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捡了一个漏 “同学们,我是你们的历史学老师,李同,今天是咱们入学的第一节课,就随便聊聊天。” 江北大学历史系副院长李同推了推眼镜,看着台下青春靓丽的学生们,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 见台下第一次在大学进入教室的学生们有些拘谨,谁也没有说话,李同微微一笑,起了个话头。 “让我想想,聊点什么呢,就说说近代最大的历史转折点吧,谁来概括一下?” 对于历史系学生很简单的话题,当下便有人举起了手。 “第三排中间穿爱马仕的女同学,你说说。” 被点名的女生笑嘻嘻的站起身,问道:“老师您还知道爱马仕呢?” 李同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裤子,“我穿ck的。” 不大不小的一个擦边球玩笑,便让课堂的气氛松快下来,教了半辈子书的老教师,很清楚的知道如何跟新时代的学生打成一片。 “好了,说说吧。” 女生清了清嗓子,想了想,说道:“最大的转折点,要从我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明朝说起。” “在公元1644年,走过276年的明王朝不可避免的迎来腐朽和毁灭,这一年,以李自成为首的农民起义军踏破了明朝的国都,同年,关外女真入关。” “对比明朝之前的所有封建王朝,在这种内忧外患之下,已经腐败无能的明朝迎来灭亡似乎已成定局,但是,在崇祯皇帝自缢,文臣武将离心,军民分崩离析的时候,太子朱慈烺站了出来。” “他如有神助一般,在火线继位的第一天。便以铁血手段统合了文武大臣,顶着可能会被万世唾骂的压力,迁都南京。” “而后,只经过短短十年的发展,被后世称为南明的政权,便越过了淮河,不可思议的复刻了只有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实现过的由南向北统一。” “而当时,南明面对的,是如狼似虎的女真骑兵。三年时间,女真部落再次被驱逐到大草原上,结束了他们对北方短暂的统治。” “就这样,明朝近乎违背了历史学公认的封建王朝三百年定律,破而后立。再次屹立在了世界的东方。” “又过了283年,工业革命兴起,明朝的掌权者再次展现出超前的前瞻性,放权于民,主动放弃了皇权,也放弃了封建制。” “这才有了如今的神州” “老师,我说完了。” 李同带头鼓掌,说道:“很不错的总结。” 女生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了回去。 “那么,接下来,我们来说说目前的地域划分,就……第五排那位低着头蔫啦吧唧的同学,昨晚上没睡好吗?通宵跟学姐聊天了吗?” 李同又点了一个长相清秀俊雅,颇有古人士子风范的学生,这学生低着头,神色懵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老师一喊,他如梦初醒,站起身,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问道:“老师,您刚才……问什么来着?” 李同抬指点了点他,笑骂道:“第一节课就溜号,你叫什么?” “我叫姜祁,姜尚的姜,无支祁的祁。”姜祁低眉顺眼的回答。 李同愣了一下,姜祁?不就是那个冀州的文科状元?这小子…… “算了,你来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李同语气也舒缓了下来,文科状元嘛,这点优待还是有的。 姜祁还是有点迷迷糊糊的,还是旁边的同学低声提醒,他才知道了刚才老师的提问。 “目前神州以首都为中心,分为五个大区,华中,华北,华南,华西,华东。又分九州,豫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梁州、雍州、冀州、兖州。” “而京都独立在外,独成一洲,称为中洲,再加上海外群岛,就是我国目前的地域划分。” 李同面色不动的点点头,说道:“坐下吧,下课来办公室找我。” “……知道了,谢谢老师。” ………………………… “好了,今天就到这,下课。姜祁,跟我走。” “来了。” 姜祁心不在焉得应了一声,背着自己的网球袋便跟了上去。 历史系作为江北大学主打的学科,而李同又是堂堂的历史系副院长,自然拥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老李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对低着头的姜祁示意。 “坐下说,堂堂的文科状元,第一节课就心不在焉的,是怎么回事?” 李同貌似随意的问道,心里有了几个大致的答案。 无非就是开学第一天太激动,晚上去那浪了,要么就是情情爱爱的那点事。 姜祁规规矩矩的坐下,说道:“我捡了个漏。” “什么?”李同愣了一下。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答案,直到面前的学生打开网球袋,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捧出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刀。 “咦?” 李同的眼睛认真了许多,作为历史系的教授,隔壁办公室就是考古学的大佬,对古董之类的东西自然是有所涉猎的。 “让我掌掌眼?” 姜祁点点头,却并没有递过去,而是将短刀放在桌子上,示意李同上手。 李同心头的诧异就更深了,一宝不过二手的规矩这小子都懂?不是纯外行啊。 所谓一宝不过二手,说的是一样古董,一人看完了,旁人想看,不能从人家手里接,必得是等人家放桌子上喽,才能接手。 这防的是万一俩人过手的时候,这古董出了岔子,你说算谁的? 是以,便有了这一宝不过二手的规矩。 李同也没有拿起来,而是用手一扶,身子凑上去看。 这也是规矩,叫宝不离桌,还是那句话,你拿起来瞧人家东西,万一一个不稳当,给人家碎了,你说怎么办? 过了一会,李同点点头,说道:“不错,真物件,应该是南明北伐那会的东西,看这刀上的铭文,应当是一位指挥使的腰刀,是件宝贝。” 说着,老爷子抬头看了一下姜祁,笑道:“这是你捡的漏?花了多少?” 姜祁回答:“五百,拢共划拉了三件,应该就这一个真的。” “还行,能从那群精似鬼的地摊主手里抢食,有点道行啊小子。” “您捧了。” “你还知道?” 李同一瞪眼,说道:“你是个学生,还是刚刚进入大学的学生,要是对古董有兴趣,以后多的是机会,何必着急这一两天?” “小孩子,别以为你现在沾点便宜,就能一直沾便宜,把你那些心思收一收,先做学问,再想别的。” 姜祁规规矩矩的点头,“您说的是,学生记得了。” “嗯,这东西不错,好好收着吧。” 李同见姜祁分的清轻重,便不再言语,只能感慨这小子运气不错。 “要是想出手,就去隔壁办公室找考古系的刘院长,他喜欢这个。” “诶,知道了。” “行了,去吧,上课认真点。” 姜祁起身微微躬身,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心里却叹了一口气。 他没说实话,这短刀确实是捡漏来的,但……这刀有问题。 第二章 刀中执念,未尽之战? 姜祁背着包回了宿舍,双人间,目前只住了他一个人。 江北大学的历史考古系向来是宁缺毋滥,今年收的学生拢共也就五十来个,男生这边是单数,正好给姜祁余了出来。 放下包,抽出短刀,姜祁缓缓抚摸着刀上的锈迹。 刀长不过二尺,宽三指,显然不是主战兵器,而是用来补刀防守用的副武器。 即便经历了三百多年的时光,这刀依旧透着一股子煞气。 “这玩意……到底该怎么处理?” 姜祁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将短刀收起,却见那刀锋之上倏然发亮,隔着锈迹,依稀能看到一片蓝芒! “不是吧?又来!” 姜祁并没有惊讶,反而是苦笑一声,在蓝芒的照耀下,意识逐渐模糊。 ………………………… “杀!” “复我河山!” “驱逐鞑虏,光复大明!” 无处不在的喊杀声缭绕在姜祁的耳边。 他睁开眼,神色目然,娴熟的躲过射来的箭雨,催动胯下宝马,挺枪平刺,将面前的敌人打下马去。 噗嗤! 利刃划破皮甲入肉的声音沉闷无比,伴随着温热的血液迸射,点点猩红落在姜祁的脸上。 姜祁面色麻木,利落的一抖枪锋,奔向下一个敌人。 这一幕,他已经经历过三次,这是第四次。 倒也不是说他麻木了,而是他肯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意识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 就好像带入某个角色视线的游戏cg。 杀敌,冲锋,斩将夺旗…… 姜祁带入的这位就好像战神一样,带领着三百人的骑兵队,在这人命磨坊里横冲直撞。 直到…… “那明将!报上名来!” 一武将,横刀立马,面色桀骜,神情狰狞,将手中刚刚被他拉下战马,已经被刀锋夺去生命的明军尸体扔到地上,刀锋带着未散的鲜血,直指面前那黑甲小将。 “复土军第三镇指挥使,姜屈兵!” 姜祁附身的这位说出了姜祁听到的第四回台词。 声音冷冽,带着未散的杀气。 “复土?笑话!来战!” 那异族将军狞笑着迎向姜屈兵。 双方身影交错,转瞬间便是十数合对攻。 战场上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功夫,都是大开大合的杀伐,短短时间,二人皆负伤。 正待二人准备第二场战斗时,沙场的喧嚣更盛了。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该死的鞑子!他们有埋伏!” “将军速走!” 姜屈兵神色焦急,舍了自己的敌人,开始组织突围。 那敌将也不追,他知道,这一战自己已经胜了。 双方投入将近两万人的兵力,从正午杀到傍晚,都已经筋疲力竭,此时突进一彪两千人的骑兵,那就是虎入狼群。 渐渐的,太阳将近落山。 姜屈兵最后的亲兵倒在了敌人的刀下。 整个战场,唯有他一人披黑甲。 他被包围了,手中的长枪早就不见了踪影,他手中仅剩下一柄短刀。 在无数锋刃和箭矢的瞄准下,姜屈兵蹲下身,下马,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的战马悲鸣一声,闭上了眼睛。 姜屈兵吐出一口气,直视面前的敌人。 依旧是那个异族武将,他同样下马,阻止了部下准备一拥而上的动作。 “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我会用那匹马的皮,包裹你的尸体。” 姜屈兵看着他,抖落刀锋上的鲜血,调动最后的内气,刀锋上缓缓镀上一层蓝芒。 “异族蛮夷,也配知礼?” “杀!” 一声怒吼,姜屈兵拖着百战之躯,用最后的力气,冲向那异族将军! “记住,杀你者,多尔衮!” 双方交错…… 姜屈兵站着,名为多尔衮的异族将军半跪。 “当啷!” 短刀落地,明皇朱慈烺亲赐宝刀,跌落在了战场上。 多尔衮起身,胸前皮肉翻卷,伤口深可见骨,若是在多半寸,死的就是他。 他转身,看向那即便是死,也依旧站着的黑甲将军。 上前,捡起那短刀,放进姜屈兵的手中,帮他握紧。 “这一战,我胜了,你也胜了,若有来世,只你我二人,再战一场。” 多尔衮嬴了两军对垒,却输了将对将的决斗。 最后那一瞬,这名为姜屈兵的明将拼着最后的精气神,给他留下了一生的伤口,而自己,却根本没有碰到对方。 他的命,死在他自己的手中。 “厚葬吧。” 大明三年的北伐复土之战,并不是一马平川的胜利。 …………………… 姜祁回过神,揉了揉眉心,脑海中只有一句话。 “未尽之战!未尽之战!”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翻开手头的新明史,找到做了标记的那一页。 …… 明正武五年,多尔衮组织了女真最后的反扑,被正武皇帝朱慈烺亲率大军镇压,多尔衮亦被明皇亲自斩下头颅。 而后,命术士开法坛,镇其魂魄,永生永世沉沦,不得超生。 有礼部官员认为明皇此举过于酷烈,明皇回曰:入汝娘乎。 这是明皇朱慈烺本纪的一段记载。 目前的历史学家认为,这是明皇对于多尔衮多次阻拦明军北伐的惩罚。当然,所谓的永镇魂灵,在历史学家看来,必然是封建迷信。 姜祁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直到他捡漏到这柄短刀,脑海中多出了一段莫名的记忆。 那是两个人在饮酒。 “此刀为朕亲铸,今日赠贤弟,待得收复旧土,朕于太极殿上,再于贤弟畅饮。” 面容模糊的龙袍男子将刀递给面前的男人,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姜祁揉着眉头,所以,这柄短刀的主人,被明皇朱慈烺称之为贤弟?那么,朱慈烺之所以对多尔衮这么酷烈,甚至就连死了都不放过,是为了泄愤?为了给贤弟报仇? 这也算是一个明史中不大不小的发现了。 可是……这玩意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毕竟自己的经历就明显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 “未尽之战……意思是要去找多尔衮再打一架?” 姜祁喃喃自语,随后又苦恼的挠挠头。 人家都死了三百多年了,自己去那找? 等等…… 姜祁看向那短刀,又看了看新明史。 不会是让自己去当初朱慈烺命术士镇压多尔衮的地方,找多尔衮的灵魂再打一架吧? 这短刀明显不是科学能解释的,那么所谓的永镇魂灵也有可能是存在的? “不管了,先去查一下资料,看看当初做法的地方是那里。” 姜祁如此想着。 他现在就指望着所谓的永镇魂灵是假的,到时候自己只要找到地方,过去把这短刀往那位多尔衮的坟头一插就完事。 第三章 偶遇院长 小心的收起短刀,姜祁便离开了宿舍,想要找这种在史书中有些边角料意思的资料,本来是一件比较难的事,但姜祁现在可是在全国的历史圈子都赫赫有名的大学,更何况,新明史本身算是一个热门的研究方向,而热门就意味着,该方向的各种切入点的论文已经被写的差不多了。 所以,难保有那种打算另辟蹊径的学长学姐,把这种边角料都掰开了揉碎了去解读研究,只为了一篇论文。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学生对于毕业这件事的毅力。 一路来到图书馆,姜祁便寻找了起来,不一会便发现了目标。 “女真名将多尔衮生平总结,作者.....李同?” 姜祁看着眼前的论文题目,不禁咂咂嘴,没想到还捞到了一条大鱼,竟然是自家院长的论文。 看来新明史确实热门啊。 如此想着,姜祁开始阅读起这一篇论文来,本来只需要去看多尔衮最后的下场就好,但姜祁却从头开始,一点一点的翻看着这位女真第一勇士的生平,他有一种预感,想要解决自己身上的怪事,恐怕不是找到多尔衮的坟墓,再把刀往上面一插这么简单。 要将他视为对手! 抱着这种有些中二的想法,姜祁看的很认真。 不得不说,不愧是大佬的论文,文笔练达,叙事明快,再加上这篇论文本就不是什么技术性的东西,短短一个小时,姜祁也就看完了。 总而言之,这位多尔衮,就是一个典型的草原将领,只是难得有勇有谋,在个人武力以及统兵打仗上,李同都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而姜祁想要找的,关于多尔衮的下场以及坟墓所在,论文中也有详细说明。 在京都,具体位置则是在明皇朱慈烺的陵墓林园之中! 朱慈烺单单让术士开法坛,永镇其魂灵还不够,更是将多尔衮的骨灰埋葬在了自己的陵墓林园之中,这样一来,即便在朱慈烺死后,也没有后世皇帝敢为多尔衮翻案,因为那意味着冒犯朱慈烺的安眠! 在以孝治国的年代,没有人敢这么干。 由此可见,朱慈烺到底有多恨多尔衮,连一点翻身的机会都不给! “呼......” 看完了论文的姜祁轻轻吐出一口气,为难的揉了揉眉心,地方是找到了,可怎么去,什么时候去,又成了新的问题。 江北距离京都可不近,中间隔着长江呢,更何况姜祁作为一个刚刚入学的新生,现在去请长假,没有正当理由根本批不下来。 姜祁估摸着,这一趟,恐怕没有一个星期下不来。 可问题是,应该怎么去? 直接请假肯定是不行的,得想一些别的办法。 可一时半会,姜祁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时间也来到了中午,便转了个方向,朝着食堂走去。 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刚到食堂,姜祁却看到了一个让他很意外的人。 “李老师?” 姜祁喊了一声前面身穿中山装的小老头,正是自家历史系的院长李同。 “嗯?来吃饭?” 李同转过头,见是姜祁,便对他点点头,笑眯眯的问。 一般来说,身为院长,老李就算再怎么亲切,也顾不上跟所有学生打招呼,但姜祁好歹是文科状元,这点优待还是有的。 “一块吃点,老师请客。” 说着,李同便背着手走进了食堂,姜祁也迈步跟了上去,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直接跟院长请假。 进了食堂,姜祁自然不会没眼力见到让院长自己去打饭,问清了院长的忌口,便去窗口排队。 李同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学生的孝敬,待姜祁回来,看到他夹着的论文,满意的点点头。 直到姜祁将论文放在桌子上,看到论文的题目与作者之后,李同更加的满意了。 “你对多尔衮这个人感兴趣?” 姜祁闻言一愣,说道:“我主要是对朱慈烺感兴趣,想要了解一下这位中兴之主为什么会对多尔衮的态度这么.....独特。” 李同笑道:“对于这一点,目前史学界最主流的说法,就是因为多尔衮曾经在南明三年的北伐之中,造成过太多的阻碍,朱慈烺此举,应该是为了泄愤,也为了威慑草原。” “有没有可能,跟人有关?” 姜祁听完之后轻声开口,试探性的问道。 “哦?” 李同闻言,摆摆手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他很乐意看到自己的学生有独特的观点,就算这个观点惊世骇俗,或者异想天开,也总比应声虫要好。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多尔衮杀了某位对于朱慈烺来说很重要的人,朱慈烺对多尔衮的惩罚,也是报复?” 姜祁拿起一次性筷子,掰开之后递给对面的李同。 李同听着姜祁的话,微微闭上了眼睛,手中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盘子,过了一会才抬头说道:“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只听这位当代历史学界有名的大学者接着说道:“实录中有一段记载,说这位正武皇帝,晚年时常常在太极殿外饮酒,或许是在缅怀也说不定。” “但是,正史中并没有更多的记载了,或许你可以去找一找野史。” 李同微笑着给出自己的意见,姜祁这个观点,在逻辑上有些不通,要知道,当时女真只是被打退,没有灭亡,在草原上依旧是不可小看的力量。 朱慈烺这位一手给大明续命三百年的中兴之主,真的会为了给某个人泄愤报仇,从而如此残忍的对待多尔衮吗? 要知道,这很可能让草原各部唇亡齿寒,或者激怒草原上的女真残部。很可能又是一场大战。 这不像是一位雄才大略的皇帝做的事。 不过李同并没有因此就反对姜祁的观点,反而给出建议。 历史学本就是大胆假设严谨求证,反正姜祁才刚刚大一,有的是时间去试错。 退一万步说,如果姜祁真的找到证据了呢? “谢谢老师指点。” 姜祁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解,一个疑惑一直在他的心头。 为什么,哪短刀的主人,被朱慈烺称为贤弟的人,史书中却没有记载? 就算没有与皇帝的特殊关系,一位指挥使,也算是高级将领了,是有资格被记载在史书上的才对。、 可即便是姜祁再怎么找,也没有找到‘姜屈兵’这个名字,方才特意挑起话题,而就连李同这位明史大家都没有反应。 是什么原因,让这位与皇帝关系亲密的年青将军,不见于史册之上呢? “先吃饭,不要想了,不急于这一会。” 李同的声音打断了姜祁的思绪,见姜祁机械的往嘴里扒饭,就知道这小子没听进去。 见姜祁如此,李同想了想,说道:“吃完去我办公室,有事情要问你。” “跟明武陵有关。” 姜祁猛地抬头。 明武陵,就是朱慈烺的陵墓! 第四章 短刀异变 吃完饭之后,姜祁带着好奇心,跟着李同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先坐。” 李同招呼了一声姜祁之后,便来到办公桌之后坐下,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对面的姜祁,示意他打开看看。 姜祁知道正戏来了,双手接过,打开一看便愣了一下。 说是文件,其实更像是一份邀请函。 来自京都明武陵修缮维护小组的邀请,邀请对象自然是姜祁面前的李同大佬。 姜祁愣住的原因并不只是这个,更多的是这个文件中提到的,邀请李前去的原因。 “就在不久前,明武陵那边下大雨,冲出来一个祭坛,就是当初朱慈烺镇压多尔衮的那个祭坛。” 李同指了指姜祁手中的文件,继续说道:“其实维护小组的人早就知道那里是个祭坛,只不过遵循着考古的原则,一直没有主动挖掘,一是因为地处明武陵内部,一旦挖开,多少会造成一些破坏。” 所谓考古原则,说的是如今考古学家如非必要,不会主动挖掘陵墓与古迹。一般只进行抢救性挖掘以及保护性挖掘。 “二是因为,这个祭坛说有价值也有,但总归有点鸡肋的意思,说到底就是一个另类的刑场,也没有什么文物。” “现在这个祭坛被大雨冲开,不挖也不行了。” 姜祁低垂着眸子,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翻看着手里的文件。 李同也不介意,继续说道:“正好,维护小组的组长是我曾经的学生,他邀请我过去看看,顺便了解一下当时的祭祀风格。” “那小子也是个古灵精怪的,想要用这个祭坛写一篇论文,拐弯抹角拉着我当二作。” 李同笑骂了一句。但姜祁听得出来,李同对帮学生站台造势这件事很乐意。而后李同看向姜祁,微微一笑。 “看你对朱慈烺和多尔衮感兴趣,我准备带上你一块去。” “就当是提前的实践课,虽然学不到什么东西,去开开眼也是好的。” 姜祁闻言一愣,这算不算瞌睡来了送枕头? 自己之前还在烦心怎么请假的事,现在不用麻烦了,可以光明正大的过去,而且还加学分。 而且导员那边肯定能过,毕竟姜祁这是跟着自家副院长出差,另外说一句,目前江北大学历史系没有院长......挑大梁的就是老李。 “谢谢老师给我这次机会。” 姜祁站起身,微微鞠躬,也把这次跟着大佬长见识的出行给定了下来。 “恰逢其会罢了,不用这么正式,回头你自己去跟你们导员说一声。” 李同摆摆手,他很乐意培养学生,更不会吝啬给学生机会,尤其是姜祁这种状元之才。 姜祁重新坐了回去,整理好手里的文件还给李同,貌似不经意的问道:“老师,这个祭坛,是什么时候被冲出来的?” “应该是三天前,凌晨下的暴雨,到了下午,我就收到了文件传真。” 李同想了想,说道。 姜祁低着头,并没有让李同看到他眼中的震惊,这个时间,正好跟自己捡漏到那一柄短刀的时间相吻合。 就是在三天前的凌晨,姜祁第一次在梦中进入了姜屈兵的执念之中。 要说这中间没有联系,打死姜祁都不信,而这也证明了,这一趟明武陵之旅不会简单! 平复了一下情绪,姜祁抬起头,说道:“那我先去跟导员说一声,然后等您的消息?” “等一下。” 李同掏了一下抽屉,拿出一份报告,说道:“顺便把这份报告给你们导员,让他交上去。” 姜祁有些纳闷的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份经费申请单。 “学术交流嘛,上面给报销的。” 李同嘿嘿一笑,说道:“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八点办公室集合,去吧。” “好的。” 姜祁点点头,起身离开了李同的办公室。 “呼......” 姜祁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下算是成了,只是不知道,在那明武陵里,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了。 摇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些,姜祁下楼来到导员的办公室。 一听姜祁是被自家院长点了单,导员自然不敢不放人,痛快地给姜祁批了一个星期的假,还叮嘱姜祁一定要照顾好院长。 离开了导员办公室,姜祁回到宿舍,现在才是中午,下午又没有课,姜祁一时间还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 关上宿舍门,从网球袋子里掏出那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刀,姜祁突然愣了一下。 刀变了,或者说,锈迹正在掉落。 一层层裹了上百年的漆黑铁锈,正在从刀上簌簌掉落,伴随着姜祁握住刀柄,掉落的更快了。 隐约中,姜祁透过刀锋上的锈迹,能够看到一抹深沉的蓝芒,就好像沉淀在深海的蓝宝石一般。 那光芒并不怎么璀璨,但给人一种极端锋锐的意味。就好像连视线都要被斩开一般。 姜祁皱了皱眉头,只感觉手中的短刀越来越沉重,手腕都开始酸涩。 这玩意根本不科学,就算这柄短刀是黄金做的,也不该有这种份量。 大概过了十分钟,就在姜祁快要拿不住的我时候,短刀的变化停止了,锈迹中隐隐蒸腾的蓝色光芒消失不见,重量也变得正常。 姜祁松了一口气,打量起手中的短刀来。 加上刀柄一共两尺长的刀,两指宽,刀身微弯,在刀尖处却又惊心动魄的一挑。 非常不适合突刺,却大大加强了劈砍切削的功能,这也跟这把短刀副武器的定位符合。、 此刻,原本锈迹斑斑,暗沉漆黑的短刀,伴随着锈迹的剥离已经大变样了。 原本厚重的铁锈,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透过这一层铁锈,能够看到雪一般的刀身。 唯一例外的地方就是刀刃。 刀刃上依旧裹着厚厚的铁锈,一点也没有掉落的意思。 一时间,姜祁也摸不清楚这短刀为何会突然变化,但虱子多了不痒,反正这刀已经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了,现在再玄乎一些也无所谓。 姜祁抖干净网球袋子,将短刀收了起来,不管如何,明天就能够见分晓了。 第五章 同行的学姐 第二天一早,姜祁有些迷糊的被闹钟叫醒,因为昨天短刀的异变,姜祁生怕这玩意到了晚上再出什么幺蛾子,一宿没怎么睡好。 然而姜祁属于白操心,那短刀安静的不行,一点动静都没有。 起床,洗漱,然后小心的把短刀归置在箱子里。 做完和一切,姜祁在七点半来到了李同的办公室,毕竟不能让院长等着自己不是? 可姜祁到了之后才发现,办公室没有锁门,反而是半掩着。 老师到的这么早? 姜祁如此想着,敲了敲门。 “笃笃。”. “请进。” 姜祁愣了一下,因为这不是李同的声音,而是一个女声,听起来似乎年纪还不大,带着几分疲倦的嘶哑。 推门走进去,姜祁便看到一个身穿背带牛仔裤,套着一个卡其色外套的女生,她的身高在一米七左右,比例极好,就算穿的很随意很宽松,也能看出苗条的身段。 随着姜祁走进来,女生转过身,与姜祁对视,礼貌性的点点头。 姜祁与也看到了她的长相,怎么说呢...... 奢侈,这是姜祁能想到最合适的形容。 即便披散着头发,看起来发油而且凌乱,即便带着清晰可见的黑眼圈,可依旧能够看到清丽精致的底子。 要是其他女孩有这般天生丽质的底子,恐怕恨不得天天保养打扮,可姜祁面前的这位,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女人爱美的天性,似乎在她的身上不生效一样。 黑眼圈,头发乱,穿衣随便,即便有这三个对于女生来说堪称致命的减分项,可面前的女孩依旧有着吸引他人目光的魅力。 这是一种奢侈的浪费。 如果姜祁是女生的话,恐怕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我叫李渔,历史系大三,你好。” 打破沉默的是女孩,不仅姜祁在观察她,她也在观察姜祁。 “学姐好,姜祁,大一新生。” 姜祁回过神来,点点头,问道:“学姐找李老师有事?” 李渔已经再次转过身,继续打量着李同办公室架子上的古董,闻言轻声道:“我也要去京都明武陵,跟你一样。” 姜祁恍然,看来这位学姐也是个学霸,多了个同行者对于姜祁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简单的对话之后,二人便沉默了下来,姜祁现在心里满是短刀的事,而李渔看起来也不是健谈的人。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李同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姜祁和李渔之后,笑着点点头,道:“你们两个已经认识了吧?” 见二人点头,李同接着说道:“走吧,该出发了。” 说罢,便示意姜祁和李渔跟上他。 姜祁很懂事的拿起了李同的公文包,放在自己的皮箱上,然后便看到李渔从角落里拖出一个硕大的箱子,得比姜祁的这个大一半。 “需要帮忙吗学姐?” 姜祁的箱子里也就几件换洗衣服,短刀被他放在网球包里背着,本意是想跟李渔换箱子提,毕竟看她那个大箱子份量不轻。 然而,李渔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便提着自己的箱子吃力的下楼。 “不用管她,这丫头就是这样。” 李同拍了怕姜祁的肩膀,笑眯眯的低声道:“放心,你不是第一个想要献殷勤但被无视的。” 说罢,便带着戏谑的笑容,背着手往楼下走去。 姜祁无奈的揉了揉眼睛,他真的只是想帮忙。 到了楼下,李同便上了一辆车,作为业内有名的大佬,这次又是公务交流,学校自然会配车。 “院长您小心头。” 司机是个带着狗腿子笑容的男子,一脸的殷勤,不是别人,正是姜祁的导员。 伺候着院长上了车,导员又看向李渔的方向,刚要抬手帮忙,李渔便无视了他,自己把箱子甩上后备箱,对导员微微躬身,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便自顾自的上车。 导员无奈的挠挠头,撇向姜祁,鼻子不是鼻子的说道:“干啥?还等着我伺候你?还不上车。” 反向奥楚蔑洛夫了属于是。 姜祁如此想着,乖乖的跑到另一边钻进了车里。 suv的后座很宽敞,姜祁和李渔在两边,中间自然是李同。 一路无话。 “姜祁,一定要照顾好院长和李同学,记住没?” 到了机场,导员再次叮嘱了姜祁一句,这才驾车离去。 “不用听你们导员的,那也是个混蛋玩意。” 李同背着手走进机场,边走边怒其不争的说道:“臭小子不识相,让他去京都大学读博他不去,就要窝在学校做辅导员。” 姜祁听着,却在老爷子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欣慰。 看来自家导员也是老爷子的弟子啊,说是埋怨,其实就是在炫耀自家学生不忘初心。 登机之后,姜祁和李渔的座位在一块,李同在前面。 李渔的位置靠窗户,刚刚坐下,便看到还站在走道上的李同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了李渔。 “又没吃早饭吧?你奶奶早上起来蒸的包子。” 姜祁闻言愣了一下。 李渔默不作声的接过,轻声道:“谢谢。” 见李同依旧盯着她,把头撇到窗户的方向,微不可察的说道:“爷爷。” 李同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掏一个油纸包递给姜祁,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爱惜身体。” “你们两个都给我吃完。” 叮嘱了一句,李同这才坐到自己的位置闭目养神。 姜祁转头看了一眼默默吃包子的李渔,没想到这位学姐居然是李同的孙女,怪不得导员都要献殷勤。 而且,这位学姐似乎有些太冷淡了,不对,应该说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外界的反应有些迟钝。 “滴滴。” 这时,姜祁的手机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一边啃着包子一边拿起来一看,是接他入学的学姐给他发的。 “学弟,谢谢你帮我交的话费,有时间吗?晚上我请你吃饭,顺便还你钱。” “不用了,学姐直接把那两百块钱转给我就好。” 姜祁看完之后,如此回复,并很贴心的带上了具体的数额,生怕学姐转多了。 举手之劳就蹭人家一顿饭,怪不好意思的。 姜祁如此想着,发现学姐并没有回复,满不在乎的放下手机继续吃包子。 真香, 姜祁并没有发现,旁边李渔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第六章 终见祭坛 等到下了飞机,姜祁打开手机,发现学姐依旧没有回消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把手机收起来,拖着箱子跟着李同出了机场。 李渔吃力的拖着箱子,忍不住看了一眼姜祁,轻声道:“为什么拒绝?” “什么?” 姜祁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李渔说的是要请自己吃饭的学姐,理所当然的说道:“那位学姐是大四的,时间很紧,一点小事还是不要耽搁对方的时间了。” 这一波,姜祁觉得自己是贴心暖男。 李渔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了一眼姜祁,轻声叹气,头也不回的跟上了李同。 姜祁莫名其妙的挠挠头,也跟了上去。 出了机场之后,迎面便看到一个接机的男子,穿着得体的西装,手里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江北大学交流团恩师李同先生”的字样。 “还挺正式的。” 李同满意的点点头,到了他这个年纪,桃李满天下,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了,要的不就是一个面子嘛。 “老师,好久不见了,您近来可好?” 男子见了李同之后,马上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狗腿子一样的笑容,又对着李渔亲切的点点头,道:“小师妹好呀。” 李渔微微点头算是回礼,男子显然早就认识这位恩师的孙女,一点也不介意。 按理来说,李渔是他恩师的孙女,该是他的侄女辈才对,但谁让李渔跟着李同学习呢? 在学术界,尤其是历史系这种学科,多少带着古人的习惯,在传道授业面前,血脉关系反而要往后论。 “这位是?” 男子最后看向姜祁。 “姜祁,大一新生,今年的冀州文科状元,带他来见见世面。” 李同对着姜祁,指了指那西装革履,书生气很浓的男子,说道:“我之前的学生,武思源,算是你的学长。” “是师兄才对。” 武思源笑眯眯的对着姜祁抬手,道:“师弟好,初次见面。” “师兄好。” 姜祁也微笑着跟他握手。 李同笑呵呵的看着,眼中带着满意。 寒暄了一阵,坐上武思源的车,便开始朝着京都明武陵所在的位置走去。 “老师,一会咱们先去吃饭,等下午时间充裕了再去看祭坛,您觉得如何?” 武思源开着车,说道:“我的那些同事,知道您老被我请来了,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昨天晚上都没睡好。” “听你安排。” 李同很享受徒弟的孝敬,懒洋洋的回了一句。 “老师的名头,在业内很夸张吗?” 姜祁有些意外,毕竟能进明武陵维护小组的,应该也是历史考古业内的尖子才对。 就算李同是江北大学历史系的扛把子,也不该这么激动吧? “夸张?师弟,你不清楚,如今的历史考古学界,咱们老师,那是属于扫地僧一般的存在。” 武思源笑道:“也就是老师闲不下来,才在母校教书,按照老师的说法,他就喜欢跟象牙塔里的年轻人打交道。” “老师认为,你们大学生有一种......清澈的愚蠢,他特别喜欢,哈哈哈哈!” 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同也没有反驳,只是微笑着闭目养神。 姜祁咂咂嘴,怪不得有人说,一个人终其一生,见过的地位最高的人可能就是你的大学老师。 你永远不知道,讲台上的那位,还藏着多么牛的身份。 很多人毕业以后才发现,自己想要听曾经的老师讲一堂课,要花好几万。而且还得排队,因为老师要先教学生。 于是一个个痛心疾首,悔不该当初没有珍惜。 “我想先去明武陵。” 李渔突然说。 “不行,先去吃饭,早饭你就没有好好吃。” 李同皱了皱眉头,拿出了长辈的气势。 “哦。” 李渔重新低下头,摆弄着手指头。 李同皱着的眉头松开,叹道:“你这孩子......” “咳咳。” 武师兄咳嗽两声。说道:“老师,饭菜是现成的,可以打包,小师妹感兴趣就让她先去吧。” 姜祁神色一动,说道:“我可以跟着学姐一块。老师您放心。” “好吧......” 李同终究是不忍心苛责自己的孙女,点头同意了下来。 到了饭店,李同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似乎是在怄气。 武思源赶忙跟上,不一会又提着一些方便的饭菜出来,递给了姜祁,又拿出自己的工作证和车钥匙。 “小师妹会开车对吧?带着这个过去,可以直接参观祭坛,不过要小心一些,还有一部分正在挖掘。” 李渔点点头。轻声道:“谢谢师兄。” “从你嘴里听到这个可不容易。” 武思源笑呵呵的挤了挤眼睛,神秘兮兮的的说道:“有空了在你顾师姐面前多提提师兄就行。” 李渔闻言皱眉,认真道:“师兄没有机会的,顾师姐早就说过,她不会嫁人。” “事在人为嘛,我的竞争对手可多得很。” 武思源摸了摸鼻子,见李渔还要反驳,生怕这个轴丫头还要坏自己道心,连忙对着姜祁叮嘱道:“照顾好你师姐,我走了!” “好。” 姜祁只来得及点头,武思源已经颠颠的跑回了饭店。 “走吧。” 李渔颇有些迫不及待的上车,熟练的发动。 姜祁跟着坐了上去,刚刚观赏车门,车子便疾驰而去。 李渔开车的速度很快,姜祁能够明显感受到这位学姐的急切。 这让姜祁不禁暗自咋舌,看来这位学姐是真的喜欢考古和历史,甚至有点不疯魔不成活的味道了。 李渔压着在贴条边缘的速度,一路疾驰赶到了明武陵所在。 一路上李渔连一句话也没时间说,到了山脚下,车子刚刚停稳,李渔便窜了下去。 姜祁也背着网球袋跟上,本来短刀是上不了飞机的,但谁让姜祁是跟着大佬出来的呢? 历史系的大学者,出门参加交流会带个古董很正常吧? 有武师兄的工作证在,二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了明武陵的园林之内。 很快,便看到了半掩埋的,正在挖掘的祭坛。 而与此同时,姜祁神色一动,背手扣住了网球袋。 第七章 手笔极大的皇帝 网球袋子在振动,或者说是里面的短刀在振动,幅度非常小,大概就跟手机振动一样。 这玩意在开启踏入祭坛的范围之后,就好像生出了感应一样,短刀察觉到了多尔衮的气息? 姜祁如此猜测着,随着他的手按在网球袋上,短刀的振动也停止了下来。 就好像短刀有灵,知道姜祁是在让它稍安勿躁。 安抚好短刀之后,姜祁暗暗松了一口气,开始跟在李渔的身后打量起眼前的场景来。 “这个祭坛原本是在地面上的,或者说,就是为了这个祭坛,这个园林的地基才会像现在这么高。” 李渔突然开口,说出了姜祁跟她认识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行走在半掩埋的祭坛周围,李渔似乎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女孩的眼睛都在发光,一刻不停的打量着四周。 “朱慈烺是一个很霸道的皇帝,当初他下令,将镇压多尔衮的祭坛放置在自己的陵墓园林内。” “但朱慈烺的意思可不是让多尔衮分享他的香火。而是在自己死后也要看着多尔衮的亡魂。” “可以说,这位正武皇帝对多尔衮的恨意,到了死也不能消除的程度!” “这样一来,让祭坛暴露在外就不合适了,毕竟这里是皇帝的陵墓所在。” “于是当时的工部官员一不做二不休,将整个园林的地基加高,直到掩埋祭坛。” “这是很大的工作量,但是在皇帝的意志面前,这并不是难事。” 李渔说了一大通,甚至显得有点话唠。而且她不是在对姜祁说,是在自言自语。 姜祁静静的听着,问道:“所以,咱们现在站的位置,才是曾经最初的地基?” 说着,姜祁环顾四周,一个个脚手架支撑着周围的土壁。 这是一个大坑,已经过了三天,依旧有大功率的抽水机在工作。 更多的则是一些工作人员,在忙碌着挖掘更多的东西、。 姜祁和李渔站在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你们两个怎么进来的?” 不一会就有工作人员过来询问。 李渔一见到外人,又变回了沉么寡言的样子。 姜祁从李渔的手中拿过武师兄的工作证,微笑道:“我们是江北大学的学生,跟着导师一块过来参加关于这个祭坛的交流会。” “武组长是我们师兄,他在给导师接风,我们两个小的好奇,就先过来看看。” 那穿着工作服的人闻言,眼睛顿时就亮了,问道:“你们的老师,是不是李同院士?” 院士? 好家伙,老李还真是扫地僧啊! 姜祁心里啧啧感叹,面上也不耽误的点点头。 见姜祁点头,对面的老哥态度肉眼可见的变得亲切起来。 “原来是自家人,那你们慢慢看,对了,不要去最里面,那里还有一部分在进行最初步的挖掘,有点危险。” “其他地方你们都可以参观一下,祭坛主体也清理出来了,可以进去,但不要停留太久。” 姜祁从善如流的点头应下,感谢了几句之后,那老哥便转身继续去忙了。 李渔见人走了,看了一眼姜祁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朝着祭坛之内走去。 姜祁无奈的摇摇头,快步跟上。 这个祭坛的主体并不小,目测至少有一百米方圆。 就好像一个被放在水盆里的魔方一样。 祭坛整体是以木头搭建的,但神奇的是,即便经历了将近三百年的掩埋,这个祭坛依旧没有腐朽。 “这是阴沉木。” 李渔仰头看着自己面前大概五米高的祭坛主体,轻声道:“看来在祭坛建立之初,就考虑到了掩埋的问题。” 姜祁知道这位学姐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便自顾自的找到台阶,迈步走上祭坛。 即便经历了三百年,这个祭坛依旧稳固,只是有些潮湿,带着一股子土腥味。 姜祁稳稳的来到了祭坛之上,环顾四周,除了祭坛本体之外,在这个祭坛的四周,还有些腐烂之后的痕迹,似乎是旗杆之类的东西。 三百年前,就是在这里,奉正武皇帝命令的术士,以秘法镇压了多尔衮的魂灵,让他永世沉沦,不得翻身。 姜祁低头打量着祭坛,发现有一块地方被玻璃罩子盖着,过去一看,那里有隐约可见的梵文与符篆。 这是双管齐下,道佛两家的手段都用上了? “九华山的地藏本愿经,和正一天师府的镇煞咒。” 李渔不知何时也跑了上来。站在姜祁的身边,跟他一块看向那被玻璃盖子扣着的祭坛地面。 “学姐怎么认出来的?” 姜祁看着那鬼画符,他能认出这是梵文和符篆已经是极限了。 可这位学姐,连具体的来历都一语道破,就很恐怖。 “符篆的符脚是正一专属的画法,梵文中开头就是ksitigarbha,音译是:乞叉底蘖婆,意译过来就是地藏菩萨。” 姜祁啧啧称奇,梵文都懂? 这学姐到底学了多少的东西? “咔嚓。” 李渔从硕大的外套里摸出一台单反,对着那一堆的鬼画符拍照。 “没有闪光灯,还隔着玻璃,不会有问题。” 李渔喃喃自语的说着。 无所谓这些东西的姜祁不再去管李渔,而是看向祭坛的中学位置。\ 哪里有一块漆黑的碑,似乎是石头的,也被玻璃盖着。 姜祁走过去一看,发现上面带着碑文,万幸,是楷书。 “龙虎正一大真人张应京;九华化城寺主持园法。尊奉正武皇帝陛下令旨,镇压叛将多尔衮魂灵于此。” 姜祁读出了碑文之后,微微瞪大了眼睛,别的不说,这位张应京,好像是当时的正一天师吧? 只不过当初朱元璋登基后去了正一的天师封号,改称大真人,但意思是一样的。 朱慈烺的手笔也太大了吧? 姜祁咂咂嘴,站起身子,就听到身后咔嚓一声快门,李渔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碑文。 李渔在这个祭坛各处都拍了照,上蹿下跳忙活了好一会,形象更邋遢了几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祭坛外又下来了一堆人。 正是李同带着武师兄和一堆带着狗腿子笑容的家伙。 第八章 突如其来 李同身为历史系的大牛,要说没有接触过墓葬那是扯淡。 而这个祭坛埋在地下,勉强也算。 是以,一进来,李同的气质就变了。 只见老爷子眯着眼睛,四处打量了一圈,身后跟着一群狗腿子,那气势,着实有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 “不错,有点价值。” 李同打量了一下祭坛,大致的信息便判断了出来。 大佬一个微微的点头,身后那一帮人便喜笑颜开,顿时觉得这三天没有白忙活。 “老师,那论文......” 武思源一副苍蝇搓手的架势,谄媚的问道。 “问题不大,你们操刀,初稿发给我就是了。” 李同答应的很干脆,因为他知道,武思源不是为了他自己。 这个祭坛的发掘如果写成论文,二作是李同著名,而一作却不是武思源,而是明武陵维护小组。 这是武思源在给自己手下人谋福利,毕竟能跟李同一块著名一篇论文,是铁铁的资历,在学术界可能有点歪门邪道的意思,但在体制评价里,含金量可就不一样了。 李同也乐的帮自己的得意门生站台。 见大佬点头,那一帮维护小组的人顿时晓得==笑的更加狗腿子了。 “转转吧。” 李同背着手,一马当先的踏上了祭坛,回头招呼了一声姜祁,说道:“姜祁,你跟着我。” “来了老师。” 姜祁有些意外的点点头,跟在了李同身边,他注意到,李同身后很多人向自己投来羡慕的目光。 当然,也夹杂着质疑和嫉妒,这是人之常情。 毕竟,这是李同摆明了对姜祁的特殊待遇。 这是言传身教的架势。 “小师弟,好好听好好学,老师亲自教导的机会可不多。” 武思源正儿八经的说道:“不要觉得你考了个冀州状元就可以吃老本,跟你一样强的还有九个呢。” “明白,我会的,师兄。” 姜祁笑着点点头。 然后就没人嫉妒姜祁了。 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先来看看整体。” 李同恍然未觉,自顾自的指着脚下的祭坛说道:“这个祭坛,整体是一个八卦的形式,毫无疑问是道教的风格。” “这也跟碑文上,抬头是龙虎正一大真人德尔内容相吻合,这个祭坛的科仪,是以道教的方式为主。” “思源。” 李同说着,喊了一声武思源。 “在呢。” 武思源恭敬的答应。 李同脚尖点了点祭坛,问道:“以这个祭坛最高处为基准,埋在地下多深,算过吗?” 武思源被问的一愣,摇摇头,道:“没有。” “测一下,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一尺六,也就是五十厘米左右。” “是。” 武思源虽然疑惑,但还是指挥着维护小组的人做了个简单的测量。 很快便得到了答案,从这个五米高的祭坛顶端到地面水平线的高度,确实是五十厘米左右。 “老师,您是怎么知道的?” 武思源有些惊奇,这种数据,他这个挖掘负责人都没在意。 “你们说呢?” 李同笑眯眯的把问题抛了回来。 李渔低着头,眼睛眨了眨,却没有说话,而是隐晦的看向姜祁。 所有人都在思索着。 姜祁突然挑了挑眉毛,试探性的说道:“您的意思是,八寒八热?” “嗯,不错。” 李同满意的点点头。 “小师弟是说......” 武思源先是有些不解,而后反应过来,说道:“佛教记载中的八寒八热地狱?”、 “没错,老师指的应该是这个传说。这个祭坛的佛教元素也体现在这里。” 姜祁点头道:“祭坛埋下一尺六,一寸一地狱,可这是以祭坛最高处为基准。” “而多尔衮被镇压在祭坛之下,也就是说,八寒八热地狱之下连佛陀都无可言说的炼狱,才是多尔衮的归宿。” “由此可见,朱慈烺对多尔衮的恨意之深。” 姜祁在这感叹着,众人却惊叹的看向李同。 这就是大佬的含金量吗? 打眼一看就看出了藏得这么深的信息。 “好了,剩下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是常规的科仪祭祀之类的迷信手段,等全部挖掘出来,我再来看。” 刚刚装了一笔的老爷子很满足,随意摆摆手,便朝着来路返回。 正如李同来之前说的,这个祭坛有些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价值并不是很高,新奇东西也就是这下面压着多尔衮的骨灰。 而这骨灰的研究价值也就那样,要是尸体还好一点,但一堆灰能看出什么? . 所以李同这一趟,也就是来旅游散心的。 “你们继续工作。” 武思源甩下一句话之后,便跟上了老爷子的步伐。 姜祁和李渔也跟了上去。 出来之后,姜祁看向李同,说道:“老师,我想留下来看一下具体的挖掘过程,不知道可不可以。” “开开眼界不是坏事,但你得问你师兄,这里他是头。” 李同摆摆手,对姜祁好学的态度很满意。 “这有什么不能看的,当然可以,想上手都没问题。” 武思源痛快地点点头,反正又不是什么古墓,剩下的挖掘过程也是排水和表面清理之类的。 “谢谢师兄。” 姜祁点点头,重新钻回了祭坛所在的大坑。 李渔显得有些意动,想要跟上去,但被李同拉住,硬拉着她去补觉。 这丫头已经两天没怎么合眼了。 不情不愿的李渔被爷爷拉走,武思源也跟了上去。 ...... 另一边,姜祁重新来到祭坛所在,身后背着的短刀再一次振动起来,比上一次幅度更大。 姜祁回手扣住了网球袋,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但姜祁知道,这短刀快忍不住了。 昔日主人的执念所在,就在祭坛之下! “小姜同学,你怎么没走?” 有维护组的人看到了姜祁。 “开开眼界。” 姜祁微笑着应付了一句,摆出对挖掘过程很好奇的架势来。 他现在就是要等,等到晚上,等到祭坛没人在。 短刀的奇异之处,不能暴露。 时间过的很快,到了晚上六点,维护组的人也快要下班的时候。 姜祁正想着用什么理由让自己被“落下”。 这时,祭坛处却下来了几个人。 领头的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子,板着脸,神色冰冷。 “你们谁是管事的?” 男子环顾四周,从怀里摸出一个证件本,打开。 “清场。” 第九章 复苏的魂灵 中山装男子的态度很霸道,神色冰冷,带着公事公办的不近人情,说的话也是命令的语气。 “我是明武陵维护小组的副组长,你是哪个单位的?” 副组长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眯着眼睛打量面前的三个人。 出了领头的中山装男子之外,他真厚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都是一身宽松打扮,男的一身腱子肉,衣服也挡不住,女的一头短发,背着一个网球包,腰杆笔直,气质很凌厉。 中山装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证件递了出去。 “我们没有接到任何通知,你们到底是......” 副组长说着,看到了面前打开的证件,半句话憋了回去。 惊骇不解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中山装男子。 “清场,外面会有人检查你们。” 男子重复了一遍,冷声道:“明天会有解释。” “知道了,马上!” 副组长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虽然依旧带着浓浓的不解和疑惑,但还是转过身喊道:“所有人,马上离开!” 维护组的人虽然一样的疑惑,但副会长都发话了,自然得听。 收拾好东西,在副组长的催促下,一帮人蜂涌着离开了祭坛所在的大坑。 “诶?” “小姜同学呢?” “不知道,刚才就没有看到他,提前离开了吧?” “应该是。” “等出去了跟组长说一声吧,这事透着邪性。” “那几位是什么来头?” “嘘!” 一群人聊着天,离开了大坑,刚上来就看到不远处拉起了警戒线...... 还有荷枪实弹的站岗。 维护组的人刚刚出来,一张保密协议就甩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这特娘的到底是怎么了?! 副组长哆嗦着签上名,一脸的纳闷,一个价值不大的祭坛,怎么突然这么大阵仗? 而且提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但没人敢多问。 祭坛内。 中山装男子环顾四周,头也不回的说道:“陈茵,查一查。” “是。” 短发凌厉女子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感应什么。 大概过了五秒钟,她睁开眼,说道:“头儿,确定清场。” “嗯,开始吧,韩力。” “是。” 肌肉夸张到工装都盖不住的男子点点头,一跃而起,竟然直接跳到了祭坛上。 要知道,他站的地方。离祭坛还有好几米,而且祭坛本身的高度也有三四米。 这个弹跳,已经是非人了。 看起来块头就很大的家伙,落地却一点声响也没有。 韩李落在祭坛上之后,直接走向位于祭坛中心的石碑,看了一眼,然后随手将玻璃盖子拿下去。 “喝!” 只见他抱住半人高的石碑,吐气开声,猛的用力,胳膊肌肉鼓胀险些挣破衣服。 “喀喇喀喇!!” 伴随着喀喇闷响,石碑被他连根拔起! ‘卧槽!’ ‘这特么哪里来的魔鬼筋肉人?’ ‘这三个人是干嘛的?’ 姜祁站在角落里看的目瞪狗呆。 他现在的状态很特殊,整个人都是半透明的状态,至少他自己看自己是这样,在外人眼里,可能就是完全的隐形。 自从那三个家伙进来之后,本来就躲在角落的姜祁就变成了这种奇异的状态。 毫无疑问,这跟短刀有关。 姜祁抱着网球袋,缩在祭坛的角落,贴着边慢慢的挪动。 他要赶紧离开这里。 开玩笑,这三个大佬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用屁股想也知道,这三位八成是为了多尔衮来的。、 准确的说,应该是多尔衮的魂灵! 姜祁脑子抽了才要趟浑水。 要是只有他自己也就罢了,可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 不管这三位是什么来头,姜祁都不想掺和。 赶紧离开才是正经。 “头儿!” 还没等姜祁走几步,被叫做韩力的男子已经把石碑彻底拔了出来! 这石碑在祭坛下的体积,一点也不比暴露在外的少! 与此同时,喊出声的是那短发女子。 她神色严肃,一双眼睛竟然是漆黑一片,没有眼白! 那让人心底发毛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祭坛! “小心,要出来了!” 被叫做韩茵的女子声音肃穆,手臂不知怎么动了一下,就从身后的网球袋中拔出一柄寒光凌冽的宝剑来。 领头的那位点点头,纵身一跃,如同大鹏一般跳到了祭坛上。 只见那原本栽着石碑的地方,已经是一个硕大的窟窿。 丝丝缕缕的灰黑色气流,从窟窿里汩汩的往外冒。 刚刚冒出来,就好像有生命一般,开始凝聚了起来,隐约中,还能听到战场杀伐的刀剑碰撞声,以及凄厉煞气的怒吼。 这声音,让人骨子里都开始僵硬,空气都变得冷嗖嗖的。 “喝!” 距离最近的韩力大吼一声,不退反进,抱着一人高的石碑,跟甩棍子似的,势大力沉的砸在那灰黑色的诡异雾气上! 这一击带着让人牙酸的威势。 但砸在灰黑色雾气上,就跟假的一样,根本就没有受到影响。 “呼!” 雾气仿佛被激怒了,如同龙卷风一般鼓荡着,就要卷向韩力! “飒!” 领头的男子皱了皱眉头,不见怎么动作,只听一阵破空声,便来到了韩力身后,揪住他的脖领子,就这么带着一个抱着石碑的壮汉后退十几米,而且轻松写意! 雾气失去了目标,却也没有追击,反而是沉淀在原地。 “嗡!” 雾气猛地塌缩,挤压着空气。 不过眨眼时间,雾气凝聚了起来,竟然化作人形! 那是一个如同墨水一般漆黑的身影,看不清面貌,高近两米,魁梧的如同一头狮子。 穿着一身同样漆黑的铠甲,头盔之上的盔缨飘扬。 ‘八旗甲?’ 角落里的姜祁脑海中下意识的跳出了一个词。 这是多尔衮的魂灵! 姜祁无比的确定这一点,因为他怀中的短刀在发烫,非常烫。 “你们......” 多尔衮抬头,看着面前的两男一女,似乎在辨认,然后轻轻摇头。 “不是!” “他在哪?!” “与我一战!” 第十章 朱慈烺的“助攻” “不是他?” 中山装男子闻言皱了皱眉头,但并没有跟这个百年厉鬼对话的意思。 他们也是今天才得到消息,发现那群考古的家伙把这个祭坛给挖了出来。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神州人文五千年,天知道地底下埋着多少不可言说的东西。 大部分都是古早的修者们封印镇压的东西,他们就是专门负责处理这些东西的。 “不是他!” 多尔衮似乎只会这么几句话,声音中带着化不开的煞气。 “未尽之战!未尽之战!” “飒!” 领头的中山装男子一言不合便出手。 伴随着一阵凌厉的风声,拳头已经到了多尔衮的面前,说是拳头,但更像是一柄一样无前的长枪! 刚拳.无二打! 八极一门的不传之秘!、 在这拳锋之上,还裹着一张深黄色的符纸,正氤氲着血红色的光芒! 这是道武。 “啪!” 然而,这带着锋锐气息的拳头,被多尔衮轻而易举的挡下,甚至只是抬了抬手,便握住了中山装男子的拳头。 “哈!八极!” 多尔衮竟然笑了,这一拳,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狞笑着说道:“本王记得,当初入关的时候,五千铁骑,踏碎了武林。” “其中,就有八极传人,被本王亲自斩首!” “那是很硬的一根脖子!” 中山装男子神色无比的阴沉,就算他知道这是厉鬼的攻心之语,但听他如此侮辱自己的师门祖先,心头难免怒火蓬勃! “陈茵!” “嗤!” 话音未落,多尔衮的身子僵硬住了。 在如同热刀切黄油的声响中,一截雪亮的剑尖,出现在多尔衮的心口处。 陈茵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多尔衮的身后,双手握着长剑,从多尔衮的后心捅了进去,干净利落。纯黑的眼睛中,没有一丁点的感情。 “十步......一杀?” 多尔衮低头看向自己被贯穿的心口,一缕缕的黑气顺着剑尖滴落,那是他的魂心之气,也是他如今维持意识和力量的根本。 而现在,魂心破了,这把剑上,带着道门高人的加持。 对厉鬼来说,这是致命的伤害。 “嗖!” 长剑抽离,陈茵的身影也极速倒退。 中山装男子也是一样的动作,只不过拎着韩力。 从始至终,他就没想跟一头百年厉鬼正面对抗,那就不是人干的活,除非他能修到血气如狼烟的境界。 韩力的莽撞也好,他的怒火也好,先发制人的态度也好。 一切都是为了掩护陈茵。 为了给她创造击出一剑的机会。 十步一杀,最纯粹的刺客之剑。 剑上带着三位道门真人的加持,道门的金光咒真意,对厉鬼来说就是淬毒的大杀器。 现在,计划成功了,魂心被破,不可能继续存在下去,千年厉鬼都不例外。 更别说一个被皇帝亲自镇压的怨念残魂了。 果不其然,在祭坛上,多尔衮那漆黑的身躯已经开始融化,如同蜡烛一般。 中山装男子松了一口气,说道:“一会让善后组的人过来,把这里恢复原样。” “是。” 韩力放在手里的石碑,点点头应下。 这一趟活计,算是结束了。 “啊啊啊!!!” 突然,已经蜡化到只剩下一个模糊影子的多尔衮发出怒吼,他奋力的转身,看向明武陵的深处。 “朱慈烺!杀我的,不是他!!” “你费尽心思的布局,毁了!” “他的执念,将永无了结!” 韩力神色疑惑,问道:“头儿,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 “不知道,但无所谓了,历史谜团,不是咱们操心的。” 头儿如此说着,却突然发现陈茵的表情不太对。 她脸上带着恐惧,纯黑的眼睛在颤抖,不,是整个人都在颤抖。 “发生了什么?” 头儿沉声问道,同时提起全身劲力,警惕着周围。 陈茵已经半跪在了地上,就好像碰到了天敌一样。 她勉强抬起头,看向明武陵的深处。 “有东西,出来了!” “嘶!!” 这不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而是蛇的嘶鸣。 一条蛇,不知从哪里爬了过来。 长有三米有余,整体半透明,带着金红的色泽,足有手臂粗细。 最关键的是,在这条半透明的蛇头上,有一个峥嵘的肉角! “这是......” 头儿的脸色变了,艰涩的开口,带着不可置信的骇然。 “蛟?!” “龙气......” 陈茵半跪在地,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说出来的话让头儿的脸色大变! 怪不得陈茵会这么害怕。 她修的十步一杀,就是春秋时的刺客刺王杀驾的手段,修到极致就是屠龙术! 但万物相生相克,屠龙术针对帝王,可对于刚刚入门的陈茵来说,帝王龙气,就是天敌! 哪怕只是一条带着龙气的幼蛟虚影! “哈哈哈哈哈哈!” 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多尔衮仰天长笑。 “好一个大明皇帝!” “你果然算到了一切!” “来!” 多尔衮话音未落,那金红色的半透明幼蛟便腾空而起,钻进了多尔衮的心口! “轰隆!!” 狰狞桀骜的鬼气骤然间迸射而出! 漆黑的鬼气中,竟然带上了一丝堂皇正大的意味。 这是来自幼蛟龙气的加持! “这不可能!” “为什么明武陵的龙气会帮助多尔衮?!” 头儿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镇压多尔衮的,不就是正武皇帝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 可现在的场景不是让他想问题的时候,得到了龙气加持的多尔衮,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匹敌的存在。 本来靠的就是偷袭手段一锤定音,可现在不可能有复制一次的机会了。 陈茵现在根本就站不起来。 “拼命吧!” 头儿深吸一口气,说道:“带着陈茵走,五分钟后,申请火力覆盖!” “宁愿毁了这个园林,也不能把它放出去!” “是!” 韩力没有废话,执行命令是最优先的,哪怕代价是头儿会死在这里。 ‘你主人的这位皇帝大哥可是坑死我了!’ 姜祁无奈的锤了一下手里的网球袋,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握住了短刀。 他不可能看着那三个人死在这里。 不管如何,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厉鬼作恶杀人。 伴随着姜祁握住短刀,他整个人开始现形。 手中刀,越发的炙热。 第十一章 请阁下授首 “谁?!”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多尔衮,他转身,看到了一侧突然出现的身影。 这身影若青松一般挺拔,周身缭绕着淡蓝色的气炎,脸庞被一张面具遮挡,那面具是一张深蓝色的狰狞傩面。 手中,握着一柄短刀。 刀背雪亮,但刀刃之上却带着一层漆黑的铁锈。 又一只恶鬼?! 头儿的心态有点炸了,一个莫名其妙得到明武陵龙气加持的多尔衮已经让他有了拼命的打算。 现在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神秘的家伙? “你是......” 多尔衮神色变化,紧紧的盯着那人手中的短刀,身上的漆黑鬼气前所未有的激荡。 姜祁没有回答,只是上前几步,与多尔衮对峙,他带着的傩面是他提前准备好的,本来是有备无患,但现在看来,这个面具帮了大忙。 他愿意救下那三个官家的人,但不意味着他想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看到这三个人和多尔衮的魂灵之后,姜祁就知道,这个世界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在摸清一些情况之前,他不准备贸然暴露自己。 “多尔衮。” 姜祁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手中短刀炙热到烫手。 傩面下的眼睛看着面前狮子一般的恶鬼。 “代友人赴约,以全未尽之战。” “请阁下授首。” “铮!” 话音未落,短刀嗡鸣,刀锋之上的锈迹簌簌脱落,露出雪亮锋锐的刀刃来。 这柄三百年前的明皇亲铸宝刀,在三百年后重新绽放锋芒! 多尔衮深深地看了一眼姜祁,嘴角带起一抹笑容。 头儿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新冒出来的傩面人,暂时来看是来针对多尔衮的,但真实身份未知。 代友人赴约? 友人是谁? 赴约? 所谓的未尽之战? 与多尔衮的未尽之战?! 也就是说,那傩面人口中的友人,是三百年前的人?! 那他自己呢? 难不成是活了三百年的老怪物? 头儿有些不可置信,但从现有的信息推断,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友人?” 多尔衮开口,声音中带着莫名的意味,深深地看了一眼姜祁手中那已经开始嗡鸣的短刀,道:“便当你是友人。” “来战!” “吼!” 被镇压了三百年的厉鬼,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怒吼,一层层肉眼可见的声波扩散,吹动了姜祁的衣角。 可在祭坛下的头儿感受下,就不一样了。 仅仅是这一声鬼吼,就让他心脏都险些爆开! 得到了龙气加持的多尔衮,几乎比肩千年厉鬼! 姜祁却不为所动,只是觉得耳朵有点痒。 他能够感受到,在他的体内丹田处,有着一道暖流,正在顺着玄奥的脉络缓缓在全身流淌。 握着嗡鸣炙热的短刀,姜祁福至心灵一般,心念一动,丹田内的暖流便顺着手臂,覆盖在了短刀上。 “嗡!” 短刀的嗡鸣声停了下来,刀锋之上缓缓的镀上了一层深蓝色的光芒! 这一切说来慢,其实在多尔衮刚刚停下鬼吼的时候,姜祁的短刀便开始了变化。 “真气化罡!” 头儿盯着姜祁手中的短刀,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脸上满是惊讶的神色, 真气化罡,是武道的分水岭,真罡之下,万劲不可入。 在真罡之前,只能称之为武夫,而在真罡之后,可称宗师! 他修八极形意,而今四十岁成就化劲,已经是天赋异禀,但在真罡面前,就是个小孩子! 万劲不可入的另一个说法,就是万劲皆可破! 而面前的这个傩面人,用起真罡来轻而易举,甚至能够加持兵刃! 那意味着,这傩面人的真罡修为,已经到了举重若轻的境界! 这简直恐怖! 他不会真的是活了三百年的老妖怪吧? 头儿的心里不可抑制的生出这种想法来。 在他陷入震惊的时候,祭坛之上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轰隆!” 带着深蓝色光芒的短刀与狰狞鬼爪碰撞,肉眼可见的气浪四散! 多尔衮的鬼爪之上已经被短刀斩出了伤口,仅仅一个碰撞,便让接近千年厉鬼实力的多尔衮受伤! 但多尔衮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伤,依旧与短刀僵持着,凑近姜祁,看着那狰狞的傩面,嘴角挂着冷笑。 “友人?” “真气骗不了人!” 姜祁没有说话,眸子中透着湛蓝光芒,透过傩面上的眼洞,拉出两条光带。 他体内的真气已经活跃到了极致,身躯就好像是烘炉一般,炙热无比! 姜祁手上用力,将多尔衮振开,身形后退几步,短刀划过流风一般轻盈的弧线,直斩多尔衮脖颈! “刷!” 刀锋分开空气,却悄无声息,这一声破空声,是多尔衮在躲避时发出的声响。 多尔衮身为百战悍将,在沙场上学的最多的不是如何杀敌,而是如何最大限度的避开危险! 只有保留自己的生命,才有在人命磨坊里取得胜利的资格! 姜祁一击不中,但一点也不意外,若是多尔衮这么好杀就好了。 “呼......” 姜祁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身躯越发的滚烫,短刀在绽放蓝芒,与多尔衮再次碰撞在一块! 一人一鬼陷入缠斗。 姜祁落在了下风,被多尔衮逼近,开始了后退。 看起来姜祁的落败或许只是时间问题,但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从刚才开始,便有一幕幕的影子出现在姜祁的脑海之中。 那是一个人在挥刀。 在练功场,在擂台,在战场! 凌厉直接的刀法没有任何的花招,只求用最直接,最快捷的方法夺走敌人的生命! 这是彻彻底底的战场杀伐之刀! 纷至沓来的影子融入姜祁的脑海,被他解析,消化。 姜祁只觉得对于手中短刀越来越如臂指使,就好像变成了手臂的延伸。 他现在有信心,能够斩断蚊子的鞘翅却不伤本体。 姜祁生出明悟,这些影子,应该就是短刀的主人,那位姜屈兵练刀时的场景。 现在,通过短刀成为了姜祁的战斗经验。 渐渐的,所有的影子都消失了,只剩下一道。 那是一个身穿黑甲的年轻将军,浑身染血,面前是手持弯刀的多尔衮。 将军沉身,坠肩,拧腰,挥刀! 姜祁体味着脑海中的影子,抬头,眼前是已然经历三百年时光,化作厉鬼的多尔衮。 而后,他沉身,坠肩,拧腰! 同样的刀,时隔三百年,斩向曾经的敌人! 刀出! 第十二章 多尔衮,斩杀 姜祁斩出的这一刀没有什么花里胡哨,仅仅只是平平无奇的一道斜斩。 事实上,他从姜屈兵影子中学到的所有刀法都是这样平平无奇,没有炫技,没有什么固定的架势。 核心只有一点,那就是用最快捷最轻便的方式,斩下敌人的性命。 这一刀斩出去,速度极快,角度极刁钻。 湛蓝色的刀锋切开空气,划过一道绚丽的蓝芒,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了点点的火星。! 多尔衮看着眼前的斩芒,意识仿佛回到了活着的时候。 沙场之上,那黑甲将军,用最后的精气神,给他留下了一生的伤疤,而那个将军,却是死在了他自己的手里。 如今,已经沉沦三百载,变成了厉鬼的他,再次面对着这一刀! 这一次,他不会再像上次一样! “战!” 多尔衮怒吼,鬼气纵横间,凝聚出一柄弯刀,与那已经近在咫尺的湛蓝斩芒碰撞! “嗤!!!” 头儿只看到两道幻影交错而过,耳边只能听到隐约的沉闷嗤嗤声响。 看着已经交错而过,互相背对的厉鬼与傩面人,头儿知道,方才的碰撞不止是一招,而是在顷刻间交锋数十次甚至上百次。 但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他根本就看不清。 现在,就看站到最后的是谁了! 头儿如此想着,紧紧的盯着祭坛之上的一人一鬼。 “唔......” 姜祁不自觉的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短刀拄着地面。 这一幕让头儿脸色一变,扣在手中的信号器险些便摁了下去,然后就是火力覆盖,毁灭这里的一切。 虽说善后回很麻烦,但也比不上放走一头厉鬼来的恐怖。 虽然不知道那傩面人的身份,但看起来不是鬼怪之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至少现在是这样。 “嗡!” 下一刻,依旧站着的多尔衮却发生了异变。 伴随着一声嗡鸣,他那漆黑的鬼躯开始溃散,脖颈上裂开了一道缝隙,一丝丝一缕缕的黑气从里面流淌出来,化作无意义的黑气消散。 多尔衮抬手,发现他的手掌已经溃散,就连胳膊都没了半个小臂。 他知道,自己已经要死了,再也没有任何的办法继续存留。 多尔衮勉强转过身,看向依旧半跪在地的姜祁。 “哈!” 望着那背影,多尔衮突然笑了。 “这次,站到最后的是我。” 这句话,是多尔衮在世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整个鬼都在溃散,变成了无意义的黑气。 多尔衮,授首。 因为脱力而半跪的姜祁站起身,转过来,看向那已经没有任何气息的残存黑气。 “这次,我也斩到了你的脖子。” 依旧沉浸在姜屈兵影子挥出最后一刀的余韵中的姜祁,半闭着眼睛,轻声道。 当初,姜屈兵的那一刀,本要斩多尔衮的脖颈,但他太累了,伤也太重,最后只斩在了胸口。 如今,姜祁代替他,弥补了当初的遗憾。 多尔衮的致命伤,是来自短刀枭首的一斩。 “前辈......” 头儿迟疑了一下,还是喊了出来,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 方才姜祁的那句话,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 这让他更加怀疑,面前的傩面人真的是活了三百年的存在! 可是,他只是刚刚开了一个头,喊出了两个字,便被打断。 打断他的并不是姜祁,而是祭坛本身生出了异变。 只见那一摊尚未散去的,多尔衮遗留的黑气中,突然钻出了一条三米多长,浑身半透明金红色,头生肉角的幼蛟。 正是明武陵龙气所化的那一条。 “嘶......” 幼蛟嘶鸣,看到了姜祁,兴奋的吐了吐信子,猛地一个弹跳,化作一道金红色的流光,融入姜祁手中的短刀内。 姜祁只感觉手腕一沉,抬起来一看,发现短刀的血槽之中,隐约可见一条幼蛟的影子。 这一幕,让头儿心里的疑惑又多了一层。 既然这龙气所化的幼蛟肯主动融入那傩面人的短刀,那刚开始又为什么帮助多尔衮维持甚至加持鬼身呢? “吾非友非敌,来此只为了解因果。” 他还没细想,便突然听到傩面人低沉的声音。 “劳驾善后。” “是!” 头儿下意识的点头应下,再抬头时,那里还有傩面人的影子? 看着眼前斑驳残破的祭坛,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 “要赶紧汇报上去。” ...... 距离明武陵所在的山脚下,大概十几公里远的一个公园小树林里。 握着短刀的傩面人突然出现,比恐怖片还要恐怖片。 “呼!” 姜祁摘下傩面,调整好呼吸,眼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他发现自己现在的体质似乎比那个头儿还要非人,这一路跑过来,接近二十公里,才跑了最多一刻钟。 这简直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不知道多少。 可姜祁却只是觉得内息有些激荡,停下来喘口气就一点事没有了。 “是你带给我的吗?” 姜祁低头看了一眼短刀,他能够在一堆荷枪实弹的站岗封锁中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出来,靠的也是这短刀。 这把刀,本就带着能够让主人隐形的能力。 在完成了姜屈兵的执念之后,姜祁也知道了更多的东西。 朱慈烺不仅是一位雄主,而且还是一位水平不低的炼器师。 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奇珍异宝,才铸造出这么一把短刀来。 皇帝会打铁这一点看起来很离谱,但放在老朱家的皇帝身上,又好像不是很离谱。 不管怎么说,朱慈烺打造这把刀,又不惜代价给刀附加奇异能力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帮助姜屈兵在战场上失败的时候跑路用的。 可骄傲的将军直到死,也没有背负着逃兵的名义苟活的打算。 即便他知道,那怕战败,自己也不会受罚,甚至皇帝还会给自己更多的兵力,好一雪前耻。 但逃跑,他不屑。 哪怕代价是生命。 “这能力真好用啊。” 姜祁发出如此的感叹。 开玩笑,不屑的是姜屈兵,跟他姜祁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姜祁又不用上战场。 只不过...... 姜祁敲了一下短刀,感叹道: “正武皇帝,还真是恐怖,隔着三百年时光,依旧算到了变数。” 第十三章 恐怖的朱慈烺 为什么姜祁会这么说呢? 因为在这件事的背后,一直以来都站着一个人的影子。 明正武皇帝,为大明续了三百年的雄主,朱慈烺。 从表面看,姜祁经历的这件事情很简单。 得到短刀,为姜屈兵完成执念,斩杀多尔衮的魂灵,而姜祁的报酬则是短刀与姜屈兵的功体修为和战斗经验。 看起来脉络很简单对吧? 但别忘了,多尔衮的魂灵在哪里?在明武陵,是朱慈烺安眠之地。 