道：“是您太不关心这些了。”
她说完想起了昨晚同伴的嘱托，然而之前根本没想过会这么快再次遇到柯林·维恩，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可一旦错过了今天，说不定今后真就再也遇不上了。
她鼓起勇气，正准备开口，却听到柯林·维恩率先问道：
“埃莉诺女士，我能不能问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完全可以拒绝回答。”
埃莉诺先是一楞，随后心头莫名的紧张。
私人问题？
有多私人？
自认为颇有几分姿色的埃莉诺和所有这个年纪的女性一样，总是会不自觉在各种问题上想入非非，更何况这种方式的提问，的确容易令人胡思乱想。
她带着三分戒备七分期待道：“什么问题？”
“我想知道，你在魔法方面，是全靠自学吗？”柯林问道。
埃莉诺失望中松了一口气，面带微笑道：
“是自学，但也不完全是。”
“哦？”
“维恩先生恐怕不太了解像我们这样的人，说好听点叫做‘独立魔法师’，但有一个词其实专门用来称呼我们这些没有老师、没有背景的觉醒者——‘野法师’。”
“的确不太好听。”柯林摇头失笑。
“没办法，不是每个魔法师都有足够的天赋被前辈们看上的。”
埃莉诺仿佛早已习惯，倒是没有自哀自怨，反而颇为豁达道：
“不过就算再怎么困难，既然能够觉醒，就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幸运，我们不会轻易放弃。”
“你的精神令人钦佩，女士。”柯林发自真心道。
埃莉诺微微一笑：“事实上，野法师虽然孤单，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依靠，比如我，就加入了一个魔法学习的小团体，我们互相学习，互相交流，也能有不小的进步。”
“小团体？”柯林颇感兴趣的问道。
“嗯嗯。”
埃莉诺觉得话题正在往自己有利的方向靠近，越发积极的回答道：
“我们一共9个人，加上我，有3名初阶魔法师，其他6人，也都是已经觉醒、但还未通过考核的正式魔法师。”
按照大陆魔法习惯，只要觉醒，就可以自称魔法师，有资格身穿魔法袍。
但没能通过考核，总是感觉比别人矮一截。
“我很好奇，你们都是从什么渠道获得魔法知识的？”柯林又问。
“市面上会流通一些魔法书籍和材料，只不过很贵，比如我，当初家里变卖了一半的财产，买下了两本魔法书籍，上面记载了两种通用的冥想法，以及三个水系基础魔法。
“我学习熟练之后，再加入各种由野法师组成的团体，找人交换，互相学习，一步步到今天成功通过初阶考核。”
埃莉诺回想自己的艰难历程，也唏嘘不已，最后说道：“当然，还得感谢维恩先生您那天的帮助。”
“那是你应得的。”柯林微笑回应，想了想，又问道：“埃莉诺女士，不知道你们9个人中，有多少人经过正式的魔法学徒培训？”
埃莉诺微微一愣，说道：“事实上，我们都是从正规魔法学院毕业的，只不过毕业后很久才觉醒，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几乎不会被前辈魔法师看中，毕竟年纪已经太大了。”
柯林道：“也就是说，你们都有魔纹和元素理论基础？”
埃莉诺有些犹豫道：“可以算是吧，当然不能和您相比。”
她随后又问道：“维恩先生，不知道您问这些……”
“我正在进行一个比较复杂的项目，需要找几名帮手。”
柯林在见到埃莉诺的第一时间，就产生了这个想法，只不过一开始并不知道她身后还有一个团体，在得知对方有9个人并且都是魔法学徒以上级别之后，更加坚定了这个念头。
找会长阁下帮忙不是不行，甚至也许可以获得更优秀的人才。
但老实说，他并不需要多高端的人才，只要懂得基础元素理论以及能够帮忙铭刻魔纹就行，毕竟有难度的东西自己都已经搞定了。真让太优秀的人来给自己做助手，反而暴殄天物。
埃莉诺和她的团队，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柯林继续说道：“不知道埃莉诺女士，有没有兴趣参与进来？”
