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退婚 “夭夭,陆家真的来退婚了。” “实在是太过分了,亏夭夭那么喜欢陆卿白,还一心想着嫁给他……” “咱们快去看看吧,看看陆家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听着几个堂姐妹义愤填膺的讨伐声,陶夭还来不及消化自己穿越的事实,便被她们拉着,往前厅的方向跑。 刚在屏风后躲好,便听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道:“我陆家虽是书香门第,但清贫惯了,娶的儿媳,不但要端庄贤惠,还要能吃苦,贵府的四小姐,天人之姿,金尊玉贵,怕是不能胜任我陆家长媳一职,今日特来退掉婚事,望贵府四小姐另觅佳婿。” “说你不够端庄呢。”三小姐陶姝,捂着嘴,小声道。 陶夭这会儿已回过神来,闻言,瞥了她一眼,并没有漏看她眸中的幸灾乐祸。 “不想要夭夭了,就直说,偏要扯些乱七八糟的。”陶二小姐陶泠,语声讽刺地说。 “就是嘛。”陶五小姐,陶怜,攥着双拳,用力点头附和,怒声道,“我看分明是陆卿白变心,想另攀高枝,这才要退婚的。” 陶夭没理会她们,继续竖着耳朵倾听外面的谈论声。 “贤侄,你也是这么想的?”陶三爷,也就是陶夭的父亲,强压着怒意,转而问向一旁没吭声的陆卿白。 陆卿白目光黯了黯,心虚垂首,“是小侄配不上四小姐。” 陶父眸中掠过怒意,“你们陆家,实在是欺人太甚,都定婚一年了,现在才来说不合适,尤其是陆卿白你,你明知夭夭对你……” 陆父一脸为难地说:“我们也知道四小姐向来对卿白情深意重,但四小姐确实不合适做陆家长媳。如若……如若四小姐执意要与卿白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但恐怕只能委屈她当个侧室!” “放你娘的狗屁!”陶父暴躁怒斥。 陆父一脸嫌弃,掸着袖子道:“你何必急着动粗口?不如先问问四小姐的意思?” 陶父闻言,面色一僵。 女儿有多喜欢陆卿白,他是知道的。 这两天听说陆家要来退婚,都难过地生病了,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 那傻姑娘为了陆卿白,很可能真的会愿意屈就侧室…… 想到此,陶父气得心口疼。 偏偏他就只这么一个女儿,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说不得,骂不得。 “去请四小姐过来。”陆父瞥了眼他的面色,眸底闪过得意,扭头径自吩咐陶家下人。 他是笃定了陶夭对陆卿白的情意,一定会同意当侧室。 陆卿白眸中也含着一丝希冀。 他自然是喜欢陶夭的,她生得那么美……但比起对她的喜欢,他更喜欢权势。 静雯公主说了,只要他尚公主,便同意他纳一房侧室。 陶夭若愿意为侧室,自然是再好不过,否则,他也只能忍痛放弃她。 反正就是一个女人罢了,待他有了权势,何愁找不到比陶夭更美的女人? 但是眼下要他放弃这么一个大美人,他心里也极其不舍和遗憾。 陶父很是窝火,但偏偏又无可奈何。 “不用了,我在这里。”这时,屏风后响起一道绵软动听的声音。 陶父目光瞬间黯淡无光。 果然,这个女儿对陆卿白已是情根深种,听到陆卿白来了府上,竟然不顾病体,藏在屏风后。 看到陶夭出现,陆家父子的目光俱都亮了。 前者是胸有成竹,后者则踌躇满志。 陆卿白目光落在陶夭身上,满目惊艳。 都说陶家四小姐媚色天成,容貌过人,确实没有夸大。 他即便已经见过她好多次,但每次见到,依旧会被她的容貌折服。 如此美人,要他放弃,委实不太舍得…… 早知,他该早些哄她……上床的! 陆卿白好不容易才按捺下心头的激荡,起身揖了一礼,“四妹妹。” 陶夭瞥了他一眼。 见他容貌清俊,气质卓然,心道,怪不得原主会为他茶饭不思,这个渣男,果然生得人模狗样。 她冷笑着,突然毫不客气地往他脸上“呸”了口。 陆卿白僵住,半晌才反应过来,眸底压着怒意,沉声不解道:“四妹妹?” “四妹妹也是你能喊的?”陶夭冷冷说着,转头便从桌上端过茶杯,在他未反应过来之前,踮起脚,将手里的热茶,从他头顶浇落。 陆卿白怔愣当场,都忘了反应,热茶已从他头顶流下,瞬间湿了他的眉眼和衣襟。 还是陆父气急败坏地拉开了他,并对陶夭怒声斥道:“陶夭,你这是做什么?” 陶夭扔了手里的空杯子,耸耸肩,“做什么,你不会看啊?” 陆父气得扬起了手,但他的巴掌,没能落在陶夭身上,因为陶父挡在了陶夭身前,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怎么,想动手?” 陆父一届文人,看着面前气宇轩昂,人高马大的陶父,气势瞬间矮了一截。 他面色难看道:“这就是你们陶家的教养?” “怎么,你有意见?”陶父按了按指骨,发出嘎崩脆响。 陆父面色一僵,“有辱斯文,你们陶家有辱斯文!” 陶夭看着挡在身前的高大身影,“噗哧”笑了声,她这个便宜爹爹还真是可爱。 她自他身后探出头,朝陆家父子道:“你们听好了,今日可不是你们要退婚,是我陶夭看不上陆卿白,要与你们退婚。”说罢,她从桌上拿起婚书,干净利落地撕了。 陶父见状,霎时有种扬眉吐气之感。 前面因为顾忌着女儿对陆卿白的心意,他不敢太让他们没脸,眼下女儿自己撕毁了婚书,真真是有种痛快淋漓之感。 果然是他陶谦的女儿,好样的! 陆父心里则有种说不出的憋闷感。 他们今日是来退婚的,但他一直认为,主动权在他们手里,而以陶夭对儿子的情意,陶家还不得任由他们揉圆搓扁? 可眼下的情况却不受他控制。 “四妹妹?”陆卿白失魂落魄地看着陶夭。 “来人,送客!”陶父大声喊道。 霎时,陆家父子狼狈地被陶家下人请了出去。 临走的时候,陆父气不过地叫嚣道:“陶谦,你会后悔的,除了我们陆家,可没人会要你的女儿。” 陶父气得想追出去将人打一顿,却听女儿扬声道:“来福,放狗!” “汪——” 一只棕色的大犬,突然挣脱锁链,朝陆家父子二人扑了过去。 吓得陆家父子再顾不得风度了,拔腿便跑。 “哈哈——”陶夭大笑出声。 笑声之银铃,动听至极。 陶父也是通体舒畅,自与陆家定亲以来,他憋闷得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偏偏得顾忌着女儿,不敢对陆家发作。 今日看到陆家父子的狼狈,他真是痛快至极。 开怀过后,他冷静了下来,看向女儿的目光,带着迟疑,“当真跟陆家退婚啦?” “婚书不是都撕了么,还能有假?”陶夭诧异反问。 第二章 抉择 陶父一愣,反应过来后,面露喜色,拍着胸膛保证道:“夭夭放心,爹一定给你找个比陆卿白好上万倍的夫婿!” 陶夭眨着眼睛,乖巧点头,“我相信爹爹。” “夭夭,你当真不嫁陆卿白了?”这时,陶姝走了过来,整个人还有些云里雾里的。 主要是方才陶夭对付陆卿白的那一幕,给她冲击太大了。 陶夭这死丫头,怎么病了一场,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她不是死活要嫁给陆卿白的么,那她刚才怎么敢那么做? 想着,她目光审视地打量着陶夭。 陶夭岂会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而且,她可没忘记对方方才幸灾乐祸,一脸看热闹的样子。 她故意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躲在屏风后面听了么,耳聋啦,听不见?” 陶姝闻言,果然气红了脸,“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罢,便甩着帕子,走掉了。 陶夭见状,心里松了口气。 至于陶二小姐和陶五小姐,都是没什么心肺的姑娘,见陶夭不想嫁陆卿白了,俱是松了口气。 “夭夭,你刚才太棒了,咱们陶家的姑娘,又不是没人要,岂能被他们陆家那般欺辱?你做得很好!”陶泠赞赏地说。 年纪还比较小的陶怜,脑袋小鸡啄米一样,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陶夭见状,好笑地伸手捏了捏她苹果般红润的小脸。 “你们说得都对,以往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分不清好歹,从今以后,我可不会那样了。”她语气坚定道。 她有原主的记忆,清楚地知道,原主非常喜欢陆卿白,因此在跟陆卿白定婚后的这一年里,原主付出了很多。 明明原主是陶家四小姐,家世不差,生得也美,可是面对陆卿白,她始终都是弱势卑微的。 而陆卿白身为原主未婚夫,非但没有安抚她,让她安心,反而很享受原主的卑微讨好。 而在原主讨好了他一年,马上就要成亲的当口,他却以原主不够端庄贤淑为由,上门退婚。 还口出狂言,让原主做侧室。 这分明是有了更好的目标人选,这才想逼迫原主放弃正妻位置,让她退而做侧室。 简直卑鄙无耻! 而原主为了他,还茶饭不思的,都给病倒了,真是太不值得了! 一旁的陶父,听到陶夭说的话,倍感欣慰。 他家夭夭,终于长大,懂事了。 他悬着的心,是彻底放了下来。 …… 陶夭回到自己的屋里后,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了镜子。 当看到镜中的人,长着与自己原来一模一样的脸时,她松口气之余,很是满意。 这世间的事情,真有那么巧合的。 她不但有着和原主一样的名字,便连容貌,也是一模一样。 这会儿,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从今往后,她就是陶家四小姐,陶夭了。 说来,她也是幸运,穿越来的这陶家,虽然堂姐妹之间,偶尔会拌嘴,闹不快,却不像书中描绘的那样,充满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总而言之,这陶家人,都是很团结,很护短的。 加上一来,她便退了婚,没有婚约束缚,今后她能活得自由自在。 然而她还没高兴多久,丫鬟喜儿进来禀道:“小姐,大老爷请您去明德堂一趟。” 陶夭一愣,“可有说是什么事吗?” 喜儿摇头,“来人没说。” 陶夭纳闷。 大老爷正是陶家家主陶添,原主的大伯。 她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去了明德堂。 没想到的是,她进去的时候,她的便宜爹爹陶谦也在。 看到她进来,陶谦脸上明显有着异样。 陶夭不解。 她不是已经跟陆家解除了婚约么,怎么她爹还是这么着急上火,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她压下心头的疑惑,上前给二位长辈见礼,“夭夭见过大伯、爹爹。” 看着亭亭玉立,举止大方端庄的侄女儿,陶添颇是满意,虚抬了下手,道:“夭夭坐吧。” “多谢大伯。”陶夭点了下头,走到陶谦身旁坐下。 陶添斟酌片刻后,开口道:“夭夭,找你过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情,要与你商量。” 陶夭乖巧地说:“请大伯言明。” 见状,陶添心道,陆卿白那小子,没有福气,他家这侄女儿,明明性情端庄温婉,讨人喜爱。 那小子竟然舍得退婚,真是眼瞎了! 陶添收住思绪,正色道:“是这样的,我得到消息,五皇子欲在明日向皇上请求赐婚,将你赐给他当侧妃。” 陶夭一听,眉头皱起,“五皇子?” 她有原主的记忆,自然知道五皇子这个人。 五皇子是宠妃张妃所出,很受皇帝宠爱,若他向皇帝请求赐婚,现在没了婚约束缚的她,极有可能被赐五皇子做侧妃。 且不说,她不想给人当小老婆,就说五皇子这人的品性,也是她不喜欢的。 五皇子是个好色之徒,此前便对原主垂涎不已,不过是碍着她与陆家有婚约,这才忍着没敢对她下手。 而且五皇子府中,妻妾成群,被他玩死的女人,多不胜数。 她若是去给五皇子做侧妃,那她这辈子,便算完了…… 想着,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看了看陶谦,又看了看陶添,蹙着眉,故意一脸忧愁地说:“我不想给五皇子做侧妃,还请大伯和爹爹为我想想办法。” 陶谦一看到女儿皱眉,心里霎时便是一疼,恨不得现在便抽了刀,去把五皇子给砍了,竟敢肖想他的宝贝女儿。 陶添看了眼自己这个女儿奴弟弟,一眼便将他心里的想法,给看得透透的。 若是这件事情,解决不了,他这个傻弟弟为了女儿,真有可能抽了刀,去砍死五皇子。 想着,他心里颇为无奈,看向陶夭,声音温和道:“我们正是在为你的事情想法子,眼下,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规避,就看夭夭你自己的抉择了。” 陶夭闻言,心里微松了口气,面露喜色道:“什么办法?” 陶添顿了下,看向陶谦。 陶谦轻咳一声,有些难以启齿。 “爹,是什么法子啊?”见他如此,陶夭好奇问道。 “是、是这样的……”陶谦支支吾吾起来,却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第三章 我……嫁! 陶添看不下去了,替他开了口:“夭夭,你可还记得你陆九叔么?” “陆九叔?”陶夭愣住。 陶添点点头,“是陆九渊,陆卿白的小叔。” 陆九渊三个字,闪进脑海时,陶夭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是来自原主记忆深处对陆九渊此人的畏惧。 陆九渊是陆卿白的亲叔叔,原主自然是有见过他的。 在原主记忆中,陆九渊此人不仅深沉莫测,且性情冰冷孤寒,加上他是行伍出身,身上有种尸山血海里涤练而来的杀伐之气。 一靠近,便令人胆寒畏惧。 更不用说,有关于陆九渊的传说,还有止小儿夜啼的作用。 可见陆九渊这个人,有多么可怕了。 陶添突然提到这个人,是有什么用意吗? 她心里不解,却轻轻点了下头,“记得的。” 淘添继续道:“那你应当也知道你陆九叔的本事了,放眼整个大燕,也只有他,能令诸位皇子忌惮。” 听到这里,陶夭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一颗心霎时提了起来。 两位长辈的意思是…… 果然,下一刻,陶添便道:“若你没有异议,我和你爹打算让你陆九叔一会儿来府中提亲。” 陶夭:“……” 饶是她心里已然料到了,但真的听陶添说出来时,还是给狠狠震惊了。 两位长辈规避五皇子的办法,就是让她嫁给陆九渊? 这……太荒谬了! 先不说陆九渊此人有多么深沉可怕,就说他与陆卿白的关系,也挺尴尬的,更何况,她与陆卿白上午才解除婚约,这下午就让他叔叔来提亲…… 陶夭凌乱了。 “这只是权宜之计。”陶谦以为她被吓到了,连忙出声安抚,“你陆九叔虽然性子凉薄,不好亲近,但他是个可靠的人。 有他护着你,不要说是五皇子,便是皇上,也是拿他没办法的。 你若不喜欢他,以后等时机合适,爹爹再接你回来。” 陶添听到这里,眉头蹙了下,却是没有说什么。 陶夭已经冷静了不少,双目灼灼地盯着陶谦,“爹爹说话算话?” “当然算话!”陶谦拍着胸膛保证,况且人家陆九渊,肯定不会看上夭夭这样的小丫头的。 到时候时机合适了,陆九渊定会主动把夭夭还给他。 陶谦在心里天真地想着,神情更加坚定了。 陶夭知道陶父对原主有多溺爱,闻言,丝毫没有怀疑。 她点着头道:“那我……嫁!” 不过是换一个地方住罢了。 只要不用跳五皇子那个火坑就好。 陶添回过神来,立即道:“那我马上让人通知陆九渊来提亲。” 陶夭闻言,很是窘迫。 虽然她知道这是权宜之计,但上午才与侄子退婚,下午就与叔叔定亲…… 便是陶夭来自现代,都觉得尴尬、难为情。 但是事情紧迫,由不得她。 否则过了今日,她就得跳五皇子那个火坑了。 她如此安慰着自己,却忍不住提出疑惑,“可是……陆九叔会愿意吗?” 陶添儒雅的脸上浮现笑意,语气笃定道:“他欠我一个人情,我请他帮忙,他不会推辞的。” 陶夭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怪不得陆九渊那样的人,愿意插手管这样的事情。 …… 陶家欲再与陆家结亲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陆九渊还没有到,陆卿白却去而复返。 下人来禀的时候,陶夭本不想见,但陆卿白赖在前厅不走,非要见她。 想到一会儿陆九渊就要来了,她只得出了院子,去前厅将人打发。 陆卿白焦躁地坐在椅子上,心里不敢置信,他前脚才与陶家解除了婚约,后脚,陶家就要跟他九叔定下婚约了。 陶夭就那么恨嫁? 他愤怒又恼火。 陶家这是将他的脸面,踩在了脚底下。 偏偏他那位年近三十了,从未有过女人的九叔,竟然真的准备来陶家提亲了。 一旦陶夭嫁给了九叔,那不就是他的婶娘了? 真是荒唐! 不行,他一定要阻止陶夭! 陆卿白正忿忿然地想着,便看到了出现在门边的陶夭。 他立即沉下脸,冷嘲热讽道:“陶夭,我没有想到你竟是这种人!” 陶夭没有进去,就站在外面,闻言,挑了挑眉,“哦,我是哪种人?” 陆卿白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讥讽道:“前头才跟我退婚,转头便想嫁我九叔,你心里想什么,我岂会不清楚?但你最好死了那条心。” 陶夭听得云里雾里,眨着眼睛道:“那不知,我心里在想什么?” “你无非就是想报复我,想挽回我,但覆水难收的道理,你应该有听过吧?我们之间是不可能了,所以你最好马上打消与我九叔定婚的计划,别白费心机!”陆卿白冷冷道。 陶夭好笑极了,这人没病吧? 她想报复他,想挽回他? 他哪来的优越感? 难不成,是被原主惯的? 想到此前原主对他的讨好,她默然了。 还真有可能! “青天白日的,要做梦,还是晚上回去做吧。”她讽刺道。 陆卿白气极反笑,警告道:“陶夭,我九叔可不是一般人,你现在打消主意,还来得及,否则到时候被我九叔知道你的目的,你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陶夭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阁下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们现在可没有任何关系,我爱嫁谁便嫁谁,你管不着!” “陶夭!”陆卿白气得额角青筋一跳,“你别不识好歹,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谢谢,大可不必!”陶夭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九叔马上就要来了,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碍眼了。” 陆卿白一滞。 目光重新打量着她。 上午来陶府退婚时,他便发现陶夭不一样了。 以往,这个女人对他可是百依百顺的,为讨他欢心,可以倾尽一切。 但今日,她的表现却跟以往判若两人。 对他吐口水,还浇他热茶,现在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可是一个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彻底? 应该就像是他前面说的一样。 陶夭其实没变,她做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吸引他的目光,想挽回他。 对,一定是这样! 笃定了这层,他心里的郁气顿消。 看着她艳美绝伦的小脸,他语气温和了下来,“夭夭,我知你对我的心意,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 虽然我不能娶你做正妻,但你可以先做侧室夫人啊,待时机成熟,我定会将你扶正的。 乖,现在赶紧取消与我九叔定亲的计划吧!” 陶夭:“……” 第四章 陆九渊 “傻逼!”反应过来,陶夭红唇中,缓缓吐出两个字。 陆卿白一愣,“何意?” 陶夭眨了眨眸,“大傻逼,夸你呢!” 陆卿白一喜,还以为自己说的话奏效了,心里颇有些得意,不禁走近了一步,低声哄道:“夭夭,别再耽搁时间了,一会儿我九叔就要到了。 我九叔那个人,很可怕的,他杀人无数,像你这样的小姑娘,落在他手里,可就完了。” 陶夭往后退了一步,刚要说什么,却听到了身后走近的脚步声。 她眼珠转了转,故意抬高声音道:“陆九叔真的那么可怕?可我怎么听说,陆九叔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武功盖世,聪明绝顶,还是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陆公子这般诽谤诬蔑九叔,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陆卿白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主要是这个丫头长得太好看了,与她说话,很难不走神。 闻言,他嗤笑了声,张口就道:“夭夭你太天真了,我九叔保家卫国是没错,但他同时生吃人肉,生喝人血,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落到他手里,怕是连皮都不会剩!”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 “哦,你见过我生吃人肉,生喝人血?” 陆卿白一僵:“……” 陶夭眼底闪烁着笑意,转过身去,“九叔……” 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站在她身后的男人,长得太帅了,简直帅裂苍穹。 她自认也是见过美男无数了,但眼前这个男人,却刷新了她的见识。 以往所见的美男,在他面前,统统都成了渣渣。 男人身量高大挺拔,站在那里,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气势。 俊美的脸上,剑眉斜飞入鬓,凤眸深邃狭长,轻睐间,似有冷光掠过,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形……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宽袍,一丝不苟的衣襟,有种禁欲的气息。 陶夭愣愣地看着他,都忘了反应。 她以为陆九渊应该是长得很魁梧、很粗犷的那种类型,万万没想到,竟然不是。 相反,他有些清瘦,气质矜贵淡漠,还有一种属于成熟男人才有的魅力,很是吸引人。 陆九渊垂眸看着身前的女孩儿,顿了下,才低沉地应了声,“嗯。” 陶夭回过神来,眨了眨眸,再次唤道:“九叔?” 这人真是陆九渊? 怎么跟原主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不过,原主记忆力都是对他的畏惧了,轮廓反倒很模糊。 “夭夭,快给你九叔见礼。”这时一旁的陶添,出声提醒道。 陶夭立即屈膝行礼,“夭夭见过九叔。” 陆九渊点了下头,没再说话,目光落在陆卿白身上。 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制得陆卿白喘不过气来,他俊脸微白着,支支吾吾道:“九叔,侄儿……” 陆九渊瞥了他一眼,突然侧头看了眼身后的人,“我记得陆家祠堂,不是还要重新修葺么?” 那人一愣,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是的。” 陆九渊点点头,看向陆卿白,“懂得怎么做了?” 陆卿白闻言,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 陆家祠堂那么大,单靠他一个人,要怎么修? 而且,他听说祠堂里闹鬼啊…… 但迫于九叔的威严,他丝毫不敢反驳。 他硬着头皮道:“侄儿知道了,定亲自将咱家的祠堂修好。” “很好,走吧。”陆九渊淡淡道。 “是。”陆卿白应了声,飞快地看了眼陶夭后,不敢多留,赶紧离开了陶家。 陶夭看得叹为观止。 陆九渊好厉害哦! 陆卿白那个渣男,在他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诸位,里面请。”这时,陶添客气的声音响起。 陆九渊应了声,抬脚进了前厅。 其余陆家的人,也跟了进去。 长辈们商量婚事,陶夭自是不好在场,她带着喜儿,回了后院。 她才在屋里坐下,陶泠几个便过来了。 “坐吧。”陶夭给三人倒了杯茶,然后抓了把瓜子来嗑。 几人落座后,目光打量着她的神色。 见她神色悠哉,还有心情嗑瓜子,顿时感到不可思议。 陶怜率先沉不住气地说:“四姐姐,你怎么还坐得住啊?前头可是在商量你跟陆九叔的婚事呢。” 陶泠也是诧异地看着陶夭,迟疑着问:“难道……你不知道吗?” 陶夭闻言,笑道:“我知道啊。” “那你怎么……”陶泠和陶怜更加不解了。 未开口的陶姝,突然嗤笑了一声,“你该不会以为这样,陆卿白便能对你回心转意吧?” 此言一出,陶泠二人恍然大悟。 “夭夭,你该不会真的对陆卿白还没有死心吧?”陶泠皱眉。 她还以为陶夭已经想通了呢。 没想到…… 她脸上露出失望。 陶夭顿了下,看了眼陶姝。 怪不得陆卿白会那么以为,原来旁人也是这样看待她的。 她耸了耸肩,“怎么可能?你们要搞清楚,是我陶夭看不上他陆卿白,不是他不要我,而且我陶夭是绝对不可能吃回头草的。” 闻言,陶泠的面色缓和了下来,“那你怎么会跟陆九叔定亲啊?” “就是啊,陆九叔那么可怕,前段时间,我一个小姐妹,还被他吓哭过呢。”陶怜跟着道。 陶夭看着几人好奇不解的样子,抿了下唇。 她自是不能告诉她们,她嫁陆九渊,只是为了规避五皇子。 她眨着眸,似真似假地说:“因为九叔长得好看啊。” 这点,她也没有说谎,陆九渊确实长得很好看啊。 “九叔长得好看吗?”三人一阵茫然。 陶夭蹙眉,质疑起了三人的审美。 陆九渊那么大一个帅哥,她们看不到? “你们没见过他?”她问。 “见过啊。”三人不约而同地点头,“但是每次见面,我们都不敢看他。” 陶夭:“……” “你到底知不知道九叔有多可怕啊?”陶怜凑近了些,忧心地看着她。 “他有多可怕?”陶夭好奇。 “当年夷邦来犯,他用铁血手段,打得敌寇再也不敢来犯不说,后来为了节省粮食,他还下令坑杀了十几万的战俘,十几万啊,要有怎样狠的心,才能下得了手?”陶姝突然出声道。 “还有还有,我听说他生吃过人肉,生喝过人血呢。”陶怜补充道。 陶夭:“……” 第五章 婚期已定 陆九渊到底做了什么? 怎么大家都这样说他? 生吃人肉,生喝人血? 未见过陆九渊之前,她大概就信了。 但在见过陆九渊后…… 她一个字也不信! 陆九渊看起来是很冷,很不好接近,又很威严,但他长得帅呀! 那样一个禁欲矜贵的大帅哥,怎么可能生吃人肉,生喝人血? 她摇了摇头,这绝对不可能。 这定是别人瞎传的! 可陶泠几个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被吓住了呢。 “夭夭,现在反悔还来得及。”陶泠握住她的手,劝道。 “对啊。”陶怜也附和。 陶姝看着她没说话,但意思是一样的。 陶夭轻轻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反悔,我就是想嫁给陆九叔!” 陶泠几个愣住。 半晌,陶泠气恼地说:“唉,你这个丫头怎么那么死心眼啊?”先是对陆卿白一根筋,现在是陆九渊。 这个丫头怎么就跟陆家人耗上了? 陶姝也蹙眉道:“别意气用事!婚约可是一辈子的,你想象一下,你婚后跟陆九叔生活的场景,终日对着那样一张冷冰冰的脸,你能吃得下饭?” “就是啊,现在反悔还来得及。”陶怜也跟着劝道。 陶夭:“……” 为免她们继续劝,她抿着唇,语气倔强地说:“说什么,我都要嫁给陆九叔,我非他不嫁!” 陶泠几个:“……” 看着她铁了心的模样,三人对视一眼,终是没再劝。 算了,这丫头固执,非得撞了南墙,才会醒悟的。 陶夭见自己说的话,终于堵住了她们的嘴,终于放下心来。 她拿起瓜子,继续嗑。 陶泠几个:“……” 几人走后,陶夭伸了伸懒腰,去床上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喜儿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小姐,您可算醒了。” 陶夭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怎么?” 喜儿一脸喜气地走近,“您跟陆国公的婚事,已经商定下来了,这是陆国公送您的订婚信物。” 陶夭接过,打开一看,霎时双眼发直。 不是她贪财,实在是盒子里的金步摇,太好看了。 上面的鸟雀造型,做工精致繁复,非常漂亮,而鸟的嘴里则衔着一串珠子,轻轻一动,那珠子便晃动不休,明辉耀眼。 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陶夭用手指拨弄着那珠子,很是欢喜。 虽然定亲是权宜之计,但陆九渊也太用心了吧? “小姐,大爷请您去明德堂一趟。”喜儿接着道。 陶夭没有多想,放下金步摇,点点头,“好,我洗漱一下,就过去。” 她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跟在打着灯笼的喜儿身后,前往明德堂。 她到的时候,陶添和陶谦兄弟俩在里面。 她依例上前给二人见礼。 “见过大伯、爹爹。” “夭夭快坐。”陶添和颜悦色道。 陶夭见状,眨了眨眸,笑道:“大伯,可是有什么喜事吗?” 陶添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点头,“眼下,确实是有一桩。” “是什么喜事啊?”陶夭追问,还看了眼没说话的陶谦。 相比起陶添的喜气洋洋,陶谦的面色,却有些不佳。 “爹?”陶夭有些不解地唤了一声。 陶谦回过神来,目光有些闪躲,都不敢看闺女了,支支吾吾道:“问、问你大伯吧。” “大伯?”陶夭疑惑地看向陶添。 陶添轻咳一声,和蔼道:“是这样的,夭夭,今日,你跟你九叔的婚事,便算是定下来了,不过陆老夫人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尽快进门。” “陆老夫人?”陶夭惊讶。 陶添点点头,无奈道:“婚事商议到一半,陆老夫人亲自来了,她直接将你和九渊的婚事,定在了五天后。” 陶夭:“……” 她听到了什么耸人听闻的消息? 她跟陆九渊的婚事,定在了五天后? 这比她今日听到要跟陆九渊定亲时,更加令她震惊。 陶添见状,敛了笑意,蹙眉解释道:“我们也觉得时间太过仓促了,但奈何老夫人说,她早就帮九渊准备好了一切,就等定下合适的姑娘,立即便可以过门。” 陶夭:“……” “今日九渊看上了你,老夫人喜不自胜,说怕夜长梦多,所以想把婚事早日定下来。”陶添道。 陶夭回过神来,看向陶谦。 陶谦歉疚极了,他没有想到陆家会这么急,直接将婚事定在了五日后。 此时看着女儿的小脸,他忍不住道:“若是夭夭觉得不妥,爹爹明日便去陆家,将婚期推延,若他们不愿意,那我们不嫁了。” 陶添:“……” 陶夭冷静了下来,握住陶谦的手道:“算了,爹,反正是权宜之计,哪日嫁都可以。 我早日嫁,那五皇子才能对我早日死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陶谦一愣。 陶添则松了口气,“还是夭夭懂事,深明大义。”说罢,嫌弃地看了眼自己这个弟弟。 陶谦反应过来,皱着眉道:“夭夭,你不用勉强自己,但凡是你不愿意的事情,爹爹死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不用如此委曲求全。” 陶夭摇头,“爹爹多虑了,我没有不愿意。” 在她看来,不过是换个地方住罢了。 待日后时机合适,她还是能回陶家的。 …… 五日的时间虽然仓促,但之前原主与陆卿白定婚后,陶家便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嫁妆。 因此婚事操办起来,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不过饶是如此,陶家阖府都在为陶夭的婚事操持忙碌了起来。 原主母亲早逝,而他们三房这一房,又只有陶夭一个女儿,因此陶夭的婚事,是由大房的李氏和二房的陈氏,两人共同主持的。 而在这节骨眼上,陶夭竟收到了静雯公主的请帖,邀她进宫赏花。 陶夭:“……” “赏什么花,分明就是不安好心!”陶泠蹙眉。 “对啊,你这一进宫,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欺负呢。”陶怜也是忧心忡忡地说。 “但人家是公主,也推脱不得。”陶姝皱眉,提醒道,“静雯公主爱慕陆卿白,满京城都知道,之前她便对你颇有敌意,你这一趟进宫,可得小心一点。” 陶夭听得眼皮狂跳,忍不住道:“可我跟陆卿白已经没有关系了,她不至于……” 陶姝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静雯公主是个小肚鸡肠之人,你虽已经跟陆卿白退了婚,但曾经跟他有过婚约,在她那里,这件事情,可还没有过去。” 陶夭:“……” 第六章 陶夭造谣 “这可怎么办?”陶怜更加忧虑了起来,“爹爹跟三叔眼下又不在……” “没事没事,我马上就要和陆九叔成亲了,静雯公主再讨厌我,也不敢拿我怎么样的,没事啦。”陶夭回过神来,连忙安抚道。 “对,静雯公主再蛮横,也会顾忌着九叔的。”陶泠想到这层,稍微安心了一些。 “没错没错。”陶夭附和,想到陆九渊,她确实宽心了不少。 既然五皇子都能忌惮陆九渊,那静雯公主自然也会忌惮。 到时,她祭出陆九渊就行。 在几姐妹忧心的目光中,陶夭上了马车。 到皇宫门口,马车停下来,陶夭下了马车。 早有宫人候在那里,接她进了宫。 “陶四小姐,太液池的荷花开了,公主请了好几位小姐进宫,一同赏花,公主眼下已在太液池等您了。”那宫女笑眯眯地说。 “有劳姑姑了。”陶夭颔首。 那宫女笑了下,没再说话,在前面带着路。 刚开始,陶夭没觉得有什么。 可走了一段路,又走了一段路,都还没有走到太液池时,她终于察觉到不对了。 而且再细看这四周的环境,分明方才已经走过一遍的。 她眉头蹙了下,拉住那位宫女,“姑姑,太液池怎么还没有到?” “马上就到了。”那宫女依旧笑眯眯的。 陶夭见状,亦是笑道:“大概还有多久到?我只是担心让公主久等。” “再走几步路就到了。”那宫女目光闪了下。 然后真的在走了几步路后,太液池便到了。 陶夭心里泛起冷意。 这宫女受了何人指使,已是一目了然。 太液池畔,静雯公主和几个贵女,正在有说有笑,很是热闹。 看到陶夭到来,静雯公主脸上的笑意褪去,面色一沉,“陶夭,你好大的胆子,竟让本公主在这里等了你足足两刻钟,你可知罪?” 陶夭丝毫不吃惊。 静雯公主指使宫女带她绕路,就是为了抓她把柄,好光明正大地惩治她。 她不慌不忙地上前行礼,然后叹着气道:“公主邀臣女进宫赏花,臣女高兴得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到皇宫来见公主。 但奈何这位姑姑好像对皇宫的路不熟悉,竟带臣女绕了三圈,才到这太液池。 让公主久等,委实不是故意的,还请公主见谅。” 此言一出,那宫女面色变了变,“不是三圈,是……” 静雯公主狠狠剜了她一眼,她才醒悟过来,白着脸,闭上了嘴巴。 陶夭眉头微挑。 自然不是三圈,是两圈。 她故意说错的。 这个宫女,立即便露出了马脚。 静雯公主此时有些焦躁,她着实是没有想到陶夭竟然会这般冷静,还清晰地指出宫女的错。 她压下心头的怒意,皮笑肉不笑,“小月可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可能会不熟悉宫里的路?你可别将过错都推到她身上,明明就是你自己故意迟到的。” 叫小月的宫女,已反应过来,立即附和,“奴婢在宫门前等了陶四小姐很久,才看到陶四小姐姗姗而来,怕让公主久等,奴婢还特地带您抄近路来着,陶四小姐可别冤枉奴婢。” 陶夭听着二人一唱一和,心里感到好笑,面上却苦笑道:“臣女可不敢冤枉任何人,公主若是不信,可问守宫门的将士,臣女是不是在半个时辰便进了宫? 相信那些将士,是不会说谎的!” 静雯闻言,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守宫门的将士,不是她能收买的,自然不会听她的,污蔑陶夭。 这个陶四,还真是狡猾! 想着,她抬了抬下巴,盛气凌人地说:“本公主可不管这些,总之你就是不将本公主放在眼里,本公主要治你的罪,陶夭,你跪下,自打十个巴掌,本公主便饶了你!” “陶四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能让公主等你那么久?你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 “就是,为了平息公主的怒意,你应该自打二十个嘴巴才对。” “陶夭,你快自打嘴巴吧,别让公主再久等了!” 那几个贵女,也帮腔声讨了起来,急切的模样,生怕说慢一点,便不能被静雯公主记住一般。 陶夭淡淡瞥了她们一眼,“为了让公主息怒,我倒是觉得,你们也应该自打嘴巴。” 那几个贵女一滞,反应过来,怒声道:“凭什么?我们可没有让公主久等!” “就凭公主是公主,你们身为臣女,自然有让公主高兴的义务。”陶夭不紧不慢地说。 静雯公主一愣,目光扫过几位贵女。 那几位贵女心里一寒,面上赔着笑道:“公主别听陶夭的唆使,我们……” “难道你们不想让公主开心?”陶夭打断了她们的话。 静雯公主不悦地看着几个贵女。 几个贵女心里暗暗叫苦。 陶夭这个狡猾的贱人! “公主,我们自然想让您开心,但公主可别忘了今日举办这赏花会的目的。”当中有个反应快的贵女,立即提醒道。 静雯公主闻言,眉头一皱,不悦道:“需要你提醒?” 那位贵女:“……” 静雯公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恶狠狠地瞪向陶夭,“本公主的话,你听不懂?” 陶叹着气道:“非是臣女听不懂,而是再有两日,我便要跟陆国公成亲了,这十个嘴巴子下去,必定在脸上留下痕迹。 到时候陆国公揭开我的盖头,看到我脸上都是巴掌印,会做何感想? 他必定会觉得,是公主在打他的脸。 他一生气……” 她顿了下,改而低声道,“公主可听说过有关陆国公的传言?据说,他能生吃人肉,生喝人血。 像公主这样细皮嫩肉的姑娘,落到他手里,还能有好?” 静雯公主听得机灵一颤,青天白日的,竟然觉得身上起了寒意。 这个传言,她也听过,曾经还害怕来着,看到陆九渊,她都要绕道走的。 “他当真……生吃过人肉,生喝过人血?”她力持镇定道,但结结巴巴的声音,却泄露了她的害怕。 陶夭点点头,昧着良心道:“其实……我真的看见了,若不是因为这个,我才不想嫁给他,他太可怕了。”说着,她身子还抖了抖,一副害怕至极的样子。 第七章 陆九渊听到陶夭在造他的谣 静雯公主缩了缩肩,竟然有些同情她了。 另几个贵女则害怕地抱作了一团。 “我也是为了公主着想啊。公主这么漂亮,这么白嫩的人儿,若是被他给吃了……臣女实在于心不忍啊!”陶夭一脸真挚地说。 她丝毫不知,不远处的花树后,站着的几道身影,在听了她说的话后,忍笑忍得有多辛苦。 皇帝扭头看了眼身侧站着的陆九渊,似笑非笑地以唇形道:“你家未婚妻真有意思!说你会吃人!” 陆九渊本就冷的俊脸,此时看着更冷了,他黑眸微微眯起,看向不远处,正在竭力造他谣的小姑娘。 其他人也是忍俊不禁。 谁能知道,皇上心血来潮,叫他们一起到御花园赏花,会碰到这么有趣的事情? 一时间,众人看向陆九渊的目光,都带着耐人寻味。 其中有位官员,更是玩味地说:“陶四小姐真是因为看到你吃人肉,因为怕你,才答应嫁给你的?” 陆九渊:“……” 皇帝怕自己笑出声来,赶紧领人走开了。 