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关于我没战胜最后BOSS这件事
-114514！
暴击。
屏幕上，左昌最后一个扈从血量见底，说出战败台词：“我的极限……就到这里了吗？天王将军，是我无能……”
《成为零》
这款名字gaygay的战棋类游戏相当有趣，玩家在其中扮演大将军，收集培养扈从，建造升级建筑。
目标是从“五位数”共同体提升到“个位数”共同体，最后击败天神，成为至高的“0”。
左昌从“99999”开始，经过五年游玩才将共同体提升到“1”，并在三小时前开启最终BOSS战。
结果……
没打过。
和大多数玩家不同，左昌是彻头彻尾的强度党。
他的扈从全是数值强悍的妖魔鬼怪，华而不实的女扈从一个不用，穿得再少也不用；
为了这一场最终决战，从去年七月到今年三月，他足足花了大半年时间筹备。
武器装备精益求精，数值少一点就重铸，词条不合适就销毁，力求完美；
为了足够多的辅助药剂，他下令将共同体内所有农田改成药田，游戏内臣民死活勿论，穷兵黩武到了极致。
阵容是最强的，装备是完美的，药物是充沛的，左昌不认为还有玩家比他更强，他就是天花板。
可即便如此——
也未能建功！
天神大概还有10%的生命值，距离杀死她还有些差距。
“是我操作有问题吗？我觉得我已经做到最好了。”
左昌点开战斗日志，想看看他每一回合的操作，但日志上显示的却不是战斗记录。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天神认可你的才能，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如此酣畅淋漓的战斗了。现在，她邀请你前往游戏世界《成为零》，与她做真正的生死斗，是否接受？】
这是……
什么？
奇奇怪怪的邀请，正常人是不可能接受的。
否！
【败者的意见毫无价值，天神理所当然的无视了你的想法，依然打算将你带去游戏世界。】
“哈。”
左昌看着屏幕上的信息，笑出了声：“有意思，彩蛋？”
【其之一：在游戏世界存活满二十年，你可以选择回归。】
【其之二：击败天神，你可以选择回归。】
【其之三：不论你在游戏世界中生活了多久，于地球而言不过弹指一瞬。更精确的换算是——游戏世界二十年，等于你现在的一次眨眼。】
【其之四：死亡仍然残酷。在游戏世界死亡，一切化为乌烟，现实的你也将死亡。】
【其之五：穿越正在进行，过程不可撤销、不可更改。请，享受。】
什么鬼啊！
神神叨叨的，真以为我信这个？
左昌心中大为不屑，双手却不自觉的离开键盘。
瞪大的双眼微微发颤，他满脸都是匪夷所思之色。
滴——
答！
没有变化。
三秒之后，左昌左右一看，发现他还是在自己的房间中，键盘还是键盘、屏幕还是屏幕，什么都没改变。
他故作轻松，笑道：“我就说！只是制作组的彩蛋而已。穿越到游戏世界，从科学角度而言是不可能——”
眼前的一切，骤然改变！
左昌一怔，赫然闻到尘土的味道。下个瞬间，猛烈阳光、汹涌人潮扑面而来，他发现他正站在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心！
“欢迎来到96511！”
“各位亲爱的移民朋友！如果你们需要帮助，请来店里看看！不论是租房还是找工作，我们都可以为你提供方便！”
是汉语。
游戏世界的人，也说汉语。
最后一个“的”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左昌闭上眼睛，呼吸正在发抖。
大脑一阵阵的眩晕，他内心五味杂陈。
“先生！先生需要租房吗？合租，隔断，或者单身公寓，我们都可以为你介绍。”
“招小工了！一天两百，工资日结，包一顿饭！”
不断有人擦着左昌的肩膀往前走去，好像奔流不复回的江水。
掮客们卖力的吆喝，想从眼前这伙刚刚来到“96511”的人身上榨取利益。
在这让人心烦意乱的环境中，左昌睁开了眼睛，眼神竟平和。
来都来了。
根据他的游戏经验，他现在应该是以“新移民”的身份来到共同体96511——五位数共同体，开头还是九。
太弱了！
共同体的位数越少，实力越强。
个位数共同体的战力非常夸张，一个婴儿刚刚生下来至少有五境的修为，各类资源也是出类拔萃的丰盈和优秀。
五位数共同体的公民，得不到天神的认可，不论天赋有多好，最多只能升到“七境”。
唯有所在共同体升到三位数，才能突破限制，升到满修“十五境”。
在《成为零》中，阶级差异明目张胆的摆在台面上，低级共同体的公民上不了天，揽不了月。
既然五位数共同体如此不堪，那怎么还有人移民过来？
直接去个位数共同体，孩子生出来就是五境的高手，自己还有望成为至强者，不好吗？
好是好。
可个位数的老爷们不答应——受累看看这是什么地界，要饭要到我家门口了是吧？
大多数人只能选择“平行移民”，选一个有潜力的同级别共同体，等它升级后翻身做老爷。
左昌每一次想要增加人口，试图向“低级共同体”吸收移民时，他的臣民必然爆发大规模抗议。
当然。
左昌不可能在乎抗议。
人口是最重要的资源，玩游戏的谁在乎民众的感受？
变强是第一位的。
强行执行移民令后，人口暴增，但共同体的稳定值飞速下降，国民不满度大幅增加，必须预备扈从队伍镇压暴动，否则有倒台风险。
左昌手下有个前凸后翘、美艳无双的女扈从，称号“血蔷薇”。
她数值不强，进不了主力队伍。
但她的天赋很有意思，是左昌最为器重，最喜欢的扈从，好感度什么的早就拉满：
「盖世太保」：血蔷薇擅长伪造证据和制造冤案，可以将任何人构陷为反动分子。该技能发动成功后，你可以选择发动技能‘公开处刑’。
「公开处刑」：血蔷薇当众虐杀目标，给予全体国民震慑。该技能有概率失败（视当时情况，失败概率在0~50%之间波动）。
「公开处刑·成功」：你的共同体稳定度上升，大臣服从度提升，国民不满度下降；你获得一枚‘暴君’标记。
「公开处刑·失败」：你将遭受弹劾。
2 事到如今我的罪孽还数的清吗
公开处刑最差有一半的成功率，且成功率可以人为提升到100%；
成功的收益很大；
还可以构陷任何人，轻而易举就能扳倒共同体内反对党的首脑人物！
这样的扈从，不用还有道理吗？
左昌自从得到血蔷薇之后就把她当成左膀右臂，哪怕她数值低，也精心培育，从游戏初期一直用到游戏中后期。
他还记得，在他的共同体升到“1555”时，内外交困，稳定度极低不满度奇高，政令无法推行，街上天天游行。
为了突破困境，即便公开处刑的失败率有50%，他还是让血蔷薇出马制作冤案，试图挽回局势——
失败！
眼看着就要死档，没想到峰回路转，绝处逢生。
将一个共同体从99999带到1555，非常不容易。
遭受弹劾期间，部下们左右一看，都觉得自己没这个本事，还是要让“天王大将军”——左昌的游戏ID——来领导大家。
可是有些奸臣佞臣，必须铲除。
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个血蔷薇！
她是什么人啊？
残忍无情，嚣张跋扈，陷害忠良，滥杀无辜！
一个低贱的秘密警察，杀了多少国之栋梁！
一个交易，摆到左昌面前：
【你的大臣们愿意恢复你的权力，再次为你效命，但他们提出要求：绞死血蔷薇。】
【他们派来代表和你谈判，你……】
【1，拒绝。游戏结束。】
【2，杀死血蔷薇。你有多依赖血蔷薇，你的臣民们就有多憎恨她。选择此项，你将得到前所未有支持和赞誉，共同体内再无反对党，臣民空前团结；但跟随你的扈从将为此心寒，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不外如是，你所有扈从的忠诚度下降20点。】
【3，流放血蔷薇。你退让了，你选择流放血蔷薇，承诺永不再用。选择此项，共同体的各项数值回归正常水平。】
左昌选了第三项。
读档没有太大的意义，当时情况很糟糕，通常手段很难让共同体各项数值回归正常水平。
至于为什么不选第二个……
左昌没有深思。
他当时只是在玩游戏，没有那么多思考。
现在——
“我会不会碰到她啊？”
左昌莫名心想，又很快摇头。
“我坐在电脑前干的事，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如果我在游戏中的操作都是‘事实’，那太吓人了……光是我直接下令处死的，都有几百人了吧？”
而且，和天神的最后决战左昌输了。
如果那些都是事实，他现在怎么还活着？
挤破人群，无视掮客的招揽，左昌迈过城门，正式进入眼前的城市。
城门之后，是一个仔细铺着方砖的大广场。
圆形的喷泉周围有白鸽停驻，一座十米高的黑色石雕矗立在前，左昌眯着眼看，觉得这雕像有点眼熟。
“妈妈妈妈，你看那个哥哥。”
稚嫩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左昌低头，看到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指着他，对身边一个妇人说道：“那个哥哥和天王大将军的雕像好像啊！”
等、等等……
天王大将军的雕像？！
左昌复又抬头，瞪大眼睛端详。
不怎么像。
只能说隐约有点像，细节有很大的出入。
不过“天王大将军”——
这是他的游戏ID啊！
左昌走向妇人，说道：“请问一下，这是天王大将军的雕像？”
妇人一怔，笑道：“是的。天王城的城主非常崇拜天王将军。他想像天王将军一样，带领共同体冲击个位数，迎战天神！所以，他造了这座雕像，供人观瞻。”
左昌听了，心中波澜不定。
他问道：“天王将军那么残忍的统治者，也有人崇拜啊？我听说他穷兵黩武，统治末期把农田改药田，饿死了几十万人。”
妇人有些不安。
她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这话可不敢说！天王将军视人命如草芥，这大家都知道，可是他也是有魄力的人，威名和恶名同样显赫，很多野心家将他视为偶像，也有无数学者赞美他敢于反抗的品德！”
“……”
造孽啊！
左昌回想起自己在游戏中的种种操作，大脑一片空白。
没人告诉他那不是游戏！
现在怎么办？
他在游戏中走的是暴君路线，一切以效率为最优先。
在他的残酷统治下，光是为了建造升级共同体必须的“奇观”，累死在建筑工地的劳工就接近一百万啊！
一百万亡魂……
这晚上还能睡吗？
妇人看左昌面色煞白，问道：“先生，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头晕。”
“头晕？”
左昌局促不安，两手都不知道放哪，“那个……女士，你怎么看待天王将军？”
妇人又左右一看，小声道：“他是个暴君！恶魔！不折不扣的杀人狂，该杀千刀的万人屠！”
暴君，恶魔……
杀人狂……
万人屠……
妇人短促有力的评价，在左昌耳边不断回荡。
左昌强自镇定，问道：“天王将军死了吧？”
“据说是死了，也有说是失踪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天王将军一手打造的共同体已经四分五裂，他现在就算是露面也无济于事，再也不会是以前那个‘万胜将军’、‘屠夫皇帝’了。”
“……那是多久前的事？天王将军什么时候消失的？”
这也不知道？
妇人看了左昌几眼，心下狐疑：“一年前的事——呃！”
她一声惊呼，打断了自己的话语。
恐惧浮现在每个毛孔上，她惊恐的瞪大眼睛，突然一把抱起脚边的小女孩，玩命奔跑！
啪唧！
她穿着短高跟，没跑几步就跌倒在地。
膝盖和手肘摔在石砖上，磕出了血。
广场上的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一人问道：“怎么了？”
另一人阴恻恻的笑着：“怎么了？嘿嘿！敢在天王城议论天王将军的不是，不要命了！她以为说的小声就没事，可她难道不知道，天王将军昔日爱将‘血蔷薇’监听全城，只要触发关键词就会被她捕捉到，这女人全家都要死了！也不知道哪个男人这么倒霉，娶了这么个破户灭门的灾星！”
先前问话那人一怔，惊道：“不会吧？！”
另一人摇着头，转身说道：“我们走吧！血蔷薇办事，闲人回避，免受无妄之灾！”
原本人声鼎沸的广场上，瞬息间空无一人，连在喷泉边上徘徊的白鸽都扑楞着翅膀飞走。
妇人怀中的小女孩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哇哇大哭。
妇人不顾痛疼，挣扎起身，仓惶逃窜还不忘回头去看——
她的眼里，只有绝望。
左昌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去。
炫目的阳光落下，在女子金色的长发上氤氲出朦胧的光彩。她怔怔呆立，血红的双瞳微微发颤，不敢置信的直视左昌。
左昌看着她挂在腰上带刺的黑色长鞭，认出这是他曾经送给血蔷薇的礼物。
鞭打目标时施加极致痛楚，让灵魂都发颤的“汲魂刑鞭”。
他稍显冷淡的看着她，说道：“血蔷薇，你还记得我吗？”
“天王将军……”
女子牵起唇角，好像想笑。但在笑容绽放之前，眼泪抢先流出，簌簌落下。
她泣不成声，胡乱擦了两下，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她哽咽着，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努力平复胸中激动。
然后——
她昂首挺胸，站得笔直，干净利落的行礼：“将军，前，安全保卫局首席血蔷薇，时刻准备为您献身！”
“……”
左昌微微一怔，很快露出微笑。
在游戏中将血蔷薇设置为看板娘，每一次回到大厅，她的立绘、她的台词，就是现在这样。
当然。
那时候没有“前”，只是安全保卫局首席。
3 我的过去正在追赶我
突然之间看到以前的扈从，左昌当然是意外的。
现在要做的事情……
左昌走上去，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
“……？”
血蔷薇没有闪躲：“将军，怎么了？”
左昌没有立刻说话。
是真的。
血蔷薇摸上去和真人没有差别，她脸蛋温热，毛孔紧致，皮肤出乎寻常的光滑，手感非常好。
在游戏里，血蔷薇的立绘就相当顶。
鼠标点她一下，她就浑身一颤，整个乳波臀纹供人观赏，满脸都是欲迎还拒的娇羞，左昌能玩一天。
此刻站在眼前，更是肩窄胸大，腰细臀翘，身材呈现出完美的“S”型。
最为迷人的，无疑是裹在大腿袜里的双腿。
大腿丰腴，腿型修长，热裤长靴的搭配让人血脉偾张，即便强行移开视线，眼珠子很快不受控制，自主自动想要端详。
左昌用超人的意志力忍耐着。
他放下手，说道：“我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你……那之后还好吗？”
血蔷薇唇上带着笑：“我很好，只是很想念您。想念那些与您相处的，激情澎湃的日日夜夜。”
啊这。
《成为零》不是十八禁游戏，它有好感度系统，但没喜闻乐见的环节。
左昌又问：“你恨我吗？”
血蔷薇摇头，神色淡然，语气淡定：“将军，流放我是当时最正确的选择，我不恨您，我只恨那些胆敢忤逆您的贱种。他们根本不懂得您的英明和睿智，没有您，他们什么都不是。”
要是放在游戏中，左昌只当是系统设定的台词，看过就算了。
可是现在——
且不说“贱种”这个词是否过于粗暴，光是血蔷薇这愚忠的架势，就让人吃不消。
斟酌之后，左昌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失败了。我在和天神的决战中失去了一切，现在已经不是将军，只是个普通人。”
“那只是一时的，将军。以您的才智和魄力，卷土重来只是时间问题。而我——”
血蔷薇单膝下跪。
就在这露天广场上。
她抬着头，继续说道：“我期盼再一次成为您的尖刀。我会为您扫除障碍，将那些与您作对的贱种开膛破肚，吊死在路灯上！”
左昌低头看她，脸上满是迟疑，他一言不发。
《成为零》有好感度系统。
和一个扈从的好感到了一定程度，可以解锁特殊的人物事件。
血蔷薇这个扈从他用了很久，好感当然是满的，事件他也熟悉。
她一共三个事件：
《满身谎言的孤儿少女》
《造假也是一种才能》
《向亲爱的，献上一切》
第一幕事件，大致剧情是血蔷薇缺爱，她希望能得到关注。她伪造珠宝首饰，伪造名贵衣服，学习社交礼仪，谎称自己是贵族之后，顺利混入上流交际圈，最后被揭穿遭到所有人耻笑，最后选择跳河自杀的苦情故事；
第二幕，则是左昌从河里救起她，力排众议训练她各项技能，打算派她前往敌对共同体执行生死攸关的绝密任务。
第三幕，是血蔷薇顺利完成任务，得到所有人的侧目，左昌亲自为她戴上象征最高荣誉的“天王勋章”，血蔷薇宣誓效忠。
左昌当时看故事的时候，就两个感觉——
第一个是CG还行。
第二幕中，血蔷薇在接受训练时屡受挫折，心灰意冷，左昌适时出现，对她说出题眼“造假也是一种才能”，还有什么“你的谎言会成为我最锋利的剑”时，血蔷薇画得挺好看的；
第二个是有点扯。
且不说根本没有那种“关乎存亡的绝密任务”，就算真的有，左昌也不会派一个没经验的人去执行。
命不要了？
只是……
游戏中那些好感度事件，好像会真实的发生。
左昌看着脚边金发女子卑微顺从的体态，很清晰的意识到：
对他而言有点扯的人物小传，对血蔷薇而言是刻骨铭心的美好回忆。
在某个时刻，左昌确实支撑过她，温暖了她。
血蔷薇看左昌长久不说话，读出了他的不愿。
她心头一慌，止住的眼泪又要落下：“将军……您……不需要我了吗？”
左昌真见不得女人哭。
他说道：“血蔷薇，你的忠诚让我感激，我很庆幸我曾有你这样的部下。”
“我永远是您的部下！将军！”
“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现在不想当将军？”
血蔷薇一怔，她眨着眼睛，好像没听明白。
左昌扶她起来，说道：“一年前，我和天神决战，天神展露出来的力量让我窒息，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战胜那等存在……血蔷薇，不是我不需要你，我只是……还没找到方向。”
“啊……”
这下子，血蔷薇懂了。
天王将军与天神的战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战持续了整整三天，天王将军拼光了一切，重创天神之后落败！
消息传来，血蔷薇几近晕厥！
她联系过去的同僚，甚至冒险前往1号共同体，试图得到左昌的消息——
没有消息。
战场上一片狼藉，扈从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唯独不见天王将军。
可他也没有回到1号共同体，就这样销声匿迹，直至今天。
血蔷薇看着面前男人平和的面目，不敢想象他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和痛苦！
想一想吧！
当初的天王将军，是何等强硬冷酷之人？
为了完成目标，他可以毫不留情的奴役百万人，胆敢阻碍他脚步的大臣，能在午餐前杀的绝不拖到下午茶。
每一道政令都不顾民生，每一场战争都无关正义，他的眼里只有——
目标！
目标！
目标！
像战车一样，只朝着终点猪突猛进，沿途一切都只是应该被摧毁的障碍！
正是这铁血到非人的个性，才造就了传奇！
将一个99999共同体带到1位，并且仍然不知道满足。人间没有对手，那就发动弑神战争，奏响人类反抗神明的最强音！
而现在……
天王将军没有了锋芒，他竟然像个普通人，脸上只有平静和茫然。
血蔷薇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此刻母性泛滥。
她心中一片柔软，迫不及待的想要呵护左昌：“将军……不论发生什么，我都是您的后盾。我不会像您的三任妻子一样，一一弃您而去。”
“？！”
左昌微微一怔，突然意识到了一个盲点！
他……
他在玩游戏的时候，前后结了三次婚，有三任妻子！
那三次都属于政治联姻，感情当然是没有的，属于互利互惠的合作。
第一段婚姻娶的是一个寡妇，名字……
忘了。
那是游戏初期，四年前的事了。
就记得是个东洋人名，叫“见里铃子”还是“见里景子”，她是“9979共同体”的女大将。
她的立绘非常漂亮，穿个和服，很有大和抚子的味道。
左眼下有一颗泪痣，眼波温柔，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有女儿的母亲。
更离奇的是——
或许是为了照顾玩家的感受，也可能是想让人物设定更有传奇色彩，见里“某”子生孩子的时候还是个处女。
新婚之夜，还没洞房，她的丈夫披甲出征，一命呜呼。
见里“某”子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她的丈夫，在得知丈夫的死讯之后，她非但没有逃避，反而以女主人的身份接过“见里”家的旗帜。
卸下红妆，穿上武装，她以超人的手腕和魄力统一了“9979”，是实打实的巾帼英雄。
随后，她利用大量“点数”向天神请愿。
请求天神让她怀上见里家的子嗣，天神收钱办事，赐下婴儿。
所以……
见里“某”子是极其罕见，甚至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处女人妻”！
左昌不是学那曹贼，对人妇有奇怪的偏好。
他就是觉得处女人妻很稀有，特别罕见……
他……
主要是，当时情况非常紧急。
左昌的共同体正面临敌人入侵，实乃生死存亡之秋，为了寻求外援，不得不委身屈就。
婚礼之后，见里将军派来精兵强将，帮助左昌度过危机。
两大共同体也借着这字面意义上的“秦晋之好”，互通有无、同进共退，着实相互扶持着走了很久。
可惜后来9979共同体爆发内乱，一群下级军官武德充沛，以下犯上，悍然发动政变。
左昌闻讯后立刻带领扈从前去镇压，诛杀所有逆贼。
但他的“妻子”却是不知所踪，连同整个见里家族一起消失。
没办法。
尽力了。
玩游戏嘛，死个老婆很正常。
在那之后，9799共同体和左昌的交流贸易也没有中断，直到他们彻底跟不上左昌脚步，才逐渐没了往来；
那之后两年，左昌迎来了第二段婚姻。
他当时想得到光阴教会的支持，于是和教会的圣女结婚，并在教会的帮助下成功将共同体晋升为三位数。
左昌记得很清楚，在和圣女举办“婚礼”的时候，触发了一个特殊事件——
一封奇怪的信件出现在系统邮箱里，上面只有一行短诗：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落款，赫然是见里“某”子！
当时的左昌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这封信意味着什么，这是游戏设定的一环吗？
第二次结婚的时候，第一任妻子哪怕死了，也会发一封绝情信来割席？
还是说……
见里某子其实没死，这封信不是系统发的，是她亲自发的？
当时的左昌没有深究。
共同体刚刚晋升到三位数，要操作的东西太多了，哪有空儿女情长。
他直接使用星际争霸最强奥义：不管；
第三次结婚，就发生在穿越前两个月左右。
当时已经是游戏末期，左昌名满天下，是“1”号共同体的掌舵人，并且积极筹备弑神战争。
先前给过很大帮助的“光阴教会”内部动荡，分裂成一百多个大小组织，彻底丧失影响力，不再是横跨数万共同体的超巨无霸。
圣女在光阴教会动荡初期就离开，大半年都没个音讯。
左昌自觉游戏就要通关，于是穷兵黩武，不惜代价的追求最强的装备，搞得民困国穷，哀鸿遍野。
为了挽回局势，他决定第三次结婚——
与一个极富之女联姻。
这毫无疑问非常掉价，大臣们极力劝阻，一个商人怎么配得上他们的天王将军？
但左昌根本不在乎。
在他看来，结婚就是一个系统，有什么的？
《成为零》又没有喜闻乐见的环节，只要对方能帮他解决问题，不要说是个“女富商”，就算是头母猪，哪怕是公猪，也照样结。
最后，他成功得到大量钱财，顺利完成战前准备。
他的第二任妻子，那位已经消失了数月的圣女则在婚礼前夕派人送来一封血书，上面只有五个血字：
“我，绝，不，原，谅。”
那张CG……
老实说，挺吓人的。
左昌镇定心神，问道：“血蔷薇……我记得我结了三次婚，是吧？”
血蔷薇点头：“是的。不过将军，我不建议您去找您最后一任妻子——那位‘辛香料之主’赫塞。”
左昌问道：“为什么？”
血蔷薇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我之前联系了您的旧部，他们跟我说……赫塞在成为您的妻子之后，和她的家人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私底下动作很多，对您很不忠诚。有证据表明，您的共同体现在之所以四分五裂，就是赫塞一族在背后推波助澜；也有人猜测，弑神战争之所以功亏一篑，是赫塞在暗中搞鬼！”
左昌闻言，表情上没什么变化。
他笑着说道：“我打算在96511发展一下，现在还没住的地方。血蔷薇，哪里有旅馆？”
血蔷薇忙道：“将军，旅馆不方便。在找到合适的宅邸之前，请暂时住在我家，我一个人住。”
左昌并不意外：“带路。”
4 钱城主可是天王将军的精神传人啊！
天王城，城主府。
钱无益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他的城市。不知为何，他有些心慌。
总感觉……
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应该只是错觉吧！能有什么事呢？
他的“天王部”，蒸蒸日上。
因为天王将军的昔日爱将“血蔷薇”正生活在天王城，很多人将钱无益视为“天王将军正统传人”。
借着这个名头，光是这个月就吸纳了足足三十万移民，实力极大提升！
虽然96511的“大将军”宝座还不是他的，但他无疑是此地最大豪强，坐拥十五个副本，是其他势力的一倍还多！
成为统帅，早晚的事！
唯一让他不满足的是……
血蔷薇。
只要闭上眼睛，钱无益就会看到血蔷薇冷艳的脸庞、丰腴的双腿，内心蠢蠢欲动！
“这血蔷薇定是天王将军的情妇无疑……”
“她那双健美的腿，她那双诱人的唇，一定都被天王将军享受过了！”
越是这样想，钱无益就越兴奋。
他叹一口气，又想道：“真想尝尝天王将军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啊！”
“咚咚。”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敲响。
钱无益转身，说道：“进来。”
一个穿西装的男子推门入内，神色异常复杂的说道：“钱将军，打扰了，有个情况必须向您汇报。半小时前，血蔷薇小姐在天王将军纪念像前，和一位年轻男子攀谈。”
钱无益波澜不惊，笑道：“别叫我将军，我还不是将军。至于血蔷薇和年轻男子攀谈……这没什么稀奇的，我今天也和一个年轻男子攀谈了。”
“情况似乎很复杂……眼线回报，说是血蔷薇小姐情绪似乎十分激动，还向那男子单膝下跪……”
“？”
钱无益微微一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片刻之后，他猛地一颤，惊道：“那个年轻男子……难道是天王将军？！”
西装男也不确定：“如果一切属实，恐怕只有这个可能。血蔷薇不可能向任何人下跪，除非他是天王将军。”
这——
这怎么可能！
唰的一下，钱无益的冷汗冒了出来。
天王将军为什么会出现在96511？
他难道没有死？
弑神战争分明失败了，参与战斗的扈从死了个干干净净，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对，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
钱无益大脑一团乱麻，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难道，天王将军是打算在96511，在他钱无益的地盘上——
东山再起？！
一瞬之间，他的脸色变了好几次。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王将军是将他的共同体带到“1”位的传奇大将军。
他最后的确失败了，可赐予他失败的是至高无上的天神，他虽败犹荣！
这样子的人物，说是鲨鱼也不为过。
钱无益这条翻车鱼，沙丁鱼，能和他对抗吗？
很难的啦！
更可怕的是，钱无益以“天王将军精神传人”的身份自居，也借此收拢一大批天王将军的拥护者，为他卖命打江山。
现在天王将军本人重新出现……
钱无益应该将自己的权力拱手相让，这才和他的一贯言行相符！
但到手的权力，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钱无益问道：“消息可靠吗？那个人真的是天王将军？”
西装男答道：“距离有点远，看的不是很清楚。钱城主，血蔷薇小姐正和那男子在楼外楼吃饭，是不是派人去看看？”
“不必派人，我亲自去！”
顿了一顿。
钱无益又说道：“通知护卫队，还有天王城的‘首席冒险团’，让他们在楼外楼外面待命。天王将军大驾光临，如果只是来见旧部就算了，他要是有别的想法……呵呵，我们这座小庙，可容不下他这尊大神！”
西装男面色严肃，知道钱城主在说什么。
天神注视每一个共同体。
在任何情况下，五位数的共同体，最高只允许七境冒险者存在。
即便是一个十五境的究极大佬降临96511，他的修为也会被下调至七境。
这，是天神为数不多的宽仁和慈爱。
是避免高级共同体肆意打压、入侵低级共同体，维护“升格世界”运行的基本规则之一。
即便是天王将军，也在规则限制之下。
真要动手，在96511这一亩三分地，就算是与神交锋的天王将军，也不见得能讨到便宜！
西装男正要去安排人马，钱无益叮嘱道：“不要透露详细，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我毕竟是‘天王将军正统传人’，是‘天王将军头号拥趸’，他这面大旗，我还要扛着。”
西装男点头：“钱将军，您放心。参与本次行动的，都是您的人。”
……
……
《成为零》拥有十万共同体，各个共同体的人文风俗，饮食习惯，科技程度都有差异，视为一个个国家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96511的风俗偏向中式。
时近黄昏，血蔷薇不着急回家，先带左昌去楼外楼吃饭。
她在点菜，左昌一个人坐在包厢里，闭目养神。
养神不要紧，两眼一闭，着实把左昌吓一哆嗦——
面板！
他看到了游戏中的面板：
姓名：左昌。
修为：一境（0%）。
天赋：天纵奇才（15级），老兵（15级），鬼斧神工（15级）。
赐福：安抚之手（15级），春风化雨（15级），九幽除名（15级），决战兵器（15级）。
技能：暂无。
进化点：1。
大将军系统：尚未激活（在成为某个共同体的大将军之后，该系统才会解锁）。
左昌就觉得奇怪，他既然是以“天王将军”的身份过来的，那他怎么好像什么都没继承，就过来了个人？
原来在这里等着！
细细看过之后，有收获，也有很大的遗憾。
好消息是：天神没赶尽杀绝，给了三个天赋、四个赐福，而且都是满级15级。
这七个能力本身就优秀，搭配也不错，是左昌足以倚仗的法宝。
最重要的是「天纵奇才」。
这个天赋保下限、提上限，在游戏中的表现是升级所需经验变少，升级属性加得极限，是一个强在数值上的神仙天赋，非常出色。
坏消息是：修为真没了。
虽然已经有了预感，但看到自己的满修十五境回到最初的一境，还是让人分外不爽！
当然，左昌有满级天赋“老兵”，加上四个顶级赐福，战斗力是有保证的——
别说一境，三五个普通二境别想近身；
真要硬碰硬，打个三境的应该……
“啧。”
三境可能还是有点难。
三境冒险者已经十分成熟，左昌还没掌握技能，手段极其有限，估计干不过。
属性面板下方，还有一个稍显突兀的功能——
【每月任务】
每月任务……
没想到亲自过来了，还能看到月常系统。
【秣马厉兵：完成三次副本后，你可以取回一个你曾拥有的天赋。当前（0/3）。】
【十步一杀：终结五个冒险者的生命后，你可以取回一个你曾拥有的技能。当前（0/5）。】
【锱铢必较：赚取一百万元后，你可以得到10进化点。当前（0/1000000）。】
【以战养战：参与一次十人以上的冒险者大战并存活后，你可以取回一个物资仓库的所有权。当前（0/1）。】
【旌旗十万：激活你的大将军系统后，你可以召回仍愿意效忠于你的一个扈从。】
【每月任务将在（30）天后更新。】
怪。
别的就算了，十步一杀是什么情况？
左昌又不是恶魔，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跟人动手，真以为现在还在玩游戏呢？
至于副本任务……
副本本来就要下，在游戏中，通关副本时会得到“神性结晶”，俗称狗粮。
给扈从喂狗粮，可以提升境界。
左昌现在才一境，缺的就是这个。
而且——
“取回一个天赋”真的让人眼热。
左昌的天赋都是满级天赋，各有各的奇妙。
就算暂时用不上，也可能在奇怪的时候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咚咚。”
敲门声响起，左昌看向门口，看到血蔷薇开门入内。
她快步走近，将一个笔记本按在桌子上，滑到左昌手边：“天王将军，您现在是一个作者，正在创作一本天王将军的传记。”
左昌抬手，按住笔记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现在也没功夫发问，只好沉默。
下个瞬间——
咔！
房门被人打开，一个穿着军装，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脸色严肃，走了进来。
血蔷薇已经在左昌对面坐下，此刻微微蹙眉，问道：“……钱城主？你怎么在这？”
5 这份爱过于沉重
军装中年男，当然是钱无益钱城主。
他瞥了血蔷薇一眼，急切说道：“蔷薇小姐！天王将军大驾光临，你怎么不跟我说？快进来！”
左昌，微微一怔。
只听见脚步声响起，一个西装男两手托着一个盘子，面色庄严的走了进来。
那盘子上，放着一枚四四方方的印章。
将军印。
虽然是第一次看见“实物”，但左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枚印章的来历。
通体碧绿，造型是一只大龟驮着一尊方鼎，它和游戏中的立绘一模一样。
在游戏中，将军印象征权力。
军装男面色虔诚的取过大印。
他单膝跪地，动情的看着左昌：“天王将军！我就知道，以您经天纬地的才能，绝不会那么简单的死去！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将您盼来啦！一年之前，你代表所有人类，悍然发动对神的抗争！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我知道那只是暂时的失败……请您接过将军印，成为天王城的城主，再带我们冲一次吧！”
他猛一低头，将手中的将军印高举过头顶，呈在左昌面前。
左昌有点懵。
他下意识想道：“这人难道是我以前的扈从？”
旋即，他又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眼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而且“天王将军”这个名号背负太多，左昌不是很想取回。
总而言之……
先观望一手吧。
血蔷薇心下暗惊，没想到钱无益竟然如此奸诈！
她知道，她先前犯了错。
突然之间看到天王将军，她情绪失控，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单膝下跪，宣示忠诚——
这落在旁人眼中，自然会意识到左昌的身份不简单。
钱无益敏锐而且狡猾。
他猜到左昌可能是“天王将军”，立刻单刀直入，表现出十足的热忱，好像十分欢迎天王将军，巴不得给左昌当狗一样。
如果是寻常人物，恐怕现在已经上当了吧？
但……
“蠢东西。你也不看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谁！我的主人，怎么可能看不穿你的诡计！”
血蔷薇看了左昌一眼。
果然！
左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啊啊……
这出色的演技！
这完美的表现！
“将军……我对您的推崇和敬爱，更深重了。”
血蔷薇浑身燥热，腿根酥软，连吐息都变得火热。
这很正常。
天王将军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能拨动她的心弦。
每一次意识到他是怎样优秀的人物，血蔷薇就想跪倒他的脚边，像毫无尊严的牝畜一样，用臣服和顺从来表达她对将军的无限爱戴。
当然……
现在不行。
血蔷薇看着钱无益，问道：“钱城主，你在干什么？”
钱无益转头：“当然是让贤了！蔷薇小姐，你知道的，我是天王将军的头号拥趸！天王将军来了，我不把权力交给他，像话吗？”
血蔷薇勾了唇角：“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很欣慰……不过钱城主，他不是天王将军。”
“什么？不是？”
“不是。”
血蔷薇摇头，面带疑惑：“你为什么觉得他是天王将军？他才一境。”
在场有两个七境的冒险者，左昌的修为境界在他们面前是透明的。
事实上，在进入包厢的那个瞬间，钱无益就觉得左昌不应该是天王将军——那位与神战斗的传奇，被尊为“凡性的顶点”！
他怎么可能会是一境？
但来都来了，钱无益还是决定做戏做全套。
他毫不迟疑，跪了下去。
跪又不花钱，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刻……
他又问道：“蔷薇小姐，他不是天王将军，你怎么朝他下跪？”
血蔷薇更意外了：“下跪？我？”
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西装男说道：“蔷薇小姐，我亲眼看到，您在天王将军纪念像下，向这个年轻人下跪了。”
“哈！”
血蔷薇嗤笑一声，十分不屑：“你确定吗？”
这……
其实是不确定的。
一来，这不是西装男亲眼所见，而是眼线回报。
二来，当时血蔷薇正要“处刑”，周遭数百米内无人，眼线只是远远看到，汇报时也用“可能”、“似乎”等词。
哒，哒。
血蔷薇站了起来，高跟长靴和地板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指着油光发亮的黑皮长靴，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当时是在擦鞋？”
这……
不无可能！
血蔷薇身材比例极好，腿又直又长；
她向来喜欢皮长靴，黑亮亮的鞋子赋予她独特的魅力，可也不那么容易蹲下。
如果她当时是在擦鞋，远远看去像是下跪，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左昌看着钱无益和西装男的面色，说道：“两位，误会了。我叫左昌，今天刚刚移民过来，我是个作家，正在创作一本人物传记。之所以找到血蔷薇女士，主要是想取材。”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血蔷薇刚刚给他的笔记本递出去。
钱无益伸手接过，问道：“取材？难道……阁下正在创作天王将军的传记？”
左昌笑道：“当然！这是我记录素材的笔记，您可以看看。”
“哦……这我得好好看看！”
钱无益嘴上笑着，手上毫不客气，直接翻开笔记本。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字。
左昌稍稍有点担心，但他愿意相信他的旧部。
他了解血蔷薇，血蔷薇擅长的就是——
伪造证据！
血蔷薇强大的技能组，允许她伪造证物，将任何一个人构陷为“反动分子”。
在游戏期间，她无数次帮助左昌扳倒政敌。
这一次用在伪造他左昌的身份上，可以说是大材小用。
只是……
“时间这么短，事情这么突然，常规手段肯定来不及伪造手稿。不过‘伪造证物’是个技能，我不应该被地球的常识束缚，说不定血蔷薇唰一下，能变出伪证。”
哗啦。
哗啦。
笔记本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好些字，左昌瞥了一眼，发现那竟然是他的笔迹！
本子上记录了一些问答，钱无益看了一会，没看出破绽来。
他正想把本子还回去，突然看到了一个有些敏感的问题——
“天王将军是否宠幸过你？”
下面的回答是——
“没有。和传闻不一样，天王将军不近女色，尽管他有很多女部下，其中不乏美女，但据我所知，他从未碰过任何一位。我至今仍是处女，这一点可以和你去医院做检查。”
这……
这怎么可能？！
钱无益忘记了一切，脑子里只剩下这个问答。
他猛一转头，看着血蔷薇：“蔷薇小姐……您……还是处子？”
血蔷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怎么了？”
不。
不，没什么。
钱无益看着血蔷薇堪称完美的身材，赞道：“天王将军，真是人杰！呵呵……没事了，没事了，我不打扰你们了，蔷薇小姐，我们明天再见。”
他多看了血蔷薇两眼，带着西装男离开。
包厢的门被关上，左昌坐了下来。
他看着笔记本上的字迹，说道：“手艺没退步，你的‘伪造证据’还是这么神奇。”
血蔷薇自得一笑：“将军，是您调教的好。”
“不单单是手艺好，心思也巧。”左昌指着处女两个字，抬头看她，“你知道刚刚那位钱城主对你有非分之想，所以你故意写下这个问答。一切也和你想的一样，在得知你是处女之后，钱城主的邪念战胜了理智，轻易放过了我们。”
血蔷薇察言观色，听左昌的语气似乎有点不愉快。
她直起腰，说道：“不值一提的小花招而已。钱城主是十足的蠢货，他不明白，如果想得到我，不应该向我献谄，而应该讨好您。”
“为什么？”
“这当然是因为……”
血蔷薇抬起手，轻轻按在胸膛上。
“我是您的所有物，从头到脚，从外表到灵魂。我无权处理我的身体，只有您才能决定如何使用它。”
“……”
不要笑眯眯的说这样的话！
真的很沉重！
6 梦境一样的时间
松鼠桂鱼，荷叶鸡，清炖狮子头，炒时蔬，酱萝卜，外加米饭。
血蔷薇点的菜上齐，速度非常快。