他说完之后，觉得诱惑似乎还不够大，又加了一句：“待遇从优哦。”
埃莉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柯林·维恩找我当帮手？
一股喜悦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不比直接把维恩先生邀请进团队更好？
毕竟就算加入自己这些人，交流几次之后如果发现差距太大，恐怕就再也不会来了。
那种名存实亡的邀请，哪有现在这种关系更为实际和密切？
既然是帮手，那一定是维恩先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再加上“待遇从优”四个字，昨天谁说过“人家随便丢点不要的就能让自己受益匪浅”的？简直太有先见之明了。
“女士？”
柯林见对方一直没有说话，开始逐渐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自大了，人家毕竟是和自己一样的初阶魔法师，凭什么来给你当助手？
然而下一刻，就见埃莉诺用频率极高的点头速度作为回应。
“我……我愿意……那个维恩先生，你需要多少个人当助手？”
“如果可以的话，你们9个人我都需要。”
柯林计算过工作量，最好3名魔法师加10名魔法学徒，但如果全是魔法师的话，9个人似乎也差不多。
“既然这样的话，我替他们全部答应下来了。”
“呃……你能做决定吗？”
“没问题。”埃莉诺毫不含糊道。
“好吧，那我们约定一个时间和地点，到时候我需要对大家做了一个简单的测试，请放心，如果真如你所说，你们都是从正规魔法学院毕业的，那一定不会有问题。”
“好的，感谢您的信任，维恩先生。”
……
……
深夜。
荒废的古宅二楼。
“埃莉诺！你就这样把我们所有人一起给卖了？”
安杰洛脸涨得通红，激动的质问被一群人围起来、瑟瑟发抖的埃莉诺。
“我以为……你们不是让我……那个……”
不等她说完。
安杰洛一把抱住她：“你真是太棒了！”
所有人都围上来。
一片欢呼。
第49章 动工
在魔法研究方面，柯林属于绝对的行动派。
第二天中午。
游金商会工匠区总部的一个新建工棚内。
“看得出来，各位都十分优秀，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今天就签署合约，并且开始工作，怎么样？”
对埃莉诺等9人经过简单的询问和测试之后，觉得十分满意的柯林当场做出决定。
“感谢您的信任。”
安杰洛、山姆和埃莉诺作为9人中拥有初阶头衔的魔法师，理所当然担任起对接任务。
等所有合约手续都完成之后，柯林变身成一位吝啬的老板，当场开始布置任务。
“第一步，我需要大家帮我设计及验算一些魔纹。”
“一共918个魔纹，其中374个我已经全部完成，只需要铭刻就行，剩余544个里面，125个已经完成框架设计，还有的419个，则需要大家帮我完成从设计到优化的所有过程，当然，魔纹的性质和要求我都已经详细的写了下来……”
柯林说着话，让人打开靠着墙摆放的一溜木箱，里面全是满满的纸张，为了节约，他没有用高级的灰雀纸，但也因此更厚实、更占地方。”
埃莉诺等人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什么项目竟然要用到那么多的魔纹？
而等到他们把材料拿到手，互相对照着看了一遍之后，更加吃惊不已。
918个魔纹，竟然没有一个是重复的。
这工作量……
好在柯林这边给出的报酬也的确称得上丰厚，本来只想着能够结交的埃莉诺等人，倒也并不抵触，毕竟就是不在这里干活，自己也一样要出去接任务养活自己。
“维恩先生，这些工作，需要什么时候完成？”埃莉诺代表团队问道。
“这方面并不严格，我预想的时间是一个月之内，如果中间出现意想不到的困难，还可以延期，但我希望最晚不能超过45天。”
埃莉诺和安杰洛及山姆商议了一阵，回复道：“我们会尽可能以一个月为目标。”
“好，感谢诸位。”
分配好这边所有任务，柯林在菲妮雅的带领下见到了工匠代表。