静雯公主被陶夭的话给吓到了,霍地站起身来,指着她道:“那、那你别打嘴巴子了。” “多谢公主体恤。”陶夭一脸感激。 “可看着你这张脸,我还是不开心。”静雯公主皱着眉道。 陶夭顿了顿,目光瞥向那几位贵女,“公主不开心,她们有义务让您开心,左右她们短时间内也不用出嫁,公主可以使劲抽她们的嘴巴子,她们定会很乐意的。” 那几个贵女:“……” 静雯公主觉得很有道理,转头盯着她们道:“你们还不掌嘴?是想本公主亲自动手?” 那几个贵女身子瑟瑟发抖,“扑通”跪了下来,“公主饶了我们吧,我们虽然不用出嫁,但巴掌打在脸上,也是会留印子的,我们不好见人啊。” “那就不用见人啊,可以待在家里,等脸恢复了再出去见人。”陶夭在一旁提议道。 静雯公主点点头,“对,那就先不用出去见人!” 那几个贵女:“……” 不多时,太液池边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掌掴声,夹杂着陶夭好听悦耳的声音,“公主,您看那边的荷花,多美啊,含苞待放,亭亭玉立,是不是像极了一位姑娘?” “像一位姑娘?”静雯公主一愣。 陶夭点点头,“就像是公主这般漂亮的姑娘一样。” 静雯公主听得心花怒放,摸了摸自己的脸,“像本公主?” “对呀,普天之下,除了公主外,还有谁有资格,像荷花一样品性高洁?”陶夭昧着良心,口不对心道。 “品性高洁?”静雯公主不解,“不就是一朵荷花吗?它还有品性?” 陶夭摇了摇头,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荷花虽然只是花,但它生长在淤泥里,却不受污染,被清水洗涤,却不妖媚,不正是因为品性高洁么? 而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天之骄女,却如此亲切,待人和善,不也是因为品性高洁? 我认为公主跟荷花很像!” 静雯公主愕然地看着她,“你心里真是这么想我的?” “当然。”陶夭点点头,一脸真挚。 静雯公主嘴角勾了勾,“你眼光不错。” 陶夭含笑不语。 “但是,”静雯公主突然板起了脸,声音阴冷,“我警告你,陆卿白可是我的,你别以为进了陆国公府,便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若让我知道你胆敢勾引陆卿白,我便剁了你。” 陶夭:“……” 她能说那个渣男,倒贴送她,她都不要吗? 但鉴于此前原主的所作所为,她这话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她只能无奈地说:“公主多虑了,臣女既然都要嫁给陆国公了,自然会安守本分,一心一意对待陆国公。 陆国公才是我未来的夫婿,是我要携手过一生的人。” 静雯闻言,盯着她的脸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没有骗我?” “臣女无一字虚言,公主明鉴!”陶夭正色道。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半真,一半假。 不会再纠缠陆卿白,是她的肺腑之言,至于要跟陆九渊携手过一生,那是假的。 她可没这么想。 人家陆九渊也没有。 静雯公主哼了一声,“量你也不敢骗本公主!” “不敢不敢。”陶夭连忙道。 “行了,本公主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既然你保证不会再缠着陆卿白,那本公主也送你一份大婚贺礼。”静雯公主道。 陶夭心道,您还真就是小肚鸡肠。 不过听说有贺礼,她脸上立即露出笑来,“多谢公主!” “你喜欢什么?”静雯公主问。 陶夭笑眯眯地说:“臣女就是一个俗人,别无他好,只对金银感兴趣。” 静雯鄙夷,“果然俗气!” 陶夭汗颜道:“让公主见笑了,臣女确实是俗不可耐,哪像公主,品味一流。” 静雯闻言,霎时也觉得对方俗气。 尤其她的长相,妖艳得过了头,看着就一脸俗气。 “小月,将上个月内务府打的那一盒金首饰取来,给陶四!”静雯颇是嫌弃地说。 “是!”小月立即去取了。 陶夭的心差点就要跳出来了。 内务府为公主打造的金饰,绝对是纯金的,且精致贵重。 难道,她穿越来这古代后赚的第一桶金,马上就要诞生了? “多谢公主!”陶夭按捺下激动的心情,诚心诚意地说。 “那盒金首饰,你可要每天戴啊。”静雯嘴上叮嘱道,心里却道,这么一来,陶夭才会更加俗气。 “臣女一定会的!”陶夭保证道。 不要说每天戴,便是让她晚上不要取下来,她也乐意啊。 不多时,小月便取来了那盒金首饰,给了陶夭。 陶夭克制住心里的激动,接了过来,当即被沉甸甸的箱子,给惊了下。 静雯不耐烦看到她,挥了挥手道:“你可以走了。” “那臣女告退。”陶夭行礼道。 走时,看着那几个脸蛋肿得像猪一样的贵女,她笑得张扬愉悦。 那几个贵女都快要气吐血了。 为什么被打的是她们? 而本该被打的陶夭,非但没有被惩罚,还得到了一箱的金饰? 那可是金首饰,还是静雯公主的,可见那金首饰有多贵重! 几个贵女气得一脸扭曲。 陶夭悠哉悠哉地出了皇宫。 第八章 陆九渊说他不吃人肉 陶夭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花树后,站了两个高大的身影。 当中一个,冷峻威严,长相俊美矜贵,另一个则气质斯文俊逸。 却正是去而复返的陆九渊,以及他的同僚,兼好友。 看着走远的女孩儿,同僚忍不住笑出声来,“这陶四小姐,也太机灵了吧?可从来没有人能从静雯公主手里讨得了好。 陶四小姐三言两语解除了危机不说,还骗得了静雯公主的一箱子首饰,手段可真是高啊!” 陆九渊闻言,他瞥了眼好友,声音淡淡纠正道:“她没有骗,是静雯公主自己要送的。” “所以我才说高啊。”前头那个男子,笑眯眯地说着,看了眼陆九渊,突然戏谑道,“这人还没有过门呢,就护上啦?” 陆九渊眉头微蹙,“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好一个陈述事实!”那男子勾了勾唇,“若对方不是你的未婚妻,你还会拉着我站在这里看半天?” 陆九渊顿了下,不紧不慢地说:“不是你自己死皮赖脸要留下来的么?” 男子噎了下,悻悻地说:“我这不是好奇什么样的姑娘,竟然能让我们大名鼎鼎,不近女色,至今没有过女人的陆国公点头迎娶么? 今日一见,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这陶四小姐,确实有趣。 你算是捡到宝了!” 陆九渊没有理会他,径自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喂,等等我。”男子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想到什么,他揶揄道:“这么着急出宫,该不会还想跟陶四小姐来个偶遇吧?” “这么会想,怎么不干脆去写话本?”陆九渊冷冷道。 男子闭了嘴。 此时陶夭出了宫门,正要朝自己的马车走去,却看到了在马车前,焦躁地走来走去的男子。 她脚步一顿,讶声唤道:“大哥?” 男子听到声音,立即转过头来,看到她,面上一喜,但旋即,俊脸又绷了起来,快步迎上前去,急声问道:“夭夭,你没事吧?可有被为难?” 陶夭心里微暖,摇摇头,“我什么事都没有。对了,你怎么来了?” 男子松了口气,笑道:“泠泠几个,怕你出事,让人去衙门通知了我。” 眼前这个男子,正是陶家大房长子,陶景琰。 如今在刑部当差。 陶夭也笑道:“她们几个过于担心了,其实没什么事情,静雯公主很仁慈,很好说话的,看,她还送了我一箱子的金饰哦。” 说罢,她还拍了拍怀里的箱子。 陶景琰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陶夭受了什么刺激。 他抬手探了探陶夭的额头,忧虑道:“你没事吧?” 陶夭嘴角抽搐了下,抓开他的手,“当然没有,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她将箱盖打开。 里面金光闪烁,差点闪瞎了陶景琰的眼睛。 他愕然地看着她,“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以静雯公主的性子,特地将夭夭邀进宫去,没有为难,已经够稀奇了,竟然还给夭夭送首饰? 难不成,静雯公主转性了? 陶夭也被箱子里的金饰给惊住了。 还真的是金首饰啊。 个个都是纯金打造的,且样式也非常漂亮精致。 静雯公主……还真是人美钱多啊。 真就给了她一箱子的金饰。 她真是赚大发了。 想着,她“啪”的一声,将盖子盖回去,紧紧将箱子抱在怀里,催促道:“大哥,咱们快回去吧。” 陶景琰回过神来,刚要点头,却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陶大公子、陶四小姐!” 二人转头看去,便见宫门开启,从里面走出来两个身量高大的男人。 走在前面的,更高一点,气势也更强,五官俊美,宛若雕刻的一般,却正是陆九渊。 而说话的,却是跟在他身后的官员。 “景琰见过九叔,见过顾尚书。”陶景琰率先回过神来,朝二人见礼。 陶夭愣了下,也跟着行礼,“夭夭见过九叔,见过……”她看了眼站在陆九琰身旁的男子,并不认识,便迟疑了下,唤道,“顾尚书。” “不用多礼。”陆九渊淡淡道。 “是啊,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见外。”顾长卿也笑眯眯地说,看着陶夭道,“说起来,你很快就是九渊的妻子了,在下得唤你一声嫂夫人。” 陶夭:“……” 陆九渊淡淡瞥了顾长卿一眼,“你今日话怎么那么多?” “没办法,见到嫂夫人,高兴。”顾长卿很欠揍地说。 陶夭:“……” 陶景琰:“……” 陆九渊目光落在陶夭身上,语气不自觉温和,“不用理会他的话。” “哦。”陶夭点点头。 “喂喂喂,什么叫不用理会我说的话?难道我还说错了?”顾长卿不满地说。 陆九渊看向他,警告道:“你的话,太唐突了,别吓到人家。” 顾长卿闻言,立即闭了嘴,不过看向陶夭的时候,却挤眉弄眼了一番,“小丫头,听到没,你九叔担心你哦。” 陶夭:“……” 陶璟琰:“……” 陆九渊眉头拧起,身上不自觉地散发出威压,沉声道:“再多嘴,你知道后果。” 顾长卿霎时收了笑意,一本正经起来。 陶夭:“……” 陶景琰:“……” “九叔若无别的事了,那我们先回去了。”回过神来,陶景琰彬彬有礼地说。 “嗯。”陆九渊颔首。 陶夭对他屈膝一礼,便跟在陶景琰身后走了。 陆九渊原本也要走了,却突然想起一事,眉头蹙了下,出声道:“等一下。” 闻声,陶氏兄妹二人,立即转头看来,不解道:“九叔可还有吩咐?” 陆九渊顿了下,目光看向陶夭,突然开口道:“我没吃过人肉。” 陶氏兄妹二人一愣。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家已经上马车离开了。 “陆九叔解释的这一句,是何意?”陶景琰不解地转头看向陶夭。 陶夭此时已经想到了什么,正一脸心虚,闻言,她目光躲闪着道:“我、我也不清楚……” 天哪,难道她在太液池边说的话,正好死不死地被陆九渊给听到了? 第九章 陶夭社死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他为什么突然解释了那么一句…… 可是一想到自己在太液池边的胡诌之言,被陆九渊这个正主给听到了,她便想找个地缝钻了。 在太液池边,她可不止是造了他的谣啊,她还说今后要一心一意对陆九渊,要跟他携手过一生呢。 希望他突然失聪,没有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吧。 “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陶景琰看到她憋红的小脸,奇怪道。 “我……”陶夭张了张嘴,实在是难以启齿。 她还在陶泠她们面前,信誓旦旦地说,陆九渊不是那样的人,结果转头,她便在静雯及几个贵女面前,造谣他就是那样的人。 关键,还被本人给听到了! 陶夭:“……” 太社死了! “我知道了。”陶景琰拍了拍她的肩,突然道。 陶夭敛了敛神,疑惑,“你知道什么?” “你应该也有听过陆九叔的传闻吧?什么凶神恶煞,冷面阎罗,能止小儿夜啼…… 你这不是马上就要嫁给他了么,他这是想安抚你,让你别因此害怕他呢。”陶景琰语气笃定地说。 陶夭:“……” 陶景琰比她还会胡诌! 一回到陶家,陶泠几个便簇拥了上来。 “怎么样夭夭,你还好吧,没有被欺负吧?” “没有受伤吧?” “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说出来啊。” 看着堂姐妹们着急又关切的模样,陶夭心里暖呼呼的。 她眨着眸道:“没有没有,我很好,走,到我屋里去,给你们看好东西。” 陶泠三人一愣,“没事?静雯公主没有欺负你?” “没有没有,静雯公主可好啦。”陶夭真心道。 初时,静雯公主要找她麻烦,她还觉得讨厌和厌烦呢。 但是后面静雯公主,送了她那么多金子,她真是感激还来不及。 那点委屈,根本不算委屈。 如同陶景琰在宫门外听了陶夭话时的反应一样,陶泠三个,也是愣在了那里,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荒谬之言? 静雯公主可好啦?! 这…… 三人忧心忡忡地看着陶夭,“你没事吧?” 陶夭翻了个白眼,“我好得很!” 陶泠三人,求助地望向陶景琰,“夭夭真没事?” 陶景琰轻笑一声,“这丫头长能耐了呢,她确实没事。” “走吧走吧,我给你们看看静雯公主送我的东西。”陶夭兴冲冲地拉了三姐妹,往她的院子去。 一进到屋里,陶夭便打开了箱子,将里面的金饰,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摆在桌面上。 “这是金步摇,这是金耳环,这是金手镯,这是金项圈……” 陶夭如数家珍般地说着那些金饰的名称。 陶泠三个,目瞪口呆。 好半晌,三人才回过神来。 “这些……都是静雯公主送的?”淘泠迟疑地问,感觉很是虚幻。 “对啊。”陶夭点头,从中拿起一个金手镯,便套进了自己的手腕中,“她嫌金饰俗气,觉得跟我很配,便一股脑给我了。” 淘泠三人:“……” 半晌,陶姝蹙眉开口,“她真是太侮辱人了,竟然用这些东西讽刺你!” “我说她怎么没有为难你,原来在这里等着你呢。”淘泠也不悦地说。 陶怜双手握拳,“真是太过分了!” 陶夭:“……” 她嘴角抽搐着,她能说,她丝毫不介意静雯公主用金银使劲讽刺她、侮辱她吗? “你的眼皮子怎么那么浅?怎么能收这些玩意?”淘姝数落。 陶夭:“……” 是她眼皮子浅吗? 她还觉得是她们太清高了呢。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啊。 人家要给她,她为什么不要? 她脑子又没瘸! “静雯公主还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可有威胁你?”陶泠担忧地问。 陶夭回过神来,点点头,面色凝重道:“有的。” 陶姝一拍桌子,“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她威胁你什么了?”陶怜紧张问道。 陶夭顿了下,将静雯公主的原话说了。 “警告我,不要以为嫁入了陆国公府,便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我敢勾引陆卿白,她便剁了我。” 陶泠三人倒抽了口冷气,“她真是狠毒!” 陶夭点点头,“就是,太狠毒了!” 陶泠蹙了蹙眉,忍不住劝道:“不过夭夭,你嫁给陆九叔后,可得管好自己,谨守妇道,千万别做出有辱我们陶家门楣的事情。” 陶夭:“……” “是啊,那陆卿白,你就不要再想了,好好当你的国公夫人。”陶姝也附和。 “没错,静雯公主野蛮任性惯了,她真的做得出来的,你可别被剁了。”陶怜也道。 陶夭:“……” 看着堂姐妹三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感觉有些无力。 见三人还要再说大道理,她故意打了个哈欠道:“我有些累了,让我先休息一会儿,你们先回去吧。” 陶泠三人见状,只好收住话头,点点头,“那你睡一会儿,晚些时候,我们再来寻你说话。” 陶夭:“……” 终于送走了三人,陶夭回身关好屋门,喜滋滋地把玩着桌子上的金饰。 她本来还想分给陶泠三人的。 但三人显然是跟静雯公主一样的想法,觉得金饰太过俗气,继而嫌弃。 既如此,她就不自讨没趣了。 她把玩了一阵,便将金饰收好,然后躺到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傍晚,陶谦得到消息,来了陶夭院子。 一进屋里,他便扶住陶夭的肩膀,将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沉声问:“夭夭,听泠泠她们说,静雯公主召你进宫了,你没事吧?” 陶夭笑眯眯地摇头,“没事啊,我还遇见陆九叔了呢。” 听说她遇见了陆九渊,陶谦还以为是陆九渊帮了她,霎时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陶夭见他风尘仆仆的,显然是才回到府中,便来了她的院子里看她,心里霎时一软,挽住他的手臂道:“爹爹,晚上了,我们一块用膳吧。” “好啊。”陶谦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陶夭立即让人准备了一桌子的菜,又烫了一壶酒,然后父女二人便相对坐着一块用了膳,还喝了些酒。 只是她没有想到,陶谦的酒量那么不好,两杯酒下肚,便醉了。 他撑着头,醉醺醺地看着陶夭,低声唤道:“蓉儿……” 陶夭:“……” 她知道,蓉儿是原主生母的名字,全名叫沈蓉蓉。 但是过世已经很多年了…… 第十章 出嫁 现在看陶谦的样子,分明是将她认成了沈蓉蓉。 她心里莫名觉得心酸,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爹,您醉了,我是夭夭,不是娘亲。” 陶谦愣了下,旋即转过头去,看向夜空,“今晚的月亮可真是圆啊……” 陶夭:“……” 她转头看了看夜空,哪来的月亮? 过了片刻,陶谦转回头来,握着陶夭的手道:“再有两日,你便要出嫁了,爹爹……很舍不得你啊……” 陶夭笑着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便是嫁了人,也会时常回来看望爹爹的。” 陶谦点点头,醉醺醺地说:“说得也是,左右离得也不远。 但是夭夭,若是陆九渊敢欺负你,你可一定要告诉爹,爹定会教训他的,我可不怕他凶神恶煞,冷面阎罗的称号,照样打得他满地找牙!” 陶夭:“……” 她想说,您老是不是太过入戏了? 她跟陆九渊的婚事,是权宜之计,当不得真的,陆九渊何必欺负她? 而且……她爹爹能打得过陆九渊吗? 她很怀疑! 但是跟醉酒的人,是讲不通的,她只得满口答应下来,“知道了。” 将陶谦送回去睡觉后,陶夭回来,刚进屋,便看到自己的绣床上,陶泠三个,歪歪扭扭地躺在那里。 陶夭:“……” 这是白天没说够,晚上来找她继续说? 她嘴角抽搐着,走上前去,“你们怎么过来了?” “你不是马上就要出嫁了么,过来找你唠唠。”陶泠笑眯眯地说。 陶姝看着站在床前的陶夭,忍不住有些感慨,“没想到,我们陶家这一辈中,最早成亲的,竟是你。” “四姐姐,我舍不得你。”陶怜突然坐起身来,搂住陶夭,语气低落地说。 陶夭愣了下,也回抱住她,然后松开她,一脸轻快地说:“我是出嫁,又不是生离死别,我们还是可以常常一起玩的……” “呸呸呸,大好的日子,不准说死这个字。”陶泠连忙制止道。 陶夭好笑地说:“我只是说说而已啦。” 陶泠神情认真地说:“说说也不可以。” 陶夭:“……” “四姐姐,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新婚贺礼,我现在提前给你。”陶怜突然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盒子来,递到她面前。 陶夭眼睛一亮,伸手接过,嘴上问:“是什么?”手上的动作,已经飞快地打开了盒子。 当看到盒子里的小老鼠时,她差点给扔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陶怜伸指摸了摸盒子里的小老鼠,“这一只,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养活的,你马上要成亲了,就送给你吧。” 陶夭:“……” 她抖着手,拔高声音道:“陶怜,我成亲,你送我一只老鼠?” 陶怜蹙了蹙眉道:“我倒是想送你两只来着,但问题是这个小东西不好养啊,这只还是我好不容易养活的。 但你要嫁人了嘛,我只能忍痛割爱,将它送给你,有了它的陪伴,你日后在国公府,也不至于寂寞。” 陶夭:“……” “夭夭,怜儿也是一片心意,你不用推辞。”陶泠道。 “是啊,虽然小老鼠很可爱,但你是她四姐姐嘛,快收下吧。”陶姝也跟着道。 陶夭:“……” 她能说,她一点都不稀罕这小老鼠吗? 她没精力,也没兴趣养啊。 能不能送点实在的给她? 好在淘泠和陶姝接下来送的东西,相对靠谱。 比如淘泠擅女红,便给她绣了一对鸳鸯戏水的枕套。 虽然她大概率是不会用到,但淘泠的绣工好,绣出来的东西,看着也赏心悦目。 而陶姝则送了她一个平安符。 “这是前两天,我去庙里,特地为你求的,希望你嫁人后,一切顺遂,平平安安的。”陶姝由衷道。 陶夭霎时有些感动了。 虽然原主的记忆里,三个堂姐妹,就陶姝最会欺负她,但那只是寻常的小打小闹。 “谢谢你们。”她张开双手,搂住三人。 本来对于这个婚事,她还很淡然的,可因为三人的祝福,她竟多了一种即将出嫁的愁绪。 这一晚,四姐妹躺在床上,说了一夜的话。 …… 转眼,便到了大婚前夕。 考虑到明日要早起,陶夭早早便上了床。 准备就寝的时候,突然,李氏捧着一个匣子走了进来。 “夭夭,准备睡了?”李氏含笑问。 “大伯娘?”陶夭见状,有些惊讶。 她连忙坐起身来,刚要下床见礼,却被李氏拦住了,她柔声道:“别别别,不用起来,我过来,就是嘱咐你几句话。” 陶夭动作一顿,乖巧地说:“大伯娘请说。” 李氏伸手摸了摸她柔顺披在背后的长发,感慨道:“一转眼,我们夭夭都长成大姑娘了。” 陶夭由衷感激地说:“夭夭向来任性,多谢伯娘对夭夭的宽容。” 原主母亲早逝,虽然陶父对原主很是溺爱,但从小到大,也算是大房的李氏和二房的陈氏,一起看着她长大的,对她多有爱护。 李氏闻言,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笑道:“夭夭果真是长大,懂事了,你娘亲……必然欣慰。对了,这个匣子里面的东西,你看一看吧,不懂的,就问我。” 陶夭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她疑惑地接过。 打开后,见里面装着的竟是一本巴掌大小的书册,但书封上也没有写字,顿时感到好奇,“这是什么?” 她拿了出来。 李氏顿了下,轻声道:“你翻开看看。” 陶夭依言翻开书页。 下一刻,她便僵住了,嘴角抽搐着,还有些脸红。 这、这……竟然是一本带了颜色的书册。 她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不就是给将要出阁的姑娘启蒙的图书么? 她眨了下眸,看向李氏,结结巴巴地说:“大伯娘,这……” 果然,李氏语重心长地说:“傻姑娘,你明日就要嫁与陆国公为妇了,这是给你启蒙用的,你倒不必害羞,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对你有好处。” 陶夭回过神来,做出一脸羞怯的模样,点点头,“夭夭……明白了。” 其实她想说,她跟陆九渊的婚事,只是权宜之计,不必学这些东西,因为不可能用得上的。 李氏见她如此,笑了下,摸摸她的脑袋,起身道:“那你早点歇着,我明早再过来。” 陶夭乖巧点头,“好。” 待李氏一走,陶夭关了屋门,装出来的羞怯,霎时无影无踪,她躺在床上,将那本小人书,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小人书,还是太过于保守了啊,跟她在现代时看到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她收好书册,打了个哈欠。 第十一章 大婚 到了大婚这一天,陶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吉时一到,陶夭拜别亲人。 陶谦一个大男人,竟然哭得泪眼婆娑,拉着陶夭的手不肯放开。 陶夭都忍不住被他感染了情绪,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夭夭,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知道了,爹爹!”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饿了要吃饭,冷了要添衣,有人欺负你了,就跑回娘家来……”陶谦絮叨地叮嘱着。 陶家众人:“……” 陶夭一个径儿地点头,“知道了。” “还有……” “行了,吉时已到,别误了时辰。”陶添看不下去了,上前直接拉开了弟弟。 很快,陶夭便由堂兄陶景琰背在背上,出了陶府。 出府的那一刻,她似乎听到陶谦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夭夭——” 陶夭:“……” 坐上花轿后,陶夭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迎亲的队伍,一路敲锣打鼓,到了陆家。 拜过堂后,陶夭便被送去了新房。 等待的过程,她靠坐在床柱上,拿过喜儿为她准备的零嘴,吃了起来。 吃饱后,她坐着无聊,便倚着床柱休息。 大概是因为今日天不亮就起了,她竟有了困意,一闭眼,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她是被一阵喧哗吵闹的声音,给吵醒的。 她反射性地坐直了身体。 很快,一群人便来到了她面前,然后停下了脚步。 “九叔,快揭喜帕!” 有一个响亮的声音,起哄喊道,紧接着,起哄的声音便多了起来。 “快揭快揭!” 陶夭闻声,霎时紧张了起来。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之前在现代时,看到新闻报道的很多地方关于婚闹的事情。 想到新闻上那令人恶心的婚闹习俗,她的拳头都硬了。 都现代了,还有那么多令人发指的婚闹事件,更不用说在这封建落后的古代了。 若是他们当中谁敢提无理的要求,她必定打爆他们的狗头! 她用力攥紧了双拳。 陆九渊接过喜娘递来的喜秤,走至陶夭面前。 刚要挑开她头上的盖头,忽然瞥见她搁在膝上,用力攥紧的手指。 顿了顿,他依旧挑开了她的盖头。 红色的盖头揭起的刹那,屋里热闹的声音,霎时静了静。 陶夭有些不适突然照来的光线,眼睛眯了眯。 “九婶好美啊!” 一个激动的声音喊道。 “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 陆九渊回过神来,转过身,不动声色地将陶夭挡在身后,沉着脸对前来闹洞房的众人道:“可以了,你们都回去吧。” 众人:“……” 其中一个小辈,大着胆子道:“九叔,洞房不闹,不吉利,况且九婶初来乍到,我们得跟她熟悉熟悉啊。” 陆九渊闻言,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我的话,听不懂?” 那小辈缩了缩肩,慌忙垂下头去,“听懂了听懂了。” 众人本就敬畏陆九渊,今日敢来闹洞房,不过是仗着大喜的日子,陆九渊不会跟他们计较。 但他们没料到,便是大喜的日子,九叔也还是一样冷冰冰的无趣。 沉着脸的样子,太吓人。 顾长卿看热闹不嫌事大,“九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好不容易大婚,怎能不让大家闹一下洞房呢?你这般不近人情,太扫兴了!”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啊,我们等这一天,等得好辛苦啊……” 来闹洞房的,除了陆家人外,还有和陆九渊共事的同僚。 平日,他们不敢惹陆九渊,今日好不容易他大婚,个个壮起了胆子,想戏谑他。 房里闹哄哄的,陶夭头都大了。 这些人怎么那么难缠啊? 陆九渊该不会答应了吧? 正当她担心的时候,却听男人低沉威严的声音道:“想闹洞房啊?” 众人一听,以为有戏,霎时点头如捣蒜,声音铿锵有力,“想!” “好!”陆九渊缓缓点了点头,然后修长的手指,点向他们,勾了勾,“你们谁先来?” 众人:“……” 反应过来,众人问:“先来什么?” “谁能承受我一拳,便留下闹洞房。”陆九渊深沉锐利的眸,扫过众人,不紧不慢地说。 众人:“……” 明白了他的意思后,众人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包括顾长卿在内。 陆九渊享有战神之名,一拳能打死十个敌寇,承受他一拳? 他们不得全部归西? 霎时,大家头摇得像拨浪鼓。 “国公(九叔)真是会开玩笑,哈哈!”众人干笑着。 连唯恐不乱的顾长卿,也识实务地说:“那就不打扰你们洞房了,我们还没喝够呢,走,去前院继续喝。”说完,他便带头往外走去。 开玩笑,他可不想洞房没闹成,还要在家躺十天半个月的。 很快,众人便作鸟兽散。 唯有前头说话的那个小辈,到了门边,突然回头看着他的九叔,笑眯眯地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九叔,你可要好好疼我九婶啊。” 说罢,在陆九渊看过来之前,飞快地溜了。 原本热闹的新房,霎时安静了下来。 陶夭终于松了口气。 她抬起头,悄悄打量着新房中,身量高大,气势威严的男人。 这一看,她眸底忍不住闪过惊艳。 不同于前两次见时,一身黑袍的装束,今日的陆九渊,穿了一件颜色鲜艳的大红喜袍。 因为这大红的颜色,他冰冷不可亲近的面容,似乎也被衬得温润了几分,整个人清俊又矜贵。 她眨了眨眸,张嘴唤道:“九叔……” 陆九渊瞥了她一眼,“你好好歇着,明早我再过来。”话说完,他便直接走了。 陶夭:“……” 虽然知道这婚事是权宜之计,但她没有想到,陆九渊连做戏都懒得。 果然是行伍出身,做事就是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她在心里称赞道。 喜儿进来,见她独自坐着,还以为她在伤心呢。 “小姐别难过,国公爷兴许是有要紧事要处理。”喜儿安慰道。 她话音刚落,便见陶夭突然站起身来,然后扑向摆满了佳肴的桌子,抓起桌上的红烧蹄䠙就啃。 喜儿:“……” 第十二章 合卺酒 反应过来,喜儿心里想的是,完了完了,小姐受到刺激,都开始暴饮暴食了。 她急得团团转,刚要再劝,却见门外忽然走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喜儿一愣,反应过来,想提醒陶夭,但人已经走进来了,根本来不及。 她只能硬着头皮,高声道:“奴婢见过国公。” 陶夭听见了,啃着蹄䠙的动作,霎时一僵,抬头看去,果见进来的人正是陆九渊。 陶夭:“……” 见他目光看来,她慌忙放下猪蹄,结结巴巴道:“九、九叔……” 大型社死场面,竟然就这么砸在了她身上。 他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陆九渊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进门,便看到他的新婚小妻子,大口啃猪蹄的样子。 反差太大,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脚步顿了下,点点头,兀自走了进来。 陶夭尴尬得想钻地缝,见男人走过来,她下意识地将啃了一半的猪蹄递过去,殷勤道:“九叔应该也饿了吧,要不要来两口?” 陆九渊垂眸看了眼被她啃得惨不忍睹的猪蹄:“……” 陶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看到自己啃过的猪蹄时,才意识到不妥,连忙改口道:“这个我吃过了,九叔若是介意,可以吃别的,别的我还没吃。” “不必,你自己吃吧。”陆九渊回过神来,继续朝里面走去。 陶夭:“……” 喜儿很伶俐,连忙给陆九渊端了杯热茶送过去,心里总算是放下心来,国公去而复返,小姐这下不伤心了吧? 陆九渊端起来,慢慢饮啜了一口。 陶夭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菜肴,不知道要不要继续? 最后,她觉得还是不能辜负满桌的好菜。 况且,她还没吃饱啊。 想着,她豁出去了。 反正尴尬场面已经被撞见了,不差这一项。 她低头继续苦吃。 陆九渊偶尔目光扫过来,看到她大块朵颐的样子,心里有些诧异。 她大口吃东西的样子,跟她美艳漂亮的外表,一点也不符。 陆家就有好几个姑娘,平时她们吃饭,都是细嚼慢咽的。 不要说啃猪蹄,只要是带骨的那种食物,她们一概不吃,据说是怕毁了形象。 但这陶四小姐显然跟她们不一样。 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什么形象问题。 看着她大口吃肉的模样,他漆黑深邃的眸中,隐约划过一丝笑意。 陶四小姐……确实有趣! 陶夭吃饱喝足后,终于放下了筷子,接过喜儿递来的帕子,仔细擦拭着嘴角的油渍。 见状,陆九渊也放下了杯子,出声道:“饱了?” 陶夭闻声,愣了下,才想起来他还在。 她拿着帕子,一边擦着嘴,一边点点头,“饱了。” “那把剩下要做的事情,做完吧。”陆九渊道。 陶夭不解地看着他。 剩下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做? 忽地想到什么,她美眸瞪大。 陆九渊要跟她洞房? 她咽了咽口水。 行伍出身的人,都是这么直接粗暴的吗? 可是、可是…… 他们成亲,不是权宜之计吗? 怎么还要上~床? 看着女孩儿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陆九渊眉头微蹙。 她好像很为难? 顿了下,他端过一旁桌上的两个杯子,起身走了过去。 “合卺酒,喝完,你便可以歇了。”他淡淡说着,将其中一杯,递了过去。 看着递到面前的酒杯,陶夭:“……” 他竟是这个意思? 想到方才自己脑补出的五颜六色,她尴尬得脚趾抠地。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连忙伸手接过,然后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勾住他的手臂后,低下头,一气喝完了酒。 陆九渊:“……” 陶夭见他不动,连忙将自己空掉的杯子,展示给他看,“我喝完了。” 陆九渊顿了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竟把交杯酒,喝出了拼酒的气势。 他唇角隐晦地勾了下,低下头,将酒喝了。 喝完后,见女孩儿的手还挂在自己臂上,他顿了顿,伸手轻轻将她的手放了下来,“你可以去歇了。”说完,他放下空杯子,便出去了。 陶夭:“……” 回过神来,她抚了抚额。 怎么每次都叫陆九渊撞见她发糗的一面? 她晃了晃脑袋,吩咐喜儿,“帮我备水,我要沐浴。” “奴婢马上让人准备。”喜儿应答了一句,便下去了。 热水备好后,陶夭沐浴一番,换上柔软舒适的衣衫,美美地躺上床去。 盯着大红的帐子看了一瞬,她倏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在古代,成亲了…… 虽然这桩婚事,是为了躲避五皇子,才结的,但是流程,可一样不少。 她跟陆九渊已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在这古代,就算是正式的夫妻了。 从此以后,她便是有夫之妇…… 这个认知,令陶夭感到很不适应。 但转念一想,是她想太多。 人家陆九渊都没在新房里过夜,显然这桩婚事,是不作数的。 这么一想,她心里轻松了些。 困意袭来,她便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喜儿便来敲门了。 跟着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个叫冬儿的丫鬟。 两人朝她行过礼后,冬儿关切问:“夫人睡得可好?” 感受到她的善意,陶夭亦笑着点点头,“还不错。” “那奴婢们先服侍您梳洗吧,一会儿国公会来接您一起去给老夫人敬茶。”冬儿道。 陶夭点头,“好。” 梳洗更衣后,陶夭才踏出房门,便与陆九渊迎面撞上。 “九叔。”陶夭乖巧行礼。 陆九渊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虚抬了下手,“起来吧。” 陶夭依言起身。 “走吧。”陆九渊说了一声,便走在了前面。 陶夭紧忙跟了上去。 不少下人,看到她,都偷偷打量着她,心里无不震惊。 国公夫人,生得好好看啊。 那清透白皙的脸蛋,明显不施粉黛,竟也娇艳明媚,令人挪不开眼睛。 怪不得向来不近女色的国公爷,竟娶妻了。 但是想到国公夫人此前,是与大公子订了婚的,众人的心里,不禁微妙起来。 到底是大公子看不上国公夫人,想要退婚,还是因为被国公爷撬了墙角,才不得已退的婚呢? 第十三章 敬茶风波 陶夭并不知道下人们心里面的想法,她跟在陆九渊身后,一路欣赏着国公府的景致。 不愧是世家大族,比起陶家,明显底蕴更深更厚。 亭台楼阁,花草园林,曲折回廊,流水小桥,斗拱飞檐……无一不彰显着陆家的显赫。 走了大概半刻钟左右,陆老夫人住的福寿堂,终于到了。 二人进去的时候,福寿堂中,已是坐满了人。 看到陶夭进来,个个目光微妙复杂地打量着她。 谁都知道,她原本是跟陆卿白定了婚的,但谁能想到,这准侄媳妇,转身便嫁了陆老九。 陶夭察觉到他们打量的目光,心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她丝毫不在意。 反正错的又不是她! 她很是坦荡地迎接着各方人马的打量。 进了厅堂后,她便上前给居中坐着的老太太行礼。 “夭夭见过老夫人。” 早在她踏进来的一刻,陆老夫人便已经将她打量了一番。 这时见她乖巧行礼,布满皱纹的眼中,满是慈祥。 “夭夭如今已是我陆家媳,老九的媳妇了,是不是该改口了?”老夫人笑眯眯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眉目慈善。 陶夭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九夫人先给老夫人敬茶吧。”这时,一个长相温和的嬷嬷,在她面前放了一个垫子,并轻声提醒道。 陶夭顿了顿,忍不住看了眼陆九渊,目光带着询问。 陆九渊顿了下,轻轻点了下头。 陶夭见状,这才硬着头皮跪下。 似乎,到了这一刻,不管是不是权宜之计,她都要将戏做足。 想着,她接过嬷嬷端来的茶,然后高举过头顶,对老夫人甜甜地说:“母亲,请喝茶。” 陆老夫人闻言,笑得合不拢嘴,接过她手里的茶,欢欢喜喜地喝了一口后,便放下了。 而后,她将手腕上戴着的一个玉镯,摘了下来,套到陶夭细白的手腕上,并将她拉了起来。 “往后,你便跟老九好好过日子吧,若是老九敢欺负你,随时来跟我说,我定然为你做主。”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叮嘱道。 陶夭羞答答地垂低了头,目光却看了眼手腕上的玉镯。 