在这之后，鱼翅燕窝，鲍鱼龙虾等珍贵海鲜不要钱一样，纷至沓来。
楼外楼的经理亲自上菜，毕恭毕敬的说道：“两位，真不好意思……事出突然，有些食材不够顶级，对不住、对不住。”
毫无疑问。
钱城主给加菜了。
送走经理和服务员，左昌心下愈发不爽，甚至放下了筷子。
他有种领地被侵犯，名誉遭滥用，人身受威胁的恼怒：“刚刚那个钱城主，是我的头号拥趸？”
血蔷薇点头：“他这么自称。并且，有很大一部分人认为他是您的‘正统传人’。”
正统传人……
老师傅一天不死，传人再怎么正统，也不过是个弟弟。
左昌终于明白心底的不安和不悦从何而来，他还算镇定，开口说道：“他刚刚是想杀我啊！”
血蔷薇面不改色：“恐怕是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
左昌的过去正在追赶他，天王将军这个名号，不是说甩就能甩掉！
小小的包厢内，沉寂了下来。
但气氛并不紧张。
左昌现在只有一境，是弟中弟。
但他觉得……这个钱无益不算厉害对手。
比他狡猾的，比他强大的，比他有魄力的，比他有领袖相的，最后败在左昌手下的，不知何几。
要是“现实”和游戏的出入不大，那对付钱无益并不困难。
只是手段再多，最终的落脚点还在两个字上：
实力。
左昌只有一境，谈什么王图霸业，自保都费劲。
他开口说道：“裂土称王难，功成名就难，想自由自在，守着一亩三分地，不受他人打扰，更是难上加难。手上功夫不硬，必然处处掣肘……我现在一境，不行。我必须立刻下副本，至少升到五境，才算有自保之力。”
血蔷薇深以为然，当即问道：“将军，你注册成为冒险者了吗？不先成为注册冒险者，无法进入副本。”
左昌摇头：“还没。我刚来96511。”
“这样的话……要先注册才行呢。天王部的冒险者考核，固定在曲水镇进行，我替您报名吧？不过时间上可能有点急，考核近期就会开始，曲水镇距离天王城有段距离，您可能需要连夜出发。”
左昌点了头。
他拿起筷子，指了指满桌子的菜：“吃吧，钱城主一番美意，我们不要糟蹋了。”
血蔷薇颔首：“是。”
一顿饭吃完，天也快黑了。
冒险者考核就在近日，不能再耽搁。血蔷薇带着左昌去了车站，上了一辆马车。
左昌坐在车厢里，看着站在车下的血蔷薇：“天王城还没解锁内燃机科技？”
血蔷薇答道：“解锁内燃机所需的‘点数’其实是足够的，但是天王城周边的交通建设非常落后，路况极差，即便有内燃机科技，恐怕也没办法在城外应用。”
不修路怎么致富？
这钱城主看上去，不懂发展。
血蔷薇去银行取了一点钱，这会装在信封里，递给左昌：“左先生，这是路费。这辆车会送你到凤鸣城，然后‘巨盾护送’会送你到曲水镇。”
左昌点头。
血蔷薇迟疑片刻，突然露出微笑，又像是无奈，又像是不舍。
她看着左昌，轻声说道：“才刚刚……和您相见，没想到现在就要分别了呀。左先生，我不能随行，很多人在看着我，随行风险太大了。”
左昌回以视线：“不要害怕分别。血蔷薇，不论发生什么情况，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弃你。我向你保证。”
“……嗯。”
血蔷薇认真点头：“请务必小心。我已经委托一个施法者保护你，她虽然只有三境，但非常老练，也足以依靠。到了凤鸣城，你会遇见她的。”
“两位，可以出发了吗？”
交谈间，车夫慢慢走了上来，开口询问。
“出发吧！”
左昌吩咐一声，又看向血蔷薇：“回去吧，考完证我就回来。”
马车晃晃悠悠的启动，太阳已经完全落下，砖石铺就的大道上没有人烟。
血蔷薇站在原地，她挺腰直背，身形如鹤。
既优雅，又美丽。
直到完全看不到马车上挂着的，用以照亮前路的矿灯后，她才收回了视线。
简直……
像在做梦一样。
血蔷薇抬起两手，捧着她略显削瘦的脸颊，露出了温柔如水的眼神。
果然，天王将军没有死！
而且，她又一次在将军手下做事，再一度拥有为憧憬之人拥有尽职、尽忠的权利！
两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一起。
而这两份快乐，又带来更多的快乐。得到的……
果然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啊！
夜色渐浓，血蔷薇眼里却有了更多的光亮。
她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动力，她的生命——
好像重新有了意义。
7 摇了摇头全是情报
“左先生，前面就是凤鸣城了。”
一天两夜的奔驰之后，左昌已经离开天王城地界，到了凤鸣城周边。
凤鸣城是个矿业城市，边上有一个储量百亿吨级的超级大铁矿，冶炼业、锻造业极为发达。
数百根大烟囱朝天，隆隆的喷射黑烟。
本应湛蓝的天际，因此灰蒙蒙、黄叽叽，让人望而却步。
这宝地……
没法住人。
一路驰骋，左昌已经和车夫混的很熟。
车夫是个三境的冒险者，年轻时候，他立志成为王者，后来膝盖中了一箭，退了下来。
他自己搞了辆小马车，专门当保镖、跑短途，在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
左昌闻着空气中刺鼻的硫磺味，问道：“我们要进城吗？”
“要进城门楼子。我只负责送你到凤鸣城，接下来的路，有更专业的人送你。”
马车晃晃悠悠的进入城门，城门口的戒备异常森严。
持刀带剑的护卫黑压压一片，检查每一个试图出城的市民；
对于进城的人，他们的检查却十分常规，随随便便就放行。
这架势……
简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车夫咦了一声，说道：“今天的城防好严格啊……”
左昌不懂：“是吗？”
“嗯。那些蓝衣服的，是凤鸣城的城防军；那些黑衣服的，应该是凤鸣铁矿的护矿队。真是稀奇，这两家竟然一起守城门，莫非今天有大人物莅临指导？”
“或许吧。”
左昌兵种都认不全，只能随声附和。
过不了片刻，有一支二十来人的队伍赶着好几辆车，浩浩荡荡而来。
为首一人是个中年男子，车夫看到他，连忙迎了上去：“李队长，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那李队长满面风霜，一双死鱼眼毫无生机，看上去异常疲怠。
他点点头，扫了左昌一眼：“就一个人？”
“是，去曲水镇考试的。根脚绝对正，这您不必担心。”
车夫说着，将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李队长捏捏厚度，不动声色的塞入怀中。
他朝左昌摆摆手，说道：“行了，跟着吧。最后一辆车，自己上去。”
左昌微笑：“好的。”
车夫点头哈腰，目送李队长走开。
随后，他又对左昌说道：“这是巨盾护送的李队长，左先生，你知道巨盾护送吧？”
“不知道。”
“呃……这巨盾护送，是96511赫赫有名的护送团。成立十年，无一失手记录，声望很高啊！这一次跟着他们，您心放肚子里，保管万无一失！”
行吧。
和车夫道别，左昌上了最后一辆平板车。
平板车上，已经有几个人。
他们大多数和左昌一样，修为仅仅只有一境，估摸着也是去曲水镇考试的。
其中有三人明显不是新手，他们见到左昌上来，目光颇为不善的打量片刻。
“小兄弟，来一支？”
那三人中，一个还算面善的中年人给左昌发了支卷烟，笑眯眯的说道。
左昌一瞥，看到这人腰上有奇怪的凸起。
看模样，像是一把刀的轮廓。
他伸手一推，说道：“不抽烟。”
“哦……”
中年人点燃卷烟，美美的吸了一口，眯着眼问道：“我叫王天佑，二境冒险者。小兄弟打哪来，学的什么技能？”
左昌摇头，说道：“我还不会技能。这一次去曲水镇，就是为了参加冒险者考核。”
“不会吧？你是新人？看着不像！”
“不像？”
王天佑夹着烟：“真不像，我看你是个高手。”
左昌笑了笑：“抬举了。”
这王天佑，无疑是被左昌的天赋骗了——
“老兵”。
亲身穿越过来之后，老兵的天赋和游戏中有略微的差别，但是不大：
「老兵」：你的老道可以用眼睛看到。不论是经验、阅历还是技艺，你都是货真价实的个中高手。你可以主动使用老兵，每分钟消耗5%法力，获悉敌人的攻击范围。
这个天赋顾名思义，就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
野外生存经验，冒险经验，还有最重要的技击技巧，战斗经验，心理素质，左昌现在都有。
更关键的是，老兵的气质是可以被别人看到的。
在别人眼里，左昌看着年轻，却又给人身经百战的感觉，问两句也正常。
王天佑友善点头，说道：“你气质超群，冒险者考核相信是手到擒来，不成问题呀。”
左昌微微一笑，倒也不否认：“老兄，你上曲水镇干吗去？”
“我和我兄弟几个去看朋友。荒郊野外不安全，让商队送送，花不了几个钱。”
“哦……”
左昌看了城门口的守卫一眼，又问道：“凤鸣城今天的守卫格外森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王天佑摇摇头：“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巨盾护送面子大，信誉好，还有官方背景，一般不会盘查我们，这个你放心。”
巨盾护送的面子果然大。
出城门口，李队长出示证件，守卫们面色明显一变，随便搜搜就放行；
但其他人的面子不大。
到了最后一辆车，守卫们喝令车上的乘客下来，挨个盘查！
有人拿着一台魔法仪器，前前后后的扫左昌等人的身体。
仪器要是报警——
嘿嘿。
边上有个简易小屋，不论男女，自觉进去脱个精光，看看有无夹带。
“这是干什么啊……”
队伍前头，有人不满的嘀咕。
左昌看着那台仪器，认出是“魔法材料探测器”。
其效果和金属探测器一个路数，可以检查对方身上有没有携带高贵的魔法素材。
他又看着戒备森严的城门口，一个猜测，自然而然的浮现：
凤鸣城有个百亿吨级的大铁矿。
在游戏中，百亿吨级的铁矿除了常规铁矿石之外，还会少量出产一种名为“铁胆”的魔法素材。
铁胆是铁之精华，效果极好，数量极少，可以大幅度提升武器的攻击力。
唯有用上了铁胆，一件装备才有资格被称为“最顶尖”。
游戏后期，左昌为了得到更多的铁胆，甚至不惜陈兵威压，逼迫其他共同体向他上贡铁胆！
“难道……是矿山的铁胆失窃了？”
左昌默默心想。
看这架势，只怕是八九不离十，多半是了。
只是是或者不是，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身上又没有铁胆，对那等奇物不能说没有兴趣，只能说实力还不够，没资格觊觎铁胆。
他只是一个去参加考核的准冒险者而已。
左昌展开双手，站在守卫面前。
那守卫用魔法素材探测器扫了一遍，挥挥手说道：“快走快走！下一个！”
8 我也不过是被欲望支配的可怜虫罢了
商队出发，一路无话。
从凤鸣城到曲水镇的路线，巨盾护送走过无数遍，自然熟稔。
这一路风平浪静，丝毫没有波折。
商队的李队长能力不怎么行，近四十的人才三境。
不过他经验还算丰富，顺利在黄昏时候到了预定地点，此刻正张罗着构筑营地。
要是不出意外，明日下午，他们就该到曲水镇了。
左昌草草吃了晚饭，蹲在篝火边烤着。
不知为何……
他心中有点忐忑，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出发之前，血蔷薇分明说过，她安排了一个三境的施法者护送。
可直到现在，左昌都没见到这个施法者。
以血蔷薇的能力而言，这点小事她不可能办不好。
一定是那个施法者出了什么问题，没有赶上。
“唉！”
左昌幽幽叹气，有些无奈。
三境的施法者，说强也不强。但在96511这种破落地方，还算是小有战力，站在身边能给人安全感。
“先生，您叫左昌是吧？”
李队长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左昌抬头，看到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李队长，另一个人看不清面目。
那是一个罩在一件黑斗篷下的人，应该是女性，看不出胖瘦，也见不着容貌。
从她暴露在外的红嘴唇分辨，这应该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她的双唇不厚不薄，分明只是自然合拢，却隐隐透出笑意。唇上色泽像是沾了水的草莓那般鲜艳，即便看不到更多，光是这双嘴唇也足够勾起他人的欲望。
可惜的是，身高不高。
少女堪堪到左昌胸口的样子，可能还在成长期。
左昌站起身，说道：“我是。”
这一次，是斗篷人开口。
她声音清脆，尾调上扬，听在耳里颇有些欢快之感：“你就是‘首席’嘴里的那个‘很重要的人’，左昌？”
哦！
来了？
血蔷薇当初是左昌的“安全保卫局首席”，那个时候，别人见了她都叫“蔷薇首席”。
眼前少女可能是怕吓到李队长，毕竟血蔷薇可不是一般人，所以才隐晦的称了“首席”。
左昌忙道：“我就是！首席说过，我会在凤鸣城遇见一位施法者？就是你么？”
“是的是的，我收到了电报，她让我帮忙照看你。”
她友善的伸出手掌。
“左昌先生，你可以叫我荔枝。我是个学者，目前正在96511旅行，希望能找到天王将军还活着的证明的，荔枝小姐！”
荔枝四个指甲上都涂着蓝色的指甲油，唯独中指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左昌握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说道：“我叫左昌，幸会。”
李队长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
他开口，说道：“左先生，我这么说可能有点突然……不过，我们马上就要迎来一场战斗，那可能会很凶险。”
“？？？”
怎、怎么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战斗？
左昌不明所以，他看着静悄悄的夜，看着风平浪静的营地，问道：“战斗？”
李队长面色严肃的点头：“是的。战斗。有一伙小贼假借我巨盾护送的招牌，偷摸把三枚‘贵重之物’藏在货物中运输。要是不出意外，我们马上就要出意外了。”
左昌不动声色，问道：“是铁胆吧？”
“！”
“！”
荔枝和李队长都是一怔，不明白左昌是怎么猜到的！
荔枝不掩饰自己的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是同谋？！不对呀……你是首席介绍的，应该很可靠。”
左昌摇着头：“我的来历当然清白，这你们不用怀疑。之所以能猜到，纯粹是因为城门口的戒备太过森严，凤鸣城边上又有个百亿吨级的矿山，很难不让人怀疑铁胆是否遗失。”
啊……
荔枝和李队长对视一眼，都觉得很有道理。
左昌反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荔枝很快回答：“他们偷偷放铁胆进去的时候，被我看到了。”
“……什么？”
“被我看到了。”
荔枝又说了一遍。
她指着其中一辆货车，继续说道：“我当时坐在马车上，看到有人捧着一个盒子，钻到那辆货车底下。等他再出来时，手上的盒子突然没了。”
李队长则道：“荔枝小姐告诉了我，我担心有人夹带违禁品，可能会对巨盾护送的声誉造成影响，于是去检查了一下。然后——”
他拿出一个刻满了符文的铁盒子出来。
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三枚圆滚滚的银灰色石头。
篝火照耀之下，圆石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这不是被反射的火光，而是闪闪的银光。
这三枚圆石，自带宝光！
和游戏中的立绘一模一样，真的是铁胆！
可这叫什么事？
最高明的破案手法，不是严丝合缝的精湛推理，而是直接目击案发现场是吧？
李队长颇有些迟疑，他问道：“左先生，你似乎认识铁胆？这个东西……它真是铁胆吗？我看它十分珍贵，却不能肯定来历，要真是传说中的铁胆，一枚就要好几百万啊！”
左昌神色镇定：“这就是铁胆。状如鸡卵，色泽银灰，表面极致光滑，即便在最高明的显微魔法下也看不到半点凹凸。铁胆是铁之精华，顶尖魔法素材，打造武器时加入一枚，能让武器的锋利度提升一个档次！一枚几百万其实是急着出手，卖便宜了。”
几百万，还是便宜卖？
这一次……
真要发了！
李队长面色虔诚，沉默呆立。
片刻之后，他拿起一枚铁胆，交给荔枝；
又拿起一枚铁胆，交给左昌。
最后一枚铁胆，被他收入贴胸的口袋中：“左先生，荔枝小姐，我在巨盾护送干了十年，矜矜业业，恪尽职守，自从当上护送队长之后，更是起早贪黑，如履薄冰……可即便如此，每个月不算提成，薪酬不过七八万而已……”
左昌抬头看他，手上拿着铁胆：“您的意思……是？”
李队长抬头望天，面色沉痛：“我本以为，以我的职业道德，我可以拒绝任何诱惑。就算是千万现金堆在面前，我也不会背叛我的操守，做出放弃任务的可耻行径！但就在刚刚……那样简单的，我的底线被击穿了。”
“……”
“……”
左昌用看垃圾的视线看着李队长。
荔枝的双目掩藏在兜帽之下，看不到她的神色，想来她此刻面貌，应该和左昌是一致的。
李队长的死鱼眼不见了，他双眼炯炯，像哈士奇。
他满面严肃，又说道：“自古财帛动人心，归根结底，我也只是一个被欲望玩弄的可怜虫罢了。左先生，荔枝小姐，我们趁现在走吧！去哪里都好，这破护送队队长事多钱少风险大，一天到晚都在荒野中奔波！我早就不想干了！”
9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今天是左昌第一次见到李队长。
但他的想法……
老实说，不是很难理解。
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想上班啊？
这铁胆简直像是上天的馈赠，平白手握价值数百万的宝物，再想想平时工作中那些狗屁倒灶的烦心事，撂挑子再正常不过。
李队长也算是仗义的。
三枚铁胆，一人一枚，见者有份，很有魄力。
但……
左昌说道：“李队长，别着急。”
李队长急道：“我现在快急死了！真的，两位，走吧！我们拿着铁胆跑了，谁知道？那些劫匪难道还能报官？”
左昌笑道：“劫匪当然不会报官，他们会亲自动手。”
李队长一怔，不说话了。
巨金在前，搞得他不冷静了。
铁胆价值极高，觊觎这种奇物的，不会是什么小组织。
他们辛苦策划，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能不追查么？
左昌三人现在走了，等于不打自招。
到时候，只怕是贻害无穷，后半辈子都要提心吊胆。
荔枝把玩着手中铁胆，悍然说道：“荔枝小姐觉得，现在走风险更大。我们不如把来犯的敌人统统杀掉，彻底断了铁胆的线索，让对方想查也没有地方查。”
做的到吗？
对方设了这个局，就是有备而来，不怕和你硬碰硬。
再说了。
她一个三境的施法者不怕，李队长一个三境的冒险者可能不怕，左昌这一境的新手可是很怕。
左昌按着手掌，说道：“给你们指两条路。第一，我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把铁胆放回去，多半平安无事。”
“绝不可能！”
李队长断然拒绝！
他面色坚决，说道：“到手的东西，怎么能放弃呢？荔枝小姐，你说是不是？”
荔枝将铁胆握在手心：“嗯……荔枝小姐想要这枚铁胆。”
好吧。
左昌也不是很想放弃铁胆，这真是好东西。
就像李队长说的。
吃进去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吐出来？
并且……
左昌在游戏中多次掠劫商队。
打劫的收益极其可观，打劫活动可以说贯穿了游戏全程，左昌拥有十分丰富的经验。
他说道：“李队长，对方的目标是铁胆，而且计划缜密，知道利用巨盾护送的声望做事。尽管手下人实际操作的时候有点瑕疵，但整体计划依然得当——他们很专业。”
李队长不知道左昌想说什么。
他沉默的听着。
左昌继续说道：“专业强盗团的行动，其实更好预测。想要打劫一个商队，第一步是瘫痪商队的行动力。”
行动力？
马匹么？
李队长和荔枝纷纷转头，看向一处。
巨盾护送这一次一共出动了九辆车，其中七辆是货车，装满了生丝，价值不菲；
入夜之后，所有车都被拉到营地中央看守，至于拉车的马匹则集中到一起喂食。
暗夜之下，李队长和荔枝看到影影绰绰有三个人，正手起刀落，一刀就斩下一个马头！
马匹受惊，发出嘶鸣！
营地中的护卫们听见动静，纷纷跳了起来：“哎！杀马！有人在杀我们的马！”
“什么？！”
“李队长，有人杀马！有人杀我们的马！”
营地中，巨盾护送的成员们立时沸腾！
李队长投来惊讶视线，左昌面色如常，说道：“这一步不难实现，只要用重利买通几个护卫就好，刚刚杀马的那三个，李队长，必是你的手下无疑。把马杀了，就封锁了你们带着货物转移的可能，一般这个时候，绝大部分商队都会选择弃货保命。”
荔枝问道：“那还有一部分呢？”
左昌笑道：“还有部分护送队，甘愿为了信誉献身。他们会遵守契约，为保货物和强盗团血拼到底……为了让计划更成功，有经验的强盗团会提前在商队中安插人手，扮演搅屎棍。”
“李博！这叫什么事？你就是这样当队长的吗！”
像是编排好了一样。
左昌话音刚落，立刻有一个白须老者怒发冲冠，一边骂着，一边走来。
左昌低声道：“李队长，你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吧？”
李队长毕竟是业内老手，心下了然：“这‘席先生’一定是来劝我放弃货物的。我正好借坡下驴，直接放弃货物，反正铁胆已经在我们手上。”
左昌露出微笑：“这就是我的第二条路。只要演得逼真，等别人开始怀疑你的时候，你早带走铁胆远走高飞了。”
他说的头头是道，真不是乱说的。
全是实践出来的真知。
在游戏中打劫商队，要是不先想办法杀马，就指挥扈从硬冲——
就算冲了下来，商队也有极大可能驾车逃遁，无法将所有货物尽数截获；
要是先杀马，非但大概率抢到全部货物，而且会给商队施加“人心惶惶”的DEBUFF，减弱他们的战斗力。
至于安排内应当搅屎棍，则是左昌是在得到一个扈从之后才掌握的技巧。
有个内应在商队阵营中，每回合都可以让内应“散谣”一次。
商队中的人受到谣言影响，战斗力进一步减弱，并有概率出现“逃兵”，彻底瓦解敌人斗志。
说起来——
“我那个散谣工具人，立绘也很好看。就是因为拿到了她，我才能无成本的安插内应。”
她的名字，记得是“千变者夏狸”。
千变者和血蔷薇一样，都是数值不强，能力特殊的扈从。
左昌将血蔷薇放逐之后，千变者接替了“安全局首席”的席位——
但千变者不如血蔷薇好用。
安全局的作用和影响力也在血蔷薇下课之后急剧下跌，慢慢从左昌最器重的部门变成平平无奇的普通部门。
左昌不那么爱用千变者，对她的印象不如血蔷薇深刻。
眼下。
那须发皆白的席先生已经到了面前，李队长也站了起来。
席先生一双老眼中简直要喷出火来，他直言斥责：“巨盾护送，十年老店！李博队长，这就是你们干的活？啊——现在怎么办，我们的马都被杀了！怎么办！”
李博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他露出恰到好处的不安，尽管很想马上跑路，眼里却透着汹涌的斗志：“席先生，您别急。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慌乱……具体怎么办，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10 游戏玩家的残忍不过如此
商量？
拿捏！
席先生面上看起来十足愤怒，心下却是一片坦荡！
诚如左昌所料，他就是强盗团安插在商队中的内应。
但和左昌的预料不一样的是……
席先生和他背后的人，想要的不单单是战利品，而且还有在场所有人的命！
这其中的差异，来源于思维上的不同，身份上的不同。
左昌在游戏中打劫，主要目标是货物，他并不是很愿意和商队护卫发生冲突，因为有冲突难免有伤亡，而且战斗环节很浪费时间。
能兵不血刃的带走战利品，何乐而不为？
但……
席先生一伙人，从一开始要的就是“万无一失”。
对他们而言，商队中任意一人活着回去，都有可能走漏风声。
只有死人，才会沉默！
至于死伤……
很多时候，现实中的掌权者比玩家更加残忍。
对玩家而言，自己的扈从队伍受了损伤，难免心疼。投入越多，越是心疼。
对现实掌权者而言，手下人死了就死了，只要有钱，什么亡命徒找不到？
耗材罢了。
“这李队长职位低，却是从创业起就加入的老人。虽然他没得到赏识，十年了还是一个出外勤的小头目，但他对巨盾护送必然是有感情的。”
“巨盾护送十年无一失手记录，李队长肯定不想这个记录被打破！尤其，是在他手中被打破！”
“所以……我只要小小的撩拨一下，相信他很快就会做出决定，打算和货物同生死！”
“届时，我们就给他死亡。临死前有一个铁骨铮铮的壮士之名，李队长，你不枉此生。”
席先生大摇其头，唉声叹气。
他脸上愤怒消散，转而露出苦相：“我……我是造了什么孽啊！这么一大把年纪，还遇到这种事情！唉，李队长，我知道你们巨盾护送向来重视契约，不会毁约跑路，可是敌在暗、我在明，你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吧？要不然还是算了，咱们权且忍让，凤鸣城离得不远，先回去吧！”
李队长，沉默不语。
一时之间，在场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他做决定。
片刻之后，他重重一叹，说道：“席先生，你说的太有道理了，我们先回凤鸣城吧。”
“？？？”
席先生微微一怔，没反应过来。
不是……
这就走了？
“所有人！列队！”
不等席先生说话，李队长发号施令，开始排兵布阵。
二十多护卫整齐两列，将左昌、王天佑等一众乘客护在中间，看上去真是要撤退了。
这……
这怎么可以！
席先生一步上前，按住了李队长的臂膀：“李队长，真走啊？”
李队长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事不可为，只能先撤。”
“不是……货物怎么办？”席先生指着那几车生丝，“我家主人的货，你不管了？”
李队长很冷静：“放心，我们出发前给货物上了保险。丢了照价赔偿，不会让你们吃亏。”
席先生大怒：“李博！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巨盾护送十年美誉，今夜就要——毁于你手！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吗？”
李队长困惑皱眉，转头看去：“席先生，你怎么了？你刚刚不是也说先退吗？怎么这会又如此好战？”
席先生哑口无言。
他指着周围护卫，又说道：“李队长，我是觉得这事还要商量。你想退，你的手下不一定想退！他们是巨盾护送的一员，岂能不战而降？别忘了，冒险者是有荣誉的！”
“操了……这老头谁啊？”
“老头你不爱走就自己留下，拉上我们干什么？看人挑担不吃力！敢情待会不是你上是吧？”
“一个月万把块工资，拼什么命啊？”
巨盾护送的护卫们忍席先生很久了！
上窜下跳！
什么玩意！
巨盾护送充其量就是一个公司，它有些官方背景，据说和钱城主牵扯很深。
但是……
现在在场的，都只是领工资的普通员工而已。
要是李博队长下令死战，他们没办法，只能服从。
现在李队长都说要走了，他们松一口气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愿意留下？
反正上头批评也只批评李队长，和他们这些小员工有什么关系。
一个护卫胆子大，此刻开口说道：“李队长，走吧！这昧良心的老头……真是丧天良！谁家没个老、没个小的，兄弟们哪个不是撑门立户的顶梁柱？在这里死了，谁养我们的家人！”
“走吧！队长！”
“队长，我刘三儿记着您的好。要是上头因为今夜的事把您开除了，我刘三儿没二话，一定跟着你走！”
周围不断有人说话，席先生的面色越来越冷漠。
他两手背在身后，突然冷哼一声，嗤道：“一群贪生畏死的孬种！你们以为你们能活过今天晚上？哈哈！”
李博闻言色变，问道：“席先生……你说什么？”
“我说——”
咀！
席先生取出一个哨子，含在嘴中，发狠吹响。
嘹亮的哨声在夜空中回荡，众人面色大变！
大地突然开始颤动，一瞬之间，夜风无端强劲许多。
左昌心有所感，转头环顾——
只见暗夜之中，出现密密麻麻的火把，距离就在千米之外！
“哈哈！哈哈！”
席先生突然大声起来，状若癫狂：“鹰大帅盯上了你们，你们不得不死！要怪，就怪你们运气不好！”
“把他给我绑了！”
李博怒不可遏，大喝出声。
不需要他吩咐，已经有人飞起一脚，把席先生踢得呕血，又有人飞扑上前，将其擒拿。
李博怒气冲天，却还是努力克制。
他再一次排兵布阵，不过这一次不为遁逃，而是为了反抗。
荔枝旁观了全程，此刻转头说道：“左昌，你猜对了大部分，但最后似乎判断错了。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我们走。”
左昌不是很意外：“不是我判断错了，是这伙人不专业，不纯粹。如果只是要钱，或许没人反抗；一旦要命，则必然遭遇极其强硬的抗争！他们不一定能得手。”
“哼……”
荔枝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李博队长在此时走来，说道：“荔枝小姐……能否请你援手？你是施法者，你的火力，对我们而言至关重要。”
荔枝微微一笑：“都到这份上，我也不能推辞啦！好吧，好吧，荔枝小姐的力量，今夜为你们所用。”
“谢谢！”
李博道谢，又看着左昌：“左先生，生死存亡之际，相信你不愿意束手就擒吧？”
左昌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淡然点头：“我愿意援手，不过我才一境，战斗力非常有限。”
“是条好汉！”
李博将身后背着的盾牌取下，交给左昌。
“左先生，请你拿着这面盾，保护荔枝小姐。荔枝小姐是强力施法者，年纪轻轻修为就有三境，是可靠的火力点。”
左昌接过：“我会让她有足够的施法空间。”
11 这个叫荔枝的怕是有大饼
篝火烧得很旺。
护送队摆开阵势，强盗团也摆开阵势，双方都没有立刻动手，暂且对峙。
夜太安静。
左昌背靠着车轱辘，略略有些紧张。他手持盾牌，时不时打量四周。
事实证明，天赋只是一个BUFF，它不能洗脑，也无法替换人格。
左昌满级的“老兵”，按道理是尸山血海蹋遍，眼下这小场面算什么？
习以为常才对。
可是左昌还是紧张，他毕竟只是一个游戏玩家，没跟人干过分阴阳、定生死的狠仗。
巨盾护送的人同样严肃，他们将货车分散开来充当掩体，每辆车后都藏了一个或者两个人。
“咔嚓。”
一片肃杀中，有一个人是例外。
荔枝。
她坐在左昌旁边，正咔嚓咔嚓的咬着苹果，看上去丝毫没有紧张之情。
“嗯？看我干什么，你也要吃吗？”
荔枝把咬了两口的苹果递上来。
左昌没接，只是狐疑的看着她。
荔枝摇了摇苹果，笑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吧？真是个乡巴佬。这个叫苹果，是水果的一种，咬起来脆脆的、吃起来甜甜的，要不要试试？”
左昌乐了。
谁还没吃过苹果？
的确。
五位数共同体，还是九开头的，条件真的特别一般。
要是本地不种植苹果，居住在这里的人一辈子都吃不到这“时髦货”，可左昌是外星人。
他指着上面的齿痕，说道：“苹果很稀奇吗？你真要给我，麻烦给我个完整的，别拿你吃过的来恶心我。”
“啊呀啊呀，你好像比我还要刻薄。”
咔嘣。
一口，两口，荔枝将苹果吃的只剩下一个核，再度递给左昌：“来。现在可以了吧？”
左昌看着果核：“哪可以了？”
“啊。刚刚的是半个苹果，现在是一个果核，它完整了。”
“……”
左昌懒得理她，闭上了嘴。
荔枝随手丢弃果核，掏出一块丝帕，仔细擦拭她纤细的五指：“左昌，你本地人吗？”
“你可以当我是本地人。”
“那就奇怪了，96511的苹果很贵，你看上去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穷人，上衣裤子加上你的鞋子，加起来可能还没荔枝小姐的口红贵。你怎么吃得起苹果？”
左昌看了看自己的服饰。
非常普通的，游戏内底层公民的服饰。这衣服是天神发的，她没给好货。
他说道：“人不可貌相。荔枝小姐，你攻击性太强了，我不是那种很能忍气吞声的人。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交流了，这对你我都好。”
荔枝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可是你紧张，不是吗？”
“……”
左昌再次沉默，转眼看去。
荔枝唇红齿白，的确迷人。
她很放松，继续说道：“紧张是不行的，左昌。生死搏杀，心态可以紧绷，但不能紧张，紧张会让你的判断失准，让你的动作变形，你会被杀的。”
左昌无奈：“你……你既然知道我有点紧张，那能不能多鼓励我一点，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
“所以我才跟你说闲话，可你不领情，还要我闭嘴。”
啊哟。
左昌发现他跟不上荔枝跳脱的思维。
她节奏太快了，变来变去，玩不过她。
先前那番利齿，竟然是在缓解左昌的紧张？
仔细想想，左昌的确被她的言语牵扯了心神，精神上放松了一些。
可是……
能不能温和点？
这荔枝分明有双好看的唇，说话却出人意料的随心所欲和刻薄，也不知道亲起来是硬的还是软的。
左昌换了个坐姿，看着盖住她大半张脸的兜帽：“荔枝，大晚上戴个兜帽，你看得见路吗？”
“不可以被人看到我的美貌。”
“……什么？”
荔枝转头，微笑：“我说——不可以被人看到我的美貌。这个世界实在太不公平了，天神给了我远超常人的智慧，又给了我施法的才能，未来还有什么好事在等着我，我都不敢想！光是展露在外的才能，就让我遭受你想象不到的嫉妒和非议，如果再被人看到我绝美的脸……我真担心他们发狂。”
左昌不知道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荔枝继续说道：“我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戴上我的兜帽，封印我的美貌，是我对普罗大众的最后温柔，也是对你的最大善意。”
“对我的善意？”
“你一旦看到我的脸，瞬间就会爱上我。可是左昌，荔枝小姐将来会成为天王将军的新娘，你也不想看到你深爱的女人……被一个比你强一百倍的男人抱着吧？”
等、等等？
谁的新娘？
左昌面色古怪的看着她，看到她志得意满的摇着头，异常欠揍的继续说道：“所以所以，为了你好，荔枝小姐只能戴上兜帽，避免你在无法忘怀的爱恋和思念中走向毁灭。这对你我都好。”
到了这一刻，左昌算是明白荔枝的路数了。
他说道：“荔枝，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都说了什么？自大到如此地步，已经算是一种精神疾病了，要不把其他事放放，先治治你的脑袋吧。”
“哈！有意思，你还是第一个敢跟我这么说话的人，我记得你了。”
荔枝慢慢站起身，一根木杖从她的袖管中滑落，被她握住。
她低头看着左昌，说道：“站起来，该打架了。”
“他们来了！”
“跟他们拼了！”
同一时刻，巨盾护送的成员们发出怒吼，纷纷拔出刀剑来。
左昌前一刻还放松的心态，再度紧张。
他匆忙站起，看到夜色中有好几十个身穿黑衣的强盗冲来。
“嚯嚯嚯，真不得了。”荔枝舞着法杖，“一共三十五人，规模不小。”
左昌举着盾牌，深深呼吸。
荔枝注意到了他眼神里的闪躲，她踮起脚抬起手，不轻不重的拍在左昌的肩膀上：“左昌，你在害怕吗？”
左昌皱眉看去，看到了荔枝微笑的唇。
她的语气还是一贯的欢快，这一次，却莫名夹杂着鼓舞人心的力量：“别害怕，我来给你勇气。”
12 荒火流派
不算左昌，荔枝，巨盾护送的人数只有二十二人。
他们的修为不见得比前来偷袭的黑衣强盗高，强盗还足足比他们多了十三个——
毫无疑问。
一场苦战。
强盗们杀意已决，他们连对话的心思都没有，凶猛的冲锋，错落有致的突到阵前！
双方针锋相对，护卫和强盗短兵相接，兵击声、怒吼声不绝于耳。
如此情况之下，荔枝给予左昌勇气的方式非常简单——
“吃我大火球！”
荔枝一挥法杖，一个火球隆隆而去，在强盗身侧爆炸。
“偏了？法术也能空？”
左昌眉头一皱，意识到了游戏和现实的差别。
在游戏中，技能不能被闪避，只会被抵抗；但亲身来到这个世界，施法者的必中特性似乎失效，刚刚那发大火球……
等等？！
左昌定睛一看，发现先前那火球虽然空了，但也中了。
火球在空地上爆炸，剧烈的罡风瞬间将周围所有人掀翻！
在这之后，狂躁的热量化成贴地火浪，朝着四方扩散。
先前被吹翻的冒险者们无法抵抗，很快惹火烧身，他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化成火人狂奔翻滚，不过片刻就惨烈的死去。
“我明白了……故意砸的地板。”
“在游戏中，如果一个扈从有‘广域施法’这个天赋，那么他施展的任何法术都是AOE技能。”
“这么看来，‘游戏’和‘现实’的联系不小。而且荔枝水平相当不错，她故意打向空地，想尽可能多的打伤害……”
在游戏中，左昌操作的时候时间是暂停的，敌人不会动。
他有足够的时间选择最好的施法位置，不必慌张；
而现实中，显然不会有人傻站着挨打。
荔枝解读局势，计算提前量，并且精确的实施打击——
这等技艺，恐怕是现在的左昌不具备的！
荔枝说要给左昌勇气，不是随口说说。
她手上功夫的确硬。
有这样的施法者在阵中，必然鼓舞人心！
左昌心下一松，说道：“厉害！荔枝，你没说大话，技术真好。”
“啊呀啊呀，才第一发火球，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有这样敏锐的洞察力，你未来的成就也不会低，大概会摸到荔枝小姐的脚后跟吧！”
施法者露出了獠牙。
荔枝再一次释放大火球，又将数人烧死，战斗开始不过一分钟，已经有七个强盗葬身火焰。
她的举动引起了敌方头目的注意，一个骑在马上的男人大声叫道：“阵后那个施法者！杀了那个施法者！”
不需要头目吩咐。
这一场袭击，由来自上位共同体的“鹰大帅”策划，参与袭击的人员修为虽然不怎么高，但都是货真价实的老手。
老手都知道，施法者是最优先的击杀目标。
比起只会使用刀剑的武夫，可以驱使法力、施展魔法的施法者能制造极为可怖的杀伤。
放任不管，他们可以轻松屠灭百人！
“吾虽年迈，箭矢犹锋。”
一声呼喊，在敌阵中响起。
有一老者张弓引箭，弓弦响处，一支飞羽破空而来，直取荔枝！
荔枝根本没有动摇。
劲矢扑面，她却不管不顾，只是再度挥舞法杖，又一簇火焰汇聚，她还要进攻！
她的应对，仅仅只是一句：“替我挡着。”
“咄！”
沉闷的声响涌现，荔枝身侧突然跳出一人，他举着盾牌，挡下了飞箭。
正是左昌。
当受到鼓舞，内心的恐惧被驱散之后，满级天赋老兵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鲜血泼洒，人头滚动，无意义却浸透绝望与痛苦的哀嚎震天。
眼下所处的环境，是地狱二字的真实写照。
可左昌发现——
越是回避这些东西，内心就越忐忑；
如果下决心去凝视，去感受，这些本应挑拨他神经的东西，竟然无法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老兵”正在发挥作用！
左昌的内心的逃避会影响老兵带来的增益，坦然面对，反而让内心镇定。
“你的手，变稳了。”
荔枝意识到左昌的变化。
她笑着，又说道：“防御的时机把握的十分精准，以初学者而言，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左昌，荔枝小姐认可你的价值咯。”
荔枝不吝啬赞美，虽然听上去还是让人不舒服。
显然。
荔枝才不会在意他人的感受，她只是说想说的，做想做的。
她毫不留情，驱动准备已久的法术。
一道火蛇蜿蜒，在夜空中划下炫目轨迹，朝着弓箭手杀去。
弓箭手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就地一个翻滚，火蛇擦着他的头皮掠过，险些要了他的命。
“嘶……”
虽然避免了火蛇直击，可是火焰的热量无法规避。
弓箭手头上一热，一头苍白头发轰一声爆燃！
他倒是个硬汉，如此境况下也没有发出惨叫，只是重重嘶了一声，随后立马用外套裹头，灭了火焰。
短短几秒内，他展露出专业水平让人惊愕，如果不出意外，他很可能是今夜的胜负手！
但不出意外的话，是要出意外了。
“唔？！”
弓箭手忍耐头皮灼痛，正想重新寻找狙击位置，背后突然被撞了一下。
下个瞬间，一道火线穿胸而过，将他的心脏烤熟。
这是……
“往返火线？”
弓箭手绝望抬头，看向敌阵中的施法者。
一个穿斗篷的人。
“你是什么人？往返火线，这是‘荒火流派’下的技能！荒火体系是最好的三种火焰流派之一……96511这种破落地方，怎么可能有这么优秀的火焰施法者？”
弓箭手双膝跪地，身体一歪，就此断绝了意识。
四下杀声震天，一个两个人的死亡，无法止住厮杀。
不论是黑衣强盗，还是巨盾护送的护卫们，都明白荔枝是关键所在。
强盗尝试摆脱身前的对手，想把荔枝纳入自身攻击范围，将其斩杀——就算不能斩杀，阻止她施法也是胜利；
护卫们心里更清楚，他们今晚能不能活，全看荔枝够不够顶。
想干扰她施法？
先过爷爷这关！
一方迫切要进，一方坚决要守，局面立刻呈现胶着之势，连吹来的风中都带着莫名的疯狂！
巨盾护送，阵中。
另有三个乘客袖手旁观，为首一人正是先前和左昌搭话的王天佑。
眼看荔枝又要施法，王天佑一个眼色示意，两个人默契点头，纷纷揣着武器，朝着荔枝跑去。
王天佑一边跑，一边喊道：“保护施法者！都跟我来，保住施法者，我们就能赢！”
13 一个强度党的自我修养
左昌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转头，看到王天佑带着两个人，快步走来。
几乎下意识的，他喊道：“别过来！”
别过来？
不可能！
王天佑和他身边的两个帮手，可不是什么普通乘客。
来自上位共同体的鹰大帅计划缜密，王天佑就是计划中的“后手”，预防的就是眼下这个攻不下来的情况。