而之所以朱慈烺把多尔衮镇压在自己的陵园内,看起来是为了泄愤,为了让多尔衮永世不得翻身。 但如果换一个角度看,这是不是也在保护多尔衮的魂灵不消散呢? 当然,朱慈烺怎么做肯定不是对多尔衮有恻隐之心,从始至终,多尔衮都只是一颗棋子。 一颗来让姜屈兵完成执念的棋子。 朱慈烺才不在乎多尔衮被镇压在祭坛之下的感受,他只需要保证多尔衮的魂灵活着,活到能够完成姜屈兵执念的人来找到多尔衮。 而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了这一点。 多尔衮险些死在三人组的手里,而多尔衮在濒临消散的时候,得到了明武陵龙气的加持。 这是朱慈烺的布局或者说后手,为的就是不让多尔衮死在别人的手里。 多尔衮只能死在姜屈兵的执念之下。 至于在多尔衮的到加持之后,会把搅局的家伙如何,也不在朱慈烺的考虑范围之内。 破坏了朕为贤弟准备的布局,管你有意还是无意,都是死罪。 这恐怕就是朱慈烺的想法。 至于其他的?朱慈烺才不在乎。 而在姜祁斩杀了多尔衮之后,还得到了另外的东西,那就是一道来自明武陵的龙气加持。 很难说,是不是朱慈烺算准了多尔衮会被别的什么人逼到绝境,才准备了这么一道龙气。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恐怖了。 那意味着朱慈烺算到了三百年之后的事。 不过以一位皇帝的能力,如果耗费大代价,命术士推算,也不是不可能。 但问题是,这么大的代价,只是单纯的为了完成姜屈兵的执念吗? 姜祁总觉得这一环扣一环的布局中,隐藏着更多东西。 而除了这个,是有一个问题,是关于姜祁自己的。 那就是,为什么是姜祁? 这柄短刀在世间辗转了三百多年,期间绝对不止姜祁一个人拿到过。 为什么,这短刀只在姜祁手中展露了奇异的一面呢? “总不能是因为,我是姜屈兵的转世身吧?” 姜祁心里冒出来这么一个想法,又啼笑皆非的摇摇头。 虽然已经接触到了世界的另一面,但真的会有轮回吗? 可多尔衮的那句真气骗不了人又是怎么回事? 一层层的疑惑萦绕在姜祁的心头,但显然没人能够跟姜祁解答。 毕竟,姜祁经历的,是在三百年前便埋下种子的事情。 除非朱慈烺活过来。 但那更不可能了。 姜祁摇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些,缓缓的抬起手臂,只感觉筋肉鼓动。 收肘,挥拳! “轰!吼!” 沉闷的雷鸣之声与形似虎豹咆哮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前者是真气流通手臂经脉,鼓动筋肉的声音。 后者则是这一拳打出去,将空气积压,形成短暂真空的空爆声。 虎豹雷音! 随手打出一拳,就是无数武夫渴望努力了一辈子都触摸不到的境界。 “龙筋虎骨麒麟劲......” 姜祁喃喃自语,经过真气改造,他的身躯已经是非人的程度。 “呼......” 吐出一口浊气,姜祁平复真气,尽数收容进丹田之中。 整个人的气质也从精气神蓬勃到刺眼的状态,重新变回了文质彬彬的书生气。 躲过几对找刺激的野鸳鸯,姜祁出了小树林,打了个车,回到了老师下榻的酒店。 一回去,便看到李同神色严肃的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 “老师,您这是?” 姜祁上前打招呼。 “等你。” 李同看到姜祁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却一脸的严肃,说道:“如果你到了下半晚还没回来,我就要去挂失踪案子了!” 姜祁闻言一愣,连忙拿出手机,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自动关机了。 讪讪的一笑,姜祁蹲在老爷子旁边,道:“这不是第一次来京都,想到处逛逛,玩的有点忘我,没注意手机。” “老师您放心,没有下次了。” 说着,姜祁讨好的给老爷子捶腿。 “你离开祭坛的时候,外面有人检查你吗?” 李同哼了一声,算是揭过了这一篇,自己亲自在这等着,以姜祁的聪慧,如果下次还会犯这种不给长辈报备便瞎跑的错误,那他也妄为一洲状元了。 心里的石头落地,李同关心起了更重要的问题。 “检查?没有啊。” 姜祁一边低着头殷勤的捶腿,一边回答,而后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 李同享受着学生的孝敬,说道:“明天咱们就回去,这一趟有点着急,等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去真正的考古现场。” “啊?” 姜祁惊讶的抬头,问道:“明天就走?怎么这么着急?” “出了点事。” 李同深深地看了一眼姜祁的眼睛,只是简单的说道。 “好,那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姜祁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搀扶起老爷子,一块朝着电梯走去。 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种事没办法坦白,更不想把李同卷进来。 电梯里,李同没有说话,只是隐晦的看了一眼姜祁的背影。 这个学生瞒着自己什么事。 李同看得出来这一点,教书半辈子,一双眼睛不知看过多少形形色色的学生,打眼一看就知道,姜祁没说实话,至少瞒着什么。 但李同没有任何要问的意思,他是姜祁的老师没错,但也不该干涉姜祁的人生。 除非姜祁主动说,不然李同不会主动去问。 第十四章 归途偶遇 第二天一早,一脸遗憾的武思源开着车,八老师和姜祁李渔送到了机场。 这次论文算是吹了,上面突然下了文,要求封闭祭坛,原样填回去,什么理由也没给,极其的霸道。 武思源知道,这是出大事了,自己问了上司,结果就连上司都不知道这文是从哪里下来的,只知道规格非常高。 虽然好奇,也很遗憾,但武思源一点刨根问底的意思都没有。 身在体制,可以闲着,可以偷懒,但不能没有眼力见。 不该自己知道的,一句也不能多问。 武思源觉得,老师应该是知道什么东西,可是能问吗? 到了机场,李渔便现闷闷不乐的下车,拖着自己的大箱子就往登机口走。 她准备了很多考古工具,可到头来什么也没有用上。 “小师弟,等一下。” 就在姜祁扶着老师下了车之后,武思源突然叫住了他。 李同撇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背着手自己先去追那个不省心的孙女去了。 “师兄,什么事?” 姜祁走过去,只见武思源拿出了一份合同,顺便递给姜祁一根笔。 “接触过祭坛的,都要签,老师和师妹昨晚上已经签了,你别问其他,签了就好。” 姜祁听着武思源的话,看着自己手中的保密协议,很痛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麻烦师兄了。” “小事,等你下次来京都,师兄带你好好玩几天。” 武思源见姜祁什么也没问,满意的点点头,他生怕姜祁在这个时候生出少年心性,非要问东问西。 现在看来,不愧是老师看上的苗子,就这有自知之明的沉稳心性,就是同龄人里不可多得的。 上了飞机,姜祁发现这次是李同爷孙两个坐到了一块,老爷子正低声念叨着什么。 把向来都面无表情的学姐都念叨的如同面对唐僧紧箍咒的孙猴子。 姜祁憋着笑容,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运气不错,是靠窗的位置。 大概到了马上要起飞的时候,姜祁旁边的位置才坐上了人。 是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孩,看年纪应该也就是二十三四岁,身形笔直,整个人就好像一柄光彩夺目的锐利宝剑。 女孩拿着一个大号的吉他盒子,也不放在架子上,就这么放在过道上。 很不妥的行为,但没有一个空姐过来劝阻,就好像这个女孩不存在一样。 姜祁认识她,或者说见过。 如果没记错,她叫陈茵,是昨天晚上狙击多尔衮的三人组之一,根据多尔衮说的,她修的好像是叫什么十步一杀的武功。 姜祁对她那一双能够变成纯粹黑色的眼睛印象很深,有一种极为妖异的美感。 不过,她好像非常的惧怕龙气,看到那龙气所化的幼蛟之后就直接跪了。 幸亏姜祁的短刀托运了,不然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不过,她这是要去干什么?去江北吗?还是转机? 有任务,还是私事? 姜祁更倾向前者,他撇了一眼那个吉他盒子,能够感受到,里面有一把剑,剑里有一道藏着的剑气。 不,与其说是藏,倒不如说是积蓄...... 如果是私事,应该不会带着这种杀器吧? 看来官家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昨晚刚刚在死亡线上打了个滚,早上就要出差。 姜祁心里感叹着,而且待遇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出门半差还要跟我们这些普通人挤在一架飞机上。 陈茵在做下之后,只是看了一眼姜祁,见姜祁对她礼貌性的点点头,也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姜祁,学生,跟李同来京都参加有关祭坛的交流会。’ 陈茵回忆起了由自己写的汇报卷宗。 身份没有问题,只是一个普通学生。 陈茵心里想着,闭上了眼睛假寐,跟李同姜祁和李渔在一架飞机飞机上,其实也是刻意安排的结果。 倒不是为了监视什么的,而是保护。 谁知道那个祭坛里还有没有别的什么鬼东西。 下过祭坛的人,也只有这三个离开了京都,拦下来不让走不合适,陈茵他们终究是官家的人,行事再怎么方便,起码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李同可是堂堂的院士,在古代那就是最清贵的翰林院出身,不是能够呼来喝去的维护小组。 正好上面给陈茵安排了一个去江北的任务,刚好能够顺便保护观察一下这三位,确保他们没有沾上脏东西。 陈茵闭着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纯黑色,脑袋微微转动,观察了一下之后,陈茵就放下了心。 很干净,没什么脏东西。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陈茵也不再有什么动作。 姜祁也闭着眼睛,看起来是在补觉。 他察觉到陈茵的观察,然而姜祁的真气都收拢在丹田内,没有被看出一点端倪。 也幸亏姜祁约束着真气,不然就凭陈茵刚才的举动,她的一双招子早就废了。 擅自窥探一位真罡宗师的底细,可不是闹着玩的。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接下来的旅途一帆风顺。 到了江北,陈茵第一个下了飞机,等姜祁下去的时候,早就不见了踪影。 姜祁也不在意,跟这些官家人打交道越少越好。 跟着李同回了学校,姜祁便发现学姐也一溜烟的没了影子。 “这丫头,也是怪她爹,从小给她灌输古董和考古这些东西。” 李同埋怨道:“结果到了现在,天天泡在里面,成了一个疯丫头!” “我是天天操心,这丫头就跟我上辈子欠她,这辈子来讨债一样!” 姜祁没说话,这种家事,外人说什么都不合适。 来到李同的办公室,姜祁推了一下办公室的门,发现是虚掩的,可自己走的时候明明已经锁了才对。 李同却见怪不怪,推门走了进去,感叹道:“又一个讨债的丫头。” “老师您这么说,学生可太伤心了。” 娇媚的声音从李同的办公桌后面响起。 姜祁看过去,不自觉的愣了一下。 无他,只因为声音的主人太美了而已。 第十五章 漂亮师姐与十八子 昔日曹植作洛神赋,以赞洛神之绝颜。 这一篇洛神赋,姜祁也算是烂熟于心,而现在,曹植笔下的洛神,似乎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姜祁的面前。 那倩影端坐,身着一席海蓝色长裙,减一分则寡,增一分则余。 一双丹凤眼带着笑意,见李同进来,便拢了一下耳边的青丝,站起身来,笑道:“枉费人家一番苦心,刚入手一件好宝贝,就拿来孝敬您。” 姜祁看着她,在初晨阳光的照耀下,她就好像在发光一样。 像是夏天融化了三分之一的淡蓝色冰块。 姜祁心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形容词。 “这小学弟是您新收的学生?” 洛神一般的女子也看到了姜祁,饶有趣味的看了一眼,对他眯眼睛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李同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姜祁,说道:“姜祁,大一的学生。” 又看向姜祁,指了指那女孩,说道:“顾清韵,在读我的研究生。” “师姐好。” 姜祁微笑着打招呼。 顾清韵撇了一眼老师,见他什么也没说,心知这是老师看上了这位小学弟,但碍于姜祁年龄太小,时候未到,二人心照不宣。 当下点点头,笑眯眯的说道:“看来你命中火旺,家人才给你取了这个祁字。” “无支祁,乃是古时候传说中江河淮济四渎之一的淮水之神。” “哦?为什么不能是我命中缺水呢?” 姜祁闻言反问。 顾清韵道:“姜姓源自姜水,本就与水有渊源,姜姓缺水?别闹了。” “也只能是命中火旺,一个姓氏压不住,才有了这个祁字。” 姜祁点点头,笑眯眯的念道:“至宝未为代所奇,韫灵示璞荆山陲。独使虹光天子识,不将清韵世人知。” 念完,姜祁笑道:“看来学姐家里的长辈也是吝啬之人。” 顾清韵微微一笑,正准备继续说话。 “好了,学什么不好,学和尚打机锋,还学的四不像。” 李同摆摆手,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看向顾清韵,说道:“拿出来吧,又淘到了什么?” 顾清韵让开位置,请老师坐下之后,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檀木盒子,说道:“这件东西,我有十足的把握。” “你每次都是这么说。” 李同无奈的摇摇头,随手把那个不过巴掌大小的檀木盒子打开。 自己这个学生什么都好,可就是对收藏古董有很大的瘾头,但眼光着实差的离谱,要不是家里有钱,早就不知道被坑成什么样了。 “咦?” 在看清里面的物件之后,李同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顾清韵,啧啧称奇道:“这次可能还真让你摸到了一个大奖。” “姜祁,你也过来看看,这物件,确实不多见。” 李同对着姜祁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顾清韵让开位置,对着姜祁笑了笑,神色中带着显摆的意思。 姜祁凑过去一看,还没看到是什么,便闻到了一股淡雅的清香扑鼻而来。 “沉香?” 顾清韵笑道:“没错。” 姜祁没说话,低头一看,顿时便愣住了。 那是一串佛珠,或者说一串手持,共有十八颗沉香珠,还有黄金做坠,上衬紫绦。 李同将其拿起来放在手心,感叹道:“极品沉香,打磨成十八粒珠,俗称十八子,即便是现代产物,也是价值不菲。” “这个物件我拿到手的时候,上面是没有这一缕紫绦的。” 顾清韵调皮的眨眨眼,说道:“您猜我为什么要给它装饰一缕紫绦呢?” 李同没搭理这一茬,淡淡的说道:“以这十八子的沉香品质,历朝历代都是皇室贡品,甚至在贡品沉香中,这一串十八子的原料,也属于其中万里挑一的珍品。” “至于这串十八子的主人......姜祁,姜祁?” 李同话音一转,喊了姜祁一声,却发现姜祁有些呆滞,又加重语气喊了一声。 “老师?” 姜祁如梦初醒,抬头看了一眼老师,耳边只听到老师问他:“你来说说,这串十八子的主人是谁?” “姚广孝!” 几乎是李同话音刚落下,便听到了姜祁斩钉截铁的回答。 此话一出,不仅顾清韵惊讶的看了一眼姜祁,就连李同都有些意外。 “哪你来具体说说为什么。” 李同将那价值连城的十八子放在桌子上,示意姜祁上手。 姜祁缓缓的伸手,将那一串珠子拿在手中,轻声道:“上面的雕刻很有意思。” 这串十八子,其实一共有二十一颗珠子,出了十八颗沉香珠之外,还有三颗黄金珠子,将这十八颗沉香珠隔开三道,一边各有六粒。 姜祁指着其中的六颗,说道:“这六颗珠子,上面打磨雕刻的,是符篆,带着明显的道教元素。可另外的六颗珠子,上面雕刻的却是佛教的卍字佛印。还有六颗,雕刻的却是仁义礼智信忠六个字,这显然是儒家的东西。” “要么,是这十八子的主人什么也不懂,只是为了讨个彩头。” “要么,就是在表明,它的主人是一位佛道儒兼修的大家。” “这一点,是跟姚广孝先修佛,后入道,复又以佛学儒的经历吻合的。” 顾清韵听完,饶有兴趣的问道:“可自古以来兼修三家的人也不止一个姚广孝,为什么你这么确定?” 姜祁无奈的指了指那三颗黄金珠子中,坠着紫绦的那一颗,说道:“学姐,我不瞎。” 在那颗珠子上,有两个字。 ‘永乐’ 显然,这指的是永乐皇帝朱棣。 皇室贡品所做,雕刻永乐二字,佛道儒兼修,顾清韵还专门补上了一道紫绦。 这些加起来,也就只有一个姚广孝了。 紫色,向来是国公大臣所用。 姚广孝可是太子少师,黑衣宰相。 死后追封荣国公,是唯一一个以文臣身份入了明朝祖庙的存在。 无论是哪一个身份,顾清韵补上一缕紫绦都是合适的。 “不错,正是姚广孝。” 李同肯定了姜祁的答案,这个问题不算难,但姜祁能在短短时间内看出来,也很让李同意外了。 姜祁没有说话,反而是看向顾清韵,斟酌了一下,说道: “师姐,实不相瞒,这珠子我一眼就喜欢上了,不知道能不能割爱?” “若是可以,一定给师姐一个满意的价格。” 第十六章 交易 “哦?” 顾清韵闻言,笑问道:“小师弟想要入手?” 说着,她对姜祁的称呼改了一个字,而后看了一眼李同。 “不用看我,你们自己商量。” 李同看向姜祁,说道:“不过我得先提醒一句,这串十八子,就算没有历史底蕴附加,也是价值不菲,更不用说,这是姚广孝所用的。” “而且,我推测,这应该是御赐的东西。” 这是李同在高速姜祁,先掂量自己的口袋,力所能及再继续说。 姜祁点点头,认同了老师的推测。 毕竟,这串十八子无论是从材质上,还是那永乐二字来看,都不像是私人能够打造的。 至少至少,这十八子所用的沉香,必然是永乐大帝赏赐的。 姚广孝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擅自去动贡品。 “既然老师没意见,那这就是一桩生意了。” 顾清韵拿起那一串十八子,放进盒子里收起来,看向姜祁,说道:“这种阿堵物的交易,还是不要脏了老师的耳朵,咱们换个地方?” 姜祁点头道:“听师姐的。” 顾清韵方才说的话很有意思。 他相信,如果李同开口帮自己说那怕一个字。那么这串十八子,顾清韵会直接送给姜祁。 但李同显然不会这么做,而顾清韵的一句话,把这件事定为了单纯的交易。 还要避开李同来细说。 这是在告诉姜祁,不管结果如何,都跟你我的老师没有关系。 那怕你我不欢而散,在老师面前也要跟没发生过一样。 姜祁自然没有意见。 二人向李同告别之后,便找了一间空着的会议室。 姜祁本想正式一点,好歹找个餐厅啥的,但顾清韵一句话打消了姜祁的念头。 “就这里吧,我要是出去了,恐怕就谈不好了。” 姜祁恍然,看来这位学姐在学校还是个大名人,不知道有多少追求者的那种。 不过这也正常,学历高,生的又是一副绝色,再看这烧钱的爱好也能推测出家里不简单。 这样的女孩,说一声女神一点也不为过。 “好了,来聊聊正事吧。” 顾清韵将檀木盒子放在桌子上,对坐在对面的姜祁说道:“相信你也能从老师的话里听出来,我眼光很差,能够淘到一个真品很不容易。” 她很直接的点出了她自己的黑历史。 姜祁点头道:“师姐看起来还是有想出手的意思,不如先报个价?” “你还真是只谈生意啊?” 顾清韵笑眯眯的说道:“师姐这么一个大美女就坐在你面前,多聊几句也不肯?” “先谈生意吧。” 姜祁不为所动,紧紧的盯着那檀木盒子。 “直男......” 顾清韵吐槽了一句,说道:“实话说,我淘古董就是为了捡漏,捡漏为的就是低买高卖,” “这串珠子,花了我五十万,原主不识货,用材料价出手的。” 姜祁明白了顾清韵的意思,这十八子,材料就值五十万,那么卖肯定不能卖五十万。 现在这十八子是李同鉴定过的,有大佬鉴定,在加上这是永乐大帝赐给姚广孝的物件,那价值可就...... “二十倍。” 姜祁抬起头,与顾清韵对视。 顾清韵愣了一下,而后笑道:“十倍吧,算是我这个师姐给你的见面礼。” “那就谢谢师姐了。” 姜祁也很痛快的点头,而后当着顾清韵的面,打通了电话。 “妈?把我的压岁钱拿五百万给我,我买个东西。” 此话一出,顾清韵意外的看了一眼姜祁。 压岁钱......有趣,看来自己这个未来小师弟家里也不是简单人家。 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就为了这个,你就打扰你娘我美容?” 姜祁看了一眼天色,无奈道:“现在才中午啊妈,您美的哪门子容?您赶紧的吧,人家还等着呢。” “其实中午美容很正常......” 顾清韵忍不住插了一句。 尤其是对于有钱又有闲的贵夫人来说,因为下午还要去聚会...... 顾清韵对这个门清,她老妈就是这样的。 “女孩子?!” 姜妈的声音马上就精神了起来,声调都搞高了两个度。 “你在跟女孩子做生意?买什么?” 姜祁揉了揉耳朵,回道:“一件古......” “算了,不管是什么,五百万够不够?” “妈妈跟你讲哦,谈完生意去请人家吃个饭,互相了解一下,然后看看什么时候让妈妈见一眼......” “好了妈,您快点!” 眼看老妈越说越离谱,姜祁赶紧挂断了电话,对面带戏谑的顾清韵无奈的解释道:“自从隔壁阿姨有了孙子之后,我妈就变成这样了。” “她也不想想,我才十八,隔壁大哥都三十了。” “理解,咱们同病相怜。” 顾清韵说着,将盒子推到了姜祁面前,说道:“它是你的了。” 然后摸出手机,亮出个人二维码。 “谢谢师姐了。” 姜祁拿手机扫了一下。 “那好,账号我回头发给你。” 顾清韵说着,通过了姜祁的好有申请.站起身笑道:“怎么样,要不要听阿姨的,跟我这个女孩子去吃个饭了解一下?” “师姐别开我玩笑了。” 姜祁头也不抬的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盒子。 “你还真是......” 顾清韵无奈的摇摇头,她觉得姜祁就是翻版的李渔,一个铁直男一个铁直女。 俩孩子都没救了。 看来姜阿姨抱孙子的念头还是任重而道远。 “那我先走了?” “师姐慢走。” 姜祁这才抬起头,呲牙一笑。 顾清韵从那傻乐的清秀大男孩眼中看到了急切。 意思是师姐您快走吧,不要打扰我跟宝贝贴贴。 直男...... 顾清韵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姜祁目送顾清韵关上门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打开盒子,却没有拿起那串十八子,反而是将手掌覆盖在上面。 “嗤......” 菁纯的湛蓝真气流转,覆盖在那十八子之上,一层又一层。 做完这一切,姜祁才盖上盖子,贴身放好。 他之所以怎么谨慎,是因为这十八子有问题! 第十七章 姚广孝的执念 回到了宿舍之后,姜祁关上门反锁,确保不会有人进来之后,才把檀木盒子那出来放在桌子上。 “呼......” 姜祁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打开了檀木盒子,盯着那被湛蓝真气封闭的十八子。 在这个物件上,姜祁第一眼就感受到了跟短刀差不多的气息。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姜祁能够在这串十八子上看到一道光。 黑金色的流光如同一层丝绸,裹着十八子缓缓流动。 姜祁之所以这么着急的把这东西据为己有,就是怕它跟短刀一样,来个突然袭击,那样可就什么都暴露了。 “怎么这种怪东西又找上来了?” 姜祁无奈的揉了揉额头,一柄短刀就搞得他去跟厉鬼抽刀开片。 刚刚解决,没想到猝不及防之下,又碰到了姚广孝的佛珠...... 姜祁明白,碰到了就跑不了,与其躲着,不如主动出击,免得搞出更多幺蛾子。 也幸好姜祁反应快,在拿到手的第一时间,就用足足七成的罡气进行封印,就不信这玩意还能跳。 既然躲不开,那就面对好了,但在此之前,什么时候去面对,得我定! 姜祁如此想着,正准备把盒子扣起来。 “嗡!” 黑金流光蒸腾,轻而易举的突破了姜祁的罡气封锁,肆意的绽放着。 就好像在对姜祁说:你那来的信心封印老子? “靠!” 姜祁忍不住爆了个粗口,下一刻,眼前就被黑金流光淹没。 十八子如同有灵一般,飘飞而起,戴在了姜祁的手上。 与此同时,姜祁陷入了梦境。 ...... “老和尚,这十八子如何?” 古色古香的禅房内,姜祁听到了浑厚的声音在询问他。 或者说,他现在所体会的视角。 视线内,是一双枯槁的手,正把玩着姜祁熟悉的十八子。 “很好的宝物,给贫僧可是糟蹋了。” 伴随着姜祁附身的这位开口,声音沙哑,视线随之上移,看到了对面的人。 那是一位身穿宽松丝麻袍子,脸庞方正,肤色古铜的中年男子。 男子留着尺长的胡须,鬓角的头发中夹杂着几根白发。 表面看起来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富家翁。 但是,在姜祁的视角中,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一条龙,五爪,金红色的团龙,盘旋在男子的身后,伴随着姜祁看到这条龙,面前的男子也出现了一股不可言说的威势。 那是一种,凌驾众生,与天比高的恐怖威势,就好像人世间的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龙气! 而且是极炙热旺盛,威武到压服天下的龙气! 细数神州五千年,自始皇起,这般龙气,也可排到前十! 而男子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永乐大帝,朱棣! 至于能被姜祁代入视角,又被朱棣称为老和尚的,自然是姚广孝。 “龙脉一事如何?” 朱棣突然开口,神色变的正式很多。 “昔年太祖命青田先生理清天下龙脉,而后斩之,以保大明江山千世万世。” 姚广孝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起了太祖旧事。 朱棣也不着急,一边喝茶一边等着姚广孝接下来的话。 “如今,陛下却又命老僧续接中原龙脉,老僧不解,为何要如此做?难道陛下不想让大明江山传承千世万世吗?” “世间那里有万世不变的皇朝?” 朱棣反问,道:“这一点,你老和尚兼修三教,应当比朕更清楚。” “始皇收天下之兵铸就十二金人,自此以为天下无刀兵,大秦可传千世万世,可最后还不是二世而亡?” “皇考的想法固然没错,但中原龙脉断掉大半,神州气运缺失,若是我朱家后人出了昏君,神州顷刻崩塌。” “此为朕不忍也。” 姚广孝看着面前的朱棣,嘴角突然带起一抹笑容,说道:“只是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朱棣大笑出声,良久,盯着面前病虎一般的老和尚,说道:“朕要做超宗越祖的功业!” “可天下龙脉断了大半,我朱家皇位固然稳固了许多,但也限制了九州灵气与气运。” “后世之君,便注定了只能做守成之主!” “朕不甘!” “所以,朕要恢复九州的龙脉,那怕此举可能会在将来断送朱家的皇位!” “但如果后人无能,就算只剩下一道龙脉,主人也不会是朱家人!” “老和尚,开始吧,将九州龙脉重新接起来!” 姚广孝起身行礼,平静的说道:“凡中原龙脉,共一百九十二处,除凤阳之外,余者尽数斩断。” “斩龙脉为逆天行事,以区区凡人妄图续接龙脉,亦是难如登天。” 朱棣闻言挑了挑眉毛,正准备说话,却看到那老和尚双手合十,咧嘴一笑。 这一笑那里有半点的高僧气度,只看得见桀骜与疯狂。 “但是,老僧偏要登天看看!” 姚广孝站在皇帝面前,缓缓摩挲着手中的十八子。 “似姜吕望公,诸葛武侯,张子房那般先贤,老僧或许不堪一比,但青田先生却是那几十年前的人物。” “先贤不可追,但青田先生能斩龙脉,老僧就能接龙脉!” “姚广孝,不弱于人!” 听着那苍老但骄傲的声音,姜祁的意识缓缓拔高,脱离了十八子营造的精神幻境。 姜祁睁开眼睛,面带疲惫之色,一只手揉着眉心,一边看着另一只手腕上的十八子,苦笑道:“你是真的坑啊。” 他现在浑身亏空,一身真气消耗殆尽。 方才进入姚广孝的执念幻境,用的是姜祁自己的真气维持! 罪魁祸首自然是这十八子。 这也是为什么,方才的幻境之中,还没有看到姚广孝的执念到底是什么,便直接结束。 因为姜祁“没蓝”了。 虽然没有看到最终答案,但姜祁猜测,应该与龙脉有关。 或者与青田先生刘伯温有关。 毕竟看样子,姚广孝话里的意思,就是通过龙脉,隔空与刘伯温较量。 该说不说,姚广孝是真的狂,说是自认为比不上姜太公,张良,诸葛亮这般先贤,但敢把这几位拿出来对比,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够狂了。 “看来只能等我把真气修回来,再次进去,才能看到姚广孝具体的执念所在了。” 第十八章 实在是太巧合了 下午还有一节课,姜祁直接带着十八子就去了。 他现在也不担心这玩意突然启动,再给他拉进幻境里。 因为姜祁的真气已经被榨干了,想要恢复至少得到晚上。 他这次是谨慎过头,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不是第一时间把自己的真气覆盖上去作为封印,这玩意压根就不会异动。 这波归根结底,是姜祁自己的锅。 到了教室,姜祁发现,全班的人都来了,这就很离谱,历史系的学霸很多,有相当一部分都已经在考虑读研的问题。 所以,一般的课,很少有来的这么全乎的时候,也就身为大佬的李同有何个面子。 可今天,不过是一节普通的古董鉴赏课而已。 姜祁有些纳闷的找了个空位坐下,趁着还没上课,打开了手机。 发现老妈已经把钱转了过来,姜祁操作了一下,按照顾清韵给的账号,把钱转了过去。 眼看着自己至少五年的压岁钱离自己远去,姜祁看着自己手上的十八子摇摇头。 自己这是花钱买了个麻烦回来啊...... “滴滴。” 这时,姜祁的手机响了,来了一条信息,他拿起来一看,是欠他二百块钱的学姐。 “学弟,要出来吃饭吗?如果这次不来的话,学姐可就要赖账了哦。” 姜祁挠挠头,回道:“没事,学姐不要放在心上,不用还了。” 刚刚做完一笔五百万生意的姜祁表示,区区两百块,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突出一个善解人意的阔气。 学姐没有再回消息,姜祁便收起了聊天软件,看了一眼,还有五分钟上课。 想了想,打开浏览器,搜索“龙脉” 结果跳出来的是一些小说与公众号杜撰的小故事,有用的信息一点都没有。 姜祁翻看了一会,便失去了兴趣。 这时,教师门突然被推开,五个看起来就不是大一的学长走了进来。 每一个的穿着打扮都很得体,看起来都是家境不错,而且自身涵养也在线的那种。 这让姜祁班上几个女同学忍不住看了过去。 只不过,这五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互相对视的时候,就差冒火星子了。 这几位是来干嘛的? 姜祁有些纳闷,见他们坐在了教师的后排,也不在意,安心等待着上课。 会不会是今天有什么或者重量级的古董拿过来亮相,好让他们这些大一菜鸟涨涨见识? 姜祁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一时间有些期待起来,这个可能性很大,不然实在没法解释那几位学长为什么会来旁听大一的课,看他们的年纪,应该都是研究生了。 在骄傲的期待中,上课铃响了。 教室的门被准时推开。 身穿海蓝色长裙,宛若洛神临凡一般的女子,抱着教科书款款而来,走到讲台后站定。 姜祁看了一眼,听着耳边同学的惊叹,以及间或夹杂其中的,来自女同学酸溜溜的咸淡话。 一时间,姜祁也明白了,为什么全班来的这么齐,又为什么会有学长来旁听。 无聊,还以为有不同寻常的古董。 姜祁失望的摇摇头,百无聊赖的打开教科书,看着插画一解对各种大宝贝的渴望。 “我是你们研一的学姐,顾清韵,鉴赏课老师临时有事,让我代一节课。” 顾清韵站在讲台上环顾四周,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自己,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有一个特例。 在顾清韵的视线中,中间偏后的位置,坐着一个清秀的男生,带着满满的书生气,正低着头看教科书,就好像里面真的有颜如玉一样。 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抬头的。 这男生顾清韵当然认识,毕竟刚刚跟他做了一笔五百万的生意。 “今天是古董鉴赏课,想要最好的效果,自然是摆着一件真古董在这里比较好一点。” 顾清韵微笑着开口,见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便继续说道:“正好,前段时间,我在金陵的文玩市场,找到了一串俗称十八子的沉香手持。” “花了五十万买下后,委托李同老师鉴定,发现那是由明永乐皇帝朱棣,赏赐给黑衣宰相姚广孝的御赐宝物。” “大概价值,在一千万左右。” 说到这,顾清韵停了一下,而后道:“算是让我捡了一个漏。” “五十万变一千万!” “学姐好厉害!” “真是独具慧眼!” “学姐,您这么说,一定是带过来了吧?” “对呀对呀,学姐快让我们开开眼吧!” 姜祁听着突然吵闹起来的课堂,心里生出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顾清韵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那几位之后,微笑道:“可惜,这件手持,我已经送人了。” 一千万的东西送人了?! 还没等学生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顾清韵紧接着说道:“不过,那件十八子现在的主人也在这里,而且我看到他刚好戴着,让他上来给大家展示一下吧。” 说着,顾清韵看向姜祁,微笑道:“姜祁同学,你也不想让师姐和同学们失望的,对吧?” 师姐收收味啊......太里番了。 姜祁心里下意识的吐槽了一句,感受着投射过来的目光,无奈的眨眨眼,站了起来,走向讲台。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尤其是那五位学长的注视下,姜祁来到了顾清韵身边。 姜祁用仅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师姐,这好像是我花钱买的吧?” “已经不是了哦。” 顾清韵同样用小声回答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妈妈和你妈妈是同一家美容院的忠实顾客。” “更巧合的是,两位当时恰好都在那家美容院,一个说自己女儿卖东西赚了五百万,一个说自己儿子要走五百万买东西。” “你猜,两个都想要闺女儿子脱单的妈妈,会怎么做?” 姜祁有些懵懂的眨眨眼,这也太巧合了吧? “所以,这十八子,现在是我妈妈送给你的礼物。” “那五百万,已经存在了那家美容院的卡里。” “对了,哪张卡咱俩也可以用。” 顾清韵笑眯眯的说着,眼里却带着无奈和一丝惊讶,无他,实在是太巧合了。 “所以?” 姜祁眨眨眼。 “为了补偿我,帮我打发一点小问题。” 第十九章 屈服于富婆师姐 姜祁自然知道,顾清韵说的是在后排的那五位学长,本来姜祁不想掺和这种事的,但这次,貌似顾清韵真的很亏。 他等于花了五百万给老妈冲卡,还白得了一串价值连城的十八子。 而这位顾学姐,却堪称宝财两空。 眼看着两个人在哪里咬耳朵,讲台下的学生们一个个羡慕嫉妒恨。 尤其是后排的那几位,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看向姜祁的眼神变的审视起来,就好像要把这个学弟给牢牢的记在心里。 倒不是说会对姜祁如何,好歹都是前途广大的高材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点毛病没有,但如果用盘外招,那就是自绝于自己的圈子了。 没人瞧得起用鬼域手段的人,尤其是在追女神这种事上。 “原来清韵喜欢的是小鲜肉?” 一个皮肤微黑的学长摸着自己在考古现场晒出来的粗糙脸庞,嘟囔道:“一会去美个白?” 不仅是他,其余几位也有类似的想法,他们本来以为像顾清韵这种天之骄女,会喜欢成熟有为的男人,没想到事实却是反过来的。 一个个已经想着如何改造自己的风格了。 姜祁和顾清韵这边也已经交流完毕。 十八子自然不能随便倒手,而是放在了桌子上,让学生们挨个过来看。 顾清韵显然提前做过教案,围绕着如何鉴别类似的古董,把各个知识点讲的很透彻。 下课之后,姜祁跟着顾清韵离开了教室。 那几个学长跟在后面,出了教室之后,却没有跟着顾清韵,而是走向另一个方向。 姜祁回头看了一眼,一伙的挠挠头,嘟囔道:“这展开好像不太对。” “哪里不对?” 顾清韵好奇的问。 “这个时候,不应该有人上来警告,或者甩给我一张随便填的支票,总之目的就是让我离你远一点之类的吗?” 姜祁有些遗憾的说道:“总觉得有些虎头蛇尾。” “这又不是小说。” 顾清韵好笑的摇摇头,道:“你说的那种事,不可能出现的。” “不然,那几个家伙,首先就不会放过这么做的人。” “放心,他们不会找你麻烦的。” 对于那几位来说,相比自己的前途与人脉,儿女私情的优先性要往后排。 而且公平竞争的前提就是公平,没人会做那种看似霸总,实则傻缺的行为。 “好吧,那师姐再见?” 姜祁点点头,便准备转身离开回宿舍。 顾清韵翻了一下手腕,而后抬头道:“下午了。” “嗯。” 姜祁莫名其妙的歪头,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个。 顾清韵眨眨眼道:“我没有吃午饭。” “那师姐还是再坚持一会,直接吃晚饭的好。” 姜祁很贴心的说道。 顾清韵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道:“少废话,跟我去喝下午茶。” “啊?” “可我要回宿舍了。” 