这玉镯通体碧绿,水头很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她唇角勾了勾,乖巧道:“知道了,谢谢母亲。” 老夫人越看越满意。 这小姑娘多好啊,漂亮,又有朝气,关键是还乖巧,惹人喜爱。 想着,老夫人突然扭头看向陆九渊,“老九!”她原本慈祥的脸上,此时多了严肃,“夭夭这个儿媳,我是一百个满意的,人家不嫌你岁数大,愿意嫁你,你可得好好疼她,不可让她受委屈。” 陶夭眼皮一跳,悄悄看向陆九渊。 谁知她一看过去,便对上了男人深沉的黑眸。 她愣了下,反应过来,她“咻”地收回了目光。 陆九渊顿了顿,对上母亲紧迫盯人的眼神,蹙着眉点头,“知道。” 老夫人喜笑颜开,拉着陶夭的手,介绍其他人。 “这些都是九渊的兄长、嫂嫂,还有侄子们,你认认人。” “好。”陶夭点头。 老夫人转过头对一众儿子、儿媳,以及孙辈们道:“夭夭初来乍到,你们万不可失礼。” 众人眼皮一跳。 老夫人的言下之意,已经是甚为明显。 这是要他们有所表示呢。 好在,众人都是有备而来。 陶夭跟着陆九渊,先是走到了陆家大爷,也就是陆卿白父亲,陆伯彦面前。 看着陆伯彦那副鄙夷不屑,却隐隐泛着铁青的脸,陶夭眨了下眸,声音甜脆响亮地喊道:“大哥!” 陆伯彦:“……” “大哥?”陶夭见他没有反应,又唤了一声。 陆伯彦眼皮一跳,终于僵硬地点了点头,好半晌,才从嘴里迸出一句,“九弟妹。” “噗!” 他话音刚落,不知是谁笑了声。 陶夭:“……” 陆伯彦自然也听到了,面色更加难看了。 若非老夫人在旁边盯着,他怕是早就夺门而出了。 陆伯彦袖下的手,用力握紧了拳头,这都是什么事? 原本的儿媳,转身便成了弟媳,真是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了。 陆九渊这个兔崽子,连自己侄儿的墙角也撬得下去。 他怎么好意思? 陆伯彦暗怒于心,却又不敢发作。 察觉到老夫人盯着他的目光,他暗吸一口气,将愠怒压下。 他从侍从手里拿过一个盒子,递到陶夭面前,语气清傲地说:“我们大房两袖清风,身无长物,唯有这字画,还算拿得出手,便给九弟妹,赏玩吧。” 老实说,陶夭不屑收他的礼物。 毕竟她穿越来那天,这个老匹夫,可是大言不惭地想让她给陆卿白做侧室呢。 正妻变侧室,也就他这样出尔反尔的小人,才想得出来。 不过当着老夫人的面,她自然不好那么做。 她皮笑肉不笑地接了过来,“多谢大哥。” 闻言,陆伯彦的眼皮又是一跳。 见状,一众子侄辈们,低头闷笑。 这九婶也太有趣了吧。 “夭夭这句大哥,叫得倒是挺顺口,竟然没有一丁点别扭不自在,往日,倒是我小瞧了你。” 正在这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屋中霎时一静。 陶夭转头看去,却对上一双泛着冷意和不屑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是个四十出头的妇人,脸颊瘦削,嘴唇很薄,绷着个脸,看着便刻薄不好惹。 陶夭反应过来,并未因为对方的刻意刁难,而无措尴尬。 她的小脸上,笑意不减,“哦,那大嫂觉得,夭夭该怎么唤,才合适?夭夭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大嫂不妨教教我?” 闻言,那说话的女人,看向陶夭的目光,更加凌厉了,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显然在压抑着怒意。 这个女人正是陆伯彦的妻子林氏,陆卿白之母。 好半晌,她冷冷笑道:“牙尖嘴利,不知廉耻!”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俱是一变。 有看笑话的,也有不认可的,还有对陶夭同情的。 老夫人直接沉了脸,出言警告道:“林氏,注意你的言辞!” 林氏还是有些害怕老夫人的,闻言,便抿了唇,没再说话。 “大嫂若是懂得廉耻,便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说出失礼之言,我看,不知廉耻的是你,尖酸刻薄的,也是你!” 一片死寂中,一道威严冷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闻声,心里俱是一抖。 第十四章 陆九渊的维护 林氏瞬间白了脸,又惊又怒,可看着陆九渊那张浸润着寒意的脸,却又敢怒不敢言。 一时间,她气得面色铁青。 其他人也是鸦雀无声,整个厅堂里静悄悄的。 陆九渊的目光,逐一扫过厅中的每一个人,声音低沉冰冷,“陶夭,是我陆九渊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们谁敢指责辱骂她,便是跟我陆九渊过不去!” 被他目光扫到的人,全都不自觉地垂下头去。 侄辈们就算了,可跟陆九渊同辈的兄嫂们,也是不敢迎视他的目光,明明按辈分,陆九渊比他们要小。 陶夭则意外地看着陆九渊。 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维护她,帮她说话…… 而且他这个样子,好霸气、好威严哦! 陶夭心生崇拜。 但是…… 他警告他们说的那些话,她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 她算是他明媒正娶的,毕竟婚礼该有的流程,一样也没有落。 但是他难道不知道,她嫁给他,是为了规避五皇子?两人成亲,只是权宜之计吗? 他这么正式地当众说出这些话,他难道不觉得心虚? 她刚要说什么,男人的手,却突然在她的肩头轻轻按了下,只是很快,他便收了回去。 陶夭眨了眨眸,不解地看着他。 陆九渊垂眸看着她道:“下次再有人敢欺侮慢怠你,你不必对他们客气,若是自己解决不了,便跟我说。” 陶夭:“……” “听懂了么?”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陶夭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嗯。” 陆九渊面色微霁。 经过这件事情后,众人对陶夭,更加不敢怠慢了。 甚至,看着她的目光,还隐约带着讨好。 陶夭感慨,不愧是带着血色传说的男人,一句话,便让大家安静如鸡,就连尖酸刻薄的林氏,也是一个字不敢再吭。 虽然老夫人生了九子,但其中夭折了几个,因此现在还在跟前的,包括陆九渊和一个外嫁的女儿在内,便只有五个儿女。 但饶是如此,这波见面下来,还是费了不少时间,陶夭才勉强将人记住,不过同时,她也收到了不少礼。 就连小辈们,也都给她送了见面礼。 一时间,陶夭收礼,收到手软。 尤其是三房的陆三爷,最是大方,直接给陶夭送了一间铺子。 据说陆三爷是陆家唯一一个经商的,而且他很有生意头脑,年少时,生意便做得风生水起,积攒了丰厚的家资,如今,生意已经做到了全天下。 认完人后,各房的人,陆续散去,陶夭和陆九渊,则留下,陪着陆老夫人吃了一顿饭。 饭毕,二人才离开了福寿堂。 陶夭按揉着吃得鼓鼓的小肚子,跟在陆九渊身后。 老夫人真是太热情了,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她一不小心,就给吃撑了。 陶夭心里感慨着,这时,走在前面的陆九渊突然回过头,嘱咐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自己先回去。” 陶夭连忙将手放下,乖巧地说:“好的,九叔。” 陆九渊目光在她的肚子上顿了顿,深沉黑眸中,隐约划过一丝笑意。 “九叔慢走。”陶夭眨着眼睛道。 男人“嗯”了声,便走了。 陆九渊一走,陶夭便开开心心地回了庭芳院,她住的院子。 昨晚她睡觉的新房,是陆九渊住的摘星堂。 新婚夜过完,她便可以回自己住的院子了。 庭芳院距离摘星堂很近,几步路就到了。 她一进院门,便被里面的环境给惊艳到了。 有别于摘星堂的威严沉肃,庭芳院的布置,很是精致巧妙。 大概是为了迎合她的喜好,院子里处处都栽种着花草,而树下还布置了秋千,旁边的位置,则有一个小水池,里面的锦鲤,在欢快地游玩着。 陶夭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院子。 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最后,她在秋千上坐了下来。 跟在她身后的冬儿见状,上前轻轻地帮她推了起来,笑着问:“夫人喜欢这个院子?” “喜欢,很喜欢。”陶夭点头,丝毫不吝啬,让别人知道她的喜悦。 “夫人喜欢就好。”冬儿点点头,“这院子是老夫人特地让人布置的,说九夫人是个小姑娘,一定喜欢花草鱼儿,这里的许多花,都是临时从别处移栽过来的呢。” 陶夭闻言,很是愉悦,由衷道:“老夫人有心了。” 前头她还担心,老夫人不好相处,但今日见过老夫人后,却改变了想法。 老夫人是个很慈祥和蔼,待小辈和善的老人。 其他人,目前来看,也不错。 就是那林氏…… 想起林氏离开福寿堂前,那看向她的阴冷目光,她心里便感到不舒坦极了。 林氏可真会倒打一耙。 明明是他儿子想另攀高枝,提出退婚的,现在见她嫁了陆九渊,心里又不平衡了。 真是毛病! 她心里骂了声,进了屋里。 喜儿给她端了杯茶来。 她喝了一口后,便将刚才收到的那些礼物给摆在了桌上。 连老夫人送的玉镯,也被她拽下来,摆在了桌子上。 收到的礼,有玉镯、有金簪、金镯子,还有珍珠项链、耳环,甚至还有字画、玉器,以及各种小摆件。 最令她喜欢的,还是陆三爷送的铺子。 她了解过了,这间铺子,地处京中最繁华的地段,是一间生意很好的绸缎庄。 这波真是血赚啊。 她心花怒放。 但是想到一事,她又忧愁下来。 等她离开陆家的那天,这些东西,要还回去吗? 想到这层,她又没那么开心了。 …… 晚上用膳的时候,陆九渊没有过来,来得是摘星堂的大丫鬟乐央。 “夫人,国公还有事要忙,晚上不过来了,您可以自己看着安排。” 陶夭打量了她一眼。 乐央虽是丫鬟,但气质端庄娴静,颇有大丫鬟的气派,而且她容貌秀丽,长相不俗,不过她年纪应该不小了,少说也有二十岁左右。 “好,我知道了。”陶夭缓缓点了下头。 乐央瞥了她一眼,屈膝一礼,“奴婢告退。” 待她一走,陶夭立即叫来冬儿,让她科普乐央的来历。 果然如陶夭猜测的一般,乐央并不是普通的丫鬟,乃是陆九渊昔日部下的女儿…… 第十五章 陶夭说,整晚都在床上 那部下跟着他南征北战时,不幸中了敌人的埋伏,只留下这个孤女,临死前,将孤女托付给了他。 这么多年,陆九渊一直将乐央留在摘星堂做事。 陶夭听完后,有些玩味地说:“我看她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没有嫁人?” 既然不是普通的丫鬟,到了年纪,陆九渊应该会为她找寻合适的人家才是。 冬儿蹙着眉道:“年纪是不小了,今年都有二十了,前些年,国公也让人给她说媒,却被她拒绝了,她说不想嫁人,国公见她心意坚定,便没有勉强她,她便一直待在摘星堂。” 喜儿听到这里,忍不住道:“她不想嫁人,是想干什么?总不可能一辈子在摘星堂做事吧?” 冬儿闻言,欲言又止。 陶夭笑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冬儿迟疑了下,“奴婢说出来,夫人可别生气啊。” “我不生气,我保证。”陶夭竖起两根手指,模样认真。 冬儿见状,笑了下,这才道:“其实大家私底下都在说,乐央是想给国公做通房,所以才不想嫁人的。” 陶夭闻言,唇角勾了下,心道,果然如此。 喜儿却有些不忿地说:“我就说嘛,她年纪也不小了,至今还不想嫁人,心里定有所图,原来是肖想咱们国公呢。” 冬儿觑了觑陶夭的面色,见她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夫人放心,国公看不上她的,若是看得上,还能让她蹉跎到现在? 依奴婢说,她也是个拎不清的,国公看不上她,她还非要赖在摘星堂,徒惹人笑话。” 这话,喜儿爱听,跟着附和道:“我看也是,国公眼光高,等闲的女子,他才不会看上。 只有我们小姐这般天人之姿的,才能入他的眼。” 冬儿笑道:“说得也是,奴婢就没见过夫人这般好看的人儿。” 虽然陶夭并不在意乐央的存在,也不在意陆九渊对她是什么态度,但两个丫鬟说的话,实在太中听了。 她分别伸手在两个丫鬟脸上捏了捏,“你们的嘴巴,是抹了蜜吧。” …… 陆九渊不过来,陶夭乐得轻松自在。 一个人悠哉地吃了晚膳后,正准备去院子里荡秋千,这时,管家拿着礼单求见。 “这是老奴按国公吩咐,拟定好的回门礼单,请夫人过目一下,若是哪里有遗漏,老奴再添上去。” 管家陈伯,虽年过五旬了,但精神依旧矍铄。 陶夭接过,随意浏览了一下礼单,却被上面的数目给惊呆了。 回门礼而已,陆九渊也太隆重、正式了吧?! 但也许,这是国公府人情往来的正常规格? 想着,她没将心里的疑惑表现出来,免得被人说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只道:“就这样吧,不用再添了。” 陈伯点点头,“那老奴下去准备了。” “有劳陈伯了。”陶夭点头。 待陈伯下去了,陶夭坐着出神了一会儿,才想起要去荡秋千。 荡了一会儿秋千后,她便去池子边喂了一会儿鱼,然后才慢腾腾地去泡了个花瓣浴。 闻着香喷喷的自己,她开心地在床上翻了好几个滚。 时间还早,没有睡意,她想起来出嫁前,陶怜塞到她箱笼里的话本子,连忙爬起来,将话本子找出来,然后趴在床上看了起来。 不多时,喜儿进来催她睡觉。 “小姐,时候不早,别看了,仔细伤了眼睛,而且明日还要回门呢,还是早点睡吧。” 陶夭正看到精彩的地方,闻言,噘了噘嘴,“就让我再看一会儿嘛。” 喜儿无奈地说:“您每次都说看一会儿,结果没完没了。” “这本话本子,是陶怜借我看的,明日回去,我得给她带回去,所以今晚必须看完。”陶夭叹着气,苦恼地说。 喜儿:“……” 她想说,您可以用别的做借口。 但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 翌日。 陆九渊下朝回来后,先回了摘星堂更衣,之后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去了前院等候陶夭。 然而他喝完两盏茶了,还没有等到那丫头前来。 他蹙了蹙眉,看向一旁伺候的下人,“夫人怎么还没有出来?” 那下人迟疑了下,才道:“前头,属下已经去问了,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陆九渊沉声问。 “夫人、夫人还没有起床?”那下人垂首回道。 陆九渊一怔,眉间划过诧异。 今日可是回门的日子,那丫头怎么一点也不积极?况且,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 “再去催一下。”陆九渊吩咐。 下人只得点头去了庭芳院。 不一会儿,他嘴角抽搐着,返回了前院。 “如何?”陆九渊问。 “属下去催过了,但夫人、夫人才起,可能要再等一会儿。”那下人回道。 陆九渊一愣,旋即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那丫头怎么还跟一个孩子一样地赖床? 又等了一刻钟,陶夭才姗姗到来。 “九叔,早啊。”她精神不济地打着哈欠道。 陆九渊眉头皱了下,沉声问:“昨晚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整晚都在床上啊。”陶夭闻言,清醒了一点,眨着眸,如实道。 她也确实没撒谎,她整晚上都在床上,只不过,是在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的…… 陆九渊闻言,没再说什么,起身往外走,“那出发吧。” “哦。”陶夭跟在他身后,出了府门。 管家正站在马车前,拿着礼单,仔细清点物品,见二人出来,连忙迎上前去,“国公、夫人。” “东西都备妥了?”陆九渊询问。 “都备妥了。”管家恭敬回道。 陆九渊应了声,便当先上了前面的马车。 陶夭目光在面前的三辆马车上,流连了一会儿,最后转头往第二辆马车走去。 “夫人,您要做什么?”冬儿连忙追了上去。 “坐马车啊。”陶夭奇怪地看着她。 冬儿嘴角抽搐了下,“这辆,是奴婢们坐的,您和国公,坐前面那辆,最后那一辆,放着的是给您母家的礼品。” 陶夭:“……”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往前面那辆马车走去。 登上马车后,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踌躇了下。 第十六章 回门 马车挺宽敞的,但是因为陆九渊的关系,竟显得狭窄逼仄起来。 如此密闭窄小的空间里,男人身上的威严气场,更加突显,令人生畏。 陆九渊瞥了她一眼,见她杵在那里,顿了下,下意识地缓和了面色,“坐吧。” “哦。”陶夭回过神来,应了声,这才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很快,马车便启动了。 陶夭打了哈欠连连,靠在车壁上,准备眯一会儿。 熬夜果然令人生不如死。 她这会儿又是流泪,又是打哈欠的,异常难受。 没一会儿,她便睡着了,脑袋随着马车的行驶走动,一晃一晃的。 陆九渊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啪!” 这时,一个什么东西,突然从陶夭的袖子里掉出来,落在了地上。 陆九渊看到了,犹豫了下,俯身帮她捡了起来。 他刚要放回到她身上,这时,“咚”的一声,陶夭靠在车臂上的脑袋,滑下来,砸在了他的腿上。 陆九渊身体僵了下,才回过神来。 垂眸看着枕在自己腿上,依旧沉睡的女孩儿,他唇角抿紧。 这个丫头…… 他想推开她,可见她睡得那么熟,又有些犹豫不忍。 她这样都没有醒,可见昨晚上没睡好。 想到她初入国公府,怕是还认生,心霎时软了下来。 他放弃了推醒她的想法,不过身体却绷得紧紧的,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了,只觉得时间过得异样漫长。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书,顿了顿,好奇地翻阅起来。 这丫头坐马车都要带在身上的书,想来应该很好看…… 然而他随意一翻,便看到上面这样写到:月黑风高的晚上,李府后花园,年轻漂亮的夫人跟相好,滚进了花丛…… 陆九渊:“……” “啪”的一声,他将书本合上,额角青筋跳了跳。 这丫头,竟然看这样乱七八糟的书籍。 陶谦这个父亲,还真是失职! 陆九渊的眉头,皱得死死的。 马车到陶府的时候,停了下来。 陶夭幽幽转醒,伸了伸懒腰。 然而手伸到一半,便僵住了。 她怎么……枕在了陆九渊的腿上? 意识过来,她“咻”的一下,坐起了身子。 陆九渊瞥了她一眼。 陶夭心虚极了,看着面色冷峻威严的男人,她弱弱地开口道:“九、九叔,到了。” 陆九渊没说什么,嗓音低沉地“嗯”了一声,便起身出去了。 陶夭拍了拍心口,幸好他没有计较。 可是她怎么会枕在陆九渊腿上的? 关键是,对方竟然就让她枕着…… 她心里纳闷不解,起身走了出去。 刚下马车,她便被早就候在陶府门前的一众亲人,冲过来,给围在了中间。 “夭夭,在国公府还习惯么?” “过得好不好?” “没人欺负你吧?” 陶夭:“……” 反应过来,她看了眼一旁高大威严的男人,然后笑着一一回答,“我过得很好的,九叔很护着我,没人敢欺负我。” 陆九渊听到了,黑眸朝她看来。 就见这个小丫头,被亲人们簇拥在中间,笑得如花般绚烂娇艳。 他顿了下,收回目光。 陶家众人这时才想起他来,纷纷向他见礼,“见过国公。” “国公里面请。”陶添客客气气地说。 “嗯。”陆九渊点了下头,跟着他们进了陶府。 陆九渊被请去了前院喝茶,由陶添和陶谦,以及淘景琰等陶家男人一起招待。 而陶夭则被李氏和陈氏,及陶泠等女眷,迎去了后院说话。 刚落座,陶怜便扯着陶夭的手臂,急切问道:“四姐姐,我送你的那只小老鼠,你有记得喂吗?” 陶夭:“……” 见她不说话,陶怜疑惑地摇了摇她的手臂,“小老鼠怎么样了?” 反应过来,陶夭轻咳一声,昧着良心道:“有喂的,它每天都吃得饱饱的,我看它还长胖了一圈呢。” “真的吗?”陶怜一脸欣喜,“那你下次,可要将它带回来我看看,我怪想它的。” 陶夭:“……” “还有还有,我借你看的那本李府后花园,有给我带回来么?”陶怜接着又道。 “当然……”陶夭摸向袖子的动作,一顿,对上陶怜水灵灵的大眼睛,她眨了眨眸,“忘……记带了。” 陶怜叹气,“四姐姐,你这记性可真不好,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我……”陶夭迟疑,她记得出门时,她将那话本塞进了袖子里的啊,怎么现在袖子里却没有? 难道是落在马车里了? “好了怜儿,你四姐姐才坐下,茶都没喝呢,你就缠着她,问东问西的,尽说些没用的事情。”李氏不悦地训斥了一句。 陶怜眨眨眸,“怎么没用呢,都是顶顶重要的大事。” 李氏:“……” 陈氏忍俊不禁,“我们怜儿的事情,自然都是顶顶重要的。” “你就宠着她吧。”李氏无奈。 陈氏不以为意,“怜怜还小嘛,自然得宠着。” 陶怜闻言,挽住她的手臂,笑眯眯地说:“还是二婶疼我。” 李氏:“……” 陶姝不高兴地扯开陶怜的手,“不要抱我娘。” 陶怜噘了噘嘴,“真是小气,我就抱一下。” “一下也不行!”陶姝蹙眉。 陈氏无奈地看了眼女儿,“你是姐姐,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李氏伸手掐了掐陶怜的脸蛋,岔开话题道:“泠泠,你最大,好好招呼夭夭,我跟你们二婶,去安排午宴。” “知道了,娘。”陶泠乖巧地点点头。 李氏和陈氏,哪里是要安排午宴,她们这是想给几姐妹腾出空间来,好说话。 果然,两位长辈一走,陶泠握住陶夭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道:“夭夭,快跟我说实话,陆家人真的好相处吗?” 陶夭点点头,笑眯眯地说:“蛮好相处的,特别是老夫人,待我可慈祥了,陆家其他人也很好,昨日敬茶时,每个人都送了我礼物。” 当然,陆家大房除外。 她才这么想着,便听陶姝问:“陆家大房,就没有刁难你?” 陶夭:“……” 陶姝蹙着眉继续道:“陆伯彦那人,是个小人,而且小肚鸡肠得很,这准儿媳,变成弟媳妇,他一定会咽不下那口气的。 还有那林氏,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你才新婚,他们不好做得太过,但是接下来,你可得注意点,小心他们给你使绊子。” 第十七章 陶夭的搜身计划 “三姐姐,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啊?”陶怜惊讶。 “从前夭夭对陆卿白爱得死去活来,没有一点尊严的时候,我就派人打探过。”陶姝双手抱臂,睨了陶夭一眼,“那时候,我劝过她来着,可这丫头啊,一点也不领情。” 陶夭:“……” 她有些尴尬,坐近抱着她的手,一脸忏悔地说:“我以前真是太不懂事了,好在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三姐姐的良苦用心。” 陶姝叹了口气,“是啊,你总算是开窍了。” 陶夭尬笑。 “对了夭夭,陆九叔……待你好么?”陶泠扯着帕子,突然低声问道。 陶夭道:“他对我还不错吧,会护着我。” 她暂且还不了解陆九渊,但是敬茶那日,他可是当着全府的人面,做出了警告,不允许有人欺负她的。 从这一点来看,他应该是个蛮可靠,有担当的人。 “不是啦,这个刚才在府门外,已经听你说过了。我的意思是……”陶泠顿了下,脸上飘起了红晕。 陶夭见状一愣。 陶怜更是心直口快地说:“二姐姐,你的脸怎么红啦?” 陶姝轻声一笑,“她这是好奇新婚夜的事情啦,马上,她也是要出嫁了的。” 陶夭恍然大悟,笑嘻嘻地凑近陶泠,“其实你不用好奇,到时候,大伯母会给你准备启蒙的图册的。” “什么?”陶泠愣住。 陶姝捂嘴偷笑。 陶怜感兴趣地问:“什么图册?” 三人不约而同地推开她凑近的脑袋,“小孩子别听。” 陶怜噘起嘴巴,“我已经不小了,明年就可以定亲了,我怎么不能听? 我借给三姐姐的那本李府后花园,描写得可清楚了,我什么都知道。 二姐姐不就是想知道新婚夜的过程嘛,你问我啊。” 陶夭三人:“……” “李府后花园,到底讲的是什么内容?”回过神来,陶泠和陶姝,盯着陶夭问。 陶夭目光闪烁,“你们看我做什么?那话本子,是陶怜的,我本来都不想看,是她硬塞给我的。” 陶怜无辜地看着她,“我没有硬塞给你,我只是怕你嫁去国公府,太过无聊,起先你不想要,但后面听我说,里面有大段的艳事描写,你便求我借你了。” 陶夭:“……” 见大家都盯着自己,她轻咳一声,起身道:“我去下茅房。” 离开三人的视线后,陶夭立即叫来喜儿,让她去马车上找那本话本子。 喜儿很快便去了,却空手而回。 “奴婢仔仔细细找过了,并没有看到您说的话本子。”喜儿禀道。 陶夭愣住。 马车上竟然没有? 那到底落在哪儿了? 她清楚记得,上马车前,话本子还在她袖子里的,当时她还摸过的。 可现在她身上没有了,连马车上也没有。 总不可能它自己还能长腿跑了? 想到她醒来时,枕在陆九渊腿上一事,她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话本子,该不会在陆九渊身上吧? 这个认知,令她坐立难安起来。 但很快,她又安慰自己,那话本的封皮上写的是李府后花园,再寻常不过的名字,陆九渊应该不会无聊得去翻开看吧? 好不容易等到午宴结束,告别陶家众人,打道回府。 马车一启动,陶夭的目光便瞄在了陆九渊身上。 话本子到底在不在他手里呢? 她是要直接问,还是想办法,直接从他身上找? 陆九渊已经不止一次察觉到女孩儿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下,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他等着她开口向他要回话本,到时候,他再趁机,教育她一番好了。 正这么想着,忽听女孩儿“哎哟”一声。 他一惊,刚抬头,怀中便偎入了女孩儿柔软的身子。 他身体霎时一僵,眉眼划过错愕。 “对、对不起,马车刚刚晃动了下,我没有坐稳……” 陶夭嘴里这么说着,手却飞快地摸向了他的胸膛。 话本子若是在他身上,应该是放在这里的吧? 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然而就在她的手要摸到他胸膛的时候,一只大手,却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惊,愣愣抬眸,却对上男人没有笑意的眼睛。 下一刻,男人有力的双手,已经扶在了她的双臂上,微微一使力,她人便坐回了座位。 “坐好。”男人低沉威严的声音道。 陶夭下意识地正襟危坐。 片刻后,见陆九渊没有别的话了,脸上神情,也没有异样,不禁双肩一垮,搜身的计划失败…… 陆九渊瞥了她一眼,将她沮丧的表情,看在眼里,眸底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这个丫头…… 马车里气氛静谧,陶夭却有些焦躁起来。 离开陶家的时候,陶怜还拉着她的手,要她将话本还回去的。 要是话本找不回来了…… 她咬紧了唇,真是愧对陶怜。 她悄悄地抬眸,觑了觑男人沉凝的面色,心里有些纠结。 要不,还是直接问? 但是想到那话本子里的内容,她便有些难以启齿。 她不问的话,陆九渊可能只是无意中捡到的,并不知道是她的。 她如果问了,那陆九渊就会知道是她的了,他没看话本子的内容还好,要是看了…… 想想就太社死了。 纠结犹豫间,马车停了下来。 她愣了下,掀开车帘往外一看,竟然到国公府了。 陶夭:“……” 陆九渊这时终于出声道:“你可是有事情要问我?” 对上他威严的眉眼,陶夭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没、没有啊。” 陆九渊瞥了她一眼,嗓音低沉地“嗯”了声,便下了马车。 等陶夭出来的时候,陆九渊已经进去了。 陶夭吐了口气,正抓耳挠腮地想着要怎么将话本要回来时,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面色陡然一变,提起裙子,便飞奔进府。 喜儿和冬儿见状,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追了上去,“夫人……” 回到庭芳院,陶夭翻了一遍,没找到陶怜的那只小老鼠,不由急得团团转。 正好喜儿进来,她连忙问:“五小姐送的那只小老鼠,放哪了?” 喜儿一愣,“好像、好像落在摘星堂了。” 陶夭:“……” 她火急火燎地赶去摘星堂的时候,正好撞见乐央从陆九渊屋里出来。 她手里拿着的一个盒子,令陶夭觉得眼熟。 再仔细一看,却正是装了陶怜那只小老鼠的盒子。 第十八章 掌掴乐央 “夫人?”乐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行礼,“乐央见过夫人。” 陶夭摆摆手道:“不用多礼,你手里这个盒子给我吧。” 乐央直起身来,看了眼手里的盒子,蹙了蹙眉,“这是奴婢从国公爷的屋里,找出来的。” 陶夭见她并不想给的样子,眉头皱了下,淡淡道:“这是我落下的,是我的,还给我吧。” 乐央闻言,笑了下,有些不信的样子,“不可能吧?这里面装的可是老鼠,奴婢还以为是哪个下人不懂事,干活的时候,给落下的。” 陶夭听得心头不舒坦,但还是道:“你误会了,这老鼠确实是我的。” 乐央惊讶,“夫人莫不是哄奴婢的?夫人怎么会养这样的脏东西? 您大概不知道吧,国公爷有洁癖,向来最厌恶这些脏东西,若是让他知道,屋里放过老鼠,奴婢们怕是都得受罚。 还请夫人见谅,奴婢不能将这脏东西,给您。” 说完,她手臂突然一抬,将手里的盒子,远远地抛了出去。 陶夭没料到她会这么做,面色一变,“小雪——” 她拔腿朝盒子落下的方向跑去。 然而等她跑过去的时候,盒子已经落地。 “砰”的一声,盒盖弹开,里面白色的小仓鼠,蹿了出来。 见它还能跑能跳的,陶夭狠狠松了口气,赶紧过去将它捉了起来,放在掌心里,轻轻抚摸。 幸好小仓鼠没事,否则陶怜得跟她哭。 她安抚好受惊的小仓鼠后,重新将它装回盒子里。 这时,乐央走了过来,皱着眉道:“夫人,奴婢前头跟您说得很清楚了,国公爷有洁癖,不喜……”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声音。 乐央回过神来,抚着被打疼的脸,不敢置信地看向陶夭,“夫人你……” 陶夭冷冷道:“别给我扯什么国公不喜欢,是你不喜欢吧?今日幸好这小老鼠没事,否则我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这乐央分明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当她傻,看不明白? 一个丫鬟罢了,竟也敢挑衅她,她又不是吃素的! 乐央又惊又怒,放下手道:“夫人,奴婢也是职责所在,好心提醒您,您这般动手打人,实在太过分了。 奴婢虽只是下人,但这么多年来,国公都未曾打骂过奴婢一下,您这般,跟泼妇有何两样?” 陶夭看着她红肿的脸,唇角勾了下,轻蔑道:“他不打骂你,是他的事情,但你动了我的东西,我打你都是轻的。 不服的话,可以去告我的状啊,看看国公站在哪一边!” 乐央气得满脸通红,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陶夭挑了挑眉,抱着她的小仓鼠,往外走去。 她也不喜欢老鼠啊,可这是陶怜送她的,是陶怜的心头爱。 而且这小仓鼠又没碍着乐央什么事,她都明着说是她的了,叫她归还,她非但不还,还当着她的面给扔出去。 这不是在故意挑衅她,是什么? 她陶夭与人为善,却不代表,能让人欺负到头上来。 乐央盯着她走远的背影,眸底掠过冷意。 陶夭回到庭芳院,立即给小仓鼠,喂起了食物。 看着小仓鼠欢快吃东西的样子,她心里松了口气,很庆幸这小仓鼠,没有被饿死,否则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陶怜了。 看着可爱的小仓鼠,她伸指摸了摸它的头。 …… 摘星堂。 乐央借着给陆九渊送茶水的机会,进了书房。 “国公,您的茶。” “放着吧。”陆九渊头也没抬,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乐央见状,抿紧了唇。 脸上火辣辣的疼意,提醒着她所受到的屈辱。 她本想着等陆九渊自己发现,她再趁机告状的,但陆九渊根本看也不看她,又哪里会发现? 她心里的不甘,促使她跪了下来,“国公,还请为奴婢做主!” 陆九渊低头疾书的动作一顿,终于拨冗看了她一眼,“何事?” 乐央故意将自己被打的左脸,露出来,一脸委屈隐忍道:“夫人为了一只老鼠,竟当众掌掴了奴婢,奴婢虽然只是下人,但国公尚且从未打骂过奴婢,而夫人却……还请国公为奴婢做主。” 说罢,她抬手摸了摸还红肿的左脸。 陆九渊听罢,眉头蹙了下,“她掌掴了你?” 乐央立即点头,声音哽咽道:“是。” 陆九渊顿了下,淡淡道:“她还只是个孩子罢了,你长她那么多岁,别跟她计较。” 乐央闻言,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孩子? 孩子会那么狠辣? “非是奴婢要跟夫人计较,是夫人太过……无理了。” “放肆!”陆九渊沉声喝斥。 乐央吓了一跳,垂下头去。 “陶夭是我夫人,她再如何,轮得到你说她?”陆九渊面沉如雪,眉眼间透着威压。 乐央伏下地去,“奴婢……不敢了。” “下去!”陆九渊喝斥。 “是。”乐央红着眼睛,出了书房。 …… 陶夭打了乐央后,便哪里也没去,很自觉地待在院子里,等陆九渊过来兴师问罪。 然而等到晚上了,陆九渊也没来。 她心里不由纳闷起来。 奇怪,陆九渊怎么不来质问她? 乐央敢挑衅她,想来是有些仗恃的,她打了她,她怎么也得在陆九渊面前添油加醋才对吧。 可眼睛,这剧本,不按套路来啊。 正在这时,冬儿一脸怪异地走了进来,“夫人,奴婢刚刚出去,听到了一件搞笑的事情。” “什么事?”陶夭正坐着无聊呢,闻言,感兴趣地问。 “下午的时候,您不是打了乐央一耳光么?她转头便去了书房找国公告状,结果,她却红着眼睛,从书房里出来的,想必是告状不成,还被训斥了一顿呢。”冬儿好笑地说。 陶夭惊讶,“果真?” “千真万确!”冬儿点头,“虽然不知道她跟国公是怎么说的,国公又是怎么训斥她的,但八九不离十了。” 喜儿闻言,幸灾乐祸地说:“真是丑人多作怪!难道她还以为,国公会向着她,而不向着夫人?果真是拎不清!” 第十九章 陆九渊:你是我的妻 冬儿点点头,“她是在府里安生日子过久了,真以为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拿自己当主子了吧。” 相比起两个丫鬟的开怀,陶夭却有些失望,她还以为陆九渊会过来问责她呢,害她严阵以待了一个下午。 结果,连陆九渊的人影都没见着,她本来还想趁机要回话本子的。 “夫人,国公来了。”正在这时,院里的下人,在门外禀报道。 陶夭:“……” 她愣神的工夫,男人已经进来了。 “见过国公。”两个丫鬟恭敬行礼。 陶夭反应过来,这才起身行礼,“夭夭见过九叔。” 陆九渊看了她一眼,径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都起来吧。” 陶夭和丫鬟们,都直起身来。 喜儿立即端来了茶水。 陆九渊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目光落在陶夭身上,“坐吧。” 陶夭依言坐下,等着他质问自己。 “住得可还习惯?”陆九渊见她正襟危坐的样子,不觉放轻了声音。 陶夭:“……” 他怎么不按套路来? 他不是应该质问自己为何打他的大丫鬟么? 整得她都不会了。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多谢九叔关心,我住得很好。” “那就好。”陆九渊点点头。 看着他冷峻威严的面容,陶夭顿了下,“关于下午……”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 两人同时开口。 陶夭:“……” 陆九渊也怔了下。 反应过来,陶夭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说:“其实下午的时候,我打了您的大丫鬟乐央。” “我知道。”陆九渊淡淡道,“除了这件事情呢?” 陶夭:“……” 除了这件事情,她还有什么事情? 而且,她打了乐央,难道不严重吗?毕竟那丫鬟可是他昔日部下的女儿啊。 乐央不也是因为仗恃他,才敢为难她的么? 想着,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清楚一下,“我打她,也不是无缘无故的,那丫鬟拿着鸡毛当令箭,不肯将我的老鼠还给我,还给我扔掉,我一气之下,便打了她一巴掌。” 陆九渊顿了下,点点头,“你做得没错,乐央确实该打。” 陶夭惊讶地看着他。 他竟然都不维护乐央一下,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你不生气?”她忍不住问,“乐央说你厌恶老鼠。” 陆九渊点头,“嗯。” “那你怎么不生气?”陶夭不解。 乐央那么说,她还以为陆九渊得知他的屋子里曾住过老鼠,会雷霆大怒呢。 但眼下,他的反应却很平淡。 对上女孩儿不解的漂亮眸子,陆九渊忍不住解释了一句,“确实不喜欢,但也不是不能忍受,从前行军打仗的时候,环境异常恶劣,营帐中,也常有老鼠出没,没道理那时能忍得,现在便忍不了了。” 陶夭惊讶地看着他,是没想到,他会跟她提起从前行军打仗的事情。 那时候,他还年少吧? 她脑海里不期然地浮现出少年将军,身穿银色铠甲,手握银枪,坐在战马上,大杀四方的模样。 她眨了眨眸,脱口问道:“你那时,穿的是银色铠甲吗?” 陆九渊:“……” “是吗?”陶夭好奇追问。 陆九渊沉默,她话题转换得太快,他险些没跟上。 不过,她的小脑瓜里面在想什么,怎么突然便关注起了他从前穿的铠甲颜色问题? 但他还是回答道:“不是,是玄色。” “啊?”陶夭一愣,“不是银色?” “为何是银色?”陆九渊不解。 “少年将军,意气风发,银色铠甲更适合。”陶夭认真道。 陆九渊沉默了下,“你说的有道理,但那时,我没想过这么多。” “好吧,但是九叔穿玄色,想必更帅、更酷!”陶夭道。 陆九渊疑惑:“更帅?更酷?” “就是非常非常好看的意思。”陶夭眨着眸,语气夸张地说。 陆九渊唇角不自觉勾了下,但很快,他面色沉凝了下来,“战场残酷,没几人会在意好不好看。” 闻言,陶夭收敛了笑意。 是的,战场是残酷的。 多少人,马革裹尸回? 气氛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些悲凉。 她觑了觑陆九渊沉凝的面色,轻咳一声,打破沉默,“九叔,我给你看看我的小仓鼠吧,它很可爱哦。” 说罢,她便起身将养在笼子里的小仓鼠,给提了过来,放到陆九渊面前的桌上。 下午的时候,她让喜儿去找了个笼子来,现在小仓鼠便住在精巧的笼子里了。 白色毛绒绒的小仓鼠,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很是可爱。 “九叔,你看,它是不是很可爱?” 陆九渊回过神来,目光落在笼子里的小东西上,顿了下,点头,“嗯。” “这本是陶怜的,我要嫁给你了嘛,她就将最爱的小仓鼠送给我,当作是我的大婚贺礼,所以我不能把它弄丢的。 尽管对陶怜送的这份贺礼,我有些失望,但总归是她的一片心意嘛,对不对?” 听着女孩儿吱吱喳喳的声音,陆九渊头一次,竟没觉得吵。 他好脾气地点点头,“嗯。” “谢谢九叔。”