眼看荔枝对战局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们还一时半刻威胁不到荔枝，王天佑知道：
该他登场了！
左昌的喝止他充耳不闻，只是给身边一个刀斧手使了个眼色。
“啊啊！！”
那刀斧手大喝出声，忽然虎跃而起，跳到左昌面前。
他居高临下，一斧子狠狠劈下！
左昌面色凝重，明白身后就是莫斯科，他退无可退。
对敌人来说，荔枝是恶梦；
对左昌而言，荔枝是救星。
此刻要是惜命，不考虑如何保护荔枝，之后防线崩溃，强盗团大获全胜，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他心下一横，举盾格挡！
“咚。”
沉重又沉闷的声音响起，斧刃和盾面狠狠相撞，巨力冲击之下，左昌持盾的手掌瞬间麻木。
刀斧手经验丰富，斧子凿进木盾中，一时半刻拔不出来，那就直接弃斧。
他手往腰上一抹，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立时握在手心。
连一丝喘息的机会也不给，他一步争先，踏入左昌身侧，手上钢刀鬼魅一般，朝着左昌脖颈抹去——
“我赢了！”
是的。
已经赢了。
刀斧手修为不高，前不久刚刚迈入二境，实力并不如何强悍，在二境中算是普通水平。
可左昌不过一境，是纯纯的新手。
加上刀斧手抢占先机，钢刀距离他脖颈不过三十公分！
这个距离，已是必杀之局！
生死之间，刀斧手狞笑抬头，端详左昌的面色。
他想从左昌的脸上找到惊慌，懊恼，或是恐惧。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左昌的双眼澄净，瞳孔中丝毫没有慌乱之色，反而有种让人胆战心惊的冷静！
怎么了？
是因为水平太差，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要死了吗？
刀斧手的疑惑，左昌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解答——
四个满级赐福之一，“决战兵器”！
「决战兵器」：消耗50%法力值，将真元灌注，极大幅度提升目标的全属性，持续一分钟或直到下一次攻击为止。在决战兵器的加持下，目标的下一次攻击必定造成最大伤害。
在《成为零》中，决战兵器是最好的赐福。
它可以在瞬间、极大幅度提升目标的全属性。
根据左昌自己的测试，决战兵器的提升公式非常简单：
（目标修为/3）*（决战兵器等级）*（目标属性值）
换言之。
当目标是满修15境时，左昌对其使用决战兵器，它的数值将得到足足75倍的巨大提升！
什么概念！
现在，左昌对自己使用了决战兵器。
他的修为只有一境，所以他得到的提升只有5倍。
可他的对手仅仅是二境，同为“人类种”，二境冒险者的数值和一境相比，最多也就是三倍差距。
处在决战兵器下的左昌，完成了数值上的反超！
而且——
是“全属性”五倍！
左昌的反应速度大幅提升，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也扶摇直上，本来绝对不能避开的刀刃，现在擦着他的喉咙掠过。
意料之中。
左昌扭腰、踏步，他抡起手上的盾牌，在心底狠狠想道：“大，就是好！多，就是美！我们强度党追求的，就是纯粹的数值碾压！”
中！
暴击！
绝对暴击了，左昌怒目圆瞪，一盾牌下去，砸凹了刀斧手的脑袋。
刀斧手一米九的身材，此刻像陀螺一样飞旋。
鲜血和脑浆挥洒，在地面上开出绚烂的红白之花，他倒地即死亡！
可惜的是……
在游戏中，「决战兵器」可以持续一个回合。高速扈从攻击之后，还可以用暴涨的防御力抵御敌人的反击。
现在，决战兵器没有回合数限制，却会在一次攻击后失效。
左昌一盾牌砸死一人，决战兵器的加成立刻中止，他的数值回归正常。
而王天佑和另一人一左一右，已经扑到了荔枝身后！
幸好有左昌的提醒，荔枝及时反应了过来。
她临时更换目标，转身就是一幕火帘，轰向身后数尺之地。
火帘仓促出手，却仍然取得战果——
王天佑的第二个兄弟被火焰吞噬，连一声哀嚎都发不出来，瞬间化为焦炭。
王天佑劈落的刀刃，也被荔枝用格外灵活的身法闪开，还是朝着左昌身后躲闪。
眼看着两个兄弟尽皆倒毙，荔枝马上要和左昌会和，王天佑明白留给他的机会只剩一次！
至少……
至少不能让那奇怪的斗篷人再施法！
他牙一咬，猛然将一袋子粉末洒出：“吃我这招！”
篝火照耀之下，亮晶晶的粉末弥漫了半片夜空。
是“吞光蛾的鳞粉”！
仅一瞬间，左昌就判断出眼前粉末的本尊。
吞光蛾的鳞粉是不稳定的魔法物质，暴露在空气中，将不间断的释放法力，直至灵性尽失。
将这种粉末洒在施法者身上，可以干扰其施法，从而达到“禁用法术”的效果。
现在这个时刻掏出这种道具，而且顺利的洒了出来，真可谓是胜负手！
如果荔枝无法施法，恐怕局势将在瞬间倾斜。
前来袭击的黑衣强盗，将得到最后的胜利。
幸好……
左昌还有手段。
趁着粉尘尚未及身，他的手往后一搭。
“嗯？”
荔枝一怔，猛地抬头！
左昌的手，好像搭在不得了的地方。
眼下这个时刻，也来不及调整什么，左昌心下一片清明，悍然发动第二个赐福——
「安抚之手」
艳蓝色的闪光涌现，安抚之手抚遍荔枝全身。
下个瞬间，粉尘将他们淹没！
14 马儿跳传说
“哈哈！成功了，成功了！呜呼！”
王天佑高举手臂，欢呼胜利！
如此挥洒吞光蛾的鳞粉，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他本人也不可避免的沾染粉尘，但他全不在意，只是在庆祝。
左昌看着他，说道：“你在高兴什么？我们可能会死，你却一定会死。”
“蠢东西！你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忠诚！我已经完成了目标，我死而无憾！”
完成了目标……
吗？
未必吧。
左昌转头看着身后的荔枝，说道：“荔枝小姐，你还好吗？”
“啊呀啊呀，要怎么说呢？”
荔枝当然很好。
按照道理来说，她现在的施法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施法需要稳定的环境，沾染在身上的粉尘不断的释放法力，将从根本上破坏“术”的形成，即便是再高明的施法者，也要先想办法洗掉粉尘才能使用技能。
但……
「安抚之手」
左昌的满级赐福，为她创造了稳定的空间！
“轰。”
荔枝抬起手掌，掌心上火焰爆燃，其后稳定的燃烧。
“什——？！这不可能！”
王天佑看着她掌中赤焰，面色大变！
荔枝没有理他。
她抬头看着左昌，问道：“左昌……这是你的能力吗？我可以感受到，你对我用了什么技能。”
左昌点头：“是的。我有一个净化异常状态，且在后续半小时内使你免受异常的技能。”
“嗯……你这个技能，需要持续施法吗？”
“不需要。”
“那……”
啪！
荔枝愤怒的拍掉左昌的手掌，单臂护在胸前：“那你还要抓到什么时候啊！”
左昌讪讪收手，含糊其辞：“不好意思……太紧张，我忘了。”
你那是太紧张了吗？
荔枝都懒得戳破他！
她重重叹息，说道：“好吧好吧，算了算了。看你立了一功的份上，刚刚的就算是给你的奖赏好了……嘿！”
火起！
王天佑看荔枝还能施法，当场狼狈逃窜。
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跑到几十米外——
可他再快，也快不过魔法。
荔枝猛一甩手，手上真火呼啸而去，击在王天佑的背心上。
轰一声巨响之后，王天佑立时化为火人，他猛烈跑出一段，立时倒地不起。
很显然，死了！
荔枝一击建功，得意洋洋的看向左昌，有心邀功。
一转头，却看到左昌皱着眉，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
他目光锐利，满面严肃的巡视战场，好像坐镇中军的大将。
荔枝歪头，问道：“左昌，你在看什么？”
在看局势。
可能是化解了一场危机，左昌松了一口大气；
也可能是捏了荔枝的奈奈，心情上很是愉快。
现在的左昌，已经彻底镇定。
他观察战场，认为现在或许需要组织一波反攻。
局势有点不妙。
王天佑自杀式的袭击干扰了荔枝的施法，虽然只有短短半分钟，但经验丰富又利刃悬头的强盗们抓住了机会，已经彻底和护卫们抱在一起。
如果说先前是“针锋相对”，现在俨然是“犬牙交错”。
荔枝此刻施法，已经不能像先前那样肆无忌惮。
她必须小心误伤友军，杀伐效率将显著下降。
可是强盗的个人能力明显比巨盾护送的护卫们强，人数上也有略微的优势。
如果荔枝不能尽情施展，恐怕就算最后赢了，也只是惨胜！
左昌抬头，将目标锁定在远方骑在马上的男子身上：“荔枝，你会‘荒火之枪’吗？”
荔枝一怔：“我会哦。”
左昌这才看向她：“我看你技艺精湛，相信底子不差。你既然掌握荒火之枪，技能等级应该在5级之上吧。”
“……”
这下子，荔枝是真的迟疑了。
她沉默片刻，然后问道：“不可能。左昌，我发现你好像知道我掌握‘荒火流派’，而且你似乎很了解荒火，甚至知道5级是‘荒火之枪’的质变等级。”
这有什么好不可能的？
在游戏中，荒火流派是最好的三个火焰流派之一，左昌是差点通关的玩家，怎么会不了解？
他甚至知道荒火流派下各个技能的伤害公式。
只是眼下这个环境，没功夫炫耀学识。
他简单说道：“荒火之枪到5级之后，射程从原来的100米上升到500米，提升极大。荔枝，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可以敲定胜局。”
大胆的想法……
荔枝抬头，看着约莫七八百米外的敌方骑马头目：“你是想让我冲锋，尝试攻击对方的头领吗？现在这个局面，我施展不开，冒险进攻敌方头领，的确是破局之法。”
左昌点头：“是的，但不是你，而是我们。干大事不能惜身，现在需要我们站出来，主动去争取胜利。我们只要往前突进200米，你就能够到马上的将领，只要能将他逼退乃至击杀，战况很快就会倒向我们。”
两百米。
不算远。
放在平时，荔枝就算穿个恨天高，跑两百米最多也就20来秒。
只是在这战场之上，两百米可能是生与死的距离。
别的不说——
现在身前50米处，就是交战最为激烈的区域！
强盗和护卫杀红了眼，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在这种环境下，做两百米的冲锋……
荔枝嘴角边的笑容无限扩大，她看上去非常兴奋：“左昌……我发现我们可能很合得来。”
左昌不解：“什么？”
“你和我一样疯狂！来吧，两百米，我陪你。”
“上来。”
左昌蹲下身，示意荔枝到他背上去。
荔枝哈的一笑，丝毫没有迟疑，径直跳到左昌背上：“我经常骑马，还没骑过人。宝贵的第一次，就交给你咯！”
左昌也不迟疑，立刻激活「老兵」的主动效果。
他体内的法力持续燃烧，漆黑瞳孔的发散出妖异的蓝光。
下个瞬间，隐隐约约的色彩伏在地表，将大地分割。
每一个敌人脚下都有一块圆形的绿色地毯，这地毯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移动，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可一旦将注意力集中，绿色地毯立刻变得清晰，这圆绿地毯——
是每一个敌人的攻击范围！
只要避开绿圈，理论上没有风险！
左昌的手臂穿过荔枝的膝弯，转头问道：“准备好了吗？”
荔枝极为兴奋，她一挥法杖，叫道：“上吧！我的爱马！”
谁是你的爱马！
左昌深吸一口气，发足狂奔。
“找死！”
“那个施法者冲过来了！”
“杀了她！”
左昌刚刚跑出十几米，立刻有强盗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有数人大声呼喊，期盼引起同伴的注意；
更凶狠的人——
已经挥刀来砍！
“吃我一枪！”
一声怒吼响起，斜刺里杀出一人。他手持一柄长枪，银闪闪的枪头往前探出，赫然刺向左昌肩头！
15 他和天王将军长得好像
“小心！”
银闪闪的枪头刺来，荔枝惊呼出声，臂弯下意识的箍紧左昌的脖颈。
左昌视若无睹。
他没有减速，没有闪避，仿佛早就知道这一枪扎不中一样，极其淡定的跑过。
枪尖，擦着左昌的发丝而过。
没有击中。
那枪兵微微一怔，他看着左昌的背影，暗暗吃惊：“他竟然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这么愣的小子，很久没看到了！”
荔枝同样吃惊，她趴在左昌耳边，大声说道：“你好勇啊！我刚刚都觉得要死了！”
左昌嗤笑一声：“我不做没把握的事。敢带你冲，那就是有倚仗。”
“哈！”
荔枝畅笑一声，直起了背。
第一个枪兵之后，更多的强盗奔来，试图击杀荔枝。
可是……
左昌全身上下都是眼睛，在枪林弹雨之间闲庭信步，好像身周不是战场，而是他家的客厅。
老兵这个天赋，实在好用！
左昌发现他甚至不需要看人，他只要看着身周三尺之地。
如果地上没有异样，那么只需要埋头狂奔；
如果有绿圈横拦，那就避着躲着。
只要不被绿圈笼罩，敌人的攻击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伤害到左昌。
正如身经百战的老兵，完全的掌控战场！
当然。
有的时候，绿圈叠到一起，无法躲开。
只是……
左昌能躲，荔枝能杀。
要是拦路的强盗身手不济，又何必去躲？
荔枝手上红莲一起，激射的火焰可以在瞬间将敌人化为焦炭，以另一种方法保障安全！
一百米，眨眼而过。
强盗阵后，那马上的头目已经注意到了荔枝的行动。
他坐下的马匹很是不安，它似乎感受到了左昌和荔枝澎湃的杀意，扬蹄踱步，竟在后退；
“死！”
李队长一刀重劈，将他的对手竖着劈开！
他手腕发抖，满身是血，喘息间注意了战场的全新变化。
压力变轻了……
是左昌和荔枝！
他们没有呆在安全的地方的输出，竟然冲入敌阵，好像是要——
杀贼首？
太鲁莽了！
李队长手持钢刀，看着一往无前的左昌和荔枝，心下怅然。
这一刻……
他似乎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那样年轻、那样气盛，总觉得自己是主角，还没被苦难磨平棱角，很容易为了头脑中一时的冲动，将所有顾虑都抛在脑后。
到了如今，他没有这样的觉悟，也不能认可左昌和荔枝的行为。
但是，他不能不承认，他们的行动是有极大益处的。
从他们迈出第一步那一刻起，巨盾护送所有人的压力都为之一轻。
没有人再针对护卫们。
所有强盗都像是闻到了血腥的鲨鱼，蜂拥而去！
“队长……”
几个护卫走来，同样浴血。
他们看着左昌和荔枝，欲言又止。
李队长闭上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
现在在胸中翻滚的，是早已凉透的热血。
现在在脑内冲撞的，是已然陌生的勇气。
李队长没有想到，他还能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脉搏和心跳。
“冲……”
从干涩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有些轻微。
李队长目光如电，环视身周几人，他高高举起钢刀，咆哮出声：“冲！冲！冲啊！”
“冲啊！！”
“杀——！”
护卫呐喊出声，翻身上前，主动朝着强盗们杀去！
他们实力上或许有不如，人数上也不占优势。
然而血勇当头，就算不能杀败强敌，拖一下、缠一阵不成问题。
面对这伙杀气腾腾的护卫，强盗们显然无法继续阻击左昌。
他们必须回身，应对护卫反扑！
左昌借此摆脱桎梏，速度进一步加快，两百米的距离眨眼过去。
比想象中，更轻松！
鲜红的火焰涌现，汇聚成长枪模样。
在将强盗头目纳入攻击范围的那个瞬间，荔枝立刻施展「荒火之枪」，将一柄熔岩色、两米长的火枪握在手中！
她夹着左昌的腰，直胸起背，灌注法力，发狠一掷——
火流星风驰电掣，划破长夜！
五百米的距离转眼过去，荒火之枪轰然炸裂，马上的强盗头目甚至来不及逃跑，席卷而来的火焰就将他吞噬！
荔枝一击建功！
“厉害！想不到小小的96511，还有这么出彩的施法者。”
远处，山头。
两个人骑在马上，关注战局。
一个戴着鹰盔的男子大发感叹，转头看着身边一个老者，问道：“看得出她来自哪里吗？”
老者淡然开口：“荒火流派，乌木法杖，精巧又不失狂暴的施法技术……她应该是‘读书会’的学者。有情报表明，读书会前不久抵达96511。”
鹰盔男人有些意外：“读书会？光阴教会分裂之后的正统之一，那位‘圣女’、天王将军第二任妻子坐镇的读书会？不会吧！”
老者微微一笑：“您应该相信我的判断。我现在只有五境实力，但我曾经是十二境的高手。”
“唉！”
鹰盔男笑着叹气，说道：“本以为手到擒来，没想到横生变故……现在看来，还是要让成熟点的冒险者来！”
成熟点？
老者皱眉，说道：“应该上七境的冒险者，大帅。您应该向天王将军学习，他从不小看任何对手，不论面对什么人，他都会派出最得意的干将！”
鹰盔男——
鹰大帅眉头一皱，当场说道：“秋先生，我明白，天王将军是你的梦魇。你的共同体被他毁灭，你的家族被他摧毁，就连你……也被他重创，从云端落入凡尘！可我没有想到，连你的灵魂都被他征服！你患得患失，畏首畏尾！”
秋姓老者被戳到痛处，面色立时难堪，沉默着不说话。
鹰大帅呵呵一笑，转而说道：“秋先生，你看那位施法者身边的青年。”
秋先生早就注意到了：“像，非常像！他看上去，和我记忆里的天王将军一模一样！大帅，你曾经在天王将军麾下效力很久，他是那位传奇吗？”
鹰大帅面目沉静，说道：“真的很像。不过，天王将军是凡性的顶点，是十五境的至强者，这青年不过一境……恐怕，只是长得很像而已；况且，圣女早和天王将军劳燕分飞，她麾下的‘学者’，怎么可能和天王将军一起出现？”
秋先生闻言点头：“升格世界十万共同体，人口万万亿，偶尔两人长得相似，倒也不稀奇。只是这张脸，真让我讨厌！”
秋先生望之生厌，鹰大帅何尝不是？
天王将军……
没有心。
鹰大帅曾是左昌手下的扈从，是最早加入的那一批。
他矜矜业业，舍生忘死，为左昌效犬马之劳，从未有过半分怨言。
结果呢？
自始自终，鹰大帅都没有得到青睐。
好装备、好技能永远是别人的，他的装备技能一直没有得到补强。
他呕心沥血，一刀刀砍出来的资源，永远不会用在他的身上！
对此，鹰大帅没有太多怨言。
天王将军做事不讲情分，但他也不徇私。他唯才是举，精心培养的扈从都是豪杰，都比鹰大帅更有才能。
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也是一种公平。
鹰大帅接受了现实，他默默扮演工蜂的角色，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最后，在共同体升级到四位数，鹰大帅自以为熬出头的时候——
一纸解约书，摆在了他的面前。
鹰大帅清楚的记得，那一天的血蔷薇面色冷漠，语气平静而不容置疑：“鹰大帅，感谢你为共同体作出的贡献。如今，我们面临更严峻的挑战，你的能力已经无法胜任，经将军研究决定，我在此通知你——你被开除了。”
后面血蔷薇说了什么，鹰大帅没有记忆。
他当时产生了巨大的耳鸣，只觉得天旋地转，血蔷薇之后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
即便已经过去了四年之久，现在回想起来……
依然能感受到被蔑视的屈辱，被抛弃的不甘，被愚弄的仇恨！
鹰大帅眼底现出几分愤恨，他开口说道：“计划已经失败了，本来，我们不该继续投入精力，那非但没有意义，而且浪费人力物力。不过……万一呢？”
秋先生转头看去：“什么万一？”
“我是说，万一这个青年，真的是天王将军呢？或许，天王将军出于某种原因实力倒退，现在只有一境修为。”
鹰大帅遥遥的看着左昌，神色冰冷。
他继续说道：“杀个一境，费不了多少功夫！如果这小子真的是天王将军，秋先生，我们的大仇就报了啊！我们想个办法，把这个施法者和这个小子杀了吧！”
秋先生摇着头，说道：“大帅，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天王将军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您别忘了，我们还要去接‘狸猫大仙’，和她共商大事呢！”
鹰大帅微微一笑：“接狸猫大仙，当然是头等大事，不可耽误。‘苍游兵’就在附近，我去联络一下他，让他动手。”
苍游兵？
秋先生点了头：“苍游兵能力不俗，杀这两人，应该不成问题。”
鹰大帅一扬鞭，驾马而去。
秋先生在原地停留片刻，也纵马离开。
16 没想到竟还有如此高的高科技
“敌将已死！”
“你们老大熟了！”
荔枝一枪轰杀强盗头目，声势极大。所有人都看到那团绚烂绽放的火光，也确信强盗头目连人带马，葬身火下！
强盗团的士气立刻崩溃，老大都死了，还打什么？
跑吧！
巨盾护送的护卫们松了一口气，发烫的大脑冷静下来，他们没有认真追击，只是驱赶。
“嘿！”
还在输出的，只有荔枝。
荔枝骑在左昌背上，一边释放魔法，一边大声叫道：“不要停！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快追，我要杀光他们！”
“……”
“……”
没有人听她的。
巨盾护送的人都只是普通的打工人，打跑敌人，侥幸存活下来，已经烧高香了。
包括李队长在内，所有人都笑着看她，却没有一个人追击。
荔枝喊了几声，发现没人听她的。
就连左昌也脚下生根，转头看她，一动不动像个王八。
“唉。”
颇觉扫兴的荔枝散去法术，从左昌背上跳了下来：“没人追就算了，那我也不打了。”
满身是血的李队长走了上来，认真说道：“荔枝小姐，左先生，太感谢你们了！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今天会变成什么样！”
荔枝洋洋得意：“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吧？没有荔枝小姐，你们今晚就全死咯！啊，左昌也起了作用，不过只有一点点啦。”
“……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李博再次道谢。
左昌长出一口气，笑道：“有惊无险。李队长，你还是换份工作吧，这护送队队长，当不得。”
李博知道左昌的意思，他点头道：“当然，我回去就交辞呈，去乡下养老。”
护送行动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继续执行委托当然不可能。
清扫战场之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
巨盾护送死了九人。毕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还活着的收敛了尸体，打算带回城内。
好消息是，强盗是骑马过来的。
溃败之下，只有少数强盗记得取马，护卫们在不远处一小片林中，发现了近三十匹马。
这下子，不需要徒步走回去了。
林中，李队长转头问道：“左先生，荔枝小姐，你们是打算去曲水镇，还是和我们一起，先回凤鸣城？”
这……
左昌不熟悉96511的状况，看向荔枝。
荔枝也不懂，她看向左昌，发现左昌正在看她：“你看我干什么？”
左昌手一摊：“你拿个主意啊。”
“哈？你不是本地人吗？我又不知道这附近的情况。”
李队长微微一笑，说道：“行了，你们不认识路，就先跟我回去吧。我回去交接一下，亲自驾车送你们去曲水镇——不用担心考核，不拉货，我们可以走小路，很近的。”
左昌马上露出笑容：“好。有李队长带路，我就放心了。”
处理完现场，约莫一个小时之后，队伍再度启程，朝着凤鸣城而去。
唯一的马车中。
荔枝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好在她还知道掩嘴，不算不雅：“哈啊……好累。”
左昌没搭话，他也困了。
车厢内陷入沉寂，荔枝蜷着身子睡下。
左昌闭上眼睛，面板很快浮现。
月常任务中，有一个任务数值出现变化，一个已经完成。
【十步一杀：终结五个冒险者的生命后，你可以取回一个你曾拥有的技能。当前（1/5）。】
昨晚大战，左昌肩负守卫任务，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荔枝一步。
唯一的战果，就是那个被他砸凹了脑门的刀斧手。
不过另一个任务——
【以战养战：参与一次十人以上的冒险者大战并存活后，你可以取回一个物资仓库的所有权。当前（1/1）。】
以战养战完成了！
整行文字都变成绿色，左昌用意念点击，新的提示很快出现：
【请选择你要取回的物资仓库。】
一百个仓库，网格状出现在眼前。
对于这个任务的奖励，左昌只能说一句可惜。
在游戏中，仓库分为三种：物资仓库，装备仓库，扈从仓库。
如果能选，左昌肯定优先选择扈从仓库。
所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有一帮忠心于自己的人，干什么不能发财？
可惜选不得；
其次的，是装备仓库。
装备多值钱啊？
当冒险者的，哪个不想要好的装备；
最差最差的，就是物资仓库。
不是物资不行。
主要为了最后的“弑神战争”，左昌将他共同体的潜力压榨殆尽。所有的高级物资都带上战场，在最后的战斗中消耗掉了。
一百个物资仓库，有七十个是空的。
至于余下的三十个仓库，装的都是游戏前中期没有用掉的普通素材，初级消耗品，以及一些比较垃圾的魔法材料而已。
左昌认真对比了一下，最后把视线停留在“仓库27”上——
一个仓库有二十个格子，为了收益最大化，装满的当然是最好的。
而且不单单是格子填满。
每一件“藏品”的数目，那也得叠到上限才行。
仓库27，就是这样的仓库。
第一行五个格子，放的是生命药剂，法力药剂，愤怒合剂，巫术合剂以及钢铁合剂，堆叠数目都是上限“999”。
第二、第三行，则是制作“法术卷轴”所需的素材，同样都是上限999。
左昌看了看，这些素材基本涵盖了七八种中级法术卷轴，覆盖面很广。
这么多素材，不要说是全部做成成品，光是卖素材的钱恐怕就接近一百万元！
做些卷轴出来，完成月常任务“锱铢必较”是手到擒来。
“锱铢必较”给10个进化点，进化点是用来升级技能的，也是好东西。
第四行，则是五个魔法材料。
魔法材料是打造“灵器”的必须之物，非常稀有，在游戏中的出货率大概只有1%。
27仓库里放着的是五颗“静谧的月亮之心”，可以用来打造前缀是“月之冕”的灵器。
有一说一。
月之冕系列不大行。
月之冕主打的是“全面”，伤害有一点，防御有一点，回复有一点，功能性也有一点。
全面，往往意味着平庸。
这五颗“静谧的月亮之心”之所以还在仓库里，就是因为曾经的左昌看不上月之冕，不想浪费材料去打造，又舍不得分解魔法材料。
现在……好像莫名要起作用了。
用意念确认——
【领取成功。你取回27号物资仓库的所有权。】
【当无人注意你的双手时，你可以通过默念指令的方式（例：27号仓库，给我一瓶生命药剂），取回仓库内存放的物资。】
【同样的，你可以在相同的条件下，将你手中持有之物存放到仓库内。】
哟。
高科技。
17 多少也得让大家长长见识
出发的时候，巨盾护送担心车马颠簸，损坏了货物，所以走得不快；
回去的时候……
这货物还有保护的必要吗？
快马加鞭，一日千里，巨盾护送的护卫们拼命催马，早上八九点就回到了凤鸣城东门口。
荔枝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身高两米二，看上去像一座铁塔一样的壮汉很快走来：“荔枝小姐，实在抱歉……让您受惊了！”
这大个名叫盾吾卫，是巨盾护送的大老板。
他已从快马口中知道昨夜发生的一切，赶忙上来致歉。
荔枝微微一笑：“有惊无险，算是一次印象深刻的有趣冒险。盾吾卫，我要去曲水镇参加考核，让李博队长送我。”
盾吾卫低头：“当然可以。不过李队长是责任人，我们需要他协助调查……六小时后，还是这里集合，好吗？您放心，不会耽误您考核。”
“好啦好啦，荔枝小姐现在要去玩咯！”
“一路好走，荔枝小姐。”
盾吾卫原地站着，目送荔枝和左昌离开。
左昌奇道：“荔枝，刚那大哥对你很客气啊。”
“很多人都对我客气。”
“为什么？”
“哼哼！”
荔枝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仍然戴着兜帽，只露出一双红艳水润的唇，维持着在左昌看来相当不必要的神秘感。
就算她不说，左昌多半也猜得到——
荔枝本人没什么了不起的，技术是不错，可修为太低。
她能得到尊敬，多半是因为她的出身。
她应该来自一个很有实力的家族、组织或者势力。
左昌左右看了看，问道：“这儿有没有武器店？96511太危险了，我想搞点防身的家伙。”
“有是有啦，不过没好货就是了。闲着也是闲着，我带你去看看吧。”
凤鸣镇是矿业城市。
荔枝说没好货，纯粹她眼光太高。
事实上，96511最好的兵器，就出自此地。
“熔铸坊”。
这是一个占地面积大约三百平的店铺，刀枪棍棒齐全，甚至还有子母钺，月牙铲等奇门兵器。
“哟！两位客人，要点什么？”
正在柜台后拨算盘的掌柜看到来人，连忙迎了上来。
他笑容可掬，微微弯腰，又说道：“小店现在优惠酬宾。所有武器一概九五折，正是入手、换新的好机会啊！”
左昌稍稍扫了两眼，都不是很满意。
他现在没太多钱，血蔷薇给了他一万块应急——
柜台上摆着的一把平平无奇的阔剑，都要七千多！
不过没关系。
左昌刚刚取回一个物资仓库，里面的东西卖卖，钱不是问题。
他收回视线，说道：“老板，把你收起来的那些也给我看看。”
收起来的那些？
大买卖啊！
眼前这青年衣着朴素，没想到还是位贵宾！
“客人，这边请。”
掌柜笑容更甚，他一比手，带着左昌去了贵宾室。
左昌刚刚坐下，立刻有人捧了一个匣子进来。
掌柜打开匣子，拿起安置在绸缎上的一把单手剑，抽出——
“铮！”
剑鸣清脆，有如龙吟。
左昌抬眼一看，只见如镜的剑身上倒映他的脸，寒光闪闪的剑刃那样锋利，好像连光都能斩断！
荔枝斜躺在椅子上，瞥了一眼，赞道：“不错！”
掌柜呵呵笑着，说道：“此剑名为‘斩龙’！魔法钢铁铸造，是本店大师傅，本年度的‘年度大匠师’，卢厉卢师傅倾注心血，亲手锻造的单手剑！您看看这品相……削铁如泥，吹毛立断，不是说说而已！”
年度大匠师……
左昌兴致缺缺，扫了一眼。
一行半透明的文字出现，他看到了斩龙剑的属性：
「斩龙」：攻击力30（-5~10）。
斩龙剑的基础攻击力是30点，每一次攻击在-5到10之间波动，最低打出25点攻击，最高则是40。
很一般。
基础攻击力马马虎虎，但数值波动太大，下限略低，还一点特效都没有。
左昌想要的不是凡铁，他抬头问道：“你们这儿有灵器吗？”
“噗！”
左昌话音刚落，荔枝喷了出来。
他皱眉看去，不知道她发什么癫。
另外一边——
掌柜的脸上露出几分诧异来，他推剑入鞘，不悦开口：“阁下，你是来消遣我的吧？”
左昌摇头：“没有，我诚心来买。”
掌柜大摇其头：“你哪儿诚心了？这灵器……唉，你懂不懂啊？”
荔枝笑着摆手：“我看他是完全不懂哦！左昌，灵器不是寻常之物，就算有，一般也不会出现在武器店里，而是在拍卖行里。”
这是左昌没想到的。
在游戏过程中，他没怎么缺过灵器。
他的共同体还是99999的时候，打造系统就解锁，只需要去副本里刷魔法材料，回来点击铁匠铺，鼠标把素材拖进去——
咣咣两下，灵器就出来了。
原来在“现实”中，灵器这么稀有吗？
不过问题不大。
左昌有天赋“鬼斧神工”：
「鬼斧神工（15级）」：你洞悉创造之理，脑内有无数奇思妙想，非常人可及。你掌握超凡入圣的锻造术，炼药术，绘卷术。
有这个天赋在，他可以自己打造武器。
左昌抬头，又问道：“老板，你们这儿有锻造工坊吗？”
“有啊，怎么没有？店铺后面，就是我们的工坊。”
“能否借我一用？我想给自己打造一件灵器。”
这年轻人……
真是越来越没谱了！
掌柜的大大摇头，荔枝也坐不下去了！
她转头面对左昌，斟酌了一下，然后说道：“左昌啊……我理解你不想在我面前丢脸的心情，不过凡事要量力而行，我当然欣赏厉害的人，但我也喜欢坦诚的人。”
掌柜的也道：“灵器哪有这么好造？阁下，你就不要跟我们开玩笑了！别的不说，制造灵器必须的魔法材——嗯？！”
掌柜的，言语中断。
他先是一怔，其后两眼圆瞪，死死的看着左昌手中一个散发柔和光彩的蓝色圆石。
这……
这个是……
掌柜手忙脚乱的掏出眼镜，架在鼻子上，蹲下身仔细端详：“这个是……静谧的月亮之心！”
左昌也不回答，只是说道：“借你工坊一用，让你开开眼界。”
掌柜抬头：“大哥何方神圣？”
左昌微微一笑：“借还是不借。”
“……借！灵器锻造，除了需要有魔法材料之外，还需要炉火纯青的技法，不是什么人都能造的！如果阁下真能让我‘开眼界’，不要说借你工坊，其他材料我熔铸坊也免费提供，您要什么，就有什么！”
左昌站起身，说道：“前头带路。”
18 有如绵羊一样的声音
“王前辈，胡前辈，今日一叙，实在让小弟获益良多！这样子的聚会，以后还得多搞搞！”
熔铸坊二楼，茶室门口。
卢厉送王师傅和胡师傅出门，嘴上疯狂客气。
王师傅笑着，说道：“卢师傅太客气了，你年纪轻轻，技艺已在我们之上了！”
胡师傅也道：“不得不服老啦。”
升格世界是一个超凡世界，个体武力值极高，在当冒险者或者从事冒险者行业的，占总人口的七成以上。
从不涉足冒险的人，反倒是少数。
如此环境，必然和普通社会大有差别。
在这里，锻造师和炼药师是上流职业，那些手上有真功夫，能打造优秀武器装备的，都是“有身份”的人。
卢、王，胡三位师傅就是凤鸣城，乃至整个96511都享有盛名的人。
他们坐在一起吃茶聊天，像读书人一样搞个“学术交流会”，那是真高雅、真上流。
绝不是什么附庸风雅。
“卢师傅，您现在有空吗？”
谈话间，店里的伙计跑来。
卢厉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伙计指了指工坊方向：“咱店里来了个客人，说是想借工坊打造一件灵器！掌柜的让我来问问您，是不是过去看一看？”
灵器？！
卢厉微微一怔，王师傅和胡师傅也对视一眼。
“哈！灵器锻造师？我们96511，原来还有这等大才！”卢厉露出笑容，转头看着两位师傅，“两位前辈，一起去看看？”
胡师傅嘿嘿一笑，说道：“灵器？有趣！王师傅，我们去看看吧！”
“那就走吧！”
“请。”
三人肩并肩，跟着伙计走向锻造工坊。
工坊中，左昌已经等了一会。
他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去，只见两老一少三个人联袂而来。
他们皮肤并不光滑，有种久受火燎的黑红之色。
锦衣之下，肌肉鼓鼓，肱二头、肱三头肌远比普通人强壮，一看就是抡锤过度，走了样了。
“来了来了。”
掌柜的笑容可掬，给左昌介绍了卢厉和其他两位师傅。
卢厉打量左昌，问道：“左师傅，就是你要打造灵器？”
左昌点头：“是。”
“哦……需要我为你介绍工坊内的一应设备吗？我们熔铸坊新开，采买的时候选的是新型设备，你恐怕不知道详细。”
“不用。”左昌左右看着，眼里有些嫌弃，“你们的东西没先进到哪里去，只能说够用。”
我——
硬了。
拳头硬了。
卢厉需要承认，左昌能说出这话，还是有点见地的。
熔铸坊的设备的确不是最先进的。
可96511一个五位数共同体，上哪去搞最先进的锻造设备？
搞出来，也用不上啊！
王师傅秉性直。
他看左昌细皮嫩肉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是能守炉子的人，又听他口出狂言，实在觉得他肤浅！
他摇了摇头，不屑出声：“卢师傅，我店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他抱抱拳，离开。
卢厉心下同样不屑，脸上倒是没表现出来：“灵器锻造是高深功夫，素材我们可以给你提供，左师傅，你想要什么？”
想要钨钢秘银源物质。
但是……
那种游戏后期都看不到多少的东西，96511肯定没有，问也白问。
现在这个时候，也只能将就将就。
左昌说道：“我看着用吧。”
掌柜的连忙补了句：“左先生，咱们有言在先——您要是造不出灵器来，一应素材，都得按原价买。”
“这是当然！”
左昌微笑点头，走向工坊仓库，取了十来斤加工过的魔法钢铁出来，打算造把单手剑。
卢厉两手背在身后，平静的看着左昌，心中没有波澜。
年纪轻轻就受到认可和追捧，被熔铸坊重金聘请成为大师傅，他心里的傲气可不止一点半点。
什么王师傅、胡师傅？
统统都是庸才！
至于这个左昌——
多半是，不学无术。
热炉熔炼，过水冷却，辅以敲打，如此反复。
时间慢慢的流逝。
逐渐变化的，除了越来越光、越来越亮，看上去似乎很锋利的魔法钢铁之外，还有卢厉和胡师傅的面色。
掌柜的算是半个内行。
他“嘶——”的一声，说道：“卢师傅，这左先生好像是有点东西。我看他的架势，不像新手啊。”
什么新手？
这是行家！
卢厉心下骇然，不到一个小时，他的心态从不屑到疑惑，从疑惑到惊奇，最后又从惊奇转变为疑惑！
第一次疑惑，是诧异这个左昌好像真的会打铁；
第二次疑惑，是震惊左昌的精湛技艺！
他现在可以确信——左昌手上这把剑，成型之后的品质将超越他的“斩龙”！
不。
不是超越，应该是碾压！
内心固然翻江搅海，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卢厉没有多余动作。
他没动作，胡师傅站不住了！
胡师傅快步上前，问道：“左师傅，您跟谁学的锻造？”
左昌头也不抬：“师从天地，效法自然。”
“……谁？”
“意思是自学的，我自学的。”
自学……
自学能有这水平？
胡师傅和声细语，这个臂膀比大腿还粗的壮汉，发出了绵羊一样的声音：“您的淬火术之高明，实在是我生平仅见！一把剑的好坏，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对温度的控制——冷却水的温度，回火的温度，都很重要！呃……左师傅，这方面的奥秘，能否指点一二？”
胡师傅这话，是没有错的。
淬火可以提高钢的刚性，耐磨性，疲劳强度以及韧性。
能否根据钢铁当时状态，选择恰当的回火温度提升品质，是大师和菜鸟的分界线。
可问题是……
左昌根本不懂原理。
他之所以能锻造，纯粹因为15级天赋“鬼斧神工”。
先前所有操作，全都源自“感觉上”、“我认为”，他懂个锤子。
胡师傅的问题，左昌就算想回答也答不出来，只能故作高深，说道：“没什么奥秘，熟能生巧罢了。”
“呵、呵呵……左大师，是我冒昧，妄窥天机了……”
胡师傅拱拱手，却不走开。
他一双眼睛瞪得铜铃大，死死观察左昌的每一个动作，如饥似渴的吸收一切可能的细节。
19 这种情绪难道是嫉妒吗
卢厉很羡慕胡师傅。
他也想走得近些，好好观瞧左师傅的每一个举动。
但是……
“不行！”
卢厉现在怀疑，这个左昌是来砸场子的！
他冲着自己来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这个水平的锻造师，怎么可能莫名上门，还要打什么灵器？
只怕……
左昌是想狠狠打他的脸，取代他“大师傅”的地位！
“绝不能露怯。”
卢厉深深呼吸，克制他的求知欲和上进心：“我必须镇定，要是在这里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我的职业生涯就毁了！”
叮叮铛铛的打铁声，又持续了二十分钟左右。
左昌仔细观察手中剑坯，看到了具体的属性：
「魔法钢铁剑」：攻击力50（0~5）。
工坊内，鸦雀无声。
魔法钢铁剑还只是一个剑坯，没有剑格和剑柄，远远称不上华美。
但它绽放的寒芒，却肆无忌惮又不可争议的宣示一件事：
极品！
懂剑不懂剑的都沉默，胡师傅和卢厉瞳孔地震，掌柜的手掌微颤，连一贯跳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荔枝，也抿着红唇，十分意外。
只消感受刃上锋芒，所有人都明白——
出类拔萃的极品！
掌柜的上前来，问道：“左大师，这把剑您卖吗？开个价吧。”
左昌摇头：“我自用。”
自用……
胡师傅跟上来：“左大师，我觉得这把剑应该收在匣子里珍藏，而不是用它去厮杀！这等绝品，磕着碰着，多可惜啊？您要是缺防身家伙，您去我店里挑，看上哪把都可以带走！”
掌柜的一怔，忙道：“什么话！胡师傅，去你店里多麻烦啊？我们熔铸坊的店面就在眼前，左大师……之前给您看的斩龙如何？可以送你！”
左昌狐疑的看了他们一眼：“魔法钢铁制品，有什么好收藏的？魔法钢只能说是稍微值点，又不是特别珍贵的素材。”
话不是这么说的。
魔法钢铁的确不名贵，可这把剑上的技术含量很高啊！
胡师傅还想劝两句，突然看到左昌展开一张鞣制过的皮革，用特制的魔法溶液在上面勾画什么：“左大师，这是做什么？”
左昌答道：“制造灵器。每一种魔法素材，都必须辅以相应的符文才能和装备融合。我要做‘月之冕’系列，现在要绘下月亮符文，让我的剑升格为灵器。”
什么！
竟然真的要制造灵器！
噌的一下，胡师傅感觉他满身的血都涌上大脑，人有些晕。
96511当然有能制作灵器的大师，只是这等技术称得上“绝艺”，怎么可能平白展示给别人看？
锻造师这一行有相当严苛的知识壁垒，不是亲儿子，没有十年如一日的端茶送水、嘘寒问暖，谁教你真本事！
胡师傅双手合十，诚恳的看着左昌：“左大师，我知道这要求有点过分，但是……能让我旁观吗？拜托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可以。”
“谢谢！谢谢！您实在慷慨！”
竟然答应了？
竟然可以围观？！
卢厉面色一变，本来就动摇的内心更是摇摇欲坠。
他今年不过二十岁，却已经能和四五十岁的老前辈谈笑风生，除了自身天赋的确不俗之外，更多的是兴趣，是热爱。
倘若不是亲近炉火，享受将一块顽铁打造成武器的过程，他怎么可能有现在的成就？
现在……
一个进步的绝好机会摆在了面前！
卢厉轻轻吐出一口气，最终还是求知欲占了上风，压垮了他高贵的腰。
他上前拨开掌柜，挤到左昌身边，脸上露出了市侩的笑容：“那个……左大师，小弟对灵器锻造之法，一向好奇！无奈年纪轻、资历浅，到现在也没有亲眼目睹灵器出世的机会……您要是不介意，是不是……让小弟也开开眼？”
“啧！”
胡师傅咂嘴，说道：“卢师傅，先前我可听清楚了，你说话夹枪带棒，对左大师很不尊敬！”
“啊哟！”
卢厉哪里还有傲气？