姜祁有些不太想去,他的真气虽说不用打坐也能恢复,但打坐肯定是恢复的更快。 他现在很想知道姚广孝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顾清韵没有再说话,抬手揪住姜祁的卫衣兜帽,拉着就走。 “诶?” 姜祁无奈,只能被拉着出了教学楼,一路上引得不少人驻足。 到了停车场,顾清韵甩给姜祁一把钥匙,然后径直坐到了副驾驶。 “阿姨说你有驾照。” 姜祁闻言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阿姨,应该是自己的母亲。 无奈的摇摇头,姜祁打开驾驶座的门,坐了上去,发动了车子。 “轰!” 没有男人能够拒绝顶级超跑的嗡鸣,姜祁也不例外。 顾清韵侧头看了一眼那带着激动的大男孩,笑着问道:“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师姐?这辆车可以做陪嫁,我家还有三辆。” “师姐别开我玩笑了。” 姜祁发动车子,一边开出停车场,一边说道:“我听李渔学姐说过,你是不婚主义。” “呀,露馅了啊。” 顾清韵闻言,嘿嘿一笑。 她对姜祁有兴趣,却不是男女之间的兴趣,只是觉得这个直男小师弟很有趣。 现在看来,姜祁并不是直,而是清醒。 从不在目标以外的事情上浪费精力。 很显然,脱单这件事,并不在他近期的目标里。 “去哪?” 姜祁问。 “这个地址。” 顾清韵打开导航。 姜祁看过去,发现是一个距离不远的咖啡厅,点点头,拐弯顺着导航走。 到了地方之后,顾清韵先下车,却制止了姜祁下车的动作,道:“就送到这吧。” “既然小师弟有事,做师姐的可不能不懂事。” “对了,这辆车借给你开,不用客气。” 姜祁闻言一愣,道:“师姐,这......” “不用担心我,这家店是我开的,常年放着一辆车,走了。” 顾清韵摆摆手,走进了咖啡厅。 姜祁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这整体冰莓粉涂装的跑车,叹道:“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别的颜色的车......” 一大老爷们开这么粉嫩的车,属实是有点让姜祁羞耻。 但如之奈何,要饭的也不能嫌饭馊不是? 姜祁决定向富婆师姐的审美妥协。 开着车回到学校停车场,姜祁便收起钥匙,直奔宿舍走去。 到了宿舍之后,姜祁盘坐在床上,摩挲着他手腕上的十八子,而后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打坐。 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修行,更不知道自己现在修的是什么东西。 姜祁身上的真气,是继承自姜屈兵的遗产,但里面只有属于姜屈兵的战斗经验以及部分零碎记忆,并没有更多与真气有关的东西。 他只是有感觉,在自己平心静气的时候,丹田内的真气流转会更加的圆融如意。 这应该算是修行吧? 姜祁有些不确定,但他也没人可以交流这些东西,只能先瞎练着。 大概过了三个多小时,时间也来到了晚上。 姜祁睁开了眼睛,湛蓝光芒一闪而过。 真气,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嗡!” 还没等姜祁做什么,手腕上的十八子就跟等不及了一样,绽放出黑金光芒。 新一轮的执念幻境,开始了。 第二十章 坑爹的姚广孝 五年。 相比上一次幻境,这一次已经过去了五年的时间。 别问姜祁是怎么知道的,他就是知道,就好像游戏cg之前的字幕一样。 姜祁带入的·依旧是姚广孝的视角。 这次换了一个地方,不再是古色古香的禅房,而是华贵威严的金殿。 身穿龙袍的皇帝高高在上,俯瞰着台下的姚广孝。 相比五年前,这位永乐大帝的鬓角白发更多了几分,也有了更加深厚的帝王威严。 “为何未竟全功?” 帝王开口,声音低沉,但在金殿空荡环境的扩下,如同洪钟大吕一般。 面对皇帝的质问,姚广孝却淡然无比,只是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非是老僧不愿意竟全功,而是不可为罢了。” “为何不可为?” 朱棣俯身,手撑在膝盖上,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算多了,在他的功业面前,任何人都不能成为绊脚石,包括姚广孝。 “中原龙脉一百九十二处,除去凤阳祖陵之外,尚有一百九十一处。” “这五年来,你修复续接其中一百九十处,为何这仅剩的一处,你跟朕说不可为?” “还是说,登天而行,你怕了?” 姚广孝微微摇头,道:“若是老僧怕了,何以会用折损一甲子寿命的代价,修复这一百九十处龙脉?” “既然如此,看来你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朱棣声音淡漠,没有被姚广孝折损六十年寿命这件事动容丝毫。 “陛下,老僧虽说三教皆有涉猎,但归根结底是佛门中人。” 姚广孝低着头,轻声道:“老僧与佛门气运已然是一荣俱荣,若是老僧修复天下所有龙脉,佛门必然得天眷顾,遍布神州。” “陛下真的做好,天下多出来无数不事生产,只会接受供奉的和尚的准备了吗?” 听着姚广孝的话,朱棣皱起了眉头,良久,也只能是叹息一声,问道:“大位传谁才好?” 此话一出,姚广孝知道,皇帝已经放弃了在有生之年彻底收复草原的念头。 “好圣孙,大明可旺三代,但......” “不用说了,三代之后,不管有什么事,都是后辈子孙该承担的结果。” 朱棣靠在龙椅上,叹道:“朕如今只求,打下一个坚实的根基,这样那怕出了败家子,也能多败几年。” “老和尚,下去吧。” “是。” 姚广孝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在他的背后,皇帝一人端坐在那人间至高的位置上,显得是那样的孤独。 出了太极殿,看着天空之上昏昏欲坠的太阳,姚广孝神色有些遗憾。 “终究,棋差一招吗?” 兼修三教的黑衣宰相,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当然有能力将最后的一处龙脉接上,但如果那么做,佛门气运大涨,天下会多出无数的寺庙。无数的僧人。 不事生产,只会接受供奉的僧人。 大量的青壮年男人出家为僧,对于这个刚刚太平下来的天下,是致命的。 即便是朱棣,也阻止不了这个结果,他是天子,但终究不是天。 所以,姚广孝选择了罢手,那怕着会让他觉得,自己败给了刘伯温。 拿着天下人的命运做赌注这种事,姚广孝已经做过一次了,他不会在做第二次。 “阿弥陀佛。” 病虎一般的老和尚轻声念诵着佛号,缓缓的迈开了步伐,枯槁的手腕上,十八子的紫绦随之飘扬。 声音中,带着无奈的妥协,更多的却是不甘。 ...... “非战之罪啊......” 姜祁睁开了眼睛,揉着眉心,消化着这次执念幻境的信息。 毫无疑问,姚广孝的执念,就在于这未曾修复的最后一处龙脉上。 姚广孝想要搁着时空,胜过刘伯温,但终究是没有成功。 并不是姚广孝没有那个能力,而是为了天下苍生考虑。 他不会因为个人原因,第二次将天下苍生拖入泥潭。 第一次,他像天下证明了自己的屠龙术。 而第二次,他放弃了胜过心中执念的机会。 但不甘心却也是真的,所以才有了这串十八子上存留的执念。 “只要修复了这最后一处龙脉。姚广孝的执念也就了结了,真简单啊。” 姜祁自嘲的笑了笑,道:“不过是一个大号的针线活罢了。” 才怪! 这特么是人干的活? 修复龙脉,一听就知道是惊天动地的壮举,姜祁不觉得自己能够做到。 而且这玩意,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坑爹的姚广孝,执念幻境里的信息少得可怜。 姜祁也只了解到了姚广孝的执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已。 至于姚广孝所担心的,修复所有龙脉之后的后果,是姜祁最不担心的东西,他又不是和尚。 可现在的问题是,姜祁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入手去做。 目前从十八子幻境中了解到的信息,最有用的也不过是哪道未曾修复的龙脉到底是在那里而已。 “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了。” 姜祁苦中作乐一般的摩挲着手腕上的十八子。 目前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那处未曾修复的龙脉就在金陵。 而姜祁所在的江北,就在金陵旁边。 两个城市的地铁都是相通的,过去也就一个小时。 可这一点用都没有,该没办法还是没办法。 “等明天去金陵逛一圈吧。” 姜祁叹息一声,明天是周六,没课,他都做好通宵游戏的准备了,没想到被这十八子给改变了计划。 他现在只能希望,到了金陵之后,这十八子会有进一步的变化,多少再提供一点信息。 至少,把怎么修补龙脉的办法给姜祁。 眼看着时间来到了晚上,真气再次亏空,饥肠辘辘的姜祁暂时放下了十八子的事,出门去食堂觅食。 在食堂大吃了一顿之后,满足了肚子的姜祁在回宿舍的路上,却碰到了一个人。 发油的头发随意的披散着,穿着耐脏的背带牛仔裤,即便如此也能看出天生丽质的女孩。 正是李渔。 姜祁神色一动,追过去打招呼,道:“李渔师姐,晚上好。” “嗯。” 李渔翻了翻眼皮,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便准备绕开姜祁。 见状,姜祁说道:“可以麻烦师姐一件事吗?” 李渔抬头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第二十一章 龙脉与疑惑 姜祁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师姐,斟酌了一下,说道:“不知道师姐了解关于龙脉的传说吗?” “龙脉?你对这个有兴趣?” 李渔抬着头,声音中带着疲惫,但依旧带着浓浓的兴趣。 只要是与历史有关的东西,哪怕是传说奇谭,她也会保持着热情。 “想要了解一下,主要是因为这个。” 姜祁亮了一下手上的十八子。 “啪!” 带着些许茧子的小手握住了姜祁的手腕。 手的主人眼睛都在发光! “十八子!” “还是贡品级别的!” 李渔把姜祁的手腕拖到自己眼前,眼镜下的眼睛瞪大,毫不客气的一翻姜祁的手腕,打量着十八子上的各种铭文。 不一会,抬起头,问道:“这是永乐大帝赐给姚广孝的宝物?” “好眼力。” 姜祁不由得对李渔竖起大拇指,他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分析出这十八子的来历,是因为他提前看出了这玩意有问题。 属于从结果去逆推过程,但李渔却是硬生生的靠眼力和自身知识推测出来的。 “跟我来。” 李渔拽着姜祁的手,直奔女生宿舍的方向。 一路上,有很多人看向姜祁,李渔在学校的知名度不低,大部分逛学校论坛的学生,都知道大三有一个很怪的学姐。 长的天生丽质,但却整天钻在古董堆里。 属于江北大学为数不多的怪人之一。 到了女生宿舍,姜祁问道:“我进去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 李渔毫不在乎的反问,而后道:“放心,我的宿舍在一楼,你看不到想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祁无奈的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渔拉了进去。 事实证明,宿舍这种地方,男女差别实在是不大。 刚刚进去拐了一个弯,就被李渔推进了一个宿舍里。 “呀!!” 一进去,姜祁就听到了一声尖叫。 李渔这是一个双人间,跟姜祁不一样的是,李渔有室友。 一位看起来很御姐范的女孩抱着小被子,可怜兮兮的窝在床榻墙角,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鱼鱼,我昨天不该偷偷给你喷香水的,但那你也不能找个男人来对我这样那样的泄愤吧?” 这位学姐一出口就是虎狼之词。 听的姜祁满头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们有点事要忙,如果你不怕听不懂,也可以留下来旁听。” 李渔懒得搭理自己这个舍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笔记本电脑。 “可我没有穿衣服,你让你男人先出去嘛!” 虎狼学姐又羞且恼的说道。 “这个时间,你不可能没穿衣服。” “还有,姜祁是我师弟,不是我男人。” 李渔头也不回的淡然道。 “啧。” 虎狼学姐咂咂嘴,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果不其然,穿的严严实实。 “学姐好。” 姜祁礼貌的点点头。 “你也好。” 学姐上下打量着姜祁,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看来鱼鱼的眼光很不错嘛。” “好啦,你们记得晚上动静小一点,我去隔壁借宿,顺便听墙角。” 姜祁听得出这是调侃,无奈的道:“打扰学姐了。” “走了。” 学姐很痛快的离开了宿舍。 “你不用在意她说的话,她的性格就是这样。” 李渔说着,已经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寻找着资料。 “关于所谓的龙脉,在古时候有很多的传说。”、 “但如今的科学证明,那不过是一种山脉走势,是地壳活动的结果。” “不过,科学的根本就是总结规律,古人没有科学,但有名为风水的学说,相当于玄学版的地理科学。” “龙脉一说,最多的就是出自各种风水学说之中。” “这里有些我总结的东西,你可以看一看,但这方面我涉猎也不深。” “东西并不多。” 李渔说着,让开了位置,指了指笔记本上的资料。 “谢谢学姐。” 姜祁很识趣的把十八子摘下来,递给了李渔,反正现在也不用担心这玩意作妖了。 李渔心满意足的跑到了一边,摸出一个小型的放大镜,仔细的观摩起来。 而姜祁坐在李渔的位置上,开始观看笔记本上的内容。、 龙脉之说由来已久,多出自风水学说,而在风水学说中公认的一点就是,天下龙脉出昆仑。 有关龙脉的传说更是由来已久,距离如今最近的传说,源自明初的青田先生刘伯温。 据说他奉明太祖朱元璋的命令,斩断天下龙脉,确保皇位不会旁落,甚至就连到底斩断了多少,具体在哪里,都有相关的记载。 可考古学家们们时代勘察过,甚至按照风水学说的方法去测量,得出的结果却是,所有被称之为龙脉的地方,其山川走向并没有任何人为干预的痕迹。 哪怕是用风水学说的方式去测量,也得出了气通风起的上好宝地的结果。 这跟传说记载中的内容完全不同。 现代历史学界认为,朱元璋的这个命令,是在暗度陈仓。 实际上是以斩断龙脉为理由,让刘伯温绘出具体的地图,以此来稳固江山。 当时可没有卫星,能够确保地图准确性的人才,少之又少。 而精通风水地理的刘伯温,显然是第一人选。 这个猜测,也是历史学界目前公认最有可能的猜测。 至于所谓的龙脉传说,自然也只是传说罢了。 姜祁看着相关的记载,神色有些凝重。 又是这样。 这是第二次了。 姜祁心里带着疑惑,当初得到短刀的时候,姜祁就有过这样的疑惑,为什么姜屈兵没有被记载在史书之中? 堂堂的一镇指挥使,那怕没有跟皇帝的特殊关系,也是有资格在史书中拥有自己名字的才对。 可有关姜屈兵的一切,不见于任何的史书。 现在又是这样。 史书中,完全没有姚广孝奉永乐大帝之命修复天下龙脉的记载! 古早的历史中,到底埋葬了多少不为人所知的神秘? 还是说,在如今的历史之下,还藏着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呼......” 姜祁呼出一口浊气。 不管如何,明天的金陵之行,应该会解开一部分疑惑吧? 第二十二章 对自身的猜测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李渔之后,姜祁带着十八子离开了李渔的宿舍。 还好现在是晚上,没什么人。 姜祁一路回道自己的宿舍,直接上床睡觉,养精蓄锐。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一早,姜祁早早的起床。 今天,得走一趟金陵。 出了校门,姜祁并没有选择去开富婆师姐借给他的那辆跑车。 而是选择了走路,毕竟这一趟估计是要进山的,开着车反而不方便。 江北大学旁边就是地铁站,姜祁清澈熟路的坐上地铁。 大概经历了一个小时的路程之后,来到了金陵地界,这个曾经作为明朝国都存在的城市。 刚刚出了地铁站之后,姜祁突然捂住了手腕。 因为手腕上的十八子正在振动,跟当初进入祭坛之后的短刀一模一样。 果然,十八子会对金陵有感应,向想来这也是为什么,顾清韵是在金陵买到的这一串十八子。 可金陵这么大,龙脉会在哪里? 这个问题难不倒姜祁,站在地铁站旁边,姜祁拨通了李渔的电话。 有关这种历史与传说方面的东西,当然要求助堪称百事通的学霸师姐。 “什么事?” 刚刚拨通,秒接,这证明李渔的手机一直在手边。 姜祁不禁挑了挑眉毛,问道:“师姐你又一夜没睡?”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十点,而姜祁昨晚上看到的李渔,已经带着浓浓的黑眼圈,姜祁打这个电话本来都没指望接通,只是想着给李渔留个信,等她i醒了再给自己会过来。 但现在这种秒接的情况,只能证明这位学姐又搞了一个通宵的学术研究。 “吃完午饭我会睡两个小时。” 李渔的声音有些沙哑,再次问道:“什么事?” “想要拜托学姐帮我查一下,传说中位于金陵的龙脉,具体是在金陵的那一个位置。” 姜祁也没有多说,直接进入了正题,每个人的生活选择是自己的事,外人没有必要过多干涉。 “十分钟。” “我需要把当时的地图跟现在的对比一下。” 李渔什么话也没有问,只是说了一个时间,可能是觉得自己效率太慢,李渔还专门解释了一句。 “麻烦学姐了。” 姜祁感激的说道。 “没事。爷爷让我们照顾你。” 李渔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但她说的话却让姜祁愣了一下,李同说让他们照顾我? 这里的他们指的是谁? “李老师好像真的有收我做学生的打算啊。” 姜祁低声感叹了一句,李渔口中的我们,显然指的就是李同的学生们。 老爷子的意思很简单。姜祁已经进入了他的法眼,而且看样子已经快过考察期了。 说实话,姜祁感觉挺荣幸的,能够被当代历史学界的架海紫金梁看中。 如果不出意外,姜祁也会选择顺水推舟,等到了考研的时候,报考李同的研究生,把这份师徒关系给定下来。 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时间还很长,四年的时间,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解决是坑爹的十八子。 有了短刀的经验,这十八子绝对不可能只作妖一次。 如果姜祁不尽快解决姚广孝的执念,相信这十八子绝对不会吝啬再给姜祁来一轮幻境。 最要命的是,这十八子每发动一次,消耗的都是姜祁的真气,而且是不耗尽不罢休的那种。 这让已经习惯了真气带来的好处的姜祁很难受。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说的就是现在的姜祁。 真气在身时,那种仿佛能够摧江断岳的底气,真的非常诱人。 当然,姜祁也知道,那是错觉。 但强大的力量,永远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之一。 或许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姜祁不把这十八子扔掉或者束之高阁? 类似短刀和十八子这种物件,只要不是姜祁主动接触,并没有隔空影响姜祁的能力,这一点姜祁已经实验过了。 但姜祁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只有我,才能让这些看似平平无奇的古董,绽放出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奇异能力? 手里只有短刀的时候,姜祁也怀疑过,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是姜屈兵的后人,所以才能激活短刀? 毕竟,一样的姓氏,姜祁不可能忽略这一点。 为此姜祁还专门查了自家的族谱,发现跟姜屈兵同时代的祖先,二者之间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码事。 既然没有血脉关系,再加上短刀三百年来被许多人经手,却只在姜祁的手里出现变化这一点。 最大的可能就是,姜祁本身带着一定的特殊性。 而十八子的出现,更加的佐证了这一点。 毕竟,姚广孝一个和尚,不可能有后人存在。 可问题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特性呢? 如果把短刀和十八子这种物件,看成是发布任务的npc的话,姜祁就是有资格触发并接受任务的玩家。 这个资格具体是指的什么? 有没有唯一性? 我是不是那个唯一特殊的人? 这都是姜祁心头的疑惑。 现在摆在姜祁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视而不见,一切到此为止。 彻底断绝与隐藏在真实世界下的另一个领域说拜拜,做一个普通的学生。 要么,一步步的走下去,凭借身上的特性逐渐变强,从而揭开谜底。 姜祁选择第二条路。 既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以及身上存在的秘密,也是为了......变强! 超越常人无数倍的神秘力量,全方位加强的身体素质,毫无疑问是一种升华和进化。 这恰巧也是人类最渴望的目标之一,姜祁也不例外。 而现在,解开自己身上秘密的机会就有一个。 正是姚广孝的执念。 按照短刀的经历,在姜祁解决或者说即将解决原主人的执念时,都会继承原主人的力量与能力。 而姚广孝最出名的是什么? 是能够续接龙脉的风水神术,是能够卜算天子何在的卦术! 世人都说青田先生刘伯温,卦能通神。 但姚广孝,也不差什么。 姜祁解开自身秘密的希望,就在这卜算之术上! “滴滴。” 就在这时,李渔给姜祁发来了金陵龙脉所在的位置。 第二十三章 问题很多的老爷子 暂时收起思绪,姜祁打开了手机,先发了一句“谢谢师姐”,然后才打开了李渔传给他的文件。 几十兆的文件里面却没有多少东西,就是一张高清版的现代金陵地图,上面用红点标注着一个位置。 在红点的后面,拖着一条线,这条线也延伸出去一些分叉,如同一根树枝一般。 姜祁明了,这就是金陵如今的龙脉分布图。 当然,如果用地理科学的角度去看,这份地图还有一个说法。 金陵紫金山山脉走向图。 这份地图来的可不简单.虽然很多人都说,风水学说就是古代的地理科学。 但二者之间还是有差距。 李渔给出的这个地图,如果给一位地理学家,能够找出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但如果要从风水的角度去看,这一副图就弥足珍贵,放在古代,那是足以当成秘籍存在的物件。 由此可见,李渔是真的费了不少的功夫,才总结出了这么一副地图。 “这位师姐怎么什么也懂一点?” 姜祁感叹道:“堪称历史学的王语嫣了。” 一边感叹着,一边记下位置。 “金陵龙脉的起点,在......” 姜祁看向地铁站的指示牌,神色一动。 “紫金山明孝陵?” ...... 一个小时之后,姜祁看着眼前明孝陵的入口,以及关着的栅栏门,和门口贴着的通知。 “园内修缮,关闭一天。” 姜祁无奈的读出了通知的内容。 只能说,来的真巧,正好赶上了人家日常的修缮维护的日子。 明孝陵算是紫金山上最出名的景点,其中葬着的,乃是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和他的结发妻子马氏。 偌大的一个园林,变成了景区,每天的人流量那么大,日常修缮维护也在情理之中。 “你这后生,不知道今天闭园?大上午的杵在这里做什么?” 这时,从一旁的值班室里,走出来一个老头,穿着很有年代感的条纹半袖衬衫,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大的笤帚。 姜祁闻言看过去。 这位老爷子看起来应该有六七十,微微佝偻着身子,却也只比姜祁矮一个头,若是站直了,恐怕比180的姜祁还要高一些。 略显清瘦的脸庞带着很多的皱纹,但依稀可见,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周正英武的美男子。 “老爷子,我是从隔壁江北来的,确实不知道今天这里不开门。” 姜祁打量老人的同时,老人也在打量着他。 “你这后生,长的不错嘛,也就比我年轻时差那么一点。”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扫地,道:“看你的年级,是学生?” “嗯,江北大学历史系的大一学生。” 姜祁见进不去明孝陵,也不着急这一会,便跟这位老爷子多聊几句。 “学生好,学生好,学问这东西,最不能缺啊。我早些年,就是投学无路,直到三十多岁才找到了一个肯教我学问的老师。” 老爷子扫着地,见姜祁一时半会没有走的意思,便放下笤帚,一屁股坐在值班室的台阶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烟斗,点着美美的抽了一口。 “后生,你说你是学历史的?” “对。” 姜祁点点头。 老头道:“可了不得,在古时候,你这种学问人,是要做史官的。听说,连皇上老子晚上睡的是哪个娘们,你们都要记下来。”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姜祁没有在解释,皇帝与妃子之间那点事,是由太监先记录,再送到史官手里编入起居录。 反正结果差不多。 等等,老爷子你是不是在骂我? “后生啊,我能不能问你几件事?” 就在姜祁心里吐槽的时候,听到老爷子开口,便说道:“您请问。” “你看看,有学问的就是不一样,对我一个扫地的都这么尊重,好后生啊!” 老头子先是夸赞了一句,而后说道:“我是昨天刚过来上班的。” “对这历史啊,一窍不通。朱元璋是啥人,我还知道一点,可这明朝后面的皇帝都是谁?” 姜祁闻言笑道:“这个简单,朱元璋在位时,给自己的每个儿子都定了二十个字辈,您只需要背过这个,明朝皇帝的传承,也就能记的八九不离十。” 老爷子磕着烟斗,问道“字辈我知道,那这朱元璋给他家太子定的字辈是个啥?” 这种基础知识,姜祁自然是张口就来,道:“朱元璋给太子朱标定下的字辈,是:允文遵祖训,钦武大君胜,顺道宜逢吉,师良善用晟。” 老爷子若有所思,问道:“我只要记住这个就行了?” “不是,这是您问的。” 姜祁摇头道:“太子一系,从第一代的朱允炆之后就没有皇帝了。” “皇帝世系转移到了燕王系,也就是朱元璋的四儿子朱棣一系。” “这一系的字辈是: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 “啪嗒......” 姜祁刚刚说完,便看到老爷子手里的烟斗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老爷子随手捡起来,说道:“你说的这些东西太复杂,我记不住。” “算了,不说这个了。后生啊,我再问一下,这个朱棣和他的后人做了皇帝老子,干的咋样?” “我可是知道,那朱元璋可是大英雄,他的后人没给他丢人吧?” 姜祁想了想,说道:“昏君也有,明君也有,中庸之主也出过,非要说的话,还是好的多过坏的。” “那看起来还行嘛。” 老爷子晃晃哟哟的站起来,嘟囔道:“咱跟人家皇帝老子们比不了,一辈子也就是一个老农民。” 说着,老爷子对姜祁神秘兮兮的摆手,低声道:“后生,想不想进去?” “您有办法?” 姜祁问道,如果能进的话,他肯定是不想拖的。 “跟着我,带你进去转一圈,看到领导,就说你是我孙子。” 老爷子扛起笤帚,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打开铁栅栏门,回头道:“我今年七十二了,喊我一声爷爷不吃亏吧?” “谢谢老爷子了。” 姜祁含笑点头,老爷子年级摆在这,当爷爷辈看,姜祁真不吃亏。 跟着老爷子的脚步,姜祁踏入了明孝陵。 第二十四章 又一次的偶遇 姜祁捂着手腕,跟着老爷子,走进了明孝陵的园林之内。 “后生,你手腕子咋了?” 老爷子撇了一眼姜祁,眼神不着痕迹的在那一串十八子上停留了一下。 姜祁没有发现老爷子的眼神,笑道:“没什么,最近在练字,手腕有点疼。” “练字好,做学问的人,没有一手好字,会被人瞧不起的。” 老爷子点点头,说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姓姜,叫姜祁,无支祁的祁。” 姜祁回答,而后问道:“老爷子您呢?” “我?” 老爷子咂咂嘴,道:“叫我朱九吧,爹妈给起的,从小就是这个名字,很土吧?” “名字可不分高低贵贱。” 姜祁摇摇头,以老爷子的年纪,在他那个时代,有一个这样的名字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说来也巧,这位老爷子跟明孝陵底下的那位,还是本家。 “老爷子,您说您曾经读过书,又说自己的名字土,就没想过给自己改一个名字吗?” 姜祁一边环顾四周的观察着园林,一边跟老爷子扯着闲篇。 “改过,还附庸风雅的,请先生给起了个字。” 老爷子磕了磕烟斗,无视了请勿吸烟的牌子,自顾自的点上,说道:“可再好的名字,也终归不是爹妈给的,还是这个土掉渣的名字好,也只有这个名字,才能代表我自己这个人。” 姜祁听着,不禁笑道:“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果然没错,老爷子您的话,不经意间却带着最质朴的大道理。” “狗屁的大道理,一个老不死的,看多了,经历多了,发发牢骚罢了。” 老爷子却对所谓的道理嗤之以鼻,说道:“天底下最不讲道理的,就是道理这两个字。” “所以,老子从不跟人讲道理。” “老爷子霸气!” 姜祁挑起了大拇哥,看着精致到几乎十步一景的园林,感叹道:“不愧是明孝陵,几乎处处都有独到匠心。” “狗屁。” 老爷子翘起脚后跟,磕了磕烟斗,道:“再怎么独具匠心,还不是一个坟堆?” “再怎么英明神武的帝王,死了之后最多也就占一个棺材。” “老爷子,您这态度可不像是在这当值班人员该有的呀。” 姜祁苦笑着摇摇头,这位朱老爷子说话也太直白了一点,您可还得靠着这明孝陵吃饭呢。 “就是朱元璋站在这我也敢骂。” 老爷子呵呵一笑,道:“而且保证他不会还口。” 可不是嘛,人家朱元璋都死了多少年了。 姜祁无奈的摇摇头,。 都说人越老越像是孩子,看起来还真不错。 这时,姜祁手腕上的十八子已经停止了振动,看来是这玩意觉得暂时不用提醒姜祁了。 毕竟,姜祁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在金陵龙脉的起点与源头处。 就好像你打游戏发现打不过,请来了大哥做外援,你敢在大哥打团的时候打扰吗? 姜祁松开了手腕,活动了一下,突然神色一动,扭头看向某个方向,眸子中闪过湛蓝光芒。 隔着厚厚的丛林,姜祁感应到了一个人。 一个,有过两面之缘的人。 还好,看样子对方并没有发现姜祁,只要不出动静,让对方离开这一块,也就行了。 “嗬……tui!” 就在这时,老爷子兴许是被旱烟顶了嗓子,毫不客气的吐出一口浓痰,也闹出了动静。 姜祁神色一栋,心里有些无奈。 老爷子,您非得现在吐痰吗? “踏踏……” 姜祁听到,丛林那边的脚步声停止了,似乎在辨认着什么,片刻后脚步声再次响起,而且越来越近。 “刷啦。” 不一会的功夫,一道矫健的身影穿过丛林,来到了姜祁和朱老爷子面前。 是一位女生,短发,冷面,腰杆笔直,背负着一个吉他盒子。 正是姜祁见到过两次的陈茵。 也是一个异于常人的存在。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还是说,她之所以坐飞机去江北,就是为了来这里? 明孝陵,有什么值得官家关注的? 莫非每次所谓的日常修缮,都跟这些吃官家饭的奇人有关系? 姜祁心头一时间闪过很多的念头。 面上却不露声色,带着一丝丝惊讶,说道:“是你?我好像见过你,在飞机上,你就坐我旁边。” 陈茵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眼前一老一少的组合,皱眉道:“今天不接待游客,请离开。” 姜祁正准备点头,顺水推舟的闪人,从而避免跟官家人更多接触。 但是…… “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 “我才是管这个坟头的人!” “值班监察人员,懂不懂?” 老爷子脾气一点就炸,叼着烟斗就走了过去,嚷嚷道:“你还让我们离开?我倒要问问你这丫头是啥人,咋在闭园的时候在园子里晃悠?” 陈茵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 朱九,昨天刚刚聘请的值班员,属于下岗再就业,发挥余热。 特别批注:脾气臭,臭不可闻。 会想着原本并不在意的边缘资料,陈茵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细看资料里说的,应该怎么应对这个臭脾气的老头。 本以为自己做完任务就可以离开,反正明孝陵这边的事,已经是管理局的常规任务了,不会出意外。 可没想到,小意外还是出乎意料的来了。 “我是……” “我不管你是谁,现在马上离开!” 老爷子毫不客气的打断陈茵的话,摆着手,一脸的不耐烦。 陈茵忍不住上前两步,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不然也不会被家里扔进管理局磨练。 “咋?还要动手?” 老爷子眉毛一竖,回头道:“姜小子你别动!” 说完,老爷子看向陈茵。 “来!对着老头子动手!” “我可告诉你,我有腰肌劳损,三高,精神衰弱,心脏和肺也有问题!眼睛也有隐疾!” “来!你动老子一下试试!” “一个健健康康的年轻人,却想着欺负我这么一个七十多的老头子,什么世道?没天理啦!” 此刻,老爷子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倚老卖老,什么叫做道德绑架。 陈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从后腰摸出证件。 “安全局!” 第二十五章 嫩丫头和老小子 朱老爷子虽然脾气臭,性子轴,但在能屈能伸这一块,还是非常值得称道的。 值班室内。 姜祁和老爷子并排坐在板凳上,面前是隔着桌子的陈茵。 自从这位短发姐姐拿出官家的证件之后,老爷子非常果断的就怂了,那叫一个配合,让干啥就干啥。 “姜小子我跟你说,这不是怂,这叫觉悟,官家的事,咱们得配合,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爷子脑袋凑过来低声说,也不知道这是真心的,还是对他自己秒怂的解释。 “您之前还说您从不讲道理。” 姜祁也低声嘟囔了一句。 “老子不讲道理的时候,是因为老子有底气,现在没有。” 老爷子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归根结底还是怂了。 姜祁无奈的摇头,只能说,朱老爷子看的是真的透彻,该怂的时候绝对不拖沓。 陈茵抿着薄唇,这两个人,是觉得自己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吗? 这个朱九也就算了,一个有些难缠的老头而已,有点倚老卖老的意思,但底细没有问题,早年间还有入伍的经历。 倒是姜祁。 一个江北大学历史系的新生,李同院士看中,准备收入门下的学生。 他怎么会出现在明孝陵? 而且还是在闭馆的时候? 难道他有什么秘密?或者说,要在这明孝陵做一些什么事? 刚刚在明武陵祭坛哪里,在生死线滚了一圈的陈茵,对一切跟祭坛有关的人,依旧抱有怀疑。 即便从上面给的资料来看,姜祁没有问题,就是一个成绩很好的普通学生。 注,这里的普通,是在说,在局里的情报分析人员看来,姜祁是一个普通人。 “名字。” 陈茵摆出例行询问的架势,在她的认知中,她知道姜祁的身份,但姜祁显然不认识她,更不应该知道姜祁的名字和底细。 在陈茵看来,姜祁眼中的她,只是在飞机上偶遇过一次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姜祁。” “朱九。” 一老一少乖乖的回答。 陈茵点点头,看了一眼姜祁,道:“你留下,朱九出去,例行询问。” “哎。” 老爷子非常配合的站起来,颠颠的走出值班室,还很贴心的关上了门。 一时间,值班室里只剩下姜祁和陈茵两个人。 姜祁眨眨眼,没有说话,坐姿端正,神色中带着紧张,一副乖学生的架势。 “为什么要潜入明孝陵?” 陈茵目光如电,与姜祁对视,倏然间,仿佛整个眸子都变的漆黑了一瞬。 “前段时间跟着老师去了一趟明武陵,对明朝的皇帝陵墓有了兴趣,再加上明孝陵离学校最近,就趁着周六过来看看。” “来了之后发现没开门,就跟朱老爷子聊了聊,他说可以带我进去逛一圈,但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姜祁自然看到了陈茵眸子的变化,但那显然不是一个普通学生能够察觉的,所以他非常的配合。 “只有这样?” 陈茵皱眉,这个答案很正常,也很符合姜祁身为一个历史系学霸的思维方式。 而他进入明孝陵园林的方式,也确实是哪个朱九老爷子能够做出来的举动。 根据资料显示,那个老头很待见读书人,却并不待见当官的读书人。 “只有这样!” 姜祁乖乖的回答,语气并不平缓,情绪波动偏向惧怕。 他虽然不认识陈茵方才眼睛变化,是施展了什么手段,但能察觉的出,那是一种震慑人心的法子。 所以,姜祁才表现的有些惧怕。 但也仅此而已了,陈茵一个吃官家饭的,不可能对姜祁一个普通学生,因为一点点怀疑,就用一些更加过分的手段。 “你可以离开了,明天,明孝陵就会恢复接待游客的状态。” 