在这个世界，能够掌握除了种地之外的手艺的人，都可以算得上特殊人才，虽然这些木匠、泥瓦匠普遍没有社会地位，但在一些组织尤其是实业商会眼里，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资源。
就连有罗曼·萨冈作为靠山的游金商会，也经常会头痛工匠不足。
这其中固然有封建等级制度和基础教育缺失等原因，但最大的问题，还是效率低下的农业生产，占用了大量劳动力。
数百名农奴没日没夜的劳作，产出的效益也仅能勉强供养一名最低等的男爵。
更不用说雷霆城里的贵族比护城河里的王八都多，周围数千里的土地消耗了不计其数的青壮年人口，能够参与到其他行业的人才自然也就少了很多。
柯林见到的工匠代表名叫乔纳森，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
能够健康的活到这个年纪，就已经说明他拥有不错收入。
“乔纳森一定会满足维恩老爷任何苛刻的要求。”
在主人菲妮雅面前都没那么狗腿的乔纳森，见了柯林却直接双膝跪地，就差扑到面前舔脚跟了。
称呼“老爷”的习惯和行为举止，直接暴露了他农奴的出身。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乔纳森认出这个身穿魔法袍的年轻人，就是没多久前因为擅自拆卸魔法织布机而差点产生冲突的那位。
要不是主人菲妮雅及时阻拦，自己当时恐怕会给这位罗曼大师的弟子来一个重重的大比兜。
想到这里，乔纳森忍不住浑身颤抖。
然而柯林当初完全沉浸在魔纹中，根本就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号人，见到这个岁数比自己父亲还大的男人跪在眼前，除了浑身别扭之外，也只能暗自叹息。
他伸手拉起男人，没有多说什么安慰之类的话语，直截了当道：
“乔纳森先生，我的要求的确有些苛刻，但菲妮雅女士说你是她手下技艺最精湛的工匠。”
“那是主人偏爱，乔纳森一定会全力以赴为您工作。”
“我这里有一套图纸，会涉及到木工、泥瓦、锻造、以及裁缝，尺寸和要求都已经标明，说实话，我要求的精度很高，如果你和你的手下在建造当中觉得达不到标准，请一定提早说出来，我不会怪你，但绝不能逞强或者随便糊弄，明白吗？”
“明白，明白。”乔纳森连连点头。
“其它就没什么了，有问题随时提出来。”
柯林在交代完第二批工作后，才松了一口气。
万事开头难。
作为自己穿越以后第一件实物成果，他十分重视“留影机”的建造。
这时菲妮雅在听了手下的汇报之后，来到柯林身边，说道：
“维恩先生，您要的东西已经从公爵府搬到这里，我把它放在了一间大小合适的工作室里。”
“谢谢。”
在菲妮雅的带领下，柯林很快来到这间半大不小的工作室。
紫罗兰公爵的“聚合分光器”连同公爵夫人的画像一起被安置在这里。
他稍稍检查一番，发现没有在搬运途中损坏，感到十分满意。
菲妮雅知道他准备开始工作，立即识趣道：
“维恩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请恕我先行告退。”
“谢谢你，女士。”
柯林伸手准备干活，突然想起一件事，赶忙转身叫住正准备离开的菲妮雅，说道：
“对了，不知道昨天关于吞噬蠕虫的问题，有没有解决？”
“暂时还没有，我们请来的魔法师已经忙了一整个晚上，我现在正要准备再去魔法协会请求协助。”
本来应该一早就去协会的菲妮雅，因为柯林的事情，耽误到现在，如果再不想办法，一旦蠕虫死亡达到一定数量，就只能全部扔掉重新换一批新的，那样不但成本损失巨大，还会耽误刚刚运行不就的“垃圾处理站”，对于商会的名誉显然会有影响。
柯林点点头：“既然这样的话，我这里有几个解决方案。”
他没有等菲妮雅询问，直接继续道：
“第一个办法，是用姜黄粉和白芍粉用1比3的比例调匀，均匀的洒在蠕虫表面，每百磅蠕虫用两磅的粉末，十五分钟之后，用35塔式温度的清水进行冲洗。”
“第二个办法，将健康的蠕虫捣碎，用三分之一浓度的酒精拌匀，搭配……”
“第三个办法，取当年的弗兰红酒，进行四倍稀释之后，冲泡进……”
“我建议用这三个方法同时进行试验，完成之后观察两个小时以上，取效果最好的一个。”