陶夭忽然道。 “为何道谢?”陆九渊不解。 “我要谢谢九叔不追究我打乐央一事,还要感谢九叔的明辨是非,公平公正!”陶夭认认真真地说。 虽然陆九渊要为乐央问责她的话,她也不怕,但少不了要伤肝动气,还要浪费唇舌。 结果是,陆九渊并不是她想的那种人,丝毫没有为此事责问她,她自然是要感激的。 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陆九渊失笑,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是我妻,任何时候,我都不会为了外人指责你。” 陶夭一愣。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去歇着吧。”陆九渊站起身来,往外走的时候,想起一事,回头嘱咐道,“不准再熬夜。” 陶夭:“……” 直到男人的身影出了庭芳院,她才回过神来。 咦,陆九渊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他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她是他的妻? 他真将她当妻看待啊? 陶夭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要成浆糊了。 第二十章 陶夭说,她就是命好 下人房里,乐央坐在妆镜前,梳理着一头长发,却在看到左脸上的红印时,面色淡了淡,放下梳子,坐在那里出神。 下午的事情,她现在仍旧觉得屈辱,本以为国公会为她讨回公道,没想到,却反被训斥了一顿。 不过是个孩子? 国公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孩子有夫人那般狠辣的么? 她抬手抚了抚左脸,这会儿,她的脸,依旧还有些疼。 陶氏可是使出了全力打她的。 这还不是最令她难受的地方,最令她难受的,是国公明显的偏袒。 想到此,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她忍不住趴在桌上,低声啜泣起来,心里悔恨不已。 早知国公会有娶妻的一天,当初,她便该使些手段,成为国公的女人的。 现在倒好,她无名无份的,新进门的夫人,能对她随意打骂。 “乐央姐姐……”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丫鬟小桃的声音。 乐央赶紧抹了抹泪,在凳子上坐好,“你进来吧。” 小桃听到了,很快推门走了进来,一脸笑意地说:“我得跟姐姐报个喜。” 乐央闻言,神情淡淡道:“我还能有什么喜事?” 小桃道:“晚上,国公去庭芳院了。” 乐央不高兴道:“去就去了,你跟我说做什么?” 这是还嫌她不够添堵吗? “但是国公,刚刚回摘星堂了。”小桃又道。 乐央怔了下,“回来了?” “嗯。”小桃点点头,笑道,“我猜,国公定是因为姐姐被打一事,前去责问夫人的。 姐姐毕竟是国公府的老人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父亲怎么也算有功劳,国公如何能见你受委屈?” 乐央一听,心里果然好受多了,面上却道:“你别瞎猜,国公过去庭芳院,兴许是想见夫人。” “乐央姐姐,你就别自欺欺人了,谁不知道新婚夜,国公没在夫人屋里过夜啊? 国公若是想夫人,如何会不留下过夜? 姐姐该振作起来,别妄自菲薄,这国公府后院的事情,将来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小桃意有所指地说。 乐央闻言,沉默了下来。 但不可否认,小桃说的话,确实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她毕竟是国公府的老人,又有她父亲那层关系在,夫人年纪那般小,她还难道还比不过她一个黄毛丫头? 霎时,乐央心里燃起了希望。 …… 陶夭可不知道乐央心里在想什么,陆九渊走后,她便去泡了个花瓣浴,然后早早地上床去睡觉了。 昨夜熬夜,没睡好,弄得她精神不济。 一夜好眠。 翌日,她起床洗漱好后,先去了福寿堂给老夫人请安。 她到的时候,另几房的人已经到了。 在坐的,除了大房的林氏、二房的王氏、三房的秦氏外,另有几个姑娘,正是三房的几位小姐。 在敬茶那日,都是见过的。 见陶夭进来,几位姑娘起身向她见礼,“九婶。” 事实上,她们跟陶夭年纪相仿,有的甚至比陶夭还大上一、两岁,这般喊陶夭九婶,几人心里都有些别扭不自在。 可没办法,陶夭的辈份摆在那里。 陶夭明白她们心里的想法,因为她心里也有些别扭。 九婶这个称呼,都把她叫老了。 她心里吐槽着,对几人含笑道:“不用多礼。” 目光扫到坐在林氏身边,仿佛没看到她,还一副鼻孔朝天的陆玉兰时,她也只当没看到。 她又不稀罕她给自己行礼。 这个陆玉兰,从前原主跟陆卿白有婚约时,也对原主不待见,自视甚高,颇有些瞧不起原主,现在更是与林氏一个鼻孔出气。 她收回目光,先上前向老夫人行礼,然后才向三房的几位妯娌见了礼。 林氏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九弟妹真是好命,睡到现在才起,我们都来了半天了。” 言下之意是说她给老夫人请安,还不守时。 “没错,我就是好命啊,否则就不能嫁给国公了。”陶夭像是没听出来她话里的讽刺,神情认真。 林氏的面色,霎时沉了下来。 她自然是听出来了陶夭的话中之意,这是在说,若是嫁给陆卿白,她就是命不好了。 她目光凌厉地瞪了她一眼,刚要说什么,却听陶夭又道,“倒是大嫂,似乎是坐得不耐烦了。” 林氏面色一僵,“你胡说什么?” “是我胡说么?刚刚是你自己说,你已经坐了半天了的,我还以为你是不耐烦了呢。”陶夭一脸无辜地说。 林氏气得心口起伏,察觉到老夫人看来的眼神,她慌忙解释,“当然不是,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可没有不耐烦。” “那就好,否则母亲该要伤心了。”陶夭叹着气道。 林氏用力掐紧了手中的帕子,才没有当着老夫人的面,怒骂她。 王氏和秦氏,拿帕子按着唇角,低头偷笑。 林氏仗着自己是大房的,平时可没少拿捏她们,现在看到她吃瘪的样子,自然觉得畅快,看向陶夭的目光,也是越来越顺眼。 老夫人慈祥地对陶夭招手道:“夭夭,坐到我身边来。” “好咧!”陶夭轻快地应了声,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林氏见状,心里冷笑了声,老夫人还真是偏心呐。 老夫人也不耐烦看到林氏等人,说了几句话后,便将她们都打发走了,只留下陶夭,陪着一起吃了早膳。 “夭夭,住得可习惯呐?”饭桌上,老夫人温和地问。 “住得习惯啊。”陶夭点点头,“老夫人为我准备了那么漂亮精致的院子,我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嫁给国公。” 老夫人被她的话,给逗笑了,故意打趣道:“那你是喜欢我让人给你准备的院子,还是喜欢你家国公啊?” 陶夭:“……” 啊这,让她怎么回答? 她眨了眨眸,半真半假地说:“都喜欢。” 老夫人闻言,目光加深了些,“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陶夭只装听不懂,低头苦吃。 老夫人见状,是越看越满意,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 用完膳后,陶夭告别老夫人,从福寿堂出来。 她本想逛逛花园,再回庭芳院的,却不料,才出福寿堂没多久,便撞见了陆玉兰。 第二十一章 针锋相对 确切地说,应该是对方特地等在这里的。 对方一看便是来者不善,陶夭懒得理会,抬脚便要走,但对方却快步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见到我,心虚了?”陆玉兰讽刺地看着她。 陶夭停下脚步,觉得好笑,“陆小姐何出此言?我见了你,为何要心虚?” 陆玉兰冷笑,“你心知肚明!” “那要让你失望了,我真是不明白。”陶夭耸了耸肩,一副无辜不解的模样。 陆玉兰见状,面色冷了下来,“陶夭,别给我装糊涂!我哥因为你,这会儿还在陆家祠堂里修葺做活,你怎么这么贱?招惹了我哥,又去招惹我九叔,真是不要脸,狐狸精!”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了她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惊得陆玉兰捂住了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陶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怒声大吼,“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样?”陶夭甩了甩手掌,“你这张嘴,这么臭,我身为长辈,教训你,不是应该的?” “陶夭,我要跟你拼了!”陆玉兰大概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恼羞成怒之下,撂着袖子,形同泼妇般,冲向了陶夭。 陶夭早有准备,在她冲过来的时候,便矮下身躲了过去,还顺便伸出脚,勾了她一下。 “砰”的一声,陆玉兰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四周的空气一静。 半天,陆玉兰才捶着地,大声哭嚎了起来。 “哎呀,玉兰,你怎么摔倒了,不要紧吧?快点起来。”陶夭一脸关切地喊道,“冬儿,快扶玉兰小姐起来。” 冬儿回过神来,忍着笑意上前,“玉兰小姐,您快点起来,地上硬着呢。” 有下人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当看到陆玉兰摔伤的脸时,个个惊愕,不知所措。 “玉兰小姐,您没事吧?”反应过来,下人们上前,关切询问。 陆玉兰此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加上脸上的伤,看着很是惨不忍睹。 她颤着手,指向陶夭,“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陶夭缩了缩肩,一脸害怕的样子道:“玉兰,我只是路过,正好撞见你摔倒而已,你、你可不能迁怒于我啊。” “你、你……”陆玉兰气得哆嗦,你了半天,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陶夭看了她一眼,迅速接过话茬,“玉兰小姐的脸都摔伤了,快扶她回去,找个大夫瞧瞧,万不能留下疤啊,否则这以后……唉!” 下人们一听,忙劝道:“是啊,玉兰小姐,先回去吧。” 陆玉兰气得浑身哆嗦,恨不得撕了陶夭,但这会儿,她惦记着脸上的伤,只得放狠话道:“陶夭,你最好祈祷我这脸上不会留疤,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陶夭一脸无措,“不是我推你的啊,是你自己摔的,你可不能赖我!” 闻言,下人们偷偷地点了点头。 陆玉兰:“……” 不多时,陆玉兰便被下人扶走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散了。 陶夭主仆,对视一眼,笑出声来。 陆玉兰是个要面子的,加上看不起陶夭,今日猛然在陶夭手里吃了亏,纵然心里气得要命,却绝对不敢说出来。 否则,她的脸往哪里搁? 主仆正愉悦地笑着,突然,一丛花树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道:“我可是都看到了哦。” 主仆二人一惊,朝花丛看去。 下一刻,一个脑袋冒了出来。 陶夭愕然地看着对方,“你躲在那里做什么?” “我没有躲啊,正好路过罢了。”一个七岁左右的小男孩,拍了拍身上沾到的草屑,走了出来。 陶夭嘴角抽搐了下,才不相信他的话。 “九婶,我允许你收买我。”小男孩走过来,叉着腰,一副施恩的口吻道。 陶夭屈指给了他一个脑崩,“我为何要收买你?” “我刚刚看得一清二楚,陆玉兰是被你故意绊倒的。”小男孩摸了摸脑门,不高兴地说。 “那你应该也有听到她骂我的话吧?”陶夭挑眉。 小男孩噎了下,不说话了。 陶夭哼了一声,“她骂我的话那么难听,我身为她的长辈,教训她,不应该?” 小男孩眨着乌黑的眸子,愣愣地看着她,点点头,“应……该的。” “这不就是了?”陶夭笑意吟吟。 小男孩有些挫败地看着她,“你做了坏事,怎么一点也不心虚?” “我没做坏事啊,我那是正当防卫。”陶夭不以为意,“你没看到陆玉兰要来打我?难道我应该傻傻地站在那里,等她来打?” 小男孩觉得她说的话,好像有道理,可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最后,他放弃了,用命令的口吻道:“我不管,反正你今天得收买我,否则我不让你回去。” 说着,他还张开手臂,一副要拦住她的架势。 陶夭:“……” 小男孩见她不为所动,只好拽下腰间的荷包,扔到她手里,“给你钱,收买我。” 陶夭:“……” 她接过荷包,心道,陆三爷那样精明的人,这儿子,怎么生得一言难尽? 她掂了掂沉甸甸的荷包,勉为其难地说:“行吧,我收买你,那请问陆小昊小少爷,我该用什么来收买你?” 小男孩闻言,皱眉,“我叫陆昊,不叫陆小昊。” “小昊叫着显得更亲切啊,你不觉得吗?”陶夭笑眯眯地说。 陆昊想了想,有些迟疑,“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陶夭偷笑,问道:“我该用什么来收买你?” 陆昊小手一挥,兴冲冲地说:“请我去醉月楼吃烧鹅!” “用你的钱请你?”陶夭挑眉。 “那当然,不然你有钱吗?”陆昊皱眉,一副她是傻瓜的模样。 陶夭:“……” 所以,她要用他的钱请他去吃饭,对他进行收买? 什么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眼前这个就是。 她嘴角抽搐着,点点头,“行吧。” “那我们现在就去。”陆昊说完,便要往外冲,却被陶夭拉住了,“不介意我再请几位姐妹一起吃吧?” “你要请谁?”陆昊好奇,然后不放心地问,“她们长得漂亮吗?若是太丑,就算了,会影响我的食欲。” 陶夭:“……” 第二十二章 打着陆九渊的旗号 “很丑?”陆昊见她不说话,小眉头皱了起来。 陶夭咬牙,“很漂亮。” 陆昊这才放下心来,催促道:“那行吧,你派人去请就行,我们先去醉月楼等她们。” 陶夭转头吩咐了冬儿几句,便和陆昊一起出了国公府。 坐在马车上,陆昊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会儿,提议道:“九婶,你的姐妹们怕是没那么快到,不如我们先去集市上逛逛吧?” “好啊。”陶夭闻言,欣然应允。 陆昊见状,有些奇怪于她的爽快。 他哪里会知道,陶夭自穿越来后,还没有出门去逛过呢。 此番既然出来,她自然也想去逛逛,看看这古代的街市。 到了市集,马车便停了下来,二人下马车后,便沿街逛了起来。 此时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街道两旁,摊贩林立,各种叫卖声不断。 陆昊原本还端着,却在看到一个卖糖画的小摊时,双目一亮,撇下陶夭,便跑了过去。 陶夭只得赶紧跟上去。 她过去的时候,小摊前已经围了好些个小孩子了,个个盯着小摊上的糖画看,一副馋相。 那糖画各种小动物的形状都有,看起来很是诱人。 小孩子们馋得口水滴答时,只见陆昊小手一挥,大气地说:“老板,这些糖画,我全要了!” 所有小孩子都转过头来,一脸震惊地盯着陆昊看。 他们一个都买不起,他竟然全要买下来…… 一时间,小孩子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看着陆昊。 就连正在做糖画的老板,也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抬起头看向陆昊。 原本他以为是哪里来的野孩子,想消遣他,却在看到一身锦衣的陆昊,以及站在他身后的陶夭时,到嘴要骂人的话,立时咽了回去。 他态度一变,笑呵呵地问:“真的全要?” “当然,那还有假?”陆昊抬着小下巴,手往后一摊,“九婶,给钱!” 陶夭:“……” 陆昊转头一看,见陶夭杵着未动,顿时两道小眉毛竖了起来,“唉呀,你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小爷我都要馋坏了么?” “小爷?”陶夭回过神来,眉头微挑,拉长了语调。 陆昊眼神闪烁了下,改口道:“是小侄……” 陶夭用力揉了下他的脑袋,这才看向小摊老板,“多少钱一个?” “两文钱。”那老板立即回道。 陶夭这才慢腾腾地拿出陆昊的那个荷包,打开一看,好家伙,里面哪里有铜钱,就连散碎的银子都没有,全是金叶子。 顿了顿,她将荷包收起来,从自己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两枚铜钱,递给了老板。 正伸出手,准备将小摊上所有糖画都拿走的陆昊,见状,动作一顿,不满地说:“你只给我买一个?” “那不然呢?你还真打算将这些糖画全买下来?你不怕吃了坏牙?”陶夭挑眉看着他。 陆昊叹了口气,一副你见识短浅的模样。 他小手一指旁边的几个小孩,“没看到他们也想吃吗?小爷我怎么能见馋不救,吃独食?” 陶夭嘴角一抽,“行吧。” 她爽快地拿出一块碎银,给了小摊老板,“老板,全要了。” “好嘞。”那老板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 陆昊将摊上的糖画全取了下来,一一分给旁边的小孩子。 “谢谢小公子!”那几个小孩又惊又喜,拿了糖画后,连忙道谢。 “不用客气,我叫陆昊,以后大家一起玩儿。”陆昊很是大方地摆了摆手。 “好的,昊哥!”那几个小孩,立即响亮地应了一声。 陶夭眉头轻挑了下。 想不到陆昊小小年纪,就这么擅交际,将来肯定不得了。 几个小孩子,一边吃着糖画,一边跟着陆昊走了一段路,约定好下次再一起玩后,才各自散了。 “时候不早了,咱们去醉月楼。”陶夭拉住陆昊的手,一起上了马车。 到醉月楼时,正好到了饭点,里面已经坐满了客人。 陶夭问店伙计,要一个包房,那伙计竟鼻孔朝天地说:“你不知道我们醉月楼是要提前预定,才有包房的吗?你们这个时候来,不要说包房,就是大堂,也没有座位了。” “是么?”陆昊也鼻孔朝天地看着他,“你确定已经没有包房了?” 那店伙计低头一看,见是个小孩子,霎时笑出声来,“小屁孩,一边玩儿去!” “九婶,快用银子砸死他!”陆昊气得跳脚,扭头对陶夭吩咐道。 陶夭嘴角抽搐了下,将他拉住,“不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我们去问问掌柜的就好了。” “问谁也一样,没有提前预定,就是没有位置。”那店伙计哼了一声,更加轻蔑了。 还用银子砸死他呢? 他倒是想被砸死? 问题是他们有吗? 打肿脸充胖子! 陆昊要气死了,手里吃了一半的糖画,直接砸在店伙计脸上,“小爷我今日非要砸死你!” 那店伙计被砸得懵了下,待看清楚只是一根糖画时,霎时笑出了猪叫一样的声音,拍着大腿道:“不是说要用银子砸我么?怎么是一根糖画?” 这边的吵闹声,引来了管事。 “什么事在这里喧哗?”管事怒斥。 那店伙计一看,恶人先告状,“这两人没有提前预定,非要进去,被我拦下来了,恼羞成怒,拿东西砸人!” 那管事一听,面色霎时沉了下来,看向陶夭和陆昊,斥问道:“你们是何人,胆敢在我们醉月楼闹事!” 不等陶夭说什么,陆昊先一步道:“小爷小才,陆家七公子,这位是我的九婶,陆国公的夫人!怎么地,你们还想打人?信不信我九叔,让你们醉月楼从此开不下去?” 陶夭脸一黑,急忙将他拉住,“不准乱说话!” 那管事的面色却变了变,迅速将二人打量了一遍后,原本沉着的脸,立即浮现笑意,上前鞠躬道:“原来是陆国公夫人,小可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之处,还望见谅!” 那店伙计见状,连忙道:“于管事,你可别被他们骗了,他们说不定就是来吃霸王餐的!” 第二十三章 撞见 “混账,滚一边去!”于管事厉声喝斥。 他心里就没有怀疑么? 但这里是天子脚下,随便碰到的一个人,都有可能是皇亲国蹙。 况且眼前这一大一小,穿着锦衣华服,一看便是非富即贵,他们是宁愿被骗,也不能将人给得罪了,万一人家真是陆国公府的人呢? 他们若将人得罪惨了,以后就别想在这京城立足。 “夫人和公子别介意,店伙计有眼无珠,不识得两位大驾。”于管事歉声道。 陶夭也很烦店伙计的势利眼,这管事的态度虽然变恭敬了,但她对这醉月楼,已失了兴趣,“罢了,既然贵楼没有座位,我们便不进去了。” 陆昊一听,连忙揪住了她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她,他的烧鹅啊…… 那管事也是面色一紧,态度更加恭敬了,“底下的人无礼,影响了夫人的用餐心情,小可必定严加惩治,希望夫人能给醉月楼一个机会,以弥补过失。 今日夫人的一应费用,醉月楼全免了。” 陆昊摇了摇陶夭的手臂,乌眸直勾勾地看着她。 陶夭心里一软,终是点了头,“那行吧。”反正免费的,不吃白不吃。 那店伙计看到管事的态度后,这会儿已经是面无人色,唯唯诺诺地下去了。 恰好这时陶泠几个也到了,大家便一起进了醉月楼。 陆昊一直打量着陶泠、陶姝、陶怜三人,很是兴奋地攥紧了陶夭的袖子,“九婶果然没有骗我!” 陶夭不解,“我没骗你什么?” 陆昊乌眸轻眨,“九婶的几位姐妹,果然貌比天仙,一会儿我肯定能吃下两碗饭。” 陶夭失笑,“为何?” “秀色可餐呀。”陆昊认真道。 陶泠三人,听到他说的话,皆有些惊愕地看着他。 陶夭轻咳一声,揉了揉陆昊的脑袋,“不准乱说话!”小小年纪,就这么油腻! 陆昊转头见陶泠三人都看着自己,霎时松开陶夭的袖子,走到三人面前,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开口道:“还没有向三位姑娘介绍,我叫陆昊,是九婶最亲、最可爱的小侄儿。” 陶泠三个见他说话有趣,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真是可爱。” “是吧是吧,九婶也是这么夸我的。”陆昊毫无压力地说。 陶夭:“……” 她什么时候那样夸他了? 这个小屁孩! 于管事果然很有诚意,见她们人多,还特地安排了一个很大很宽敞的包房给她们。 撇除那倒人胃口的店伙计不谈,这醉月楼的环境,确实很不错。 陆昊一进包房,便一屁股在椅子坐了下来,对着跟进来的于管事道:“将你们醉月楼所有好吃的菜,都给小爷上上来,还有,你们的烧鹅来两只,要快!” “小可这就安排下去。”于管事恭恭敬敬道。 “嗯,下去吧。”陆昊摆手。 于管事点点头,退了出去。 陶怜扯了扯陶夭的袖子,小声道:“四姐姐,这个小家伙好生厉害啊!” 陶夭笑着点点头,“对啊。” “他是哪房的公子?”陶姝问。 “他是三房,陆三爷的公子。”陶夭回道。 陶姝顿了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她母亲秦氏,好像是陆三爷的填房。” 陶夭点点头,“是。” “原配好像也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陶姝又道。 “嗯。”陶夭点头。 “那他们这一房,挺复杂的。”陶泠在旁边听到了,小声道。 “九婶,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说出来,让我也听听啊。”陆昊晃着小腿,乌黑漂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几人。 四人霎时结束了耳语。 “我们没讲什么啊。”陶夭否认。 “我都听到了。”陆昊叹着气,小手撑着腮帮,“你们当着我的面,讲悄悄话,是拿我当外人,我可是会伤心的。” 陶夭闻言,起身坐到他身边,摸摸他的脑袋道:“是我们的错,下次不会了。” 陆昊这才阴转晴,“那你可得说话算话。” “好。”陶夭好脾气地点头。 不多时,于管事便带着人将菜端了进来,没一会儿,便摆满了一桌。 待于管事等人退出去后,陆昊站在椅子上,拿过酒壶,要给四人倒酒。 “酒就算了。”陶夭制止。 “那我自己喝。”陆昊说着,当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陶夭吓了一跳,连忙给他端走,“小孩子不能喝酒的?” “为什么?”陆昊蹙眉。 “因为会烧坏脑子啊。”陶夭道。 “啊?”陆昊一惊,“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陶夭点点头,“你以后可不能偷喝酒哦。” “完了完了……”陆昊小手扶着自己的脑袋,“我的脑子不会烧坏吧?” 陶夭见状,忍俊不禁,“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么?又没喝酒,怎么就烧坏啦?” “九婶,你有所不知,我前段时间,偷喝了我爹藏的酒。”陆昊一脸悔不当初。 陶夭:“……” “你偷喝了多少?”陶怜瞪大了眼睛。 “一杯。”陆昊竖起一根手指道,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只要以后别再偷喝就行。”陶夭回过神来,连忙安抚道。 陆昊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也是,若是烧坏了,他这脑袋怎么还是那么聪明? 这么一想,他终于放下心来。 “你不是要吃烧鹅么,快吃吧。”陶夭将一根鹅腿,放到陆昊碗里。 陆昊立即便将偷酒喝一事,忘到了脑后,埋头苦吃。 吃完饭后,几人原本还想去戏园看戏的,却在出门时,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公子?”陶姝率先喊出声来。 原本要下楼的年轻男子,听到声音,立即回过头来,却在看到陶姝,以及站在她身旁的陶泠时,面色大变,下意识地推开了偎在身旁的女子。 “陶、陶泠?”男子看着陶泠,声音结巴了起来。 陶泠看了眼那被他推开的女子,面色霎时没了血色。 陶夭见她如此,也想起来那男子是谁了。 不正是陶泠的未婚夫,林世贤么? 一瞬间,她便明白过来什么,沉着脸,质问道:“林公子,这位姑娘是……” 林世贤避开她的眼睛,“不、不认识。” 第二十四章 痛打渣男 “不认识?”陶姝冷笑,“我们的眼睛可不瞎,刚才看到你们可是亲密得很。 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二姐吗? 你们可是马上就要大婚了,竟然带着野女人出来招摇过市,真是不要脸!” 林世贤急得满头大汗,企图撇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别乱说!” “我乱说?那你倒是说说,这个女人是谁?”陶姝质问道。 “她、她是……”林世贤支支吾吾,“是、是我堂妹……” 那女子听到这里,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当下不敢再多留,正想悄悄溜走,却被陶怜眼疾手快地给拉住了,“你不能走!” 那女子见她年龄小,一巴掌便拍了过来,“黄毛丫头,给我放手!” 陶怜没料到她会打人,小脸上立即被甩了一巴掌,瞬间一片通红。 整个人呆呆地愣在那里,忘了反应。 那女子见状,趁机挣回了手,刚转身要跑,她的头皮却忽然一紧,被人扯住了头发。 一回头,就见她的头发,被一个美得不像话的女孩儿,给用力攥住了。 不等她回神,一个巴掌,已经狠狠甩在了她脸上,并拽着她的头,往墙上撞去,“贱人,谁让你打她的?” 林世贤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那女子唤着他的名字。 “林郎,快救我啊……” “林郎?”陶姝讽刺地看向林世贤,“不是说是堂妹么?” 林世贤回过神来,眼神躲闪,“你、你听错了。” “快救我啊,林郎,再不救我,我们的孩子,就要出事了……”那女人尖叫连连。 “这个女人已经怀了你的骨肉了?”陶姝不敢置信,目光则担忧地看向面色苍白,一直没说话的淘泠。 林世贤一慌,当下却也顾不得许多,急忙冲上前,一脚踢在陶夭的肚子上,咆哮道:“你快放开她!” 陶夭没有防备,肚子上被踢了个正着,整个人还倒退了两步。 正在这时,旁边递来一根木棍,陆小昊火上浇油的声音道:“九婶,给你,快揍他!” 陶夭此时本就已经火冒三丈了,闻言,想也不想,便拎过那根木棍,用力砸在林世贤的身上,“你们这对狗男女,不要脸,给我死!” 林世贤一边护着那女人,一边往后退,身上被砸了不少棍子,恼火道:“陶夭,你再这般胡搅蛮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陶夭冷笑一声,一棍子杵在他肚子上,“你这个败类,去死!” 林世贤吃疼,铁青着脸,抓住了她的棍子,冷冷道:“你再这么闹下去,我便跟陶泠退婚!” 陶夭动作一顿。 却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忽然冲了过来,扬起手臂,狠狠地给了林世贤一个耳光,“林世贤,你这个败类,干出这等龌龊事,我淘泠今日便跟你退婚!” 伴随着响亮的巴掌声,年轻姑娘清脆决然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四周一静。 不止是林世贤和陶夭几个,愣住了,便连周围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热闹的客人们,也讶异地看着身形纤弱的陶泠。 林世贤回过神来,狼狈地推开偎在身侧的女人,跨前一步,神情僵硬不自在,语气却软了下来,“泠泠,别说气话,大婚的日子都定好了,岂能你说退就退?” 陶夭回过神来,赞赏地看了眼陶泠。 她着实没有想到,几姐妹中,看起来最温柔的陶泠,竟是这样果决的人。 她鄙夷地看了眼林世贤,“方才不是你先说要退婚的么?怎么,现在我二姐提出退婚,你就接受不了了?” 林世贤的面色很是难看,“我、我刚才只是一时气话,没有真的想退婚……” “滚吧你,不管你想不想,在跟我二姐即将大婚的节骨眼,带着野女人招摇过市,你已经违备了道德伦常! 更遑论,这个野女人肚子里,都有你的孩子了,可见你的人品有多么低劣! 似你这种败类,根本配不上我二姐,回去就等着收我们陶家的退婚书吧。”陶夭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就是,赶紧滚吧!”陶姝和陶怜也愤慨地附和道。 林世贤面色一白,伸手想去拉陶泠的声,却被她侧身避开了,“林世贤,是你有违礼数在先,今日我俩的婚约,就此结束,不必多言!” 说罢,她拉了几个妹妹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下楼去。 林世贤刚要追上去,一旁的陆昊悄然走了过来,伸出脚绊了他一下。 “砰!” 急于去追陶泠的林世贤,没有防备,整个人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陆昊哈哈大笑,等林世贤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猴子一样溜走了。 于管事抹着汗,将陶夭几人送出了醉月楼。 陶夭道:“今日多谢于管事款待,下次还会再光临。” 于管事已经怕了她了,但脸上却只能挂着笑,“是敝店的荣幸。” 出了这样的事情,几人自然没心情再去戏园了,心情沉重地上了马车。 陶泠回过神来,见几个妹妹都担忧地看着自己,她强笑了下,安抚道:“我没事,别担心。” 陶怜偎在她身边,紧紧抱着她的手臂。 陶怜低头看了看她的脸,柔声问:“怜怜,脸还疼么?” “本来疼的,但是四姐姐帮我打回来了,我就不疼了。”陶怜道。 陶泠被她逗笑了,“傻丫头,人家打你,你怎么不懂得躲?” “我不知道她会打我嘛。”陶怜有些委屈地噘了噘嘴。 “还有夭夭的肚子,没事吧?”陶怜转头,关切地看向陶夭。 陶夭揉了下肚子,安抚道:“没事啦,渣男的那把子力气,还不如我打他的那几下呢。” 陆昊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回去了,我要告诉九叔,让九叔灭了渣男!” 陶夭眼皮跳了下,赶紧道:“你不准跑去九叔面前说,否则下次不带你玩了。” “为什么不能让九叔知道?你堂堂国公夫人,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国公府坐视不理,岂不是要让人笑话?”陆昊皱眉,表示不认同。 陶夭嘴角抽搐了下,“你没看到,他们被我打得更多?” “他们是贱人,怎能跟身份高贵的九婶比?他们就该下地狱!”陆昊声音铿锵。 陶夭:“……” 第二十五章 火上浇油 陶姝皱眉道:“但是,确实是有点太便宜他们了。” “对嘛。”陆昊点头,“我还是觉得要告诉九叔,让他们林家在京城,无立足之地!” 陶夭抚额,发现这个小家伙很爱将陆九渊扯出来。 她看着陆昊,故意沉下脸,“这件事情,不准惊动你九叔,你如果不听我的话,下次绝对不带你玩。” 陆昊看了她一眼,叹着气道:“那行吧,不惊动九叔便是,但是陶泠姐姐受此屈辱,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呐!” 陶夭眼皮跳了下,问:“那你想怎么做?” “自然是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林渣男做的好事啊。”陆昊抱着手臂,理所当然地说。 陶夭见他活学活用,这么快就将渣男二字挂在了嘴上,有些忍俊不禁,“行吧,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做了,我只有一个要求,要让林渣男的名声臭掉。” “这个你放心好了,包在小爷身上,小爷会让他在京城都混不下去!”陆昊打着包票道。 听着二人的对话,陶泠几个都没有出声反对。 陶姝看了眼陶泠,蹙着眉道:“幸好今日被我们撞见了林渣男的真面目,否则过段时间,二姐糊里糊涂地便嫁过去了。 这正室还没过门,庶子就要生出来了,他们林家真是脸都不要了!” 陶怜亦是愤慨地说:“真是看不出来,林世贤是那样的人,平时来我们家时,都是文质彬彬,极有礼数的,却没想到,他竟干出这样的事来,简直打二姐的脸。” “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他有意将事情瞒住,我们哪里会知道?若非今日撞见,我还道他是个谦和正派的君子呢。”陶姝极是倒胃口地说。 陶夭点点头,“不过那个女人,应该是他养在外面的人,藏得很隐秘,怕是林家人都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 几人听得一怔。 陶姝皱眉,“你是说,那个女人是他养的外室?” 陶夭点头,“八九不离十。” “如此的话,那林世贤更加不是东西!正室未过门,先有了妾室便算了,却竟然偷偷养外室,而那外室现在还有了孕,他日二姐嫁过去,算什么?脸往哪搁?他们林家简直是欺人太甚!”陶姝气愤地说。 陶泠听到这里,面色也很难看。 几人见状,都打住了话头,没再多说。 其实世家子弟,在娶妻前,便先有通房的,比比皆是,只是他们都不会声张,更不用说,将妾室,摆到台面上来,让人知晓。 甚至讲究体面、规矩礼数的世族,都是会等到正室入门后,才提纳妾。 像林世贤这样,在外面偷摸养外室,还带着外室招摇过市的,还是比较少见。 偏偏林世贤,平日里又打着谦谦君子,洁身自好,正派人士的名号,然而私底下却干着这样龌龊的事情,就很恶心、虚伪了。 最重要的,他一点都不顾忌陶泠的脸面。 但凡有所顾忌,也不会做出这种令陶泠难堪的事来。 不多时,陶家到了。 下马车前,陶夭握了握陶泠的手,问道:“二姐真的想清楚了?” 陶泠一怔,很快明白过来她所指,点点头,“我心意已决。” 陶夭闻言,放下心来。 她就怕她只是一时气话,后面又原谅了林世贤。 林世贤那么不堪,根本配不上她。 现在有了她这句话,她就放心了。 “那咱们退婚。”陶夭握紧了她的手,“咱们陶家的姑娘,不受这样的屈辱!” “嗯。”陶泠点头。 几人下了马车。 陶谦今日正好在家,看到陶夭来了,很是欢喜,刚迎上来,却发现几位姑娘面色不对。 “你们几个怎么了?”陶谦讶异。 几人都没有回答,陶夭则问道:“爹,我大伯他们在么?” 陶谦愣了下,“你大伯还没回来,你找他有什么事么?” 陶夭蹙眉道:“您先别问了,快让人去将大伯找回来吧,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议。” 陶谦见她着急,只好派人去找了。 “去将大夫人和二夫人请到前厅来。”陶夭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 李氏和陈氏很快过来了。 听说了醉月楼的事后,几位长辈的面色都很是难看。 “他李家欺人太甚!”陶谦怒道。 陈氏回过神来,沉着脸道:“那林世贤看着彬彬有礼的,竟做出这种事来,真是枉读圣贤书。” 李氏心里自然也是愤怒的,可看着乖巧娴静的女儿,心里只有疼惜。 她拉过陶泠的手,握在掌心,叹着气道:“幸好今日叫你们给撞见了,否则日后稀里糊涂地嫁过去……唉。” 众人都沉默,想想,也确实是庆幸。 今日发现,总比日后嫁过去了,才知道的好。 那时,便为时晚了。 坐在一旁吃点心的陆昊,看了看面色难看的众人,突然开口道:“林世贤那个狗东西,根本配不上我泠泠姐,我泠泠姐值得更好的。” 陶谦三人,这才注意到他。 “你是……”陶谦惊讶地看着他。 “亲家公,我是陆七公子,陆昊啊。”陆昊自我介绍道。 陶谦有些茫然,“你是陆家的……” “爹,他是陆家三爷的孩子。”陶夭在旁解释了一句。 陶谦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陆三爷的公子。” “好说好说。”陆昊放下手里的点心,拍了拍,“泠泠姐不是要退婚么?别耽搁了,快将婚书退回去吧。” 陶夭被他气笑了,“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我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而且今日的事情,我可是全程都目睹了。 那林世贤帮着外室,踢了你一脚呢,还有,那外室,也打了怜怜姐一巴掌,到这会儿,她脸还红着呢。”陆昊小嘴巴啦巴啦地说了一大堆。 陶谦几人一听,都给吓坏了,慌忙询问陶夭和陶怜。 “他们还敢动手打人?”陶谦惊怒不已,站起身来,“不行,我得去林家向他们要个说法,最起码,也要将林世贤打一顿。” 敢打他的闺女和侄女,真是气煞他也! 眼见着他就要冲出去,陶夭一脸黑线地看了眼陆昊,忙追上去,将陶谦拦了下来,“我没事了,爹您别担心。” 陶怜也赶紧点头,“三叔,我也不疼了。” “林世贤这个狗东西,做了龌龊事,竟还敢动手打人?”陶谦都要气死了。 李氏也是惊怒不已,脸都气红了,拍着桌子道:“他们林家真是欺人太甚!” 陈氏更是扭头吩咐下人,“快去将大爷和大公子找回来!” 第二十六章 反咬一口 正在这时,下人来禀,“林老爷、林夫人、林公子来了。” “他们还好意思来?”陶姝眉头皱紧。 陶谦撂着袖子道:“他们来得正好,让他们进来。” 陶夭见状,忙拉住他的手,“爹,先别冲动。” 眼下陶泠想退婚,自然不能再动手,否则会给对方把柄。 