陈茵看着姜祁的表现,没有任何的不妥,也打消了对姜祁的那一点怀疑。 “好好学习。” 她对姜祁如此叮嘱,浑然忘了她也是刚刚大学毕业,比姜祁大不了几岁,而且至今还挂着好几科考试没补…… “嗯,好的!” 姜祁站起身点点头,后怕的偷偷看了一下陈茵,似乎是在想,为什么这个姐姐看起来让人这么害怕? 陈茵有些歉意的看着姜祁的背影,暗暗觉得自己还是沉不住气,居然对一个刚刚成年的学生使用异人手段。 但为了保证第一次独自出任务一切顺利,也只能用这种下策了。 等任务结束,想办法补偿一下? 陈茵心里如此想着,便看到朱老头笑呵呵的进来。 “那个,小领导啊,老头子我吧,这脾气就是这样,见谅,见谅。” “今天不能进入明孝陵,也不能私自带人进去。” 陈茵没有多说,只是学着头儿跟普通人交涉的样子,淡淡的说道。 “明白,明白。” 朱老爷子笑眯眯的点头应下。 “这个签了。” 陈茵拿出一张保密协议,放在了桌子上。 “好好好。” 朱老爷子非常的配合,扫了一眼就拿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小领导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了,你去先把那个学生送走。” “好。” 等朱老头离开了值班室,陈茵才拿起那张保密协议,看着上面新添的签名,眼中闪过一抹意外。 没想到这个脾气一点就炸的怪老头,还有一手如此刚正的书法。 这种小细节,陈茵也只是感慨了一下,略做修整之后,重新踏入了明孝陵之中。 这边的任务还没结束。 另一边。 姜祁和朱老爷子二人,目送陈茵重新进入明孝陵的园林之中,齐齐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只不过,姜祁是装的。 “行了,姜小子,赶紧走吧,别多问,别多想,官家的事,咱们配合就好。” 朱老爷子叮嘱了一句,拍了拍姜祁的肩膀。 “好,老爷子你自己注意安全。” “放心吧,老子好歹也活了七十多年,不是白过的。” 朱老爷子非常自信的说道。 姜祁点点头,跟老爷子道别之后转身离开了这里,顺着山路下山。 看着姜祁的背影,老爷子咂咂嘴。 “啧,小子演技不错嘛,有点老道劲儿,一点底细也没漏给那丫头。” “那丫头也是太嫩,要是咱的锦衣卫,这小子早就沉大狱喽。” 第二十六章 被看透的姜祁 姜祁一路走下了紫金山,脚步很匆忙,但终究是在正常人的范围内。 一直到了山下,坐上公交车,姜祁看着渐渐远离,模糊的紫金山,这才松了一口气。 手往后一摸,后背已经沁出了冷汗。 “是错觉吗?还是说我想多了?” 姜祁在心头喃喃自语,不自觉的摘下十八子,圈在手指上,用大拇指波动着。 千年沉香那淡雅中藏着岁月厚重的香味,通过拨弄,隔着千年的时光,传入姜祁的鼻端。 姜祁嗅着那沉静的香气,缓缓的平复了下来。 那位朱老爷子,有问题,而且是很大很大很大的问题。 姜祁背手,摸了一下后腰的位置。 那里藏着一把刀,来自姜屈兵的短刀。 这柄由中兴之主朱慈烺亲手铸造的宝刀,有着非常奇异的能力,可以让手持短刀的人,进入匿影藏身的隐身状态。 而这柄短刀自身,也是可以进去这种状态的。 匿影状态的短刀,就好像一道影子,可以毫无痕迹的藏在身上,而不用担心携带不方便或者被发现。 毕竟,影子是没有体积的。 有这个奇异能力在,姜祁自然是将短刀藏在了身上随身携带。 这正是短刀,让姜祁有了警觉。 短刀之内寄宿着一头幼蛟,乃是由明武陵内朱慈烺遗留的龙气所化。 这龙灵说是生灵也不算,但却有着一定的灵智,性格傲慢的很,寄宿在短刀上之后,对姜祁这个新主人爱搭不理的。 当然,这也不是重点,姜祁也不在乎这龙灵,有它不多没它不少。 重点在于,刚才在紫金山上,这龙灵麻了。 或者换个说法,寄宿在短刀之内的,来自朱慈烺遗留的龙气之灵,害怕到僵硬。 明孝陵内,有龙灵无比害怕的存在。 本来姜祁以为是明孝陵内有朱元璋的某些存留,所以才让龙灵如此的害怕。 毕竟说起来,龙灵乃是大明皇帝的龙气所化,而朱元璋是明朝的开国皇帝。 龙灵感应到了老祖宗气息,吓成这个怂样子也情有可原。 别说一缕龙气所化的龙灵了,就算是朱慈烺来了,看见朱元璋也得乖乖的三跪九叩。 姜祁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根据姜祁的猜测,这个世界的奇异能力,应该是随着历史的进程而逐渐弱化。 既然朱慈烺都能为了姜屈兵留下一个封困着恶鬼的祭坛。 那么更早两百多年的朱元璋,遗留一些东西在陵墓里,显然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就在这时,朱老爷子出现了。 姜祁没办法不多想。 朱老爷子的动作神色也好,说的话也好,似乎都另有所指。 他问姜祁明朝自朱元璋之后的皇帝,听到燕王一脉代替太子一脉当了皇帝之后,烟斗都掉在了地上。 朱老爷子说他进过学,但凡接触过历史,怎么也该知道朱棣这位永乐大帝才对。 还有,朱老爷子说他叫朱九。 九……五至尊? 而且他说的话里,姜祁总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霸气,不像是一个普通老头能够说出来的话。 朱老爷子说他三十多岁才找到老师教导学问,朱元璋也是如此。 朱老爷子说他今年七十二岁,而朱元璋活了七十一岁! 而在于陈茵对峙的时候,朱老爷子说的身体上的病,也符合一个辛劳无比的皇帝应有的职业病。 如果,朱老爷子真的是朱元璋的话,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朱老爷子会说配合官家行事,因为他曾经是主宰九州大地的,最大的官家。 为什么朱老爷子会说他就是最大的道理?因为这话一点没错,朱元璋的话,在哪个时代,就是道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姜祁拨动着手中的十八子,眼中除了对自己这个推测的震惊之外,还有一抹疑惑。 假设朱老爷子真的是朱元璋,他是怎么复活的? 为什么是复活,而不是从六百多年前一直活到现在呢? 因为朱老爷子问姜祁,接任的皇帝都是谁,如果他一直活着,活到现在,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一打听就了解的东西。 也有人会说,就不能是人家朱元璋在陵墓里待了六百年? 可问题是,六百年的孤独,真的是人能够忍受的吗? 哪怕他是驱逐鞑虏,再造华夏的洪武大帝。 六百年,太漫长了。 所以,姜祁更倾向于,是因为某些原因,或者是朱元璋自己的布置,让他在这个时代复活。 可这样又有了新的问题。 如果是前者,是什么样的原因?又是谁做的? 如果是后者,朱元璋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布置? 同时,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有一个共同的问题。 朱元璋在这个时代复活,或者说有人使朱元璋在这个时代复活,是要做什么? 虽然从姜祁的接触来看,朱老爷子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就是高了点,壮了一点,仅此而已。 别说姜祁了,随便一个壮汉,恐怕都能轻松撂倒他。 但姜祁不敢保证,这是不是朱元璋故意给他看的。 毕竟,短刀内的龙灵被吓的就差自杀了。 姜祁心里很清楚,龙灵能够感应到朱元璋的气息,对方不可能没有察觉。 恐怕,姜祁自己的底细,已经被朱老爷子摸的差不多了。 一位皇帝,还是雄才大略的开国皇帝,不可能看不透姜祁的底细。 哪怕是姜祁身上的真气,恐怕也不是什么秘密。 连朱慈烺那个时代都有术士,朱元璋那时只会更强大,对神秘世界的操控也会更加严密。 别忘了,朱元璋曾经把龙虎山天师的称号剥夺,改称大真人。 既然真的有神秘世界,打死姜祁都不信,道教佛教等等会不是其中的一份子。 综上所述,如果朱老爷子真的是朱元璋,那么姜祁的底细已经漏了个干净了。 不用抱有侥幸,因为那可是洪武大帝! 随便挑了一站下车,姜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暂时不去想这些。 找了个面馆吃了一碗面,姜祁又去开了个钟点房,一边打坐调息,一边考虑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这一想,就想了一下午,直到夜幕降临。 “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已经被盯上了,那就没什么好躲的。” 姜祁最终还是选择了面对。 打开背包,里面仅有一个物件。 一张深蓝色,头角峥嵘的狰狞傩面。 第二十七章 傩面夜行 深夜。 在明孝陵园林的栅栏门前,一身黑衣,带着狰狞傩面的修长身影如同被橡皮擦擦掉的画像在倒放一般,缓缓的浮现。 手中,握着一柄两尺长的短刀。 在并不明亮的月光照耀下,在斑驳的马路上折射出一道模糊的影子,这也证明了,这傩面人并非鬼怪之类,而是一个人。 这般打扮,又出现在明孝陵之外,除了姜祁自然不会有第二个人。 姜祁看着眼前封闭的栅栏门,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值班室跟前。 透过窗户看进去,里面除了桌子椅子,和一台老式电视机之外,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床铺。 朱老爷子去了哪里? 姜祁傩面下的眉毛不禁挑了挑,莫非也位疑似洪武大帝的老爷子,连自己会选择主动面对,并且会在今晚前来的这一步都算到了? 如果真是这样,还真是……雄猜之主。 姜祁并没有在此耽搁,或者说,没有第一时间就见到朱老爷子,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 毕竟,姜祁此来,是来代替姚广孝解决他的执念而来的。 而姚广孝是朱棣能够造反成功,取代太子一脉成为皇帝的最关键人物。 在没有摸清朱老爷子到底是怎么看待朱棣篡位这个事情之前,姜祁也摸不准朱老爷子会怎么看待他。 如果朱老爷子不满朱棣篡位的行为,那么,姜祁就等于代替谋反者最重要的谋士,来冒犯太祖皇帝的陵墓。 所以,姜祁才会松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他能够踏入明孝陵园林之内。 看着眼前影影卓卓的园林,姜祁抬脚一点,真气微微运转,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如同大鹏鸟一般,飞跃进了明孝陵园林之内。 落地无声。 踏进园林之后,姜祁没有停留,亮出手腕上的十八子,主动灌注真气进去。 “嗡!” 十八子发出一阵嗡鸣。 姜祁往左走了两步,嗡鸣声微弱了一些,往右走,同样如此。 “在正前方?” 姜祁喃喃自语,向前迈步,果不其然,嗡鸣声的振动频率更高了一些。 他做这一切自然不是无用功。 姜祁只知道金陵的龙脉起源之地在明孝陵之内,但具体在明孝陵的那里,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以明孝陵的广阔,姜祁搜一个月都不一定能确定具体位置,更何况他连一点风水知识都不懂。 这时候,就要依靠十八子了。 灌注真气,激活十八子,这件永乐皇帝赐给姚广孝的宝物,承载着姚广孝关于没有修复的,金陵龙脉的执念。 自然对金陵龙脉的气息格外的敏感。 此刻,姜祁已经通过十八子,确定了龙脉源头的方位所在。 十八子这件颇有灵性的宝物也在主动配合着姜祁。 姜祁手持短刀,伴随着一阵恍惚,整个人进入了藏身匿影的状态,以此躲开明孝陵遍布各处的监控。 即便明孝陵的监控带着红外镜头,但影子又那里来的温度呢? 顺着十八子的指引,姜祁一路前行,为了避免绕路导致十八子的判断失误,姜祁在面对园林内的绿植挡路时,都是选择直接踩过去。 以真气轻身,完全可以做到踏雪无痕,踩叶无声。 若是让姜祁展露身影,就会看到一个矫健的影子摆着树枝飞跃而过。 间或折下一枚树叶,抖手甩出,而后飞身而上,脚尖轻踩。 接着这微不足道的反推力,姜祁就能如同羽毛一般飞跃上百米。 若是旁人看到,怕是会直接当做神仙中人。 可惜,姜祁这一趟是来做贼的,自然不能大摇大摆,这潇洒若楚留香在世的一幕,也注定不会有人欣赏。 根据十八子的指引,姜祁一路走过外围的园林,来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明孝陵。 也就是在朱元璋埋骨之地前的宫殿群。 园林只是外围的装饰,这里才是整个明孝陵的核心,甚至有一部分是不对外开放的。 那里存放着明孝陵内的一些文物和资料,以及,地宫的入口! 当然,这个地宫入口肯定是在六百多年前,朱元璋下葬之后就完全掩埋,并做了妥善处理的。 毕竟,没人会愿意被人打扰死后的安眠,更别说是堂堂的皇帝了。 不过再怎么严密的布置和遮盖,在现代科技面前也失去了作用。 地宫的入口早在明孝陵成为景点之前就被确定了位置。 当然,这是一个被废弃的入口,探查出来也没用,已经被彻底封死。 不过也无所谓,在没有发现明孝陵地宫有巨大的毁灭性变故,或者被盗墓贼光顾之前,考古学家不会动地宫。 目前的考古学界,如非特别必要的情况,只会对陵墓遗迹进行保护性或者抢救性挖掘。 考古与盗墓,是绝然不同的两码事! 前者是为了老祖宗的文化与传承,后者是为了一己私利! 其中的分别,万万不能混淆分毫! 姜祁看着眼前游客禁止入内的牌子,以及紧紧关闭的大门,后退两步,跃过将近五米高的院墙,如同鸿羽一般飘飞而入。 进入这里之后,十八子的嗡鸣前所未有的强烈。 这也就意味着,姜祁距离金陵龙脉的原点已经越来越近了。 “玩这么大?” 姜祁却不喜反愁。 再往前,可就是明孝陵真正意义上的核心了。 也就是洪武大帝朱元璋安眠的地宫上方! 是历代皇帝祭祀明孝陵时举行仪式的所在! 而根据十八子的反应来看,金陵龙脉的核心,恐怕也在那里。 这也意味着,姜祁将真正的踏入朱元璋安眠之地。 虽然姜祁有点犯愁,但仔细想想这也很正常,堂堂的洪武大帝陵墓,建立在金陵龙脉的原点之上。 该说不说,有点抬举这处龙脉的意思。 这可是够资格泰山封禅的皇帝啊! 要不是宋朝那个坑爹玩意好大喜功,拉低了泰山封禅的整体逼格,相信会有一堆人求着朱元璋进行泰山封禅的大礼。 当初刘伯温斩龙脉的时候,有朱元璋的授意,自然百无禁忌,即便是明孝陵所在的金陵龙脉也斩的干净利落。 而姚广孝接续龙脉,最后只留下了这金陵龙脉而未尽全功,想必也有不冒犯太祖爷安眠的原因在里面。 现在,这个任务落在了姜祁的头上。 不管了,已经到了这里,进吧! 姜祁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踏入最后的祭祖宫殿之中,突然神色一动。 宫殿内,有人! 第二十八章 黄雀之后,尚有苍龙! 傩面下的眉毛皱起,姜祁催动真气,面具上原本黑漆漆的眼洞,突然拉出两条湛蓝色的光流。 随着真气覆盖双目,姜祁眼中的世界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世界变成了灰白色。 不同的色彩也有,位于面前的宫殿之内,一共有三道,都是黑与红与绿交杂在一块的驳杂气息,看起来混浊而又惹人生厌。 “浊气,阴气,煞气?” 姜祁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用真气覆盖眼睛,以此探查“同类”的法子,来自姜屈兵的传承。 他依稀记得,这法子是大明皇室秘传,外人的话,仅有锦衣卫千户以上的高手才有学习的资格。 不同的气息,会是不同的颜色,也有具体的分辨之法。 黑色的浊气意味着,这三人修炼的东西很驳杂,并非是正统,修行之后,不仅没有对身体潜能的进化和裨益,反而会消耗潜力,透支身体。 说白了就是拿寿命换力量的邪道。 红色的煞气意味着,这三人都是手上有人命的狠角色,而且看那煞气的浓度,以及与他们三人各自气息的交融程度,可以确定,死在他们手里的人不少。 至于那残绿色的阴气,就比较少见,哪怕是姜祁得到的传承内,对于阴气的描述也很少。 一般来说,能够让阴气出现在自身气息的表面,意味着阴气已经极重。 要么,是鬼怪邪魔之类。 要么,就是常年在地下活动的家伙。 地下…… 土夫子? 姜祁一时间能够想到的,在现代社会还要常年进入地下,且带着煞气的家伙,恐怕也只有土夫子了。 也就是俗称的盗墓贼! 胆子这么大?? 姜祁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惊讶。 要知道,朱老爷子极有可能就是莫名复活过来的朱元璋! 得多么不知死活的家伙,才敢在这种时候打明孝陵的主意?? 就算朱老爷子不是朱元璋,朱元璋还安静的躺在地宫里安眠。 姜祁也不信,堂堂洪武大帝的陵墓,会没有针对神秘世界之人的布置。 要是太祖爷的陵墓能够被神秘世界的人随意进出如入无人之地,那么明朝从朱允炆开始的历代皇帝,都该去效仿朱由检! 真是不怕死啊! 姜祁心里如此的感叹着。 就在姜祁准备进入宫殿,看看这三个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如此作死的时候,突然又察觉到了什么。 又有一道气息出现在了宫殿之内。 相比那三个八成是土夫子的家伙,身上那驳杂混乱的气息,新出现的这个气息就显的非常纯净。 那是一道银白中夹杂着血色的气息。 银白色的气息锋锐而透彻,带着一往无前的凌厉,整体带着灵动与源源不断的意味。 一看就知道是正统的法门,能够升华自身的那种。 根据姜祁传承的探气法门中的记载,这种银白色的气息,是剑气。 而那血色的气息,则是杀气。 但这气息中的杀气,并不显邪恶污浊,反而带着堂皇正大的意味。 这让姜祁想到了一个人。 陈茵。 她修的法门,应该是叫做什么十步一杀,一听就知道是刺客类的手段,气息中带着杀气简直不要太正常。 而陈茵也恰好在养着一柄剑,再加上那堂皇正大的杀气,以及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 三者加起来,姜祁基本确定了这就是陈茵。 “看来好像不用我出手?陈茵就能解决那三个家伙。” 姜祁决定来一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然,不是说要对陈茵不利,而是等着陈茵把意外解决掉之后,姜祁再决定如何行动。 “你确定?” 仿佛幽鬼一般的声音,在姜祁的耳边响起! “唰!!” 飘逸凌厉,暴力直接的斩痕,在空气中划过,速度之快,甚至连空气都被点燃,迸射出点点火星。 这是姜祁下意识的攻击,能够潜入到自己身边而不被发现,让姜祁心头惊讶无比。 斩出一刀之后,姜祁看也不看就准备飞跃脱身,至少得先拉开距离! 可惜,想的很好。 “啪。” 伴随着一声轻响,一只枯槁的手掌,按在了姜祁的肩头。 雄浑厚重到无可言喻的力量,陡然间镇压了姜祁,也暴力无比的,停下了姜祁准备脱身的动作。 “好了,激动什么?” 朱老爷子另一只手拍了拍衬衫,撇嘴道:“用老子的后人铸的刀来斩老子。姜小子,你有点过分了。” “而且你这一刀也嫩的很,还没老子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强,没杀过人吧?” 闻言,姜祁身子从僵硬恢复到放松,因为再警惕下去,没有意义,人家朱老爷子一只手就能稳稳的镇压自己。 感受着短刀内那已经僵硬到灵性都沉寂的龙灵,姜祁吐出一口浊气。 此刻,完全可以确定,朱老爷子,就是朱元璋! 姜祁本以为自己是黄雀,但没想到,在自己这个黄雀之后,还藏着一头苍龙! “老爷子,您有什么吩咐?” 姜祁彻底放松了下来,转过身,脱下傩面,对面前的朱老爷子微微躬身行礼。 朱老爷子点点头,很满意姜祁如此的上道,撇了一眼姜祁手腕上的十八子,问道:“你先前就猜出了我的身份?” “有您刻意给的提示,我要是猜不出来,不就白瞎了您的一番苦心?” 姜祁苦笑着摇摇头,他此刻如何猜不出来,从见到朱老爷子的那一刻起,他就被面前这位六百多年前的帝王给算计了。 龙灵的异动,刻意提示的种种话语,都在表明着一点。 朱元璋想要让姜祁猜到他的身份。 “不错,有点机灵劲,是个锦衣卫的好苗子。” 朱元璋嘿嘿一笑,摸着下巴说道:“说说吧,为什么来这里?这十八子又是朱棣那小子赏给谁的?” 姜祁一愣,问道:“您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 朱元璋眯了眯眼睛。 一时间,姜祁的心头生出无数的疑惑,但此刻显然不是问的时候。 姜祁想了想,说道:“我来这里,完成一个人的执念,那人叫做姚广孝……” 简单说了一些姚广孝与朱棣的关系,以及具体的执念之后,只见朱元璋冷笑。 “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毒士,要是换作老子,必杀之而后快。” “不过还算有一点良心和眼光,到底不是蠢人。” 朱元璋说着,指了指宫殿。 “姜小子,解决掉。” “然后,老子再算咱们的账。” 第二十九章 阴沟翻船的刺客 陈茵如同一只猫咪一般,蹲在宫殿的横梁之上,连呼吸都停止了下来,一身黑衣,也完美的融入了黑暗之中。 甚至连带着她的眸子,都是纯粹的漆黑一片。 但这并不影响陈茵视物,反而会看的更加清晰。 她是先天与后天并存的修者,这漆黑的眸子,就是她的先天之能。 简而言之,就是自胎中而带的先天之炁比寻常人更厚重,从而延生出的,异于常人的能力。 在神话传说中,二郎神杨戬的第三只眼,也是类似的存在。 当然,陈茵这个肯定是没有那么厉害,她的先天之能,可以让她探查视线之内的异样,以及夜视的能力,还有着更强的动态视力。 可以说,是一个很棒的辅助能力,配合陈茵修行的十步一杀,让她化身为黑夜中最恐怖的刺客。 陈茵也拥有着一名刺客应有的素质,深知刺客出手,只有一次机会的铁律。 而她现在面对的敌人,有三个。 陈茵屏气凝神,以余光观察着底下的三个人。 “大哥,咱们真的要动这里吗?这可是明太祖的地宫!” “明太祖又怎么了?前段时间咱们刚刚探了明朝一个王爷的坟,不一样全身而退?” “可那一趟咱们折了两个兄弟啊!” “那是他们命不硬!” 三个盗墓贼都是一身紧身黑衣,脸上也带着全包的黑色头套,身形也是如出一辙的消瘦矮小。 就好像三个直立的猴子一样。 陈茵知道,这是他们修行的法子带来的影响。 局里有关于各种邪道法门的详细记载,土夫子的法子,也有一些。 大多都是与阴气浊气有关,修行之后,会收缩自身的血肉骨髓,从而做到更容易在狭小空间灵活进出。 但代价就是,收缩的血肉骨髓,并非是浓缩进身体之中,作为底蕴存在,而是直接蒸发。 这样自然会影响寿命。 说白了,这是三个拿命换富贵的亡命徒。 陈茵脑海里回忆着关于土夫子的资料,静静的等待着合适的机会。 作为一个刺客,机会只有一次,出剑也只有一击。 想要同时解决三个人,不是容易的事情。 陈茵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独立出任务。 之前都是跟着头儿,本以为这次对明孝陵的日常维护不会出意外。 但没想到,居然有胆大包天的盗墓贼盯上了这里。 虽然陈茵已经向上面提交了支援申请,但金陵附近并没有局里的人。 上面给她的指令是,尽量解决,如不力,则以保存自身为先。 陈茵明白上面的意思,那怕让这三个盗墓贼进入明孝陵的地宫也没事。 没人比局里更清楚,明孝陵的地宫到底是多么危险的存在。 当初只是一个初步的勘探,以及打通一道进入地宫外围的通道,局里就折了三个老手。 可即便如此,陈茵还是不想让他们得逞,那怕前面是死路。 日常任务在自己这里却出了意外,这是陈茵不能忍受的,总得试一下! 陈茵也是心高气傲的主,那怕是在局里的同龄人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好了!时间不多,拼一把!” “这一回成了,咱们兄弟一辈子都衣食无忧!” “美女,钞票,应有尽有!再也不用在地下跟僵尸恶鬼打交道!” 大哥给自己的两个小弟打死。 到底都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亡命徒,最不缺的就是赌性。 而且,像这种发横财的家伙,手里也不可能留的下来钱。 虽然刚刚翻了一个王爷的墓,但也正是因为王爷墓太阔,能出手的东西反而就那么几个。 钱一到手,不过一个月就又清洁溜溜了。 在王爷墓没有翻车,大大鼓舞了三个亡命徒,这才在诈富反贫之后,一时受不了落差,红着眼睛盯上了明孝陵。 准备搞一个大的就金盆洗手。 三人一合计,都到了这一步,不能半途而废,便从背包中掏出黑驴蹄子,洛阳铲等物件。 大哥更是一摸后腰,摸出来一个类似罗盘的物件。 就在三个人各自忙碌的时候,陈茵也在寻找着机会。 手缓缓的握住了剑柄。 终于,在某一个瞬间,三个人站成了一条大致的直线! “飒!” 利刃划破空气,激荡出阵阵风声。 陈茵的身影化作一道烈风,自宫殿横梁之上,一跃而下。 手中宝剑已经出鞘,闪亮的剑刃之上,覆盖着一层金色的光芒。 这当然不是陈茵已经踏入的真罡的境界,而是这柄宝剑自身带着的灵性,来自三位道门真人加持的金光咒真意。 银与金交融的宝剑,透着极致的锋锐,化作一道流光。 陈茵的手很稳,出剑的时机也妙到毫颠。 完美的把握住了三个盗墓贼站成一线的瞬间! 到底是修行的正宗法门,无论是自身底蕴,还是实力,都在三个盗墓贼之上。 唯一的差距可能就是,陈茵并没有杀过人,真正的人。 长剑完美的穿过了两个盗墓贼的后心,摧枯拉朽一般,夺走了两条人命。 点点的斑驳血液,迸射在了陈茵的脸上,温热的血腥气让陈茵的手抖了一下。 她的心乱了,对于刺客,尤其是挥出武器的刺客来说,这是致命的。 “嗤……” 就是这么一耽误,原本可以同时贯穿三个盗墓贼心脏的一剑,出现了偏差。 长剑刺穿了盗墓贼老大的肩膀,虽然透体而过,到到底没有夺走他的命。 陈茵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想要抽出长剑,到盗墓贼的法子,就是蒸发筋肉骨髓,紧致全身,虽说减寿,但身体的坚韧程度也异于常人。 简而言之,长剑在老大的肩头卡住了一瞬。 这一瞬的耽搁,让老大反应了过来,虽然被废了一条胳膊,但还是在第一时间,抬起另一只手,一弹指甲。 “噗……” 伴随着沉闷的声音,一道惨白的气流,钻进了陈茵的鼻孔之中。 一时间,陈茵只感觉五脏六腑都火辣辣的,精神恍惚,眼睛出现重影,就连剑都握不住了。 “哪里来的雏?没人告诉你,爷爷这等人最擅长的就是用尸体做文章吗?” “百年阴尸的骨灰,嘿嘿,够你受的!” 老大一边说着,一边抽出肩膀上的长剑,从袖子里弹出一根小指粗细的长针,对着陈茵的耳朵便插了上去。 这是要用最稳妥的方法,要了陈茵的命! “铮!” 正在这时,凄厉的刀鸣之声,响彻空荡的宫殿。 第三十章 疑窦丛生 陈茵勉强睁开了眼睛,漆黑一片的眸子中,映照出一片模糊不堪的视线。 在这一片模糊中,有一道身影意外的醒目。 那是一个身形挺拔的黑衣人,背对着自己,面前是已经躺在地上的尸体,脖颈处汩汩的流淌着鲜血。 在那黑衣人的手中,有一柄雪亮的短刀,繁杂而华丽的纹路中,蚀刻着深深的血槽。 刀锋之上,有一滴血。 血在缓缓的滑轮,隐约中,陈茵看到了一条蛇一般的影子在刀锋上一闪而过,将那一滴血推了下去。 “嘀嗒……” 伴随着微不可查的,血液落地的声音,那黑衣人随之转身。 映入陈茵眼帘的,是一张深蓝色的狰狞傩面。 傩面人! 陈茵心头惊骇无比,她曾经在明武陵的祭坛之内见过!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祭坛处理后续的报告就是她写的,自然也从目睹全程的头儿的口中,知道了傩面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真罡宗师,而且还是浸淫真罡已久的宗师! 几乎是如今世界上,武道最巅峰的存在! 更疑似……活了三百多年的人! “前辈……” 陈茵斟酌着,想出一个相对合适的称呼,正准备表明自己的身份,却发现面前的傩面人对着她伸出了手。 手掌之上,蒸腾着湛蓝气炎。 陈茵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傩面人到底是敌是友还未可知,如今,看样子是要对自己下杀手了。 他出现在明孝陵绝对有什么目的,只可惜,不能把消息传出去了…… 陈茵如此想着,她想要尝试反抗,但百年阴尸的骨灰入体,五脏六腑被阴火灼烧,浊气污染了天灵。 此刻能够站着,就已经是她根基稳固了。 然而,让陈茵意外的是,想象中,被真罡冲破身躯从而死亡的痛苦并没有到来。 温润的手指点在了陈茵的额头。 湛蓝气炎流转,以妙到毫颠的控制力,将陈茵体内的阴火驱逐,湮灭。 顿时,陈茵只感觉周身轻快了很多,但五脏六腑依旧留下了被灼烧的痕迹。 “慢慢调理。” 傩面人收回手指,声音沙哑且低沉,就好像嗓子中带着一团沙子。 陈茵刚刚想点头,又听傩面人说道:“记得每天午饭后吃一粒头孢。” 这让陈茵一愣,她下意识的把眼前傩面人当成了三百年前的老妖怪,谁知道对方居然说出了现代的药名,而且还很贴心的叮嘱。 陈茵下意识的点头,然后便看到一根手指出现在自己眼前。 还没反应过来,便在手指轻点中,晕了过去。 姜祁看着昏迷的陈茵,俯身拉着她的后脖领子,就拖到了一根承重柱旁边。 “啧啧,姜小子,你不懂怜香惜玉的道理?” 朱老爷子慢悠悠的晃荡进来,背着手,看也不看地上的三具尸体。 对于这位爷来说,他杀的人,可能比姜祁这辈子见过的人还多。 别说几具尸体了,就是尸山血海也见过不少,甚至还垒过京观。 “怜香惜玉?我不是已经救了她的命吗?” 姜祁收起短刀,疑惑的问道。 “啧。” 朱老爷子撇了他一眼,嘟囔道:“放在咱那个时候,再好的媒婆看到你也得头疼。” “我说老爷子,现在都是自由恋爱,您不能咒我吧?” 姜祁傩面下的眉毛挑了挑,他已经看出来了,朱老爷子对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就算有,也无所谓,反正这位爷伸手就能把姜祁给压制的稳稳的。 “算了,老子操这个闲心做什么。” 朱老爷子怜悯的看了一眼姜祁,自由恋爱你不是更讨不到婆娘? “走吧,跟老子回家。” 朱老爷子说着很诡异的话,跺跺脚。 在姜祁惊讶的神色中,宫殿正前方,那供奉着朱元璋牌位的神龛缓缓的后退。 一道繁杂的阵图出现在神龛原本的位置。 朱老爷子看着那阵图,嘟囔道:“也不知道张正常那个老牛鼻子布置的挪移阵过了这么多年还能不能用。” 姜祁闻言,心里下意识的开始思索这张正常是谁。 哦,有了。 张正常,元末明初的龙虎山天师,也是最后一位天师,因为从他开始,以后的龙虎山话事人只能称大真人。 龙虎山天师的名号,就是朱元璋从他脑袋上摘下去的。 根据朱老爷子的话,再加上这道阵图,姜祁已经可以确定,至少道教里,肯定是隐藏着神秘世界之人的。 当然,不管是多牛的天师,在朱元璋面前,也就是一个小欻欻。 “赶紧的。” 朱老爷子已经站在了阵图上,正不耐烦的对着姜祁摆手。 姜祁颠颠的跑过去,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老爷子,您出来的时候,没有用这个阵图?那您是怎么出来的?” 方才朱老爷子说,不知道这阵图还能不能用,若是他复活之后,想从地宫出来,应该只有这一条路才对。 朱元璋也不可能给自己的陵墓地宫设置更多的通道。 “突然就出现在了外面,老子还在纳闷呢。” 朱元璋给出了一个让姜祁很意外的答案。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复活的?! 这就有点让人细思极恐了。 “您没有留下让自己复活的手段吗?” 姜祁不由得问道。 朱老爷子道:“老子虽然有很多遗憾,但还没有到贪生怕死的地步,死了就是死了,费劲巴拉的去布置什么后手,累不累?” 姜祁心头的疑惑更深了,既然不是朱元璋自己,那到底是谁的布置,让朱元璋在这个时间复活? “老子总觉得,跟姚广孝那个毒士有关。” 朱老爷子突然眯着眼睛说道:“当初也是瞎了眼,把他送到了老四身边,真该一刀砍了去。” 说着,朱老爷子再次跺脚。 “嗡!” 龙虎山天师的职业素养值得信任,那怕过了六百年,依旧能够顺畅的激活。 “其实,老子早就知道,老四篡位的可能性很大,允炆长在深宫,不见得能够争过老四。” “这个阵图,就是留给允炆的后路,进了地宫,好歹能留下性命,可惜,到底是没有用上。” 伴随着朱老爷子感慨的声音,阵图流转,他与姜祁的身影消失在了宫殿之中。 第三十一章 采访洪武大帝 伴随着姜祁和朱元璋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中,整个宫殿也安静了下来。 唯二的动静,来自于昏迷中的陈茵那微弱的呼吸声,以及,更加微弱的电流声。 那微弱到几乎微不可察的电流声,来自于陈茵胸前的口袋,那是一个信号定位装置,通过机械传导的方式发送信号。、 虽然这种技术已经落后,但胜在稳定,尤其适合管理局出外勤的人,也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个装置与使用者的心跳频率保持一致,而一但使用者的心跳低于最低水平,就会开始运作,向中心发射求援信号。 整体的功能,与魂灯相似,但相比魂灯的造价,这了不起几百块的玩意,那叫一个物美价廉。 要是给局里所有人一人一个魂灯,估计一百年的经费扔进去都不够。 至于魂灯独有的,能够回溯死者生前最后记忆的能力,以现在遍布大街小巷的监控和太空数以万计的卫星,也能够弥补相当的一部分。 监控和卫星,是管理局对付那些从五千年文明的夹缝中苟延残喘下来的妖魔鬼怪们最有力的武器。 往往是那些昔日古早时的厉鬼妖魔刚刚挣脱封印,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身边就已经有清道夫外勤小队从天而降。 结合现代科技与玄修秘法的武器和能力,会醒目的告诉那些老不死的邪魔。 大人!食大便啦! 扯远了,回到现在。 迷迷糊糊的陈茵很庆幸,那个傩面人恐怕真的是三百年前的老妖怪,对现代科技的认知还很有限。 所以才没有发现她口袋里的信号发射器。 虽然算起来,刚才那个傩面人算是已经救了她两次,但到底立场不同。 在不知道傩面人会对明孝陵做什么的情况下,陈茵的第一反应就是通知上边。 虽然陈茵自己对那个傩面人没什么恶感,看起来也暂时是友非敌,但明孝陵里的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了,为了维持里面的稳定,局里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包括历代的管理局局长,在上任前必须要做的几件事中,就包括亲自来一次明孝陵! 更何况,日常的维护,几乎每个月都要派人来进行,可近几十年来,陈茵这次是唯一一次出了意外的。 陈茵必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就在陈茵等待救援的时候,另一边。 姜祁只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失重的状态,跟他曾经在航天馆里体验过的模拟太空环境差不多。 要不是他现在有真气加持,基础身体素质有一个极大的升华,恐怕连最基本的,来自肌肉记忆的方向感都会混淆。 姜祁并没有抵抗这种感觉,而是默默的通过呼吸来读秒。 在姜祁默数到三十的时候,失重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突如其来,无缝衔接的坠落感。 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距离青石铺就的地面有着十几米的距离。 姜祁轻而易举的调整了身形,在真气的加持下,只是微微一个屈膝,就抵消了重力加速度。 落地无声。 “走吧。” 朱老爷子背着手,慢慢悠悠的从姜祁的身后走过来。 “您怎么突然就出现了?我一点察觉都没有。” 姜祁嘟囔了一句,看起来,这个阵图的传送时间,也跟被传送者自身的实力有关。 姜祁经历了三十秒,而对于朱老爷子来说,可能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 “要是让你察觉,老子半辈子沙场戎马就白过了。” 朱老爷子哼了一声,背着手,道:“小子,记住了,在战场上,最重要的不是怎么怎么最省力的杀人,而是怎么让自己活下来。” “我记下了。” 姜祁很认真的点头,一位马上皇帝的经验,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 朱老爷子很满意姜祁认真的态度。 而姜祁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面前的可是传说中的洪武大帝啊! 活着的洪武大帝! 姜祁作为一个历史系的学生,还是未来准备研究明史的学生,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对于历史谜团的真相,有什么比直接问本人更简单直接且可信的呢? 不如说,姜祁之所以下定决心来面对明孝陵,面对莫名复活的朱元璋,他那旺盛的求知欲,在其中占据了相当一部分原因。 如今,终于找到了跟朱元璋单独交流的机会,姜祁自然不会放过。 而朱老爷子也并不反感提到一些过往,或者说,他将姜祁当做了一位记录历史的太史令。 “你说啥?徐达是因为老子忌惮他在军中威望太高,所以赐下一只烧鹅,从而因为吃了发物,诱发了背后毒痈而死??” 姜祁的第一个问题,就让朱老爷子瞪大了眼睛。 “这是那个混蛋玩意在扯淡?” “是,徐达确实建立了很多功勋,但你别忘了老子是什么人!” “在驱逐鞑虏,再造华夏的功绩面前,徐达想要功高盖主还差了点!” “更何况,徐达明进退,知臣节,早就主动上交了兵权,没有虎符,他威望再高也调动不了几个人。” “更何况,因为毒痈,他本来就没几年好活。就算忌惮他,等他寿终正寝不就得了?” “杀他?而且还是用这种阴谋手段?” “老子闲的?” 姜祁点点头,这下算是把明朝野史中一个流传甚广的说法给完全打死了。 然后,姜祁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老子的婆娘一生无子?” 能够被朱老爷子称为婆娘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后马氏。 面对这个问题,朱老爷子沉默了一会,才勉强点头。 “没错,马氏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她是标儿和另外三个崽子的嫡母,并非生母。” 这个回答很有朱元璋的色彩,除了朱标,其他儿子不配有名字。 