他连连抱拳，满脸堆笑，反复说道：“得罪了，得罪了！是小弟有眼不见泰山，不识真人面目啊！左大师，请你千万见谅，不要介怀啊！”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还演上了。
掌柜的站在一边，也放低姿态：“小卢别的都好，就是年轻气盛，人情世故上差了很多。左大师，他刚刚说话是不客气的很，不过他也算是96511最年轻、最有才情的锻造师，要不……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屈尊指点一二？”
左昌，略作思考。
他现在还没决定以后的路怎么走。之后怎样打算，还要看看情况。
如果他决定以冒险活动为主轴，甚至打算重新成为大将军、把控共同体，那么和凤鸣城的锻造师维持联系是有必要的。
现实不是游戏。
不能鼠标点点，什么都有。
左昌可以自己打造灵器，但如果什么都要自己干，那一天要多少小时才够？
别的不说，光是收集质量合格的素材这一个环节，就能让他心力交瘁。
他微微一笑，说道：“年轻人哪有不气盛的？人不轻狂枉少年啊！卢师傅，胡师傅，你们大胆看，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
“哎呀！”
“敞亮，左大师真是敞亮！”
当着所有人的面，左昌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先在皮革上绘下月亮符文，其后将“静谧的月亮之心”放在符文法阵的核心处。
月亮之心刚刚放正，皮革上的符文立刻反应，逐次点燃。
盈盈光彩闪烁，月亮之心像是冰雪消融，化成潺潺的蓝水融入到皮革之中。
转眼之间，黑褐色的皮革波光粼粼，好像月下泛起涟漪的池塘，又像是静谧月光附着其上，美得炫目。
不等他人发问，左昌取过剑坯，将皮革一圈一圈的缠绕在剑刃上。
随后，他两手各握一端，用力一抽——
褐色的皮革灵性尽失，变得残破不堪。
妖异的光彩尽数转移到剑身之上，寒光闪闪的剑坯上莫名多了首尾相连的繁复刻纹，仿佛雕刻。
左昌转目凝视，看到了信息：
「月之冕·魔法钢铁剑」：攻击力120（0~20）。
·静谧：与月沟通，将你的法力值回复至上限。这个技能只能使用一次，等到下一次月亮升起，才能再次施展。
·圣洁：在月之力的加持下，你得到一定的法术减免效果。
·晦暗：在微光环境下，一定距离外的人看不到你的身影。
·潮汐：连续攻击敌人时，武器发挥的攻击力不会低于上一次攻击，直至达到波动上限。
灵器成了！
20 而今的我你高攀不起
左昌看过之后，认为自己运气不错。
在游戏中，灵器打造是很看脸的。月之冕系列一共四个词条，左昌之前试着打了几把，最多不过三词条。
现在随手一打——
四个词条，竟然全在！
小小激动之后，他冷静了下来，暗暗想道：“也不一定是运气。我之前打造月之冕是游戏初期，那时候的‘鬼斧神工’也就两三级而已，现在都满级了，一下子上全词条也正常。”
“美！真美！”
卢厉看着左昌手中的剑坯，发出由衷的赞叹。
打铁的发了诗兴，他指着剑上异彩，又道：“胡师傅，你看啊！这幽幽蓝芒，温柔的像爱人的眼波。”
左昌略作思考，信手放下单手剑，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银灰色的鸡蛋——
铁胆。
这东西在现在这时候拿出来，多多少少带点风险。
荔枝惊讶左昌的大胆，两眼一转，看向在场其他人。
掌柜的早就出去照顾生意，胡师傅和卢师傅观摩灵器，不能分心。
左昌神色泰然，将铁胆放到一个瓷管里，又将瓷管放到火炉中，开口说道：“哪位帮我拉风箱？我要把炉子的温度升到五千度。”
“我来！”
“我也来！”
卢师傅和胡师傅一声断喝，走到炉子旁边，吭哧吭哧的拉风箱。
熔炉的温度快速攀升，瓷管在一团不可逼视的红芒中炙烤，内里的铁胆慢慢融化。
荔枝伸出小手，搭在左昌的手臂上，轻声问道：“左昌，你这就把铁胆用了？”
左昌非常镇定：“把铁胆用在这个地方，的确暴殄天物，它应该作用在更好的武器上。但是荔枝，我浑身上下最好的装备就是这把剑，我没有选择。”
“你就不能留着吗？”
“留着会增加我的战力吗？不把资源转化成战斗力，等于没有资源。”
荔枝欲辩无言：“左昌，我现在觉得你很神秘，你好像比我还豪横……你来自哪里？”
“你可以猜一猜。”
左昌不肯透露底细，荔枝倒也不强求。
她放手，说道：“我讨厌神秘的男人。神秘不是好东西，它让我没有安全感，荔枝小姐对你的好感度降低咯！”
左昌不是仓鼠党，他的观念是“物尽其用”。
这当然不是在说他不懂得规划——
玩手游的时候，垃圾的池子他不会抽。
当人权卡放出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把所有水晶全部押上，一直抽到满命或者没水晶为止。
如果现在还在玩游戏，他很大概率会留下铁胆，等好武器来了再选择强化。
可现在不是游戏。
穿越过来才多久，他就经历一场恶战，有二十多人在他的面前死去。
鲜血的腥臭远远超过他的预料，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即便是在这满是硫磺味道的锻造工坊内，他似乎还能闻到血腥气。
昨夜惨死那些人……
面目那样的狰狞，肢体那样的僵硬，他们以极不自然的姿势倒在地上。
那种“不自然”带来的厌恶和震撼，左昌还忘不掉！
这种时候，就不要省闪现了吧？
手上这把月之冕剑还算不错，它有特性“潮汐”。
连续攻击敌人时，武器发挥的攻击力不会低于上一次。
而铁胆的效果，是增加30%的基础攻击力和波动值。
配合潮汐，算是收益稳定。
约莫一刻钟后，胡师傅和卢师傅这两个壮汉都气喘如牛，瓷罐中的铁胆终于化为银水。
左昌手上那么一抖，瓷罐中的银水立时飞扑，均匀细腻的落在剑坯之上。
这动作，突出的就是一个自信，一个潇洒。
铁胆是奇物。
不需要更多的操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透，与月冕剑融为一体。
月冕剑的属性，再度变化：
「月之冕·魔法钢铁剑」：攻击力156（0~26）。
最高攻击力182点……
在以魔法钢铁为主要素材的灵器中，这个数据是顶尖。
……
……
“嘭！”
镁光灯爆发出来的强光，逼得左昌闭上了眼。
卢师傅看胡师傅照完了相，伸手推走他，站到左昌旁边，靠上了臂膀：“左大师，您靠近点。”
“啊，好。”
只能说，96511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
只是一把灵器出世而已，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结果卢、胡师傅两位师傅都提出想拍张照，留个念。
掌柜的也是兴致勃勃，他请来照相馆的摄影师，为此专门跑了两条街。
“笑一个笑一个，好！完美——嘭！”
镁光灯第二次闪烁，左昌又闭上眼。
卢厉放下托着月冕剑的手，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红包，说道：“左大师，您是我的一日之师啊！按照行内规矩，不论技术学没学到，老前辈允许后生弟子旁观的，后生总要包个红包，充当学资……小小心意，请您笑纳。”
胡师傅也摸出一个红包来：“左大师，笑纳。”
好吧。
既然是规矩，也没什么好推辞的。
左昌收下红包，拍了拍手上已然像模像样的单手剑：“多谢两位师傅援手，你们帮我做的剑格、剑鞘，我很满意。”
“这话可不敢说！能参与到灵器制作，我们三生有幸啊！”
“就是说啊！我老胡将来也能出去吹牛，左大师手上‘月冕剑’的剑鞘，是我老胡设计的！”
两人感恩戴德，送左昌到街角。
眼见着天色擦黑，左昌将月冕剑挂在腰上，转头问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荔枝招招手：“走吧。去曲水镇。”
两人重新回到城门楼子，还没走到，就看到李博队长换了常服，已经在一辆马车边上等待。
他看到左昌和荔枝走来，说道：“荔枝小姐，左先生，这边！”
左昌走上前去，只见李博满面红光，精神极好，再也不是昨天见面时那副死样：“李队长心情很好啊。”
“什么李队长？我不干啦！”
李博露出几分“你高攀不起”的得意样，压低了声音，又道：“盾吾卫发了很大的脾气，怪我不够谨慎，说要扣我半个月工资！嘿，今时还是往日吗？我当场跟他说——你被炒了！爷不干了！”
“……”
左昌微笑沉默。
李博兴奋十足，催促说道：“我们出发吧！考核很重要，早到一刻，早安心一刻。”
21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曲水镇外，某处高岗。
一个青年男子不顾地上肮脏，席地而坐，墨绿的长裤上满是泥点。
穿戴银甲的鹰大帅手扶着剑柄，指着不远处的林中道路，说道：“可靠情报。那个斗篷施法者已经出发，不久后就会出现在这条路上。苍游兵，他们只有三个人，不要错过机会。”
青年男——苍游兵微笑颔首：“我不会错过战机。”
“那就好。”鹰大帅翻身上马，“我对那个斗篷施法者身边的一境青年很有兴趣，如果可能，最好生擒，我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来路。”
苍游兵面目平静：“大帅，您在给我出难题。”
“做不到？”
“不是做不到，只是不能接受——您为什么要对您的敌人仁慈？”苍游兵微笑，“如果要生擒，我和我的手下投鼠忌器，不敢全力以赴。本来不该死的，可能因此丧生。”
苍游兵身后站着十五人，都是一二三境的普通冒险者，也是本次行动的参与者。
他们听见苍游兵和鹰大帅的对话，面色怪异，气氛尴尬。
鹰大帅有些心虚，他看了冒险者们一眼，没有说话。
苍游兵继续说道：“大帅，我非但不能保证生擒，甚至不能保证给敌人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如果您没意见，那就下令，开始行动吧！”
“咳咳！行动起来吧，苍游兵！我，等你的好消息。”
驾！
鹰大帅一扬鞭，骑马离开。
恰在此时，有人飞奔到近前，开口说道：“苍队长，有马车来了，刚刚过了三岔口！”
来了！
苍游兵转身喝道：“各就各位！兄弟们，各就各位！”
……
……
昨天黄昏时候，李博亲自驾车，带着左昌和荔枝从凤鸣城出发，走小路前往曲水镇。
李队长很上道。
他借来的马车空间不小，内饰奢华，椅子是软座，上面铺了细绒。
蜷着腿，左昌甚至可以躺在车椅上睡觉。
车壁上刻画着魔法符文，符文闪动之间，车厢温度让人舒适，更有减震抗颠簸之能，简直是动车商务舱。
即便是在科技和基建双落后的96511，有钱还是能买到享受的。
左昌上车就开始睡觉。
此刻醒来，撩起车帘子看看，天都蒙蒙亮了。
李博见左昌探头，笑道：“左先生，我们就要到了！刚过了三岔口，再有七八公里就是曲水镇。”
左昌说道：“驾了一晚上车，累了吧？要不我来，你去休息一下。”
李博摆摆手：“不累，我年轻的时候，为了传递一个情报，在马上两天三夜没合眼，这才哪到哪？”
左昌也就是客气客气，他又不认识路。
他放下车帘，正想着是不是再躺会，一回头看到车厢里多了一个陌生人！
还是个大美女！
一个银发少女莫名坐在荔枝先前躺着的车椅上，正困倦的揉着眼睛。
银发少女注意到左昌的视线。
她抬头，繁星一样灿烂的眼里现出几分狐疑来，启唇说道：“这么看我干什么？”
“……你谁？”
“唉！”
银发少女做作的叹息。
她慢慢戴上兜帽，重新变成荔枝的样子：“我早就说了，我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你现在应该能理解了吧？每一次有陌生人看到我的脸，都会像你一样，惊疑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
左昌想反驳两句。
可是不能。
不得不说，刚刚那一下，是真把他惊艳了。
眉是远山黛，眼是夏夜星，一双红唇丰润，肤色欺霜赛雪。
这个荔枝！
除了身高上有点小小遗憾之外，几乎没有弱点。
左昌神色凝重的坐到对面，斟酌片刻之后，说道：“荔枝，要不你把兜帽拿下？我刚刚没看清楚，想再看看。”
“啧啧啧。你已经陷在我的美貌里了，左昌，这很危险的。”
荔枝啧啧有声。
她把手放在兜帽上，还想逗逗左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无端叫道：“小心！”
嘭！
巨大的声响中，车厢前壁突然破碎。
一个人影倒飞而来，被荔枝抬手停住。左昌错愕，低头一看，发现这是……
李队长！
“唔……”
一支钢箭洞穿李队长的肩胛骨，鲜血横流。
李队长面色煞白，呼吸急促：“埋伏……有……埋伏！”
“该死。”
荔枝一咬牙，主动跳下车去。
左昌冷静下来，他看着因剧痛昏厥的李队长，首先使用赐福“春风化雨”。
春风化雨是一个治疗技能，在游戏中可以直接恢复扈从的生命值。
但到了现在，它的技能描述是：
“消耗一定法力值，施加治疗阵，恢复范围内所有友方单位的损伤。”
这“损伤”，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定义。
左昌在车厢内施加治疗阵，希望对李队长有益。
随后，他也下车，站到荔枝身边。
东方天际出现鱼肚白，晨曦正要来临，四下仍然昏暗。
前方道路两侧的密林之中，走出十几人。
他们手持各种武器，慢慢围了上来，看上去十分谨慎。
“两位朋友，晚上好。”
声音，在敌阵中响起。
一个穿着绿衣绿裤的青年男子面色平静，走到众人之前：“在下……苍游兵。恭候多时了。”
荔枝冷眼看他：“苍游兵？不认识。”
“小姐，你坏了我们的好事，就该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你们是昨晚那帮强盗的同伙？”
苍游兵面目冷淡，说道：“是的。先生，小姐，你们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死，未尝不是好死。”
轰。
碧绿的鬼火在苍游兵手中爆燃。
他异常果断，主动发难。
手臂狠狠一甩，掌中绿火汇聚成碧绿火团，激射而来！
这火球飞行片刻，直径膨胀到一米有余，看上去不像火球，更像一个碧绿的骷髅头！
这是……
“墨颅玉？阴炎流派！”
左昌很快搞清楚这个技能的来历，他研究过这个技能。
苍游兵用的“墨颅玉”，是「阴炎流派」下的法术。
同为火焰技能，论威力，阴炎远不如荔枝的荒火。
荒火流派下的技能伤害更高，打击面更广；
位于流派顶点的几个“禁术”，更有焚江煮海，举火燎天之势，轻易可以葬送千人万人！
但——
“三境。”
不论是左昌还是荔枝，都发现苍游兵的修为应该是三境。
左昌看着迎面而来的绿火，心中略略有些紧张：“荔枝和这苍游兵都是三境，又都是人类，数值上的差距应该不大；荒火流派的技能系数很好，可在三境这个‘弱鸡’阶段，优势还没有那么显著。”
左昌是强度党，他知道很多技能的系数和伤害公式。
正因为如此，他明白荔枝无法速胜，必然会被苍游兵牵制。
那么……
陆陆续续现身的，其余十五个虎视眈眈的敌方冒险者，要怎么对付？
靠他这个，才穿越过来的一境吗？
今夜，比昨夜凶险一千倍！
22 一样米养百样人
“防卫！”
荔枝召唤出魔法傀儡，与隆隆而来的火球对撞。
傀儡顺利诱爆墨颅玉，也在火焰的冲刷下崩解。苍蓝火花宛如雨点，飞散落下。
荔枝作风，极为强硬。
堪堪挡下攻击之后，她露出一个决绝的笑容：“准备好了吗左昌？”
左昌一脸茫然：“准备什么？”
“像流星一样，发出强光，绚丽之后毁灭。”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
荔枝直着腰，吸了一口气：“狭路相逢，勇者胜！如果不出意外，你和我都要死在这里，但荔枝小姐拒绝露出肚皮，四脚朝天的死去；死在冲锋途中……那才体面！”
她冲锋！
她疯了！
左昌看着她毅然决然的背影，实在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一个施法者，不想着如何周旋，如何保全自身，反而像是扑火的飞蛾一样，投身刀尖？
这是无谋？
还是勇气？
左昌看着荔枝矫健的身手、沉稳的步伐，莫名其妙受到了感召。
还有什么好说的？
法师都冲了，他还等什么！
左昌一咬牙，跟上荔枝的脚步，杀入敌阵。
对面的冒险者微微一怔，没想到对面那对年轻男女竟然如此草率！
他们足足十六人，他们怕什么？
“杀了他们！”
有人喊了一声，冒险者如猛虎出笼，纷纷扑来。
苍游兵“哦”了一声，颇感兴趣的挑了挑眉，将两手背在身后，只是安静的看着。
“死！”
有一人奔到左昌面前，抬手就是一刀！
这是一个一境的冒险者，看上去非常年轻。他眼里透出狠劲，却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目光，涉世应当不深。
“走错路了，也挑错对手了。”
「老兵」
稚嫩的少年，怎么能和满级的老兵较量？
老兵给予左昌的，可不单单是冒险知识，还有战斗经验。
左昌后发先至，手中月冕剑波光涟涟，轻轻一挑——
少年的喉管被精准而轻柔的割断，鲜血喷出来，他倒地抽搐！
“梓桐！”
惊慌失措又极为心切的喊声响起。
少年身后一个中年男人双目圆瞪，不顾现在还在搏杀，竟然舍了左昌，朝倒地的少年跑去。
如此良机，左昌不可能错过。
他手上一挥，月冕剑挥成扇光，将其枭首！
更多的鲜血喷涌，沾了左昌半身，左昌眼里没有感情，他用眼角余光看着滚地的人头，暗暗想道：“父子？真有意思。”
两次挥剑之后，月冕剑上渐渐有了潮气。
它似乎更锋利了。
毫无疑问，这是「潮汐」正在生效，左昌的每一次攻击都比前一次更加强悍。
“这小子不是普通的一境！让我来！”
身前响起一声大喊，一个壮如山的大汉推开一人，朝着左昌杀来。
左昌看着他手中一人高的重斧，暗暗心惊：“三境！还用重武器！”
游戏中，重武器的优势非常明显，除了正常的伤害计算之外，还要额外乘一个‘力量补正’，最后打出来的数据往往非常漂亮。
相应的，重武器的行动能力非常捉急，别的扈从一回合能走七八格，重武器最多四格。
眼前这个重斧猪突而来，脚掌每一次踩地，都有地动山摇之感。
只是……
“不够快。”
左昌作为大小脑发育都很正常的人，当然不可能提剑就上，硬要和重斧分个胜负。
身周环境，是一条在林中开辟出来的小道，宽不过五米。
道路两侧是茂密的灌木，更远处则是树林。
左昌几乎没怎么考虑，突然收剑而走，朝着树林奔去——
“他要跑！”
“别让他走脱了！”
眼看左昌试图逃遁，立刻有人尾随而来。
他手中提着钢刀，脚力异常强健。
短短几个呼吸间，他一骑绝尘，甩开队友七八个身位。
左昌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止步回身，一剑挥出，突然而致命！
“？！”
那冒险者一怔，左昌突然的攻击在他的预料之外，好在他有二境修为，反应了过来。
铛！
铛！
月冕剑和钢刀交击两次，谁也没有吃亏。
冒险者心下大定，他嘿一声笑，喝道：“一境的垃圾，也敢和爷爷碰！我算你有种！”
他又攻来！
左昌屏息凝神，专心对敌。
“铛！铛！”
又是两次交击。
月冕剑上的潮气越来越重，剑身在暗夜之中发出莹莹蓝光，看在眼里绚丽异常！
挥舞之间，更有水声隆隆，「潮汐」的层数已经十分可观！
冒险者面露狐疑之色，谨慎的调整了架势。
他眼睛一瞥，发现自己的钢刀上多了好几个豁口，先前几次对刃，左昌的剑势越来越沉重。
尤其是最后一下！
那感觉……
就像是一个浪头迎面打来，看似软弱无力，磅礴后劲却冲得他持刀的手腕发颤！
“他的武器……好像不普通。而且他招式娴熟，运剑得当，不像新手。”
冒险者悄悄往后踩了一脚。
他下意识回头一瞥，发现距离他最近的队友也在三四米外，不免想道：“怎么来的这么慢——”
月出云破，满地银芒！
冒险者分心一刹，再看向前方时，赫然发现眼前已是一片妖异的蓝白剑光。
他分神的瞬间，被左昌抓住了。
冒险者确信自己的注意力分散了不到一秒钟，可对方就是那样老练，可以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时机，这一剑如此之快，凶猛的刺入咽喉，刺破后颈，穿了个通透！
“唔……”
冒险者无力挣扎，他满目惊骇，随着左昌的拔剑而倒地。
趁胜！
左昌虎目一瞪，杀人之后非但不退，反而裹挟胜势，主动往前冲去。
后一个冒险者也是二境。
他被左昌的气势震慑，下意识的停了追击脚步，眼见着月冕剑迎头劈落，竟然没有做出恰当的反应。
剑刃落下，几乎将他整个切开。
“让我来！”
震天的喊声再次响起。
左昌转眼一看，发现先前那个重斧壮汉一声怒吼，竟然舍了手中重斧，大步迈来。
听落地声，那把重斧的份量只怕有五六十斤。
作为三境的冒险者，他即便丢了斧子也俱备可观的战斗力，没有重物在手，速度至少快了一倍！
左昌感受到了他的敌意和轻视，好胜心发作，很想和他碰一碰。
但穿越后赐福效果改变，「决战兵器」只持续到下一次攻击为止，消耗又奇高，在乱战环境下不是那么好用；
原本，四赐福中最后的「九幽除名」是最适合现在使用的。
它在游戏中的效果是：
「九幽除名」：三回合内，目标的生命值不会低于一点。
亲身穿越过来，九幽除名还是能保不死，效果却有很大变化：
「九幽除名」：消耗剩余所有法力，在接下来五分钟内，使目标豁免残疾或者死亡，始终保持相当的战斗力。效果结束后，将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一次判定。
「判定通过」：在九幽除名持续期间，如果目标所受伤害少于目标的生命值，则目标存活且无任何损伤。
「判定不通过」：反之，则目标死亡。
「在持续时间内，你可以治疗手段，抵消目标所受的伤害。你可以观察目标身侧有无‘勾魂使者’，知晓判定通过与否。」
极大削弱！
九幽除名不再无条件的豁免死亡。
在效果持续期间不管不顾的攻击，什么伤害都硬吃，恐怕最后最多也只是玉石俱焚。
这一刀真是砍在了腰子上，要不是还能用“治疗”抵消“伤害”，这赐福可以扔了。
眼下这个环境……
不到无计可施，左昌不想施展。
“算上昨天晚上那个，我已经杀了五个人了。”
左昌轻轻闭了闭眼。
面板上，有个任务变成绿色：
【十步一杀：终结五个冒险者的生命后，你可以取回一个你曾拥有的技能。当前（5/5）。】
现在取回一个技能，或许……
“嘭！”
左昌正要行动，巨大的爆炸声突然响起。
他转头，看到一枚巨大的「墨颅玉」轰然炸裂，就在荔枝身前三四米处！
23 我今天必须要拉个垫背的
“拦下她！”
“快上，快上！”
和左昌这边的战况不同，荔枝那边的情形顺利很多。
荔枝虽然是个施法者，但从没有人说施法者不能舞刀弄剑。
在研修法术之外，额外学习一种格斗术，也不过是将空余时间完全牺牲，多花一倍精力而已。
以左昌的游戏经验而言，高级共同体精心培养施法者，通常都有强健的体魄。
荔枝斗篷下的两手上分别握着两柄魔法剑，这是纯由法力构筑的武器，非但有实体，而且极锋利。
魔法剑上，更有火焰昭昭，一剑劈落，是物理和魔法杂糅而成的混合伤害！
冒险者们一开始不知道底细。
他们看施法者冲来，个个争先恐后，蜂拥而至。
当荔枝左右两剑，轻易砍翻两人之后，他们滚烫的大脑瞬间冷却！
他们不敢再造次，防守避战，莫敢近前。
苍游兵两手背在身后，收回看着左昌的视线，对已然站到面前的荔枝说道：“你的伙伴真不错。一境的冒险者，竟然杀得三五个二境不能近身，还把一个三境冒险者当狗溜！了不起！”
荔枝看了左昌一眼：“我也很意外。原来左昌这么厉害。”
“你们不是一起的？”
“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是一起的？不是哦，只是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
身手却都如此了得！
苍游兵终于把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没想到，96511竟然还有你们这对卧龙凤雏！怪不得有那么多势力注意到了这里……或许，这是下一个龙兴之地。”
荔枝两手一抖，手上的两把魔法剑顿时消散。
纤长白皙的五指间，凝聚起一个熔岩夹心火球。
她抬头，对苍游兵说道：“来吧，魔法对决。”
“来！”
荔枝展露出高超的技艺，现在再让周围的冒险者上，伤亡难以估量。
倒不如接受邀请，与她做魔法上的对决。
苍游兵两手摆动，在头顶凝聚一枚惨绿火球，又是「墨颅玉」。
墨颅玉光芒万丈，却没有高温。
辐射出来的“热量”，竟比数九寒冬的北风还要刺骨！
荔枝不知道这一招的底细。
她明白，这显然是对方法术上的神异，他的绿火一定有其他效果。这种效果很霸道，甚至改变了“火”的本质。
但是……
“你的技艺，大概只到我的腰。论施法，我不会输。”
膨胀！
火光大盛！
荔枝稍加操纵，手上火球放出强光大热，直径膨胀到三米以上。
汹汹火光驱散了夜，一股热浪席卷四散，周围冒险者纷纷撤步，远远旁观。
与此同时……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有雷芒涌现。
一个二境施法者藏在林中凝聚雷电，一柄金黄的雷电之枪悄然成型，被她握在手中。
雷电之枪这个技能，威力十分惊人，声势同样不小。
成型之际，枪上雷电奔腾，刺啦刺啦的电火花不断崩裂，轻易可以听到。
只是荔枝的大火球声势更大，隆隆呼声之下，连周围冒险者的惊呼议论都听不真切，更何况是百米之外的雷电之枪？
在场注意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
苍游兵！
苍游兵眼角余光有电芒闪动，他勾着唇角，暗暗想道：“将一个称得上天才的施法者杀死，恐怕我也要折寿……但谁让你是我的对手呢？胜负不单单是技艺上的比较，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够不够阴险！这最后一课，希望你有所收获！”
“去！”
苍游兵一挥手，将绿色火球发射！
荔枝临危不惧，她正要激发手中术式，突然感受到身侧异样的法力潮汐。
眼角一瞥，一柄金黄的雷电之枪激射而来，已经到了身侧！
前有火球，侧有雷枪，一火一电配合如此密切，只怕是早有预谋。
苍游兵在一侧埋伏了个施法者！
千钧一发间，荔枝性格中强横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论威胁，墨颅玉远比雷电之枪大。
正常的处理方式，应该是先用火球对冲墨颅玉，然后在身侧架设傀儡，尝试挡下雷电之枪。
如此操作，虽然无法扭转不利境况，至少可以暂时撑住。
荔枝嘴角绽放残忍的笑容，她赫然转身，将早已准备好的火球，朝着——
雷电之枪击发！
她是三境，技能又强力，二境施法者释放的雷枪怎么能比？
火球过处，将所有元素吞没！
瞬息之间，雷电之枪化为乌有，而火球势头更猛一分，朝着那潜藏在林中的老鼠飞去。
这一击，超过苍游兵的预料，也超过偷袭者的预料。
荔枝像个泼皮。
她明知形势危险，却没有化解危险的想法，此刻行动只为出一口气：
你来给我陪葬！
大火球呼啸而去，在密林中爆炸开来。
气浪横扫，吹折树木，掀开地皮，一个人影在火光的照耀之下横飞几十米，像个破麻袋一样落在一个冒险者身边。
那冒险者定睛一看，顿时倒吸凉气——
死了！
那二境施法者面目扭曲，七窍流血，被大爆炸震死了！
“守卫！”
荔枝不看结果，投掷出火球之后，立刻在身前召唤魔法傀儡。
魔法傀儡成功定型，堪堪挡下墨颅玉。
只是错失了最佳防御时机，仓促立起的傀儡近在咫尺，即便成功诱爆墨颅玉，横扫的气浪夹着墨绿火焰，还是将荔枝扫飞出去。
“呜。”
荔枝偏头吐出一口血，胸口剧痛，已是无力再战。
她勉强起身，和快步跑来的左昌会合，伸手搭在左昌肩上：“我不行了……左昌，你带我跑。”
真的是……
左昌一咬牙，将荔枝横抱起来，朝着身侧密林中奔去。
“快追！”
“别放跑了他们！”
周围冒险者喧哗起来，他们正要迈步急追，苍游兵突然喝道：“都停下！”
众人不明所以，止住脚步。
苍游兵长出一口气，说道：“胜局已定，斗篷施法者中了我的墨颅玉，必死无疑！不要急着追，今晚死了太多人，我不想再看到意外了！”
的确。
今晚死了太多人。
对方明明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只有一境。
结果呢？
荔枝杀了三个，左昌杀了四个。
现在还活着的，算上苍游兵也只有十人，甚至一个珍贵的施法者也葬身于此！
阵亡率如此之大，无论如何，本次行动也称不上圆满。
苍游兵面带痛苦之色，继续说道：“那两人仓惶逃窜，行踪很容易锁定。他们穷途末路，不需要我们去逼，斗志自然而然会瓦解，我不想有人因为急切而阵亡……兄弟们，我们慢慢来。”
……
……
左昌在林中奔走，怀里的荔枝状态越来越差。
她的呼吸变得十分沉重，抓着左昌衣襟的手倒是一直没有松开。
身后的喧哗逐渐远去，左昌抽空看了一眼，意外发现没有追兵。
不追了？
左昌和荔枝杀了那么多人，他们咽的下这口气吗！
左昌又埋头狂奔，等看不到身后火光之后，在一棵大树底下止步。
他放下荔枝，隔着兜帽拍了拍她的脸：“荔枝，你还好吗？”
“……”
很不好。
肉眼可见的不好，荔枝一会觉得燥热难耐，一会又宛如坠入冰窟。
一冷一热之下，头脑也开始发昏。
她死死握着左昌的手，不让他离开：“左昌……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左昌问道：“什么？”
“我害怕一个人，也讨厌孤独……你别抛下我，最好和我一起死。”
“……你这要求，多少有点过分了。”
“答应我吧。”
“有这个必要吗？先不管你情况怎样，我现在状态很好。”
荔枝手上发力，指节也发白。
她的手指那么纤细，却握痛了左昌的手腕。
一丝银白的碎发落在她的唇边，她看上去非常憔悴：“你别走，求你了……”
“……”
此情此景，左昌还能说什么呢？
他看着荔枝紧紧抿着的，失去了颜色的嘴唇，看着她小巧白皙的下巴，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她仅仅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而已。
她跳脱，言行中透着野性，好像天大地大荔枝最大，她只说想说的话，做乐意做的事。
但在此刻，在这绝境之下，她终于表现的像个正常人。
像个小女孩一样，彷徨无助，分明没有底牌，却敢任性的提出刁蛮要求。
左昌没有说话。
他抬手按在荔枝平坦的小腹上，发动春风化雨。
强劲的生命力注入，荔枝浑身一颤，感受到了变化。
她将手掌叠在左昌的手背上，说道：“真让人意外……你还会治疗呀？但是没用的，左昌，那个苍游兵的法术有古怪，我现在的状况比你想象的糟糕，你救不了我。”
左昌头也不抬：“阴炎流派的确挺烦的。墨颅玉这个技能附带一个‘阴绝’效果，非常克制施法者，我当初研究了好久，想开发一个‘阴炎流’，专门用来打法师。”
“？？？”
很明显，荔枝听不懂左昌在讲什么。
阴炎流？
墨颅玉？
什么跟什么啊！
24 这嘴也不硬啊
施法者非常强悍，战斗能力远超普通冒险者，但有一个不算限制的限制——
施法者不能让法力归零。
在游戏中，正常情况下法力值不会归零。或多或少，总会剩下一点。
在法力不足的时候，施法者仍然可以强行施法。
随后，他们会得到一个名为“过度施法”的DEBUFF：
每回合减少一定生命值，且无法自然回复法力。
现在看来……
过度施法不是游戏创造的概念，而是从“现实”移植过去的，此刻的荔枝就是陷入到过度施法带来的影响下。
先前一场战斗，荔枝没用太多法力。
之所以会陷入如此困境，是苍游兵造成的。
左昌说道：“阴炎流派的特性，就是烧蓝。墨颅玉是典型代表，被墨颅玉扫中的人，会携带‘阴绝’效果。阴绝会持续燃烧你的法力，让你进入过度施法状态，从而瘫痪你的战斗力，危及你的生命。”
接受春风化雨的治疗后，荔枝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她看着左昌，奇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阴炎流派？我甚至没有听说过！”
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阴炎流派的技能石出货率大概只有0.1%，流派描述中清清楚楚的写着：
“极度罕见的技能流派，仅有少数几个共同体的少数几人掌握，效果十分别致。”
左昌能刷到它，也只是一个意外。
他当时在刷魔法材料。
左昌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说道：“你现在知道了。”
“哈啊……”
听说这是个异常状态，荔枝马上问道：“你能解除它吗？就像昨天晚上那样。啊，如果能解除，给你摸一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摸什么？
谁要摸！
左昌瞥了她一眼：“安抚之手不需要摸你，昨晚只是个意外。而且，阴绝效果非常特殊，任何技能都无法将其解除，但它有一个不可容忍的巨大缺陷……”
他将手背在身后，从27仓库内取出一瓶法力药剂。
“啵！”
拔掉木塞子，沁鼻的香气四溢。
法力药剂独特的桂花香味，让人心旷神怡。
左昌将法力药剂凑到荔枝唇边，说道：“阴绝会被浇灭。只要喝一口法力药剂，药剂中浓郁能量马上会冲散阴绝……所以，我最后放弃了我的计划，不再妄想用阴炎流团灭对方的施法者。”
“咕！”
左昌说了什么，荔枝根本没在听。
事实上，当左昌拿出法力药剂时，她的眼神就直了！
此时此刻，她回光返照！
本来奄奄一息的她，突然挺腰直背，伸手夺下法力药剂，一抬手一仰脖，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药剂入体，耗尽的法力得到补偿，荔枝的气色明显好转。
她长出一口气，抬头看着左昌，怒道：“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拿出来啊！可恶！荔枝小姐刚刚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左昌有些奇怪的看着她：“法力药剂……不算好东西吧？”
“你——你这个人，到底识不识货！法力药剂还不是好东西？！”
算……
算吗？
左昌有些不理解。
在他的认知中，生命药剂、法力药剂不够稀有。
每一次通关副本，结算时多多少少都会得到一两瓶。
要不是这样，他怎么会有999瓶红药，999瓶蓝药？
不过……
仔细想想，游戏中的“红蓝药配方”上，所需的材料非常名贵。
生命药需要“真龙之血”；
法力药需要“世界树的汁液”。
这两种素材极其稀有，即便是在游戏末期，左昌手中也没有多少，更不可能用它们去做生命药、法力药。
再看看荔枝现在的样子。
她两手紧紧攥着瓶身，仔细看了看液面——大概还有半瓶左右。
即便是在法力枯竭的情况下，她也没有把药剂喝光。
“嗯……好像还剩一半多一点，再喝一口好了。”
她扶起瓶身，精打细算又小心翼翼，浅浅的抿了一口。
左昌就看不惯她吝啬的样！
他伸出手，趁着荔枝喝药的功夫，抬了抬瓶身：“都喝了都喝了，莫跟哥哥客气。”
“唔……唔……”
这一下猝不及防，一大口法力药剂倒灌，荔枝为了不浪费，只能尽力吞咽。
咕咚！
咕咚！
剩下半瓶药剂很快入肚，瓶子里，只剩下浅浅一个底。
荔枝半强迫的饮水，瓶口离开红唇之后，免不了喘息。
她转头面对左昌，抿嘴不语。
兜帽遮住了她的眼睛，左昌看不到她的视线，问道：“你看什么？”
荔枝迟疑片刻，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觉得不大可能啦……不过左昌，你莫非出身特别高贵，家庭十分富有？法力药耶，即便是我们‘读书会’，库存应该也不超过十瓶。”
左昌摇了摇瓶子：“现在讨好我还来得及。”
“……你别动。”
荔枝突然抬手，指着左昌。
在左昌不解的注视下，荔枝弯腰低头，一口咬在左昌的虎口上。
温热滑腻的触感传遍全身，左昌一怔，意识到荔枝正在舔舐他的虎口。
这是干什么！
左昌目瞪口呆，终于发现奥妙：“荔枝……你别告诉我你正在舔我指头上的法力药剂。”
荔枝抬头：“不然呢？”
“你……至于吗？”
“荔枝小姐见不得浪费，要不是觉得你的鞋子脏，我现在就跪下来了！”
好吧。
刚刚推起瓶子的时候，药液流到了左昌的手指上。
早知道还有这种好事，左昌就应该好好控制一下，不能光在手上。
此刻……
左昌咳嗽一声，当着荔枝的面，将瓶底最后一点药剂饮下。
然后，他用力指了指他的嘴唇，明示了起来。
荔枝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兜帽之下，她红唇弯弯，笑意璀璨：“左昌，你好幼稚。”
咕噜。
左昌咽下药剂：“不要就算了。”
“但我喜欢你的幼稚。”
荔枝似乎是认可了左昌，她放下防备，抬手将兜帽取下。
银色的头发瀑布一样滑落，密如扇的睫毛下，靛青的眼睛像是宝石一样明亮，一闪一闪的看着左昌。
左昌只觉得眼前一亮，伸手不见五指的林中无端端绽放光彩。
是荔枝。
荔枝正在发光。
左昌端详片刻，有一会才说道：“荔枝，你真的很漂亮。”
荔枝勾着红唇，低眸回味，体会自己的心境：“几乎每一个人都说过类似的话，我早就听过无数的赞美。但是左昌……像你这样粗浅到粗暴，直白到浅白，没有一丝文采和诗意的赞赏，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很没文化，但我却觉得你说的最动听……这是不是有些奇怪？”
左昌笑道：“我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荔枝灿然一笑，突然闭上眼，抬起下巴，竟在索吻：“荔枝小姐闭上眼睛咯！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知道，万一有坏人趁机对我做点什么，我或许没有办法抗——嗯。”
左昌不玩虚的，他直接A了上去。
他一把揽住荔枝的腰，强迫她靠到胸膛。在荔枝睁开眼之前，他低头噙住了那双不设防备的嘴唇。
鼻息相贴间，左昌逐渐明白一个道理——
再硬的嘴，亲起来也是软的。
25 友情狙击
荔枝摸着嘴唇，一脸困惑，好像还在回味。
左昌看了她一眼，问道：“想什么呢？”
“人类的嘴唇……感觉好奇怪。又绵又冰，触感难以形容，却能让人回味。”
“你还研究上了。”
荔枝收拢银发，重新戴上兜帽，盖住了她的脸：“我可是学者，你以为呢？”
左昌默然不语。
就在刚刚——更确切的说，是在和荔枝有亲密接触之后，他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荔枝的部分面板。
她的天赋，一览无遗：
姓名：荔枝。
修为：三境（75%）。
天赋：广域施法（10级），法术增幅（10级），身手矫健（5级），诅咒亲和（15级）。
建议培养方向：引导其学习与诅咒术有关的技能流派，以“地怨流派”为最优。
这个界面，左昌并不陌生。
这是游戏内置的插件，玩家可以看到任何扈从的天赋，且能得到系统的培养建议。
想不到穿越过来，还能看到。
只是……
这是怎么触发的？
是双方有一定程度的信任，还是更为简单粗暴，只要嘬一口就会显示？
略加思考，左昌倾向后者。
要论信任，他和血蔷薇应该非常信任，但左昌却看不到血蔷薇的面板。
荔枝拥有双10级的广域施法和法术增幅，天赋上可以说是出类拔萃，在左昌以前拥有的扈从中也是中上游，值得培养。
她明显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才能是什么，学的是火焰法术……
火焰法术没加成啊。
满级15级的“诅咒亲和”，加上其他施法天赋，她如果学的是诅咒魔法，威力绝不是现在的荒火流派可以比拟的！
只能说，荔枝所属的组织不识货。
好好一块璞玉，被雕成现在这个样子，简直暴殄天物！
荔枝看左昌一脸沉思，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又在想什么？”
左昌回过神来，说道：“荔枝，你要不要尝试一下诅咒魔法？”
“哈？为什么？”
“我觉得你适合，你应该有施展诅咒魔法的天赋。”
荔枝一脸狐疑的看着左昌，没有回应。
片刻之后，她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不过我会尝试的。”
左昌笑道：“你不会后悔。”
先前耽搁了一下，远处已经重新出现的火光。
苍游兵带人来追了。
荔枝站在身边，说道：“左昌，我们还是先走吧。那个苍游兵技术不算精湛，技能却相当难缠，我没有应对‘阴绝’的手段。”
左昌摇着头：“不必走。苍游兵和他的手下都要死，就在今晚。”
荔枝眉头一皱，不知道左昌哪里来的自信。
她看左昌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于是给予没有道理的信任，径直说道：“你要是觉得可以，我们就去试试。荔枝小姐并不怕死。”
当然要试。
左昌不报隔夜仇。
他先前杀了四个人，第二个月常任务已经完成——
【十步一杀：终结十个冒险者的生命后，你可以取回一个你曾拥有的技能。当前（5/5）。】
他闭上眼睛，领取奖励。
【每月任务‘十步一杀’已经完成，请挑选你要取回的技能。】
【请注意：你选择取回的技能会维持原先的等级，其效果、限制和消耗，基本不会发生改变。如果你想选一个现在就能使用的技能，请勾选‘可用’。】
数百个技能出现在眼前。
左昌没有犹豫，直接勾选“可用”。
旋即，一大片技能图标黯淡，留着的还剩下二三十个。
左昌看了看，心下极为失望！
剩下的技能都很陌生，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弱得没法用的混子技能。
弱到左昌甚至不想花费资源去升级，技能等级只有一两级那种。
一群鱼目中，有两颗明珠——
「小小的贤将」：15级。召唤一只寻宝老鼠，老鼠可以帮你找到隐藏房间、隐藏宝箱。
「友情狙击」：15级。发动一次强力的狙击，对敌人造成可观的伤害。这个技能允许你借助他人的力量，可以变更施法权，每多一人参与，友情狙击的伤害和射程都将得到提升。
小小的贤将是个好技能，但现在不是时候。
而友情狙击……
再适合不过！
左昌没有犹豫，立刻做出选择。
【你取回技能‘友情狙击（15级）’。】