陶谦也不傻,闻言,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先不打他们。” 不多时,林家人便进来了。 一来,林氏夫妇便一脸惭愧地看向李氏,“刚才在酒楼的事情,世贤回去都跟我们说了,我们夫妇,真是愧对你们陶家,愧对泠泠啊……” 李氏强压着胸腔的怒意,神情冷淡道:“事情过去了就算了。” 林家人俱是一愣,万没想到,李氏竟然这么平静。 他们悬着的心,霎时放了下来。 尤其是林世贤,松口气的同时,目光忍不住看向陶泠。 然而陶泠看也不看他一眼。 站在她身旁的陶姝看到了,还故意侧了侧身,将她挡住。 林世贤神情悻悻的。 林母脸上露出笑来,“我就说你们陶家都是大度的人,也明白事理,不会跟世贤计较,果然是被我猜中了。 毕竟两个孩子,定婚的时间也不短了,这马上就要过门……” “林夫人此言差矣,我们陶家向来是憎恶分明,不会冤枉好人,但也不会纵容坏人,贵公子做了什么事情,林夫人心里清清楚楚,就当是我们陶家看错了人,这门婚事,今日就此作罢。”李氏淡淡打断了她的话。 林母脸上的笑意一僵。 林父和林世贤也愣在那里。 好半晌,林母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差点就维持不住了,“大夫人,婚约不是儿戏,岂能说作罢,就作罢的?” “你也知道不是儿戏,那贵公子又做了什么?”李氏反问。 林母噎住。 林世贤脸上也是火辣辣的。 林父叹了口气道:“大夫人,今日之事,确实是世贤做的不地道,你们生气,也是应该的,但看在两家向来有交情的份上,这事情,便揭过了吧。 况且,世贤已经诚心悔过了,相信他经过此事后,定会有所成长,日后泠泠进了门,也会好好待她的。” 李氏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地说:“大可不必,世贤都马上就要当父亲了,我们泠泠可不敢耽误他,就让他跟那外室,好好过日子吧。” 这下,林父林母的面子都挂不住了,彻底没了话。 林世贤面色青红交错,羞愧地垂低了头。 不多时,下人将婚书呈了上来。 李氏接过,对林家几人道:“这婚书,已经无用了,至于你们的聘礼,也会退还给你们。” 林母回过神来,面色变了变,强笑着道:“大夫人先别急着做决定,那么大的事情,大老爷都不在,也没过泠泠自己的意思。” 说着,她便走近陶泠,想去握她的手,却被陶姝给挡住了。 林母不悦道:“陶三小姐,我跟你二姐说几句话。” “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我二姐听得见。”陶姝道,就是没有让开的打算。 林母的面色有些难看,但此时,不是跟她计较的时候,她暗吸口气,看向陶泠道:“泠泠,那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你别放在心上,回头我便将她打发了,不让她碍你的眼,没必要就闹到退婚不是? 况且这退婚,传出去不好听,我家世贤是没什么,他毕竟是男人,姑娘家则不同,这一旦退婚,影响的可是你的名声,你可得好好想想。” 陶姝闻言,刚要说什么,却被陶泠拉住了手。 陶泠抬起目光,清冷地看着林母道:“林夫人不必说这些话来寒碜我,林公子今日当着我的面,不但纵容那女人打我妹妹,他为了维护那个女人,还对我妹妹拳脚相向,对那女人,属实是是情深意重。 我若不退婚,才是真的又傻,又不懂事。这个婚事,就此作罢。” 林家三人一听,面色难看起来。 尤其是林母,她刚才还维持着笑意的脸,此时褪得干干净净,她嘲讽地看了眼陶家几个姑娘。 “看来,事情有了先例,这后面的人,都会跟着学样,是有道理的。 泠泠你铁了心地要退婚,莫不是也跟四小姐一样,早就找好了下家了? 这头跟我们林家退了婚,这扭头怕是就要上别人的花轿了吧? 亏我们还一心愧疚着,觉得亏欠了你,事实上,你恨不得有今天这个事情,好让你有借口退婚。 就是不知,泠泠你攀上了哪家的高枝,说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 陶泠一听,面色霎时雪白。 陶家众人的面色也变得铁青难看。 陶夭冷笑,“我今日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倒打一耙?林夫人这反咬一口的本事,还真是高明,这就是你们林家的教养?明明是贵子失德在先,你却在这里红口白牙的诬蔑造谣,今日,我等真是大开眼界了!” 林母冷哼了声,刚要再说什么,李氏却突然将婚书,一撕,用力掷在她脸上,“怪不得林世贤敢无视礼数规矩,却原来是有你这样的母亲!” 说罢,她故意看了眼林父,嘲讽道:“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林家,迟早败在你们母子手里!” “就是啊,娶妻不好,可是毁三代呐!”陆昊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嘴叭叭了一句。 林母听到了,面色一片铁青,“你们……” “啪!” 回应她的是,林父响亮的一巴掌,“无知妇人,在这里嚼什么舌根?好好的一桩婚事,就被你给毁了!” 林母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你敢打我?” “我不但打你,我还要休了你!”林父气得吹胡子瞪眼。 林母嚎叫一声,突然冲了过去,伸手挠向林父的脸,“好你个林文清,这是嫌我人老珠黄了,是吧?我今天跟你拼了!” 林文清被她挠了一脸,气得面色铁青,“你这个疯婆子!” 很快,二人便撕打在了一起。 林世贤反应过来,上前想拉开二人,却反被波及,脸上身上,都挨了好几个巴掌拳头。 陶夭等人冷眼旁观着这出闹剧,对他们丝毫同情不起来。 有因必有果,是他们自作自受! 第二十七章 九婶你流血了 陶添和陶璟炎收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眼前混乱的一幕。 林父和林母,互相撕扯着,披头散发,谁也不肯让谁,场面很是难看。 而劝架的林世贤,也是一身狼狈。 陶姝快步走到陶添和陶璟炎身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与二人说了。 二人听后,异常震怒。 陶璟炎上前,一手一个,将撕打在一起的二人给分开,怒斥:“要打,回你们林家去打,别脏了我陶家的地盘!” 林父和林母,这才冷静下来,见陶家众人都在看着他们,霎时尴尬又难堪。 陶添沉着脸,看向林父,“林文清,今日,你我两家的儿女婚约,就此作罢,从今以后,你我两家再无瓜葛,不必再往来!” 林父怔了下,旋即叹了口气,“罢了,我教子无方,生出今日的丑事来,我也无颜再见你们,就各自安好吧。”说罢,他拱了下手,便转身往外走去。 林母和林世贤心有不甘,但眼下,情势于他们不利,他们迟疑了下,最终也转身出了陶家。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陶夭见时候不早了,便向陶父等人告辞,然后带着陆昊,上了马车。 折腾了一天,陆昊累了,打了个哈欠,便在凳子上躺了下来。 “九婶,我睡一觉,到了记得叫醒我。” 陶夭正在想事情,闻言,应了声,“知道了。” 到陆国公府的时候,陶夭推醒了陆昊。 下马车前,她将钱袋,递给陆昊,“还你。” 陆昊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摆手道:“小爷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再要回来的道理?九婶这是瞧不起我?” 陶夭嘴角抽搐了下,毫无压力地将钱袋,揣回袖子里,“那就多谢陆七公子了。”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刚要进府,忽听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 二人扭头看去时。 黄昏的长街上,一人一骑,策马奔来。 那马异常高大,疾驰间,像是一团火焰般。 陶夭和陆昊,都看愣住了。 “好俊的马!”陶夭不懂马,但看着那马,也忍不住称赞了一声。 片刻工夫,那一人一马便到了二人近前。 骏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九叔!”看清马背上的人,陆昊欢喜地叫了一声。 陆九渊已经看到了二人,闻言,“嗯”了声,目光看向陶夭。 陶夭眨了眨眸,上前行礼,“九叔。” 陆九渊点了下头,从马上下来。 陆昊凑过去,摸了摸他的马,“九叔,您这马,能不能借我骑骑?” 他手才摸上去,那马便突然躁动了起来,鼻子里打着响鼻,四蹄还在地上刨了刨。 陆昊吓了一跳。 陆九渊抓住他的手,沉声警告道:“别乱碰,赤焰性烈,不喜生人触碰。” 陆昊有些失望,“哦。” 陆九渊见状,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若是想学骑马,改日让你爹给你寻一匹温驯的母马骑骑。” “母马骑了没意思。”陆昊小声嘀咕了一句。 陆九渊没再理会他,将马缰递给了一旁候着的下人。 陶夭也觉得赤焰特别,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赤焰的毛,是那种红棕色的,所以疾驰起来的时候,像是火焰一般,实在是好特别。 陆九渊转头看来的时候,见她一直盯着赤焰看,顿了下,问:“想骑马?” 陶夭回神,摇摇头,“没有啊,就是觉得赤焰好特别,跑起来的时候,像是火焰一样。” 陆九渊道:“所以,我给它取名叫赤焰。” “很贴切!”陶夭称赞道。 陆九渊顿了下,看了看她和陆昊,问道:“你们刚刚外出了?” 陆昊点点头,“对呀,我们去醉月楼吃了烧鹅,然后出来的时候……” 陶夭眼皮一跳,迅速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陆昊:“……” 陆九渊顿了下,黑眸望向陶夭。 陶夭低头警告地看了眼陆昊,这才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说:“哈哈,其实出来的时候小昊摔了一跤,还哭鼻子来着。” 陆昊:“……” 陆九渊看了他一眼。 陆昊无辜极了,他不是,他没有,他那么聪明伶俐,怎么可能摔跤?便是摔了,他也不可能哭鼻子…… 但面对九婶暗含警告的眼神,他只能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认下这个冤屈。 陶夭确定警告起作用了,这才松了手。 可一转头,却对上了陆九渊若有所思的黑眸。 她眨了眨眸,故作轻松地说:“九叔,那没别的事,我就先进去了。” “嗯。”陆九渊点了下头。 陶夭又看了眼陆昊,这才转身。 然而她才走了两步,忽听陆昊喳喳呼呼道:“九婶,你怎么了,怎么流血了?” 陶夭脚步一顿,旋即想到这是陆昊的恶作剧,不由翻了个白眼,扭过头来,刚要警告陆昊,却听陆九渊沉声道:“怎么回事?” “啊?”陶夭愣住,“什么?” “可是哪里受了伤?”陆九渊走近,眉头蹙着,垂眸看着她。 陆昊也跑了过来,一脸忧心道:“九婶,你裙子上都是血呢,是不是被林世贤那一脚给踢的?” 陶夭:“……” 陆小昊这个小家伙,不是说了让他不要在陆九渊面前提这件事的么? 陆九渊的面色,已经沉了下来,沉声道:“是谁踢了你?” 陶夭:“……” 陆昊叹着气,痛心疾首地说:“九婶你都被踢出血来了,事到如今,就不要再瞒着九叔了,万一伤到肚子里的宝宝,可如何是好?” 陶夭:“……” 陆九渊深沉的黑眸,看了过来,疑惑,“宝宝?” 陶夭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下,涨红着脸道:“你别听陆小昊胡说,我哪来的宝宝啊?我们不是才大婚么,就算有宝宝,也不可能那么快……” 陆九渊愣了下,旋即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而是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陶夭身子一僵,反应过来,刚要说话,却听男人沉声吩咐道:“来人,去请大夫!” 经了陆昊那张嘴,陶夭被陆九渊送回庭芳院的时候,老夫人和二房的王氏、三房的秦氏,得到消息,都赶了过来。 一时间,她的屋里挤满了人。 老夫人在床边坐了下来,拉着陶夭的手,关切道:“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会流血?可是哪里受了伤?” “是啊九弟妹,若是哪里受了伤,可千万要说出来啊。”王氏附和道。 “听昊昊说,你流了很多血,可别是哪里磕碰到了?”秦氏亦是担忧地说。 看着几人关切的目光,陶夭竟然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受了伤? 第二十八章 闹了个大乌龙 她被子底下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今日她也没去哪里啊,除了林世贤那一脚,她也没磕碰到哪里。 而且,她肚子现在也不疼啊。 怎么就流血了? 正琢磨间,大夫便到了。 可诊完脉后,大夫的面色却很是古怪,“不知国公夫人的信期是哪一日?” 陶夭一愣,旋即小脸涨得通红。 其他人听了大夫的话后,也是一愣,这时再看她的反应,俱都明白了什么。 一时间,老夫人几个,哭笑不得。 唯有一旁等着大夫结果的陆九渊和陆昊,一脸不解。 “大夫,你说什么信期?我九婶到底怎么样了?是哪里受了伤?”陆昊沉不住气地拉住大夫的手臂,着急问道。 大夫背起药箱,无奈道:“国公夫人没受伤,现在的情况,不过是妇人每月都会经历的事情罢了。” 大夫说完,便匆匆走了。 陆昊挠了挠头,看向陆九渊,“九叔,你能明白大夫是何意么?” 陆九渊:“……” 老夫人几个也看了过来。 陆九渊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目光看向陶夭,沉声道:“夫人既然没事,我便去忙了。” 陶夭此时羞愧地都想找个地缝钻了,闻言,垂着脑袋,低低地应了声,“好。” 陆九渊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他一走,老夫人几个,与陶夭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起身要走。 陆昊朝秦氏挥了挥手,“娘,您先回去吧,我还要在九婶这儿再玩会儿。” 陶夭嘴角抽搐了下,若非顾忌着老夫人和秦氏等人还在,她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若非这小子,今日这乌龙,也不会发生。 现在好了,阖府怕是都在笑话她了。 秦氏很是无奈地说:“你九婶累了,要歇了,快跟我回去。” 陆昊闻言,只好遗憾地站起身来,恋恋不舍地对陶夭道:“九婶,那你先歇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好。”陶夭皮笑肉不笑,明日过来,非打他一顿不可。 陆昊激灵一颤,有些怪异地看着她,“九婶,你笑得真瘆人!” 陶夭:“……” 秦氏伸手揪过陆昊的耳朵,训斥道:“你怎么说话的?你九婶笑得那么好看,怎么就瘆人了?” “唉呀娘,您下手能不能轻一点?我耳朵要掉了。”陆昊哇哇大叫。 秦氏拍了下他的脑袋,转头对陶夭道:“那你先歇着,我们走了。” “三嫂慢走!”陶夭点点头。 待人都走了,屋子里终于清静下来。 陶夭连忙叫来喜儿,让她准备月事带。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后,她整个人顿时清爽了很多。 若不是被陆小昊误导,她也不会想不到,自己是来月事了。 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她只觉得脸都丢尽了。 …… 摘星堂,书房。 陆九渊从庭芳院回来后,便令手下乌泽,去查醉月楼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谁踢的陶夭。 很快,乌泽便带回了消息。 第二天,林世贤带外室去逛铺子的时候,不知何故,竟招惹了地痞,还被打断了一条腿。 陶夭会知道这件事情,还是陆昊告诉她的。 “本来我还想出手的呢?现在看来,我倒是没出手的必要了。”陆小昊颇是遗憾地说。 陶夭蹙眉,“事情怎么这么凑巧?” “谁让林渣男做事那么绝,肯定是老天看不过去了。”陆昊坐在她对面,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老气横秋地说。 陶夭想不通,便没再想,也伸手抓了把瓜子,嗑了起来。 陆昊看了她一眼,突然道:“其实我觉得,这事情,跟我的九叔有关。” 陶夭一愣,“你九叔?” “嗯。”陆昊点点头,非常自信地说,“只有我九叔,有只手通天的本事,也只有他,能悄无声息地让林渣男断腿。” “所以,你认为此事,是你九叔做的?”陶夭问。 “八九不离十!”陆昊语气笃定。 陶夭蹙眉,“他没理由这么做吧?” 陆昊叹气,“他怎么没有理由?你被林渣男踢了一脚啊,我九叔知道了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陶夭闻言,也有些不确定了。 “要不,你去问问?”陆昊提议道。 陶夭摇头,“还是算了。”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她却想起另一件事来。 陶怜的李府后花园,恐怕还在陆九渊身上,她得找回来才行。 想着,她问道:“你九叔在府里吗?” “在啊。”陆昊点头,“我刚过来的路上,还碰到他来着。” 陶夭想了想,与他耳语了几句。 陆昊点点头,还拍着小胸膛道:“九婶放心,这事情,包在我身上。” …… 不多时,二人便一起去了摘星堂的书房。 书房外,乌泽把守在那里。 陶夭没见过他,打量了他几眼后,问道:“你怎么称呼?” 乌泽单膝跪地,“属下乌泽,见过夫人。” “哦,原来是乌泽侍卫啊,你快起来。”陶夭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手里的食盒,“我给国公沏了壶茶,让我进去吧。” 乌泽起身道:“夫人稍等,容属下进去禀报一声。” “好,有劳了。”陶夭笑眯眯道。 没一会儿,乌泽便出来了,比了个请的手势,“夫人请。” 陶夭顿了下,领着陆昊一起进去了。 书房里静悄悄的,陆九渊正在处理军务。 看着书桌后威严冷峻的男人,陶夭心里打了下怂,便还是拉着陆昊走上前去,行礼道:“夭夭见过九叔。” 陆九渊抬眸瞥了二人一眼,点了下头,“免礼。” 陶夭起身后,拎着食盒走近,“九叔,这是我为您沏的茶,我还特地让厨房给您做了些点心,您现在吃些?” “搁着吧。”陆九渊淡声道,头也没抬。 见状,陆昊溜到了旁边的书架前,翻找了起来。 陶夭见了,忙侧过身挡着,然后轻声道:“茶水凉了不好喝,您先喝吧,喝完再处理公务。” 说罢,她已拎出了茶壶,并殷勤地给陆九渊倒了一杯。 陆九渊抬头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 “味道如何?”陶夭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陆九渊顿了下,放下杯子,“还算凑和。” 陶夭立即又拿起一块点心,喂到他唇边,“九叔吃块点心,刚出炉的哦,香甜软糯,可好吃了。” 陆九渊一愣,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接过,“我自己来就行。” “那您快吃。”陶夭催促道。 看着手里的糕点,陆九渊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才慢慢咬了一口。 “是不是很好吃?”陶夭双手撑在书桌上,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第二十九章 不可再唤九叔,需唤夫君 陆九渊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女孩儿娇艳妩媚的脸上。 意识过来,他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嗓音低沉地“嗯”了声。 “我也觉得好吃。”陶夭说着,将盘子推到他面前,“九叔既然觉得好吃,便多吃一些。” 陆九渊顿了下,将盘子推回给她,“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可这是我特地给你送的。”陶夭蹙着眉,娇艳欲滴的小嘴,微微噘起。 陆九渊挪开视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片刻后,放下来,低声道:“我还要处理公务,一会儿有空了再吃。” 陶夭刚要再说什么,却见陆昊走了过来,并对她摇了摇头。 见状,她心里霎时一阵失望。 竟然没有找到? 难道那本话本,并不在这书房里? 那会在哪里? 她目光落在陆九渊身上,猜测到,话本该不会是在他身上吧? “还有事?”陆九渊察觉到她的目光,淡声问。 陶夭迟疑了下,摇摇头。 “嗯,那你跟陆昊先出去。”陆九渊道。 “哦。”陶夭应了声,拉过陆昊,就要走。 走到门口了,她突然一咬牙,回身道:“九叔,那日回门,我在马车上落了一件东西,您可有看到?” 陆九渊顿了下,抬眸看她,“什么东西?” “是、是一本……书。”对上他的目光,陶夭支支吾吾起来。 陆九渊瞥了她一眼,“什么样的书?” “是、是……” “嗯?”陆九渊指骨分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陶夭眼睫颤了颤,对上他深沉的黑眸,只能豁出去了,“那本书,叫、叫李府后花园,是别人借给我的,若是找不到了,我不好向朋友交代……” 陆九渊见她终于说出来了,皱眉训斥道:“那种书,以后不准再看了。” 陶夭一听,美眸瞪大。 所以,话本确实是他拿了? 而且听他的意思,他还翻阅过…… 想到那书上的情节,她便忍不住一阵脚趾抠地。 太尴尬了! 陆昊好奇道:“九叔,那种书讲什么的?为何不准九婶再看?” 陶夭:“……” 陆九渊瞥了她一眼,看向陆昊,“没什么。” 陆昊看了看头都快要垂到胸口的九婶,直觉那书没有那么简单。 他刚要再问,可陆九渊并没再理他,威严的目光,已严肃地看向陶夭。 陶夭头皮一阵发麻,只能开口保证道:“我以后……再也不看那种书了,还请九叔,将书给我,我好拿去归还给朋友。” 陆九渊沉吟了下,淡淡道:“空口无凭,你写个保证文书给我。” 陶夭闻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保证文书?” 陆九渊怎么像是她以前高中的班主任啊? 动不动没收书本不说,还要人给写保证书…… “嗯。”陆九渊点头,不容置疑。 陶夭:“……” “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来将书拿回去。”陆九渊声音威严。 陶夭最烦写什么保证书了。 看着威严冷峻,矜贵俊美,又高不可攀的男人,她思虑再三,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然后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撒娇道:“九叔,我下次再也不看了,我保证,一定会说到做到的,就不用写保证书了吧。” 陆昊瞪大眼睛看着她。 九婶好厉害啊,竟然敢对九叔撒娇…… 陆九渊也没有料到陶夭会有此举动,身体僵了下,很是不习惯。 可看着女孩儿那张娇艳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愁绪的样子,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有趣,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下,却是摇头道:“不可以。” 陶夭动作一顿,立即松开他的袖子,恼道:“为什么不可以?” “只有如此,你才能长记性,下次才不会再看那种乱七八糟的书。”陆九渊蹙眉沉声道。 陶夭忍不住小声反驳,“怎么就乱七八糟了?我还觉得写得挺好,挺真实的啊……” 陆九渊淡淡瞥了她一眼,“想拿回去,便将保证书写来给我。” “除此,没得商量?”陶夭气恼极了。 “嗯。”陆九渊不为所动,神色冷酷地应了声。 陶夭好气啊,脱口道:“你又不是我爹,怎么管得比我爹还多?” 陆九渊滞了下,旋即点头,“我确实不是你爹,但我是你夫君,你做了错事,自然有责任引导纠正你。” 陶夭惊了。 他他他……在说什么? 她夫君? 她震惊到说话都结巴了,“你……我们……”顿了顿,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压低声音道,“我们大婚不是权宜之计么?” 陆九渊瞥了她一眼,“谁说的?” “我大伯,我爹都是那么说的……”陶夭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慌。 果然,陆九渊突然笑了下,深沉的黑眸凝望着她,“你觉得,我陆九渊会拿婚姻大事,开玩笑?” “难道不是么?”陶夭心里“咯噔”一沉,却仍旧抱着希望。 陆九渊深深看了她一眼,“当然不是。还有,今日起,不可再唤我九叔,需唤夫君,可知道?” 陶夭:“……” 对上男人没有笑意的眼睛,她受惊不小,都顾不得话本的事情了,转身便跑。 陆昊一愣,旋即追了上去,“九婶,等等我啊……” 看着女孩儿跑出去的身影,陆九渊顿了下,旋即揉捏了下眉心,无奈轻笑,果然还是个小丫头啊,如此天真! …… 陶夭一口气跑出了摘星堂后,冷静了不少。 但心情还是乱糟糟的。 她一屁股在花圃下坐了下来。 陆九渊说的话,着实惊到她了。 她一直以为,她跟陆九渊成亲,是为了规避五皇子的权宜之计,到时候得了机会,她就可以摆脱陆国公夫人的身份,回到陶家了。 可陆九渊刚刚却跟她说,他不会拿婚姻大事开玩笑,那就是说,这场婚事,从头到尾,只有她和陶家,以为是假的。 若是如此的话,那她和爹爹、大伯,岂不都被陆九渊给骗了吗? 不行,她得回陶家跟大伯和爹爹说一下,必须让陆九渊改变想法。 思忖间,头顶上突然响起一道失落的声音,“四妹妹。” 陶夭只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抬头一看,竟看到了一脸失魂落魄站在那里的陆卿白。 第三十章 我就喜欢九叔这样的男人 陶夭站起身来,挑眉看了眼陆卿白。 不同于上次来陶家退婚时的意气风发,此时的陆卿白,看起来异样落魄、憔悴。 “原来是大侄子啊。”陶夭似笑非笑,一副长辈的口吻道,“祠堂都修葺好了?” 陆卿白嘴角抽搐了下,“夭夭,你……” “长辈的名字,岂是你一个小辈能喊的?请叫我九婶!”陶夭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面色很是严肃。 陆卿白眉头蹙起,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突然有些嘲弄地说:“这么快,你就适应了这个身份?” “为什么不?”陶夭手插在腰上,“国公夫人的身份,多风光啊,况且你九叔又疼我,我欢喜还来不及。 倒是大侄子,你啥时候尚主啊?可别让静雯公主等太久呀。” 陆卿白闻言,面色变了变,有些吃惊,“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陶夭勾唇,“上次静雯公主还请我进宫喝茶赏花来着。” 陆卿白眉头皱了皱。 陶夭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渣男,怪不得急于跟原主退婚,原来是攀上了静雯公主这个高枝。 陆卿白眼神黯了黯,“你别误会,我们……” 陶夭赶紧往旁边退开两步,摆手道:“打住,我们现在可什么关系都没有,误不误会,你都不必向我解释。” 陆卿白闻言,沉默了片刻,突然低声道:“夭夭,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 陶夭一怔。 陆卿白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跟九叔和离吧,我娶你。” 陶夭震惊了,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你没病吧?” 陆卿白突然有些着急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我是认真的,这段时间在祠堂,我想了很多,夭夭你对我情深意重,我不该……” “别别别!”陶夭赶忙打断他的话,“大侄子,我听说祠堂那种地方,不甚干净啊,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要不,去喝个香灰试试,或是请道士给你做个法?” 陆卿白愣了下,旋即一脸失落,“夭夭,我所言皆是真心,我后悔了……” 陶夭只觉得恶心,在伤透了原主的心后,他竟然说他后悔了? 见鬼的后悔吧? 后悔能值几两几钱? 而且原主早就没了。 “你后悔是你的事,但请别来打扰我。”陶夭厌恶道。 陆卿白陌生地看着她。 若是在从前,听他那么说,她必定欣喜若狂,可现在…… 他目光黯了黯,有些愠怒,“没想到,你也是个贪慕虚荣的人。” “也?这么说来,你承认你也是喽?”陶夭冷嘲热讽,“也是,攀上了静雯公主,你一跃便能成为当朝驸马爷,从此以后,荣华富贵,平步青云,光宗耀祖了。” 陆卿白俊脸白了白,“你别说这些话来气我!” 陶夭厌恶道:“这些不都是事实吗?怎么还怕别人说了?赶紧滚吧你,别在我跟前碍眼。” 陆卿白吃惊地看着她,似是听到了什么惊骇之言。 半晌,他面色冷了下来,压低声音讽刺道:“陶夭,我九叔都能当你爹了,老男人就那么好?” 陶夭点点头,“老男人当然好了,可比某些傻逼强多了,我就喜欢九叔这样的老男人。” 陆卿白冷冷道:“你当真这么想?” “比金子还真。”陶夭双手抱臂。 陆卿白失望地看着她,旋即冷笑道:“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当初瞎了眼,跟你这种人定婚。”陶夭亦是冷笑。 闻言,陆卿白气得面色铁青,最后看了她一眼后,突然拂袖而去。 他刚走,陆昊便追了上来。 “九婶,你刚刚在书房,同九叔说了什么啊,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还要不要你的书了?” 陶夭摸了摸他的脑袋,“当然要啊,我这不是准备回去写保证书么?” 陆昊好奇道:“那李府后花园,到底是个什么书啊?怎么九叔那么严厉,还不准你看。” 陶夭见他这么好奇,只好道:“其实那李府后花园,讲的是些鬼怪的故事,你九叔怕鬼,所以也不准我看。” 陆昊瞪大了眼睛,“我九叔怕鬼?怎么可能,只有鬼怕他才对!” 陶夭滞了下,深觉这个小家伙不好唬弄,轻咳一声,“因为你九叔人杀得太多了啊,晚上还会做噩梦来着,梦到那些鬼魂来向他索命呢。” 陆昊吃了一惊,“还有这事?” “对啊。”陶夭一本正经地点头。 陆昊陷入沉默,小脸上隐隐透着失望。 陶夭见他这样,暗暗偷笑。 他定是没想到,他英明神武,杀伐果断的九叔,竟然会怕鬼! “对了九婶,方才我好像看到大哥了,他在跟你说什么?”想到什么,陆昊抬起头来,乌黑的眸子里,却分明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陶夭顿了下,捏了捏他的小脸,“他好像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说了一大堆胡话。” “不干净的东西?”陆昊搓了搓小胳膊。 “对啊,他好像刚刚从祠堂回来。”陶夭提醒。 果然,陆昊小脸一变,慌忙抱住了她的手,只觉得大白天的,这花园里都阴森森的可怕,“九婶……我们、我们快回去吧。” 陶夭想了想,道:“我让冬儿送你回去吧,我有事情,得出门一趟。” “你要去哪?”陆昊也顾不得害怕了,好奇追问。 陶夭这次不想让他跟,便道:“我、我去请道士来驱鬼。” “那你赶紧去吧。”陆昊说罢,拉着冬儿便跑。 陶夭见状,摇头失笑,果然小孩子都怕鬼。 便是机灵活泼的陆昊,也一样害怕。 笑过后,她脸上的神情凝重下来,带着喜儿出了国公府。 到陶家后,她先去看了陶泠。 进了陶泠的院子,她一眼便看到陶泠躺在树下的椅子上,脸上盖着一本书,似是睡着了。 见状,她放轻了脚步,丫鬟刚要说话,却被她制止了。 她站了一会儿,转身刚要走,却听陶泠道:“夭夭,你来了?” 陶夭转回身看去,便见陶泠取下了脸上的书本,正含笑看着她,“既然来了,怎么不坐坐,就要走?” 陶夭见状,连忙笑眯眯地凑了过去,“我不是见你睡着了,不想打扰你么?” 第三十一章 陶夭等陆九渊,等到睡着 “我没睡着。”陶泠笑道,拉了她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对了,你今日怎么回来了?” 陶夭蹙眉道:“我有事情,找大伯和我爹爹,他们有在府里么?” 陶泠摇头,“他们还没有回来,你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我想问问他们关于陆九渊的事情。”陶夭含糊其辞道。 陶泠闻言,却是误会了,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确实是该好好了解一下九叔这个人的,他如今毕竟是你的夫婿。 那日回门,我观九叔这个人看着虽然冷,不好亲近,但对你倒是颇有照顾。 以前我们听到的那些传言,兴许是假的。 你既然嫁了他,便好好与他过日子吧。” 陶夭噎住,有口难言。 除了大伯和她爹外,陶家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跟陆九渊成亲,是权宜之计。 “对了,你听说了么?”陶夭岔开话题。 “什么?”陶泠问。 “听说林世贤的腿,被人废了一条。”陶夭道。 淘泠愣了下,靠回椅子,神情淡淡道:“活该!” “可不就是活该?幸好二姐你识破了他的真面目,早日抽了身,否则真嫁过去,就得生活在泥潭里了。”陶夭附和道。 “嗯,我也很庆幸。”陶泠点点头。 见她面色无异,陶夭心里松了口气。 她心里原本有些担心陶泠会因为退婚的事情,而影响了心情。 但现在看来,陶泠比她所想得更豁达通透,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姑娘。 “二姐,你值得更好的人。”她由衷道。 陶泠愣了下,旋即好笑地说:“我这才退婚呢。”顿了下,神情淡了下来,“况且,我退过婚,名声多少有些受损,好人家不太可能会选择我了。” 陶夭一听,立即握住她的手,“二姐,这件事情,又错不在你,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才是受害者啊。 若是因为这件事情,便不喜欢你的,那说明他们没有眼光,是心胸狭隘之辈,我们也不屑嫁。” 陶泠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世人往往只看表面,才不会去深究其中的原因。” “别人怎么想,我们管不着,只要我们无愧于心就好。”陶夭宽慰道,“就拿我来说吧,明明是陆卿白见利忘义,毁婚在先,但我扭头就嫁了九叔,外面的人,怕是说得更加难听。” 闻言,陶泠握住她的手道:“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陶夭眨了下眸,“二姐能这样想,就对了。” 陶泠愣了下,旋即失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这个丫头……” 姐妹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陶夭让喜儿去问问陶添和陶谦有没有回来。 结果,两位长辈依旧没有回来。 陶泠见她脸有急色,便关切问道:“你找我爹和三叔,可是有什么急事?” “呃,也没有。”陶夭否认。 陶泠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道:“若是在陆府受了委屈,可得与我们说,千万别闷在心里。” 陶夭愣了下,“真的没有,二姐别多心,对了,今日怎么不见三姐和怜怜?” “她们去参加诗会了。”陶泠道。 说话间,丫鬟来禀,“三小姐和五小姐回来了。” 很快,陶姝和陶怜便过了来。 只不过,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看到陶夭也在,二人连忙收敛了神色。 “夭夭(四姐姐),你怎么来了?”二人有些惊喜。 “我在府里没事可做,便过来找你们玩。”陶夭笑道,“对了,你们不是去参加诗会了么,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那什么诗会,我们以后再也不去了。”陶怜气呼呼地说。 “怎么了?”陶泠关切问道。 陶怜刚要说什么,却被陶姝扯了下袖子,制止了。 “也没什么,左右就是几个小姐争论长短罢了。”陶姝轻轻揭过。 陶夭和陶泠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但二人不说,便也没有追问。 陶夭一直待到傍晚,见陶添和陶谦还没有回来,只能先回去。 临走时,陶怜拉住她的手,一脸纠结地说:“四姐姐,我那本李府后花园,你到底看完没有啊,什么时候给我带回来?” 陶夭一滞,差点忘了这茬。 她轻咳一声,保证道:“你放心,明天我就给你送回来。”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陶怜道,明显有些不信她。 陶夭一脸正色道:“当然,我肯定不会骗你的。” 回到国公府,她便钻进屋里,抓耳挠腮地写起了保证书。 但想想,陆九渊好像也没规定要写多少字,那她随便写两句,应该可以交差了。 于是,她拿起毛笔,刷刷刷地在纸上写了起来。 写完后,她便着急忙慌地拿了纸,跑去摘星堂找陆九渊。 只是,这次书房外守着的,不是乌泽,而是乐央。 看到她过来,乐央上前见礼,“奴婢见过夫人。” “起来吧。”陶夭摆了摆手,便要推门进书房,却被乐央拦了下来。 “夫人,国公跟人在里面议事,您不能进去打扰。” “哦。”陶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行吧,那我在外面等他。” 乐央闻言,提醒道:“时间不早了,夫人还是先回去吧,国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没事,我就在这里等她出来。”陶夭说着,在廊下坐了下来。 乐央见状,眉头蹙了下,心里有些着急。 陶夭不知道陆九渊在里面跟谁议事,她等了很久,也没见他出来,都有些困了。 她靠在廊柱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乐央看到了,心里暗松了口气。 却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陆九渊从里面走了出来。 乐央吓了一跳,连忙侧过身,将廊柱后的陶夭挡住,然后行礼道:“国公。” 陆九渊淡淡地点了下头,便要往主屋方向走。 “哈啾——” 却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喷嚏声。 陆九渊以为是乐央,并没在意。 但乐央却僵住了。 “乐央,国公怎么还没出来?他还没结束议事吗?”夜色里,女孩儿困倦的声音,突然响起。 