其实马氏无子这件事,在南京太常寺志里有记载,这个志,并不是给活人看的,而是给朱家死去的老祖宗们看的,所以作假的可能性非常小。 毕竟,瞒着活人,是为了马氏的皇后位置稳定,以及出于对政局的考虑,但瞒着老祖宗干啥? “到了,你小子要找的,应该就是这里。” 或许是姜祁的第二个问题让朱老爷子想到了发妻,接下来的一路上,老爷子没有再说话。 直到,他指着面前的建筑,对姜祁说。 第三十二章 赛博计算机科仪? 姜祁也很识趣的没有再问下去。 也终于想起了正事,顺着朱老爷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然后就是一愣。 姜祁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地宫最深处的一个偏殿,一般来说,是放陪葬品的地方。 但这个地宫里不一样。 大概有四个篮球场打的空间内,没有多余的东西,四面的墙壁上以朱砂描绘着种种繁杂茂密的纹路,像是道篆,可又不像。 看起来跟梵文也有相似之处,但也不是梵文。 在东边墙壁的角落里,还有一个膝盖高的石碑,上面以楷书刻着一些字。 姜祁看过去,上面写的是:臣刘基,奉吾皇敕命,来此斩去金陵龙脉。冒犯吾皇福地,顿首,顿首。 看完之后,姜祁又看向四面墙壁,也不知这朱砂是怎么做的,六百年的时间过去,一点都没有褪色,就好像刚刚画上去的一样。 四面墙壁上的纹路,隐隐间,各自都好像一柄宝剑的样式。 四面墙壁,四把宝剑,同时指向整个地宫的中心位置。 有人可能会问,在地宫里,姜祁是怎么看到石碑内容的呢?这里不应该是暗无天日吗? 夜视姜祁能够做到,但一直让眼睛冒蓝光也不是个事。 方才姜祁也没有用真气加持眼睛。 之所以能够看见石碑,只是因为,这个地宫里,有一个发光源。 那个发光源位于整个地宫的中心,也是四面墙壁上宝剑纹路指向的地方。 一个......计算机? 姜祁大概能够认出那是一个什么东西。 一个一米多高,几乎同宽同长的类正方体,静静的摆在整个地宫的中心。 整体看上去,就是一个黑箱子。 只不过,表面上带着不明觉厉的各色指示灯,以及,密密麻麻的电信号传导光路。 与指示灯一块,闪烁着幽蓝光芒。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个疑似计算机的玩意上面,还透着一层金光,透过散热孔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竟然是一道道深黄色的符箓,就在黑箱的里面一层,包裹着整个机体。 这啥? 赛博超导科仪? 姜祁一时间有些迷茫,单独的计算机他能理解,单独的符箓他也能理解,但眼前这个科学和玄学结合的玩意是个啥? 现在神秘世界的那些人玩的都这么野性吗? 就在姜祁迷茫的时候,一旁的朱老爷子扣了扣鼻孔,他完全不知道这个黑箱子是个啥,实际上他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偏殿。 本来这里就是给刘伯温斩龙脉准备的,在陵寝的图纸上,甚至没有这个偏殿。 “这下面就是龙脉,姜小子,你准备怎么做?” 朱老爷子只是打量了一下,就对那个黑箱子失去了兴趣,里面的符箓也没什么意思,还没张正常进贡给他解闷的那些好。 “得先看看这玩意到底是做什么的。“ 姜祁一边回答,一边靠近黑箱子。 他发现,在黑箱子顶上的那一面,放着一个薄薄的小册子。 姜祁拿起来一看,发现就是一个普通的笔记本,根子上还有一个洞,穿着绳子,绑在黑箱计算机的上面, 还真是有特色啊...... 姜祁默默的吐槽,再怎么科学玄学齐头并进,华夏人骨子里的简朴实用主义,还是稳稳的加持在上面。 “龙脉维稳监控装置电源更换记录?” 姜祁念叨着册子封皮上已经有些褪色的钢笔字,翻开了册子。 内容很简洁,都只是一个日期后面跟着一个名字,基本上都是每个月的下半旬,而名字有的也是重复的。 这是更换日期与具体操作人? 姜祁翻到册子的最后,最新的名字是陈茵,而时间,则是昨天。 看来这就是陈茵会出现在明孝陵的原因所在了,就是为了来明孝陵的这个地宫,更换这个黑箱子计算机的电源,以维持它的运转。 这样一来,姜祁也就释然,为什么明孝陵这种重要的地方,会交给陈茵这个明显是新人的家伙处理了。 因为这就是一个日常的任务,基本上没有难度,过来,进地宫,换完电源,签名离开。 就这么一个流程。 明显很适合给新人练手,并开开眼界。 虽然这个册子本对姜祁来说没什么价值,但好歹是知道了眼前这个赛博风的计算机符箓黑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龙脉维稳监控装置。 看来这玩意确实跟龙脉有关系。 姜祁如此想着,从后腰摸出短刀来,看向朱老爷子,问道:“老爷子,在这里开个洞没问题吧?” “随意你怎么搞,老子现在总觉得,自己会复活的原因,也跟这个龙脉有关系。” 朱老爷子摆摆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姜祁神色一动,但没有追问,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看到龙脉,相信也就会有答案了。 如此想着,在得到了朱老爷子的首肯之后,姜祁在距离那个黑箱子不远的地方,朝着地宫的青石砖地板,挥动了手中的短刀。 “轰隆!” 在一声炸响之中,湛蓝色的真罡透过短刀,在地面上轰出一个两米多宽的窟窿来。 而在窟窿的下面,则是一条地下暗河,水面距离窟窿,足有二三十米高。 姜祁俯身看着那地下暗河,突然察觉到手腕上的十八子在疯狂的振动。 看来是十八子近距离感受到了龙脉的气息,再也忍不住了。 这时,朱老爷子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姜祁手腕上正在疯狂振动的十八子,不耐烦的瞪眼道:“给老子安静!” 霎时间,十八子就怂了。 说来也是,就算是姚广孝本人在这里,面对这位大佬,也得乖乖的跪下行礼,更别说一串有着灵性的遗物了。 见十八子安静了下来,姜祁也不在关注,直接顺着窟窿,纵身跳下了地下暗河。 暗河很宽阔,但并没有宽道占据所有的空间,在那暗河的两边,都有一片碎石河滩。 而让姜祁惊讶的是,那个黑箱子也跟这个暗河有关系。 一道道探针一般的电缆,从黑箱子的底部直接插进了河水之中。 那些电缆就好像会呼吸一般,将一道道金色的流光,送进暗河之中。 第三十三章 龙脉的来龙去脉 如果要让姜祁比喻的话。 那个黑箱子就好像是一只大章鱼,黑箱子主体是章鱼的头,而那些延伸进暗河的电缆,则是一根根的触手。 “这玩意有点意思。” 朱老爷子咂咂嘴,颇有兴趣的点点头。 “能够把原本分散的符箓之力,用这种法子给稳定集中的灌注到龙脉里,不错,堪称奇思妙想了。” 姜祁闻言,问道:“您认识那是什么类型的符箓?” 朱老爷子跟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姜祁,说道:“一看就知道,是全真龙门派的理气符,一种平日里根本用不到,但在风水上极珍稀的符箓。” “您能详细解释一下吗?” 姜祁隔着傩面挠挠头,很有不耻下问的精神,对于这些符箓之类的东西,他是一点都不懂,只知道这玩意是一种有着神秘能力的介质。 “理气符,全真龙门派的招牌之一,大概作用就是,将原本不通畅的气,给暂时理顺。” 朱老爷子很有耐心的回答着在他看来很基础很无聊的东西。 姜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一张理气符,可以维持多久?” 朱老爷子鄙夷的撇嘴,道:“就这符箓的刻画水平,一张顶多维持一天。” “若是让龙门派的大经师来画,借助符阵,一张就可以维持百年。” 姜祁明白,这其中的差距,并不是三千六百五十倍那么简单。 只能说,在朱老爷子口中的大经师面前,黑箱子上的理气符,连小儿涂鸦都算不上。 但可以预见的是,黑箱子计算机上的理气符,至少是当前神秘世界前列的水平,不然也不可能被用在这里的龙脉上。 而对于黑箱子计算机的工作原理,姜祁也猜测出了一个大概。 虽然不知道这黑箱计算机的具体运算功率,但一定是常规计算机的无数倍。 至于这玩意的工作原理以及对龙脉的作用,那首先需要明白,这处龙脉是被斩断的,也是金陵龙脉的原点。 通过这种强大的计算能力,来计算出龙脉断口处的气息流向,这是一个繁杂无比的计算量。 要知道,断裂的龙脉内,气息是混乱无比的,没有任何的规则,尤其是靠近断口的位置。 这种程度的计算量,也只有超级计算机能够稍微预测那么几秒钟的龙脉端口气息流向。 但这已经足够了。 剩下的,就是那些电缆的工作。 这些电缆一直延伸进龙脉之中,在得到黑箱子计算机本体传来的数据之后,通过电缆,将理气符的力量传导进龙脉之中。 以电缆指引这股力量,来理顺龙脉两个断口处。 简单来说,黑箱子计算机本体,理气符,信息光缆。 这三者同时构成了一座桥梁,一座负责沟通两个龙脉断口的桥梁。 将两个断口处原本混乱的气息,通过外力引导,得以重新流通。 这是一个笨办法,可以预见,黑箱子计算机也好,理气符也好,都是造价不菲的玩意。 更奢侈的是,这玩意是消耗品,需要源源不断的投入资源。 但这想必已经是官方能够想到的,处理这一处断裂龙脉最佳的方法了。 九州龙脉,经过老朱家两代皇帝的折腾,最终只剩下这一处还没有被修复。 就好像一张完美的地图上,却存在着一个黑漆漆的窟窿,醒目,丑陋。 更重要的是,九州龙脉独缺一处,九州气运也就缺了这至关重要的一角。 这种影响,是非常深远的。 就好像三体中智子锁死了地球科学一样。 残缺的这一处龙脉,也卡死了九州气运的上限。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如今的神秘世界,对比古早时的神秘世界,其整体拥有的力量程度是逐渐下降的。 或者换个说法。 另类的,人造的,经过六百年岁月从而逐步展露端倪的……袖珍末法? 若是九州龙脉只剩下一处,经过六百年的时间,可能会让九州的气运全部凝聚在这一处龙脉上。 有人可能会说,这不是好事吗? 握成拳头的手,总比一个巴掌更有力,对吧? 但那样的后果,更加的恐怖。 最终的结果就是,九州只剩下一处“生机”。 这生机指的并不是广义上的生气,而是气运上的。 简而言之就是,朱元璋的目的,是让除了朱家之外,别的地方再难出旷世人杰。 这样一来,朱家江山自然稳固无比。 可正如同朱棣所说,一但朱家后人有昏庸之主,对九州的毁灭是灾难性的。 别的地方再难出人杰,可也不代表朱家就一定会出现源源不断的人杰。 一旦有一代出现断层,就是极其恐怖的后果。 这是朱元璋的预想,也是典型的家天下皇帝与老农思想的结合。 肉要烂在自家锅里,那怕这块肉会腐烂变质! 但朱棣不同,无论怎么粉饰,本质上作为一个谋反登基的皇帝,他需要向天下人证明,他是一个合格的,甚至足以比肩太祖的皇帝。 想要完成这个伟业,靠他自己是不够的,即便是太祖朱元璋,也有着很多旷世奇才的帮助,才达成了驱逐鞑虏,回复华夏的功业。 所以,朱棣要恢复龙脉,要让九州恢复气运,孕育人杰,帮助他达成伟业。 可朱棣选择的执行者是姚广孝,而姚广孝是佛门中人。 这就注定了九州龙脉不能完全恢复,至少不能在姚广孝的手中完全恢复。 至于原因,先前就已经说过了。 最终,朱棣也是带着遗憾死去。 而在朱棣之后的皇帝,也因为朱棣的频繁动兵,消耗了太多神秘世界的底蕴,再加上龙脉有缺,神秘世界的力量越发薄弱。 从而,已经没有了恢复龙脉的能力。 不是谁都有着刘伯温以及姚广孝那般的天纵奇才。 而且,还得是在风水与玄修上都有传奇建树的天纵奇才。 即便是到现在,人类科学与玄学齐头并进,世界变化之快让人不可想象。 但就算是这样,也只能耗费大代价勉强维持这一处龙脉。 姜祁想清楚这一切之后,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连朱棣之后的历代皇帝,以及如今的官家,都没有能力修复的龙脉。 自己仅仅凭借姚广孝的一件遗物,能够做到吗? 第三十四章 道爷与宗师 “嗡嗡嗡!!” 一架流线型的直升机,带着比寻常直升机沉闷许多的声音,来到了明孝陵的正上方,本来这里是妥妥的禁飞区,但这一架直升机却如入无人之境。 直升机悬停在了明孝陵最深处宫殿的上空,伴随着悬停,原本就沉闷的轰鸣声更加的低沉了一些。 两道人影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没有带着任何的降落装备,就这么硬生生的从离地一百多米的直升机上跳下来。 原本这是一个无异于自杀的行为。 但这两个人显然不一样,借着迷蒙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其中一人穿着黑白相间的宽松道袍,这使得他在半空坠落的时候,就好像一只展翅的飞鸟。 事实上他也确实飞了起来,重力加速度在这个道士的身上仿佛失去了作用。 他就好像一只真正的飞鸟一样,轻飘飘的从百米高空落下,最终落在了宫殿的门前。 在月光的映衬下,如同谪仙人降世,尽显仙风道骨。 然而他的同伴,则完全的破坏了这一份潇洒与仙气。 “轰隆!” 即便是直升机的翁鸣声,也没有掩盖住另一个人落地的声音。 那是一个筋肉遒劲的壮汉,穿着黑色子弹背心与棕色作战裤,无一例外被肌肉撑得鼓鼓的。 相比于道士那潇洒写意的降落方式,壮汉选择了挑战地球重力——从百米高空自由落体。 摔成肉泥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壮汉赢了。 他的双腿好像是两根精钢柱子,膝盖以下都陷入了石板路里,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如同实心炮弹一般,轰出一个大坑来。 由此可见,壮汉并不是单纯的仗着异于常人的肉身硬着陆,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至少,是正常人无法想象的。 壮汉拔萝卜一样,从石板路里拔出自己的双腿,一层赤红色的气焰,从他的双腿上缓缓的熄灭。 如果姜祁在这里,就一定能够认出,这是真罡,或者说,真罡的另一种形式。 武夫修行,最重血气,而在劲力修到极致之后,就会出现两个分支,血运气,或者气养血。 姜祁得自姜屈兵的传承是后者,以菁纯凝练的真气加持身躯,外在体现就是同样凝练的真罡,可以加持在武器上。甚至放出剑芒刀罡。 而这个壮汉则是另一条路,以血运气。 通过自身的骨骼经脉与筋肉搬运真气,虽然不能外放,但却能够拥有更加纯粹强横的身躯,以及对于身体更加细致的控制。 走上这条路的宗师,在搬运真气时,浑厚的血气透体而出,如同一个燃烧的大火炬。 也就是所谓的,血气如狼烟。 很显然,壮汉就是一位血气如狼烟的武道宗师。 而可以预见,能够与他同行的道士,也不会是简单角色,甚至更加的强大。 从道士那半白的胡须就能够看出这一点。 这个年纪的道士,一般都被神秘世界的同行们被称之为道爷。 由此可见一斑。 “张道爷,咱们进去?” 壮汉很有礼貌,脸上带着笑容,只不过配合那将近两米的身躯,以及魔鬼筋肉人一般的肌肉,这个友善的笑容看起来分外的惊悚就是了。 “走吧,这次的家伙不是简单人物,老道的手段大多需要时间,就要靠王队长你了。” 张道爷点点头,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拂尘。 值得一提的是,这玩意是精钢做的,就连毛的那一部分,也是一根根柔韧的钢丝。 王队长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这是人家在谦虚。 别说玄修的神秘手段,就只说这位道爷手里的玩意,就让他看见就发怵。 武夫再怎么修行,终究是一只脚在神秘世界的外面,根子上就不如玄修,也就刚开始修行的时候能够仗着身体素质占点便宜。 在之后,那怕是真罡宗师,面对正儿八经的玄修,也只是一个被放的风筝,玄修有太多办法限制武夫的近身了。 除非,武夫能够修到传说中见神不坏的境界。 但那也只是一个遥不可及梦罢了。 王队长很清楚自己在这次救援兼调查的任务中拥有的定位。 探路,以及,记录。 这位张道爷终究不是局里人,只是挂个名而已。 这种情况在神秘世界很普遍,在名山中修行,可比在尘世打滚好太多了。 “张道爷放心,我死之前,不会让人靠近你。” 王队长带着军人特有的刚直与责任,这种特质也体现在他的声音中,浑厚而坚固。 他清楚这次要面对的是什么人。 陈茵的信号发射装置,可以传递几个简单的字眼。 而这次陈茵传递的求援信息中,也没有浪费这个功能。 其中夹杂着三个字。 傩面人! 首次出现在几天前的京都明武陵祭坛事件中,斩杀了祭坛内的厉鬼多尔衮,并间接救下了一个清道夫小队。 期间,傩面人与多尔衮及该清道夫小队队长有过短暂交流。 根据情报员分析,该神秘傩面人,极有可能是三百年前就存在的老怪物! 其能力具体表现为气养血一道的武道宗师,且在这条路上走了很远,使用真罡举重若轻。 注意,不排除这只是傩面人的部分能力。 傩面人具体目的未知,行为模型信息不足,思维模型信息不足,卜算媒介不足。 倾向判断:暂定为对官家势力抱有一定善意。 注意:该判断无法完全确定,请谨慎接触,不排除对方伪装自身行为的可能。 回想着来之前看的资料,王队长缓缓的提起筋肉气劲,推开了面前的宫门。 除了三个土夫子的尸体之外,最醒目的就是那位于神龛前的阵图了。 张道爷一进来就被那阵图吸引,但还是根据任务的要求,先确定了陈茵的状态。 “没大碍,体内的阴火已经被驱散,看来是傩面人出手的,至于内脏损伤,吃几个月的头孢也就好了。” 张道爷看完陈茵的情况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阵图面前。 “这是.....张正常祖师的手笔!不会错的,你看这个阵脚,是祖师独有的习惯,与他老人家留在龙虎山的道篆一致!” “六百年的时间,居然还能够启动,祖师之能,我辈不可及也!” 张道爷感慨又愧疚的说道。 “咱们还是走密道下去吧。” 王队长提议,相比已经疑似被傩面人使用过的,六百年前的玩意,他更相信局里一代代前辈挖出来的密道。 “嗯,走吧。” 显然,张道长也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张道爷的心里有一个疑问。 第三十五章 跨越六百年的对话 在进入局里用几十年才挖出来的密道前,张道爷最后看了一眼那由龙虎山祖师张正常建造的阵图。 那也是远远超出他这个不肖子孙的水平。 但是,这并不代表张道爷不知道这个阵图的功能和运行方式。 这就是有师承的好处了,六百年前的秘法以及信息,直到现在,对于张道爷来说,也是藏经阁中触手可及的存在。 在皇帝,尤其是朱元璋这种皇帝的陵墓内建造一个秘密的阵图,即便是张正常这种在当时的神秘世界堪称道门魁首的人物,也不敢留下具体记载。 甚至绝对发下了心魔大誓。 但龙虎山到底是龙虎山,是喊出过天下只有三家人的龙虎山。 那句话是这么说的:天下三家,朱家,孔家,张家。凤阳朱,暴发户。曲阜孔,迂腐户。 言外之意则是,只有他们龙虎山张家,才是天下第一家。 在这种情况下。张正常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 比如,一个画符布阵时的,独有的小习惯。 再比如,在龙虎山藏经阁中的一个阵图册,最里面的那一个阵图布局,跟张道爷现在看到的,有七八成的相似。 功能都是一样的,在断裂龙脉那混乱驳杂气息冲击影响下,依旧能够稳定运行的传送阵图。 只不过,张道爷看到的这个,属于定制版中的定制版,想要启动这个阵图,最关键的一把钥匙就是,启动者必须是朱家皇室血脉! 而从目前的情况推测,启动这个阵图的,是那位傩面人。 也就是说,那个傩面人很有可能是朱家的人! 不,不是可能,只要确定是傩面人启动的阵图,那他就一定是朱家人,张正常祖师布置的钥匙,不可能失误! 想到这里,张道爷的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一个疑似活了三百年的老妖怪,可能身怀明朝皇室血脉? 可能在普通人或者正常社会来看,这个身份不算什么,事实也确实如此,现在的朱家,顶多是一个大一些的,醒目一些的家族。 但放在神秘世界就不一样了,没有经过三百年时间稀释的朱家血脉,在神秘世界可以做很多事! 不要忘了,明朝是距离现代最近的,也是历代以来实际掌握九州权柄最长的皇朝! 其中,自然包括对神秘世界的深远影响。 一想到这些,张道爷心里的情绪翻涌的更加激烈起来。 但他没有选择在现在说出来,时机不对。 尽管官家对九州各大势力非常的友好,但这种事,至少至少,得让自家先知情,哪怕只是早上一两个小时。 这并非是针对官家,而是针对其余的势力。 或者说,就算是官家,也乐于让张道爷这么做。因为各门各派的竞争,更有利于官家制衡神秘世界。 反正只要最终得到的东西在九州,这块肉就算是在官家的锅里,至于拿碗的是谁,官家不在乎。 张道爷很清楚这一点,但拿碗的人,得是龙虎山。 跟在王队长的身后,张道爷如此想到。 此刻二人处于密道之中,这个密道并不算宽阔,容纳王队长的身形已经是极限了。 密道也很长,至少还要再走十分钟才能够正式进入地宫,因为这个密道不是笔直的,而是呈螺旋型往下盘旋。 这是为了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对明孝陵的破坏,但这只是一个要面子的说法,真正的原因是,只有这么挖,才能避开明孝陵内的机关和陷阱,那是能够将佛门金刚都坑杀的恐怖机关。 而现在,整个佛门,也就一个金刚。 ...... 地下暗河。 姜祁并没有去贸然的挪动黑箱子计算机的布置,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修复龙脉,而不是像官家的布置一样,只能勉强维持。 如果说,这个黑箱子计算机的难度,就好像在黄河上搭建一座吊桥。 那么,姜祁所要做的,就是在黄河上垒出一个三峡大坝! 其中的差距之大,已经还是不可言表。 “应该怎么做?” 姜祁低头看着手腕上的十八子,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一旁的朱老爷子。 但更像是透过十八子,隔着将近六百年的时光,去问那个病虎一般的老和尚。 恍惚中,姜祁似乎看到了那个老和尚,一身黑色的僧袍,身躯干瘦,脸颊凹陷,下巴有三缕稀疏的白胡子。 老和尚看向了朱老爷子,在后者那嘴角的冷笑与杀意盎然的眼神中,缓缓的跪下,三拜九叩。 “方外之人姚广孝,叩拜太祖。” 姜祁猛地打了一个机灵,姚广孝的话,仿佛在他的天灵盖上泼了一盆冰水,也让他从沉思的迷茫中清醒了过来。 姚广孝真的出现了! 十八子不知何时脱离了姜祁的手腕,重新回到了原主人的手中,被那枯槁的半透明手掌摩挲着。 跟那枯槁的手掌一样,出现暗河河滩上的姚广孝,整个人都是半透明的。 此刻,这位鼎鼎有名的黑衣宰相,算尽天下的绝世谋士,却好像一只乖顺的小猫一般,匍匐在地,一丝不苟的跪拜着曾经的皇帝。 “方外之人?” 朱老爷子饶有兴趣的低头俯视姚广孝,片刻后微微摇头,道:“朕本以为会是你的魂灵,这样灭杀起来还算有点意思。” “可没想到,只是一缕被龙脉之气激发的念头,无趣。” 平静的声音中,带着浓郁到极点的杀意。 即便是姜祁这个旁观者,都感觉后背发凉,甚至有一种引颈就戮的冲动。 “太祖,微臣确实只是一道念头。” 姚广孝面对那无尽的杀意,表现的却非常的淡然,依旧低着头,轻声道:“但太祖您,不也是如此吗?” 此话一出,朱元璋神色不动,可姜祁却脸色一变。 莫非,朱元璋在这个时代莫名复活的原因,是姚广孝?! 这老和尚,竟然丧心病狂到在死去的朱元璋身上布局! 而且还成功了! 可姚广孝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复活朱元璋的一道念头,是否与修复龙脉有关? 姜祁心里带着疑惑,安静的倾听着跨越六百年时光的对话。 朱元璋似乎是早有预料,并不震惊,只是眯了眯眼睛。 “此事,老四知道吗?” 第三十六章 社死的姜祁 “陛下不知道,若是他知道,现在的对话也不会发生。” 姚广孝依旧没有直起身子,就这么匍匐在地上跪拜着,因为皇帝还没有允许他站起来。 他的声音沙哑,但情绪却无比的平静。 “只会有一个名为姚广孝的亡灵,被束缚在坟堆上,对您无止境的忏悔。” 朱元璋闻言,神色也没有变化,即便姚广孝的态度谦卑甚至于卑微,但洪武大帝的杀意一旦升起来,世间只有两个人能消弭。 姚广孝不是其中之一。 那两个人,也早已埋葬在了时间的坟墓中。 “起来吧,死之前,总得给你一个体面,好歹你也是我大明的荣国公。” 朱元璋的这句话,让姜祁一愣。 姚广孝的国公爵位,是朱棣追封的,而朱元璋这么说,显然是变向承认了朱棣的帝位。 “微臣叩谢太祖天恩。” 姚广孝没有丢掉一丁点的臣子之礼,一丝不苟的行礼谢恩之后,才从地上站起来,或者说,飘起来。 “说说你对这个玩意的看法。” 朱元璋指着那个黑箱子计算机,密密麻麻的电缆依旧在一丝不苟的按照程序执行着任务,将理气符的力量输送到龙脉之中。 “对这个时代的修者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的造物了。” 姚广孝双手下垂,态度依旧恭敬。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对现在来说难能可贵,可放在姚广孝的时代呢? 姜祁默默的想,恐怕不会是什么好话。 姚广孝接着说道:“现在的人,将这种造物,称之为......科技?” “能够将两种原本背道而驰的力量结合到现在这个程度,确实有着奇思妙想在其中。” “哦?” 朱元璋眯了眯眼睛,问道:“你在今天之前就有办法了解现在的世界?” “六百年来一直如此,但只是被动接收。” 姚广孝很快回答,道:“真正主动了解,还是在到了姜小友手中之后,借着他的青鸾真气,才有了自主权。” 说着,姚广孝看向沉默的姜祁,微微躬身,道:“还要谢过小友。” 姜祁没有说话,也没有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只是躬身还礼。 同时开始疯狂的回忆,得到十八子的这几天,自己有没有去学习新知识。 然后姜祁放下心来,这几天自己都没有打开笔记本,更别说藏在十二层文件加密里的学习资料了。 即便姚广孝寄宿在十八子中的这个念头,能够通过他来了解外界,也不可能变成数据流去入侵自己的笔记本吧? 然而...... 姚广孝似乎是看出了姜祁的心思,轻声道:“老衲现在的状态,如果从科学的角度去看,有个名词勉强贴切,叫做量子幽灵。” 姜祁面具下的神色僵住了。 “互联网,这是一个有趣又伟大的发明。” 看着身躯明显呆滞的傩面人,姚广孝微笑着补上了最后一刀。 “老衲不是个守戒的僧人,自峙也算见多识广,但姜小友笔记本中的一些东西,还是让老衲大开眼界。” “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花样。” 听着姚广孝的话,朱元璋的眸子中也出现了感兴趣的神色。 男人之间是有默契的,在某些事情上,能够无障碍交流。 “大师,我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姜祁感觉自己已经社死了,但是还决定拯救一下自己,很生硬的扯开了话题。 “当然可以。” 姚广孝也很配合,含笑点头。 姜祁心里的问题很多,但还是决定从头开始。 他指着十八子问道:“您是怎么隐藏它的?” 姜祁一直都有这个疑问。 十八子上面,指代主人身份的信息太明显了。 姜祁,顾清韵,李渔,都只能算是古董一行的初学者,顶多就是李渔多走了那么几步。 但就是这样的初学者,都能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推测出十八子的真实价值和来历。李同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即便是李同,也不算是古董行的顶尖人士。 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十八子没有被别人辨认出来? 甚至被常年打眼的顾清韵以区区五十万捡漏? 而且还是在古董店里,那种地方,谁家没有一个高手镇着? 会认不出信息这么明显的十八子吗? “这件法宝上,带着一个术,叫做一叶障目。” 姚广孝说道:“或者换一个小友能够个更理解的说法:定向思维误导。” 姜祁明白了,只有被姚广孝允许的人,才能够辨认出十八子的来历,其他人就算眼力再好,也只会认为这是一串上等沉香打磨的十八子,值钱在材料上。 “为什么是顾清韵?” 姜祁随之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因为老衲生前推算,她能够作为解决老衲龙脉执念的突破口。” 姚广孝轻描淡写的说。 但姜祁听到之后,心里止不住的震惊,准确的推算出六百年后的因果,这是多么恐怖的能力? 事实证明,姚广孝的推算一点错没有,通过顾清韵,十八子来到了姜祁的手上。 “其实,老衲对于这一点心中有愧,为了十八子,姜小友花了很多钱。” 姚广孝接着说道:“所幸,老衲还能影响一下现实,算是个小友补了回来。” 姜祁闻言一愣,而后恍然,就说他老妈和顾清韵妈妈的事怎么这么巧,原来是老和尚在背后发力。 也算是应了他说的,在某种程度上,把姜祁的五百万给补了回来。 想通了这些,姜祁接着问道:“您方才说的青鸾真气,是什么意思?” 他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个词,指的明显是自己身上真气的来历。 这一方面,姜祁一点也不清楚。 姚广孝道:“古神话之中,凡天帝出行,九龙宝驾之外必有金凰青鸾翱翔随侍。” “这也是小友所修之法的来历,出自我大明皇室秘传,便是在老衲那时,够资格修此法的,也只有陛下身边的寥寥几人。” 姜祁明白了,说白了就是只有跟皇帝关系极好,极受信任的人,才能修行这青鸾真气。 接下来,姜祁沉默了一会,抬起头。 “为什么是我?” 第三十七章 打机锋还是不能说? “阿弥陀佛。” 姚广孝没有回答,只是双手合十,微笑着虔诚的念诵佛号。 姜祁面具下的眉毛皱起,问道:“您的意思是,我身上的特性,与佛门有关?” “阿弥陀佛。” 姚广孝依旧微笑,双手合十。 姜祁有点迷糊了,追问道:“与佛门无关?您知道具体是什么吗?” “阿弥陀佛。” 姚广孝三次回答都一样,也彻底的把姜祁搞懵了。 “不用问了。” 朱元璋冷笑。道:“机锋的好处就是,即便什么也不知道,也能够故作玄虚。” 说着,他看向姜祁,道“能够读取物品中原主人的执念,完成执念后,完美继承原主人与这个物件有关的那一部分力量。” “而且,没有任何的后遗症。更不会被原主人的意志影响,至少老子不知道这是什么能力。” “朕这个好臣子可能知道,但他不会说的。” 朱元璋冷笑着用下巴点了点姚广孝。 “这个和尚,不信佛,但他的信仰比佛陀本身还坚定。” “朕早年剿灭白莲教,活捉了一个白莲法师。即便是朕手下手艺最好的锦衣卫,也得平均剐下那法师十斤肉与灵,才能问出几个字。” “他靠的,就是信仰。可跟这位荣国公比起来,就是小土堆与泰山的区别。” 姜祁沉默了下来,他知道朱元璋的意思,就算姚广孝知道,只要他不想说,谁也没有办法。 不管是因为什么。 “太祖圣明。” 姚广孝深深地行礼。 “得了吧,要是真的圣明,也不会被你布局,还真是大不敬啊。” 朱元璋毫无征兆的挥手。 “吼!!!” 天子龙气显化出一条赤金苍龙。 咆哮着,盘旋着,直奔姚广孝而去! 这是来自洪武大帝的杀意! 也是要姚广孝赴死的意志! 姜祁忍不住后退,哪怕他不是赤金苍龙的目标,还是打心底感到惊骇。 那是代天行罚的力量! 面对这等伟力,姚广孝却什么动作也没有,就好像恪守着臣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赤金苍龙的速度很快,眨眼间便到了姚广孝的面前。 姚广孝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 朱元璋眯起了眼睛,杀意更加的明显了几分,甚至夹杂着一丝恼怒。 因为那赤金苍龙并没有打在姚广孝的身上,而是在即将接触姚广孝的时候,突兀的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大弯。 而后,由朱元璋龙气所化的赤金天龙,就好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块一般,直勾勾的冲进了地下暗河之中。 姜祁这时才发现,姚广孝自从现身之后,就一直踩在河滩的边缘,暗河与他近在咫尺。 就算是对朱元璋行礼,也没有挪动丝毫。 显然,姚广孝早就猜到了朱元璋回动手,而且是毫不留情的那种,毕竟,现在朱元璋认可朱棣是一回事,但那也只能说是木已成舟。 对于姚广孝这个朱棣造反最大的推手,朱元璋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果然是这样。” 被姚广孝轻易化解掉自己的龙气攻伐,朱元璋眯起眼睛,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朱元璋道:“看来,构成朕现在这个身躯的,就是这金陵龙脉之内的龙气吧?” “圣明无过太祖。” 姚广孝躬身行礼,说道:“微臣借助金陵龙脉之内,被青田先生斩断之后,淤积起来的大量龙气,为您构建了这个身躯。”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这些小家伙,能够用这种脆弱的法子给龙脉搭桥而不被反噬。” 姜祁听着二人的对话,心头恍然。 龙脉断裂之后,大量的龙气淤积,不能流通。 最要命的是,淤积在了源头,这就好像一个会爆炸的龙气炸弹,一但淤积到了极限,马上就会爆开,造成所谓的地龙翻身,也就是地震。 这还只是最轻的后果。 而当初刘伯温的设想,是提取这一部分龙气,作为斩龙阵法的养料,以保证龙脉不会在久远的时间之后,自发的续接。 同时,自然也避免了龙气淤积后可能存在的隐患。 不得不说,这以彼之力还施彼身的设想,真是让刘伯温给玩明白了。 可姚广孝玩的比他还明白。 直接把这部分淤积起来的龙气,丧心病狂的布置在了朱元璋的身上。 借助大量的淤积龙气,激活了朱元璋的一个念头,从而做到了另类的复活。 这种行为,只能在皇帝的身上做到,因为皇帝的力量也是龙气,虽说一天一地,但本源到底唯一。 可随之而来的弊端就是,朱元璋此刻的身躯属于金陵龙脉的龙气,只要他在龙脉周围动用天子龙气,那么就会被龙脉吸收。 就好像孩子凭借本能投入母亲的怀抱一样。 然而这个弊端也在姚广孝的计划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璋在来到了这个地宫偏殿之后,就有了对自己复活的猜测。 因为刘伯温设置的斩龙法阵没有足够的龙气时刻催动着。 龙气去了哪里? 朱元璋不可能猜不到。 方才,也只是试一试,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罢了。 而姚广孝抽取淤积龙气的布局,不是一次性的,而是持续的六百年。 也只有如此恐怖的份量,才够资格承载朱元璋的念头。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官家能够在龙脉之上轻易搭出一个桥梁的原因所在。 “可是,为什么老爷子出现在外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姜祁问出了一个疑惑,他一直纳闷,为什么就连出身官家的陈茵,对朱元璋的表面身份都没有怀疑呢? “因为因果。” 姚广孝微笑道:“龙气自有因果,若是在金陵城内,连这种程度的影响都做不到,也不配称之为龙脉了。” 姜祁明白了,因为龙脉的原因,所有人都会认为,朱九就是一个当过兵的,脾气臭的老头子,一切过往都有迹可查。 但,这显然不是龙脉自发的行为,必然存在着人为的引导,不然不会这么精确。 又是姚广孝! 这个老和尚,这么费尽心思的,到底是要做什么? 第三十八章 我们出双倍! 姚广孝的目的很快就主动说了出来。 这个老和尚,似乎天生就有着看透人心的能力。 “微臣要借您这个念头,吸收了六百年龙气的念头,来修复龙脉。” 姚广孝躬身行礼,一丝不苟的姿势,却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请允许微臣问您一个问题。” “朕想来不会吝啬让人留下遗言。” 朱元璋微笑着点点头,语气中的杀机几乎都要溢出来。 他看清了面前的黑衣和尚,这个人,心里没有君臣父子,没有俗世礼法,他看轻一切,包括皇帝。 那怕是他在朱棣面前恭敬有礼,知道进退,也只是因为,朱棣是他催生出来的一条龙。 一条能够将他的性命夺去的龙。 所以,姚广孝要在朱棣面前,留下自己的命。 但他绝不是一个惜命的人,留着命,也只是为了自己的目还没有达成。 扶龙上位,让姚广孝向天下证明了他的屠龙术已经足以改天换日。 而续接龙脉,则是向天下证明,他姚广孝的风水玄修之道,超过了刘伯温。 毕竟,修复总是比毁灭要难的。 姚广孝几乎就成功了,只差这最后一处龙脉,但因为种种原因,姚广孝放弃了了。 他不愿意将天下第二次拖进泥潭。 并非善心慈悲,而是不屑,同样的事情,他不会做第二次。 所以,这才是朱元璋为什么会在得知姚广孝存在的第一时间就说,换了自己,一定要第一时间杀了他。 这位洪武大帝看出了姚广孝的本质,就好像姚广孝不屑第二次陷落天下一样,朱元璋也不屑这种人的辅佐。 但是,朱棣需要。 朱元璋仅仅是一番对话就看出了姚广孝的本质,尽管有姚广孝没有遮掩的原因在里面。 但朱棣看了姚广孝几十年的时间,就算姚广孝一直在伪装,能够瞒过永乐大帝吗?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朱棣本人才知道了。 “微臣想问,您在这个新的时代感受了两天,可有什么看法?” 姚广孝恭敬的弯腰低头,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姜祁也忍不住看向了朱元璋,想要看看这位几百年前的传奇帝王,会如何评价现在。 朱元璋什么了良久,抬头缓缓说道:“有望......天地大同。” “但也仅仅是有一点希望而已。” “这就够了。” 姚广孝直起身子,微笑着看向朱元璋。 “太祖,这就够了。” 朱元璋明白了姚广孝的意思。 姜祁也明白了过来。 姚广孝的布局很简单,简单到只需要两步。 第一步,让朱元璋吸收龙脉淤积的龙气,吸收了六百年,还让现在的官家得以轻而易举的在龙脉上搭桥。 第二步,将带着六百年龙气的朱元璋的念头,投入龙脉之中。 借用朱元璋的天子气,以及积蓄六百年的,与龙脉同源的龙气,在一瞬间疏通断绝的龙脉! 