莫名的力量从高处来，无声无息的从天灵盖灌入。
左昌精神一振，忽然心有明悟，掌握友情狙击的施法技巧。
他伸出手，问道：“准备好了吗？”
荔枝不明所以：“嗯？”
“握着我的手，我需要你的力量。”
“……奇奇怪怪的，明明刚刚才占过我便宜。”
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荔枝还是伸手，握着左昌手掌。
然后——
她体内的法力突然下降一截，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一个七八米高的幻影骷髅突然出现！
那骷髅穿着军衣军裤，头骨上戴着一顶军帽。
空洞的眼眶中冒出绿火，靠在瞄准镜后。
这骷髅手中……
竟然拿着一挺长杆火枪！
荔枝微微张着唇，竭力抬着头：“这是……什么法术？它手里拿着的是火枪吗？”
左昌没有回答。
骷髅开枪了。
“嘭！”
枪声响彻四野，惊扰了夜。
一道猩红的光束激射，它横越千米，洞穿了一个冒险者的头颅！
“什么东西！”
“敌袭！敌袭！都小心！”
千米之外，苍游兵的队伍乱作一团。
突然袭来的攻击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一声巨响之后，一线红光飞掠，洞穿了队伍里一个冒险者的颅骨。
苍游兵走上前去，赫然发现那冒险者的脑袋不翼而飞！
刚刚那古怪的光线，轰碎了他的脑袋。
“嘭！”
第二声枪响，再度出现。
苍游兵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一团鲜血挥洒，又一个冒险者半个身体被轰碎，在他的身侧死了一个无全尸。
他猛地转头，只见前方两千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只巨大的骷髅半蹲，摆出标准的射击姿势。
它手上握着一挺长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第三个冒险者，闪出强光。
“快闪开！找掩体！”
“嘭！”
苍游兵的喝声，被枪声掩盖。
猩红光束第三次奔驰，再度洞穿一人的身体——先前那个屡次给左昌造成麻烦的重斧壮汉胸口中枪，三境的冒险者，当场倒毙！
苍游兵不管不顾，大声喊道：“找掩体！快！躲到树后面去！”
突如其来的狙击出现了三次，带走了三人的生命，而冒险者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恐惧支配所有人，即便自家队长大声呼喝，他们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苍游兵开始踢他们的屁股，他们才如梦初醒，纷纷躲在树干之后、巨石之下。
只是……
有几个冒险者实在不够机灵。
他们甚至还不知道敌人在哪里，躲是躲了起来，但是躲错了方向，将后背暴露在左昌眼前。
“嘭！”
左昌铁血无情，一枪结束其中一人的生命。
苍游兵又急又怒，大声喊道：“那边！东边！看到那个骷髅了吗？躲着它！”
终于，所有冒险者都反应了过来。
他们屁滚尿流，手脚并用的调整方向，不给狙击角度；
苍游兵也藏身树后，强迫自己镇定。
骷髅狙击手的枪口几度巡弋，始终没有发现合适目标，只能暂缓攻击。
战场沉寂下来，幸存的六个冒险者冷汗淋漓，惊魂难定，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这片晨曦前的黑暗树林，比先前任何一个晚上都要安静。
26 这一枪叫做晚安
“好厉害！又酷又厉害！”
荔枝牵着左昌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这是「友情狙击」的强制设定，唯有十指相扣的人才算是“联合施法”的一员。
荔枝看着身后的大骷髅，问道：“左昌，这是什么技能？我可以学吗？”
左昌摇头：“我教不了你，我只是会用，不懂原理。”
“我想也是……你看上去和我差不了几岁，肯定没那么高的理论水平，能用就不错了。”
荔枝嘀咕一句。
她低头，看着空无一人的树林，又说道：“他们躲起来了，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出去诱敌吧，只要我足够小心，应该没有危险。”
左昌否决：“何必冒风险？”
他再度发动「友情狙击」，骷髅击发一枪，赤红光束击在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树上，打出一个深深凹陷！
但，未能击穿。
15级的「友情狙击」的基础射程是2000米，每多一个联合施法者，射程就增加200米。
它的伤害公式很长，但不难理解。
简而言之，「友情狙击」的伤害主要取决于“主要施法者”。
主要施法者能力越强，修为越精深，这个技能的伤害就越高。
关键的是——
「友情狙击」可以变更施法者。
左昌说道：“控制权给你，我现在修为太低，打不出伤害。”
荔枝一怔：“给我伤害会变高？”
那是当然。
荔枝三境，魔法攻击力少说比左昌高个一两百点。控制权交给她，友情狙击的伤害至少提高三倍！
左昌交易控制权。
荔枝微微一怔，身后骷髅的存在感明显变强。
只要一个念头，她就能控制枪口的朝向，也随时可以扣动扳机。
这感觉……
和操纵魔偶相似，荔枝并不陌生。
她将枪口对准左昌先前攻击的大树，下令，开火。
“轰！”
枪声震天，宛如开炮！
……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苍游兵潜身缩首，在身前召唤出一只魔眼，观察前方骷髅的一举一动。
魔眼看到的画面直接在他的脑内浮现，他发现——
那个斗篷施法者竟然没死！
非但没死，她看上去甚至没有受伤，且不论“阴绝”效果应该烧空了她的法力，先前墨颅玉产生的冲击波，可是确确实实的震伤了她的内脏。
她都吐血了！
为什么会这样？
而且……
那个持枪的骷髅，到底是什么？
是使魔？
召唤物？
它好远的射程，好强的威力，难道那个斗篷施法者掌握一个10级技能？
还是说……
这个持枪骷髅，是那个一境的男子召唤出来的？
“不可能的！真的不可能！一个三境的冒险者，不可能掌握10级技能，她如果有那样的天赋，她就不可能只有三境！至于这骷髅是那个一境男人的杰作……哈哈！我宁愿相信这是天神的干涉，神在偏袒他们！”
可如果不是10级技能，什么技能能让一个三境的施法者，拥有长达2000米的射程？
这和现在的理论完全相悖！
苍游兵大脑一团浆糊，他现在只能期望持枪骷髅快点散去。
否则，他们没有机会。
“轰！”
恰在此时，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
苍游兵微微一怔，大地猛地一震！
他看到，他身侧十米处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树拦腰断裂，木屑像是骨茬一样飞溅，在他的眼前下起大雪。
躲在树下的冒险者猝不及防，被横穿而来的，粗如缸口的猩红光束直击。
光束没有穿透他的身体。
因为在光束撞到他脊背的那个瞬间，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冲得四分五裂！
好像是在高速公路上泥头车被创了一下，他碎成好几十块，惨烈而亡！
一截尸块翻滚而来，落在苍游兵的脚边。
苍游兵仔细观瞧，认出这是一只脚掌。
他愕然转头，看着被拦腰轰碎的参天古木，大脑一片空白。
“天神在上，保佑我逢凶化吉……要是有幸生还，信男愿意吃斋三年——”
“轰！”
躲在一块巨石之后，正在祈祷天神保佑的一个冒险者祷告还没做完，又一声炮轰。
鲜红的光束笼罩，将他蒸发！
苍游兵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冰凉，冰冷，冰寒刺骨。他凄惨一笑，眼里的讥讽不知道是在嘲笑谁。
他们是猎物。
待死的猎物。
瑟瑟发抖的躲在树下石后，不敢露出脑袋。
可对方呢？
对方的法术如此犀利！
几人合抱的大树，生满青苔的巨石，根本无法挡住那骷髅枪兵的狙击，那个施法者——
她甚至可以倒一杯红酒，一边摇晃酒杯，一边将他们找到，杀死！
生死时刻，骨子里的不屈涌现。
苍游兵大声叫道：“有死之荣！无生之辱！各位兄弟，狭路相逢勇者胜，都跟我……冲啊！”
他跳出掩体，朝着荔枝狂奔，主动发起冲锋！
只是……
如此绝境之下，想唤醒他人勇气没有那么容易。
还活着的冒险者看到了苍游兵的举动，但他们没有冲锋的胆量，只是面面相觑，藏得更深。
“轰！轰！”
第三枪，第四枪。
荔枝艺高人胆大，她看到猛冲而来的苍游兵，却没有把枪口对准他。
前后两枪，狙击的都是藏在树后的老鼠。
“这是最后一个。”
荔枝的第五枪，依然放过苍游兵，只是将最后一个冒险者杀死。
苍游兵明显感受到了蔑视，他双目血红，此刻已经越过一千八百米，到了极近处。
绿色的火焰环绕周身，苍游兵全力以赴，努力克制内心的惶恐：“两百米……还是太远了。对方不是泛泛之辈，现在攻击没有意义，再近一点，再近一点……才有杀死他们的可能。”
着急出手是不行的。
现在匆忙发动攻击，只是浪费机会，对局势没有任何帮助。
如果想“赢”，想“活下去”，就要靠得更近。
苍游兵素质极佳，他知道获胜的方法，也忠诚的履行，即便是在如此局面下！
只是……
真的，有机会吗？
满级技能「友情狙击」是一座山，一座苍游兵翻不过去的山。
冷静的思考有什么用？正确的策略有什么用？完美的执行，又有什么用？
在绝对的实力差之下，越优秀的越可怜！
骷髅兵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荔枝看着苍游兵，唇上笑容张扬：“这一枪，叫晚安。”
骷髅枪兵扣动扳机，猩红光束爆射而出，将苍游兵笼罩，肢解，消融。
他没有机会。
27 就祝你鹏程四海吧！
“干得好。”
荔枝的心情显而易见的不错，她甚至用屁股撞左昌的大腿。
左昌同样放松，不过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
“去看看李队长。”
他一马当先，带着荔枝走出小树林，回归大路。
他们的马车还停在那里，左昌走上前去，大声叫道：“李队长！在吗？”
“左昌？”
声音，响起。
左昌面上一喜，忙道：“是我！你还好吗？”
一柄钢刀探出，将车帘掀起。
李队长面白如纸，看清帘子外情况后，稍稍放松了一些：“那伙歹徒呢？”
“被我和荔枝打跑了。”
“……是吗？”
左昌走入车厢，发现李队长意识虽然清醒，状态却不怎么好。
钢箭贯穿了他的左肩，此刻固然不再流血，胳膊却还是抬不起来。
荔枝检查了一下，说道：“我们先去曲水镇，李队长应该是伤到骨头了，必须尽快医治，否则有可能残疾。”
残疾……
李队长面色一黯，来时的兴奋全无，又恢复第一次见面时的死鱼眼：“也是命中有此一劫……我运气向来不好。”
左昌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李队长不用灰心，先去医院看看吧。”
左昌和荔枝都不认识路。
但现在只有一条路，也不需要费心辨识。他们驾驭马车，狂奔七公里，在天色放明的时候进了镇子。
到了镇上的小诊所，医生检查之后，啧啧称奇：“真是神迹！被箭矢贯通，连骨头都被射个对穿，竟然没有大碍！我从医三十年，没见过这种情况……这位先生，谁为你做的紧急治疗？这绝不是药石之功，必定是技能所致！”
李队长一脸茫然：“荔枝小姐，是您施救？”
荔枝摇头：“是左昌。左昌太奇怪了，不但很有学识，而且身上又有珍稀宝药、又有强效技能，来历非常的神秘，我玩不过他。”
左昌处之泰然：“没两把刷子，我能来当冒险者吗？”
医生给李队长做了简单处理，开了几副滋补的药。
从诊所出来，荔枝无端端说道：“左昌，我得向你道别了。”
左昌有些意外，问道：“怎么？”
荔枝摆着手，唇上带着笑意：“没怎么啦。我不是一个人来的96511，现在要去和组织里的朋友会合咯！”
左昌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心里难免有些不舍，笑道：“要是不出意外，我会在天王城停留一段时间……你呢？你打算在哪发展。”
“嗯。”
荔枝没有回答。
她沉默片刻，似乎很是为难。
到了最后，她说道：“天王城有‘施法者公会’。你去公会留下指名信，我会去取的。”
好吧。
好吧。
左昌不明白荔枝为什么要回避这个问题，可能是以后不在天王城发展，可能是还没决定未来的道路。
就好像她自己说的那样。
神秘不是好东西，它让人失去安全感。
左昌突然有点难过，有点不舍。
“我会的。等我安顿下来，我就给你写信……”
不过，他还是露出了微笑。
他伸出手，认真说道：“荔枝，我祝你鹏程万里，名传天下。”
“什么啊！这么正式，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荔枝握了握左昌的手。
她倒是坦率得多，说道：“照顾好自己。我们肯定会再见面，因为你不是俗人，荔枝小姐也不一般，我们都将成为举足轻重的人，必定重逢。”
……
……
送走了荔枝，李队长也表示是时候告别。
他打算去天王城的亲戚家住一段时间，给左昌留了个地址，声称之后可以去找他玩。
OK的。
左昌送他去了车站，随后走向冒险者考核的报名登记处。
今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登记处的人流较之前几天少了很多。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站在门口，一双小眼睛四下巡弋，好像在找什么人。
待看到左昌，他眼里一亮，连忙走了上去：“是左先生吧？”
左昌一怔：“我是，你是？”
“我叫王丰，是本次冒险者考核的干部。您的事我听说了，血蔷薇长官推荐来的，对不对？”
王丰非常客气。
他一比手，说道：“请跟我来，您的准考证已经准备好了。”
不用排队，再好不过。
左昌跟着王丰去了办公室，拿到了他的准考证。
王丰给他接了杯水，友善问道：“左先生对冒险者考核熟悉吗？”
左昌多少了解一点，但他还是说道：“非常陌生。”
“我们‘天王部’的冒险者考核，和其他地方相比流程简单很多。考核内容就一项，那就是打木桩，考出来的证明只在天王部有效。”
冒险者最重要的，就是能打。
这能打不单单指“伤害高”，治疗能力显著、防御功能突出，也属于能打。
考核的内容，就是召唤出特定的木人桩，供考生发挥自身特长——
输出职业，就上去猛砍猛削，记录伤害；
防御职业，则要顶住“进攻型木人桩”的猛攻，记录表现。
王丰简单介绍了流程，然后说道：“左先生不必过分担忧。现在政策放得很开，及格线非常低，被刷掉的都是实在不合适的人。只要不是天残地缺，不是抓只鸡都费劲，一般都会通过。”
左昌听了，难免皱眉：“要求这么低，不是好事。冒险活动风险很大，没能力的人只会给队友增加负担。”
“没办法……上面这么要求，我们也只能照章办事。”
王丰本以为，这左昌只是来混个冒险者证明的。
现在看看，他好像不是一个普通的关系户，他有点认真。
如果是这样……
那就向他，推荐另一个考场吧！
王丰说道：“左先生，您要是对自己的能力自信，那要不要试试‘精兵考核’？精兵考核难度很大，考出来的证明比普通证明更具效力，外观上有差别，在96511别的地界也有效——懂行的一眼，就知道您走了条更难的路子。”
说着，他将两张证明摆在桌子上。
这两张证明略微有些差别：
一张没有底纹，一张有钢印的工字纹；
一张没有反光，一张在特定角度下，可以看到黄金碎。
一张就是普通的冒险者证明，一张在业内被称为“精兵证明”。
28 命运余额不足的重相逢
左昌来96511的时间还不长，不知道为什么要搞两种“考核”，两个“冒险者证明”。
他猜测——
这是钱无益的贪婪。
钱无益想得到更多的冒险者，于是将成为冒险者的门槛设得极低。
冒险者人数上去了，产业规模就上去了，效益自然更好。
只是……
冒险者群体，是一个共同体最重要的群体。冒险者强，则共同体强。
钱无益这番操作，势必会让大量无能之辈混入其中，让整个冒险者群体的素质变得极差，这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甚至成为共同体覆灭的祸根！
这一点，钱无益知道吗？
他肯定知道。
所以他别出心裁，额外设立了一场“精兵考核”，发的是一眼看去就不一样的证明。
如此——
总量也上去了，素质也保证了，算盘打得震天响。
左昌略作思考。
其实不用思考。
要考肯定考精兵，普通的冒险者证明根本拿不出手，估计要吃人白眼。
而“精兵证明”不啻于高级会员，亮出去有面儿。
他抬头，说道：“王先生，替我安排精兵考核。”
王丰当然无所谓，不过有些话，他不能不说：“左先生，精兵考核标准很严格，淘汰率在七成以上。这一届的主考官格外苛刻，是‘首席冒险团’的团长陆离。陆离这个人一根筋，他可不管你什么来历，一视同仁。”
左昌微微一笑：“这再好不过。”
“……既然您这么自信，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祝你成功！”
王丰改了左昌的准考证。
他站起身，说道：“您来的是时候。精兵考核已经开始几天了，今天是最后一台，还有一小时就要开始了，我带你去考场。”
精兵考核的考试场地，在百胜馆。
百胜馆是一个武馆，专门为了冒险者考核建造，内里设备一应俱全，装潢高端大气上档次。
此刻馆前，停着各色马车，还有为数不少的越野车。
在96511，这种以汽油为动力的钢铁怪兽非常稀有。
稀有就稀有在不能通过常规手段获得，必须要用“点数”许愿，向天神索取。
理所当然。
能开越野车的，大富大贵，而且多半身手了得，是一线强者！
“母亲大人，你看。”
一辆车上，一个黑发的少女抬起手，指着前方一群身穿白袍的女子：“读书会的婊子们。”
一听到读书会，车上另一个略显削瘦的女人抬起眼眸，定睛看去。
她身穿着黑色的和服，头上插着一朵白花。
黑和服，白头花，这是她们的风俗。
女子死了丈夫的，寡妇打扮。
黑和服女人很快移开视线，说道：“真弓，注意言辞。”
那少女——
真弓嗤笑一声：“我说她们是婊子，难道说错了吗？读书会的创建者，就是光阴教会那个不要脸的贱货圣女！母亲大人，您不会忘了吧？她抢了你的男人。”
黑和服女人面色娴静。
她脸上分明没有情绪，却莫名给人悲伤之感。
尤其是左眼下的泪痣，更将这种情绪放大，好似她生来就要受磨难。
要是左昌现在在场，他一定大吃一惊——
这个黑和服女人不是别人。
她是“见里大将”，左昌的第一任妻子！
“我和天王将军、和圣女之间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唉。
见里大将低低一叹，又道：“而且，天王将军魂归故里，现在再去纠结那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见里真弓不服。
她觉得她没说错，抢别人的老公，不是婊子又是什么？
只是……
就好像她母亲说的，人死灯灭，对的错的都成了糊涂账，何必纠结。
只是可怜她的母亲。
天王将军战败一年有余，她当初听闻消息，流了一天的眼泪。
穿上身的黑和服，到了一年后的今天也没有脱下。
真弓长出一口气，说道：“母亲，我去考场了。希望今天能有一个新人治疗者，‘鹿征’想找一个治疗者，我得给他把把关。”
见里大将微微笑着：“治疗者可不多见，当初天王将军手下，也没有几个治疗者。要是真的遇见，你记得收收脾气，免得坏了鹿团长的好事。”
“收起脾气？那可不行。我要找的，是对我言听计从的忠犬，是可以任我摆布的玩偶，不是平等的合作伙伴。”
真弓口吐虎狼之词。
她抬起葱白手指，指着她左眼下的泪痣：“母亲大人，我继承了你的美貌。这是我的武器，我会妥善的利用它。”
见里大将没有反驳，她看着真弓下车，始终一言不发。
有些道理，一定要自己经历了才会懂。
有些墙，一头撞上去才知道痛。
真弓学不会以诚待人，只是还没遇到她想得到，却得不到的人而已。
见里大将目送真弓进入百胜馆，对司机说道：“开车，回天王城。”
越野车启动，拐了弯，踏上归途。
见里大将稍稍有些疲倦，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车子在两个人身边驶过。
司机认出其中一个是前几日见过的，在报名登记处工作的王丰。
他正和身边一个年轻人聊天，看上去很是投缘。
越野车在身边呼啸而过，百胜馆就在眼前。
王丰在门口站住，他说道：“左先生，就是这里了。精兵考核比较特殊，很多有名气的冒险团求贤若渴，专门派人在现场蹲守，您要是有亮眼表现，恐怕不用自己谋出路，他们会主动找你的。”
左昌笑道：“您把我说紧张了。要是没人找我，那是不是说——我就算拿到了证，也就那么回事？”
“哈哈！这不会。精兵考核真的很难，能通过的都是人杰，不会没人邀请。”
“我初来乍到，都不知道哪几个冒险团算好。”
王丰略作思考：“在我们这儿，首席冒险团是独一档。而且，首席冒险团是钱城主的冒险团，属于体制内，能进肯定要进。”
那不进了。
钱无益就不是自己人。
左昌摇摇头：“恐怕高攀不起。”
王丰没听出弦外之音，又说道：“战鹰冒险团，刻劫冒险团都很不错，也和钱城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是首席冒险团的平替。”
左昌奇道：“就没有那种没有官方背景的民间冒险团？”
“民间冒险团通常素质差，比较有名的……也就是‘麋鹿清晨’了吧！麋鹿清晨是最近这半年异军突起的冒险团，人数不足十人，精英却是不少，团长鹿征、副团长真弓是人中龙凤，非常厉害。上个月，施法者‘兔子女郎’也加盟了，实力水涨船高。”
王丰赞不绝口。
“如果能加入他们，也很不错。鹿征是个大帅哥，麋鹿清晨里女多男少，尤其是副团长真弓和兔子女郎，那都是万里挑一的美女！”
他看上去比左昌还兴奋。
29 热但是只热一点
王丰送到门口，自回登记报名处。
左昌独自进门，看到了左右两条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略作迟疑，走向左侧。
墙壁上没有指引标识，周围没有人影。
左昌置身回廊，越走越不安，深刻怀疑是不是走错路了？
怎么一个考试场地，连一个人都看不到？
“哒，哒。”
恰在此时，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左昌转头看去，一个少女昂首挺胸，目不别视，信步而来。
她穿着黑色洋裙，面色冷淡，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高冷气场。
不知为何，左昌看着她，心底有莫名的熟悉感……
她鸦青色的长发，左眼下的泪痣，总给左昌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应该是没有见过的。
气质这样超群的人，可不容易遗忘。
觉得她眼熟，可能是……
“可能是她太好看了，符合我对美女的认知，所以觉得眼熟吧。”
左昌，暗暗心想。
他按捺心思，等待这少女走到近前，才开口说道：“小姐，请问一下——”
“你走错路了。进门往右转，直通考场。”
哒！
哒！
那少女径直打断左昌的话头，给出了回答。
左昌一怔，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少女也不停下脚步，也不转头。
她只是说道：“拿着准考证，像只呆头鹅。像你这样鲁莽的新人非常罕见，简直就是硕果仅存的蠢货，你想问什么我一眼就知道。阁下，我奉劝你务实一点，一境的冒险者不要来参与‘精兵考核’，报名费不便宜。”
少女骄傲的走过左昌身边，带起一阵香风。
一时之间，左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少女热心肠吗？
热，但只热一点。
她完全可以无视左昌的问题，也不需要指明正确的道路。
可她后来那番话根本就是人身攻击。
呆头鹅就算了，硕果仅存的蠢货是应该向陌生人说的话吗？
左昌看着她一步一摇的背影，不想再触霉头。
他回到大门口，走向右侧道路。
这一次没有任何问题，左昌看到了指示标语，也见到了工作人员，查验准考证之后，进入待考区域。
待考区域是一个宽敞的大会议室。
内里早有五六十人等候，每个人都是虎背熊腰、持刀带剑，绝大多数是十几二十的小年轻，也有几位明显有些年纪的中年人。
左昌用心观察，发现果然像先前那个少女说的——
在场的起码二境，其中甚至还有三境。
一境就来参与“精兵考核”的，好像只有他一个。
茶水间一侧，站了两个考官。
小吴环视室内，开口说道：“老曾，今天冒险者的质量似乎不错。”
老曾兴致缺缺：“没用。这一届主考官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陆离……他讲道理吗？标准卡的那么死，上一届稳过的人，到他那里是庸才！这一届的通过率……嘿嘿，一成都没有！”
老曾怨气很大，小吴能理解。
陆离做事的确不公允。
作为天王部“首席冒险团”的团长，陆离身上有偶像包袱。
他不但对自己要求严格，对别人的要求也严格。
自一年前放宽“冒险者证明”的发放标准之后，冒险者群体的素质肉眼可见的下跌，什么阿猫阿狗都在当冒险者，他们有这个能力吗？
陆离早对现在的冒险者抱怨颇多。
这一次轮到他当“精兵考核”主考官，好家伙，他简直是在……
宣泄恶毒！
他的过关标准高的让人窒息，能从他手中拿到证明的，十不足一。
这一届考核还没结束，已经有近百个考生投诉，声称陆离刁难他们！
老曾的儿子，昨天被刷了下来。
他现在兴致不高，口出怨言，小吴是完全能理解的。
小吴想说点让人高兴的事，他左右一看，看到了左昌：“哎老曾！你看，那还有个一境的。这可真是奇了怪了，精兵考核的难度是固定的，一境、二境一视同仁，他难道觉得……他能以一境之姿，通过我们的考验？”
老曾还是板着脸：“人不可貌相，万一他是个隐藏的高手呢？”
哈哈！
两考官闲聊片刻，很快到了考核时间。
小吴站到人前，拍掌说道：“各位！本届精兵考核的最后一场，现在就要开始了！旁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相信各位早已做过功课。现在请第一位考生入场，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我来！”
左昌闻言，立刻站了起来。
没别的意思。
就是不想等。
小吴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境如此生猛。
他笑道：“好，那就请这位壮士，给大家开个好头！请跟我来！”
小吴推开身后的门，考试场地立刻展露在左昌眼前。
一个空旷的房间，带个看台。
地上铺着软垫，正面是一张长桌，桌子后面坐了十一个考官。
考官们会根据考生的表现进行评分。
百分制，去除最高、最低分后平均，如果分数在85分以上，则视为通过。
房间上有个看台，此刻坐满了人。
左昌抬头看去，看到了泾渭分明的四五十人——
这些应该是各大冒险团的“观察员”，如果考生表现突出，他们将发出入团邀请。
“一境！”
“嚯，精兵考核上次有一境选手参与，是什么时候的事？”
“只怕只有第一届有一境参与，精兵考核考的不是潜力，而是能力，一境得不到优待的。”
左昌一经亮相，立刻引起不大不小的喧哗。
这无可厚非。
考官们素质高，不会随意评论；看台上的冒险者那是来看热闹的，不说话多无聊。
而且……
左昌只有一境，其实暴露出了不少信息。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左昌出身平凡，恐怕也没什么才能。
他没有家族支持，没有师长提携，恐怕连培训班都没上过，否则怎么可能才一境？
他更应该去参与普通考核，而不是精兵考核。
考官席上，坐在正中的冷峻男子正是主考官陆离。
他心下不喜，说道：“自我介绍一下……算了，不用介绍了。阁下，准备好了吗？考试要开始了。”
左昌读出他的不耐烦，无奈他还不知道规则……
他咳嗽一声，问道：“你们这个考试，是怎么考的？”
嘭！
陆离拍了桌子，巨大的声响让整个考场为之一静。
看得出来，他血压高了。
他露齿而笑，显得阴冷：“格斗。技击。我们安排了十个陪练，你和陪练搏斗，不需要你战而胜之，我们会根据你的表现评分——如果你的得分在八十五之上，过关；如果你的得分不足八十五，你可以进行‘技能演武’，如果你的技能值得加分，且加分之后分数达到八十五，也算过关。明白？”
左昌点头：“明白。”
“一到十，报个数。”
“七。”
咔——
房门打开，一个面色虚弱的壮汉从门后走去，站在左昌面前：“我是七号陪练，五境修为。阁下，请。”
30 小小的露一点
精兵考核的规则简单，但基本还算公平。
考官只选择公正不阿之人，且在开考前一两天才通知到个人，基本杜绝贿买考官；
看台上的冒险团观察员，其实也是个监督机制。
大家吃的就是这碗饭，骗得了谁？
哪个考官偏袒太过，名气就臭了。
至于陪练端——
十名陪练，每一场都会换人。
考试开始前十分钟，十名陪练抓阄决定自己的序号；考生现场随意报数，报到哪个是哪个，没有反悔余地。
工作人员送来木剑，左昌和七号陪练各得其一。
左昌信手挽了个剑花，抬眼看着他的对手。
五境的人，绝对打不过。
眼下这个情况，也不需要顾虑太多。上前去，杀一阵，能过就过，不能再想办法。
左昌虎目一瞪，屈膝发力，主动进攻！
“啪！”
“啪！”
木剑两次交击，围观众人纷纷挑眉，高看了左昌一眼。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左昌先前两剑没有使用技能，但身形迅捷，剑势凌厉，说有“宗师气度”是夸张，至少是有板有眼，不落下乘。
主考官陆离的血压正常了一点。
他暗暗颔首，想道：“我还以为是来捣乱的，这不是干得不错吗？”
看台上。
“鹿哥哥，啊——”
一个留着空气刘海，长发及腰，面相看上去极为乖巧的女子手捻着一颗糖，要喂给一个极其英俊的男子吃。
有人转眼看去，只见那女子穿着可爱的兔耳连帽衫，整个人散发着萌萌哒的气息。
她膝盖跪在男子大腿上，半个身体全无防备斜靠在男子身上，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应该是无意的吧！
兔耳连帽衫样貌清纯，面容宛如出水芙蓉，不由得让人心生好感。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擅长使用身体的妖艳贱货？
这应该是那个……
就是这段时间很流行的那个，天然呆。
相比之下，这对男女身边另一个女子，看上去心机深沉。
她留着公主切的发型，柳眉入鬓，红唇似血，一双狭长双目美则美矣，却给人邪魅之感，不那么正派。
尤其是左眼下泪痣，更显无情。
这人观察完毕，轻声问道：“那是谁啊？”
身边人也轻声：“他们你都不认识？鹿征，真弓，还有兔子女郎，麋鹿清晨的！”
哦！
竟是他们！
“小兔……”
鹿征听到了别人的议论声，面色多少有点不自在。
他抬起手，说道：“别这样，我不想吃糖。”
“吃嘛吃嘛。”
兔子女郎非常强硬。
她半撒娇、半强迫的将糖果喂到鹿征嘴里，笑道：“甜不甜。”
“嗯……甜。”
鹿征勉强笑了笑，很快转移话题，看着身旁的真弓说道：“真弓，你对这个考生很感兴趣？”
真弓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没有兴趣。归根结底，这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一境就是不行。”
兔子女郎轻轻皱眉：“真弓姐，你说话太刻薄了。我看他打得像模像样，很有潜力，我们都是从一境过来的，你怎么能口出恶言，那么侮辱他呢？”
真弓侧眼看去，满脸不屑：“兔子女郎，我没跟你说话，你能闭嘴吗？”
眼见着两个队友又要吵架，鹿征连忙端水：“一境的确不行，不过这兄弟表现的确还可以。哈哈，我一境的时候，还没他强呢。”
“着！”
嘭。
五境陪练手腕一抖，剑势的变化快得左昌招架不能。
他手上一空，木剑脱飞出去，落在一边。
左昌一怔，说道：“前辈功夫精深，我很佩服。”
陪练微微颔首，肯定道：“你技艺很好，不像一境。”
考核结束，考官打分。
精兵考核不是考潜力，而是考能力。他们需要的是加入团队之后，让团队如虎添翼的熟练人才。
基于这个准则，考官们给出了分数——
82，75，80，连续几个考官亮出成绩，都在八十五分以下。
一个考官亮出分数，简单说道：“年轻人身手不错，但我要给你打零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操之过急，为什么要在一境时参加精兵考核？精兵，不是这么好当的！”
十个考官都亮出分数，左昌心算了一下，发现现在他的平均分只有81分……
精兵考核，似乎要失败了。
主考官陆离十指交叉，说道：“考生，自我介绍一下吧。”
左昌不解：“还有这个必要吗？”
“有。你很不错，值得大家认识。”
“……我叫左昌，左边的左，昌盛的昌。前几天刚刚移民过来。如各位所见，我是一境冒险者。”
陆离慢慢点头，亮出了他的分数：
84分。
他看着左昌，说道：“左学员，过关分数是八十五，我只给你八十四。这个分数，是我对你能力的认可，缺少的那一分，则是对你修为的不满。以你的身手，完全有资格拿到精兵证明，想办法升到二境再来，那时候，没有人会质疑你。”
左昌不着急，他还有手段。
他的四个赐福都是满级赐福，效果强横，只要露出一个两个，过个考核一定很轻松。
至于藏拙不藏拙……
只能说，左昌更认可“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
他说道：“我能不能展示我的技能，补足不满的分数？”
展示技能？
陆离微微一怔，奇道：“你有值得展示的技能？”
“有一个。”
“有意思……开始吧！”
左昌点点头，看着站在一侧的，面色苍白的七号陪练：“前辈，先前与你交手，我闻到了很重的草药味，您身上有伤？”
七号陪练是个爽快人。
他脱了上衣，露出脊背。一道狰狞的伤口，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伤像是新伤，豁口处血肉模糊，不见愈合迹象。
但却没有血液流出。
看台上，有人说道：“可怜啊！一个月前，石兄弟带队攻略副本‘邪祟谷’，不幸中了阴之咒。阴之咒霸道异常，在咒毒清除之前，伤口无法愈合，非但痛苦难当，更时刻都有感染风险！”
“那件事，我也听说了。石队长是为了保护一个新人才中咒的。”
“唉！邪祟谷不是新副本，正经的冒险者，谁不知道注意事项啊？要我说，还是钱城主急功近利，他——”
“收声！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31 一百昏一百昏
石破陪练听到了议论声，但他不在乎。
他看着左昌，问道：“左兄弟，你能治我的伤？”
“我试试吧。”
左昌微微一笑，施展赐福「春风化雨」。
他有心炫技，绿莹莹的光彩在整个考场铺开，笼罩包括看台上的所有人。
众人微微一怔。
陆离也皱上眉。
这是……
“治疗法术？好像是治疗法术！”
“不是好像，就是！”
一人撸起袖管子，亮出手臂。
他手腕上，有一个小伤口：“你们看！我前几天受的伤，正在愈合！”
耶？
竟然还有现成的样本可以观察，看台上的人纷纷歪脖看去，果然看到了正在愈合的伤口。
又有人说道：“好快的愈合速度……”
“不单单是愈合速度快，而且范围大！他用的好像不是治疗术，而是治疗阵啊！”
治疗术，治疗阵。
一字之别，差距却不止一点两点！
喧哗之后，现场诡异的沉默。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躁动，他们看向底下那一境青年的眼神中，带上了狂热。
“鹿哥哥……”
兔子女郎低声呼唤，鹿征的面目严肃起来。
他轻声说道：“如果可能，将他招揽。治疗冒险者，罕见又必需！”
一直对左昌有很大不屑的真弓小姐，此刻也神色讶然。
她喃喃道：“原来之前遇见你，不是意外，而是安排？左昌……”
场中。
石陪练无端感受精神放松，游离在身周的淡淡绿辉让人舒适。
可惜……
他背上的伤不是普通的刀剑伤，在诅咒消退之前，伤口无法愈合。
他看着左昌，赞道：“好技能！可惜，它对我无效。”
左昌认真观瞧。
他看到，「春风化雨」很努力的想治愈石陪练的伤势，可绿色的治愈气息尚未生效，伤口中就有诡异的黑气渗出，绞碎绿芒。
如此循环往复，治疗始终不能生效。
他问道：“是诅咒吗？”
石陪练点头：“阴之咒，很恶毒的诅咒。”
“哦……诅咒算是异常状态的一种，有些异常状态只持续十几二十分钟，有些却延绵数月，难缠的很。”
左昌抬手，按在石陪练的额头上。
他鼓动法力，又说道：“我的‘安抚之手’可以解除异常状态，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对阴之咒生效。”
湛蓝的光彩，在石陪练体表闪过！
下个瞬间，石陪练背后伤口中响起一声凄厉惨叫，一大团黑气隆隆冒出，化成狰狞的鬼影。
先前闪现的湛蓝光彩没有消散，宛如轰然的火焰，蓝光一口咬住鬼影，将它蚕食！
变化来得太快，众人眼前闪了又闪，没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等他们反映过来——
“石队长的伤势在愈合！”
“阴之咒被破了？刚刚那漆黑的鬼影，是阴之咒的本体？”
“这怎么可能！阴之咒是级别相当高的诅咒术，寻常净化技能，无法生效！”
只有一个可能了。
这莫名出现的一境新人……
他非但有相当不错的技战术水平，而且掌握一个等级不低的净化术，外加一个范围生效的治疗术！
考官席上，陆离瞪着眼睛，惊讶的看着眼前一切。
他看到石陪练背上完全愈合的伤口，觉得现在说什么都很多余，干脆直接说道：“各位，左学员已经展示了他的价值，开始补分吧！一个高等级净化术，一个强效广域治疗术，值几分？”
“哈哈！”
先前给左昌打了零分的考官哈哈大笑，自嘲道：“是老夫看走眼，险些埋没一个大才！陆先生，我觉得不用多问了，且不说左学员已经展露相当扎实的基本功，他有这两个技能傍身，哪怕是个断手断脚的残废，也能成为‘精兵冒险者’！我给他补一百分！”
“补二十五分，我的最终评分是一百分。”
“补二十分，最终评分一百分。”
考官们依次补分，都是一百分。
也有别出心裁的，只给左昌补到九十九分，少一分主要是怕他骄傲。
轮到陆离，他不假思索，说道：“左学员，我给你补十六分，最终给你一百分！去掉一个最高分，一个最低分，你最后成绩是——平均一百分！到现在为止，你是本届精兵考核，唯一一个得到所有考官的完全认同，最终满分过关的冒险者！恭喜你！”
满分通过！
算厉害吗？
左昌不明所以，二楼平台上倒是响起掌声，冒险团观察员纷纷起身，一人说道：“好身手！左兄弟，有团没有？战鹰冒险团欢迎你加入！”
“左兄弟，刻劫冒险团扫径以待。”
“你们这些‘官方冒险团’规矩忒多，极不自在，有什么好去的？左兄弟，风花雪月冒险团美女多多，缺的就是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啊！别的不说，来了包婚配！”
冒险团观察员卖力招揽。
鹿征走到栏杆旁，也喊道：“左兄弟！有没有兴趣来我麋鹿清晨？待遇好商量的。”
另外一边。
真弓站起身，踩着优雅的脚步，哒哒的走向楼梯，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左昌还没想好要不要加入冒险团。
就算要加，他也不会乱加，肯定会参考血蔷薇的意见。
他冲那伙观察员点点头，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去登记信息。
石陪练紧赶慢紧，嘴里说道：“左先生，留步！”
左昌转头。
石陪练一躬身，说道：“大恩不言谢！我没想到……左先生，我是磐石冒险团的团长，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只管来找我，我没有不帮的。”
左昌笑了笑：“石陪练客气了。今天施法救你，只是为了通过考核。”
石陪练面色一肃：“不论如何，我受了你的好处，没有不报答的道理。左先生，我等你大驾光临。”
左昌这才点头：“如果有麻烦，我会找您的。”
“一言为定！”
工作人员站在一边，等到石陪练离开，他才说道：“石团长有忠义之名，能力也非常突出，左先生能和他结识，是多了条路子……左先生，这边请。”
左昌微笑：“请。”
32 这一股绿茶味从何而来
精兵考核看着简单，甚至有些“简陋”，但这是正规考核，有排名的。
证明上会记录每一个考生的成绩，要是不出意外，左昌是这一届的状元。他的精兵证明上会有象征第一名的王冠。
信息录入完毕。
事情告一段落。
左昌明天才能在天王城的冒险者协会领到自己的证明，他只身走出百胜馆，阳光落在头顶。
他身前身后空无一人，不要说是在等他的，就是路人也没有。
“唉……”
左昌的喜悦无人分享，他压抑心头寂寞，打算先回天王城。
“滴滴！”
才走到路边，身侧一辆越野车鸣响喇叭。
驾驶座上的车窗落下，一张美丽的脸庞露了出来——
公主切发型，左眼下泪痣。
是之前告诉他怎么去考场的那个少女。
少女靠在车窗上，说道：“左昌，恭喜你。你表现的很好，超出了我的预料。”
左昌心下了然：“您刚刚也在考场？在看台上？”
“我叫真弓。”
真弓没有下车。
她伸出手掌，露出一个显得高冷的微笑：“是麋鹿清晨的副团长。”
通常而言，邀请握手是表达善意的方法。
但是……
眼前这个叫真弓的女人，实在不是一个亲切的人。
她抬着下巴、勾着唇角，凌人贵气扑面而来，左昌非但不能感受到她的诚意，反而觉得她是在“赏赐”，是在“怜悯”。
一开始，左昌觉得这可能是她的气质所致。
真弓小姐五官立体，气质斐然，她可能生来就不亲切。
但转念一想——
能感受到诚意就怪了，她甚至不愿意下车！
就搁车上坐着，给人的观感能好吗？
左昌扫了她一眼，说道：“我叫左昌。”
“呀？你不来和我握手吗？如你所见，我非常漂亮，不是人人都能得到我的青睐的。”
“您贵气逼人，我不敢僭越。”
真弓嗤笑一声，说道：“你对自身有清晰的认知，这一份清醒是你的财富，你会因此获益的。不过嘛，左先生，我认为‘没有自知之明’可能不算缺陷，你要不要来讨好我？说不定……最后抱着我的，会是一条粗笨的野狗。”