乐央面色大变,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陆九渊已听到。 他往前走的身影,一顿,霍然转过身来。 第三十二章 陆九渊这个家伙,怎么那么古板 陶夭揉了揉鼻子,很是不舒服,她感觉自己可能要感冒了。 她刚要跳下地来,突然,一道高大的阴影笼罩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男人蹙着眉,嗓音低沉地问。 陶夭愣了下,揉了揉眼睛,旋即面露欣喜,“九叔,你议完事了?保证书,我已经写好了,你把话本还我……哈啾!” 话未说完,她又打了个喷嚏。 而且因为陆九渊站得太近的关系,她的口水都直接喷到他的胸膛上了。 她愣了下,连忙拿出帕子给他擦拭,“对不起,我不是……哈啾……故意……哈啾……的!” 一句话没说完,她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而且鼻子越来越不舒服,有种想要流鼻涕的感觉。 她急忙拿帕子捂住了鼻子,漂亮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九叔,我……我好像感……哈啾!” 陆九渊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以及通红的小脸,眉头不自觉皱紧,“你着凉了。” 说罢,他低头脱下外袍,将其紧紧裹在她身上。 陶夭一愣。 尚未反应过来,便见男人已俯下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诶……”陶夭反应过来,连忙道,“九叔,我自己会……哈啾!” 话未说完,她又打起了喷嚏。 “别说话,我先送你回去。”陆九渊沉声说了一句,便抱着她,往庭芳院而去。 看着这一幕,乐央心里倏然一沉,紧紧掐住了帕子。 到了庭芳院,陆九渊直接将陶夭塞进了被子里,并吩咐人去请大夫。 喜儿见陶夭喷嚏连连,还不停流鼻水,霎时心疼坏了,“小姐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生病了?” 陶夭刚要说话,便听男人声音低沉问道:“你方才,一直坐在书房外?” 陶夭一边擤着鼻涕,一边点头,“对呀,乐央说你跟人在里面议事,叫我不要打扰,我便在外面等你,然后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哈啾!” 话音未落,她又打起了喷嚏。 陆九渊眉头蹙起,“晚上,我并没有跟人议事。” 陶夭顿了下,抬头看着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那乐央为什么要那么说……哈啾!” 陆九渊俊脸微沉,“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 陶夭点点头,她这会儿鼻子难受得紧,也没有去追究这件事,接过冬儿端来的开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你找我有事?”陆九渊问。 经他一说,陶夭才想起来,连忙从怀里拿出那张保证书来,点着头道:“是的,这是我写好的保证书,请九叔过目。” 陆九渊伸手接过。 陶夭接过喜儿递来的汤婆子,紧紧抱在怀里,目光则觑了觑陆九渊的面色,开口道:“九叔,保证书我已经写好了,话本可以还我了么?” 保证书上只有寥寥两句话,陆九渊一眼就看完了。 闻言,他瞥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手里的纸,深沉黑眸,多了严厉,“这就是你的保证书?” 陶夭见状,心里有些心虚,还有些打鼓,但事已至此,只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诚意一些。 她睁着清澈纯洁的大眼睛,点点头道:“对呀,这可是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写好的。” 见她如此,陆九渊顿了下,将纸递还给她,“重写。” 陶夭愕然。 反应过来,她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九叔,为了写这个保证书,你看我都病了,您就行行好,将话本还给我嘛……” 陆九渊神情滞了下,旋即,缓缓拨开她的手指,拉回袖子,“你生病,是因为坐在书房外,着凉了,跟写保证书,没关系。” “那不管怎么样,我现在人都病了,没法写保证书了啊。”陶夭说着,又擤了一把鼻涕,还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就是想恶心一下陆九渊。 奈何陆九渊根本不为所动,他淡淡道:“那就等你病好了之后再写。” 陶夭:“……” 陆九渊这个老家伙,怎么那么古板? 真是气死她了! “不行啊,我已经答应了朋友,明天就要将话本还给她,我不能食言的,九叔就行行好,将话本给我嘛。”她继续撒娇扮可怜。 陆九渊狭长的黑眸瞥了她一眼,忽然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问:“是哪个朋友?你告诉我,我去跟她说。” 陶夭:“……” 想到陶怜提起陆九渊时,就害怕的小样子,霎时打消了主意。 “不行的,我那个朋友胆子小,九叔去跟她说的话,她会被吓哭的。” 陆九渊顿了下,目光看向她,“吓哭?” 陶夭一愣,怎么一不小心,还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连忙补救道:“九叔别误会,我不是说我朋友害怕您,而是我那个朋友,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敢见生人。” 陆九渊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等你病好了,重写一份保证书给我。” 陶夭闻言,苦着一张小脸。 “还有……”陆九渊突然顿了下,指着她放在被子上面的纸道,“有空时,将字练一下。” 陶夭:“……” 她目光看向被子上的纸。 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两行字。 那字,用狗爬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她目光闪烁了下,有些心虚。 但想到她是现代人,又没学过毛笔字,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想着,她又挺直了脊背。 不多时,大夫被请来了。 诊过脉后,陶夭确实是着凉受寒了。 大夫开了些药,并叮嘱了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 陆九渊也起了身,嘱咐道:“好好歇息。” “好。”陶夭乖巧地应了下来。 “好好照顾夫人。”陆九渊又叮嘱了下人几句,这才抬脚离开了。 他一走,陶夭面若菜色地倒在了被子上。 今天晚上,可真是太不值得了。 话本没拿回来不说,竟然还得感冒了。 没多久,丫鬟们熬好了药,给她端了过来。 她捏着鼻子,忍着苦味,一口气喝了下去。 喝完后,喜儿给她喂了一颗蜜饯,嘴里那股苦味,才慢慢淡了下去。 “夫人喝了药,便赶紧睡吧,捂捂汗,明天就能好了。”冬儿扶着她,替她将身上裹着的外袍,给脱了下来,放到一边。 陶夭看到了,神情微顿,心里有那么一些复杂。 陆九渊那么冷的人,当时见她着凉了,竟然将外袍脱给了她。 这么一想,他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第三十三章 真相是残酷的 她思索着,吩咐道:“一会儿去将国公的外袍给送回去吧。” 冬儿点点头,“是。” 陶夭躺下后,拉过被子,将自己给盖得严严实实的,琢磨着,明天一定得将话本拿回来,她可是答应了陶怜的。 此时摘星堂。 乐央在地上跪了半天了,才看到陆九渊从内室出来。 他显然是才沐浴过,头发还是湿的。 乐央悄悄看了一眼,便没敢再看,将头垂了下去。 陆九渊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声音低沉、威严,还带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夫人坐在书房外睡着,以至于受冻着凉,是因为你跟夫人说,我在跟人议事,让她不要打搅我?” 乐央心里一沉,袖下的手指,用力握紧了,才顶住巨大的压力,回道:“禀国公,奴婢……并没有那样与夫人说。” “没有?”陆九渊语气慑人,“你的意思是说,夫人撒谎?” 乐央一惊,伏在地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陆九渊淡淡道:“你说你没有那样跟夫人说,但夫人却是那么跟我说的,既然你没有,那不就是说夫人在撒谎?” 乐央伏在地上,克制着内心的惊恐,力持镇定道:“奴婢不知道夫人为何要那样跟国公您说? 奴婢当时只跟夫人说,您在里面处理公务,夫人听后,却说不想打扰您,说在外面等您出来。 后面夫人睡着,奴婢没有注意到,为此让夫人受了风寒,确是奴婢失职,还请国公降罪。” 陆九渊闻言,修长的手指屈起,在桌面上敲了敲,然后冰冷开口,“自作聪明!” 乐央心里“咯噔”一沉,身子下意识地又伏低了些。 “当时书房外只有你跟夫人,所以你觉得,只要你不承认,夫人便没有证据能证明她没有冤枉你。 而且她若坚称你确实是那么说了,甚至要我给她一个说法,便是她胡搅蛮缠,心胸狭隘。 毕竟,你上次扔过她的小老鼠,她这么做,是怀恨在心,想要报复于你。 对么?” 乐央一惊,浑身发寒,整个人如坠冰窟,她……确实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在她看来,这件事情,她只要咬死了不承认,陶氏也拿她没办法。 反而陶氏若是不肯罢休,紧咬她不放,便是她胡搅蛮缠,心胸狭隘,是为上次的老鼠事件,在报复她。 这么一来,陶氏非但只能吃闷亏,还会让国公对她印象不好。 但是,她心里的计划,竟然都被国公知道了。 一时间,她吓得牙齿打颤,往前膝行了两步,“国公,奴婢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啊,还请国公明察!” 陆九渊声音冷漠,“乐央,你该清楚,你能够留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但你若觉得,有了你父亲这层关系,便等于有了免死金牌,那你便大错特错。 我先前让人给你寻了亲事,是你自己拒绝了,选择留下继续当下人,那你便要有做下人的自觉。 夫人是主,你是奴,你身为奴才,却没有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反而胆大包天,设计主子,你,实在该死!” 随着死字落下,乐央吓得面无人色,但事已至此,她依旧咬死了自己是被冤枉的。 “奴婢没有啊,奴婢是被冤枉的,还请国公明察……”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陆九渊神色已有不耐,对侍立一旁的乌泽吩咐道,“押下去!” “是。”乌泽恭敬应了声,立即上前,将乐央提了起来。 乐央见状,再忍不住,嘶声大喊了起来,“国公,您不能这么对待奴婢啊,奴婢的爹,当年可是为了救您,才死的,您这么对他唯一的孩子,他老人家不会瞑目的……” 陆九渊没有说话,但面色却沉得吓人。 乌泽面色变了变,赶紧捂住乐央的嘴巴,将其拖了下去。 冬儿进来还衣袍的时候,正好看到乐央被乌泽拖走的一幕,霎时吓得心肝乱颤。 她犹豫着,走到主屋门外,颤声道:“国、国公,夫人吩咐奴婢将您的外袍送过来。” 陆九渊神情顿了下,回过神来,起身出来接了衣袍。 “奴、奴婢告退。”冬儿吓得要命,只想赶紧撤退。 然而陆九渊却突然叫住了她,“等一下。” “国、国公还有何吩咐?”冬儿瑟瑟发抖。 “夫人……可睡下了?”陆九渊问。 冬儿闻言,暗松了口气,“夫人喝过药后,便歇下了。” “好好照顾!”陆九渊吩咐了一句,便转身进了屋。 冬儿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春寒料峭的夜里,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她小跑着回了庭芳院。 再说乐央被乌泽带下去后,便被关进了国公府地牢中。 乐央拼命拍着牢房的门,嘶喊得声音都哑了,但乌泽也不为所动。 直到她喊得没力气,瘫坐在了地上,乌泽才抱着手臂,走近两步。 “乐央,我原以为,你也算是个聪明人,却不想,今日竟做出这等蠢事来。”乌泽摇头,有些替她遗憾。 乐央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她不该这么冒进的…… 可是当时看到妖妖娆娆的陶氏过来找国公时,她心里便不舒坦极了,在妒火驱使下,她便撒了个小谎,为的是将陶氏遣走。 但没想到,陶氏非但没走,竟然会在门外等…… 想到此,她心沉谷底。 但看着牢房外的乌泽,她心里又燃起了希望,声音恳切道:“乌泽,看在我们共事也算多年的份儿上,你替我求求情吧。” 乌泽挑了下眉,“那你现在是承认,是你故意设计了夫人,才害得她着凉生病的?” 乐央瞳孔缩了下,摇头否认,“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乌泽冷笑,“看来,就像主子说的一样,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罢,他手抬起,虚空按了按,霎时便有两个侍卫走了过来。 “乐央,你不承认没关系,这些冰凉的刑具,会让你说实话。”乌泽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冰冷吓人的刑具道。 乐央看去,吓得腿软。 那些刑具上,分明还染着未干涸的血迹。 一时间,她吓得面无血色。 在侍卫开门进来拉她的时候,她回过神来,再次嘶喊出声,“乌泽,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爹可是因为国公才送命的啊,他怎么能恩将仇报……” 乌泽闻言,冷冷打断了她的话,“对了,有一件事情,国公一直没有说,但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你父亲当年,并不是为了救国公送的命,而是他急功近利,罔顾国公的命令,才会中了敌人的圈套。 但国公念在他危急关头幡然醒悟,用自己的命,换了众将士的生路,才会派人将你接到国公府来照顾。 所以,恩将仇报的,不是你么?” 第三十四章 这个男人还真是果决狠辣 乐央愣在那里。 回过神来,她拼命摇着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爹才不是那样的人……” “呵!”乌泽冷笑了声,“国公仁慈,念在你爹的死,也算是救了众将士,所以才没有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但你这个人,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国公给的一切不说,还老是拿着你爹是国公的救命恩人来说事,真是令人看不下去啊。” 乐央一脸寡白。 乌泽取下墙上的刑具,在手里把玩,漫不经心道:“怎么样,你是要自己承认了设计夫人一事,还是要用了刑,才肯说实话?” 看着他手里的刑具,乐央嘴唇哆嗦着,终是点了点头,“我、我承认,我确实对夫人谎称国公在书房内与人议事,不便打扰……” 说到此处,她的声音倏而激动起来,“但是我并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担心夫人进去打扰国公,国公的公务又得处理到深夜了…… 我也是为了国公的身体着想啊……” 乌泽轻嗤一声,将手里的刑具扔给一旁的侍卫,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人家是夫妻,要你多事?乐央,你逾矩了,失了本分,国公府不可能再容你。” 乐央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想到什么,她连忙抱住他的腿,“乌泽,你替我求求情吧,让我继续留在国公身边啊……” “想太多。”乌泽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好习惯,一脚将她踢开,“况且你阳奉阴违,以下犯上,谁求情也没有用。” 乐央面若死灰。 乌泽对手下道:“将她收押,听候国公发落。” “是。”侍卫应了声,将乐央丢回了牢里。 …… 陶夭喝了药后,一觉睡到了天亮。 翌日起床,整个人已经好了很多,不再像昨晚那样,一直打喷嚏,流鼻涕了。 喜儿和冬儿进来服侍她洗漱的时候,冬儿说起了乐央的事情。 陶夭听后,愣了下,“你昨晚过去送衣袍的时候,看到乐央被乌泽拖走了?” “是的,奴婢亲眼看到的。”冬儿点点头,“当时奴婢还吓了一大跳。” 喜儿道:“她活该,谁让她害小姐来着,这种心思不正的人,就该被发落。” 陶夭若有所思地说:“可那乐央去世的父亲,不是国公昔日的部下么?国公怎么下得了手,惩治乐央?” “是昔日部下又怎么样?国公养了她这么多年,也尽够了,况且她心思不正,想害小姐来着,国公自然是要给您一个交代的。”喜儿不以为然道。 但陶夭还是觉得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了。 她以为这件事情,还有得扯皮呢。 毕竟昨夜在书房外的只有她和乐央。 若是乐央咬死了不承认自己有对她说过那句话,还很有可能变成是她诬蔑她。 但是现在,陆九渊却将乐央惩治了。 这个男人的手段,还真是果决狠辣。 可他怎么就那么相信她的话? 他就没想过,许是她冤枉了乐央? 陶夭心里一阵嘀咕。 不过经了昨夜,她这回不敢再随意唬弄陆九渊了,乖乖地坐在桌前,写起了保证书。 她字斟字酌地写着,下午的时候,终于将保证书写好了。 打听到陆九渊回来了,在摘星堂书房,她便带着保证书,直接过去了。 守在门外的乌泽看到她来,这次没再进去请示,直接开门,让她进去了。 陆九渊正伏案奋笔疾书,看到她进来,并没有什么意外。 他抬眸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先坐一会儿。” “好。”陶夭扶着裙子,乖巧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摸着袖子里的保证书,心道,陆九渊这次该没有借口不还她话本了吧? 她等了没多久,陆九渊便停下了笔。 陶夭见他将一张信笺,装入信封后,便放下了。 “身子可好些了?”陆九渊抬眸看来。 “多谢九叔关心,我已经好了很多。”陶夭道。 陆九渊顿了下,眉头微蹙,“你是我妻,以后不可再说这般见外的话。” 陶夭:“……” “可明白?”陆九渊目光落在她身上。 “明、明白了。”陶夭下意识地点头。 “嗯。”陆九渊还算满意,“找我何事?” 陶夭有些懊恼,她怎么就顺着他的话说了? 他的话不对,两人成亲,是权宜之计啊,客客气气,是应该的呀。 “嗯?” 陆九渊低沉的嗓音响起。 陶夭回过神来,只得将心里的想法按下去,起身将保证书递了过去。 “保证书我已经写好了,九叔将话本给我吧。” 陆九渊接过看了起来。 不同于昨晚上,只写了两句话的保证书,这次,她竟洋洋洒洒地写了两页纸。 虽然字迹还是很潦草,但也算是有进步了。 他神情顿了下,认真地将保证书给看完了。 片刻后,他放下保证书,抬眸看着女孩儿,见她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他终是将那本话本,从暗格里取了出来。 “话本可以还给你,但你要像这保证书里说的一样,说到做到,再不看这种书。 若是再被我发现,可不是没收那么简单。 能做到么?” 陶夭:“……” “做不到?”陆九渊瞥了她一眼,见她不说话,眉头微蹙。 陶夭回过神来,点头如捣蒜,“当然能做到的。” 陆九渊顿了下,将话本递给了她。 陶夭欣喜接过,“谢谢九叔。” 陆九渊眉头拧了下,终是没有纠正她的称呼。 “对了,明日陈国公做寿,你与我一同前去。” 陶夭愣了下,“我也要去吗?” “嗯。”陆九渊点头,“女眷也要一同出席。” “好吧,那我需要准备什么?”陶夭问。 “不必,明日下朝后,我会回来接你,你在府中等着我便是。”陆九渊道。 “哦。”陶夭应了声。 告退后,她便拿着话本,打算一会儿就送去还给陶怜。 然而刚出摘星堂,便迎面撞上了一人。 看到陶夭,那人冷哼一声,“陶夭,你这人的心肠怎么那么坏?” 陶夭挑眉看着来人,反问道:“玉兰今日看起来挺有精神的,想来,上次摔烂的脸是大好了?” 来人正是陆玉兰。 闻言,她面色扭曲了下,总觉得上次摔疼的地方,又隐隐作疼了起来。 “陶夭,你这个毒妇、害人精!你害我还不够,这么快,就将毒手伸向乐央了吗? 乐央也真是够倒霉的,在国公府勤勤恳恳做事这么多年,可你一来,便害得她被国公责罚,你这人怎么那么坏啊?” 第三十五章 陆九渊在等她 陶夭一听,便明白了过来。 敢情这陆玉兰像是死了亲妈一样激动,是为了来替乐央打抱不平的? 想到此,她目光瞥了眼她身后目光闪躲的丫鬟。 她记得上回来摘星堂的时候,看到这丫鬟是与乐央待在一块的。 看来,是这丫鬟请来的陆玉兰。 “原来你说的是乐央啊,看你这么激动,我还以为是谁要不行了呢。”她不紧不慢地说。 陆玉兰闻言,气得血冲脑门,刚要再说什么,却被身后跟着的小桃,给制止了。 她提醒道:“玉兰小姐,乐央姐姐还在地牢受苦,等着您解救呢,咱们正事要紧。” 陆玉兰闻言,这才冷静了下来,冷冷瞥了陶夭一眼后,进了摘星堂。 陶夭眉头微挑,原来陆玉兰是那丫鬟搬来解求乐央的救兵。 就不知道陆九渊会不会给她面子了。 她敛下思绪,去了陶府。 今日陶谦和陶添都在府中,她将话本还给陶怜后,便去了明德堂找二人。 她过去的时候,兄弟二人正在对奕,看到她到来,皆有些惊讶。 “夭夭怎么回来了?”陶添温声问。 陶谦已经起了身,欢喜地上前将女儿扶住,“听泠泠说,你昨日回来过,是有事找我们?” 对上爹爹关切的眼神,陶夭本想问的话,突然又咽了回去。 她都已经跟陆九渊成亲了,不管她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嫁给他的,他们都已经算是夫妻了。 她现在再来纠结这件事情,已经没了意义,只会给长辈徒增烦恼。 还不如先走一步看一步。 况且陆九渊对她也挺照顾的…… 想到此,她摇了摇头,“没事啊,我就是太想爹爹和大伯了,回来看看你们。” 陶谦松了口气的同时,哭笑不得,“前两天不是才见么?” “我一时见不到你们,就浑身难受嘛。”陶夭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陶谦的心霎时软得一塌糊涂。 陶添向来严肃的脸上,也浮现了笑意,“既然如此,今日在这里住上一晚,明日再回去,你跟你爹也能好好谈谈心。” 陶谦闻言,满脸希冀,但又有些迟疑。 陶夭知道他在顾忌什么。 无非是她现在已经出嫁,要留宿娘家,得先征得夫家的同意。 陶添这时也想到了这一层,神色也犹豫起来。 “没事的爹、大伯,九叔很好说话的,他必然会同意的。”说着,她便转头吩咐喜儿回陆家,去跟陆九渊说一声。 喜儿很快便去了。 陶夭心里其实有些没底。 虽然陆九渊待她,还算好说话,可她要留宿娘家,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没多久,喜儿便回来了,一脸笑意地说:“国公说,准了。” 陶夭闻言,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陶添和陶谦也放了心。 “我就说九叔很好说话的吧?”陶夭笑道。 看着侄女儿天真的笑靥,陶添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同朝为官的人,都知道陆九渊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不过他也有些意外,陆九渊竟那么轻易便同意了。 可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今日是夭夭出嫁后,第一次留宿娘家,陆九渊才会那么好说话的。 因为陶夭婚后第一次留宿娘家,晚上,李氏便让人张罗了家宴,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饭,气氛很是热闹。 用完饭后,大家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时间不早了,才各自散去。 陶夭挽着陶谦的手臂,将他送回院子里。 看着已露醉意的陶谦,她颇有些无奈。 明明不会喝酒,沾酒即醉的人,偏偏却又爱喝酒。 不过好在陶谦的酒品好,便是喝醉了酒,也不会发酒疯。 陶夭扶他躺好后,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她刚想走开,却被陶谦握住了手。 他闭着眼睛,嘴里喃喃自语,“蓉蓉……” 陶夭愣了下,忽然有些心疼这他了。 听说原主的娘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可都这么多年了,陶谦仍旧对她念念不忘,也没再续娶,真的很痴情了。 忍不住的,她在床边坐了下来,轻轻拍抚着陶谦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 果然没多久,陶谦便彻底睡着了,也松开了她的手。 陶夭回到未出阁前住的院子时,竟看到陶泠三个,又挤在了她的床上。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三人问道。 “我爹喝醉了,我在他屋里坐了一会儿。”陶夭解释了一句。 陶泠闻言,叹了口气,“三叔经常喝醉酒。” “是啊,可他明明都不会喝。”陶姝一脸不解道。 “有一次他喝醉了,我听到他在喊三婶的名字呢。”陶怜道。 陶夭顿了下,脱了外衣,在床上坐了下来,“我爹他……应该是想我娘了。” 三人闻言,怔了下,旋即有些心疼,“都这么多年了,三叔好长情哦。” 陶夭点了点头,“是啊。” 陶泠见她心情有些低落,顿了下,忍不住道:“这么多年了,三叔形单影只的,加上你现在又出嫁了,他身边都没人照顾,你有没有想过,帮三叔再娶一个?” 陶夭一愣,对上三人的目光,倏而失笑道:“若是有合适的,我自然是赞成,但前提是,得我爹自己同意。” 陶泠点点头,“改日,我让我爹问问他。” “好。”陶夭应了声。 四人躺在一张床上,又聊到了深夜。 翌日,四人还没醒呢,就听到喜儿在外催促了,“小姐,国公来了,正在前厅等您呢。” 陶夭翻了个身,抱住陶泠想继续睡,陶泠却没了睡意。 她催促道:“夭夭,别睡了,你昨天不是说,今天要跟陆国公去陈国公府贺寿么,他人已经来了,你快点起来。” 如今陆九渊已跟陶夭成了亲,她不好再唤九叔,便称陆国公。 陶夭闻言,嘟囔了一句,不甚情愿,“就说我病了,起不来身,让他自己去吧。” 陶泠:“……” 这下,陶姝和陶怜也彻底醒了,二人揉着眼睛,坐起身来。 陶泠哭笑不得地掐了掐了陶夭粉嫩的脸,“怎么能乱说的?而且大早上的,不准说这种晦气话,赶紧起来。” “就是。” “别让人家陆国公久等。” 最后,陶夭在三人的轰炸下,痛苦地起了身。 穿衣洗漱好后,她打着哈欠去了前厅。 果见陆九渊等在那里,由今日没当职的陶景琰陪着。 第三十六章 新婚燕尔 陶景琰看到她,好气又好笑,“四妹妹怎么才出来?国公都等你好久了。” 陶夭闻言,抬眸看了眼陆九渊,却见对方也正好看来。 四目相对,她心虚地垂下头去。 想了想,她面上露出几分羞愧来,“让九叔久等了,是我的错,不过我平时不是这么慢的,今日是因为要去给陈国公祝寿,所以我得更衣打扮,所以就慢了些。” 陶景琰闻言,看着她欲言又止。 陶夭见了,眉头微挑,以唇形道:干嘛? 陶景琰叹了口气,终还是道:“方才,下人说你还没有起。” 陶夭:“……” 真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看着脑袋都垂到了胸口的女孩儿,陆九渊深沉黑眸中,划过一丝笑意,起身道:“若是准备好了,便出发吧。” 陶夭回过神来,涨红了脸,应了声“哦”。 出门的时候,她扭头瞪了眼陶景琰。 他怎么不早点提醒她啊? 谎话被当场揭穿的感觉,真太妈尴尬。 陶景琰很是无辜,他哪里会知道,这丫头还能扯出那些借口来? 陶夭迁怒地又瞪了他一眼。 然而她只顾着后面的关系,压根没注意到前面的门槛,她一脚踢上去,整个人便踉跄着,往前栽去。 她惊呼一声,闭上了眼睛。 “小心!” 正在这时,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下一刻,一只有力的手臂,已然揽住了她的腰,阻住了往她下跌的去势。 她睁开眼睛,看着距离自己很近的地面,长长地松了口气。 若是这样摔下去,她就要成为第二个陆玉兰了。 好险好险! 她拍了拍心口。 “你这丫头,怎么走个路都能摔?”陶景琰快步走了过来,责备道,“幸好有陆国公抓住了你。” 陶夭听到这里,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腰上箍了一只大手。 愣神间,陆九渊已将她扶了起来,并收回去了手。 陶夭这会儿真想找个地缝钻了,“谢谢九叔……” “没事了,走吧。”陆九渊道。 “好。”陶夭点头如捣蒜,看了眼陶景琰,“大哥,那我们走了。” 陶景琰无奈道:“快去吧。” 陶夭点点头,提着裙子,小心谨慎地跨过门槛。 出了陶家后,她便跟在陆九渊身后,上了马车。 很快,马车便启程出发了。 想到刚才的事情,陶夭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那个,九叔,我、我其实不想撒谎的,我昨夜跟姐妹们不小心聊得太晚了,今早上起不来,大哥说你等了很久,我有些不好意思……” 陆九渊闻言,目光看了过来,见她小手绞着帕子,很是忐忑的模样,缓声道:“不要紧,你不必多想。” 陶夭眨了眨眸,“真的?” 陆九渊嗓音低沉地“嗯”了声。 陶夭刚要松口气,却听他又道,“下次不可再熬夜了。” “哦。”陶夭刚应完,便打起了哈欠,见他看来,连忙捂住嘴巴。 陆九渊唇角勾了下,“若是困,可以先睡会儿,到陈国公府,还有一段路。” 陶夭有些迟疑,却见他从暗格中拿出了书本在看。 见状,她便没再顾虑,脑袋抵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没一会儿,她便去梦周公了。 陆九渊抬头看了一眼,眸内有丝笑意。 没多久,“咚”的一声,睡熟了的女孩儿,脑袋滑落下来,再次枕到了他的腿上。 陆九渊:“……” 垂眸看着腿上睡得昏天暗地的女孩儿,他突然莞尔失笑。 这个丫头的睡性,还真是好。 生怕她着凉,他拿过一旁的薄毯,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 之后,他便没再管她,拿了书继续看。 到陈国公府门前,马车停了下来。 乌泽在外面禀道:“国公、夫人,陈国公府到了。” 陆九渊“嗯”了声,低头看着还在熟睡的女孩儿,不得不伸手将她推醒,“夫人,到了。” 陶夭正梦见好玩的事情,感觉有人推自己,立即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滚,不要吵我……” 陆九渊:“……” 乌泽在外面等了许久,也不见国公和夫人出来,正纳闷,便听陆九渊的声音传来,“再等一会儿吧。” 乌泽感到惊讶,却没敢再催促,只能候在一旁。 不多时,顾长卿也到了,他从马车上下来,一眼便看到陆九渊的马车停在那里,便过来询问了一句。 “乌泽,你们家国公进去了?” 乌泽面色古怪地摇了摇头,“尚未。” 顾长卿挑眉,“那他在里面做什么?” 乌泽生怕他冒失,打扰了主子,只得回道:“夫人也在里面。” 顾长卿一愣,旋即想到什么,暧昧地笑了起来,“理解理解,新婚燕尔嘛。” 乌泽嘴角抽搐了下,却反驳不了。 陆九渊在马车里听到了,额角青筋跳了下,只能狠下心,再次推醒陶夭。 “你怎么这么烦人啊?”陶夭恼声道,待看清楚眼前之人时,声音霎时结巴起来,“九、九叔?” 陆九渊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陈国公府到了。” “哦。”陶夭应了声,刚要起身,却看到自己枕着他的腿时,面色霎时一红,一咕噜爬了起来。 刚要说什么,缓解尴尬,却在看到他裤子上的水渍时,她羞惭地想找个地洞钻了。 她枕着人家的腿睡觉就算了,竟然还流口水了…… 陆九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裤子上沾到的水渍。 他顿了下,拉过衣袍盖住。 陶夭见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九叔,把你的裤子弄脏了,回去后,你脱给我,我给你洗……” 此时站在马车外面的顾长卿和乌泽,听到这里,已经脑补出了一堆五颜六色。 顾长卿一脸惊叹道:“我原先还以为你们国公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呢,却没想到…… 你们国公真有手段,在马车里就算了,临到头,还让人家小姑娘这么愧疚。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乌泽也是一脸佩服,不愧是国公! “禽兽啊,真是衣冠禽兽!”顾长卿摇头叹息,刚说完,却看到陆九渊掀帘走了出来。 见对方那双堪比寒潭的冷眸看了过来,顾长卿声音卡顿了下,旋即一拳打在乌泽肩上,“你可真是个衣冠禽兽啊,说的就是你!” 乌泽:“……” 第三十七章 陆九渊也觉得她很乖巧 跟在陆九渊身后出来的陶夭,正好听到这一句,好奇道:“乌泽做了什么?他怎么成禽兽了?” 乌泽:“……” 顾长卿痛心疾首地说:“这个家伙,平日里看着正经,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却被我撞见,在私底下欺负一个年幼无知的小姑娘,你说他是不是禽兽?” 陶夭一听,很是发指地说:“乌泽,那你可太不对了,你怎么能欺负小姑娘?” 乌泽嘴角抽搐了下,看着陶夭欲言又止,顾长卿分明是在指桑骂槐啊。 他都不敢抬头去看主子了。 面对夫人谴责的目光,他无力辩解,“属下没有干那种事情,是顾大人误会了。” 陶夭鄙视地瞪了他一眼,“做了,还不敢承认?” “就是,应该敢做敢当。”顾长卿附和。 乌泽脸一黑,目光幽怨地瞥了他一眼,这厮真是丧了良心了,竟然编出这些话来。 顾长卿刚要再说什么,这时没说话的陆九渊,却忽然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乌泽,你说顾大人这种多嘴多舌,又爱诽谤诬蔑的人,是割鼻好呢,还是截舌好?又或者黥面?” “还是割舌好吧,毕竟舌头太长了,才会乱嚼舌根。”乌泽立即铿锵应道。 顾长卿狠狠一梗,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陶夭奇怪地看了看陆九渊,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九叔,乌泽可是您的手下,您有义务管好他,不让他出门祸害小姑娘。” 陆九渊蹙眉,“乌泽不是那种人。” 乌泽感动地差点落下泪来,还是主子了解他,会替他说话。 陶夭蹙眉,“可是顾大人说撞见了……” 陆九渊瞥了眼正在憋笑的顾长卿,冷笑道:“某些人看着道貌岸然,实际上才是伪君子一个,表面衣冠楚楚,但暗地里,却行见不得人的勾当,虚伪得很。” 陶夭愕然地看着他。 他……是在说顾大人吗? 而且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说的话……好毒辣啊。 忍不住的,她转头看了眼顾长卿。 他看起来是挺斯文的,也确实是衣冠楚楚,但私底下却…… 她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走到陆九渊身后。 陆九渊见状,唇角勾了勾。 顾长卿脸都黑了,“九渊,你这般中伤我的名誉,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那你呢?你的良心又会不会痛?”陆九渊淡淡瞥了他一眼。 顾长卿一噎,声音弱了下去,“我、我又没说你……” 陆九渊冷笑了声,没再说什么,看向陶夭,缓声道:“走吧。” “好的。”陶夭乖巧地应了声,跟在他身后,进了陈国公府。 乌泽幸灾乐祸地看了眼顾长卿,故意大声道:“时候不早了,顾大人也快进去吧。” 顾长卿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这才举着沉重的步子,进了陈国公府。 心里骂骂咧咧,陆九渊就是个小肚鸡肠的家伙! 而且他分明也没有冤枉他吧? 他分明在马车里就…… 还让小姑娘那么愧疚! 不是禽兽,是什么? 陆九渊在陈家下人的引领下,带着陶夭去见了陈国公。 陈国公今年已经六十岁了,但身体还很硬朗,今日六十大寿,来了不少人。 看到陆九渊到来,陈国公脸上有显而易见的开怀。 “九渊来了。” “陈国公。”陆九渊向他见了礼,而后对陶夭道,“夫人,来见过陈国公。” 陶夭迅速地打量了陈国公一眼,然后乖巧地行礼,“妾身见过陈国公,祝陈国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陈国公亦是将她打量了一眼,闻言,“哈哈”大笑,“好好,快起来。”说着,目光迫切地看向陆九渊,夸赞道,“你这夫人,倒是挺乖巧的。” 陆九渊颔首,“是。” 陶夭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他竟然认同她是乖巧的呢。 忍不住的,她心里竟然有些飘飘然,还有些羞涩的感觉。 陆九渊这样的人,竟然会当众认同别人说她乖巧的话呢。 陈国公也是一愣,随即手指点着陆九渊,语气揶揄,“你这小子,我原来以为你这辈子当真就不娶妻了,看来之前是没碰到这么乖巧,可爱的姑娘。” 陆九渊闻言,忍不住侧头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儿。 她乖巧地站在那里,漂亮的眸子里,透着潋滟的光泽,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眨动着,像是蝶翼般…… 他顿了下,黑眸微阖,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下。 她……确实乖巧又可爱。 不过这回,他并没有接陈国公的话茬,而是抬手命乌泽将寿礼献上。 陆九渊送的是一条乌金的马鞭。 陈国公很是喜欢,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才装回盒子里,然后让人带陶夭去招呼女眷的地方。 陶夭目光询问地看了眼陆九渊。 陆九渊点了下头,声音一反平日的冷厉,有种异样的清润温和,“大长公主是个亲和的人,不必怕。” 陶夭眨了下眸,他是在安抚她么? 陈国公在一旁连声附和道:“对对对,她最喜欢小姑娘了,你快过去给她看看,她之前就在我耳边念叨了,说要见见九渊的媳妇,你今日来了,她定要高兴坏了。” 陶夭回过神来,眉眼一弯,乖巧道:“好的。” 其实昨晚上,陶姝就给她科普过陈国公府的人员结构了。 