菲妮雅一边听，一边叫手下人当场记录。
等柯林说完之后，她疑惑的问道：“维恩先生，我记得您昨天说并不擅长魔法生物这一块的内容……”
“我的确不太擅长。”
柯林状似羞涩的一笑：“所以昨晚特意回去查询了相关书籍，研究了一会才制定出这三个方案，希望不会太晚。”
菲妮雅：“……”
第50章 贵族的狂野
菲妮雅来不及多问什么，向柯林告辞之后，立即赶往存放和研究蠕虫的工棚。
一大帮人围在那里忙前忙后。
“主人，您没有去协会那边吗？”
负责蠕虫治疗的技工名叫鲁迪，此刻正急得团团转，就等着菲妮雅能够快点去协会再次请求帮忙，上次来的两个魔法师还没有任何进展。
利用吞噬蠕虫来处理垃圾，在图伦王国属于“新兴产业”，很多技术还不甚完美，即便是擅长魔法生物的魔法师，也无法解决所有问题。
“我拿到了三个治疗方案，现在就开始试验吧。”
菲妮雅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让手下迅速跟进。
……
两个多小时后。
菲妮雅坐在休息室里忙着其它事务。
老哈维急忙忙闯进来。
“主人，太神奇了，三种治疗方案全都有效，蠕虫有救了。”
“哪种效果最好？”菲妮雅并没太意外的问道。
“暂时来看，第一种的治愈率最高。”
“那就立即着手购买材料，开始大范围治疗。”
“是是。”
老哈维临走时，又回头笑道：“鲁迪那家伙简直魔障了，一直碎碎念的问为什么明明看似毫无关联的几样东西，可以神奇般治好蠕虫。”
菲妮雅笑道：“让他学了一招还不好吗？”
哈维乐道：“可他现在比之前更焦躁了，在得知了是维恩先生给出的药方之后，执意要去请教学习。”
“胡闹！”菲妮雅停下手中的笔，站起身道：“你没让他去吧”
“我拦住他了。”
“那就好，管好鲁迪，别让他们添乱。”
菲妮雅想了想又道：“将维恩先生工作的区域用砖墙隔开，防止任何人靠近，立即去办。”
“是。”
哈维走后。
菲妮雅重新坐下，拿起羽毛笔放在指间微微摆动。
沉默了一阵。
突然失笑：“原来需要查询书籍就叫‘不擅长’……”
……
……
次日。
紫罗兰公爵府邸。
费尔蒙·霍索恩公爵望着墙上比原先更加生动的影像出神了一阵，转头问道：
“你让人把这东西借走，就是为了改进它？”
“是的，费尔蒙叔叔。”
柯林笑道：“莫拉爵士制造这台‘聚合分光器’已经是很多年前了，我给它更换了一个感光器，并且调整了聚焦的轨道，不过这些都是根据薇拉夫人这张画像进行的针对性修改，对于其它图画就没有这么好的效果了。”
柯林之所以去借这台‘聚合分光器’，主要因为留影机的建造中有一个环节需要用到它，虽然以他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另外制造一台，但既然有现成的，何必找那麻烦。
想到当初紫罗兰公爵看向投影时那种痴情的模样，柯林顺手便帮他调整了一番。
调整后的效果十分显著。
投影在墙上的画作清晰度更高，立体感更强，甚至隐隐有种全息投影的感觉，只不过依旧需要依托墙壁或者幕布。
这种简单版的“投影仪”，如果改良一番，应该也有不错的用途，柯林空闲时也想过几个方案，但终究没有立即动手，饭要一口一口吃，先把“照相机”搞出来才是当务之急。
紫罗兰公爵点点头。
也许是过于逼真，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结果手掌穿透了薄薄的影像，直接抵在墙壁上。
他收回手掌，沉默半晌，才说道：
“薇拉刚去世的时候，我一度陷入疯狂，甚至想去找东海那帮死灵法师寻求亡灵复生的办法，幸好你的老师拦住了我，才没有铸成大错，嘿嘿……图伦王国的紫罗兰公爵和亡灵法师有染，光这一个借口，就足够奥希克帝国怂恿大陆各国联合起来进攻我们了。”
“公爵夫人是因为什么过世的？”柯林问道。
“她的心脏一直不太好，那时候我正在马蹄海和奥希克帝国的舰队对峙，雷霆城里传出谣言说我不幸战死，薇拉虽然不全信，但也整日担惊受怕，等我安然回转，她大喜大悲之下，不到两天就过世了。”
柯林暗暗叹息。