左昌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有一说一。
左昌自认为人温和，跟什么人都能说两句。
可是……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狂妄的人。
野狗说谁？
他摇摇头，少说少错，不说不错，迈步离开。
越野车发动，真弓给了一点点油门，始终跟着左昌。
她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靠在车窗上：“不会有女人喜欢温吞吞的男人，我对无害的雄性没有半分好感，我怀疑他们被阉割了，否则为什么一点侵略性都没有呢？”
左昌侧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不要装模作样，你肯定想让我成为你的私有物。来吧，向我示好，向我进攻，来占有我、填满我，以支配我为目的，尽可能的展示你的魅力和欲望。你有入场的资格，我会看着你的。”
左昌惊恐的看着真弓。
真弓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她面目平和，唇上的微笑趾高气昂：“不要害怕失败，你很可能一无所得，因为我并不廉价。”
左昌，停下脚步。
真弓，踩了刹车。
在发动机的震颤中，左昌开口说道：“人们攀登高山，因为山的高大，有目共睹；人们追求名利，因为名利的滋味，让人沉醉。真弓女士，你呢？给我一个讨好你的理由。”
“真是个睁眼瞎！我的华美，你看不到？”
“你的美貌并非独一无二。”
真弓闻言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她并未动怒，只是微笑：“要去哪？”
左昌答道：“天王城。”
“去天王城，坐马车两天两夜；坐我的车，最多半天。我可以送你。”
“……”
左昌想拒绝！
想跟她说：“NO！去你妈的！”
想告诉她，什么叫贫贱不能移！
可是……
一想到要坐两天两夜的马车，他就动摇。
真弓从手套箱里取出墨镜，戴在脸上：“不是专门送你。麋鹿清晨的本部就在天王城，我回家，顺便送你。”
左昌露出了微笑：“真弓，你戴着墨镜好看多了，很酷。”
“……哼。”
左昌绕到副驾驶座，正想上车，忽然有两人走来。
一男一女。
男的丰神俊逸，极为帅气。
女的……
女的还不错，但和真弓、荔枝相比，差的有点明显。
他们好像认识左昌，那男的面带温和笑容，问道：“左先生，你要坐我们的车？”
左昌半猜半蒙：“您是麋鹿清晨的鹿征团长吧？”
“是的！我叫鹿征，这位是兔子女郎。”
“左先生你好呀！”
兔子女郎笑容可掬，打了个招呼。
左昌说道：“鹿团长果然是一表人才啊！这等样貌，当真惊为天人，帅，好帅！”
鹿征抬手摇头：“左先生过奖了。”
“我要回天王城，真弓小姐愿意送我一程，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原来是这样！左先生是天王城人？请上车！”
三人上车，左昌坐在副驾驶座上。
鹿征人长得帅，却是没什么傲气。
交流之际，他会真诚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语气、遣词上也十分谦逊，轻易能给人好感。
左昌对他的第一印象十分不错，一番交谈还算是愉快。
鹿征说道：“左先生，你要不要来我们团？你技能很强，要是愿意加入，那就再好不过了！”
左昌没答应：“这个……实话说，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去副本里冒险。”
“哦……”
鹿征不疑有他，他递来名片，说道：“左先生，以你的水准，只有想不想，没有能不能，你去哪里都会得到尊敬的。这是我的名片，您要是有加入我们的意愿，就直接来找我；如果你想去别的团，又不知道对方底细，也可以来找我，我给您提提意见。”
左昌接过：“多谢。”
兔子女郎露出天真的笑容，说道：“左昌哥哥真的很厉害呢，大家都被你的技能惊艳到啦！啊——说起来，真弓姐一开始还骂你是个废物，话讲得可难听了！结果呀，是她看走眼了。”
左昌笑容一僵，鹿征微微一愣，车内气氛立时尬住。
这……
这一股低劣的茶味，从何而来？又是缘何而起？
33 她真的太会了
虽然这件事好像和自己有关，被骂废物的就是他自己。
但左昌觉得，现在还是沉默比较好。
鹿征捏了捏兔子女郎的小手，连忙找补道：“左先生，真弓不是那个意思，她……”
“我就是那个意思。字面意思。”
真弓开口了。
她一边开车，一边瞥了左昌一眼：“没什么好否认的。左昌，我一开始觉得你粗浅无知，形同蠢物，一个一境也来参加精兵考核？看不起谁呢。”
左昌强笑一下，说道：“呃……真弓小姐的想法偏激了些，但也无可厚非嘛！鹿团长，我自己也是没把握的，我就是来碰碰运气，哈哈。”
“有自知之明，是一种财……”
真弓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
她看了左昌一眼，又说道：“这话我跟你讲过了。左昌，我们才说过几句话？你已经第二次让我觉得你有自知之明了，我喜欢你的清醒。”
左昌胡乱点头，没说话。
兔子女郎好像没意识到气氛上的尴尬，她继续说道：“我早就说过了，真弓姐傲气太甚，总觉得别人低她一等，不知道什么叫尊重。真弓姐，你要学会谦虚，你看鹿哥哥，他出身比你好，实力比你强，但他很谦虚。”
真弓语气平淡：“狂妄和无礼是我的本色。左昌，你要习惯我的棱角，我不会改的。”
左昌真想问一句：你是谁啊！
这个麋鹿清晨……
到底是个什么冒险团！
副团长是个盲目自大的疑似精神病，这兔子女郎也不知道是什么职务，能和团长、副团长同进同出，应该身份不低吧？
可她竟然，如此绿茶。
左昌现在都有点搞不懂了，鹿征到底在干什么？
跟这两个活宝共事，怎么能带好冒险团！
别的事情，暂且不论。
鹿征性格必然极为温和，极为宽容，如果他没有这两种美德，他身边就不会有这两个女人！
这种团真的，谁爱去谁去。
左昌浑身不自在，只能假装困倦，慢慢靠在椅背上，轻轻阖上眼睛。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
真弓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看起来，她的内心不像她的语气那样平静。
她现在，很生气。
……
……
96511的路况很烂，所幸真弓是个老司姬，驾驶技术没得黑。
五小时后，车子进入天王城。
过了哨卡，左昌说道：“真弓小姐，谢谢你送我回来！就在这里把我放下吧。”
真弓像是什么都没听见，更没有踩刹车的意思。
她不紧不慢，驾驶汽车朝着某处驶去。
左昌见她没有停车的意思，叫道：“真弓小姐？”
真弓终于说话，她转头问道：“左昌，你想不想升级？”
左昌说道：“我当然想升级啊。”
真弓微微一笑：“想升级，除了勤学苦练，就是吸收‘神性结晶’快速提升；神性结晶不是自然界存在的物质，而是副本的产出，是天神对勇猛者的褒奖。左昌，你知道想得到神性结晶，最好是下哪个副本吗？”
您问对人了！
作为重度玩家，对于“经验本”左昌是再熟悉不过。
他径直说道：“所有副本都产出神性结晶。但专门产出结晶，也就只有‘古代战场’系列本。”
“没错。我现在打算带你去‘古代战场’，通关之后，你至少可以得到三十枚古代神性结晶。”
左昌眉头一皱，没有立刻说话。
不得不说。
真弓很懂。
左昌看着她无波澜的镇定面目，突然发现她金色的瞳孔，有几分类蛇。
冰冷，无情，老练。
深谙人心的狩猎者。
她明确知道左昌现在需要什么，提出一个让左昌十分心动的邀请。
或许拒绝比较好，这个真弓可能很擅长玩弄人心。
只是……
考到冒险者证明，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钱无益居心叵测，先前在“楼外楼”，他隐隐有杀人之意！
悲观的说，左昌和他必有一战！
左昌曾凌绝顶，对付钱无益的办法有很多。
只是不论他打算如何炮制钱无益，最终的落脚点都是“实力”二字——
一个一境，能干什么？
升级是必须且急迫的。
左昌现在还没领到证，但他的信息已经录入，能下副本。
他心下迟疑，有答应倾向。
真弓见他沉默，于是又说道：“副本之间，亦有差距。有些副本无人问津，不单单是难度大不大的问题，简直就是精神污染，下本宛如受刑；有些副本异常热门，一张入场券炒到十万元，人们也趋之若鹜，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
左昌深谙此道：“古代战场是好副本。难度低，收益高，古代结晶更是每一个新人冒险者都需要的东西。”
“所以，它需要排队。你现在申请，运气好半个月后轮到你；运气不好两个月都轮不到一次……”
真弓，露出了微笑。
她稍稍抬起下巴，继续说道：“麋鹿清晨有特权。一个月三次，可以插队进入古代战场，这个月的特权一次都没用过，三次都可以送给你。”
左昌颇为心动！
真弓继续说道：“当然，这三次副本的产出都是你的。我们分文不取。”
左昌很感兴趣！
真弓最后说道：“一次古代战场最少能得到三十枚结晶，三次是九十枚，足以让一个冒险者升到二境……左昌，要不要我提前恭喜你啊？你就要二境了！”
不要……
不要再说了！
左昌问道：“我需要支付什么？”
鹿征连忙说道：“什么都不用！左昌，古代结晶对我们而言，其实没那么迫切……能帮助一个大有可为的冒险者成长，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左昌闻言，心中热情冷却了下来。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幸好——
真弓低低一叹，开口说道：“鹿征的圣母病又犯了，他刚刚说的你就当没听见。我们当然有要求——在你成就三境之后，我们需要你作为队友，和我们一起下一次副本。那副本不简单，但也没有太难，精英一星的本。”
精英一星，最弱的精英本。
通常而言，精英一星的难度要求是“团队等级三境”：
冒险队内，成员平均等级为三境。
左昌略作思考，问道：“精英一星，还是团队本，也就‘火焰山’、‘流沙河’以及‘天空之城’值得探索，是哪一个？”
真弓笑道：“是天空之城。”
天空之城……
非常不错的精英本，副本内有独特的锻造设备，出产多种魔法素材，更是唯一产出“苍天战魄”的副本，左昌大概刷过两千多次。
他点头，说道：“不是问题，我可以帮你们。”
34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列车站。
月台上人声鼎沸，交谈声、大笑声不绝于耳，周围尽是持刀带剑的冒险者，愣是没有一个普通市民。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车站。
即将进站的，也不是一般的“列车”。
“各位冒险者请注意。前往‘邪祟谷’的猛鬼号列车就要进站了，请各位前往邪祟谷探险的冒险者做好准备，在黄线后等待……”
“呜——”
汽笛轰鸣，烟雾隆隆，盖过播报女音。
一辆满是铁锈，看上去应该马上拉去报废的老旧列车，进站停靠。
近百个冒险者鱼贯入内，上了列车。
月台上一下少了许多人，周围噪音大大减少，真弓的神色为之一霁。
她手上把玩着一柄折扇，转头看着左昌：“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左昌看她：“我该说点什么？”
“愚笨。”
啪。
真弓用扇骨敲了左昌的肩膀。
她一挑眉，又说道：“交流能让感情升温，不觉得现在是个讨好我的机会吗？我单独和你下副本，是对你的示好，你现在跟我说说话，我会认真回应你的。”
左昌摇着手：“无福消受。”
“哼……”
左昌不想多说，但真弓很有交流的欲望。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唇边的笑意都抑制不住了：“你看到兔子女郎临走前的表情了吗？噗……哈哈，她好像特别委屈。”
左昌回忆了一下。
确实。
不过兔子女郎的心情，并不是“临走前”才变糟糕的。
更确切的说，在真弓提出建议，要把“三次进入古代战场的特权”全部送给左昌时，兔子女郎的脸就黑了。
本来，鹿征、兔子女郎也应该出现在月台，带左昌下副本；
但兔子女郎推脱身体不适，阴沉着脸，表示想回总部休息。
鹿征无奈，只能陪她回去，让真弓单独带左昌。
仔细分析一下——
鹿征六境，真弓六境。
兔子女郎，仅仅四境。
古代战场出产的古代结晶，五境以下的冒险者使用才有性价比。
莫非……
左昌问道：“麋鹿清晨的三次特权，本来是兔子女郎的？”
真弓昂首挺胸，口齿清晰，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你不出现，它们几乎一定是兔子女郎的，兔子女郎是个贱货，隔一条街都能闻到她的骚气。鹿征性子软，不擅长拒绝人，她会得逞。”
如此直白的辱骂，把左昌搞不会了。
他理智的闭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真弓并不愿意放过他。
她侧眼看去，问道：“为什么不说话？”
左昌疯狂摇手：“你们团队内部的问题，你们自己解决。我就这么一听，听过就算了；你要我评价，我评价不来。”
真弓来了劲：“这事跟你有关。左昌，是你抢走了兔子女郎的古代结晶，她现在应该恨上你了。”
左昌还是摇头：“你说话注意点。方案是你提出来的，我不是白拿你们的结晶，我之后会帮你们做事的。”
“你确定你的表现，配得上我给你的报酬？”
“真弓小姐，物超所值！等我们进入天空之城，你会发现，你请到了一个可靠的帮手，我的作用超出想象！”
左昌自信十足。
他转头，看着有些意外的真弓，又说道：“你会知道，你做了一个怎样英明的决定。”
真弓惊讶左昌的自信。
她哗啦一下展开扇子，遮住唇上的欣赏笑容，一双妩媚的眼直勾勾的看着左昌：“真不错，你刚刚的魄力，让我迷醉……我开始期待天空之城了，希望你的表现，能让我心悦诚服、刻骨铭心。”
好的好的。
会尽力的。
左昌沉默，播报员的声音又响起：
“各位冒险者请注意。前往‘古代战场’的新星号列车就要进站了，请各位前往古代战场探险的冒险者做好准备，在黄线后等待……”
呜——
一辆漆黑的蒸气列车在汽笛和蒸气中进站，缓缓停靠。
漆黑列车，非常短小。
前面一个火车头，后面只一节车厢，其他没了。
“来了。”
左昌看着自动打开的车门，转身看着真弓：“真弓小姐，我们走吧。”
真弓没有说话。
她慵懒又优雅的抬起手，金色的眼睛凝视左昌：“来吧，为了奖赏你刚刚表现出来的凶狠和自信，我特别允许你牵着我的手。”
“……你爱走不走，还要我伺候？”
左昌先行上了列车。
真弓微微一怔，手掌尴尬的停在半空。
她“啊——”的一叹，合拢扇子，撩起裙角，跟着左昌上了车。
……
……
在游戏《成为零》中，一辆列车就是一个副本。
冒险者不需要长途跋涉，只需要在车厢里坐着，自然而然就会出现在副本中——
在将副本打通，或者副本失败但人没事之后，冒险者会神乎其神的回到车厢内，列车也会恰到好处的进站，在哪儿上车就在哪儿下车。
非常方便。
这是天神伟力所致，算是给冒险者的福利。
“古代战场”是经验本，这个副本有两个特色：
没难度，高回报。
同一个时刻内，古代战场只允许存在一个冒险者小队，多了不行；
古代战场场地狭小，东西三十米，南北五十米，没有解密探索，只有一场战斗。
熟练的冒险者小队最多只用五分钟就能通关，副本翻台率极高。
左昌坐在列车的铁座椅上，有些好奇的打量车厢环境——
他起码在电脑前刷了一千场古代战场，但亲身前来还是第一次，好奇之余还有一点点兴奋。
他看着车厢铁壁上挂着的男人照片，问道：“这人是钱无益吧？”
真弓就坐在旁边：“你就算没见过钱城主，至少也该认识下面的文字。这么蠢的问题，下次不要问了。”
左昌看着照片底下的信息，念道：“公元5773年冬。钱无益带队，以99.00%的完成度通关副本，成为古代战场的记录保持者。完成该项壮举时，钱无益年仅三十三岁。”
百分之，九十九？
这数据……
不稳啊。
左昌问道：“今年是几几年？”
真弓狐疑的看了他一眼：“5775年。”
“都两年了，还没有人把古代战场的完成度提升到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噗！”
真弓笑了。
她将折扇竖在唇边，语气中带着戏谑：“左昌，别光顾抬头看天，偶尔也要注意脚下。几乎所有共同体，古代战场这个副本的完成度都只有百分之九十九。如何提升最后的‘百分之一’，向来是不宣之秘，你没有出身在顶尖共同体的真正豪族，不可能知道答案。”
顿了一顿，真弓还嫌自己说的不够严肃。
她补充道：“确切的说，就算是真正的豪族，也仅仅只有一两个核心人物，才知道如何百分百通关古代战场。这，是升格世界最大的秘密之一。”
左昌微微一笑：“我听说，天王将军把古代战场的完成度做到了百分之百。”
真弓摇着头：“天王将军几乎把所有副本的完成度都提到百分之百，可你是天王将军吗？或者说，你有比肩那位传奇的才能吗？”
左昌笑而不语。
真弓似有感概，又道：“副本的记录保持者，好处不小。副本每运行一次，记录保持者就可以得到一点‘点数’……你知道什么是点数吧？”
左昌头也不抬：“用来许愿的东西。冒险者可以用点数向天神许愿，愿望的大小不同、实现的难易程度不同，所需的点数也不同。愿望必须在天神的能力范围之内，而天神无所不能，所以冒险者的愿望能否实现，其实只取决于他的点数够不够。”
真弓笑道：“古代战场这个副本，一天运行上百次。只靠这个副本，钱城主每天都能得到一百多点数！啧，光是想想，就让我嫉妒！”
35 打法竟然如此粗糙
新星号列车驶入隧道，周围暗了下来。
也是在这个瞬间，轻微的失重感涌现，左昌闻到了沙土烽火的气息，眼前环境也为之一变——
列车车厢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黄沙战场，破损的武器盔甲散落在地，一面旗帜高高挂在城墙头，在风中猎猎作响。
左昌抬头，远方处处烽烟。
“要开始了。”
真弓弯腰，开始脱鞋。
她今天应该没有冒险的打算，穿着的是一双黑面红底细高跟，烧固然很烧，但不适合战斗。
左昌看着她包裹在黑色裤袜中健美的双腿，发现她的足弓看上去有些性感：“你不能踩着高跟战斗吗？”
“我脱鞋，是因为不想弄坏我的鞋。这双鞋子的鞋跟很脆弱，却不便宜。”
“真假？你看上去不像是个节俭的人。”
真弓看着左昌，露出微笑：“我的家族……一度落魄。我有一个颠沛流离的童年，那段时间的苦难磨砺了我，我有勤俭的一面。”
实话实说。
不像。
真弓不论是气质还是样貌，都有“盛世气象”。
用这个词形容一个人，不那么合适。
但左昌不知道如何更准确的，去描绘眼前少女带给他的感受。
不是人人都能压住富贵。
有些人戴上名贵饰品，在别人看来就只有暴发户气质，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她们的容貌，而是金银首饰。
真弓则不同。
她唇红眼亮，浓烈张扬，眉眼唇颈华美异常，天生就适合穿金戴银，满身华饰。
再昂贵的配饰，也无法黯淡她的光彩，只会默默成为绿叶，烘托她的美艳。
她看上去，和节俭毫无关系。
“咚！咚！咚！”
不等左昌回话，沉重的擂鼓声响起，震人心弦。
正对着两人的城门突然打开，一个浑身上下笼罩在阴影中的人形生物自门后出现，狂奔而来！
真弓处变不惊，她展开扇子，说道：“出怪了。你就站在后面好好观摩，观摩我的——杀人技艺！”
挥扇！
真弓手一扬，将手中扇面往上挥起。
凌厉的风声响起，一团拳头大的青风飞旋成球，在她胸前三尺处凝聚。
真弓掌握一手风魔法，看特效应该是“山岚流派”的「铁炮玉」。
凝聚在半空中的风团可以吐出风刃，切割沿途一切物体。技艺高深者，甚至可以撕裂城墙，威力非常惊人。
“狂岚！”
真弓二次挥扇，身前的铁炮玉膨胀一圈，飞旋着甩出四道青色风刃，在呼啸声飞掠而去，将城门口刷新的四只阴影怪物腰斩！
轻轻松松！
一次激发之后，青色风团仍未散去。
铁炮玉一旦成型就可以反复激发，威力不俗的同时消耗极低，这就是它的优秀之处。
真弓还想进攻，一只手掌却从身后探出，搭在她的肩头。
是左昌。
左昌面色怪异，阻止真弓继续施法：“你在干什么？”
真弓一脸狐疑：“奇怪的问题。如你所见，我正在击杀魔物。古代战场的流程十分简单，正南方的城门中，会陆续刷新出六十匹‘污秽的阴暗之影’，只要将它们全部杀死，就算是通关。”
左昌当然知道。
他问道：“你就这么直接杀，不考虑收益？”
真弓显然没有听明白，她认为她刚刚的攻击非常利落。
一次进攻杀死四个敌人，就算没有得到喝彩，也不该是带着怀疑的质问。
她维持了耐心，开口说道：“收益？古代战场的收益，大同小异。通关一次，可以得到三十到五十枚古代结晶，多少纯粹看运气。”
左昌瞪着眼睛：“谁告诉你是看运气的？”
“哈！左昌，迄今为止，我起码攻略了一百次古代战场！我是专家，别质疑我的理解。”
这可真是……
基本知识欠缺到了一定程度，简直可以说是没常识了。
左昌以前玩游戏的时候，跟其他的冒险团合作过。
但合作的基本都是精英三星，乃至王者、神魔级别的超高难度本，像古代战场这种基础的经验本，当然是单刷的。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难道普通的冒险团，连怎么最大化古代战场的收益都不清楚吗？
他看着理直气壮的真弓，迟疑片刻。
然后，他说道：“真弓，要不你听我指挥？古代战场这个副本，保底有一百枚古代结晶，而不是三十枚。要是操作得当，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一百五十枚也不是不可能。”
“不可能！”
左昌话音刚落，真弓立刻驳斥。
她看着左昌，说道：“一百五十枚？天方夜谭！”
“听我安排。对你来说，古代战场应该一点难度都没有。”
“可以。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真弓松了口，左昌也放下心。
他手握着月冕剑，说道：“首先是避战，不要攻击阴暗之影。”
“……你最好没在开玩笑。”
真弓收敛锋芒，看到几只阴暗之影嘶吼着扑来，克制反击的欲望。
她赤脚踩黄沙，一个飘逸的转身，像穿花蝴蝶一样躲过围堵合击。
闪避之余，她还有余力观察左昌——
左昌做的不错。
阴暗之影也朝着他攻击，他撤步规避，闪躲的架势倒也潇洒。
只是……
要躲到什么时候？
或者说，闪躲有什么实际意义吗？
真弓开口说道：“左昌，怕你不知道，跟你说一声。古代战场是有时间限制的，半小时之后，副本强行结束；如果不能在时限内杀死所有阴暗之影，我们什么都得不到，等于浪费一次机会。”
左昌胸有成竹：“看阴暗之影的眼睛。”
真弓用心观察，发现了异样。
阴暗之影是人形魔物，在人类长眼睛的地方，有两团火焰燃烧。
一开始——刚刚从城门后现身时，阴暗之影的眼火非常微弱。
黄豆大小，暗红色，不稳定。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阴暗之影的眼火逐渐明亮，逐渐稳定。
最先袭来的那几只阴暗之影，眼窝处燃烧的已是鲜红色的明亮火焰，随着它们的奔跑扑袭，那两团眼火拉出鲜红的尾迹，如此夺目！
剑光，闪烁。
左昌突然出手，轻巧的将那只有着鲜红眼火的阴暗之影绞杀！
他看向真弓，说道：“阴暗之影非常特别，随着存活时间变长，它们将逐渐成为‘完全体’。等它们眼里的火焰变成鲜红色，就将它们杀死。”
真弓不是很理解，但她明白她现在的定位：“你说怎么杀，那就怎么杀。”
沉寂的狂风，再度咆哮。
真弓心念一动，「铁炮玉」再度吐出青色风刃，精密的将一只双眼鲜红的阴暗之影——
斩首！
36 我到底亏了多少啊？
古代战场作为经验本，其热门程度可想而知。
副本魔物“阴暗之影”强度不高，只要经过一定训练，即便是一境也能轻松战胜。
唯一的翻车点，就是——
杀怪杀的不够快，囤积的阴暗之影过多。
就好像，现在这样。
因为左昌的要求，真弓表现的极为克制。
整个场地内足足有四十多只阴暗之影来回奔跑，一眼扫去，满目都是鬼影。
“对我而言，阴暗之影不算威胁；对你而言，没那么轻松吧？”
真弓看着左支右绌，被二十多只阴暗之影追杀，多少显得有些狼狈的左昌，眼里颇有……
幸灾乐祸之色。
左昌的确招架不住。
他只觉得处处都是敌人，光是闪避就竭尽全力，遑论反击进攻？
不得已，他只能叫道：“差不多了，开杀吧！”
真弓喊道：“你自找的！”
真的是……
“狂岚！”
她一声轻叱，再度召唤青色风刃，绞烂左昌身侧数只阴暗之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其后——
她扭腰摆胯，左面一挥，右面一扇，手上折扇舞出花来。
又是两团青风汇聚，场上出现三枚铁炮玉。
三枚铁炮玉品字形排列，将包括左昌在内的三十多匹阴暗之影囊括在内。
气流加剧，青色的罡风在铁炮玉囊括之地冲撞，刮骨风旋肆意呼啸！
左昌大吃一惊！
他分明看到，数道青色风刃迎面劈来，声势惊人！
这是干什么？
队友不要了？
惊疑之间，青色风刃擦着头皮掠过，将扑到左昌身后的一只影子斩成两半。
旋即，第二道、第三道风刃接踵而至。
似乎是编排好了……
不。
绝对是编排好了。
每一道风刃都气势汹汹的冲着左昌杀去，好像要让他开肠破肚，身首分离。
但，每一道风刃都险之又险的擦身而过，没有对左昌造成任何伤害，反倒是那些试图攻击左昌的阴暗之影，在风刃的切割下身死影消。
毫无疑问。
她在炫技。
左昌看了真弓一眼。
真弓黑丝长腿并拢，她亭亭而立，悠然自得的用折扇扇风。
如此几轮切割，风刃斩杀最后一匹阴暗之影，古代战场有惊无险的结束。
左昌走上前去，略为不满的说道：“真弓小姐真是好技艺！四十道风刀，刀刀命中！您在风系魔法上的造诣，只怕是大师级的！”
哗啦一下，真弓合上折扇。
她勾着红唇，说道：“铁炮玉只是入门级的魔法，不算什么。”
“可你下次能不能别把场面搞得这么凶险？好几次我都觉得我被你的法术砍中了！”
“啊请放心左先生，我特别专业。”
真弓眨眼。
她笑道：“让场面看上去很凶险，是为了给你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
好吧。
好吧。
真弓的想法，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用利益招揽的伙伴，不够牢靠。从理论上讲，只要别人开出更高的价格，真弓就会失去这个同伴。
而通过展示自身能力赢得的合作，更加坚固！
有那么一个瞬间，左昌觉得这真弓真行，是个可造之才。
技法还在其次，主要她识大体，懂隐忍。
之前在车上，那个兔子女郎那么作，真弓也克制了心下恼怒，默默吞下一切。
要是在左昌面前吵个不可开交，场面必然难看至极。
届时还下什么副本，左昌只怕是避之唯恐不及。
综合的看，真弓的傲慢不知所谓，但也算是沉稳有谋，行事凌厉，技艺不俗，还算可靠。
“咻咻——”
奇怪的声音锐利的响起。
黄沙铺就的古代战场上，一道道光华汇聚，在左昌和真弓面前凝聚成一个宝箱，噗一下掉在黄沙之中。
真弓说道：“副本结束了，那个宝箱里装着的是战利品。”
左昌弯腰，将手指搭在宝箱的锁扣上：“你猜里面有多少结晶？”
“嗯……我通关过很多次古代战场，平均一下，每次大约三十五枚。”
“看好了。”
啪嗒！
左昌手指一勾，打开宝箱。
炫目的光辉顿时涌现，箱子内部装满了不规则的七彩水晶，正是古代神性结晶。
真弓金色的眼瞳大睁着，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常！
多！
太多了！
根据往常的经验，宝箱里最多只有小半箱子的古代结晶。
可是这一次……
宝箱里装得满满当当，堆得像小山一样，冒出了尖尖。
盖子打开，竟有几枚结晶滚落在地，半埋在沙中！
真弓走上前，问道：“这里有几枚？”
左昌也不知道：“数一数吧。”
十块一堆，堆了十二堆。
左昌点了点余下的结晶，笑道：“你还坚持你的看法吗？箱子里有一百二十七枚，可不是你说的‘最多五十枚’！”
“这……这怎么可能呢？”真弓不掩饰惊讶，她的不解写在脸上，“左昌，为什么？你怎么做的到的？”
左昌没有藏私的意思，就算他不说，真弓也能猜到。
“古代结晶，是阴暗之影死后所化。双眼完全变红，是阴暗之影‘成熟’的标志，等那个时候再将它们杀死，它们所化的结晶就最多。古代战场这个副本，收益最高的打法就是等待。”
“养肥再杀，最后能得到的结晶就最多。我测试的极限是一百五十枚，这一次还是少拿了二十三枚。”
不可思议！
真弓听了左昌的分析，一是不理解，二是很可惜。
如果真如左昌所言，神性结晶的极限产出是“150枚”，那她过去岂不是……
少拿了一百多枚？
一次古代战场少拿100枚，一百次就是……
一万枚？！
这……
真弓只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她看了左昌一眼，说道：“我起码……起码少拿了七八千结晶！”
左昌连连摇头：“浪费还是你浪费。”
“你为什么不早点遇见我？你早点出现，我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知道这个技巧！”
“你这话很没道理！”
啊！
真弓满脸痛惜的叹息，她默然不语。
37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麋鹿清晨有特权，一个月三次，可以插队进入古代战场。
但特权也有其限制。
古代战场太过热门，特权泛滥，必然招致普通冒险者的不满。
因此——
钱无益的对策是，每天有五趟列车，不对公众开放。
左昌先前插队，插的就是这五趟中的一趟。
真弓本打算一鼓作气，把特权全部用掉。
到了售票处，被告知今天的特权名额已经使用完毕，如果还想继续，需要和其他的“特权人”商议，看看是不是能让一下。
这太麻烦了。
真弓金色的眼里现出几分歉意，问道：“怎么办？如果你着急，我可以和其他的特权人商量一下。”
左昌哪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他连忙说道：“不急不急，明天也是可以的。”
“那就明天。”
真弓在售票处预约了行程，其后带着左昌走出列车站，站到了大门口。
左昌左右一看，无事可做，决定先行告辞：“真弓小姐，那我们明天见了。”
真弓没说话，只是抱胸站立。
她一双美目看着左昌，似笑非笑。
“……再见。”
左昌招架不住，再度道别之后，迈步离开。
但……
富有律动的清脆脚步声，始终跟在身后。
左昌走得快，那脚步声跟得急；
左昌走得慢，那脚步声响得缓。
等走到一座桥上，左昌忍无可忍，转头一看，看到真弓抬着下巴看他，满脸都是理直气壮。
他忍不住，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真弓抿唇一笑：“你说话真奇怪，我怎么跟着你了？这条路上这么多人，难道每个走在你背后的，都是跟着你吗？”
“……这么说，还是我敏感了。”
“是的。你特别敏感，一掐就出水。”
少来这套！
真弓的越野车还在路边停着，她车不开了，就跟在左昌身后。
一时之间，左昌有点猜不透她的心思。
她想干吗？
难道她还是个孤儿，无家可回？
左昌的沉默，引来了真弓的小小叹息。她横走两步，到了栏杆边上。
她凭栏而立，看着桥下流水。吹来的风撩起她的发尾，她的神色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烦恼。
左昌有心一走了之。
只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明天的古代战场，还要仰仗真弓小姐呢。
他走到近前，和真弓一道，看着桥下流水。
真弓转头看他，突然说道：“我和鹿征的关系，兔子女郎和鹿征的关系，以及……我和兔子女郎的关系。左昌，你对哪一种关系最感兴趣？”
都有点兴趣，也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硬要说——
左昌对“兔子女郎”这个人是真的没有兴趣，所以她和鹿征的关系、她和真弓的关系，左昌都不在意。
他问道：“你和鹿征是什么关系？”
“啊。”
真弓发出声音，露出笑容。
她促狭的看着左昌，说道：“很在意我和鹿征的关系？嗯——左昌，其实不论我和鹿征是什么关系，你都不必在意的。你可以大胆的爱我，热情的追求我，给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和体贴，我会适当给你好处，不会让你心寒的。”
左昌摇摇手，表示伺候不了，更懒得说话。
这下子，真弓才吐露实言：“鹿征身份非比寻常，他来自上位共同体，1024共同体。他的家族在1024内举足轻重，称得上豪门……我之所以当他的副团长，除了鹿征这个人比较好相处之外，另外就是贪图权势。”
啪。
啪。
真弓用扇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栏杆。
她继续说道：“你知道的。鹿征总有一天会回到1024共同体，如果我表现得足够好，将来或许能受到他的邀请，一起去往1024；即便我没入他的法眼，也可以继承麋鹿清晨冒险团，至少算是有点收获……不论怎样，为他效力都是一个好选择。”
左昌闻言点头：“明智之选。这是一条可靠的捷径。”
“你不觉得我势利吗？”
“谁不势利？自私本来就是人的天性。”
真弓幽幽一叹，又说道：“坏也坏在这里，和我同样想法的人太多了！鹿征身边充斥着妖艳贱货，偏偏我既优秀又高傲，我的优秀让他人将我视为威胁，我的高傲不允许我和那些一无所成的骚货同流合污，我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反而被孤立。”
左昌闻言，目瞪口呆。
他上下看着真弓，说道：“你的优秀我看不出来，你的高傲货真价实。真弓小姐，有没有一种可能……您被孤立，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只是因为你这个人自诩清高，目中无人，更兼自我意识太过强烈，总是口不择言，恶语伤人？”
“绝不可能！我也会低头，只要对方够优秀。”
“哈……”
左昌开始后悔，他觉得他不应该迟疑。
在真弓凭栏望水的时候，他应该果断离开，免得现在坐立不安，不知道讲些什么才好。
真弓转头看着左昌，说道：“我暂时不想回麋鹿清晨。团里的三次特权，是属于团内所有成员的；我擅作主张，将特权给了你，必然遭受非议。左昌，负起责任来，给我找个清静地，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
左昌忙道：“您这不是……道德绑架吗？我又不白拿你们的特权，天空之城我会出力的。再说了，我上哪给你找清静地？”
“茶室，咖啡馆，如果你不想花钱，去你家也可以。”
左昌是真不想花钱。
他摆着手，说道：“我是新移民，前几天刚刚过来，还没地方住。”
“哦。”
真弓略作思考，说道：“既然如此，去我家吧。我的母亲也在天王城，我偶尔会去她那里住一晚上。”
不知为何，左昌心里莫名涌现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尤其，是在真弓说出“母亲”二字时。
“走吧。我家还蛮大的，可以给你一个客房，反正你多半也要睡旅馆，我还不收你的钱。况且……”
真弓用扇柄敲了敲左昌腰上的布口袋。
口袋中，装着一百多枚古代结晶。
她笑着说道：“这么多结晶，全部吸收也是一个大工程，你也不希望吸收途中被打扰吧？”
这倒也是。
在游戏中，使用古代结晶是一瞬间的事。
但在现实之中是怎样的，左昌还不确定。有懂行的人在一边看着，的确好一些。
左昌稍微客气了一下：“冒昧打扰，会不会有些唐突？”
“你放心好了。我母亲不拘一格，知人善用，对有能力的人非常尊敬，她会喜欢你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38 终究不是盟友啊！
风信子大街7号，一栋独门独户，甚至带了一个庭院的豪宅。
它建造在天王城核心地段，闹中取静，是唯有顶级富豪才有资格居住的顶级住宅。
鹰大帅脚蹬马靴，穿着马甲，嘴上的胡须精心修剪，派头十足。
他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豪宅，问道：“狸猫大仙，你见过见里大将吗？”
他的身边，站了一个眉清目秀，雌雄莫辨的人。
她看上去像少年，眼神极为清澈；
细细端详，又似乎是女性，身姿婉约。
她，名叫夏狸。
天王将军的扈从，接替血蔷薇成为安全保卫局首席的，“千变者”夏狸。
对夏狸而言，性别没有意义，物种也没意义。
她独特的能力允许她模仿任何生物，从外貌和言行尽皆相同。
夏狸摇着头，说道：“有过数面之缘，但没有实际接触过。”
鹰大帅哦了一声，笑道：“天王将军的……遗孀？哈哈，这么说合适吗？我以为她早已死亡，没想到竟然还活着，还就在96511！狸猫大仙，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夏狸答道：“不是我找她，是她找我。见里大将和我一样，都对血蔷薇这个叛徒深恶痛绝！她之所以出现在96511，显然，也是来清理门户，向血蔷薇要个说法的！”
鹰大帅听出夏狸话语中的仇雠和怨恨，神色为之一肃。
说话间，数人忽然出现，走向门口。
为首一人穿着黑色的和服，端庄而典雅。
她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别样的魅力，仅仅只是看着，就让人精神为之一缓，沉溺在她恬静的气质之中。
鹰大帅双目圆瞪，下意识的挺胸直背，屏住呼吸，试图展露出更好的自己。
那女子到了近前，盈盈一礼，对夏狸说道：“千变者，久疏问候。”
夏狸略微低头：“见里大将，这……实在太让我意外了！我没想到，您竟然真的还活着！当初惊闻噩耗，我主茶饭不思，难掩伤怀，要是他知道您还活着，恐怕欣喜若狂！只可惜……”
只可惜，天王将军已然殁了！
和服女子——
见里大将闻言抬头，问道：“……真的？将军当初，为妾身难过？”
不知道。
应该是。
当时夏狸的确在左昌手下做事，但不得势。
左昌纯粹拿她当打劫工具人，常年派她外出狩猎，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
刚刚那番话，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已。
她当即说道：“这是当然！见里大将，天王将军对您的感情，难道还需要我重申吗？恕我冒昧……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主平定了贵地叛乱，见里家族却人间蒸发，不知踪影。”
“当年的事……十分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见里大将不是很想旧事重提。
她微微一笑，说道：“今日请你们来，也不是为了叙旧。千变者，还有鹰大帅，钱无益胸无点墨，鼠目寸光，却敢自称‘天王将军精神传人’，实在让妾身不满！血蔷薇曾是将军的心腹爱将，如今却助纣为虐，甘当钱无益的爪牙，更为妾身不齿！”
夏狸脸上也有几分愠怒。
她嗤笑一声，说道：“血蔷薇辜负了所有人，她对不起将军对她的栽培！”
鹰大帅看着眼前两个思想高度一致的女人，心里多少有点不理解。
钱无益的确居心叵测。
天王将军现在还没确认死亡，钱无益却又是建造雕像，又是将自己的都城改名“天王城”，把蹭热度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他没有丝毫尊重，只是在利用天王将军的名声，为自己谋好处。
这一点，血蔷薇不可能不知道。
但她却全不在意，还在天王城的督察局当局长！
她的存在无疑增加了钱无益的公信力，更让人觉得，钱城主果真是精神传人——
否则，血蔷薇怎么会在他手下当差？
只是……
以鹰大帅的视角出发，夏狸和见里大将的指责是没有道理的。
他暗暗想道：“我固然不喜欢血蔷薇，但她的忠诚不容置疑。人人都说她是个奸臣，许多忠良之士被她迫害致死，可如果没有天王将军的授意，她会这么做吗？她简直，义无反顾、舍生忘死了！”
“结果呢？”
“呵呵……狡兔死，走狗烹，如我一般！到了最后，还不是血蔷薇背负一切，将所有的罪过揽在身上，成全天王将军的贤名、美名、圣名，自己却落得一个流放下场，只余凶名、恶名、骂名！”
“天王将军都这么对待她了，竟然还要求她维持忠诚，不可另侍他主？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千变者夏狸和见里大将，对血蔷薇的要求太苛刻了！
她们如此认为，只有一种可能——
在她们心目中，天王将军是神。
他值得所有人一以贯之的拥护和爱戴。
不论在任何情况下，血蔷薇都必须将天王将军视为唯一主人，否则就是背信弃义。
简直……
可笑可悲！
鹰大帅洞若观火，但他并不打算反驳什么。
他又想道：“这两个女人，终究不是我的盟友……罢了，钱无益是我统一96511的最大障碍。能借千变者和见里大将之力，削弱甚至摧毁钱无益的势力，就是成功！至于其他的，再说吧。”
见里大将幽幽一叹，说道：“斯人已去，过往种种，都成云烟……我现在只盼天王将军早得安宁，如钱无益这等拉大旗作虎皮之辈，只会败坏他的名声。”
鹰大帅连忙说道：“是啊！钱无益这苟且之徒……当真可恨！见里大将，我和狸猫大仙就是冲着他的‘天王部’来的！如今有您助力，扳倒钱无益、还天王将军一个清静，指日可待！”
见里大将颇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又道：“两位里边请。我已备好茶水，我们边喝边谈。”
“打搅了！”
鹰大帅和千变者夏狸一道，走进豪宅。
约莫一刻钟后，一辆越野车在门前停靠。
车上下来两人，正是左昌和真弓。
39 我背靠金山怎么输？
左昌看着眼前的宅邸，发现这是个日式庄园。
透过大门，可以看到庭院中的石灯笼、枯山水，看上去颇为悲情孤寂，氛围不错，就是凄苦了些。
他啧啧有声，说道：“你还真是个大小姐。”
真弓见怪不怪：“我的家庭条件的确不差。这主要因为，我母亲是个十二境的高手。”
十二境！