很简单对吧? 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无论是在朱元璋的遗体上布局,还是灭杀朱元璋的这个念头,都是大逆不道到了极点! 想出这个布局并实施出来的姚广孝,更是无君无父!悖逆无比! 没人能够利用朱元璋,谁也不行,必然要有人承担这么做的后果。 为了弥补第一步的后果,姚广孝以留在人世间的最后念头消亡为代价,再加上朱元璋对朱棣的认可,勉强平息了朱元璋的怒火。 而第二步...... 谁也没资格杀朱元璋,能够杀他的,只有他自己,哪怕只是一个念头,一个依托龙脉而存在的念头! 所以姚广孝在赌。 在姜祁激活十八子之后,姚广孝在姜祁来金陵的前一天,激发了朱元璋身上的布局。 然后才有了一个叫做朱九的看门老头。 而姚广孝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朱元璋亲自看一看现在的世界,看一看现在的九州。 姚广孝的目的,在于赌朱元璋认不认可现在的这个世界。 同时也是在赌,朱元璋会为了更加完善这个世界,从而自愿的放弃这个念头化身。 还是那句话,不管是什么,只要那是朱元璋的意志,就没有人能够杀死他,能杀死他的,只有他自己。 现在来看,姚广孝似乎是赌对了。 “哈哈哈哈哈!” 朱元璋突然开怀大笑,笑得姜祁打心眼里发毛。 姚广孝不悲不喜的看着朱元璋。 直到朱元璋笑够了,方才说道:“姚广孝,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次,朕输给了你。” “太祖谬赞。” 姚广孝躬身道:“若是太祖无心怀九州万民之意,微臣的这个赌局,没有赢的可能。” “赢太祖的不是微臣,而是天下百姓。” “真是会说话。” 朱元璋笑着摆手,道:“你可以开始了。” “是。” 姚广孝跪在地上,一丝不苟的三拜九叩。 “微臣冒犯太祖,自当自戕于太祖面前,以赎罪之万一。” 说着,姚广孝原本就半透明的身影开始变得更加的淡薄。 整个人都变成了泡沫一样。 而后,泡沫一个接一个的炸开,代表着姚广孝在世间最后的“存在”,也随之彻底的消亡。 “微臣,恭请太祖赴死。” 这是姚广孝这个“存在”,留在世界上最后的一句话,自此之后,再无姚广孝,只剩下了史书中的一个名字。 姚广孝消失了,十八子再次回到了姜祁的收完上。、 它在颤动,就好像是抽泣一样的颤动。 十八子也知道,它的主人彻底的消失了。 “被算计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朱元璋摇摇头,来到了那黑箱子计算机延伸下来的电缆旁边,看向姜祁。 “把这玩意毁了吧,这样更方便达成你的目的。” 姜祁无声的点点头,却没有动手。 “住手!” 焦急的声音在暗河的上方响起。 一个壮汉和一个道士跳了下来。 道士看向朱元璋,急声道:“朱九老人家,万万不可助纣为虐!” “您身为朱家后人,怎可在自家祖陵之下做这种事?” 张道爷在看到朱九之后,就明白了过来,开启阵图的八成不是傩面人,而是这个老人!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无辜的指了指姜祁,不得不说,演技还是真的厉害。 “他给了我好处。” “不管他出多少,我们代表官家出双倍!” 王队长警惕的盯着傩面人。 朱元璋眼睛一亮:“他答应送我十个二十岁的美女照顾我!” “那我就给您找二十个四十岁的美女!” 王队长不假思索的保证。语气坚定,神色诚恳,透着浓浓的诚意。 第三十九章 想太多的张道爷 一时间,伴随着王队长的这句话,场上陷入了沉默。 姜祁也好,朱元璋也好,甚至张道爷也好,都用一种“你是不是多少有点问题?”的眼神看着王队长。 王队长后知后觉的挠挠头,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多少有那么一点大病。 但他还是尽职尽责的站在张道爷面前,如同一座铁塔一般,阻挡着那傩面人的视线。 王队长很清楚,现在的情况,想要制服面前的傩面人,张道爷是他这边的底牌。 无他,武夫单对单的局限性太大了。 “现在这个时代的人,说话都不过脑子吗?” 朱元璋看向姜祁,指着王队长,说道:“就这脑子,还能进相当于锦衣卫的地方?” “以点窥面要不得,想必您手下也有类似的……憨直之人吧?” 姜祁微微躬身,斟酌着语气,想了一下才想出一个算是合适的形容词。 现在,朱元璋的心态可是最重要的,一但这位爷觉得这个时代不值得他献身,牺牲这一个念头,为九州补上最后一路短板。 那么,金陵龙脉可能真的就没有能够续接的机会了。 至于朱元璋对姚广孝的承诺? 或者说姚广孝以献祭最后存在而换来的所谓请太祖赴死…… 呵呵,姚广孝都已经彻底没了,朱元璋会在乎吗? 这一点姜祁必然是打问号的。 所以,不能让朱元璋因为那个憨批魔鬼筋肉人而对这个时代产生恶感。 虽说起因是因为朱元璋一时起了玩心。 但姜祁敢去驳斥朱元璋吗? 不敢,姜祁很从心。 所以,只能尽量往好听了说。 朱元璋点点头,算是勉强承认了姜祁这个说法。 但这两句对话,却让张道爷脸色大变! 傩面人,称呼朱九为您?! 也就是说,在傩面人看来,朱九的地位在他之上! 可傩面人是局里情报员给出的分析中,疑似活了三百年的老不死! 那这朱九得是什么身份,才能让傩面人称呼您?! 甚至只是对话,傩面人就得躬身行礼才回话?! 可在局里给出的资料中,这个朱九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子而已,过往的一切记录都很正常! 等等! 正常?! 张道爷只感觉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 结合傩面人的态度,朱九过往的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相比突然冒出来的,一点蛛丝马迹都差不多的傩面人,虽然危险,但仍旧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但一个任何过往都有迹可查,正常无比的朱九,反而是更加危险的存在! 因为这意味着,这个朱九,已经在这个时代里有了影响力!所以才能够完美的伪造出一份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过往记录! 甚至能够让权限极大的情报组都信以为真! “走!” 张道爷一甩拂尘,当机立断的就要撤退! 一个傩面人已经很难对付了,又突然冒出来一个让人心眼里发寒的朱九! 不管朱九是因为实力,还是因为地位,才让傩面人有如此恭敬的态度,都不是张道爷和王队长能够应付的! 前者,就不用说了,硬实力就能碾压他们两个! 若是后者……谁知道这里是不是只有朱九和傩面人两个! 而且听他们的对话,恐怕这个朱九也不是现代的人!很可能也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不死! 会不会…这是一个组织?! 张道爷越想,心里的寒意就越重! 一个疑似一群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组建的势力! 现在,他们想对龙脉做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要把情报传出去!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组织,局里恐怕要更加的忙碌,甚至抽调力量过来集中调查! 虽然只是可能,但万一真的是这样呢?! 张道爷不敢赌。 王队长也反应了过来,他只是直,不是傻子。 当即就上前两步,浑身蒸腾起狼烟一般的赤红色气炎。 不用说话,他的目的也已经显而易见。 断后! 活着出去的人只需要一个就够了! “唰!” 王队长听到了一声破空之声,来自他一直紧紧盯着的傩面人。 傩面人抽出了刀! 两尺长的短刀上,蚀刻着繁杂的华贵纹路,以及深深的血槽! 就在王队长严阵以待,准备死战。张道爷盯着朱九,准备伺机跑路的时候,姜祁动了。 “噌。” 短刀被插在了河滩上。 “官家的人,等你们许久了。” 姜祁透过傩面上那黑漆漆的眼洞,看向不远处的道士和魔鬼筋肉人。 声音沙哑暗沉,道:“我要修复龙脉,你们做见证,以及善后。” 这本就是姜祁的目的。 之所以一路上他都没有摘下面具,就是为了在见到官家人的时候隐藏身份。 龙脉肯定要修复,但修复之后的善后工作,以及进一步的保护,姜祁没那个精力去做,只能交给官家的人。 陈茵的那个信号发生器,并没有逃过姜祁的感知。 之所以让陈茵顺利的发出信号,就是为了现在。 官家肯定不会放弃自己的人,必然会派人来救援。 而有姜祁这个对官家来说神秘与危险并存的傩面人在,派来的肯定不是小喽啰。 至少是有一定实力与地位的那种。 也只有这种官家人在,往上面说的话才有用,也能够顺利的接手龙脉修复后的善后工作。 听到傩面人的话,再看看那已经插在地上的短刀,张道爷有一瞬间的迷茫。 而后,张道爷反应了过来。 从傩面人的行为举止,至少可以证明,他似乎无意与官家为敌。 但……他刚才说,修复龙脉??? 张道爷是玄修,而且还是正统的玄修,知道这有多难。 如果能修复,龙虎山五台山的那些道爷佛爷不可能视而不见。 其他的不说,最功利的讲,补全九州龙脉,是多大的功德? 可那是人干得活? 这不可能! 张道爷心里下意识的冒出这样的想法。 “前辈……” 张道爷迟疑着,拱手道:“修复龙脉,还是从长计议的好,不若等在下联系些长辈过来与前辈一同商议?” 这是缓兵之计。 修复龙脉简直太扯淡了。 正是因为不可能,所以张道爷认为,这是傩面人的缓兵之计。 修复龙脉只是一个幌子,他还藏着真正的目的,只不过是因为暂时不能得罪官家,才借口修复龙脉。 姜祁皱眉,抬手,短刀回到了手中,声音变得冷冽。 “我不是在跟你商议,而是通知。” 第四十章 张道爷道心炸裂 坏了! 张道爷心头一跳,不管傩面人到底想要利用龙脉做什么。 出于他好心解释,而自己这些官家人不识趣不信任人家,导致恼怒也好。 还是因为缓兵之计没有奏效也好。 总之,现在自己二人把傩面人激怒了! “吼!!” 沉闷的响声来自于王队长的拳头。 他整个人都膨胀了很多,身高几乎接近三米,浑身上下都燃烧着赤红色的气焰,就好像魔神降临一般。 王队长可能在交涉上有点憨批,但毫无疑问,他是个合格的战士,对于战机的把握也非常的到位。 在发现傩面人和张道爷谈崩之后,他就已经做好了战斗断后的准备。 或者说,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在王队长看来,交涉也好,缓兵之计也好,都是虚的,不拼命,今天这一关指定过不去! 随着王队长这一拳轰出去,自然带起了虎豹雷音。 作为一名武道宗师,王队长的实力不容小觑。 这一拳又急又快,几乎只是一阵风吹过,王队长那健硕到夸张的身影,已经到了姜祁眼前。 是,武夫对付正儿八经的玄修会很吃力,但对付别的武夫,同境界之下,只要拿到先手,就等于占据了主动! 王队长自信,自己这一拳,至少能够让傩面人无暇他顾,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专心应付自己。 而看到这一幕,或者说早在王队长准备动手之前就有所察觉的朱元璋,却没有任何要动一下的意思,只是看着姜祁。 “唰!!” 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只见那傩面人手中的短刀不知何时已经镀上了一层蓝芒,映衬的整把刀都好像蓝宝石一般夺目! 刀锋璀璨,与那蒸腾着赤红色光芒的拳头碰撞。 “嗤!!” 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湛蓝色的刀刃,突破了赤红血气,斩进了王队长的拳头内,顺着指节户头之间的缝隙,几乎就要将王队长的手掌和竖着斩做两半。 王队长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明明他占据了先机,明明他已经调动了全身的血气,而几乎可以确定,对方是仓促之间应对。 可即便是如此,自己还是败的干脆利落! 王队长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傩面人,八成真的是三百年前的老不死。 对方根本就不在乎先机不先机! 三百年的积累,对付自己这个四十多岁的小年轻简直就是碾压! 姜祁才不管王队长的心理活动,抽刀,抬腿。 一个大脚,趁着王队长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关头,把他踹回张道爷身边。 其实王队长想错了。 论起真气造诣,姜祁与王队长最多就是不分伯仲。 能够修到武道宗师的,几乎都是天才,劲力与真气之间而鸿沟,不是其他能够弥补的。那是留给天才的世界。 而姜祁的实力来自姜屈兵的遗泽。姜屈兵就算再怎么强,也终归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更何况姜祁继承的还只是姜屈兵在刀道的传承。 不要忘了,姜屈兵是马上将军,最擅长的是枪而不是刀。 倒不如说,姜屈兵的一部分传承,就能跟王队长这般的血气宗师不相伯仲,已经是占了三百年前灵气更加旺盛的便宜了。 而姜祁之所以能在失去先手的情况下后发先至,甚至将王队长击败,靠的是青鸾真气。 这是明朝皇室秘传,向来是传给皇帝最信任的人,一般来说,都是贴身保护皇帝安全的。 所以,后发先至,就是青鸾真气的特性,为的就是在皇帝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更快的反应过来。 这次,王队长不是输在了真气造诣上,而是输在了功法上。 “如何?” 张道爷接住了王队长倒退的身影,看似纤弱的手掌,却稳稳的承载体型夸张的王队长。 “对方留手了,没有伤到筋骨。” 王队长轻声说,此刻,那几乎被顺着中指食指间的缝隙被斩成两半的手掌,已经不再流血。 其实,不是姜祁留手了,而是王队长真的很硬,青鸾真气后发先至,但到底会付出一些代价,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功法。 最后的正如便王队长所说,没有伤到筋骨根本,凭借血气宗师的恢复能力,最多半个月也就自然愈合了。 王队长看向傩面人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惊讶。 后发先至,好能够如此精准的控制力度,用的还是个跟自己强度不相上下的真气质量...... 简直恐怖! 这就是三百年宗师的分量吗?! 王队长心头感叹,而后才反应过来不对。 为什么张道爷还没有走? 自己刚才上去主动挑战那傩面人,不就是为了给张道爷争取跑路的机会吗? 可为什么张道爷现在还杵在这里? 王队长的目的其实是达成了的,至少他牵扯了姜祁的注意力,虽然时间不长,甚至可以说只有短短几秒。 但对于张道爷来说,跑路肯定是够用的。 张道爷迎着王队长的眼神,苦笑一声。 他当然知道,让王队长断后,自己跑路是最佳的选择。 可问题是,他想跑路,却完全动不了。 一双眼睛充斥着他的视线。 那双眼睛古井无波,但就是让他浑身僵硬,一点动弹的念头都不敢有。 而那眼睛的主人,是哪个穿着格子衬衫,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头子。 朱九! 他的实力,绝对在傩面人之上,仅仅只是用视线,就能完全锁定自己! 这得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就算是在山上隐居的爷爷辈的道爷,也没有这么恐怖的实力吧? 这位朱九,到底是谁?! 张道爷心里惊骇的几乎要停跳。 “敢问阁下,到底想要干什么?” 张道爷知道,自己今天怕是走不掉了,既然如此,就多问出一点信息来,至少要做个明白鬼! 而他质问的对象,则是朱九,很明显,傩面人以朱九为主! 朱元璋眯了眯眼睛,笑道:“现在的龙虎山之人还真是胆子大,当初张正常都不敢这么问老子。” 一句话,就让张道爷的道心都差点炸开。 张正常是什么人? 那可是龙虎山的祖师啊! 六百年前的人物! 而听这朱九的意思,祖师的地位,在他之下! 朱元璋看了一眼那张道爷,再也懒得搭理这两个人,看向姜祁。 “开始吧。” 第四十一章 仙人授我指玄篇 “是。” 姜祁点点头,抄起手中的短刀,刀身带着湛蓝色的光芒,就要斩向黑箱子计算机垂落在地下暗河中的电缆。 “住手......” 王队长刚刚说出来两个字,就如遭雷击,被朱元璋一眼瞪过来,马上就身躯僵硬,一点也动弹不得。 至于张道爷,早在刚才就已经颤颤巍巍,处于道心炸裂的边缘,满脑子都是一句话。 “我这是得罪了什么人?” 本来张道爷是不信朱九口中那蔑视自己祖师的话,但在亲身体会过朱九仅仅一个眼神带来的压迫力之后,他心里的念头变了。 这个神秘的朱九,似乎真的有蔑视祖师的资格! 这是张道爷内心无法接受的。 姜祁并不在意张道爷的想法,而是继续挥动手里的刀刃。 “噌!” 湛蓝色的刀锋越过空间,划过空气,径直落在了那流转着金色光芒的电缆上。 王队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可湛蓝色的刀芒并不会顾及王队长的想法,更不会因此停下。 湛蓝色的刀芒很是顺滑的斩断了电缆。 伴随着连续的噗通落水声,电缆上的金色光芒隐去,落入了地下暗河之中。 王队长瞪大眼睛,喃喃自语。说道:“完了,这一下三千万没了......” 能够完美接收超导计算机信息指令,以及能够无障碍传导理气符力量的电缆,三千万,已经是内部价了。 王队长的心都在滴血,这都是局里的钱啊! 心疼到无以复加的王队长,并没有发现,傩面人的身影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僵硬了一下。 姜祁面具下的眼睛瞪大。 我一刀报废了三千万??? 姜祁默默的算了一下,自己这么多年的压岁钱大概也就是这个数。 一刀就没了?? 姜祁有点懵,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毕竟,傩面人干的事,跟我姜祁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跟我有关系,刀和真气都是姜屈兵的,找也应该去找他对吧? 通过公式换算了一下,姜祁得出了自己没有犯错的结论,然后开始专心的准备下一步。 其实姜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严格来说,姜祁现在还是满脑袋的雾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修复龙脉。 姚广孝没有给他任何的操作方法。 姜祁也只是能够看出,姚广孝的布局谋划与朱元璋现在这个念头有关系。 更多的,他啥也不知道。、 所以,姜祁看向朱元璋的方向。 “小子,记住,最后的这一道龙脉,是你修复的,不是姚广孝,不是老子,而是你,单独的,独立的你,明白吗?” 朱元璋的话在姜祁听来有几分莫名其妙,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恐怕是跟气运有关。 姚广孝之所以没有修复最后一道龙脉,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是佛门中人,一但修复全部的龙脉,补全九州龙脉的功德就会落在佛门的头上。 这是姚广孝不想看到的,也是朱棣在能够接受遗憾的原因。 而如今,朱元璋再次对姜祁强调了这一点,姜祁能够想到的,只有跟气运有关了。 很显然,朱元璋的意思是,这份气运会落在姜祁的身上。 或者说出了姜祁,姚广孝和朱元璋都不能承接这一份气运。 姚广孝的原因,方才已经说过。 而朱元璋不能承接这份气运的因果则是因为,没有必要。 说白了就是,老朱无所谓这些东西。 就算他承接了,这份气运最终也不会落在朱家后人的头上。 因为朱元璋并不算是复活,只是一道被龙脉龙气承载的念头。 所以,气运只会随着朱元璋的这道念头消亡而消亡。 既然如此,还不如留给姜祁。 而朱元璋方才强调的,姜祁只是单独的,独立的,也是在说,姜祁不能把这份气运带给任何一方势力。 对于制衡。朱元璋可不要太清楚。 现在这个时代很不错,朱元璋并不想直接或者间接的去影响。 让其自然而然的发展就好。 “在下明白。” 姜祁微微躬身点头。 “嗯。” 朱元璋点点头,迈步走向地下暗河之中,他的身影在渐渐的消失。 变得透明,淡薄。 然后,地下暗河开始暴动了。 澎湃的河水如同钱塘江的潮信一般,就好像是在河中沉睡着一条龙,而此刻,这条龙苏醒了过来,开始舒展身躯。 不,不是好像,严格来说,这一条地下暗河之下,确实真的有一条龙。 朱元璋站在暗河之上,汹涌的河水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 他的身影也不再继续淡薄下去,反而是开始透出一阵阵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并不如何的耀眼,但让人一看就觉得心神舒畅,精神振奋。 光芒如沙,如绸,如水,在朱元璋半透明的身躯中缓缓的流淌。 透着无尽的生机,就好像是孕育一切的源头。 “哈!” 朱元璋突然笑了笑,转身看向姜祁。 “小子,这个时代不错,守住他。” 这是朱元璋的这个念头,在这个六百年后的时代,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而后,他那并不如何伟岸,甚至有些单薄的身影便缓缓的消失不见。 剩下的,只有一道道金色的龙气,徘徊在地下暗河之上。 姜祁沉默良久,上前几步,缓缓的躬身,拱手。 “小子,恭送陛下。” 话音落下,姜祁手上的十八子散发出黑金色的光芒! 霎时间无数纷杂的影子传入姜祁的脑海之中。 姜祁对这一幕不算陌生,他知道,这是姚广孝的传承来了。 他闭上了眼睛,开始体悟起那一道道的影子, 每一道,都是一个病虎一般的老和尚。 但出乎姜祁预料的是,这些影子或者说传承中,没有关于儒释道三家的东西。 占比最大的,是......风水! 姜祁看到一个个姚广孝漫步在不同的山川大河之间,手掌之上没有罗盘之类的东西,只是在抬指掐算,一道道黑金色的光芒在指尖流转。 光芒流转间,风水随之而动。 福至心灵的,姜祁明悟了这一门来自姚广孝自创的风水之术。 指玄。 万千风水,无尽玄机,尽在指尖之上! 正所谓:梦谒西华到九天,仙人授我指玄篇。 而在姚广孝这里,他自比仙人! 第四十二章 被塞满的姜祁 不得不说,姚广孝真的很狂,狂到以历代先哲自比,狂到自认仙人。 但要承认的是,姚广孝有这个狂的资本。 这一次龙脉修复,姚广孝从六百年前就开始布局, 与其说是姜祁选择了十八子上面的执念,到不如说是姚广孝选择了姜祁。 细数姜祁得到十八子之后这一路上的经历就会发现,姚广孝隔着六百年的时空,算到了姜祁的每一步。 甚至就连堂堂的洪武大帝也被姚广孝纳入了自己的布局之中。 虽然代价是姚广孝自己最后的“存在”,但话又说回来,不管代价如何,姚广孝到底是成功了。 似这等人,不择手段是常态,包括将自己的命也作为布局的一点。 看着那流淌在暗河之上的大片金色龙气,体味着脑海中无数的风水玄术,姜祁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我来这世上,不是为苍生求太平,而是让这天下起刀兵! 这就是姚广孝! “呼......” 姜祁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十八子在散发着黑金色的光芒。 在姜祁的体内,无可言说的变化正在进行着。 原本,姜祁的下丹田经脉之中,只有一缕缕菁纯的真气在缓缓的流淌着。 但是此刻,姜祁的丹田之中,却多出了别的东西。 黑金色的,如同水一般灵动的“炁”,取代了原本的真气,流淌在下丹田之中。 而原本的真气,只能委屈的缩成一团,卷缩在角落里,就好像家被强盗抢走了一样。 姚广孝自然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位顶尖的玄修。 武夫修劲力,真气。 而玄修,却没有那么明显的分界线,从始至终都只有一种力量体现,那就是“炁”。 或者说,武夫修行之所以有劲力真气的划分,为的就是能够用真气填补武夫与玄修之间的差距。 劲力再强的武夫,也只能算是半只脚在神秘世界。 想要彻底的踏入其中,就要修成真气。 而玄修,从始至终都在神秘世界之中,是毋庸置疑的主流。 姜祁脑海中生出如此的明悟来。 在他的体内,黑金色的“炁”依旧在汇聚,在逐渐的增多着。 很快,就超过了真气的总量,开始更大范围的积压真气的存在空间。 姜祁心念一动,将真气调出下丹田,送到了中丹田之中,也就是心脏所在。 从而将下丹田的空间都留给“炁”。 而后,直到黑金色的炁充盈整个下丹田,姜祁感受到了明显的鼓胀感,就好像一个塞满的木桶。 可十八子还在发光,来自姚广孝一生玄修的风水之炁依旧在源源不断的传承给姜祁。 姜祁面具下的脸色涨红,他已经被塞满了! 丹田虽然鼓胀,但姜祁的脑海依旧通明,一道道不同年龄的姚广孝影子,最后汇聚成了一道,也是姜祁最熟悉的那个病虎老和尚形象。 老和尚抬起枯槁的手掌,指尖有无尽玄机流转,嘴角扯开一抹笑容,而后缓缓的消失不见。 至此,姚广孝最后的遗留,被姜祁彻底的消化。 无数繁杂的知识最后汇聚成一道,化作一方宝册,上书三个桀骜峥嵘的大字。 指玄篇! 姜祁在下一刻便将指玄篇运转起来,以此梳理调动马上就要撑爆下丹田的炁。 原本无序的炁在指玄篇的梳理之下,变的井井有条。 姜祁那即将被撑爆的丹田也稳定了下来。 可十八子的传度依旧在继续! 天知道姚广孝到底有多少的炁! 姚广孝本就是天纵之才,一生玄修的炁,此刻毫无保留的都给了姜祁! 不行,再怎么梳理,总量太大,肯定容纳不了! 姜祁心头一动,不再梳理,而是开始以炁来扩充丹田。 指玄篇中本就有相关的记载。 丹田不是一成不变的,扩充丹田来容纳更多的炁,本就是玄修最基本的修行。 渐渐的,十八子也不再发光。 姜祁的丹田也扩充了五倍有余,方才容纳了那总量夸张的炁。 这还是在姜祁扩充丹田,消耗了相当一部分的前提之下! 做完这一切,姜祁松了一口气。 心里充满了一个问题。 巅峰时期的姚广孝,到底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要知道,姜祁继承的,只是姚广孝关于风水玄修的那部分遗泽。 剩下的,儒释道三家兼修而来的部分,姚广孝没有留给姜祁。 不是姚广孝小气,而是为了姜祁考虑。 三家兼修适合姚广孝,可不一定适合姜祁,先博后精和先精后博不分上下。 更何况,姜祁才十八岁,人生阅历连姚广孝的脚后跟都比不上。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连带着姚广孝儒释道三家的遗泽一块继承,那姜祁将不可避免的被姚广孝的精神影响,甚至成为主导。 到了那时,姜祁还是姜祁吗? 所以,姜祁只继承了姚广孝关于风水玄修的部分,相比儒释道三家修行,需要孕育独有的精神意志不同,风水之道不在乎这个。 因为风水的根本在于山川大地,而不是自身。 个人的精神意志再如何的强大,也大不过天地。 这也是姜祁觉得姚广孝恐怖的原因所在,仅仅是一部分的传承,就差点把自己给撑爆,由此可见,巅峰的姚广孝到底有多么强横。 消化了全部的指玄篇之后,姜祁睁开了眼睛。 只感觉脑仁都在抽搐。 相比于姜屈兵那单纯的战斗经验,姚广孝的这个指玄篇繁杂太多太多了。 姜祁现在也只是消化,而不是完全理解,想要将其如臂指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是一个水磨功夫。 此刻,姜祁把完全理解的重心,放在了续接龙脉的那一部分。 剩下的可以慢慢来,但续接龙脉等不得。 金陵龙脉断开太久了,足足六百年。 这么长的时间,龙脉的创口都已经“结痂”甚至分别“愈合”了。 姚广孝给出的解决方法就是,利用朱元璋念头吸收的六百年同源龙气,来一口气冲开龙脉,将原本堵塞的两端给重新连接。 “开始吧。” 姜祁喃喃自语,似乎是在对自己说,也似乎是在对朱元璋和姚广孝说。 凝望着暗河之上的金色龙气,姜祁抬起手。 指尖,闪耀着黑金光芒。 第四十三章 风水在指尖 张道爷和王队长依旧呆滞在哪里,整个人都是不能动弹的状态。 朱元璋的那一眼,并没有因为他的消亡而消失。 或者说,差距太大了。 所以,他们只能安静的看着傩面人施展手段。 “这是......好生灵动的炁!” 张道爷瞪大了眼睛,不能动归不能动,但说话还是可以的。 在张道爷的视角中,傩面人在行礼之后,便站在河边,静静的看着金色龙气遍布整条地下暗河。 而后抬手,指尖闪耀着给黑金光芒! 在哪道黑金色的光芒中,张道爷体会到了一股灵动而柔韧的意味,不属于儒释道三家中任何一门“炁”的特征。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傩面人除了神秘莫测的真气修为之外,还藏着更强的,独特的玄修法门与实力! 难怪,我就说,一个三百年的老不死,怎么可能会只会武夫的手段。 张道爷默默的想着。 还有,那朱九为什么会化作龙气消失? 傩面人称呼他为陛下?朱家的哪一位陛下? 从傩面人屈推测,莫非是三百年前的朱慈烺? 可朱慈烺也不可能认识张正常祖师才对! 还有,傩面人和朱九,到底要对龙脉做什么? 等等! 张道爷缓缓的转动眼珠,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所在,是在明孝陵之内! 那么,朱九的身份...... 蔑视张正常祖师,称呼傩面人为小子,又被称之为陛下...... 一想到某个可能,张道爷眼睛几乎都要瞪出来! “若真的是那样,死在这里也不亏啊......” 张道爷喃喃自语。 “他动了!” 王队长就没有张道爷那么的多愁善感了,一直紧紧的盯着傩面人。 在看到傩面人动作之后,立刻出声提醒张道爷。 “他要做什么?” 张道爷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 与此同时,一个荒唐的想法出现在张道爷的脑海。 会不会,傩面人一开始说的是真的? 他就是要修复龙脉?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做到那种事?就算是能够调动大部分神秘世界资源的管理局都做不到! 单枪匹马怎么可能?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狠狠地打了张道爷的脸。 姜祁没有心思去管张道爷和王队长的对话。 此刻,他正沉浸在第一次施展指玄篇的体会之中。 虽说姚广孝的传承中,最多的就是指玄篇如何使用,如何在各种风水之中施加影响,但真正的上手和梦中体会不是一回事。 姜祁眼中的世界发生了变化,出现了一条条的“线”。 就好像一个大到夸张的古筝,一条条各式各样的线,就是古筝的琴弦。 而这些琴弦,只有姜祁才能够波动。 那些线,就是风水的具现化,而指玄的核心,就在于如何的拨动这些线条,从而影响甚至改变某一地的风水。 指玄修到最高境界,能够将天下风水格局都当成一个个提线木偶,怎么动,什么时候动,都在指尖之上。 当然,那是姚广孝预想中的最高境界,连他自己都没有达到,不然,修复龙脉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即便如此,也足以见得指玄之法的恐怖。 不用布阵,不用起盘,不需要借助外力,只是在指尖就能够影响风水! 在姜祁的视线中,最多的线条,就是暗河之上那无数的金色线条。 而在金色线条之下,就是断裂的龙脉。 那是两个狰狞的断口,遍布着血管一般的纹路,在两端纹路的尽头,黑漆漆的淤泥拥堵着,让人一看就觉得心烦意乱,发自内心的恶心感如影随形。 如果把龙脉比作一根血管,那断口处的淤泥,就是血栓。 这是一条马上就要死去的龙脉。 刘伯温不愧是天纵之才,利用龙气淤积的特性,彻底封死了龙脉自发愈合的可能性。 只不过,死人终究是比不得活人,更何况那个活人还是丧心病狂到以朱元璋遗体布局的姚广孝! 朱元璋的念头吸收了六百年的龙气,导致金陵龙脉的淤积并没有多么严重,这也是官家的搭桥手段能够成功的原因。 但时间还是太长了,断开六百年的龙脉,已经到了衰亡的边缘。 所以才会说,这是濒死的龙脉。 龙脉生病了,马上就要死去的重病。 而有个常识,叫做重症下猛药! 姜祁一念至此,指尖之上的黑金光芒闪耀了起来! 就好像一道星光铸就的指针,在拨动着莫名的存在! 原本纷乱无序的抛洒在河面上的金色线条被拨动,逐渐的顺滑起来。 就好像被猫咪打散的毛线团,被重新的归纳起来。 姜祁一刻不停的拨动着,指尖的黑金光芒越发的闪耀,丹田内的炁也在源源不断的被消耗着。 看起来很简单对吧? 可在张道爷和王队长的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在他们的视角中,傩面人仅仅是如同指挥家一般跳动着手指,那河面之上的金色龙气便逐渐的汇聚起来。 原本高贵骄傲的龙气,就好像听话的鱼儿一般,随着傩面人的指挥,慢慢的汇聚成一条涓涓细流。 毫无疑问,这是一门风水术,而且是极高深,极恐怖的那种! “麻衣?布衣?天星?九龙?” “不,都不是!” 张道爷喃喃自语,回想着自己见识过的风水术,企图看出傩面人手段的来历。 但任由他穷搜脑海,没有一门风水术能够跟傩面人的手段匹配。 因为张道爷觉得,无论那一门,好像都没有这么简简单单就能够调动龙气的法门! 姜祁放下了手,指尖的黑金光芒散去。 在他的面前,原本散布整个河面的龙气已经尽数收拢起来,就好像在漆黑的河面之上,镶嵌了一条金色的光带。 这就是三百年来,朱元璋的念头吸收的所有龙气。 也是,对这病危龙脉的一味猛药! “这到底是什么术?!” 张道爷瞪着眼睛,情不自禁的说出声。 “安静!” 姜祁皱眉呵斥。 收拢龙气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才是重点。 龙气倒灌龙脉,原理就好像治水的束水冲沙之法,以同一时刻大量的龙气集中冲刷龙脉,暴力破开龙脉断口的“血痂”。 如此,龙脉可通! 张道爷很听话的闭嘴,可眼中依旧带着浓浓的震惊。 傩面人,似乎真的有能力修复这道断绝六百年的龙脉! 第四十四章 张道爷:我真该死啊! 可是这真的可能吗? 张道爷心里除了震惊之外,还是有着一点怀疑,毕竟,修复龙脉这种事,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 但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看着傩面人的动作,不管他要做什么,自己二人都是能看着。 姜祁散去了指玄之炁,注视着河面上汇聚成一条溪流的龙气。 相比十几米宽的暗河来说,这条龙气溪流看起来并不怎么显眼,但是,这是在指玄法拨动凝聚之下的结果。 六百年的龙气积累,真要是扩散开,那个量是极其庞大的。 但是如果散开,就没有了能够一瞬间冲击龙脉的力量。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姜祁深吸一口气,丹田内的炁疯狂的涌动。 这次,姜祁的指尖没有黑金光芒闪耀。 在姜祁的眼中,无数的金色线条汇聚成一条小溪,或者说,一根硕大的“针”。 指玄法改变风水的手段,具体分为两个步骤。 第一步,就是姜祁刚才做的,就好像搭多米诺骨牌一样,将风水视角中的线条,也就是所谓的风水之气给统合排列成自己想要的形式。 然后就是第二步,将已经搭建好的多米诺骨牌给推倒。 也就是给风水局一个力,不需要太大,只要能够推动改变后的风水局,就能够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最后得到想要的结果。 现在,龙气已经被搭建好了,只需要在最源头的地方推一下。 排列好的龙气就会自然而然的灌注进龙脉之中。 可这一切说起来简单,姜祁此刻要推动的,是汇聚了六百年的时间,又被指玄法进一步凝聚的龙气。 即便只需要推动最细微的那一个点,所需要的炁也是极其恐怖的。 而且,这个推动的过程需要万分的小心,一但力度或者方向出现一点偏差,就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姜祁也没有第二份汇聚了六百年的龙气可以用。 机会只有一次! 姜祁如此想着,炁在丹田缓缓的流转,清凉的感觉让脑海一片清明。 而后,炁如同百川入海一般,顺着经脉,经过手少阳经,出现在姜祁的手指尖。 并不是黑金色的光芒,而是一点如同星辰一般的微光。 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光芒,却凝聚了姜祁剩下的所有炁。 姜祁看着暗河中缓缓流动的金色龙气溪流,对于这自己一手构建的“多米诺骨牌”,姜祁很熟悉它的运转路线。 就在龙气溪流运转到某一个点的时候,姜祁动了! 就是现在! 弹指,指玄法轰然运转。 一点星辰落在了暗河之中,完美的扎进龙气溪流中,最关键,也最微弱的那个点。 “呼......” 姜祁松了一口气,感谢姚广孝,在他留下的,改变种种风水的记忆中,修复一百九十多处龙脉的记忆是最清晰深刻的。 也就是说,姜祁带着修复过一百九十处龙脉的经验,在修复金陵龙脉。 虽说各处龙脉的情况都不尽相同,但万变不离其宗,归根结底,最关键的点还是指玄法。 姜祁没有辜负姚广孝的执念,也没有辜负朱元璋念头的自我牺牲。 在点出那一道星光之后,姜祁就知道,成了! 伴随着星光落在龙气溪流之中,似乎什么也没有变化。 “失败了?!” 张道爷情不自禁的张口,下一刻又后知后觉的紧紧闭上。 姜祁没有搭理他,只是后退几步,同时将短刀收起来。 “嗡!!!” 震荡,整个暗河都在震荡! 金色龙气化作的溪流开始动了起来。 刚开始还是像之前那么缓缓的流淌,可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变成一个澎湃无比的金色漩涡,而且并没有在暗河之中,而是旋转着漂起来,如同一个大陀螺一般。 伴随着金色龙气漩涡的转动,一道道菁纯无比的灵气开始扩散,充盈着整个石窟! 张道爷和王队长被这纯粹的灵气一冲,终于是摆脱了僵硬的状态,从而恢复了自由。 “要离开吗?” 王队长小声的问,眼睛很尽责的紧紧盯着傩面人,但依旧不可避免的被那金色龙气漩涡所吸引。 “离开?开什么玩笑!” 张道爷眼睛里狂热的几乎要喷出火来。 “咱们误会这位前辈了,他老人家是真的要修复龙脉!” “可恨贫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然把前辈的意图理解错了,真是该死!” 