这个世界虽然有各类魔兽信使，但在需要防备拦截的情况下，远距离传递消息依然是个战场难题，因此出征的军队会尽可能将战报传递的频率降低。
紫罗兰公爵微微扯起一个冷酷的笑容：“不过薇拉死后，奥希克帝国足足消停了十多年，直到现在也不敢轻启战端。”
“这和夫人有关吗？”柯林一时间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
“因为他们很清楚，再次开战的时候，会遇到一个发了疯的紫罗兰公爵。”
费尔曼·霍索恩面色铁青道：“如今的图伦，国力虽然已经远不如奥希克，但临死前的反扑依然可以让他们伤筋动骨，加上隔海相望，以及西大陆对我们两边的牵制，当然，还有你的老师罗曼·萨冈正处在巅峰时期，才让他们平静这么久时间。”
“老师倒是从未对我说过这些。”柯林道。
“因为你还不需要知道这些。”
费尔蒙想了想，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严肃的面容柔和下来，说道：
“吃了饭再走。”
“是。”
……
这回的晚宴更换了一个餐厅，也没有想上次那样铺张浪费，食物简单得多，餐桌也靠近摆放在一侧墙壁旁，面前空出了一块空地。
晚餐正式开始的时候，从侧门鱼贯走入一群人，分别拿着各式乐器，找到贴墙而放的座位坐下。
嗯？
这是要演奏音乐？
果然，贵族奢华的生活里怎么能少得了餐间伴乐。
头一次有这种体验的柯林放下刀叉，准备欣赏。
虽然听不懂，但绝不能露怯。
然而出乎他意料，等乐队全都入座之后，竟然衣袂飘飘的滑步走入一群年轻舞女。
随着音乐声起，这群长裙水袖的舞女飘然转动，翩翩起舞。
这就有意思了啊。
听不懂音乐，看不懂舞蹈，但我还能不会欣赏美女吗？
“这是西大陆现在最流行的长袖舞，虽然我只钟情本土的小步舞，但你们年轻人估计更喜欢这种大开大合的奔放舞姿。”
紫罗兰公爵用一种讨论艺术的口吻谈起这个问题，让柯林都不好意思只看美女了。
“小步舞的确更能体现舞者的气质。”两世穷酸的柯林·维恩极力让自己不露出土鳖模样，瞎说一通之后，面色如常的观看舞蹈，偶尔吃一口食物。
怪不得皇帝都喜欢看美女跳舞。
这现场近距离欣赏的效果完全不是看视频所能比拟的。
他甚至可以闻到扑面而来的阵阵香水味。
当先领舞的女子不但容貌最为出众，舞姿也更为优美——这种最原始的吸引力，完全不需要什么艺术欣赏水平。
“她叫黛娜，舞技方面，在整个雷霆城也是排的上号的。”公爵进食之余，见柯林的目光经常落在领舞者的身上，特意解释了一句。
“果然名不虚传。”柯林半真半假的点点头。
“喜欢的话，今晚就带回去。”公爵吃下一枚黄油煎虾，随意说道。
刚刚放下酒杯的柯林一时没理解这话的意思，楞了片刻，才明白过来。
他差点把红酒一口喷出。
卧槽。
贵族间都玩这么狂野的吗？
“不不……那个……我只是比较欣赏……黛娜小姐的舞蹈。”装了一晚上的柯林终于绷不住，语无伦次的拒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
紫罗兰公爵颇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和薇拉感情最好的时候，也同时养着三个情妇。”
柯林顿时败下阵来。
大人物的感情观念实在太超前了，不是我等可以理解啊。
“费尔蒙叔叔，我目前还是想专心于魔法上面。”他平复下情绪，认真的说道。
“随你，想要的时候跟我说。”
公爵丝毫没有轻佻的意味，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
马车驶离公爵府。
柯林长出一口气，他沉默了片刻。
随后拉起前方的箱帘，伸出头去问赶车的鲍勃道：
“鲍勃先生，你结婚了吗？”
“没有。”二十六岁的初阶魔法师立即回答。
“哦。”
柯林放松下来。
果然，我还不到二十岁，还早嘛。
然而又听鲍勃立即接着道：“不过我有两个情妇，她们都想成为我的妻子，令我十分烦恼。”
“哗啦。”
柯林放下帘子，赌气坐回车厢。
他脑海里再次浮现黛娜婀娜的身姿——特么有点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