不弱了。
左昌跟在真弓后面，问道：“你是……东洋人吧？真弓是你的姓氏？”
真弓摇头：“真弓是我的名字。”
“那你姓什么？”
“啊，想知道我的姓氏？”
真弓回头，露出微笑。
左昌不明所以，说道：“要是不方便说，那就不用说了。”
“不，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有些复杂……”
真弓的语气中，带上一丝惆怅。
“我改过一次姓，现在姓‘瑶台’，瑶台真弓。至于我以前的姓氏……嗯，不说也罢，我不会再姓那两个字了。”
左昌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要是他没有记错，东洋人嫁人之后，姓氏是要随男方的。
真弓改过一次姓，那就说明——
左昌问道：“你母亲改嫁过？”
真弓点了头：“是的，我母亲改嫁过一次。但她运气很差，两任丈夫都死了。”
左昌一时语塞，只能说道：“抱歉……我不知道。”
真弓笑道：“不用道歉。我母亲的第二任丈夫非常厉害，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但他的威名，如雷贯耳。”
左昌来了几分兴趣，问道：“他是谁啊？”
“哼哼……”
真弓卖了个关子：“说出来怕吓死你！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说了，你多半也不信。”
左昌其实不是那么有兴趣。
他虽然是天王将军，曾经站在升格世界的顶点，但他只是一个玩家。
论技能的伤害系数，论副本的攻略方法，他是大行家；
可要论升格世界的名人轶事，他其实知道的不多。
真弓嘴里“如雷贯耳”的大人物，左昌怀疑他可能完全不认识，不说就别说了，省得还要追问。
“真弓小姐，你回来了？”
两人刚刚踏上走廊，有一和服女子发现了他们，近前说话。
真弓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回来了，我母亲呢？”
那和服女子弓着身，说道：“家主正在招待客人。”
“客人？是谁？”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两位大人物，似乎是有要事商议。真弓小姐，您要是想见家主，我可以为你通报一声。”
大人物？
母亲想干什么？
真弓问道：“母亲正在会客厅么？”
女子应道：“是。”
“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女子行礼离开，真弓等她走远，突然露出笑容。
她不由分说的拉着左昌的手，说道：“左昌，来来！”
左昌不明所以，被她拉着拽着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了一根顶梁柱之下：“干什么？”
“我母亲寡居已久，鲜少跟人交流，这一次竟然会见两个‘大人物’？哼哼……我一定要把事情搞个清楚，偷偷的搞清楚！”
真弓话音刚落，突然发力一跳，顺着顶梁柱爬到屋顶下。
其后，她手脚并用，竟钻到天花板与屋顶的隔层之间，不过片刻就消失不见。
“？？？”
左昌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左昌，快来！”
旋即，真弓从隔层中探出脑袋，催促左昌。
左昌无可奈何，有样学样的爬进隔层，佝偻着身子跟在真弓身后：“真弓……我觉得我现在的行为很不妥。我第一次来你家，不应该干这种偷鸡摸狗钻隔层的事。”
真弓头也不回：“少废话！出了事我负责，不会让你为难。”
“不是这个问题……”
“嘘！我们已经到会客厅上面啦！”
真弓将手指竖在唇上，压低了声音。
左昌用心聆听，果然听到身下响起声音：“瑶台夫人，不知……你打算如何炮制钱无益？”
炮制钱无益！？
左昌微微皱眉，听了下去。
……
……
数分钟前。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好，好诗！”
会客厅内。
鹰大帅看着墙上的画，念出画上的诗句，大加赞叹。
他笑着，说道：“见里大将，这就是当初新婚之夜，天王将军送你的诗吧？”
见里大将含笑点头，面有得色：“是的。”
鹰大帅又说道：“天王将军学贯古今，文成武德。曾留下‘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的千古名句，想不到除了豪情，他还有柔情！”
夏狸看着诗句，不无羡慕：“也是见里大将风华绝代，貌比天仙，才引得我主留下此等绝句。”
左昌会写诗？
当然不会。
在游戏过程中，每取得一次重大胜利，或者经历特殊事件，系统会询问玩家：“是否留下一二赠言？”
这个时候，玩家可以选择留言。
一开始，左昌要么无视，要么随便写两句口水话——比如“我真厉害”，“有点凶险”之类。
有一次，左昌历经辛苦，顺利将共同体升级之后，心血来潮，当场写了两句诗：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没想到诗句刚刚写下，一连串提示突然出现：
【你的赠言传遍五湖四海，臣民闻之振奋，共同体繁荣度提升10点。】
【学者们感慨你的诗才，认为此句实乃千古名句，你共同体的学术氛围变强，研究力上升10点。】
【你的才学和志向得到了世人的认可，更多的扈从愿意在你麾下效力，你的威望增加10点。】
褒奖和好处纷至沓来，左昌没有想到，原来赠言还有这种好处。
于是……
他果断踏上文抄公之路，但凡有赠言场合，必然上网猛搜，非要找到贴切的名句才肯罢休。
也是泱泱五千年留下无数传世经典，左昌总能找到合适句子。
李白这首清平调，也被左昌剽窃，在新婚夜赠予见里大将。
见里大将脸上带着一丝丝自满和怀念，开口说道：“两位，见里……是妾身的旧姓。妾身现在改姓‘瑶台’，两位也不必叫我大将，称呼我为瑶台夫人就好。”
瑶台夫人？
是这首诗中的“瑶台”吗？
鹰大帅赞道：“瑶台，颇具浪漫主义气质啊。”
夏狸也说道：“好诗，好姓。”
三人对坐，吃了些茶水点心，说了些寒暄客套。
鹰大帅看时候差不多了，于是问道：“瑶台夫人，不知……你打算如何炮制钱无益？”
40 你不要过来啊！
瑶台夫人微微一笑，说道：“对付一个领主的方法，万变不离其宗，很重要的一环是争夺副本记录，断绝他的点数收入。许愿点数是战略资源，没有点数的领主，就是拔了牙齿的老虎，不足为惧。我手上有几个副本的攻略法，要是一切顺利，最终完成度将高于钱无益，刷新他的记录。”
等的就是这句话。
鹰大帅一击掌：“实不相瞒，我和狸猫大仙手上也有几个攻略法。就是不知道，夫人手中是哪几个副本的？”
左昌人在天花板上，对听到的内容表示意外。
他转头看着真弓，发现真弓也是一脸震惊，底下房间里的对话超出她的预计。
真弓略略有些紧张。
她不安的看了左昌一眼。
抢人地盘，夺人权力，哪有不流血的道理？
她固然对左昌很有兴趣，觉得他是一个可以拉拢的人才，可他们毕竟才刚刚认识，不知根底。
万一左昌居心叵测，把刚刚听到的汇报给钱无益……
该如何是好？
同样的，左昌心中非常无奈。
这真弓……
太草率了！
现在好了，底下房间里的人正在密谋“造反”，其中一个还是真弓的妈妈。
万一真弓疑心重，怀疑左昌会检举告密，该怎么办？
昏暗的天花板隔层中，他二人对视。
左昌无奈，伸手指着底下房间，说道：“我是不是听到不该听到的东西了？”
真弓一时无语：“嗯……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是你硬拉我过来的！你给我想个办法！”
“……”
真弓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要限制左昌的人身自由，或者干脆痛下杀手……
老实讲，她做不到。
她虽傲慢狂妄，但并不会恃强凌弱，滥杀无辜。
诚如左昌所言，这全是她自找的。要不是她玩心重，硬拉左昌过来，左昌也不至于听到这些。
思前想后，她咬咬嘴唇，说道：“我愿意信你一次。我们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好吗？”
左昌忙道：“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我确实什么都没听见，我们走吧。”
“走、走吧。”
两人灰头土脸，原路返回。
底下房间里的商议还在继续，但左昌强迫自己不去在意，顺着原路，回到外面走廊。
隔层中满是灰尘，爬了一通，左昌手黑脸黑，衣服上满是尘土。
真弓也没好到哪里去。
庭院前的走廊上，他们两人彼此对视，眼里都有戒备和忌惮。
左昌没有半分停留的心思，他开口说道：“真弓，那啥……我炉子上还在煲汤，要没事我先回去了。”
啪！
真弓抓住他的手腕，笑道：“别急着走呀，左先生。你看看，你身上全是灰尘，洗个澡再走吧。”
“不了不了，真有事……”
“来嘛来嘛，洗个澡。”
真的是……
放手！
左昌也不跟真弓玩虚的，他指着不远处的会客厅，压低声音，怒道：“我敢留下吗？你妈在干什么？她要造反！你是她女儿，她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呢？要是被她知道我刚刚偷听到了他们的密谋，我还有好果子吃吗？”
真弓仍然攥着左昌的手腕，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让你离开。钱无益是天王城之主，他手下有能人无数！我现在放你走，万一你去通风报信，我该怎么办？”
“你放心，左某不是那种告密的小人。”
“也请你放心！瑶台一族不是蛮不讲理、滥杀无辜的家族！”
左昌颇为无奈。
他上下看着真弓，干脆把话说得明白一些：“真弓小姐，我需要跟你声明一下，免得你头脑发热，作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您别看我穿得破破烂烂，好像没什么来历，你要是敢对我不利，没有好下场！”
真弓不恼，只是说道：“左昌先生，我也跟你声明一下，我没有对你不利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真弓摇摇手，又道：“这件事因我而起，是我肆意妄为，把局面搞成了这个样子。我要是想伤害你，现在就可以动手，你跑不了。”
左昌上下看着她，觉得她说的也有一点道理。
真弓毕竟五境，左昌只有一境。
打是绝对打不过的，真起冲突，左昌只能给自己套一个“九幽除名”、套一个“决战兵器”，尝试逃跑。
还多半跑不掉。
左昌怒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真弓按着手掌：“你先留下，好吗？至少等那两个客人走了你再走，作为补偿，我可以给你一块技能石。”
技能石。
在升格世界，学习技能的方法有两种：
第一，勤学苦练；
第二，使用技能石。
技能石内封印一个技能，只要捏碎石头，瞬间就能学会其中技能。
这等神物无法人工制作，唯有通关副本时才有极低概率出产，价格通常十分高昂。
好技能，更是有价无市。
左昌问道：“什么技能石啊？别是什么垃圾技能。”
“疾风剑术，不差吧？”
“哦！”
左昌眉头一挑，来了兴趣。
疾风剑术非常优秀！这是一个剑术流派，内含「斩钢闪」、「风之壁障」、「踏前斩」和「狂风绝息斩」四招。
驱使之际，更有狂风绕背，提升自身速度，每一剑都附带风属性伤害。
真弓说它“不差”，其实是往谦虚了说。
在前中期，疾风剑术可以说是“极好”！
她把这块技能石给左昌，诚意十足。
左昌问道：“这么强悍的技能石，你愿意送我？”
真弓勾着唇角：“这是谢礼。你教我的‘古代战场攻略法’价值万金！送你疾风剑术技能石，不过是对等交换、公平交易。”
话到此处，左昌终于明白一切。
眼前这个少女，显然是意识到了左昌的价值。
她邀请左昌到她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缜密思考之后的举动。
她正在示好。
瑶台真弓意识到左昌的来历或许非同凡响，所以她调整了策略，拿出了更热忱的态度，更殷勤的表现。
她想和左昌交朋友。
左昌略作思考，觉得现在留下可能是最正确的选择。
强行离开或许适得其反，先留下，如果真弓没有恶意自然皆大欢喜；
如果她有……
趁着洗澡的功夫把手上的古代结晶吸收以提升等级，借此应对可能到来的围堵，是最稳妥的方案。
左昌故作轻松，笑道：“那我不客气了？”
真弓认真的看着左昌的眼睛：“不用客气。我说过，我也会低头，只要对方够优秀。左昌，你就很优秀，我现在很喜欢你。”
“瑶台真弓……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说？”
“荒谬！我的善意非常珍贵，能让我青眼有加的人，少之又少！”
41 这就是所谓的低头吗
客房，浴室。
左昌坐进浴桶，长出一口气。
穿越到现在，这还是他第一次洗澡。先前一直在路上奔波，可算是有机会放松一下了。
泡没多久，左昌立即俯身，从布口袋中取出一枚不规则的七彩水晶——
古代结晶。
他用手掌握住，体内法力鼓动，结晶顿时散发强光。
蕴藏在其中的精纯能量源源不断的冒出，滋润四肢百骸，难以言喻的舒爽感油然而生，左昌感觉自己脚踩棉花，漂浮空中。
几个呼吸之后，古代结晶失去光泽，变作灰扑扑的顽石。
左昌换了一块，继续吸收。
如此三十枚之后——
【你的等级提升了。】
文字提示在眼前一闪而过，左昌微微一怔，闭上眼睛。
面板信息，在眼前浮现：
姓名：左昌。
修为：二境（3%）。
升级了。
但，没有感受到明显的变化。
左昌抬起手掌，握了握拳。
他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握力变强，约莫是先前三倍左右。
他尝试出拳，“呼”的一声，破空声凌厉，拳风骇人！
很明显，变强了。
而且变强了很多。
二境和一境当然是有差别的，左昌之所以没有感受到明显的变化，主要因为冒险者的变强不是一蹴而就，而是阶梯上升。
一境（50%）和一境（90%）的属性，是不一样的。
吸收一块结晶，冒险者的属性就会上升一块的量。
左昌连续吸收，体魄也逐次增强，他的身体不断适应变化，这才没有明显的“变强”感觉。
继续吧！
左昌拿出下一块结晶，握拳吸收。
一块又一块，到了第一百一十块时……
【你的等级提升了。】
三境，成了！
左昌暗暗想道：“三境修为，加上我的赐福……逃出这个庄园，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咚咚。”
恰在此时，浴室的门被人敲响。
左昌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咔嚓一声，房门打开。一个靓丽人影在屏风后面显现，看上去像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昂首挺胸，毫不顾忌的从屏风后探出头，正是瑶台真弓！
真弓看着左昌，说道：“你怎么洗的这么慢？我都洗完了，你还没洗完？”
左昌皱眉：“出去！男人洗澡你也要看？端正一点。”
“吼……”
真弓洗了澡，换了衣服。
黑色的洋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件花团锦簇的日式浴袍。
她本就是美女，出众的气质能让她驾驭任何风格的服饰，穿洋裙的时候贵气逼人，穿浴袍则是慵懒脱俗。
她将怀里抱着的衣服放下，说道：“我家没有男人，问园丁借了件衣服，你将就穿吧。”
“我衣服呢？”
“烧了。你那几件破烂衣服，没有洗的价值。”
我……
算了。反正那一身的天神发的，左昌也没花钱。
真弓转身想走，抬步间，她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来。
金色的眼瞳中带着愕然，她微微张着嘴，问道：“你——三境了？”
左昌靠在浴桶上：“三境怎么了？”
“骗人！你之前明明才一境，怎么可能突然三境？！”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都看到了。”
就是因为看到了，才就觉得不可思议。
真弓歪着头，说道：“我当初吸收了两百多块古代结晶，才从二境提升到三境。不客气的说，我天赋异禀，升级速度传唱一时，谁见了不叫我一声‘天才’？你……你一百二十七枚，从一境升到了三境？”
左昌面不改色，他点了点边上还剩下的十七枚结晶，说道：“准确的说，是一百一十枚。”
真弓满脸不信：“这不可能！”
不可能吗？
从理论上而言，不是不可能，只是概率极低。
要是其他人像左昌一样，开局有满级15级的“天纵奇才”，那他的升级速度就和左昌一致，都是110枚结晶到三境。
只是……
持有天纵奇才这个天赋的，凤毛麟角；
等级是满级的，更可以说举世罕见！
根据经验，没有“天纵奇才”这个天赋的扈从，需要四百块古代结晶才能从二境提升到三境。
真弓只用了两百多块，说明她有天纵奇才，但等级没满，估计在10级左右。
“……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真弓抱着胸，满脸不爽。
她上下看着左昌，语气很酸：“左昌，升级快不一定是好事，境界也不代表实力。要知道欲速则不达，你虽然是三境，可你实际的战斗表现，未必有三境！”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左昌毫不客气，直接怼了回去。
他拍着水，说道：“你能不能先出去？我不习惯躺在浴桶里跟别人说话，麻烦你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别像个变态一样，赖着不走了！”
“你还不乐意？”
“真好笑，我看你洗澡你乐意吗？”
真弓摆着手，举步离开。
左昌将余下的古代结晶全部吸收，修为来到：三境（5.6%）。
随后，他拿起真弓送来的衣服，左一看、右一看，颇为迟疑。
真弓拿来的是日式男浴袍，穿倒是不难穿，但这腰带要怎么系，他实在不懂。
无奈。
他只能随便系了个蝴蝶结，走出浴室。
真弓跪坐在矮桌旁，一转头，露出了微笑：“你那腰带怎么回事？蝴蝶结，很有少女情怀。”
左昌眼皮都不抬：“你们的衣服我没穿过，不光着屁股出来已经是对你的尊重了。”
“哼……”
真弓一声冷哼，走到近前，说道：“手抬起来。”
左昌照办：“干吗？”
“想得美，不干。”
“……我问你要干什么！”
“用眼睛看，也知道我在干什么了吧？”
真弓弯着腰，伸手解开左昌的腰带，麻利的重系。
她刚刚洗过澡，身上还有沐浴露的清香。如此矮身相就，温热躯体靠在左昌腰前，显得温顺而……
贤惠。
用贤惠，相当不妥。真弓又不是左昌的妻子或者恋人，怎么能这么形容她？
况且，这个真弓一开始可是尖牙利齿，非但在背后说他是个废物，还当面说他是个蠢物，实在称不上良人。
只是……
看着她细心为自己系腰带，左昌还是相当受用。
或许，她和她说的一样。
如果对方够优秀，她也会弯腰。
沉默之间，真弓开口说道：“左昌，你应该感到荣幸，我正在伺候你。这是从未有人享受过的殊荣，我建议你好好记住现在的感受，留着下半辈子慢慢回味。”
左昌，一言不发。
以前就听说过，东洋人浴衣里面是不穿内衣的。
现在看看，好像真是这样。
瑶台真弓十分年轻，远远称不上女人，只能叫她少女或者女子。
但她的身体却是饱满丰美，雪白梅红，气势磅礴。
42 他是怎样的来历
系好腰带，左昌和真弓在矮桌边相对而坐。
桌上摆着茶水和柿饼，真弓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贴在桌面上，滑给左昌。
左昌按住，打开，一颗青色的圆石端正的放在木盒子里。
技能石，「疾风剑术」。
左昌拿起技能石，说道：“疾风剑术是比较高级的技能，只在‘百灾飓风’中出产。百灾飓风是王者本，只有四位数共同体才能解锁王者本。”
真弓微微一笑：“你知道的不少。”
“你祖上阔过。”
“过去的辉煌，不值得挂在嘴上。”
真弓回避了这个话题。
她站起身，说道：“去道场吧。我也会疾风剑术，你先掌握技能，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我可以教你。”
“好说。”
左昌拿起木盒，跟在真弓身后，到了道场。
道场是一个空旷的大房间，地板擦得像镜子一样亮。边上放着假人木人桩，数个武器架上摆满了十八般兵器，刀剑棍棒都有。
真弓在玄关脱下木屐，赤脚踩了上去。
她没有穿袜子，脚趾头粉嫩，看上去有些诱人。
她将一把竹剑扔给左昌，开口说道：“疾风剑术真正厉害之处，不在于技能，而在于‘绕背狂风’。施展之际，你可以召唤风之力加身，速度大幅提升！不过嘛……就好像刚刚学会开车一样，绕背狂风赋予的加成需要适应才能习惯。”
左昌直接捏碎技能石。
青色的圆石破裂，一缕青光涌现，没入左昌额头。
下个瞬间——
【你掌握技能‘疾风剑术’。】
【在‘天纵奇才’的加持下，你掌握此技能下的所有招数。】
【你领悟‘绕背狂风’。】
【你领悟‘斩钢闪’，‘踏前斩’，‘风之壁障’。】
【你领悟疾风剑奥义，‘狂风绝息斩’。】
只一瞬间，左昌就将疾风剑术吃透！
他闭上眼睛，看了看面板：
姓名：左昌。
技能：疾风剑术（1级，心法初成）。
进化点：7。
疾风剑术刚刚学会，技能等级只有一级。
提升技能的等级，除了勤学苦练之外，就是利用进化点直接提升，一个进化点升一级。
左昌一开始只有1个进化点，但他现在的修为是三境，升一境送三个进化点，故而有7点。
要这么做，不需要多说了吧？
疾风剑术本就不差，更是左昌目前唯一的技能。
进化点留着又没有利息，所谓的资源，就是用来转化为战斗力的。
左昌毫不犹豫，投入所有的进化点。
【消耗一个进化点，技能等级提升。疾风剑术（1级，心法初成→2级，略晓变化）。】
提示信息，接二连三的涌现。
不过片刻，7个进化点全部消耗。
【技能等级提升。疾风剑术（7级，神乎其技→8级，随心所欲）。】
8级了！
“怎么样？领悟了多少？”
真弓看着左昌的面色，忍不住发问。
左昌睁开眼睛，说道：“没多少。”
“不必沮丧，这很正常。疾风剑术不算顶级技能，但也不俗，它没有那么好懂。”
真弓安慰了一句。
她笑着，拿起另外一把竹剑：“要不要试试身手？我会收着力，不会弄疼你的。”
左昌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疾风剑术几级了？”
“五级。我的主要精力放在‘山岚流派’上，疾风剑术浅尝辄止，不算太厉害。”
“……要不算了？”
真弓一挑眉，笑道：“怕了？这可不行！左昌，你应该面对狂风，只有磨难才能让人成长。”
左昌颇为迟疑。
他三境，真弓五境，真要生死搏斗，他显然打不赢。
只是他的疾风剑术已经8级，真弓才5级，差距也是很明显的。
单论剑招，恐怕……
真弓不是对手。
装逼打脸固然爽快，可是真弓不是跳脸的反派。
她又是邀请左昌来家，又是给他系腰带，还送技能！
左昌觉得，打她的脸不好。人这么客气，应该给她个面子。
“看剑！”
只是，真弓没有给他退让的机会。
好像是为了展示自己在剑术上的造诣，真弓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一剑奔向左昌胸膛。
左昌抬剑一撩，恰到好处的拨开竹剑。
真弓眼里一亮，觉得左昌此剑妙极！
从容不迫，游刃有余，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分拖沓，尽显高手余裕。
早在精兵考核现场，左昌就展露过他的基本功。
真弓不疑有他，笑道：“真不错，接下来……才是正招！”
风声呼啸！
她动用疾风剑术，青色的风流在她身周回旋，正是绕背狂风。
在绕背狂风的加持之下，真弓的速度得到显著提升——
这里的“速度”，指的其实是“身法”。
真弓脚踏七星，灵活的绕到左昌身侧，速度之快甚至在身后留下了残影。
左昌临危不乱，同样开启绕背狂风。
刹那之间，劲风扑面！
东风压倒了西风，真弓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差距，她金色的眼睛瞪大，骇然想道：“左昌的绕背狂风……好像比我更强？！”
这不可能！
真弓先前说她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山岚流派”上，这话其实不假。
她的山岚流派差一点点就要10级，马上就达到质变等级。
但……
她在疾风剑术上花费的精力，同样不少。
5级的疾风剑术已经十分优秀，毕竟她不像左昌那样，有面板，可以用进化点快速提升技能等级。
她的能力，是用淋漓的汗水，用酸痛的肌肉，用无数把损毁的竹剑和刻骨的努力一刀刀劈出来的！
左昌这个刚刚学会“疾风剑术”的人，怎么可能——
比她更熟练？
“嘭！”
两剑交击，终究是左昌快了一线，打在薄弱处，缴了真弓的械。
“啪嗒——”
真弓的木剑脱手而去，落在地上，旋转着滑行出去。
真弓用目光追随，脸上充斥骇然之色。
以及……
略微的失落。
左昌看着她稍显黯淡的面色，说道：“真弓，你这是什么眼神？”
真弓意识到她的失态。
她很坚强，很快露出了笑容，抬眼看着左昌：“左昌，你好厉害啊。我刚刚虽然压制了能力，但发挥是在三境之上的，你的疾风剑术……用的比我好。”
“人各有长，我擅长用剑。疾风剑术和我的相性很好，谢谢你教我。”
“……啊！”
真弓做作的长出一口气，饱满的胸膛明显起伏。
她看着左昌，笑道：“这样的水准，我已经没资格指导了。去吃饭吧！我已经让人备餐了。”
“好。”
两人归置好竹剑，一起走出道场。
“咦？”
到了户外，真弓抬眼，看向大门口。
那里——
一个穿着黑和服的女子弯腰上车，背影清瘦。
真弓歪着头，说道：“这么晚了，我母亲还要出门？真稀奇。”
左昌问道：“我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不必。下次有机会，我给你引荐引荐。”
“……也好。”
真弓和左昌转身离开，瑶台夫人上了车。
透过后视镜，瑶台夫人看到自己女儿和一个年轻男子肩并着肩，走向内里。
她问道：“真弓身边的男子是谁？”
司机答道：“他是真弓小姐的朋友，好像是叫左昌。”
“这左昌，什么来历？”
“还不清楚……家主，需要调查一下吗？”
瑶台夫人不假思索，点头说道：“真弓眼光很高，这还是她第一次带人回家……调查一下，我对这个年轻人很感兴趣。”
“是。”
司机点头答应。
43 懂不懂副本记录的含金量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
左昌早上起来，发现他的衣服洗过熨了，就放在门口。
真弓不是说烧了吗？
换了衣服，吃过早饭，两人再度前往列车站，准备简单下个副本。
真弓做好了战斗准备。
她身穿吴服，肩披羽织，腰挎长剑，临出发前，还将一张恶鬼面具戴在脸上，遮住了她美艳贵气的脸庞。
左昌看着她的造型，忍不住问道：“就一个古代战场，至于这幅扮相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去打王者本。”
真弓很是认真：“这是瑶台家的旧俗。古代战场怎么了，古代战场也要战斗，要战斗就是这个扮相。”
“……你那面具，不妨碍视野吗？”
“这个吗？”
真弓摸了摸她的鬼面具。
她轻笑一声，说道：“我跟你说过吧，我家一度落魄，当时情况非常糟糕，我们一露面就有可能被追杀。因此，我从小就训练戴面具战斗，早就习惯了。”
左昌还是不能轻易接受：“遇上对手，你会吃亏的。”
真弓转头看他：“碰到对手我会脱下面具，这东西又没长我脸上，我想脱就脱。”
“……”
行。
谈话间，列车到了。左昌和真弓先后上车，杀了一通。
轻轻松松。
最终结算环节，真弓数了数古代结晶，还是有些意外：“整整一百五十枚……左昌，这就是极限了吗？”
左昌点头：“我测试的极限就是一百五。”
真弓默然无语，转头看了看副本的完成度——
只有75%。
她说道：“你的方法能额外得到很多结晶，但完成度很低。”
左昌不意外：“正常。”
副本收益，和副本完成度是两个维度的事情。
就“古代战场”这个系列而言，完成度越高，收益反而越低。
副本结算之后，场景逐渐崩塌。
轻微的颠簸感涌现，左昌眼前一黑一亮，发现自己又出现在列车车厢中。
列车靠站，两人下车。
真弓将所有结晶交给左昌，说道：“还有最后一次，下一趟列车才是我们的。”
左昌点了点头，将布袋子挂在腰上。
真弓侧眼看他，问道：“结束后有什么打算？”
左昌笑道：“能有什么打算？先去租个房子，慢慢在天王城站稳脚跟吧。”
“是呢……”
真弓心底，稍稍有些寂寞。
她看着左昌的侧脸，想更多的和左昌接触，想更了解他。
但是——
不能主动。
有些话让她来说，就显得她廉价。
真弓对自己的魅力有信心，比起迷恋左昌，她更希望左昌迷恋她。
那样……
她会更从容，也会更开心。
她开口说道：“找到房子了，记得给我消息。天空之城的攻略就在近期，你可别穿上裤子不认人，我们有约定的。”
左昌笑道：“放心，我不是那种没信用的人。”
真弓正要答应，忽有刺目金光，在云端显现！
紧接着，嘹亮的凤鸣，沉闷的龙吼此起彼伏，余音袅袅。
“什么逼动静？！”
“看啊！天在发光！”
月台上，人群喧哗起来。
左昌抬头，眯着眼睛看天。他看到，云端有一副卷轴缓缓展开，金色的字迹龙飞凤舞，逐一显现：
【新的记录已经出现，怎么能停滞不前！】
这是……
什么？
真弓神色还算镇定，她开口说道：“新的副本记录诞生了，不知道是哪个副本。”
左昌奇道：“天上的异象，就是新记录引起的？”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真弓有些奇怪的看了左昌一眼。
“每当天上出现卷轴和文字，就意味着有团队刷新了副本记录，以更高的完成度夺取了王座。”
云端卷轴，文字变化。
【鹰大帅率队攻略副本‘天锻峡谷’，最终完成度达到97%，刷新记录。】
【一代新王换旧主。自今日始，鹰大帅击败钱无益，成为‘天锻峡谷记录保持者’！】
“天锻峡谷？就是那个出产‘复合全面钢’的副本？”
“天锻峡谷是热门副本啊！这个副本记录被人夺走……钱城主恐怕要大发雷霆了！”
“啧啧。钱城主一天起码少拿二十点数，血亏！”
月台上的都是冒险者，比较懂行。
一看是天锻峡谷易主，立刻知道大事不好。
真弓面色淡然，说道：“天锻峡谷这个副本，钱城主的完成度只有93%。这位鹰大帅不知道什么来头，一下子提升了4%……一时半刻，钱城主怕是夺不回来了。”
97%？
这个完成度，很一般。
天锻峡谷是还算不错的“材料本”，左昌对它感情很深，知道“百分百攻略法”是怎么操作的。
不过天锻峡谷比较复杂，想要完成度百分百，至少需要两队六人。
目前，左昌手底下只有血蔷薇一个扈从，还不具备攻略资格。
【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中手！】
天锻峡谷易主带起的议论还没平息，天上的文字，又有变化。
真弓吃了一惊，奇道：“还有？！”
【鹰大帅率队攻略副本‘冰霜森林’，最终完成度达到95%，刷新记录。】
【一代新王换旧主。自今日始，鹰大帅击败钱无益，成为‘冰霜森林记录保持者’！】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瑶台夫人率队攻略副本‘无主地’，最终完成度达到100%，刷新记录。】
【一代新王换旧主。自今日始，瑶台夫人击败钱无益，成为‘无主地记录保持者’！】
连续三个新纪录！
最后一个记录，甚至是百分百的完成度！
后来者不可能超越这个数据，在96511这一亩三分地，这个副本记录就是瑶台夫人的，他人不可染指。
除非瑶台夫人主动放弃记录，或者死亡。
左昌看向真弓，问道：“真弓，这瑶台夫人……”
真弓面色严肃，压低了声音：“是我母亲。左昌，你一个人可以吗？我可能要先走了。”
左昌完全理解。
一个新纪录诞生，可能不代表什么。
三个新纪录诞生，而且夺取的都是“钱无益”的副本，显然是有备而来！
先前还鼎沸的月台上，莫名安静了下来。
冒险者们脸上表情各异，他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钱无益有麻烦了！”
角落里，有人带着几分兴奋，开口说道。
“钱城主拥有最多的副本记录，是96511的无冕之王。这个‘鹰大帅’和‘瑶台夫人’，是想挑战他的权威啊！”
“哈哈！好！打起来，最好连狗脑子都打出来！我早就觉得，96511的气氛太沉闷，终于有乐子了！”
所有人都意识到：
要变天了。
左昌说道：“你去吧。古代战场没难度，我一个人可以。”
真弓面色严肃：“我现在得回麋鹿清晨一趟，这么大的变故，钱城主应该有很大反应。麋鹿清晨人数不多，实力不差，我必须回去，和鹿征商议对策。”
左昌点头：“路上小心。”
“你也小心。”
真弓踩着稳定的脚步，快步离开。
“各位冒险者请注意。前往‘古代战场’的新星号列车就要进站了，请前往古代战场探险的冒险者做好准备，在黄线后等待……”
左昌慢慢收回视线，听到了冰冷的播报声。
汽笛轰鸣，新星号列车喷着蒸气，慢慢停靠。
左昌举步上车，复又抬头，最后看了看天上的卷轴公告——
古代战场的百分百攻略法，也让大家见识一下吧。
44 将其扯落
列车平稳行驶，左昌独自一人坐在其中，轻微的失重感很快涌现。
和前两次一样，周围的环境瞬间改变，他出现在一个黄沙战场中。
“那么……”
左昌抬头，天上的太阳如同前两次一样，斜斜的挂在天上。
不算猛烈的阳光投射下来，将城头大王旗的影子拉得很长。
左昌站到旗杆影子的顶端，抬头看着出怪的城门口。
“嘭！”
下个瞬间，城门洞开。
一匹阴暗之影在门后显现，它很快发现左昌，四肢着地、凶狠扑来！
左昌没有行动。
他手握月冕剑，原地站立，一直等到阴暗之影高高跃起，潜身而下，锋利的爪子快要抓破他的喉咙时——
“飒！”
月冕剑发出奇怪的轰鸣。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刺击，而是疾风剑术下的招式：
「斩钢闪」
斩钢闪是拔刀术，特点在于出招速度极快，杀伤能力不俗。
修为提升到三境之后，左昌的属性值比昨天高了六倍！
更兼技能相辅，一击杀灭一匹阴暗之影，不在话下！
“集中。”
左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
接下来的操作……
是能否百分百通关的关键所在。
正常通关一个副本，不做其他任何多余操作，完成度一定是75%。
想要更高的完成度，需要达成隐藏的条件。
百分百完成古代战场，需要达成三个隐藏条件。
这三个，分别是：
【单兵作战】：单人通关古代战场时，完成度增加5%。
【顺序击杀】：如果击杀阴暗之影的顺序，与它们的刷新顺序相同，则完成度增加10%。
【秒针走动】：战斗爆发后的六十秒内，如果每一秒都有一只阴暗之影死亡，则完成度增加10%。
单兵作战很简单，狗都能完成。
顺序击杀和秒针走动，则需要较高的技艺。
如果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七境大佬，这两个隐藏条件不算困难，只要他注意力够集中，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左昌毕竟只有三境实力，他想达成两个隐藏条件，需要一点点设计来降低难度。
上千次通关，让他拥有别人不具备的技巧和经验。
阴暗之影不知畏惧是何物。
第一匹影子的死亡，丝毫没有影响第二匹的斗志，它咆哮着，飞扑而来。
“飒！”
左昌冷静十足。
他手稳剑稳，又是一招斩钢闪递出，如法炮制的杀死第二匹影子。
此刻，时间过去一秒。
“呜啊！”
第三匹阴暗之影重蹈覆辙，再次挥爪攻来；
左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第三次使用斩钢闪，将其击杀。
滴答。
时间，又过去一秒。
相同的情况反复上演，记不住教训的不单单是人类，还有阴暗之影。
三十秒很快过去，左昌手起剑落，一秒一只，足足杀了三十只。
“和游戏一模一样，真轻松！”
到了此刻，左昌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他现在使用的通关技巧，是在偶然中发现的。
那是游戏前中期的事。
左昌在吃饭前开了一把古代战场，随便丢了个扈从上去就离开房间。
吃完饭，回来一看——
耶？
怎么完成度是百分百？
经过几次尝试，左昌终于明白其中道理。
想要挂机百分百通关古代战场，需要两个条件：
第一：在出怪之前，扈从的位置要在旗杆影子的顶端；
第二，扈从必须一击杀死阴暗之影。
旗杆影子顶端所在的位置，可以确保阴暗之影飞扑的间隔是一秒一只。
近一点、远一点，都会产生误差。
必须是这个位置，才刚刚好。
只要站在这里，且确保自己能一击杀死阴暗之影，古代战场的百分百完成度就好像是白送的一样，轻易就能到手！
用这个方法无法最大化收益，最后通关拿到的结晶不过三四十枚。
但拥有一个副本记录，尤其是热门本的记录，好处极大！
古代战场每开启一次，左昌作为记录保持者，就能得到“1”点数——以古代战场的翻台率，一天起码100点数！
在游戏中，一辆顶配越野车也就是五百点数。
只要五天，左昌就能提车。
四十秒，第四十匹阴暗之影死在剑光之下！
经验是通往胜利的捷径，完美的执行同样不可或缺。
真弓送来的疾风剑术，让局面变得轻松，左昌明白现在不能泄气，五十秒，他绞碎第五十匹影子。
终于——
最后一匹阴暗之影嘶吼进攻，近在咫尺。
左昌克制的情绪出现波动，他挥剑时产生了一瞬的犹豫，他想使用更华丽的「狂风绝息斩」为这场演出落幕，而非更可靠、更稳健，也更普通的「斩钢闪」。
这一瞬的犹豫……
很快被压制。
左昌将情绪冷冻，他冷静、冷漠、冷淡的挥出剑刃：
「斩钢闪」
平平无奇的挥剑之后，最后一匹阴暗之影化为青烟。
随后——
【恭喜。新纪录诞生了。】
【你以100%的完成度，通关古代战场，成为无可争议的记录保持者。】
金光凝聚！
一只镌刻祥云纹的圆筒浮现在半空中，等待左昌攥取。
左昌知道这是什么：
「记录筒」
拧开记录筒，将保存在其中的信息释放，新的王者才会诞生。
如此安排，自然是为了隐秘。
因为自身原因或者客观因素，有些人不愿意被人知道是自己刷新了记录。
记录筒中的信息永久保存，所有者想什么时候打开，就什么时候打开。
新王诞生的“世界公告”宣告之时，他人无法得知这个记录究竟是何时诞生，自然也就失去了追查意义。
左昌没有犹豫，直接拧开记录筒的盖子。
一团金光自筒内流出，一个提示信息出现在眼前：
【即将发布世界公告，是否公布你的名号？】
左昌开口说道：“匿名。”
【世界公告可以在七天内的任意时间发布，是否立刻发布？】
左昌又说道：“八小时后公布。”
【世界公告将在八小时后，匿名公布。】
【公告发布之后，你正式成为记录保持者。古代战场每开启一次，你就将得到1点数。】
提示信息一闪而过，一切归于平静。
下个瞬间，黄沙战场崩塌，左昌重新出现在列车车厢中。
他抬头，看着车厢中悬挂的，钱无益的照片。
这是副本记录保持者的特权。
每一个乘坐列车前往副本的冒险者，都会看到这张象征荣誉的肖像照。
照片上，钱无益身穿军装，神采飞扬，不论是锐利的眼神还是嘴边的笑容，都有说不出的自信和从容。
八小时后……
他的肖像照，将被扯下。
45 竟然敢说狗东西
楼外楼的厨师长，是一个从业三十年的中年男人。
他一手“清炖狮子头”名震天王城，滋味极为鲜美，钱无益吃了都赞不绝口。
现在……
他遇到麻烦了。
“啪！”
清脆的鞭声响起，厨师长浑身一颤，满头暴汗。
血蔷薇在灶台上抽出一道深深鞭痕，她睥睨着，说道：“告诉我为什么。”
“呜……”
厨师长抬头，声音颤抖：“长官……人、人各有长，您……您应该是……没有烹饪的……”
啪！
鞭子再度落下。
血蔷薇满脸寒霜，轻轻的、轻轻的，“啊”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没天赋，不会做你的菜？”
厨师长连连摇手：“不是的！不是的！长官，是、是你不需要……您、您要是想吃狮子头，我给您做，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
左昌临行之前，在楼外楼吃了饭。
当时桌上就有狮子头，左昌吃过之后大发赞叹，直呼好吃，血蔷薇默默记在了心里。
现在不比过去。
左昌不再是大将军，没有御厨专门伺候。
血蔷薇就想着要不亲自照顾将军大人，于是在正式抓捕之前，顺便学习狮子头的烧法。
学了五个小时，还是一塌糊涂。
血蔷薇心里着急。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她没有做饭的天赋？还是眼前这胖子没认真教？
算了。
不管了。
她将一张照片拍在灶台上：“你知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杀人？
偿命？
厨师长低头看向照片。
那是一张单纯的风景照，照片中心是一棵枝繁叶茂的石榴树。
厨师长的呼吸一瞬停滞，他瞪大的眼睛里，涌现出骇然之色。
血蔷薇轻声细语，温柔说道：“你知道这棵树下有什么，别以为所有人都愚蠢，天底下就你精明。让一个犯罪者供认罪行，比喝水还要简单；我喜欢挑战的，是让一个人承认他从未犯下的罪行……你要不要试试我的手段？”
“咕。”
厨师长喉结滚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血蔷薇。
“百日静默”的始作俑者，“灰色恐怖”的幕后主使，她是血腥和酷刑的代名词，她凶名在外！
在这样的人面前，厨师长一点狡辩的想法也没有。
他扑通跪下，只是讨饶：“长官！我、我不是主谋啊……我收钱办事，是别人想杀老李头！”
啪！啪！
血蔷薇用手背抽厨师长的脸，说道：“你现在唯一的生还机会，就是教会我‘清炖狮子头’的做法。我已经在这里浪费五个小时了，你是不是没把真东西教我？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听好了，要是下一次，我做的狮子头还是不像样子，你就是杀死老李头的主谋！你要背负一切！”
这下子，厨师长是真的绝望了。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情绪失控，操起案板上的菜刀，嘶吼着扑上来！