张道爷抬头看着那龙气漩涡,神色震惊中带着死而无憾的释然。 能够看到龙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修复,这是千载难逢的机缘! 作为龙虎山的正统,张道爷的见识还是在线的。 虽然依旧看不透傩面人的手段,但到了这一步,张道爷也咂摸出了点味道。 束水攻沙! 四个字,就能够解释傩面人要做的事! 听起来简单,但做起来无疑是天方夜谭,可傩面人做到了! 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到了! “安静。” 姜祁撇了一眼张道爷的方向。 张道爷马上闭嘴,甚至拉着王队长一块后退,脚步声轻的就好像偷人失败畏罪潜逃的隔壁老王。 现在,张道爷一点也不敢打扰到姜祁。 姜祁回过头,看向那金色龙气漩涡,到了这一步,接下来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龙脉自己就会主动。 伴随着金色漩涡越转越快,最后几乎变成了一个钻头一般。 “嗡!” 这时,暗河振动,隐藏在暗河之下的龙脉发出嗡鸣,就好像在呼唤游子归家的母亲。 悬浮在河面之上的金色龙气漩涡随之响应,如同钻头一般的漩涡,一头扎进了暗河之中! 预想之中的碰撞并没有发生,极速旋转的灵气漩涡就跟影子一样,扎进暗河之后没有引起一丝的波澜。 姜祁却如临大敌,稳稳的扎下马步,周身出现一道黑金色的屏障将自己给笼罩住。 远处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张道爷都不用姜祁提醒,自发的学着姜祁的动作。 拂尘一甩,一道金色的炁罩便盖住了他自己和王队长。 下一刻...... “轰隆!!!!” 第四十五章 龙脉的馈赠 地震了! 整个地下洞窟都在震动,人头大的石块与粉末一样的石粉簌簌的落下。 这还只是最开始,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大的石块,直到引发连锁反应,无数磨盘大的石头轰然砸下。 姜祁静静的看着地下暗河,一点也没有洞窟马上就要塌陷的紧迫。 此地本就在地宫之下,若是塌陷,恐怕整个地宫都会被牵连进来,而这可是明孝陵的地宫! 引发的后果不堪设想。 张道爷和王队长如临大敌,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但看到傩面人依旧静静的站在哪里,也莫名的安定下来。 石窟的震荡持续了大概一分钟,地下暗河都被脱落的石块掩埋了相当一部分。 所幸,石窟很给力,虽然看起来已经破破烂烂,但并没有塌陷的迹象。 这在姜祁的预料之中,要是连一个地方塌不塌都看不出来,那姚广孝的风水传承还不如喂狗。 展开炁罩,也只是为了防止被石头砸到。 “来了。” 姜祁看向被石头堵塞大半的地下暗河。 “要来了吗?!” 张道爷眼睛一亮,对姜祁行礼道:“前辈,我等能否在这里......” 姜祁无所谓的点点头,他知道张道爷想要做什么。 张道爷松了一口气,拉着王队长,盘膝坐在地上,对一脸纳闷的王队长轻声说:“打坐,运气,专心一点,这是咱俩这辈子最撞大运的一次!” 王队长有点听不懂,但还是依言盘坐,默默的运气。 就在王队长刚刚摆出打坐的姿势后...... “嗡!!” 一声嗡鸣,来自地下暗河之中。 而后,一道道菁纯到极点的灵气喷涌而出! “来了!龙脉反哺!” 张道爷神色惊喜无比,顾不上其他,拼命的运转功法,汲取着那菁纯无比的灵气。 同时,张道爷已经可以确定,龙脉被修复了! 因为现在的龙脉反哺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所谓龙脉反哺,说的是在龙脉成型的那一刻,会自发的喷出大量菁纯灵气,反哺天地! 这是因为,龙脉想要成型,出了需要风水位置得天独厚之外,还要汲取周围大地的灵气,作为自身的养料。 这样一来,等于取天地精华而供己身。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龙脉成型之后,自然要反哺周边天地,以做补偿。同时,周边天地风水得到龙脉灵气的洗礼后,会更好的承载龙脉,这样就形成一个互相增益的良性循环。 虽然这里的金陵龙脉不算是初次成型,但断了六百年,如今续接,跟起死回生也没什么区别。 喷薄反哺的灵气质量与数量虽然比不上真正初次成型的龙脉,但也已经足够恐怖。 所以张道爷才会如此的激动,这也是张道爷死活不离开的原因所在。 这种大机缘,这辈子估计就这么一次。 而且这种龙脉灵气跟平常的灵气不一样,寻常的灵气就算再怎么浓郁,也只是普通灵气而已。 可龙脉灵气不同,这龙气中带着龙脉新生的勃勃生机,可以夯实底蕴! 都知道万丈高楼平地起,可构建根基的机会往往只有一次。 而龙脉灵气,就是让你将根基进一步夯实的大机缘,正如张道爷所说,这辈子估计都遇不上第二次。 姜祁倒是没有盘坐吸收龙气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 在他的眼中,暗河下已经重新被接驳的龙脉之内,正缓缓的孕育着一个东西。 在龙气的遮掩下看不真切,但姜祁有一种直觉,这玩意是给自己的,比龙脉灵气更好。 龙脉灵气的反哺依旧在持续,根据姜祁估算,至少要持续五六个小时。 而王队长只打坐了不到十分钟就站了起来,不是他不想继续,而是实在吸收不了了。 简而言之,他被塞满了。 张道爷显然比王队长更坚挺一些,足足二十分钟才睁开眼睛站起身来。 而这两位吸收的龙脉灵气的量,顶多是几十万分之一不到。 张道爷睁开眼睛之后,看到不远处的傩面人,迟疑了一下,迈步走过去,到了近前躬身行礼。 “小道张灵辰,见过前辈。” “前辈不计前嫌,不怨小道见识浅薄,质疑前辈,小道感激不尽。” “今次机缘,全托前辈所赐,日后但有差遣,只要不违道义,小道在所不辞。” 姜祁点点头,哑着嗓子说道:“剩下的,交给你。” 张道爷正想点头应下来,却发现眼前的傩面人前辈是在对自己身后的王队长说话。 一瞬间张道爷的心里想了很多,但没有表露出来。 王队长虽然憨了一点,但不是蠢人,一想就明白了傩面人的意思。 “前辈请放心,出去之后,我会第一时间通报上去,请局里派至少三位主管来处理这里的后续。” 姜祁没有再说话,他要表明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龙脉后续的维护与保护,只能交给纯官家的人,。 这其实不是姜祁的意思,他对这个无所谓,反正龙脉已经修复了,剩下的事不归他管。 可朱元璋和姚广孝不这么想。 这其中似乎涉及到所谓的气运,虽然龙脉已经被姜祁修复了,气运也落在了姜祁的头上,但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谁知道那些神秘世界的门派里,有没有那种秘法可以影响龙脉? 王队长的动作很快,在得到姜祁的同意之后,立马就翻出了卫星电话开始摇人。 王队长已经体会到了龙脉灵气洗礼的好处,看样子龙脉反哺一时半会的还不会结束,这还不赶紧让上面派人过来蹭一手? 他算是看出来了,那神秘的傩面人压根就不在乎这邪东西,人家只是想修复龙脉而已。 最多只是表态让官家来亲自接手后续工作。 张道爷听着王队长向上面汇报,也没有胆子现在联系龙虎山的人,只能在一边看着。 “前辈。” 张道爷躬身向姜祁说道:“不敢奢望得知前辈真名,但可否赐下一个名号?” “日后我等人见了前辈,也好有个称呼。” 既然自己门派占不到这个便宜,那就为自己考虑一下,跟这位神秘大佬拉一拉关系。 姜祁想了想,正准备说话,却突然看到一道亮光从龙脉中跳出来,融入手腕上的十八子之中。 而看张道长的反应,他似乎看不到这一幕。 张道爷微微低着头,发现眼前的前辈似乎正在愣神。 下一刻,他看到这位神秘的前辈指了指脸上狰狞的深蓝傩面。 “以此为名。” 而后,就在张道长的眼皮子底下,傩面人就好像被橡皮擦掉的简笔画一般消失不见。 “恭送前辈。” 张道爷不敢怠慢,躬身行礼。 傩面吗? 还真是古早啊...... 第四十六章 这玩意是个啥? 张道爷心里默默的感叹,同时直起身子。 这时,王队长已经汇报完了。 “局长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正在安排战斗机,用最快的速度把局里的那些天才们送过来。” 王队长对张道爷说道。 “嚯,战斗机?” 张道爷咂咂嘴,同时也理解局长那为什么只送局里的天才过来。 局里老一辈的成员,大多都有各门各派的背景,但新一代的这些,反倒是局里自己寻找的苗子。 而且,谁知道龙脉灵气会不会因为被吸收的太多,从而影响龙脉本身?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毕竟,这是一条大病初愈的龙脉,相比机缘,龙脉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金陵龙脉被修复之后,意味着九州龙脉无缺! 这背后代表的东西和长远的好处,可比给几个天才打根基重要太多了。 “教练机,你知道的,基地旁边就是空军的第一航天进修院。” 王队长摇摇头,看向四周,问道:“接下来,您还是跟我同行的好。” “老道明白。”、 张道爷理解的点点头,无论是局里的态度,还是傩面前辈的态度,都表明了这条龙脉不允许各门各派的人插手。 他得多想不开才会跟两头一块对着干? “对了,王队长,你回去之后,更新一下局里的资料。” 张道爷知道再聊下去只会挑明,二人都尴尬,便岔开了话题吗,说道:“方才,老道问了一下那位神秘前辈的名号。” “哦?那位前辈怎么说?” 王队长很重视的问道。 “那位前辈说,以傩面为名。” 张道爷沉声道:“尽快改一下局里的资料,傩面前辈目前看起来是友非敌,在与局里的两次接触中,都表现出不与官家为敌,或者相比门派更愿意相信官家的态度。” “万一以后局里有新人出任务撞上了这位,再喊出个傩面人来,对谁都不好。” “我明白了。” 王队长知道,这不是小事。 基本上可以确定,傩面前辈是活了三百年的神秘存在,而且给面子报了名号,若是局里在用傩面人这种不尊重的成员称呼,万一出事就不是小事。 就算傩面前辈两次露面的态度都是伪装的,实际上有着邪恶目的,那也要改。 一是处于对实力的尊重,二是因为,不管傩面前辈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至少人家修复了九州最后一处龙脉。 凭这一点,九州修者就该心怀感谢。 ...... 离开了明孝陵之后,看着外面隐隐透出斑驳月光的夜色,姜祁很谨慎的没有选择在这里展露身影。 而是在一路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回宾馆后,才散开了短刀藏匿身影的能力。 刚刚做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姜祁就听到了一阵音爆声。 走到窗户面前一看,顿时咂咂嘴。 凭借着超乎常人的视力,姜祁看到了天空之上,前后飞过十驾精巧的飞机,一看就知道属于战斗机,还是开着超音速巡航的那种。 而方向,赫然是明孝陵。 “好家伙,手笔真大。” 姜祁咂咂嘴,对负责管理神秘世界的官家势力有了更高的评价。 能直接派出战斗机,还直接在金陵这种南方核心城市之一的重地毫无顾忌的开超音速加力。 简直离谱。 姜祁摇摇头,不再去管这些,关上窗户回到宾馆房间的椅子上,再把面具摘下来。 好了,现在他可不是什么傩面大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一新生而已。 天上过飞机,跟他一个学生有什么关系? 姜祁如此想着,翻了一下手腕。 在刚刚修复了龙脉之后,姜祁就感觉到龙脉中正在孕育着一个神秘的物件。 龙脉有灵,姜祁知道,这是龙脉给自己的感谢。 而后,这个物件跳进了十八子之中,还是别人看不到的那种。 姜祁翻看着手腕上的十八子,心里一跳,该不会这一步也被姚广孝算到了,然后提前在十八子中做了布置? 不是没有可能啊。 姜祁发现自己最近得了老和尚ptsd。 然而,姜祁发现自己这次错怪老和尚了。 十八子上并没有什么隐藏的布置,这玩意跟短刀一样,在姜祁完成了原主人的执念之后,就认姜祁为主了。 而十八子身为永乐大帝赐给姚广孝的宝物,又跟着姚广孝修复了一百九十处龙脉,自然不是简单物件。 风水之炁灌注进十八子,姜祁明白了这件宝物的能力。 一句话,十八子跟指玄法完美兼容。 通俗来说,十八子就是指玄法专用的放大器。 可以放大指玄法的强度,以及能够增幅指玄法能够影响的范围。 而除此之外,十八子还有一个功能。、 那就是,这玩意还是传说中的储物法器。 在十八子上面带着一个大概篮球场大小的空间,只有用指玄法才能够打开。 而在这个空间之内,除了一些瓷器玉器之外,最吸引姜祁的,就是悬浮在整个空间中央的一个物件。 看起来就好像一颗珍珠,直径大概有两指宽。 整体散发着莹白的光芒,在半空滴溜溜的缓缓旋转。 “这是什么东西?” 姜祁从十八子空间中把那物件拿出来,一见到光,这物件便收敛了自身的光芒,姜祁也得以看清这个物件的全貌。 并不是姜祁预料中的珠子样式,而是一枚莹白的玉佩,整体呈长方形。 上面没有什么多余的雕琢,只能隐约透过灯光,看到一个模糊的盘龙。 虽然模糊,却跟人一种非常天然的感觉,看一眼就让人觉得,这不是人类能够雕刻出来的。 那是属于自然的鬼斧神工,那种天然,古拙的意味,非人力能及。 “龙脉馈赠给了我一枚玉佩?” 姜祁翻看着盘龙玉佩,同时脑海里翻看着姚广孝的经历,发现即便是在老和尚的传承中,也没有相关的记载。 虽然老和尚修复了一百九十多处龙脉,但也没有从龙脉哪里得到类似的馈赠。 姜祁心里有一个猜测,这恐怕不单单是金陵龙脉的馈赠,而是姜祁补全九州龙脉的馈赠。 说白了,就是九州龙脉通过金陵龙脉,共同送给了姜祁这么一件礼物。 如果真的是是这样,那这玩意的来头不可谓不大了。 可问题是,这玩意是干啥用的? 第四十七章 崔杼弑其君! 琢磨了半天,姜祁也没有搞明白这东西到底是有什么用处。 尝试着灌注炁,没反应,灌注真气也没有反应。 滴血认主也试了试,结果跟滴在玻璃上一样,直接滑落下来。 那怕是展开指玄法,看到的依旧是一块玉佩,没有任何的奇异之处。 要不是姜祁亲眼看着这东西从龙脉飞出来,一定会认为这是一枚普通的羊脂白玉。 研究了半天没有研究处结果,姜祁干脆把这盘龙玉佩给重新塞回了十八子之中。 而一到无光的环境中,玉佩就开始发出莹莹的白光。 “算了,先当一个手电筒用着吧。” 姜祁知道,九州龙脉的馈赠不可能是简单的东西,但现在他实在不知道这东西的用途。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姜祁便草草的洗漱了一下,埋头睡了过去。 虽然以他现在真气玄炁同修的实力,以及对身躯的加持淬炼,几天几夜不睡觉也屁事没有,但睡眠,是人类最基础的欲望之一。 食欲是为了维持生命,色欲是为了繁衍,而睡眠,则是为了模拟在母胎时那一生中最舒适的状态。 一夜无话。 一直到日上三竿,姜祁才起床离开了宾馆。 背着包,打了个车。 “师傅,去紫金山明孝陵。” 姜祁报出地址,做戏也得做全套不是? 毕竟,姜祁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昨天闭馆,又有安全局的姐姐保证说今天会正常开放,肯定是要去一趟的。 至于在地宫之下的神秘地窟里发生的事,姜祁怎么可能知道? “去不了。” 司机师傅没有发动车子,回头道:“小伙子没看新闻吧?” “明孝陵那边好像是有什么新发现,已经被封了,保守估计也得研究两个月才开放。” “是吗?” 姜祁惊讶的眨眨眼。 司机师傅神秘兮兮的低声道:“我跟你说,我们这些司机都在传,是其中一个宫殿塌了,横梁正正好好竖着砸下来,砸出来一个地宫,里面都是给朱元璋陪葬的宝贝。” “你说,官家和那些考古学家能不上心?听说连飞机都派出来了!” 姜祁恍然大悟一般,神色可惜的说道:“那您还是送我去地铁站吧。” “好嘞。” 随着司机师傅发动车子,姜祁抬手揉了揉眉心。 显然,官家开始发力了,看来负责舆论的那些人,深刻的知道八分假两份真的道理。 先放出正式的官方说法,再根据人们的猎奇心理,放出一个比官方说法更劲爆的流言。 这样一来,人们显然更愿意去相信自己“从私人门路打探到的消息”。 可没人会知道,事实比他们想的还要劲爆。 不一会,到了地铁站,姜祁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到了江北大学。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课表,因为今天是周日,所以只有下午有一节课,本来姜祁想要旷课的,但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李同的课...... 那就没得办法了,就算天上下刀子也得去。 毕竟如果不出意外,过几年这位大佬就是自己的导师了。 姜祁从来没想过因为拥有了超自然的力量,就不认真对待知识。或者干脆辍学。 力量与智慧,向来都是一码事,或者可以说,智慧和见识阅历,才是拥有力量的前提。 大象可以轻易地踩死一个成年人,但如果这个成年人开着一辆坦克,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而放在姜祁这里,情况也差不多,如果没有知识,或者底子不扎实,就算给你一份上古秘籍,你也不认识上面的字。 就连朱元璋,在掌握了力量之后的第一件事,都是请先生给他开蒙识字。 姜祁不觉得自己会比朱元璋还优秀。 去食堂赶着最后的饭点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早早的来到教师等着上课。 很快,全班人来了个全乎,包括几位已经想着跳级的超级学霸。 能考进江北大学历史系的都是人尖子,没有蠢货,都知道李同的课到底有多么重要。 不一会,李同踩着上课点溜达着走进教师,瞬间整个教室就安静了下来。 “算起来,这是我给你们上的第二节课。” 李同没有带着课本,微笑着环顾教室,看到最前排中间的姜祁之后满意的眨眨眼。 然后,李同摊开空空如也的手,笑道“你们也看到了,我没有带课本,今天咱们来聊聊一个典故。” 李同说着,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一行遒劲的粉笔字。 崔杼弑其君! 写完,李同面向学生们,说道:“都知道这个典故,对吧?” 见学生们都点头,李同道:“崔杼与齐庄公一事的其中对错,此处不予辩驳,只看在这个典故中,史家做了什么。” “姜祁,你来说。” “是。” 姜祁站起身,说道:“左传记载,在春秋时代,齐国的崔杼杀了欺辱他的齐庄公,另立新主,自己加封为丞相,把持朝政。” “但是,他不想被后世人知道自己弑君的事,于是威胁当时的太史令,让他篡改这一段,改成齐庄公因病去世。” 李同接过话茬,点了点黑板上的五个字,说道:“可太史令在竹简上写下五个字:崔杼弑其君!” “崔杼杀之,召太史令之弟太史伯入宫,可太史伯也在竹简上写下五个字:崔杼弑其君!” “杼怒,复又杀之,太史令幼弟太史叔入宫,继续在竹简上写下五个字......” 李同点了点黑板上的五个字。 姜祁道:“崔杼弑其君!” 李同对着姜祁点点头,说道:“至此,太史令一脉三人尽数被诛,就在崔杼以为他的目的可以达成的时候。南史氏却站在了宫门之外,手捧竹简,等着崔杼的召唤,随时准备在竹简上面写下五个字!” 枯槁的手重重的点在黑板上。 所有学生都站了起来。 齐声说:“崔杼弑其君!” 李同看着眼前的年轻学生们,就好像隔着几千年的时光,看到了齐国皇宫内的三位史官。 “切记,学史记史者,不看其中谁对谁错,更不可随自己心意,偏袒任何一方,只需秉笔直书!” “那怕刀斧加身亦不改此心!” “此为,史家之节操!” 第四十八章 琉璃坊 为学子立心,就是李同这一节课的目的,专业知识有的是时间去学,但一颗不走歪路的求学之心必须要在刚开始就立下。 在崔杼弑君的典故之后,李同并没有趁热打铁,他很清楚现在的年轻人,热血上头虽然是一时的,但继续加火力会烧坏脑子。 冷静下来之后,他们自己就会去思考。 一节课上完后,李同悠哉悠哉的离开了教室,只留下一帮恨不得现在就去文科院应聘的学生。 姜祁是第一个起身走出教室的,但不是去追李同,而是快步回了自己的寝室,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昨天晚上忽略了一些东西。 回到寝室之后,姜祁突然觉得手机一震,拿出来一看发现是有人给自己发消息。 还是那个欠自己钱的学姐。 “学弟,学姐没衣服穿了,可以陪我去逛街吗?” “没有骗你哦,你看我黑丝都勾线了。” [图片] [图片] 姜祁挠挠头。 “啧。” 姜祁咂咂嘴,直接把手机关机。 怎么关键时刻总有人打扰? 接下来的时间,天王老子都不能给他耽误喽!更别说陪女人逛街了! 随手把手机一扔,姜祁坐在桌子旁边,很认真的用毛巾擦擦手。 而后,翻起手腕上的十八子。 “出来吧!我的小宝贝儿!” 姜祁饱含热情的从十八子的空间内拿出一个物件,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那是一件光盘大小,整体青白色的圆润笔洗瓷器,釉色饱满无比,就好像是用一整块暖玉打磨而成。 上面带着密密麻麻的裂纹,但不会给人密集恐惧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虽然是裂纹,但并没有在釉色的表面,所以釉面摸上去依旧是温润如玉的光滑。 “瓷面开片,俗称蝉翼纹。” 姜祁喃喃自语,翻到笔洗的底部,发现整个底部也被釉面覆盖,仅有三个小点微微凸起。 看起来就好像是等高三角形的三个点。 “果然是支钉烧!” 姜祁更加兴奋了。就说嘛,能让姚广孝放进十八子的藏品,怎么可能不是精品? 支钉烧是一种烧制瓷器的工艺,放入瓷窑里烧制时,仅用三个捏成圆锥形的瓷土柱子支撑,以求最大范围的釉面。 报废率极高,但成品也是极品! “汝窑支钉烧,真是......宝贝!” 姜祁赏玩笔洗的动作非常的轻柔。 毕竟,形制保存的这么完美,釉色这么均匀,开片恰到好处的汝窑,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是珍宝! 要知道,汝窑身为五大名窑之一,本身就极其贵重,更别说其中的精品了。 汝窑多以灰青色居多,但不是那种破败的灰,最符合的描述是这样的。 “雨过天晴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 姜祁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突然觉得,得给自己的小宝贝儿搞一个合适的盒子,不能像姚广孝一样,随便的堆在十八子的空间里暴殄天物。 想到这里,姜祁看了一眼十八子内部的空间,在盘龙玉佩的照耀下,一件件瓷器玉器反射着微光,显的珠光宝气,但绝不庸俗。 其中的每一件,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不能急不能急,得一件一件来,不然哪一件都看不到妙处。 姜祁止住了把十八子空间里的宝贝们都拿出来的冲动。 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关上了十八子的空间。 “宝贝儿们,等我,我一定尽快救你们脱离苦海!” 姜祁小心的捧着笔洗,转身离开宿舍之后,直奔停车场。 富婆学姐借给他的那辆冰莓粉超跑依旧安静的停在哪里。 跑车是男人的梦想,姜祁也不例外,但此刻姜祁却觉得跑车这玩意里外里透着庸俗。 没我家宝贝有内涵! 开着车,姜祁轻车熟路的朝着江北大学不远处的琉璃坊驶去。 大部分人应该都知道京都有个琉璃厂,而江北的这个琉璃坊,也是一样的地方,比琉璃厂规模小一点,但差距也不大。 当初姜祁捡漏道短刀的地方,就是在琉璃坊的一个地摊上。 但这次姜祁的目的可不是地摊。 超跑开在琉璃坊内,一路上吸引了很多的目光。 姜祁一直把车开到琉璃坊的最里面,这里已经不是地摊,而是一家家古董店,别看店面都不算大,但随便一家,都能随时掏出至少一千万来。 古董这东西,没钱玩不转。 琉璃坊的最里面只有一个大店面,店门面对整条街,透着一股唯我独尊的霸气。 “啖玉阁?” 姜祁看了一眼店名,拿着笔洗走了进去。 刚刚进店,还没来得及细看,迎面就走来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人,脸上带着让人舒服的微笑。 “这位小先生,您看看什么?” 话刚刚说完,男子就看到了姜祁手上的笔洗,目光顿时一凝。 但也只是一眨眼就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了几分,道:“小先生,咱们这边请?” “敢问贵姓?” “免贵,姜。” 姜祁微笑着点点头,也不多说话,任由男子带着自己来到屏风后面的隔间,值得一提的是,这屏风也是古董。 “鄙人是啖玉阁的副主管,姓高。” 男子给姜祁倒了一杯茶,眼睛与姜祁对视,笑道:“看来姜先生是准备出手?可我们啖玉阁一般散货是不收的。” “不过......” “好了。” 姜祁打断了高主管的话,笑道:“这些压价的套话咱们还是不要说了,我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说着,姜祁指了指桌子同步上的笔洗。 “很显然,,您也看得出这是真品,而且还是精品,所以没有沉住气,有点太着急了。” “刚升上来的副主管吧?” 高主管一愣,苦笑着摇摇头,自己居然被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给看了个透彻。 “那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够帮上姜先生的?” 既然说开了,高主管也没有绕圈子,对方带着一件极品汝窑来古董店,又不出手,总不能是来炫耀的吧? “给这个笔洗配一个合适的盒子,不用在乎价格。” “这个简单,不过若是定制得多等一会,您看?” “可以。” 姜祁点点头。 “您稍等。” 高主管起身去后面安排。 姜祁目送高主管离开,刚端起茶杯,面前就多了神秘兮兮的一个人。 “这位老板,您给我这宝贝掌掌眼?” 第四十九章 姜祁打眼了? “这位先生,您给掌掌眼?” 说这话的人是一个老头,穿着一件浆洗到发白的淡蓝色外套,老实巴交的脸上带着对周围环境的不适应。 以及,低垂着的眼睛里带着自卑,手里拿着一个裹的严严实实的素皮包裹。 老头鼓起勇气与姜祁对视,下一刻又低下头,似乎是不敢跟人对视。 姜祁低头,扫过老头因为裤子短而露出来的脚腕,笑了笑。 “老人家,这里似乎不收散户的货,您在这里找买主?” “不是的!” 老头慌忙的摇摇头,生怕姜祁误会,连声解释道:“俺打听了整条街,他们给的价太低,这可是俺家传的宝贝,要不是二娃子上学没钱,俺是万万不敢做这羞先人的事!” “后来有个好心的摊主兄弟跟俺讲,说这家什么玉阁,有一个交易区,虽然要抽水,但这里的买主都是实在人,是文化人,不会坑俺们这些没见识的庄稼户!” “就连刚才那句话,都是俺现学的!” 老头一连串说了一大通,甚至着急的连前后语序都出了问题。 姜祁闻言点点头,环顾四周,发现在场的客人也有不少,大多是一个老板模样的,加上一个文质彬彬的学者模样的人。 喜欢古董的老板没眼力,有眼力的没钱,就有了这种组合。 当然,还有一些跟姜祁一样孤身一人的,但那怕是在场最小的那一个,也比姜祁的年纪大至少一轮。 “在场这么多人,您为什么单单找我呢?” 老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声道:“那些一看就是大老板,俺不敢去搭话。” “俺就是看先生你年纪不大,至少不会把俺轰走。” “而且,俺实话说,先生你的年纪,八成是来长长见识的,俺在你这把宝贝拿出来,不管您看的咋样,都能引起那些大老板的兴趣。” 最后一句话,把一个市井百姓的狡猾和小市侩描述的淋漓尽致。 老头不指望姜祁能收下他的宝贝,只是借着姜祁,来引起别人对他宝贝的兴趣。 以姜祁的年纪,不管做出什么判断,总会有人好奇。 一个小屁孩那个看出什么好来?还是我来看看吧! 这样一来,老头这个卖家就成了主动的一方。 不过,老头能把自己的心思给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至少算是个实诚人。 姜祁点点头,道:“您请坐,敢问贵姓?” “不贵不贵!您叫俺王老二就行!” 王老头小心翼翼的坐了半个屁股,显得很是拘谨。 “好,王老爷子,咱们看看?” 姜祁指了指王老头紧紧抱着的包裹。 “好好好,俺打开给先生您看看!” 王老头故意加大了声音,顿时便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 但没有人凑过来,一是因为姜祁这里是一个隔断,二则是因为古董行的规矩,买卖双方没谈出结果之前,其他人过去,无论是看货还是推销自家的货,都算呛行。 这一幕让王老头有些失望,但手上动作没有停,缓缓的,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 素皮包裹了很多层,随着最里面的那一层掀开,映入姜祁眼帘的是一个大概三十公分的长条盒子,看起来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料。 “您请看。” 王老头小心的打开盒子。 姜祁低头看过去,眼睛微微一凝。 盒子里躺着一根笔杆,通体白玉,微微泛黄,透着古朴的时光沉淀。 这白玉笔杆被打磨的圆润光滑,在阳光的照耀之下能够清楚的看到包浆的余韵,显然是原主人的心头爱物。 本该是笔尖的位置光秃秃的,已经失去了毛笔应有的作用,但重新续上笔尖不是太难的事。 姜祁端详了一下,抬头看向王老头,问道:“我上个手?” “您请,您请!” 王老头自然不会拒绝。 姜祁拖过盒子,双手捻起白玉笔杆的两端,缓缓转动了一下。 而后发现,笔杆上面还用蝇头小字雕刻着两行字迹。 是方正的楷书。 两行字一长一短,都是从笔杆的顶部往下,一左一右位于两端。 长的那一行是:弟辙敬赠,贺兄诞辰。 对面短的那一行则是:德比颛顼。 “俺听俺爷爷说,这可是宋朝的苏轼大文豪的毛笔!” “还是他那个做宰相的弟弟送的呢!” 王老头颇为紧张的说着,似乎是生怕姜祁说他这是假的。 “看这玉质,确实是古物没错。” 姜祁把那本就没怎么离开盒子的白玉笔杆放回去,抬头道:“但是不是苏辙送给苏轼的就不一定了。” “是滴!肯定是滴!额爷咋可能骗额嘛!” 王老头急的说起了家乡话。 “好了,我也没说不是。” 姜祁微笑着摆摆手,问道:“我挺喜欢的,您开个价?”、 王老头愣了一下,而后窘迫的搓搓手,不好意思的说道:“先生您看着给嘛,俺也不知道这值多少钱。” “五十万。” 姜祁也不打磕巴,直接开价。 王老头的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窃喜,但面上一片为难。 “您再给加点嘛,这可是苏轼用过的毛笔!” “什么?苏轼的毛笔?谁在这吹牛不上税?” 王老头话音未落,旁边便有人搭茬,一个西装革履,带着眼镜的中年人溜达了过来。 对着姜祁微微一笑,道:“这位小先生,等您看完了的话,让我接个手?” 说罢,也不说其他的,只是在姜祁旁边静静的等着,但目光一直在那白玉笔杆上。 男子离得很近,让姜祁听到了他那变的略微急促的呼吸。 姜祁看向王老头,笑道:“八十万,不行的话,您就让旁边这位大哥看看。” “好吧!” 王老头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终于是点点头,说道:“八十万,它归先生你了!”、 “要不是二娃子着急用钱,俺真的不想卖!” 姜祁没有搭话。 “唉!” 男子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这时,正好高主管带着一个手艺师傅过来。 姜祁抽出一张卡,说道:“高主管,劳驾您帮我划八十万给这位老爷子。” 高主管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王老头。还是点点头,喊了个人过来带着王老头去汇款。 姜祁目送王老头离开,再看一眼欲言又止的高主管。 笑道:“您是不是想说,我打眼了?” 第五十章 好一个德比颛顼 听到姜祁的话,高主管愣了一下。 他一边示意让手艺师傅量笔洗的尺寸,一边坐下来,指了指桌子上的白玉笔杆。 “姜先生?” “您请。” 姜祁知道他这是想上手,便摆手示意高主管随意。 高主管双手扶起来看了看,说道:“我看不准,这确实是古玉,但不排除造假的可能,您也知道,给新玉器仿古加年代的手法多的是。” 古董行的人说看不准,基本上就是在表面,在我看来,这是假的。 要是真的看不准,就不会这么说。 姜祁点点头,问道:“您似乎认识那位王老爷子?” 高主管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外面那辆车,是您的吧?这一路上可有很多人看到了。” 看似没有回答,但姜祁明白高主管的意思。 自己露富了,然后便被人给盯上,用这个假的“古董”坑了自己。 但这种事在古董行没什么道理可说,自己学艺不精被打了眼,吃了亏只能自己咽下去。 就算不管规矩报警,只要人家一口咬死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假的,也没什么好办法治他。 那样一来,报警那人的名声也就在行当里臭大街了,没人愿意跟玩不起的人一块玩。 “您之所以说这玩意是假的,是因为这四个字吧?” 姜祁微笑着拿起白玉笔杆,指着上面“德比颛顼”四个字,对高主管示意。 “您知道?” 高主管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姜祁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姜祁把玩着白玉笔杆,笑道:“苏轼苏辙所在的年代,是宋神宗在位,这位皇帝叫做赵顼。” “如果这笔真的是苏辙送给自己哥哥的生日礼物,堂堂的宰相,怎么可能会想不到要避讳皇帝的名字?” “在上面刻上德比颛顼,这不是要坑害自己亲哥哥吗?” 避讳一说由来已久,比如说,话本传说中的嫦娥原本叫做恒娥,为了避讳汉文帝刘恒才改的名字。 这种例子在历史上比比皆是。 总而言之,皇帝的名讳,尤其是当朝皇帝的名讳,是不能随便用的。 苏辙就更不可能把自己顶头上司的名讳刻在礼物上了,要是真的这么干,不仅害了苏轼,也给政敌攻击自己的借口。 所以,这是王老头声称这个毛笔是“苏辙送给哥哥苏轼的礼物”这个说法中,最大的漏洞。 “那您怎么还?” 高主管疑惑的说道:“如果没有历史附加价值,只看材质,可不值八十万。” “看着喜欢。” 姜祁没有过多的解释。 随手把白玉笔杆收起来,便不再谈起这个话题。 高主管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人家有钱,任性。 你能咋办? 姜祁微微一笑,他确定这白玉笔杆是真的,无比的确定。 因为在这白玉笔杆的上面,他感受到了与短刀和十八子类似的气息。 也就是说,这也是一件寄宿着某人执念的物件。 就算不是苏轼,也会是别的什么人物。 八十万,不亏。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师傅那边也量好了笔洗的尺寸,把合适的盒子拿了过来。 “鬼眼黄花梨。” 高主管没有多说,对于懂行的人,一句话就够了。 “不错,从卡里扣吧。” 姜祁点点头,把笔洗放进去,跟盒子里面的绒布内衬严丝合缝。 刚刚起身准备告辞,突然看到了一个老头。 “老师?” 姜祁一愣,抱着两个盒子快步走过去,微微躬身道:“老师,您怎么在这?” 李同转身看到姜祁后点点头,恍然道:“我本来是逛逛地摊,看到了清韵的车,看来是清韵把她的代步车给你开了?” “对,我过来办点事。” 姜祁明白了,自己那位富婆师姐的眼光可不要太差,显然是老爷子撞上了,怕自己学生再被坑,特意过来站台的。 “这是你收的?” 李同指了指姜祁怀里的两个盒子。 “一个是家里的,我来配个盒子,一个是刚刚收的。” 姜祁“如实回答”。 “找个地方,看看你的眼光。” 李同说着,瞪了姜祁一眼,溜达着走向一旁空着的一张茶桌。 “诶。” 姜祁讪讪的点头跟上去,知道这是老爷子生气了,毕竟不久前老爷子才叮嘱自己先把心思放在学业上。 李同的出现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这位老爷子在这里可是鼎鼎有名的毒辣眼光。 在加上堪称目前历史学者中最丰厚的知识阅历,鉴定古董说是手到擒来也没错。 见李同要给人掌眼,便凑了过来。 李同也不在乎,先是打开了鬼眼黄花梨的盒子,看到里面的汝窑笔洗之后眼睛一亮。 拿起来爱不释手的端详着,道:“开门的老物件,错不了,价值连城啊!” 所谓开门,就是说这东西不用的看,一眼就知道是真品。 “好家伙,这么完整的汝窑可不多见!” “还是支钉烧!” “小兄弟,出手的话开个价,老哥哥保证不还价,如何?” 周围的人也都是老油子,自然都是识货的。 姜祁没有回答,这是把另一个盒子往老师那边推了推,便算是表明了态度。 “这就是你收的?花了多少?” 李同放下笔洗,一边打开另一个盒子,一边问道。 “八十万。” “败家子!” 老爷子还没看就是一个瞪眼飞过来。 在他看来,就算姜祁有点眼光,能玩的过在场的老油条吗? 再加上外面的车,老爷子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这种事没法给姜祁做主,财货两清不可回头,这是古董行的规矩。 说着,老爷子打开了盒子。 低头一看,就是一愣。 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放大镜,贴上去端详起来。 姜祁有些意外,看来老师是发现了什么。 “好!” 李同突然叫好,笑道:“好一个德比颛顼!” “为了传家,竟然想出了这种法子。” 李同笑着看向姜祁,说道:“你小子还真是运气好,这玩意,别说八十万,再加个零还差不多。” “李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物件是真的?” 一旁的高主管忍不住凑上来问。 李同没有回答,只是把放大镜递给姜祁,示意他看那德比颛顼四个字。 “看看有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