“保护蔷薇局长！”
“这畜生……好大的胆子！”
早在厨房外待机的督察局干员发现了状况。
他们飞奔过来，一把夺下厨师长手上的菜刀，将他死死按在地板上：“老实点！”
“放开我！放开我！欺人太甚……我要砍死她！”
厨师长被人按着脑袋，兀自咆哮。
“欺人太甚！要我死，干脆直说好了！还给我机会……”
“让你文火你猛火！让你放糖你放盐！”
“让你把葱蒜煸出香味就捞出，你非说不够香、还不够香！糊了！”
“你……你连酱油和醋都分不清楚，你要我怎么教！你要我怎么教！”
厨师长状若困兽，咆哮不休。
看得出来。
刚刚过去的五个小时，对他而言异常的折磨。
血蔷薇两腿微微分开，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挺，俯瞰趴在靴子边的厨师长。
在旁人看来，她现在的样子美丽诱人，又威严十足。
副局长听着厨师长疯狂的咆哮，咳嗽一声，说道：“蔷薇局长，别在意……我也不会下厨。”
血蔷薇面不改色：“我做菜，有这么差吗？”
副局长斟酌了一下，没讲话。
“实话实说，我不在意。”
“呃……您……”副局长挠了挠头，“您的厨艺，是灾难级别的。五个小时，正常人不说做得如何美味，至少应该是能吃的。”
血蔷薇转头，看着桌上盘子里的一堆焦炭。
她收回视线，说道：“你还真敢说实话。”
副局长低头：“对您诚实是必要的。”
将厨师长收监，行动暂告一段落。
督察局的干员们骑着马回局里，副局长驱马到血蔷薇身边，说道：“蔷薇局长真是厉害啊！二十年前的旧案，侦破难度何其之大？连老李头的家人都以为他只是失踪，您却抽丝剥茧，明察秋毫，将歹人捉拿归案！要知道，那时候甚至还没有钱城主，没有天王部！”
血蔷薇情绪稳定：“牛刀小试罢了。”
是是……
副局长看着身边的妙人，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血蔷薇的身份非常特别。
大半年前，钱无益宣布血蔷薇是“天王城督察局局长”，即日起上任。
当日，副局长带着督察局全体干员等待血蔷薇大驾光临——
血蔷薇没来。
非但当天没来，此后连续几个星期，副局长都没看到血蔷薇的影子。
后来经人点拨，他才懂得其中道理：
血蔷薇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钱无益只是想借血蔷薇之名，坐实他“天王将军正统传人”这一称号而已。
血蔷薇没来上任，应该是不接受这个职务。
可奇怪的是……
她也没有对此发言，好像是默许了。
在这之后，血蔷薇只寥寥出现了几次。
每一次出现，都是为了抓捕对天王将军出言不逊的冒险者或者普通市民。
其余事情，她一概不管。
但最近四天，真的不一样——
四天，破九案！
还是九桩无头公案！
血蔷薇表现出超乎寻常的侦办能力，她简直是……女神探！
副局长看着身后昂首挺胸的干员们，说道：“蔷薇局长，现在大家精神头十足。算上‘老李头失踪案’，四天时间，您带我们破了九桩要案！今天吃饭时，我听见大家都在说——说您能力超群，全局上下都跟着沾光！”
血蔷薇微微一笑。
她凶名在外，别人只知道她是个残忍的刽子手，却不知道她的能力不止于此。
擅长伪造证据的她，当然知道如何正确的推理，如何恰当的收集证据——
要是不懂真，怎么能造假？
她四天破九案，目的很单纯。
主要是为了捞名气，现在时间短，还看不出来。
但随着舆论发酵，血蔷薇的“正义之名”必将扩散！
一定有人对此嗤之以鼻，觉得她这种杀人狂不知道在那装什么大尾巴狼，假慈悲、假正义给谁看呢？
但也一定有人，会认为血蔷薇可能不是传闻中的魔鬼模样。
至少不全是。
拥有一个善名，以后做起恶来就更加方便，更加水到渠成。
这一点……
血蔷薇心知肚明。
她转头，问道：“报纸上怎么说？”
“天王日报已经连续两天，用头版头条宣扬我们的事迹！”
副局长亢奋的神色，慢慢冷却下来。
他幽幽一叹，说道：“如果不是之前那刷新的三条副本记录，明天的头版一定还是您的。现在……唉，也不知道钱城主打算怎么办，三个副本记录被人抢了，这……”
先前学菜期间，世界公告突然涌现，惊讶天王城内的所有人。
血蔷薇一开始也诧异，随后又觉得天王将军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鹰大帅、瑶台夫人……
他们跳出来挑衅，必然让钱无益焦头烂额，腾不出手来注意其他。
毫无疑问，利好左昌。
血蔷薇神色淡漠，开口说道：“流水的城主府，铁打的督察院。不要被无关事分心，做好自己的。”
副局长连忙低头：“您教训的是……”
干员们浩浩荡荡的回到局里，刚到门口，门卫立刻上前说道：“蔷薇局长，有个叫左昌的人找您。”
血蔷薇心下一颤，故作冷淡的问道：“那是谁？”
“呃……他，他说是您的朋友……”
“朋友？”
血蔷薇皱眉，似乎十分不解。
门卫看她这幅作态，更是紧张！
他先前听那左昌说是血蔷薇的朋友，当即请他去血蔷薇的办公室等待，现在……
门卫怒道：“这个狗东西！他真该死啊！蔷薇局长，我立刻让他滚！”
血蔷薇闻言大怒！
狗东西？
在骂谁？
她冷漠的看着门卫，克制心底的愤怒，尽量冷静的说道：“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作家吧。他现在在哪？”
门卫低头：“在您的办公室。”
血蔷薇冷漠点头，她走进大门，将马匹交给副局长，说道：“那门卫你熟悉么？”
副局长应道：“小郑，干了有三年了吧。”
“才三年？查查他。”
“呃……”
副局长看了门卫一眼，问道：“查小郑？”
血蔷薇面色冷漠：“罪犯在移交之前，将收监在我们督察局的禁闭室内。门卫这个岗位非常重要，如果他和不法分子里应外合，关押在禁闭室内的犯罪嫌疑人就有越狱风险。这个小郑，我看他面相不正。调查一下，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副局长忙道：“我立刻着手调查。”
“着实查！”
血蔷薇回应一句，怀揣激动心情，朝她的办公室走去。
46 是什么东西在说谎
血蔷薇走进局里，却不急着去办公室。
她先在厕所的镜子前补了唇红，又用粉底遮住黑眼圈。
四天破九案，她的面容不可避免的憔悴，黑眼圈又深又重。
遮一遮，是对将军的尊重。
做完这一切，她才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督察局是三层大楼，办公区域主要在三楼。血蔷薇的办公室坐北朝南，装潢奢华，还有一大面玻璃窗，可以眺望市区景色。
她走到办公室门前，深吸一口气，拧开门把手，看到了在窗前站立着的左昌。
“……几天没见，将军的身姿更挺拔、更雄伟了！”
血蔷薇没头没脑的如此心想，脸上神色一敛，露出不可能在手下面前露出的谦卑来：“将军，您回——”
话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
办公室的茶几上有近两百块古代结晶的残骸，堆成了一座小山。
左昌在等待期间，在这里修炼了一番。
只可惜三境升四境，所需结晶暴增。即便左昌有满级的天纵奇才，身上的全吸收了也才三境（77%）。
血蔷薇注意到他的境界变化，奇道：“将军，您三境了？”
左昌回头笑道：“是的。考核很顺利，还遇到了一个好心人，带我下了三次古代战场。”
“一天三次古代战场？那人有特权吧。”
“麋鹿清晨冒险团的，叫真弓。瑶台真弓。”
血蔷薇点头：“原来是她！瑶台真弓声名并不如何显赫，麋鹿清晨的团长鹿征倒是颇具威望。他是1024共同体鹿家的末子，钱无益对他十分尊重，给了很多特权。”
左昌见怪不怪：“我要是钱无益，我也对鹿征客气。”
按照“设定”，左昌现在是一个刚到96511的传记作家。
他和血蔷薇意见相仿，勉强有些交情。今日冒昧拜访，是来询问租房等相关事宜。
根据“剧本”，血蔷薇会在下班后带左昌去看房子。
对外，是这么一个解释。
左昌走到沙发前坐下，笑道：“蔷薇局长，请坐。”
“……是。”
血蔷薇犹豫片刻，没在办公桌后面坐下。
她选择在左昌对面坐下，昂首挺胸，形态拘谨，目不别视。
左昌看在眼里，觉得她太生疏了。
在游戏中他们是上下级关系，血蔷薇从无逾越之举，言行一贯得体尊敬。
但是……
现在的左昌，并不拿血蔷薇当下级看待。
亲近些，随意些，才更让人舒适。
左昌拍了拍腿边，说道：“坐我身边，随意一点。你我之间，远不是上司、下属那么简单，别太生分。”
血蔷薇有些意外，心里也暖洋洋的。
她慢慢起身，带着一阵香风，坐在左昌边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将军的脸，她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两腿要不要并拢，也不知道手是该放在膝盖上，还是背在身后。
最后，她梗着脖子板着脸，腰背僵直着呆坐。
看上去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比之前更加拘谨。
左昌狐疑的看着她，问道：“你和别人相处的时候，也像现在这样拘谨吗？”
“咳……咳咳！”
血蔷薇清清嗓子，“将军，我、我我我……我现在很放松，非常的放松，内心也是十分的……嗯，坦然。”
“你舌头都打结了！”
“咕……将、将军……”
唉。
可以预见的，血蔷薇会长久的陪伴自己。
消除她内心中的隔阂，让她用更放松的姿态面对自己，非常有必要。
左昌略作思考，认为沉疴还得下猛药！
他张开两手，说道：“坐到我大腿上来。”
血蔷薇娇躯一震，瞪大了眼睛：“……欸？！”
啪，啪。
左昌面若寒霜，拍着大腿命令道：“快点。”
“是、是的……”
血蔷薇屏住呼吸，她缓缓起身，左脚绊着右脚，走到左昌身前。
革制齐臀裤贴着曲线，丰润圆满的体态震撼人心。
左昌看着近在咫尺的，血蔷薇的腿根和丰臀，认为她是安产型的。
血蔷薇回头，轻声说道：“将军……那我坐下啦。”
左昌沉稳点头：“坐吧。”
血蔷薇小心翼翼，屈膝回顾，慢慢坐倒。
她身体前倾，脚掌发力，不敢把全身重量压在左昌腿上，略显仓惶的说道：“将军……我是不是该减肥了？最近的运动量……可能不怎么够呢。”
温暖滑腻的娇躯入怀，左昌只觉得她比想象的更柔软：“多瘦是瘦啊？你身材匀称，体量适中，我觉得正合适。而且——”
左昌趴在她的肩窝上，稍稍闻了闻。
“身上很香，气味很好闻。”
血蔷薇感觉自己在发抖：“将军……我忙了一天，还没洗澡呢……”
左昌扶着她的额头，引导她躺在自己胸膛上：“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坐我身上吗？”
“属下不知道。”
“我是想告诉你，我并非神圣不可侵犯，也不是高高在上。”
左昌的声音，有如梦呓。
他继续说道：“和天神一战之后，我改变了很多。你要抛却对我的固有印象，我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铁血无情，暴虐无道的人了。如果你还想留在我的身边，你就要适应我的改变；当然，你要是想另择新主，我也会向你表达祝福。我希望你好。”
“将军！请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您不该质疑我对你的……对你的……”
左昌在她耳边问道：“对我的什么？”
血蔷薇深深呼吸：“我对你的，爱和忠诚。我不会忘记您的信任和栽培，是您，在所有人都嘲笑我，在连我自己都放弃自己的时候，给了我一束光。”
左昌丝毫不怀疑血蔷薇的真心。
尽管她的告白听上去有些夸张。
他看着血蔷薇的眼睛，说道：“我回来的时候，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你四天破了九桩无头公案？这么高强度的侦办案件，没有好好休息吧？”
血蔷薇答道：“没有的事，我的睡眠充足。”
左昌抬起手指，摩挲她的上下唇：“说谎的是下面这片嘴唇，还是上面这片嘴唇？或者，是这条舌头？”
“将军……”
“你的黑眼圈浓到粉底都压不住了。”
咕！
血蔷薇这才说道：“最近……的确睡得比较少。我不想通过‘伪造证据’的手段破案，办案讲究真凭实据，因此花费的时间多了一些。”
左昌知道，血蔷薇这是在为他铺路。
她现在正在扩大她的影响力，以便成为“更有用的人”。
对左昌而言，更有用的人。
他低低一叹，抬手按住她的眼睛：“睡一会吧，在我怀里。”
“……”
血蔷薇认为，她应该拒绝。
哪有在将军怀里睡觉的？
就算她身材匀称，可一百多斤的东西压身上，就算不难受，也不会好受。
可是……
舍不得起身。
血蔷薇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说道：“将军，这不好吧……万一督察局的干员进来，看到我躺在您的怀中，就不好解释了。”
左昌，没有回答。
血蔷薇心下忐忑，想回头看看左昌的面色。
下一刻，左昌双手抬起，轻柔的环抱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左昌并没有用力气。
他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把两手一搭，全无约束能力可言，三岁小孩来了也能挣脱。
可在血蔷薇的感官中，这一箍不啻于拷住了罪犯的手腕，锁上了监狱的大门，已然剥夺了她的行动能力。
她不可能挣脱！
“只有这一次。我就放纵这一次，然后更用心的伺奉将军。”
血蔷薇头脑发昏，拒绝再思考。
她将自己的侧脸印在左昌的胸膛上，让人迷醉的气味刺入脑仁。
这几天积攒的疲劳海浪般涌来，前后不过半分钟，她发出平缓的呼吸声，陷入到睡眠中。
她现在，异常的安心。
47 我都嫌恶心
“陆团长，临时把你召回来，应该不会对冒险者考核产生影响吧？”
城主府。
陆离风风火火的回到天王城，站在钱无益的办公室里。
陆离面色严肃，说道：“精兵考核已经结束，余下就是普通的冒险者考核。我不在场，不会有什么影响，毕竟冒险者考核……谁当主考官都是一样的。”
“呵呵。那就好啊。”
钱无益笑了笑。
和陆离想象的不同，钱无益看上去非常从容。
副本新纪录产生时会发出世界公告，共同体内所有人一抬头就可以看到。
钱无益被抢走了三个记录，陆离本以为他会着急、会失态，没想到他异常的冷静，好似完全没有对他造成影响。
不……
影响肯定是有的，否则钱无益不会召回自己。
他现在应该很恼火，可脸上却没有半分不耐烦。钱无益的养气功夫极好，简直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沉稳！
陆离心中，涌现出几分佩服来。
钱无益开口说道：“事情你应该知道了，我也不做赘诉。陆团长，有人在挑战我的权威！一个叫鹰大帅的，一个叫瑶台夫人的……他们不知道96511是谁当家作主，竟然敢摸老虎的屁股！你说，我该怎么办？”
陆离答道：“副本的事，副本里解决。钱城主，我愿意带队，刷新他们的记录。”
“你说的对！暗杀是下流的手段。我是城主，我得讲道义啊！”
钱无益，微微一笑。
他继续说道：“副本的事，副本解决。瑶台夫人夺走的记录，恐怕是拿不回来了，百分百完成度，怎么做到的？她的记录，我亲自解决，你不必费心；至于这位鹰大帅刷新的两个记录……陆团长，你是我最优秀的部下，你的团队也是我最强的团队，天锻峡谷和冰霜森林的记录，有没有夺回来的信心？”
陆离昂首挺胸：“一个月之内，我给您答案。”
“好！”
钱无益赞了一声，笑道：“我相信你的能力，回去准备吧，优先攻略天锻峡谷，冰霜森林没多少人去，收益不高。陆团长，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陆离点头，他正要告退，突然听到钱无益说道：“哦对了……陆团长，之后马文会找你要个人。我记得你团里有个叫徐工的，锻造手艺十分了得。”
徐工？
确有此人。
陆离有些不解，他问道：“徐工是三境冒险者，但实战能力极差，在团里主要负责修理武器装备……马文不是在准备攻略‘天空之城’吗？他要徐工干什么？”
钱无益微微一笑：“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有用。”
陆离没有纠结，只是说道：“我明白了。钱城主，我先告退了。”
如果是普通的冒险者，或许不知道钱无益想干什么。
但，陆离是首席冒险团的团长，他非常老道。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意识到钱无益的想法！
天空之城这个副本，是一个悬浮在天上的废弃城市，内里许多设施还可以使用。
在第二层的秘仪大广场上，有一座熔炼炉。
这炉子除了打造寻常的武器装备之外，还可以打造一个名为“认承之环”的项圈。
认承之环是灵器，更是一个可以剥夺他人人格的诅咒道具——
将认承之环戴在目标的脖子上，就能将其操控，将其变成可以随意摆布、玩弄的人偶！
“徐工没有战斗能力，如果只是打造普通的武器装备，何必将他带进副本？钱城主，必然是想打造认承之环了！”
“这种毁人心智的魔器……有什么用？最后得到的，仅仅只是没有灵魂的躯壳罢了！下流！”
陆离面色阴沉，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
“陆团长！正好碰到你了！”
声音在身后响起。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面带笑容，快步走来。
这人就是马文，钱无益的心腹，左昌曾在楼外楼见过一次。
马文到了近前，说道：“您听城主大人说了吗？那位徐工，借我用几天。”
陆离含笑点头：“不是问题！我回去就让徐工找你。”
“好，麻烦了！”
“小事……”
陆离迟疑片刻，突然问道：“马文，钱城主最近对血蔷薇小姐很是热忱啊！我在曲水镇都听说了……这几天，城主大人天天往督察局送花，一送就是一大捧。”
马文嗨的一声：“这有什么？好马配好鞍，美女配英雄！血蔷薇别的不说，漂亮是真漂亮，身材好极了。”
“是这个道理！钱城主三十好几，该成家了。”
“谁说不是呢？这叫什么？这叫后宫无主，海内生疑，礼不正也！”
陆离露出促狭笑容，低声道：“这么说来……钱城主是想用认承之环，把血蔷薇给……”
马文哈哈一笑，摇摇手说道：“具体的，我不清楚，也不敢乱说。主要吧……血蔷薇得留住，她是天王将军的心腹爱将，有她在，钱城主才站得住。你知道，很多人就是因为‘天王将军正统传人’的名号，才在钱城主手下做事的。”
“哈哈！好了，我先走了，得回去准备攻略天锻峡谷。”
“欸好，陆团长，回头请你吃饭。”
两人分手，陆离步履稳健，走出城主府。
到了无人街道上，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沓便笺纸，咬开笔帽，写了什么；
又到了一条人流颇多的街上，他信手拽过一人，法力外放，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那人一怔。
他分明感受到，眼前男子足有七境修为，是此间最强者！
他端详片刻，发现看不清眼前人面目，只能问道：“不知大佬高姓大名？”
陆离微微一笑：“我都不认识，你是新移民吧。”
那人点头如捣蒜：“是、是的，小弟上周才来……”
陆离将写了字的便笺纸交给这人，又拿出五百块钱来：“这钱是报酬。一小时内，把这张纸交给督察局的局长。督察局最近办案很勤，你就说……你有一起陈年旧案的重要线索，要当面汇报给局长，就能完成我给你的任务。”
陆离交代完毕，自行走远。
那人接过便笺纸，仍然一脸茫然。
他看着陆离背影，又看看手上钞票，暗暗想道：“传个信儿就五百，上哪找这种好事！七境大佬的交代，还是要认真对待。”
最后，他看向手中纸张，又想道：“大佬没说不能看，我看一眼，应该也没什么。”
新移民尝试着展开便笺纸，却发现不论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其展开。
纸上分明有法力禁锢，不先想办法破除上面缠绕的力量，无法看到其中信息。
新移民心头一震，顿觉后怕：“我太鲁莽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斤两，七境大佬间的事，是我能掺和的吗？”
他左右一看，确认无人关注他之后，朝着督察局走去。
到了门口，他露出笑脸，对门口站岗的干员说道：“长官，我……我有一起陈年旧案的重要线索，要当面向局长汇报……”
放在平时，干员不会理睬。
但“四天破九案”的现在，干员浑身一震，当即说道：“什么线索这么重要，要我们局长亲自来听？”
新移民讷讷，不敢再坚持。
他拿出便笺纸，说道：“局长大人要是没空，看看这张纸也可以的……都在上面了！”
干员扫了他一眼，接过纸张：“你在门卫室坐一下，我去通报一声。”
48 金鳞非是池中物
血蔷薇慢慢睁开眼睛，恍惚间以为自己重回童年，正窝在仅存于模糊记忆中的温暖家中。
她恍然惊觉，猛地坐起身，下意识看向窗外——
窗外，太阳西下。
左昌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血蔷薇脸一红：“将军……我睡了多久？”
“一刻钟吧。”
“实在对不起！我太无礼了，竟然……竟然真的睡着了！”
血蔷薇忙不迭的站了起来，像是犯了错一样，深深低头。
她继续说道：“我这幅下贱的身体，竟然在您的身上躺了一刻钟……真是，万死也不为过了！”
“？？？”
左昌闻言一怔，意识到他的战略好像失败了。
本来是想用极端的方式，让血蔷薇意识到她是一个独立的人，而非器皿一般的物。
没想到血蔷薇刚刚清醒，开口就是“下贱的身体”，还“万死不为过”。
这……
搞不懂她。
左昌无奈，问道：“睡得舒服吗？”
血蔷薇察言观色，随后说道：“非常的……舒服。将军，我很久没有像刚刚那样，毫无负担的入眠了。”
“咚咚！”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血蔷薇神色一凛，脸上的谦卑和恭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生人不近的冷漠。
她在左昌对面坐下，开口说道：“进来。”
“局长，打扰了。”
一个年轻干员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他将一张折叠的便笺纸递上，说道：“门口来了个人，说是有陈年旧案的线索要向您汇报。他给了我这张纸，我让他在门卫室里等着。”
血蔷薇伸手接过：“出去吧。”
干员低头应是，临走前，飘了左昌一眼。
血蔷薇看着手上纸张，试图展开——
没展开。
“嗯？”
她发出声音，坐直了身体：“将军，这纸上竟然有法力禁锢，而且似乎是七境高手施加的禁锢，非常坚固。”
左昌不明所以，问道：“什么口信这么重要？难道这陈年旧案，还和天王城的权贵有关？”
“看看就知道了。”
血蔷薇数值不强，但左昌关爱有加，她的修为足足十二境——
四位数共同体允许的最高修为就是十二境，三位数及以上，才能诞生十五境的顶尖强者。
此刻她催动法力对冲，将纸上禁锢冲散。
便笺纸打开，她低头一看，面色微变！
纸上只有一行字：“血蔷薇女士，钱无益将派遣小队进入天空之城，打造灵器‘认承之环’，意欲将你收为禁脔。”
没有署名。
内容简练而让人震惊。
“将军，请看。”
血蔷薇将纸片递给左昌，左昌接过一看，眼神立刻锐利起来。
他脸上的平静之色敛去，取而代之的……
是错愕与恼怒。
他抬头，看着恭立在身前的血蔷薇，问道：“这是谁的字迹？”
血蔷薇摇头：“很陌生的字迹，不知道是谁写下。不过将纸片禁锢的法力，的的确确是七境法力。”
七境法力！
五位数共同体，最高的修为就是七境。
一个本地的至强者，应该不至于开这种玩笑！
这钱无益……
“他真该死啊。”
左昌丝毫不掩饰他的厌恶，钱无益这番操作，无疑触到了他的底线。
他不假思索，吩咐道：“去问问送信那人。”
气愤之下，左昌没有在意那么多。
他刚刚的口吻短促、强硬，言简意赅，和商量全无关系，也不是在征求意见，只是在命令。
血蔷薇浑身一颤，腿根狠狠一夹！
回来了……
刚刚那一瞬间，天王将军回来了。
更让血蔷薇兴奋的是，左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事，而是在他最忠诚的部下被觊觎的时候，突然本性回归，露出将军模样！
“将军大人……这么重视我吗？”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血蔷薇的血就往脑子里冲！
她飘飘欲仙，魂飞九天，连声音都发颤：“是、是的！将军，我现在、现在就去……呀！”
啪唧。
血蔷薇两腿一软，径直扑倒在地。
左昌投去狐疑视线，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脚崴了一下……”
“你一个七境冒险者，站都站不稳？”
“实……实在惭愧。”
镇定！
镇定！
天王将军的这份爱护，一定要加倍的回应才行！
血蔷薇站起身，强忍着甜美的颤栗，开口说道：“那、那么将军，我去见见那个报信人。”
左昌微一点头。
血蔷薇起身离开，办公室内只剩下左昌一人。
太阳西沉，他坐在沙发上，光影将他的脸分割，一半明，一半暗。
他捏着手中纸片，沉默不语——
左昌一直在回避关于未来的问题，但钱无益把矛盾尖锐的摆到面前，逼他作决定。
还有什么好说的？
姑息养奸，只会惹火烧身！
左昌慢慢下了决心，他脑内进行的思考或许很复杂，但落到言语上，仅仅十个字而已：
“不入龙虎局，哪得真清净！”
血蔷薇很快回来。
陆离事情做的很漂亮，他和送信人对话的时候，用法力模糊了面目。
这是一种相当高端的施法技巧，血蔷薇询问陆离面目时，送信人支吾半天，发现他没记住陆离的面目——
其实不是没记住。
而是没看清。
血蔷薇无奈，另给了一笔钱，叮嘱他不要乱说话，当心惹祸上身。
左昌已经冷静下来，他说道：“君子有成人之美，这位七境高手愿意通风报信，已经仁至义尽……他既然不愿意暴露身份，我们也不要打扰他。至于认承之环，放宽心，包在我身上。”
血蔷薇抬眼：“将军……”
左昌看向她，说道：“比起钱城主，还是我更好。对吗？”
“当然。钱无益全无魅力可言，我宁愿当您脚下的牝畜，也不愿当钱无益座上的贵宾。”
“你的心意，我会回应。”
左昌站起身来，走向门口。
血蔷薇一怔，连忙问道：“将军……我应该做些什么？”
左昌回头：“正常生活，正常工作。这件事交给我，我会粉碎一切阴谋，击溃来犯之敌，你只要看着就好。”
只是看着……
就可以吗？
血蔷薇还想说些什么，左昌已经离开，还顺手关上了门。
“不行。”
不行。
血蔷薇皱眉心想。
她当然不是怀疑左昌的能力，只是左昌现在实力倒退，不过区区三境而已。
反观钱无益呢？
非但自身有七境实力，而且还是一方豪强，手下能人无数！
怎么可以，让将军大人孤军奋战？
血蔷薇正想追上去，突然有金光涌现，越窗而来，茜色的黄昏亮如白昼，室内一片光明！
这是——
世界公告！
又有新纪录诞生了！
血蔷薇停下脚步，透过窗户，看向天空。
天空上，金色的卷轴缓缓展开：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匿名’攻略副本‘古代战场’，最终完成度达到100%，刷新记录。】
【一代新王换旧主。自今日始，‘匿名’击败钱无益，成为‘古代战场录保持者’！】
这一瞬，整个96511都沉默。
下一刻，沸腾！
新的记录，还是超热门的古代战场！
而且……
百分百完成度！无法逾越的高峰，古代战场彻底易主了！
血蔷薇看着天上的记录，呆怔片刻。
然后，她露出小小的、小小的，欣喜笑容。
不是匿名。
这是将军！
别的人或许不知道，但血蔷薇百分百的确定，这就是左昌做的！
她心里的不安散去，看着天上的公告，低声自语：“我在担心什么？将军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了。”
到了这一刻，血蔷薇突然深刻的意识到一件事：
天王将军，正将她保护。
就好像保护一个心爱的玩具那样，将军亲自出马，独力对抗那些——
试图染指她的贱种。
这样不好。将军大人实在太鲁莽了，他应该临危不惧，应该处变不惊，不能因为区区一个部下的安危乱了脚步。
只是……
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
为什么嘴边的笑容克制不住？
现在充斥在心房中的感情，是“幸福”吗？
血蔷薇满面柔情，呆立不语。
49 我一看你们就是冒牌货！
“古代战场，百分百完成度的新纪录……”
96511，某地。
瑶台夫人，千变者，还有鹰大帅并肩站着，看着天空上的公告。
“哈！”
鹰大帅畅笑一声，转头说道：“瑶台夫人，狸猫大仙，真是天助我等！这是何方神圣？他给了钱无益沉重一击！”
瑶台夫人依然穿着黑色的和服，头插白花。
她面色平静，唇上带着微笑：“古代战场的记录，关键至极！各大共同体都有一句俗语，‘得古代战场者得天下’。一天一百点数，可不是说说而已。”
千变者则道：“钱无益此刻，怕是暴跳如雷了。”
嘭！
水杯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谁！是谁！”
钱无益状若癫狂，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
他大声咆哮，叫道：“我的记录！我的记录！”
一天一百点数！
何其巨大的损失！
而且……
百分百的完成度，古代战场夺不回来了！
“钱城主。”
关切的呼喊声在门口响起。
钱城主眼里布满血丝，转头看到一个西装男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他强行镇定，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是马文啊……你怎么在这里？天空之城非常重要，你应该在为攻略做准备。”
马文十分不安：“我看到了世界公告，古代战场……”
“呵呵，高手在民间啊！”
钱城主尝试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好显得他很从容。
只是……
他强行挤出的笑容那样狰狞，看在眼里，宛如猛兽。
他又说道：“让宣传口写个告示。就说……就说，我钱无益敬佩德才兼备之士，对于能人，一贯尊敬。这位‘匿名先生’以百分百完成度通关古代战场，很了不起！传扬出去，我愿以黄金万两，点数三千，只为与这位豪杰共进午餐！请‘匿名先生’屈尊一见，我绝不为难他！”
马文闻言，暗暗想道：“城主真是糊涂了！这人要是愿意相见，从一开始就不会匿名。他不愿意暴露自己身份，只怕是居心叵测，怎么可能跑来‘共进午餐’？”
但……
还有什么办法呢？
匿名一天不死，这古代战场，钱无益就一天得不到。
他能做的，也只能是彰显贤主风范，尝试用自身魅力招揽‘匿名’了。
马文无奈，只能说道：“我立刻通知下去。”
钱无益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现在准备的材料，能制作几个认承之环？”
“一个。”
“一个不够，搞两个。一个血蔷薇，另一个预备给匿名。认承之环能摧毁人格，只要套上，他的百分百记录，就是我的！”
马文迟疑片刻：“认承之环需要的素材十分珍贵，制作两个……库存的材料不够。钱城主，要不然血蔷薇先缓缓？她早晚是您的所有物。”
钱城主怒道：“不够就去‘征收’！我一定要两个！那些该死的蛀虫冒险团……吃我天王城的，用我天王城的，危难时刻贡献一二，也是天经地义！”
“……是。我立刻去安排。”
马文低头回应，心下却是想道：“钱城主方寸已乱，再不调整，只怕……败亡有日！”
……
……
“左先生，这是您的精兵证明，请妥善保管。”
天王城，冒险者协会。
左昌在柜台领到了他的证明——手掌大小，做工精美。
证明上有照片，照片上还有个王冠。
底下一行小字，写着：“天王部第十次精兵考核状元冒险者。”
状元！
左昌收好证明，问道：“小姐，请问一下——天空之城这个副本，现在开放吗？”
柜台笑道：“自然是开放的。不过天空之城才刚刚解锁不久，目前还没有完整攻略，危险程度很高；而且，这是一个精英本，目前仅允许三人以上的冒险者小队进入，团队等级要在三境以上。”
共同体的“繁荣度”越高，能解锁的副本越多。
96511前阵子吸纳了不少移民，繁荣度提升了不少，天空之城也随之解锁。
三人冒险小队，才能进入……
左昌点了头，径直问道：“哪里可以组队？”
柜台指着楼梯：“二楼就是组队场所。除了协会二楼之外，您也可以去各大冒险团的驻地询问，很多冒险团都有攻略天空之城的计划。”
如果要和冒险团合作，找麋鹿清晨是最好的。
左昌对真弓的观感很不错。
她虽然不那么好相处，但能力很强，品行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差——
在她家借宿一晚，从头到尾都没有受到威胁或者袭击，实在加分不少。
不过，左昌不打算去找真弓。
他现在有目标，可能要对抗钱无益派遣的冒险者队伍。
和麋鹿清晨的人一起行动，必然处处掣肘，反为不美。
还是和“散人”组队，进入副本之后就单独行动。
天空之城机制特殊，左昌对其十分了解，小心一些不会有太大危险。
协会二楼。
左昌走进大门，发现这地方有点像漫展。一个个摊位栉次鳞比，逐一排列。
每一个摊位后都坐了几个人，他们看上去十分放松，有几个甚至睡倒在桌子上，丝毫没有推销自己的意思。
摊位上铺了“桌垫”。
与其说是桌垫，不如说是写着招募信息的海报。
左昌随便看了一眼：
【三叉戟小队诚邀三境高手攻略埋骨地，队内有大腿，施法者带你飞。我们希望你：性格随和，为人宽厚，有丰富的冒险经验，年龄在30到35岁之间。有成功通关埋骨地者优先。】
再往下，则是三叉戟小队的过往战绩，成员名片。
绝大多数摊位都是这种样式，风格十分统一。
左昌找了一圈，没找到关于天空之城的摊位。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道理。
精英本，即便是最初级的精英一星，也俱备一定难度。
加上天空之城尚未完成攻略，是“初见”副本，危险度可想而知的高，散人队伍没有涉足想法，倒也在情理之中。
“看！他们竟然还敢露面？！”
“耶？真不怕死啊！”
一阵小小的骚动，在招募大厅门口响起。
左昌抬头看去，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联袂而来。
男的英姿飒爽，披坚执锐，样貌堂堂，五境修为；
女的温婉婀娜，和服加身，气质恬静，也是五境。
有人问道：“他们是谁啊？很有名吗？”
一个巨大的嗓门响起，压过了其余议论：“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那男的，叫鹰大帅；那女的，便是瑶台夫人！他们就是今天刷新副本记录的那两个人！”
什么？！
惊讶的不单单左昌，还有在场的其余人。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想端详这两位敢和钱无益叫板的人是何等姿容。
左昌也在看。
他发现——
不认识。
瑶台夫人是真弓的母亲，但眼前那女人的长相却和真弓大相径庭。
不礼貌的说，她的姿容，不及真弓十一。
而且，她只有五境。
左昌暗暗想道：“这人是谁啊？真弓说过，她母亲曾是十二境的高手，在96511，她应该是七境……冒充瑶台夫人，有什么好处么？”
鹰大帅站到人前，开口说道：“各位冒险者同僚，你们好啊！我是鹰大帅。今天到这里来，是想招募一个队友，跟我们一起攻略‘天空之城’——不知道，有没有朋友感兴趣？”
左昌闻言，略作思考。
他很快有了决定，挤破人群说道：“鹰大帅，我愿意去！”
50 初见模式的奖励可不寻常
左昌头一个出声，自然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鹰大帅摸着他唇上的小胡子，说道：“阁下勇气可嘉，只是修为差了一点。三境……恐怕不能胜任吧？”
左昌微微一笑，亮出了他的精兵证明：“大帅，我修为是差了点，能力却不弱。”
鹰大帅接过证明一看——
状元！
还是精兵考核的状元！
左昌转头，对瑶台夫人说道：“夫人，昨夜在您家借宿，却没能和您见上一面。真弓说下次带我拜访您，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面了！”
瑶台夫人眼底现出一丝慌乱，下意识和鹰大帅对视一眼。
她很快镇定，笑道：“你是真弓的朋友？”
“是。我叫左昌，和真弓在精兵考核现场结识，她开车送我回天王城的。”
“哦……缘分真奇妙。左先生一表人才，妾身有礼了。”
左昌又说道：“两位前辈，我对天空之城很有兴趣，也自认能力足以胜任。两位是否能提携一二，带我见见世面？”
鹰大帅略作思考，说道：“左先生，借一步说话。”
三人离开大厅，走到窗前。
鹰大帅背着双手，说道：“左先生，您既然是真弓小姐的朋友，我也不妨和你直说了……跟着我们，非常危险！”
左昌微微一笑：“我明白。您二位……应该不是真正的鹰大帅和瑶台夫人吧？先前在招募大厅叫破你们身份的，是你们安排的托。”
“！”
“！”
鹰大帅和瑶台夫人一怔，眼里都有错愕。
瑶台夫人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昨天看到瑶台夫人的样子了？”
“没看到。但我知道，瑶台夫人曾是十二境的高手，她现在应该是七境，不可能只有五境。”
左昌微微一笑。
他看着鹰大帅，又说道：“我想，两位假冒身份，应该是以身作饵，打算在天空之城中取得一些战果吧？”
“鹰大帅”和“瑶台夫人”对视一眼。
左昌的猜测一点错误也没有，想推翻钱无益的统治，不流血、不战斗根本不可能。
鹰大帅十分熟悉天空之城。
他打算抢先进入深处，在预定地点设下埋伏，看看是否能削弱钱无益的实力！
眼前这两个冒牌货的意义，就是告诉钱无益——
鹰大帅和他的部下就在天空之城内，多派点高手来吧。
“瑶台夫人”面色镇定，开口说道：“没什么好否认的。左昌，我是大帅手下的金牌杀手，你可以叫我‘蜈蚣’！正如你预料的，我和壁虎的任务，就是引诱钱无益入局。”
“我是‘壁虎’。和蜈蚣一样，都是金牌杀手。”
那男子也自报家门。
他微微一笑，又道：“我们得到消息，钱无益抽调首席冒险团去了天锻峡谷。首席冒险团是钱无益最大的倚仗，我们假冒主上，是想让钱无益再把首席冒险团调回来……我们布下天罗地网，怎么能让大鱼漏网？”
左昌惊讶鹰大帅的自信，他好像吃定钱无益了。
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说道：“两位前辈，带我一个吧！”
蜈蚣皱眉：“你？你和钱无益，也有瓜葛么？”
壁虎则摇头，说道：“精兵考核难度极大，你能拿下状元，足见潜力。你还年轻，何苦踏上修罗路？离杀伐远点，去享受青春吧！”
左昌十分坚定：“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请两位带我进本，进本之后，我另找出路。”
壁虎摸着他的小胡子，端详左昌面色。
他从左昌看到了决心，也不再劝：“既然你心意已决，也明白此事后果，那你就跟来吧！不过我们有言在先，进本之后立刻离队，你的生死，我和蜈蚣概不负责！”
左昌点头：“可以！”
……
……
事不宜迟，必须立刻出发。
蜈蚣和壁虎的策略，要求他们在钱城主反应过来之前，进入到天空之城中。
要是在路上被拦截，半强迫的去了城主府——
那引诱了个寂寞？
都到别人老家了。
越野车在城市里横冲直撞，开向副本。
蜈蚣丢来一个名册，说道：“左昌，上面是钱无益派到天空之城中的冒险者小队的人员名单。你可能用得上，自己收着吧。”
“这我得看看。”
左昌翻开名册，仔细阅读。
鹰大帅的人，做事似乎很严谨。
他们制作的名册非但写明了境界、能力以及过往的履历战绩，可谓是事无巨细、一目了然。
左昌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更加离谱的是，他们给钱无益每一个手下都配了三张照片。
一张正面照，两张不同角度的侧面照。
一眼看去，简直像是罪犯的简历一样。
从名单上看，钱无益对天空之城还算是上心。
他派了一支十五人的团队，平均境界有四境，带队的是一个五境的冒险者，名叫做“马文”。
看过照片，左昌发现他认识这个马文——
之前在楼外楼，跟在钱无益身后的那个西装男。
透过后视镜，蜈蚣看到左昌合上了名册。
她开口说道：“看完了？本来强度更高，钱无益临时抽调‘首席冒险团’去抢夺天锻峡谷的记录，否则我们要面对成倍的敌人，其中甚至可能有七境高手！”
左昌很冷静：“他们现在这个配置，称不上强悍。”
“你小子真狂！”
壁虎把持着方向盘，笑了一声。
“敌人有十五个，其中有一个六境、六个五境！我和蜈蚣也不敢说轻松，你个四境，倒瞧不上了。”
左昌的自信，来源于先知。
作为精英本，天空之城非常大，上下有两层。
那是一座废弃的浮空城，其中有很多独特机制，很多隐藏的埋宝地。善加利用，对付六境的可能有些吃力，但对付五境应该不是问题。
左昌问道：“天空之城攻略到哪里了？”
蜈蚣答道：“96511的繁荣度才达标，天空之城半个月前刚刚解锁。天王部的冒险者们前不久清理了第一层外围的魔物，已经进入内城，并且建立了一个据点。”
左昌眼里一亮，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
天空之城第一层，一共三个区域：
城市外围，内城，母巢。
想要进入第二层，必须进入母巢，击败守门BOSS猎头蛛。
96511进度很慢。
天空之城不但是“初见”，而且才刚刚清理了外围……
那左昌就有话要说了。
一个副本，不论难度如何，都分为“初见模式”和“常规模式”。
初见模式，就是该副本第一次在某共同体出现，尚未有人将其打通关。
凤毛麟角的天材地宝，八方无敌的强悍技能，安国镇天下的绝世宝器，往往都出自“初见模式”，且不会再生——
先到先得，能者居之。
左昌刷了两千多次天空之城，对这个副本的熟悉，恐怕要熟悉过他的卧室。
如果96511的天空之城尚未有人通关……
那么，左昌能得到的好处恐怕比想象更多。
壁虎刹车一踩，方向盘一打，越野车漂移停靠。
他打开车门，说道：“到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