所以她对陈国公府,已有大概的了解。 陈夫人是大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姑姑,与陈国公夫妻感情深厚,还一度成为了京中美谈。 只是几个儿子,皆投身军营,且在当年的混战中,英勇牺牲了…… 偌大的陈国公府,其实人丁凋零,平日很是冷清。 但是陈国公夫妇,是一对令人敬佩的老人。 到了招待女眷的地方,陶夭一眼便看到了居中坐着的大长公主,正要上前行礼,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唤住了她,“陶夭!” 陶夭愣了下,一转头,却对上了静雯公主那双傲慢的眼睛。 她眨了下眸,屈膝行礼,“静雯公主。” 静雯公主冷哼一声,“见到你,真是晦气!” 陶夭想说,她也是,但想到那箱子金饰,给忍住了,提醒道:“静雯公主说笑了,臣妇今日是来给陈国公贺寿的。” 第三十八章 我没有勾引你,对不对 静雯公主闻言,神情滞了下,可看着她这副妖妖娆娆的样子,又有些咽不下那口气,命令道:“你给本公主过来一下!” 陶夭为难道:“臣妇要先给大长公主见礼,静雯公主稍等一下。” 静雯公主面色一沉,刚要再说什么,这时,一道威严的女声道:“静雯,你又在胡闹什么?” 静雯一听,霎时收敛了脾气,“皇姑奶奶,我可没闹,是这陶氏,见到我不行礼。” 陶夭暗暗翻了个白眼,这静雯公主又来这一套…… 在大长公主目光看过来时,她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臣妇陶夭,给大长公主见礼。” 大长公主闻言,眼睛一亮,“你是九渊的妻子?” “正是臣妇。”陶夭道。 “快快请起。”大长公主很是欢喜,忙吩咐人在身旁加了椅子,“坐到本公主这里来。” 陶夭依言站了起来,走到大长公主身边的位置坐了。 静雯见状,气得掐紧了帕子。 大长公主拉住陶夭的手,将她好一顿打量,夸赞道:“我原先还在想,什么样的姑娘,才能让九渊这小子看上,没想到,竟是你这般标致的人儿。” 陶夭一怔,总觉得陆九渊跟这陈家人的关系匪浅。 她刚要谦虚一句,静雯公主却在旁边惊讶道:“皇姑奶奶此前没听说过陶四小姐吗?陶家四小姐在京中可有名儿了。” 不等大长公主说话,她继续道:“说起来,陶四小姐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呐,这前脚才与陆卿白退婚,她扭头便与陆卿白叔叔订了婚。 这可不是一般的闺阁千金能做得到的呀。” 她话音一落,在场的女眷们,皆捂着帕子偷笑。 陶夭一滞,瞥了眼一脸得意的静雯,心里却有些不解。 怎么回事? 她上回才哄好她的,怎么现在又来找她的茬了? 难道是陆卿白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不等她说什么,大长公主的面色沉了下来,“静雯,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陆卿白悔婚,不就是你怂恿的么? 说来,陶夭确实应该感激你的,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哪来她和陆国公的缘份? 别在这里阴阳怪气了,想要陆卿白,自个儿想法子去,别拿陶夭撒气。” 她话音一落,全场一静。 静雯面色一白,跺着脚道:“你还是不是我亲姑奶奶了?怎么尽向着外人?” “我是帮理不帮亲。”大长公主冷哼。 静雯恼道:“我再也不来你这破府了,以后求我,我都不来。”说罢,她便领人走了。 大长公主气笑了,“真是个没有规矩礼数的野丫头,当我稀罕她来?” 话虽如此,但陶夭知道,她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 她膝下没有子女,对静雯这个侄孙女,便格外疼爱。 “多谢大长公主。”陶夭由衷感激道。 大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你是个好孩子,别跟她这种野丫头一般见识。” “不会的。”陶夭摇头。 开席前,她去上茅厕,回来的路上,听到几个女眷的议论声。 “原来她就是那陶家的四小姐啊,长得一副狐狸精的模样,怪不得转头就能嫁给陆国公。” “就是啊,她心里难道不会膈应么?前脚跟侄子退婚,后脚便嫁了人家叔叔。” “好人家的姑娘,哪能干这样的事啊,肯定是她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勾引的陆国公。” “而且我还听说,那陶家二小姐,前段时间也退婚了,你们说这陶家的风气可真是奇怪,还是说,都是被陶四小姐给带坏的?” “快快快……快跑,那里有头狼呢,它跑过来了,啊,救命啊……” 正在这时,一个少女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 几个凑在一起议论的女眷们,乍然听闻,吓了一大跳,扭头便要跑。 但不知道是不是人太多,又太慌了,她们脚绊脚,“扑通”摔了一地。 霎时,“哎哟”声四起。 “谁踩的我?” “谁踢了我一脚?” “啊,我的手指,快松开……” 等国公府下人闻迅赶来,将她们扶起来的时候,先前说有狼的少女,早就不见了踪影。 但她们这边的动静,却吸引了很多人前来围观。 “怎么搞的?也太不成体统了吧。” 有人责备。 那几个女眷气恼地说:“刚刚有人说有狼,我们一害怕,当然要跑……” “说的什么胡话?陈国公府哪里有狼?” “我看她们分明是生了口角,在打架滋事,被大家看到后,故意找的借口。” “真是太没礼数规矩了,竟然在陈国公的寿宴上,惹事生非。” “她们都是哪府的夫人?” 围观的人们,纷纷开口谴责。 几个女眷面色乍青乍红,偏偏无法反驳,因为前头传出有狼的少女,早就不见了踪影。 而且,她们好像也没看清那少女长什么模样…… 霎时,她们有种被整了,还只能吃哑巴亏的感觉。 几人的丈夫得知妻子闹出丑来后,皆觉得没有面子,很是生气地勒令她们回府闭门思过。 另一边,陶夭站在茂密的竹林里,将方才褪下来的外衫穿了回去。 她的外衫颜色是鲜艳的红色,很是醒目,所以她便将外衫褪了下来。 虽然有些折腾,但想到那几个长舌妇被教训的场面,她便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没错,刚刚传话的少女,就是她扮的。 谁叫那几个女人乱嚼舌根来着,她陶夭可不是好惹的。 穿好外衫,她便从竹林里走了出去。 却在看到外面站着的男人时,她脸上的笑意一收,心虚极了,略有些局促道:“九、九叔,您怎么在这里?” 陆九渊垂眸,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都看到了。” 陶夭吃惊地看着他,“你、你看到了什么?” 想到她方才闹出的事情,陆九渊心里有种好气又好笑的感觉,不紧不慢地说:“方才传有狼的,是你。” 陶夭心里“咯噔”沉了下。 前头他还夸她乖来着,转头她就干出这种事来…… 她稳了稳心神,故意噘着嘴,一脸委屈地说:“她们在背后骂我是狐狸精,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陆九渊眉头皱起。 “还说我用不正当的手段勾引了你。”陶夭愤慨地说,“你知道的,我分明没有,对不对?” 第三十九章 陶夭感觉陆九渊像是在摸宠物 陆九渊眉宇间原本都染上了阴霾,可是听完她说的话后,神情顿了下。 他垂眸看着身前,正仰着小脸看自己的女孩儿,那双潋滟光泽的眸内,分明带着殷切。 不期然的,他眸底掠过一丝笑意,点头,“嗯,没有的事。” “所以啦,我也是气不过,才会给她们一点教训的。”陶夭握着拳头道。 陆九渊顿了顿,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我知道了,别生气,她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陶夭一愣,都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 陆九渊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背在身后,转过身,淡淡道:“回去吧,寿宴要开始了。” “哦。”陶夭应了声,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暗暗吐槽,陆九渊摸她脑袋的感觉,她怎么觉得像是在摸宠物? …… 寿宴结束后,客人都散了,大长公主却留陶夭单独说了一会儿话,还拿出一套头面送她。 “这是我年轻时候喜欢戴的首饰,便当作是咱们的见面礼,送给你了。” 陶夭受宠若惊,“多谢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道:“平时若是有空,便多来陈国公府,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 看着鬓角已经有些花白的大长公主,陶夭心里莫名感到心酸。 这一刻,她并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大长公主,而是一个会寂寞的,寻常的老人家。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俏皮地说:“我会的,只要大长公主到时别嫌我烦就行。” “怎么会?”大长公主捏了捏她的小脸,“有你这么可爱乖巧的小姑娘陪我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 说话间,陆九渊走了过来。 大长公主看到了,拍着陶夭的手道:“九渊过来了,去吧。” “那陶夭先告退了。”陶夭起身。 “好。”大长公主点点头,目光看向陆九渊,故意板着脸道,“夭夭这个小姑娘,我可是很喜欢的,你平时可不能欺负她,要多宠她。” 陶夭闻言,有些窘,刚要说什么,却听男人嗓音低沉地“嗯”了声,“知道。” 陶夭:“……” 大长公主“哈哈”大笑,“说得也是,我若是你,有这么可爱又漂亮的小姑娘肯嫁给我,我定然是宠她还来不及的。” 陶夭又是一窘,都不好意思看陆九渊的神情了。 “臣告退。”陆九渊略略躬了下身。 “走吧走吧,有空了,记得多来府里走动,陪陪那老头子。”大长公主摆着手道。 “好。”陆九渊应了声。 出了陈国公府,陶夭没看到顾长卿,便多问了一句,“顾大人呢?” 陆九渊顿了下,侧头看她,“先走了。” “哦。”陶夭点点头,刚要上马车,却听男人接着又道,“顾长卿不是什么善类,以后若是碰到了他,别跟他说话。” 陶夭闻言,瞪大眼睛看着他,不解道:“可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碰到了,我不打招呼,会不会太失礼了?” “不会。”陆九渊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 陶夭忽然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原来你们俩是塑料兄弟啊。” “塑料兄弟?”陆九渊抬起眸看着她,眉头微拧。 “塑料兄弟就是你们之间的关系,虽然很虚假,不过却能很长久的意思。”陶夭简单解释了一句。 陆九渊唇角勾了下,却不置可否。 而此时已经回到府中的顾长卿,不知何故,喷嚏连连。 他揉着鼻子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后骂我!” 上了马车,陶夭打开盒子,打量着大长公主送的头面。 那是一套玉质的首饰,样式虽然简单,却很是精致漂亮,触手温润,极是舒服。 她小心翼翼地把玩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 陆九渊见她一副很宝贝、很满足的样子,眉头微蹙,只觉得小姑娘的喜好,很令人迷惑。 “很喜欢?”他忍不住出声问。 “对呀。”陶夭毫不犹豫地点头,整套玉呢,哪个姑娘家会不心动? 想起一事,她突然抬眸看着他,“九叔,你跟陈国公以及大长公主的关系很好么?” “嗯,还不错。”陆九渊点头,对上她好奇的眼睛,他忍不住解释了一句,“年少时,我曾在陈国公麾下,他教了我许多东西,对于我,他亦师亦友。” 陶夭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他跟陈国公、大长公主的关系,那么亲厚,原来还有过这段渊源。 “九叔那么厉害,想必陈国公年轻时,也是个很厉害的将帅。”陶夭由衷道。 陆九渊闻言,顿了下,唇角微勾,“陈国公确实是个有谋略,却又心系百姓的好将军。” 陶夭突然叹了口气,托着腮想,只可惜,陈家的孩子们,都战死在了沙场…… 陆九渊大概也是想到了这点,也沉默了下来。 回到国公府,二人下了马车,刚进府门,便看到陆昊蹲在树下数蚂蚁玩。 看见二人回来,他立即丢了手里的小木棍,蹦了过来。 “九叔、九婶,你们去哪里玩了,怎么不带上我,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陶夭好笑地说:“我们去给陈国公贺寿了。早知道你想去,我们就叫上你了。” 陆昊一听,顿时没了兴趣,“那你幸好没叫我。” “为什么?陈国公和大长公主人很好的。”陶夭不解。 “人好是好,但是陈国公那个老家伙,每次见到我,就要叫我陪他下棋,然后他棋品又差,输了不认。”陆昊吐槽。 陶夭愕然,“不可能吧,陈国公才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下棋会下不过你?” 陆昊抬着小下巴,哼一声,“我可没有诬蔑他,不信你问九叔。” 陶夭转头看陆九渊。 陆九渊眉头微拧,却是沉默不语。 陶夭见状,愣了下,他怎么也一副深受其害的模样? 难道陆小昊说的是真的? 她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吧?” 她对陈国公的印象可好了,那么和蔼的老人,应该不至于下棋会耍赖吧? 不过想起现代逛公园时,看到下棋的老人,争得面红耳赤的场面,又有些不确定了。 不过,谁都会有缺点的,陈国公这个小缺点,其实也是挺可爱的。 想着,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在陆九渊看过来时,她眨了眨眸,一脸无辜。 第四十章 看戏?看什么戏 陆九渊顿了下,目光转向陆昊,语气威严地说:“你不想陪陈国公下棋,拒绝就好了,但不可以在外面乱说话,更不可以对陈国公不敬。” 陆昊耷拉着小脑袋,不服气地说:“我可没有乱说,事实就是那样……” 陆九渊没再理他,对陶夭道:“书房还有公务要处理,我先过去了。” 陶夭回过神来,乖巧地点头,“好的,九叔慢走。” 陆九渊神情滞了下,看着她乖巧可爱的样子,终是没说什么,大步走了。 他一走,陆昊立即抱住陶夭的手臂道:“九婶,咱们去看戏吧。” “看戏?看什么戏?”陶夭疑惑。 陆昊晃着手里的钱袋,“当然是去戏园看啦。我打听过了,今晚戏园里唱的是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戏,一定非常非常精彩,错过可惜!” 陶夭嘴角抽搐了下,“你自己去看吧。” 还孙悟空大闹天宫呢?小孩子才喜欢看! 她刚要走,却被陆昊拉住了,“九婶,你这样可太不够意思了,你若不去,一会儿泠泠姐姐她们可要空等一场了。” 陶夭一愣,“什么意思?” 陆昊笑眯眯地说:“我已经以你的名义,派人去请了泠泠姐姐她们到戏园看戏,这会儿,她们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 陶夭:“……” “走吧走吧,别愣着了。”陆昊拉着她的手臂,往外走。 陶夭回过神来,连忙将怀里的首饰盒子,给了喜儿,交代道:“送回我屋里,仔细收好。” “知道了,小姐。”喜儿应了声,便抱着首饰盒走了。 去看猴子大闹天宫,陶夭内心是拒绝的,但陆小昊都擅作主张地以她的名义,请了陶泠她们,她不去不行。 想着,她没好气地捏了捏陆小昊的小脸。 他们刚走到门边,便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陆玉兰和乐央。 看到二人走在一起,陶夭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看来昨日,陆玉兰去找陆九渊求情,将乐央给放出来了。 “哟,这是要出门啊。”陆玉兰看到陶夭,一脸的阴阳怪气。 陶夭都已经懒得跟她浪费口水了,直接无视了她。 然而陆玉兰就是个不识趣的人,而且喜欢顺杆爬。 以为陶夭不说话,是怕了她。 “哑巴啦?”陆玉兰轻蔑地看了陶夭一眼。 “啪!” 她话音刚落,脸上便吃了一记巴掌。 陶夭晃了晃手掌,“陆玉兰,你身为小辈,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啊。” 陆玉兰捂着疼痛的脸,回过神来,怒瞪着她道:“陶夭,谁给你的胆子,敢打我?” “当然是九叔啊,你有意见?”陆昊抱着手臂,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她。 陶夭闻言,差点笑出声来。 陆玉兰气得面色一阵扭曲,“陆昊,我才是你姐,你竟然帮着一个外人?” 陆昊翻了个白眼,“九婶怎么会是外人?你是要嫁出去的,你才是外人。而且你可不是我姐哦,你只是堂姐。” 陆玉兰气得嘴唇哆嗦,“你、你……” “我、我怎么样?堂姐怎么变结巴了?”陆昊对她扮了个鬼脸。 “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陆玉兰要气死了,抬起手,就想给他一巴掌。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陆昊,便被陶夭给抓住了。 “陆玉兰,你还要不要脸了,竟然动手打小孩?”陶夭冷着声音道。 陆玉兰拽回手,冷笑道:“他对我这个做姐姐的无礼,我作为长辈,教训一下他怎么了?这话不是你说的么?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行了?” 陶夭唇角勾了下,“小昊怎么就对你无礼了?他只是说了事实罢了,你确实是要嫁出去的,难不成,你还想一辈子待在陆家,当老姑娘? 你既知自己是他的长辈,便要有长辈的样子,别整得像个疯狗一样,逮人就咬!” 陆昊点头附和,“九婶言之有理,堂姐,你可要好好学学规矩了,别到时候嫁不出去,丢咱们陆家的脸。” “陆昊!”陆玉兰气得面色铁青。 陆昊猴子一样,躲到了陶夭身后,探着小脑袋道:“你要疯,到别处去疯,可别逮着我咬,我这身皮肉,可金贵了,咬坏了,你赔不起!” 陶夭实在忍不住了,笑出声来。 陆玉兰气得哆嗦。 正在这时,陆卿白走了进来。 她眼珠一转,忽然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陶夭,你跟我哥没缘份,我也替你惋惜,可你怎么能迁怒于我?对我动手?” 陆昊目瞪口呆,扯着陶夭的袖子道:“她又在发什么疯?” 陶夭淡淡道:“其实我们倒不必舍近求远去看戏,眼前这一出,不比大闹天宫,精彩多了?” 陆昊摸着下巴,认同地点点头,“早知道陆玉兰这么会做戏,我就不去戏园定座位了。” 陆卿白听到陆玉兰的声音,已经走了过来。 他面色复杂地看了眼陶夭,“夭夭,你……” “大侄子,你这记性,是不是不太好?见了我,要叫九婶。”陶夭迅速打断了他的话。 陆卿白面色一黑,“你不要气我!” 陶夭忍下想吐的冲动,“你别不会说人话!” 陆卿白:“……” 陆玉兰看得着急死了,拉着他的袖子,哭诉道:“哥,你看看我的脸,是被陶夭给打的。” 陆卿白终于注意到她脸上的巴掌印,不敢置信地看着陶夭,“你……打的?” 陶夭点点头,大方地承认了,“没错,是我打的,她对我不敬,我身为长辈自是有教训她的权力。” 陆卿白皱眉,一脸陌生地看着她,似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动手打人。 好半晌,他才沉声道:“陶夭,我们的事情,跟玉兰无关,你别迁怒于她。” “傻逼!”陶夭嫣红的唇,缓缓吐出二字。 陆卿白面色一变。 这会儿,他已经明白这两个字,是骂人的脏话了。 他神情阴郁道:“陶夭,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又是打人,又是骂脏话的,真是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关你屁事!”陶夭懒洋洋道。 陆卿白俊脸铁青,“你、你怎么能说这种粗鄙之言?” “关你屁事!”陶夭不紧不慢道。 第四十一章 生变 陆卿白气得面色发白,怒声道:“陶夭,你……” 陶夭白了他一眼,直接牵过陆昊往外走,“咱们走吧,不跟大傻逼废话。” 陆昊点点头,回头同情地看了眼陆卿白。 他这位大堂哥,可真是傻得可怜! 等二人坐上马车走远了,陆玉兰才回过神来,拉住陆卿白的袖子,不满地说:“哥,你怎么不为我讨公道啊?” 陆卿白心烦意乱,忍不住吼了一句,“关我屁事!” 话说完,他俊脸一僵。 这下,陆玉兰当真哭了起来,“哥,你怎么能说这种粗鄙之言?” 陆卿白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来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面色难看地走了。 一直没说话的乐央,拉了拉陆玉兰的袖子,低声劝道:“四小姐,那陶氏可不是省油的灯,您先忍一时之气,等找到机会,再寻她算账为好。” 陆玉兰闻言,总算止了眼泪,狠狠攥着帕子道:“你说得没错,陶氏这个贱人,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奴婢听闻静雯公主心慕大公子,四小姐不妨从这方面下手。”乐央提点道。 陆玉兰一愣,旋即脸上浮现笑意,“你这主意不错,我总算没有辛苦一场,将你从九叔那里要过来。” “四小姐的恩情,奴婢没齿难忘,定会好好服侍您,替您分忧的。”乐央垂下头道。 陆玉兰闻言,看了她一眼,“说起来,你应该比我更恨陶夭才对。” 乐央顿了下,淡淡道:“奴婢恩怨分明,对奴婢有恩的,奴婢没齿难忘,会一辈子报答,对奴婢有仇的,奴婢……自然也不会忘记,定会将所受的耻辱,都还回去!” 陆玉兰闻言,挽住她的手道:“乐央,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性子。” 乐央脸上浮现笑意,“奴婢也最是喜欢玉兰小姐您!” 陆玉兰被哄得心花怒放,挽着她的手,一起进了府。 …… 陶夭和陆昊坐上马车后,便直奔戏园。 到戏园的时候,陶泠几个已经到了。 一行人便一起进了戏园。 陆昊早让人订好了雅间。 几人在戏园伙计的引领下,往楼上走去。 却在这时,一道惊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咦,这不是嫂夫人么?” 陶夭听声音熟悉,转头一看,见竟然是顾长卿,顿时有些讶异,“顾……” 她刚要打声招呼,却突然想起陆九渊交代的话,她一时间有些为难起来。 那到底是要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 顾长卿见她一脸纠结,好笑地说:“分别才半日,嫂夫人不会就不记得在下了吧?” 陶夭尴尬地说:“当然不是了。”顿了顿,见他身边站着一个老太太,隐约明白过来。 她向老太太见礼道:“晚辈见过顾老夫人。” 那老太太点点头,慈眉善目地打量了她一眼,笑眯眯地说:“九渊这个孩子真是福气。” “那可不?”顾长卿附和,“他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能娶到嫂夫人这么好的姑娘。” 陶夭被夸得很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道:“顾大人是特地带老夫人来看戏的么?” 闻言,顾长卿一脸无奈地点头,“可不是?我家老太太,闹着非要来看戏,我实在没办法不陪。” 他话音刚落,便被老太太揪住了耳朵,“你这个浑小子,什么叫我闹着非要来看戏?我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着想?” 陶夭等人见状,有些愕然,却隐约明白过来什么。 陶夭隐晦地看了眼顾长卿,“原来顾大人是来相亲的啊。” 顾长卿面色有些不自在,“当然不是,别听这个老太太胡说。” “我哪是胡说?我说的是事实!”老太太不干了,直接反驳。 见陶夭几个在偷笑,顾长卿忙哄道:“母亲大人,好歹给我个面子,这是外头,赶紧松开您的贵手!” 老太太这才松了手,走近两步,拉起陶夭的手,“我们今日有事,便不多说了,改日叫九渊带你来我们家坐坐。” “好的。”陶夭乖巧点头,“那老夫人和顾大人先去忙吧。” 顾老太太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走的时候,目光忍不住落在陶泠身上。 方才过来,她一眼便瞧见了她。 只觉得这个姑娘生得姣美娴静,站在那里,很是惹人喜爱。 忍不住的,老太太多看了她一眼。 陶泠见了,一愣,低下头去。 等走远了,顾老太太才对顾长卿道:“方才那姑娘,是陶夭的姐姐,还是妹妹?” 顾长卿一愣,“哪个?” “你没看到?”老太太闻言,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顾长卿摸了摸鼻子,好笑地说:“我一个男人能盯着姑娘看吗?那多失礼?况且方才嫂夫人身边可是站了好几个姑娘。” 老太太有些遗憾道:“怪不得你一把年纪了,还娶不到媳妇,原先我还以为你是受了九渊的影响,现在看来,分明是你自己蠢!” 顾长卿:“……” 不是,他怎么就一把年纪了? 他今年才二十八,比陆九渊还小了一岁。 而且他怎么就娶不到媳妇了? 是他不想娶,好吗? 但看着老太太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他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再说陶夭几个,此时已经进了雅间。 很快,伙计便端来了茶水果子点心。 几人围坐在桌边,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等着好戏开锣。 不多时,戏便开场了。 果然是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戏。 除了陶夭外,陶泠几个和陆昊是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抚掌叫好! 陶泠这样娴静的人,看到精彩处,也是面色泛红,拍手叫好。 陶夭见状,嘴角一阵抽搐。 就在她坐得快要睡着的时候,戏终于结束了。 她刚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高兴可以走了,就听陆小昊激动地叫来了伙计,并吩咐道:“快叫那旦角上来,小爷我重重有赏!” 陶夭:“……” 她刚要劝他,忽听楼道上,传来一阵令人心慌的叫喊声,“有刺客,快护驾——” 紧接着,便有刀剑交击的声响传来,近得好像就在旁边。 几人面色一变,扭头盯着隔壁的方向,结结巴巴道:“好像……是在隔壁。” 陶夭反应过来,飞快起身过去,想将敞开的窗户给关上。 却在这时,一个修长的身影已经跳了进来。 第四十二章 被压得脚下一软 陶夭吃了一惊,往后退去。 “你是什么人?”她沉声喝道。 淘泠几个也吓了一跳,护着陆昊退到一边。 那人目光迅速地扫过几人,见屋里的都是年轻的姑娘和小孩时,隐约松了口气。 他捂着受伤的左臂,声音低沉道:“对不住,我无意闯入,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方才隔壁雅间,有刺客闯入,我的属下,为了护我,皆被刺客杀了。 那些人还在追杀我,还请几位姑娘,给我一个方便。” 陶夭几人见他容貌生得俊美,纵然受了伤,也无损高贵的气质,最重要的是,他还颇有礼数,霎时放心了不少。 “那不知阁下是什么人?为何会被刺杀?”慎重起见,陶夭开口问道。 男子苦笑了下,低声道:“同室操戈,兄弟阋墙。” 陶夭一愣,这人还真是直接。 是说那刺客是家里兄弟派来的? 眼前这男子看着很年轻,但周身气质却很高贵,显然出自大家世族。 而大家世族内部的明争暗斗,确实很激烈,手足相残的,并不在少数。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很快,那脚步声便在门外停了下来。 陶夭一惊,对那人道:“你先躲到桌子底下。” 那人看着桌子,迟疑了下。 陶夭见状,伸手推了他一下,“这时候保命要紧,还矫情什么?” 男子被她推得一个踉跄,最后咬了咬牙,矮身钻进了桌子底下。 陶夭对陶泠几个招了招手,示意坐到桌边。 几人都极聪明,很快明白了她的用意,连忙在桌边坐了下来。 几人才落座,门便被踹开了。 一群蒙面黑衣人闯了进来。 陶夭几人面露惊惧,用强撑的语气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迅速打量了一圈屋子,没看到什么可疑的,这才撤了出去。 见状,几人俱都松了口气。 陶夭快步过去,将门重新关上。 男子涨红了脸,从桌子底下出来。 他大抵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觉得很憋屈,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多、多谢几位姑娘。” “还有小爷我!”陆昊忍不住道,“我方才也替你挡住了。” 男子愣了下,旋即失笑道:“多谢小公子。” “这还差不多。”陆昊抱着手臂,老气横秋地说。 “那些人寻不到我,怕是还会折返,我不宜多留,今日几位姑娘和小公子的恩情,在下来日再报答。”男子拱手道。 陶夭摇摇头,“举手之劳罢了,公子自己保重吧。” 那男子点了下头,再次从窗子上掠了出去。 陶泠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糕点,拍拍心口道:“吓死人了。”说着,咬了一口,压压惊。 陶夭等人也是松了口气,毕竟都是第一次撞见这种事情。 “咚咚!”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几人心里又是一紧,以为是刺客去而复返了。 “没事没事,应该不是刺客。”陶夭稳了稳心神,宽慰道。 刺客都是直接踹门的,才不会这么礼貌地敲门。 果然,下一刻便传来了顾长卿的声音,“嫂夫人,是我,顾长卿,你们没事吧?” 几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陶夭立即过去开了门,“顾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顾长卿见她没事,松了口气,“方才戏园里闹刺客,我担心你们受到惊扰,询问了伙计你们的雅间,便过来看看。” “多谢顾大人,我们没事。对了,刺客都走了吧?”陶夭问。 “走了。”顾长卿点头。 “那就好。”陶夭松了口气。 “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顾长卿道。 “不用不用,顾大人还是先送老夫人回去吧。”陶夭道。 “我母亲已经先回去了。嫂夫人不必推辞,今日闹出刺客的事情,我不放心你们。”顾长卿道。 陶夭想到几个姐妹和陆小昊,便点头同意了,“那就麻烦顾大人了。” “哪的话?九渊不在这里,我自是要替她照顾好家眷。”顾长卿道。 陶夭闻言,有些心虚。 下午在陈国公府门外,陆九渊还在她面前说顾长卿的坏话来着,这么一对比,感觉陆九渊……呃,有点过分。 刺客想来应该是都走了,戏园又恢复了热闹。 一行人跟在顾长卿的身后,出了戏园。 顾长卿陪着陶夭,先将陶泠几个送回了陶府。 马车到陶府门前的时候,停了下来。 顾长卿下了马,走到马车旁。 车夫已经放好了马凳。 当先出来的是陶泠。 她提起裙子,下了马车。 随后下来的是陶怜。 她揉着困倦的眼睛,刚要下马车,却不料一脚踩空,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了,陶泠慌忙上前抱住了她。 但她本身长得纤瘦,没什么力气,这般抱着陶怜,霎时被压得脚下一软。 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了,正在这时,后背处贴上来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给扶住了。 她愣了下,忙将陶怜放下来,同一时间,那只大手已撤去。 她扭头看了一眼,却对上男人温润的眸子。 她怔了下,小脸莫名有些发烫,“顾大人,方才你……谢谢你。” 旁边除了顾长卿,并没有其他人,所以方才扶了她一把的,应该就是他。 “举手之劳罢了。”顾长卿声音温和道。 陶怜并没有察觉到自家姐姐的异样,拍着心口道:“方才吓死我了,幸好二姐你接住了我。” 陶泠有些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走路要当心一点,差点就摔了。” 陶怜揉了揉眼睛,噘噘嘴道:“我困了嘛。” 陶泠摇了摇头,有些拿她没办法。 不一会儿,陶姝也下来了。 陶夭从窗子里探出头道:“二姐、三姐,怜怜,那你们先进去吧,我回去了。” “好,路上当心。”陶泠三人点点头,并叮嘱了一句。 “三位姑娘,在下告辞。”顾长卿朝她们施了一礼。 陶泠几个,连忙回了一礼,“有劳顾大人了。” 顾长卿摇摇头,“三位姑娘言重了。”说罢,他便上了马。 目送他和陶夭远去后,陶泠三人才进了陶府。 马车里,陆昊已经躺下睡着了,陶夭拿过薄毯盖在他身上。 想起一事,她掀起窗帘,对骑马走在马车旁的顾长卿道:“对了顾大人,忘了问你今晚的相亲怎么样了?” 第四十三章 陆九渊心里的烦躁 顾长卿愣了下,摇头,“没戏。” “啊?”陶夭惊讶,“为何?” “那姑娘没看上我。”顾长卿叹着气道。 “不可能吧?”陶夭有些不信。 虽然陆九渊说对方是个斯文败类,但顾长卿其实长得不错,不说话的时候,给人稳重斯文的感觉,而且年纪轻轻,已然是尚书了。 这样的条件,怎么会有姑娘看不上? “定是顾大人看不上那姑娘吧?”陶夭一语道破。 “嫂夫人说笑了。”顾长卿没承认,想到什么,他顿了下,玩笑的语气道,“不过嫂夫人若是有相熟待嫁的姑娘,倒是可以介绍一下,说不定好事能成。” 陶夭一愣,“我认识的姑娘不多。” “是么?”顾长卿不紧不慢地说,“嫂夫人仔细想想,身边若有这样的姑娘,一定要介绍一下。” 陶夭闻言,当真仔细思索了起来。 到国公府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陶泠和陶怜。 但是陶怜的年纪相比顾长卿,实在是太小了。 只有二姐比较合适。 想到此,她再次掀起帘子,兴冲冲地说:“顾大人,我想到了……” “想到了什么?”回应她的是,陆九渊低沉威严的声音。 看着月色下,站在府门前的男人,陶夭愣了下,“九叔,您……怎么在这里?” 顾长卿笑眯眯地说:“他定是担心你那么晚还没回来,出来接你的。” 陶夭一怔,目光询问向陆九渊,“是这样吗,九叔?” 陆九渊淡淡瞥了二人一眼,“不是。” 陶夭一愣,“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赏月。”陆九渊淡淡道。 顾长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似笑非笑道:“还真是好雅兴。不过,这府门外的月亮,难道比府内的更好看?” 说罢,他还故意抬头看了看夜空。 陶夭闻言,也忍不住抬头。 却发现月亮都被云层挡住了,根本看不到月亮啊。 她狐疑地瞅了眼陆九渊。 “九渊,月亮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顾长卿戏谑道。 陆九渊滞了下,冷眸扫向他,“你可以走了。” 顾长卿笑了声,颇是识趣地说:“行行行,嫂夫人既已经送到,长液漫漫,我就不打扰你跟嫂夫人了。嫂夫人,我先走了。” 陶夭听到了,看着他欲言又止,可看到一旁的陆九渊时,将话咽了回去,改而道:“顾大人,今日谢谢你了,那你路上小心!” “好。”顾长卿笑了声,故意瞅了眼陆九渊,“下次,嫂夫人请我吃顿饭吧。” 陶夭丝毫没有察觉到陆九渊沉下来的俊脸,认真地点头,“好的,没问题。” 顾长卿觑了觑某人黑下来的脸,低声笑了下,上马走了。 他一走,陶夭转头对陆九渊道:“九叔,小昊睡得太熟了,我抱不动他。” 陆九渊深沉黑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来吧。” “嗯。”陶夭点点头。 不一会儿,陆九渊便上了马车。 果见马车里,陆昊在凳子上睡着了。 他弯下身,将小家伙给抱了起来,“走吧。” “好。”陶夭点头,乖巧地跟在他身后下了马车。 进了府门,陆九渊看着亦步亦趋跟在身侧的女孩儿,薄唇抿了下,突然忍不住问道:“怎么是顾长卿送你们回来?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陶夭一愣,“我们没说什么啊。” 陆九渊侧头看了她一眼,方才他分明看到,她从窗子里探出脑袋,还一脸笑意地要跟顾长卿说什么。 想起那个画面,他心里莫名生了些烦躁,想说,你们很熟么? 但话到嘴边,却只淡淡道:“是么?” 陶夭刚要点头,突然想起一事,转而道:“回来的路上,顾大人问我身边有没有相熟待嫁的姑娘,可以介绍给他,我便想到了我的二姐。 九叔,顾大人这人怎么样?我二姐能介绍给他吗?” 陆九渊闻言,顿了下,眉间的阴霾散去,面色微霁,“顾长卿这个人,有时候虽然嘴巴挺讨厌,但他是个靠得住的人。” “咦?”陶夭惊讶地看着他。 白天他可不是这样说的。 他说顾大人是个斯文败类,私底下专做不好的事情。 陆九渊察觉到她疑惑的目光,也想起了这一茬,轻咳一声,解释道:“他大多数时候,人还是可以的。” “哦,那行吧,改天我问问二姐的意思。”陶夭弯眸笑道。 陆九渊目光在她脸上顿了下,旋即便挪开了。 “对了九叔,我们今晚在戏园里遇到刺客了,当时顾大人正好也在戏园,他不放心,便送我们回来了。”陶夭接着又道。 陆九渊一惊,“遇到了刺客?那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陶夭摇头,想了想,她将那闯入的年轻人,描述给了他听,“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人,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普通人。” 陆九渊听完她的描述后,神情顿了下,面色有些凝重,“应该是……太子。” “太子?”陶夭惊呼出声。 “嗯。”陆九渊低沉地应了声 陶夭很是吃惊。 没想到今夜闯入她们雅间的人,竟是当朝太子? 可是太子难道今晚也去戏园看戏? 天呐,她们竟然无意中救了太子。 “没事,不必惊慌。”陆九渊见她有些受惊,低声安抚道,“太子品性高洁、善良,不会为难你们。” “那就好。”陶夭确实有些受了惊吓,毕竟那可是太子呢,她当时还推了他一下,让他躲桌子底下来着。 怪不得当时他表现得很憋屈的样子。 可是这么说来,那些刺客,不就是其他的皇子吗? 同室操戈,兄弟阎墙…… 身在皇室,真是太惨了。 看个戏,都要被人刺杀。 这时,陆九渊将怀里的陆昊抱给一旁的下人,交代道:“送回三房。” “是。”下人接过,抱着陆昊走了。 “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陆九渊转头对陶夭道。 “哦。”陶夭应了声,走了几步回头,却见他和乌泽已快步出了府门。 那么晚了,他要去哪里? 很快,府门外传来马蹄声响。 不多时,马蹄声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她顿了下,没有多想,回了庭芳院。 第四十四章 陶夭约陆九渊去逛街 陶夭洗漱过后,坐在床上,摆弄着大长公主送她的头面。 这时,正在箱笼边,给她整理衣物的喜儿,看到一个箱子,随意地放在那里,打开看后,连忙抱起来,请示道:“小姐,这个东西,您是不是给忘了?” 陶夭看到她手里抱着的箱子,愣了下,一时没想起来是什么,问道:“那是什么?” “小姐您忘了吗?”喜儿有些诧异,“您出嫁前夕,有人送来给您的,但是后面,我们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经她这么一说,陶夭总算是想起来了,伸手接过箱子,将其放在床上后,把盖子打开。 即使上次她已经看过了,但再次打开看到的时候,她依旧被里面的东西给惊艳住了。 里面放着的,是一顶雍容华贵,珠光璀灿,精致漂亮的头冠。 上面的珍珠,大概就有几百颗,另外还用了许多红宝石做点缀。 做工十分精致巧妙不凡。 这是她出嫁前夕,收到的贺礼。 当时收到的贺礼比较多,她并没有注意到。 还是喜儿整理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个。 可回头已经找不到送礼的人了,因为登记的册子上,并没有登记这一项。 盒子里除了漂亮的头冠外,另外还放着一张字条,上书,凤冠是特地为她打造的,是给她出嫁的贺礼。 头冠虽然漂亮,但毕竟是来历不明,所以出嫁那日,她并没有戴。 但是不知怎么,这头冠竟也跟着她的嫁妆,一起进了国公府。 不过能打造这样一顶头冠,背后的人,必定不简单。 只是,对方为何不露面呢? 出手如此豪阔,想来跟陶家交情匪浅才是。 陶夭想了半天,想不通,便不去想了。 她将盖子盖好,对喜儿道:“先放到箱笼里收着吧。” “是。”喜儿应了声,将箱子放到了箱笼里。 陶夭打了个哈欠,拉着被子躺了下来。 喜儿熄了几盏烛火后,便关门退了出去。 …… 此时东宫,气氛凝重肃穆,只因太子外出遇刺,受了重伤。 几个太医围在床前,给太子祁晏诊治包扎。 因为失血过多,祁晏的面色有些苍白。 但他却强撑着坐在那里,对送他回来的陆九渊道:“今晚上,多亏了国公相救。” 若是陶泠等人在这里,看到他,必定会吃惊。 因为眼前这人,正是在戏园里那位闯入雅间的男子。 “太子言重了,臣恰好遇上罢了。”陆九渊黑眸微阖,淡淡道。 祁晏苦笑了下,“孤没有想到,心血来潮去看个戏罢了,竟然遭遇了刺杀,还险些就回不来了。” 陆九渊提醒道:“既是心血来潮,幕后之人,又怎么会知道太子的行踪?” 祁晏愣了下,旋即点点头,“国公说得是,看来,孤这东宫,怕是出了内奸。” 陆九渊见他明白了,便道:“时候不早了,太子早点歇着,臣先行告退。” 祁晏点点头,“国公慢走。” 待陆九渊一走,祁晏便对心腹吩咐了几句。 当晚,东宫悄无声息地进行了一次清洗,揪出了几个内奸。 …… 翌日,陆国公府。 陶夭去给老夫人请安后,刚回到庭芳院,便有下人来禀,“静雯公主邀您到玉茗茶楼品茗。” 陶夭蹙眉。 昨日在陈国公府遇见静雯,她就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只是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明知道对方找她没好事,她却还不能不去。 想着,她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 出门的时候,遇到下朝回来的陆九渊,她心里一动,连忙跑了过去,“九叔。” 陆九渊脚步微顿,侧头看向她,见她漂亮的小脸上,带着明显讨好的笑容,眉头微蹙,“怎么了?” “您有事要忙吗?”陶夭眨着漂亮的眸子,殷切地看着他。 陆九渊顿了下,点头,“有。” “那急吗?”陶夭连忙问。 “不是很急。”陆九渊淡淡道。 “那、那九叔陪我去逛街,可好?”陶夭立即追问。 “逛街?”陆九渊顿了顿,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对呀。”陶夭目光闪烁了下,点点头,“听说玉茗茶楼的茶点好吃,我们一起去吃吧。” 闻言,陆九渊深沉黑眸,瞥了她一眼,沉默了下,才道:“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 陶夭一滞。 这个男人也太敏锐了吧? 见她不说话,陆九渊嗓音低沉地催促了一句,“说吧。” 陶夭迟疑了下,终于还是将静雯邀她去喝茶的事情,与他说了。 陆九渊听后,霎时便明白了。 “以后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不必拐弯抹角。” 陶夭耷拉下脑袋,“知道了。” 陆九渊目光在她乌黑的发顶上顿了下,旋即道:“我去换身衣衫,等我一下。” “好的。”陶夭眼睛一亮,乖巧地点头。 陆九渊瞥了她一眼,抬脚走了。 他一走,陶夭刚要找个地方坐一坐,陆昊便突然咋呼着跑了过来。 “九婶,你在这里啊,让我一顿好找。” 陶夭奇道:“你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找你玩啊。”陆昊理所当然地说。 陶夭嘴角抽搐了下,“你可以找你的哥哥姐姐玩啊。” 陆昊皱着小眉头道:“他们不是要读书,便是要绣花,我思来想去,阖府最闲的人只有你,所以我只好来找你玩了。” 陶夭:“……” “九婶,你等下要去哪玩?”陆昊兴冲冲问道。 陶夭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我哪里都不去。” “是么?”陆昊摸着小下巴,一脸不相信,“可我看你分明是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啊。” 陶夭被他气笑了,伸指轻轻戳了戳他的小脑袋,“我一会儿要跟你九叔去逛街,带着你不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我很好带的。”陆昊蹙眉。 “反正就是不方便。”陶夭故意加重语气道。 陆昊愣了下,旋即一脸了然,“好吧,我知道了。” 见他一脸深沉的样子,陶夭好奇道:“你知道什么了?” “你今日说是跟九叔去逛街,实际上是去培养感情的。不方便带我,是怕我看到你俩亲热的画面。”陆昊口齿清晰地说。 陶夭:“……” 第四十五章 想想都觉得脸烫 反应过来,她抽搐着嘴角道:“什么亲热的画面?没有的事。” 陆昊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说:“九婶不必不好意思,我都明白。每次我爹娘不带我玩的时候,其实就是要避开我去亲热的,你跟九叔眼下的情况,也是一样。” 他话音刚落,一阵猛烈的呛咳声突然传来。 他和陶夭同时转头。 只见不知何时,陆三爷站在那里,咳得满脸通红。 二人一愣。 反应过来,陆昊小眉头蹙起,“爹,您好端端的怎么咳起来了?不会是得了什么唠症吧?” 陆三爷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陶夭看着他那张黑下来的脸,有些替陆小昊的屁股担心。 这小子不光揭老子的底,还诅咒老子。 果然,下一刻,陆三爷便黑着脸走了过来,揪着陆昊的小耳朵,咬牙切齿地说:“给我回去好好读书!” 陆昊匆忙回头,嘶声大喊:“九婶,若是太阳下山前,没看到我,一定要来找我啊……” 陶夭:“……” 父子俩刚走,一道阴影突然自头顶笼罩下来,男人低沉的声音道:“走吧。” 陶夭一愣,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好的。” 看着走在前头的男人,她心里突然有些没底。 方才陆小昊说那些奇怪的话的时候,他来了吗?听到了吗? 本来她没觉得有什么,但想到可能被他听到了,她蓦然觉得有些羞臊和尴尬。 他可千万别误会啊,以为她约他去逛街,真是培养感情的,还有那什么亲热…… 想想都觉得脸烫。 这都要怪陆小昊! 上了马车,陶夭忍不住悄悄打量了男人一眼。 见他拿了邸报在看,神色并无异常,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没多久,玉茗茶楼到了。 二人刚下马车,玉茗茶楼的掌柜,便迎了上来,询问道:“可是陆夫人?” 陶夭看了他一眼,点头,“是的。” “那楼上雅间请,静雯公主已经等候多时了。”掌柜的说着,便在前面引路了。 陶夭看了眼身后没说话的男人,心里莫名觉得安心和踏实。 有他在的话,静雯公主多少会收敛的。 两人跟在掌柜身后上了楼。 到了静雯公主包的雅间,掌柜的敲了下门,“公主,陆夫人到了。” 很快,门便被打开了,掌柜见将人带到,便退了下去。 陶夭顿了下,抬脚踏进雅间。 几乎是她才进去,静雯公主嚣张跋扈的声音,便霎时响了起来,“陶氏,你竟敢让本公主等这么久,来人,给本公主好好的教训……” 她的声音,在看到陶夭身后走进来的陆九渊时,戛然而止了。 她霍地站起身来,睁大眼睛瞪着陶夭,“你……” “臣妇见过公主殿下。”陶夭掩去眸中的笑意,盈盈下拜。 “臣见过公主!”陆九渊微微欠了下身。 “免、免礼。”静雯声音结巴了。 “多谢公主!”陶夭立即起了身。 “不知公主想怎么教训内子?”陆九渊突然开口道,语气不紧不慢。 他也并没有疾言厉色,但静雯看到他,心里却无端生出一股畏惧来。 “没、没有的事,本公主方才就是开个玩笑罢了。” 陶夭瞥了她一眼,心道,果然是欺软怕硬! 面上却做出不解的神色,“不知公主今日找臣妇,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么?” 静雯气怒于心,偏偏又发作不得。 她没有料到陶夭今日会请来陆九渊。 有陆九渊在这里,她自然不好出手教训她。 但看着陶夭那张妖娆的脸,她心里却有些咽不下那口气。 可是看着她身旁的陆九渊,她的喉咙却像是被掐住了一般,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若是公主没事,那臣妇就先告退了。”陶夭目光闪了下,语气恭敬道。 静雯张了张嘴,“你……” 陆九渊沉声道:“公主有什么事情,可尽管吩咐。” 静雯听着他冷漠寒凉的语气,脑海里不由地想起有关于他的传闻。 生啖人肉,生饮人血…… 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没、没什么事了。” “既如此,臣和内子,便不打扰公主的雅兴了。”陆九渊淡淡道。 “陆国公……慢走。”静雯赶紧道。 从玉茗楼出去后,陶夭再也憋不住了,提着裙子,快速冲上了马车。 陆九渊一愣,正有些不解,突听一阵银铃动听的笑声,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他顿了下,唇角微勾。 上了马车后,果见女孩儿在里面笑得东倒西歪的样子。 陆九渊见状,有些无奈地走进去,将坐在地上的陶夭给拎起来,放到座位上。 陶夭见他进来,忍不住拽着他的袖子,“九叔,你看到了吗,静雯公主方才的样子,是不是像吞了苍蝇一样呢,哈哈……” 陆九渊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上,嗓音低沉地“嗯”了声。 原来这丫头突然约他逛街,是想用他来挡静雯公主。 他黑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笑过一阵后,陶夭正襟坐好,“今日多谢九叔。” 陆九渊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上次说过的话,忘了?” 陶夭一愣,“什么?” 陆九渊薄唇微抿,有些愠色。 半晌,他才道:“夫妻之间,用不着这般客气。” 陶夭:“……” 她眨了眨眸,看着男人认真的神色,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便直说。”陆九渊见了,眉头轻蹙了下,沉声道。 “没、没什么。”陶夭赶紧摇摇头,心道,怪不得静雯公主会害怕他,他沉着脸的样子,确实怪吓人的。 她岔开话题道:“我这边没什么事了,就不耽误您回去处理公务了,在前面一点,将我放下去就可以,我和丫鬟们去逛逛。” 陆九渊闻言,淡淡看了她一眼,“左右都已经耽误了,也不差这一点工夫。” “什么?”陶夭一愣。 “不是要逛街么?一起去吧。”陆九渊黑眸微阖,声音低沉。 陶夭:“……” 他还真的要陪她去逛街啊? 这……大可不必啊。 “其实,我发现逛街也没什么意思。”她绞着手里的帕子,小声道。 “知道了。”陆九渊应了声,吩咐外面的乌泽道,“去九天湖。” “是。”乌泽在外面恭敬应了声。 陶夭:“……” 回过神来,她迟疑地问:“九叔,去、去九天湖做什么?” 第四十六章 陆九渊说陶夭喝醉了 陆九渊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泛舟。” 陶夭:“……” 她忍不住打开窗子,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气。 这样的天气,适合泛舟吗? 到嘴的话,被她咽了回去。 算了,他开心就好! 马车出城后没多久,九天湖便到了。 陶夭跟在陆九渊身后,慢吞吞地下了马车。 乌泽已先到一步,打点好了一切。 见二人到了,立即迎上前,“国公、夫人,请上船。” 陶夭看着靠在岸边,摇摇晃晃的小木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陆九渊。 以陆九渊的身份,难道不该是准备一艘豪华大船吗? 为何是一条小木舟? 刚要说什么,陆九渊已先一步走过去,上了小船。 “夫人请。”乌泽比了个手势。 陶夭顿了顿,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她这种旱鸭子,最怕水了。 尤其是眼下这种情况。 她会不会一不留神,便掉到水里啊?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男人修长的手伸了过来,“下来吧。” 陶夭看了他一眼,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放在他的掌心。 陆九渊顿了下,握住她柔软的手,微一使力,便将她带到了船上。 他刚要松开,女孩儿却反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他愣了下,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怕水?” 陶夭疯狂点头,“嗯嗯,所以咱们还是……” 话未说完,却见男人矜贵俊美的脸上,突然浮现起一丝笑意,“不用怕,不会让你掉进水里的。” 陶夭怔愣地看着他脸上,稍纵即逝的笑,都忘了要害怕了,愣愣地坐了下来。 也是这时,她才看到小船的中间,放了一张小几,上面有酒有菜。 她愣了下,乌泽还挺周到体贴的…… 美景、美酒、美人…… 她下意识看了眼陆九渊那张好看到天怒人怨的俊脸。 嗯,确实赏心悦目。 她忽然觉得,这泛舟湖面,也挺有意思的。 不一会儿,乌泽也上了船,拿起船浆,探进水里。 很快,小船便晃晃悠悠地划了出去。 看着碧蓝的水面,陶夭突然没那么害怕了。 她放松下来,背靠在船板上,双手抱着膝,美目看着远处的景致,不觉看得有些痴了。 远处有几只白鹭掠过水面,荡起波纹,而湖岸边摇曳生姿的杨柳,倒映进水里,像是对着水面梳妆的姑娘。 而对面的美男……很有味道。 陶夭美眸眨了眨。 九天湖很静谧,但也偶有几只小船划过。 今日天气虽然不甚好,但水却那么清澈,远处的树木也是那么苍翠。 一低头,还能看到在水底下悠游而过的鱼儿。 这是个很容易让人心情放松的地方。 忍不住的,她微微撑起身子,改成跪坐着,一只手扶着船舷,一只手伸进水里,掬水玩。 沁凉的水,拂过手指时,她反射性地缩了回来,然后又伸进水里。 玩了一会儿,她便坐了回来。 水虽然好玩,但她怕死,不想因为贪玩而掉进水里。 她目光看向矮几对面安静坐着的男人,问道:“九叔,这里的风景挺不错的,你是不是经常来这里玩?” 陆九渊看了她一眼,摇头,“并没有。” “那你是怎么想到要带我来这里玩的?”陶夭好奇道。 “突然想到的。”陆九渊淡淡道,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陶夭见状,也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看着杯子里澄澈透明的酒液,她咽了咽口水,刚要端起来喝,突然,男人修长的手伸过来,将杯子给端走了,“这酒太烈,不合适你喝。” 陶夭一愣,不自觉地嘟了嘟粉嫩的唇,“怎么就不合适了?九叔你对我很了解么?知道我的酒量么?” 陆九渊被她问得一怔。 顿了顿,他问道:“你的酒量很好?” “还行。”陶夭颇为自得地说,然后指了指桌上的酒壶,补充道,“不能说千杯不倒吧,但这壶酒的酒量,还是有的。” 陆九渊惊讶地看着她。 “不信啊?”陶夭眼珠转了转,“我喝给你看。” 说罢,她坐直了身子,然后高高捧起酒壶,仰起脑袋,对着壶口喝了起来。 澄澈的液体,从壶口倾泄,流入女孩儿微张的红唇中。 陆九渊看得一怔,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 女孩儿仰起脑袋,喝着壶口倾泄的酒液时,一截白皙修长的漂亮脖颈露了出来,在阳光下,白得发光。 陆九渊愣了愣,突然想起船尾处的乌泽,眉头蹙起,沉声道:“乌泽,你转过去。” “是。”乌泽闻言,立即转过了身。 陆九渊放下心来,这才想起来要阻止陶夭。 然而太迟了,陶夭已经喝掉了半壶酒。 她打开壶盖,兴冲冲地给他看,“你看,酒少掉了一半,我可没有吹牛哦,若不是想着要给你留一点,一壶酒我都能喝掉的。” 陆九渊黑眸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句,“这酒性烈,不是一般的酒,你喝得那么急……” 话未说完,只听女孩儿忽然打了个酒嗝。 陆九渊:“……” 陶夭捂住嘴巴,有些尴尬地说:“可能喝得太急……嗝!” 船尾划船的乌泽听到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陶夭红着脸,都想钻桌子了,偏偏嗝声不断。 对上男人隐约带着笑意的眼睛,她懊恼地说:“你刚刚要说什么……嗝!” 这下,陶夭真的是连跳湖逃走的想法都有了。 奈何她是一只旱鸭子,这个想法只能想想而已。 看着女孩儿涨红的小脸,陆九渊掩去了黑眸中的笑意,拿起筷子,递给她,“吃点东西吧,兴许能缓解。” 陶夭正在与自己的嗝声做斗争,分神的结果是,以为他夹了菜过来,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巴。 看着她忽然张开的小嘴,陆九渊顿了下,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旋即夹了菜,小心地喂到她嘴里。 吃了几口菜,陶夭发现自己的嗝声终于消停了,很是松了口气。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晕眩。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问对面的男人,“九叔,你有没有觉得这船晃得厉害?” 陆九渊愣了下,看向她通红的小脸,眉头轻蹙,“你可能喝醉了。” 第四十七章 男人对女人的宠 “醉了?”陶夭愣了下,旋即摇摇头,“不可能的,我酒量可好了,我曾经喝过比这个更烈的酒,都没问题,我觉得我现在可能是晕船了,我、我趴一下,就好了……” 说着,她昏昏沉沉地就要趴到船舷上。 陆九渊一惊,快速将矮几移开,然后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小心,别掉下去了。” 许是他拉得太急了,女孩儿的脑袋“咚”的一声,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愣了下,僵着身体,没再动作。 直到女孩儿的手,拍了拍他的胸膛,他才回过神来。 “还算结实……”陶夭咕哝一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两只藕臂,则紧紧圈住他的腰,然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腰间圈上来的柔软双臂,令陆九渊神色一怔。 回过神来后,他修长的指尖按了按眉心,有些哭笑不得。 敢情这个丫头,是将他当成了桌子或是床板? 乌泽看得目瞪口呆。 夫人……这就投怀送抱了? 国公还真是有一手啊。 乌泽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在陆九渊目光瞥来时,他立即抬头望天,假装没看到的样子。 陆九渊顿了顿,低头看着怀中已经睡着的女孩儿,眉头紧拧,有些犹豫该不该将她叫醒? 她已经醉了,便是叫醒了,也没法再继续游湖泛舟。 想到此,他只得作罢。 而此时,小船已经到了湖心,离岸边很远了,要折回去,需要不少时间。 想了想,他吩咐道:“乌泽,回去吧。” “是。”乌泽应了声,慢慢划着桨,将船调过来,往回划。 湖面风大,陆九渊生怕陶夭着凉,单手解下外袍,裹在她身上。 怀里的女孩儿,像猫儿一样,蜷缩在他怀里,小脸红扑扑的,看着乖巧又可爱。 陆九渊看了一会儿,便克制地收回了目光。 没多久,船回到了岸边。 船一靠岸,陆九渊便抱着陶夭下了船。 等在那里的喜儿和冬儿,连忙迎上前。 “国公,夫人怎么了?” 二人见陶夭闭着眼睛,被陆九渊抱在怀里,还以为出什么事了,颇是担心。 “她醉了。”陆九渊淡淡应了声,脚步未停,抱着陶夭上了马车。 喜儿和冬儿对视一眼,俱是一脸惊讶。 怎么夫人跟国公去划个船,就把自己整醉了? …… 陶夭一直睡到傍晚才醒来。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自己的床上,顿时有些茫然。 她是怎么回来的?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记得自己跟陆九渊去九天湖赏景了,后来她喝了不少酒,但她好像晕船了…… 之后的事情,她便没有印象了。 她揉了揉脑袋,起身下了床。 “小姐您醒了?”这时喜儿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醒酒汤。 陶夭点了点头,刚要问在九天湖的事情,却见喜儿将手里的碗递了过来,“国公交代了,您醒来,务必让您喝了这碗醒酒汤。” 陶夭一愣,奇道:“我为什么要喝醒酒汤?我又没喝醉。” 喜儿闻言,一脸复杂地看着她,“小姐您忘了吗?” “我该记得什么?”陶夭反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您在九天湖时,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是国公将您一路抱回来的。”喜儿回道。 陶夭:“……” 她喝醉了?还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喜儿说的是她吗? “不、不可能吧,我酒量很好的。”她蹙眉反驳,但声音却有些弱。 喜儿无奈地说:“是真的,不信您可以问问冬儿,确实是国公将您一路抱回来的。” 说着,她走到床边,从里面拿出一件外袍,递给她看,“小姐,这是国公的外袍,他定是担心您着凉,特地脱下披在您身上的。” 陶夭:“……” 半晌,她抚了抚额,颇是窘迫,竟然还有这样丢脸的事情? 她真的喝醉了? 并且还被陆九渊一路抱着回来的? “小姐快将汤喝了。”喜儿笑眯眯地说。 “哦。”陶夭只好伸手接过,捧着碗,慢慢喝起来,但脸却有些火辣辣的。 她还跟陆九渊吹嘘,她的酒量很好,可转头,她便醉倒了…… 再没有比这个更丢脸的事情了。 看着自家小姐低头喝汤的乖巧模样,喜儿脸上浮现姨母笑。 她们家小姐,真是怎么看都好看。 之前那陆卿白,真是瞎了眼,不要小姐。 不过小姐现在有国公宠着,也挺好的。 想着,她忍不住道:“小姐,奴婢觉得国公对您很好呢。” 陶夭喝汤的动作一顿,“怎么个好法?” 喜儿蹙眉,“奴婢也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国公待您不一样,感觉很宠很宠……” 陶夭眨了下眸,“像对女儿一样宠?” 喜儿一愣,旋即“噗哧”笑出声来,“小姐怎么会这样想?当然是男人对女人的宠啊。” 陶夭一怔,“男人对女人吗?” 想到陆九渊那张禁欲冷峻的脸,她心里微微一动。 她刚要说什么,突然,冬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夫人,国公来了。” 陶夭:“……” 反应过来,她连忙将碗塞给喜儿,然后一溜烟钻到了床上,并飞快地将纱帐放下。 才做好这些,陆九渊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正好看到落下的纱帐。 他神情顿了下。 喜儿也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小姐这是要干嘛? 反应过来,她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国公。” 陆九渊点了下头,问道:“夫人醒了么?” 喜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目光偷偷地瞥了眼床帐的方向,希望小姐能给个提示。 奈何纱帐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姐她……” 陆九渊目光看了过来,落在她手里的空碗上,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顿了下,看了眼床榻的方向,唇角微勾,嗓音低沉,“夫人既然没醒,我便先回去了,你们好好服侍。” “是。”喜儿暗松了口气,立即恭敬应下。 陆九渊没有多留,转身走了。 他一走,陶夭立即撩起了帐子,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喜儿不解道:“小姐您为什么……” 陶夭叹了口气,垮着小脸道:“我的脸已经丢得稀碎,我得将剩余的那点脸面,给藏好啊。” 喜儿听得一头雾水,“小姐的脸不是还好好的么?” 陶夭:“……” 第四十八章 陶夭的地位岌岌可危 她轻咳一声,岔开话题,“我饿了,快传饭菜吧。” “是。”喜儿应了声,刚要出去,却见冬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手提食盒的丫鬟。 “夫人不必传膳了,国公已吩咐人送过来了。”冬儿笑眯眯地说。 陶夭一愣,“什么?” 喜儿也感到惊讶。 丫鬟们已将饭菜从食盒里取出,一一摆放到了桌上,并报了菜名,“八宝鸭、清蒸荷叶鸡、白灼虾、红烧鱼、糖醋排骨、猪心莲子汤、鲍鱼虫草花滋补汤、……” 不一会儿,桌子上便摆满了菜肴。 除了各种肉品和汤类的食物,还有各类甜品点心。 陶夭目瞪口呆,不过看着桌上丰盛的佳肴,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夫人请慢用。” 丫鬟们将菜摆放好后,便退了出去。 待她们一走,陶夭再顾不得矜持,扑向桌子,便抓起了一只鸡腿。 陆九渊怎么这么周到体贴呢? 她一饿,饭菜立即就给送来了。 而且今晚的饭菜,也太丰盛了些。 “这饭菜的味道,怎么跟府中厨子平时做的不太一样?” 吃到后面,她疑惑地皱起了眉。 喜儿忙问:“是不好吃吗?” “不是。”陶夭摇头,吞下嘴里的肉,“是过于好吃了。” 冬儿笑眯眯地说:“因为今晚这菜肴,并不是府中厨子做的,是国公特地吩咐从外面给您订的餐。” 陶夭一愣,“外面订的餐?” “嗯。”冬儿点头,“刚才乌泽侍卫送过来的时候,告诉奴婢,这菜,是在一品楼订的。” “一品楼?”陶夭愣住。 这一品楼,她隐约听陶姝提起过。 据说是京城最好的酒楼,里面的厨子,是从宫中退下来的御厨。 不过菜金非常昂贵,普通的一桌菜,就要上千两银子。 可即便如此,一品楼依旧门庭若市,普通人便是有钱,也订不到它的座位。 京中贵族们,更是以在一品楼宴客为荣。 所以,她今晚吃的这桌菜,是出自一品楼? 怪不得那么好吃,这可全都是用钱堆砌起来的啊。 不过,陆九渊为何给她订一品楼的菜? 他刚刚过来,难不成其实是想跟她一起用晚膳的? 冬儿点点头,“是的。” 陶夭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问道:“对了,国公在府中么?” 冬儿摇头,“应该不在吧,国公方才从这里离开后,便出府了,好像与什么人有约。” 陶夭一听,终于松了口气。 陆九渊既然跟别人有约,那他刚才过来,便不是想跟她一起用膳的。 看着满桌子还没有动多少的菜,她给二人递了筷子,“这一桌菜,我也吃不完,你们一块吃吧,别浪费了。” 二人受宠若惊,摇摇头道:“多谢小姐(夫人),奴婢们不可坏了规矩。” 陶夭刚要再劝,正在这时,门外突然探进来一颗小脑袋,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九婶,你在吃什么好吃的?大老远的,我便闻到香味了。” 陶夭:“……” “七公子。”冬儿和喜儿连忙行礼。 陆昊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看到满桌的佳肴,他揉着屁股,委屈哒哒地说:“九婶,我好疼啊。” 陶夭已经注意到了他走路的古怪姿势,却故意无动于衷,还睨了他一眼,“然后呢?” “应该吃点好吃的,以慰我受伤的小心灵。”陆昊眨着乌眸,认认真真地说。 陶夭:“……” 陆昊鼻子嗅了下,眼睛倏然一亮,“我怎么闻着像是一品楼的菜?” 陶夭嘴角抽搐了下,这个小子是属狗的么,鼻子这么灵? “想吃就吃吧。”她拿了筷子给他。 “多谢九婶。”陆昊爬到凳子上跪好。 陶夭见状,眉头轻蹙,“屁股真开花了?” 陆昊给自己夹了一只鸭腿,咬了一口,嘴里含糊地说:“唔,下午的时候,我爹给了我一顿,‘竹笋炒肉’。” 陶夭“噗哧”笑出声来,“你爹还真是给力。” “给力是什么?”陆昊一边啃着鸭腿,一边好奇问道。 “呃,就是给劲的意思。”陶夭随口道。 陆昊啃鸭腿的动作一顿,瞪大了眼睛,“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九婶您竟然还觉得我爹给劲?您怎么都不同情我?我真是太可怜了……” 陶夭轻咳一声,一脸郑重地说:“陆小昊小朋友,我为你的遭遇,深表同情,呶,这是给你的慰问。”说着,她给他盛了一碗猪心汤。 陆昊放下鸭腿,捧起碗来,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喝完,他抹了一下嘴巴,又恢复了往日的蓬勃朝气,“还是九婶对我好,以后您老了,我会孝顺您的。” 陶夭嘴角抽搐了下。 陆昊吃饱喝足后,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来,擦了擦嘴巴,然后神秘兮兮地说:“九婶,为了回报您的盛情款待,我给您透露一个消息。” 陶夭此时也已经吃饱了,放下筷子,瘫靠在椅子上休息,闻言,眼皮都没撩一下,随口问道:“啥消息?” “方才我过来您的院子的时候,特地绕去了摘星堂,看到了顾长卿那个老家伙。”陆昊道。 “顾大人?”陶夭愣了下,“顾大人来了?” 陆昊点点头,一脸愤慨地说:“我听到顾长卿跟九叔说,教坊司新来了一批获罪的官员女眷,个个长得标致水灵,然后我九叔便跟他一起出去了。” 陶夭一愣,“你没听错?” 陆昊一副受到侮辱的表情,“我耳聪目明,怎么会听错?我听得千真万确。 我九叔现在肯定在教坊司,我真是替九婶您着急,万一我九叔在外面看上别的姑娘,带回府来,九婶您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陶夭:“……” 不知为什么,她还是觉得陆九渊不是那种人。 “兴许……他去那里,是有什么公务要办。” 陆昊小眉头蹙起,摇了摇头道:“九婶,您真是太天真了,我最了解男人了,在教坊司那种地方办公务,都是借口。 之前我爹还跟我娘我说,去天香楼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结果,差点就带了一个姑娘回府。 若不是我娘跟他闹,那我爹的后院,现在可就热闹了。” 陶夭:“……” “所以九婶您千万别信了男人的鬼话,一定要看住好我九叔。”陆昊老气横秋地嘱咐道。 陶夭:“……” 第四十九章 陆九渊说可能需要涂点药 她轻咳一声,觉得有必要提醒一句,“你忘了吗?你自己也是个男的。” 陆昊眨了眨乌眸,振振有词地说:“但我现在还是个孩子,不能算是男人。当然,我以后长成男人,那也是绝对可靠的。” 陶夭嘴角抽搐了下,刚要说什么,这时,门外传来下人的禀报声,“夫人,三夫人来了。” 陶夭一怔。 陆昊已经麻溜地跳下凳子,钻到了桌子底下。 陶夭:“……” 顿了顿,她抬高声音道:“有请三夫人进来。” 不一会儿,秦氏便进来了。 她满面忧愁地说:“九弟妹,昊昊有来你这里么?” 陶夭刚要说话,裙摆便被扯了一下。 她垂下目光看了眼,就见陆昊朝她摇了摇头,并拿了一个钱袋,眼巴巴地看着她。 陶夭顺手接了钱袋,揣进袖子里,起身对秦氏道:“没有,怎么了?” 秦氏叹了口气,“那孩子顽劣得很,上午被他父亲教训了一顿,还被罚不许吃饭。 我刚刚去他屋里瞧他,却发现他没在屋里。 那个孩子,跟个猴子似的,没吃饭,我怕他跑出府去找吃的,都那么晚了。” “三嫂别担心,兴许,他现在已经回去了。”陶夭宽慰道。 秦氏点点头,“他没来你这里,那我回去看看。” “三嫂慢走。”陶夭点点头,将她送到了门外,见她走了,才返回屋里。 原本藏在桌子底下的陆昊,已经钻出来了,他着急忙慌地说:“九婶,我得先回去了,不然我娘会担心的。” 陶夭嘴角抽搐了下,“既然怕你娘担心,刚才为什么还要藏起来?” “我不藏起来,就要被我娘知道,我已经在你这里吃过饭了,我得让我娘心疼我,然后骂我爹。”陆昊理直气壮地说。 陶夭:“……” “不说了,我先回去了。”陆昊说完,便一溜烟跑掉了。 陶夭见状,也是一脸无奈。 这个孩子,还真像一只皮猴! 她吃得有点撑,便去院子里走了走,喂喂鱼,之后还荡了一会儿秋千。 时间差不多了,她便去泡了个花瓣浴。 沐浴完后,她趴在床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睡多了的缘故? 想起陆昊说的话,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戳着枕头,陆九渊该不会真的去教坊司了吧? 还有顾长卿顾大人。 真没想到顾大人是那样的人,亏她还想把二姐介绍给他的。 可他竟然去教坊司不说,还拉着陆九渊一起。 算了,还是让她二姐独美吧,顾大人根本配不上她。 她忿忿地想着,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 翌日是领月钱的日子,陶夭第一次领到月钱,开心得乐开了花。 她拿了钱,正要出门找陶泠几个去逛街,陆昊突然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九婶,带我一起出门吧,我在家里,都要闷出病来了。” 陶夭看着腿部上的“挂件”,嘴角抽搐了下,伸手扯住他的后衣领,“等你屁股上的伤养好了再说。” “我屁股已经大好了。”陆昊紧紧抱住她的腿,不肯撒手。 陶夭顿了顿,诱惑道:“你在家里乖乖地待着,回来我给你买糖画。” “小孩子才会喜欢。”陆昊一脸不屑。 陶夭滞了下,上次是哪个小屁孩吃糖画吃得津津有味?还扬言下次要多买几个的? “那……我给你带只烧鹅回来。”她试探着问。 “要醉月楼的。”陆昊立即道。 “可以。”陶夭说完,忽然觉得自己上了当。 陆昊已经松了手,笑嘻嘻地说:“九婶慢走,我会在家里乖乖等您回来的,烧鹅别忘了带,一定要醉月楼的哦。” 陶夭:“……” 陆昊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陶夭摸了摸自己的钱袋,感觉已经失去了一半了。 她垂头丧气地往府门外走去,却与进来的陆九渊,撞了个满怀。 “咚!” 她的脑袋撞在他穿着盔甲的坚硬胸膛上,忍不住“嘶”了一声。 她刚要抬手去揉,男人的大手却先一步,揉上了她的额头,沉声问:“很疼?” 陶夭泪眼汪汪地点点头,“疼。” 陆九渊眉头皱了下,“走路怎么这么不当心?” “明明是你自己突然进来。”陶夭有些蛮不讲理地说。 看着女孩儿一脸娇蛮的样子,陆九渊顿了下,并未反驳。 他低头看着她吹弹可破的额头上撞出的红印子,眉头蹙紧,“可能需要涂点药。” 说罢,他很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陶夭一愣。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带进了他的书房。 陆九渊松开她的手,从书架的暗格里,取出一个瓷瓶来,然后用玉勺挖了一点,涂在她的额头上。 他的动作很轻柔,涂得也很细致。 陶夭原本感觉有些刺疼的额头,顿时变得清清凉凉的,也不疼了。 她眨了眨眸,看着男人冷峻的面容,突然有些为自己方才的不讲道理,而惭愧。 “对不起,刚才其实是我自己没有看路……”她小声致歉。 陆九渊看着女孩儿垂下脑袋,乖乖认错的样子,深沉黑眸中划过笑意。 “嗯,下次要注意一点。”他训诫道,声音却出奇的温和。 “知道了。”陶夭点点头。 陆九渊转身将药瓶放回去。 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陶夭想起陆昊昨晚说过的话,忍不住张了张嘴。 陆九渊转过身来,正好看到,温声问:“你想说什么?” “你……”陶夭绞着手里的帕子,本想问他昨晚是不是去了教坊司,却忽然觉得,他就是去了又如何? 她好像管不着…… “没什么。”她悻悻地摇了摇头,看着他身上穿的盔甲,岔开话题道,“九叔刚刚是从军中回来么?” “嗯。”陆九渊应了声,解释了一句,“奉皇上旨意,去巡视军务。” “哦。”陶夭点点头,“那九叔先忙吧,我走了。” 陆九渊顿了下,问道:“是要出门?” “嗯。”陶夭点头。 “路上注意安全。”陆九渊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陶夭应了声,便出去了。 看着女孩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陆九渊顿了下,进隔间,将盔甲褪了下来。 换了一件常服后,他便带着乌泽出了国公府。 …… 到了陶家,陶夭才知道陶泠和陶姝不在,只有陶怜一个人。 “四姐姐。”看到陶夭,陶怜眼睛一亮,欢喜地唤了一声,起身扑了过来。 “二姐和三姐不在?”陶夭伸手将她扶住,诧异道。 “她们和我娘还有二婶去逛脂粉铺子了,我不喜欢去,便没去。四姐姐你回来得正好,我们去一个有趣的地方吧。”陶怜兴冲冲地说。 “去哪里?”陶夭问。 各位小可爱们,很抱歉,仓促上架了,我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要上架的,现在先更新一章,晚点会再多更新几章的,感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第五十章 陶夭:好、好巧啊,九叔 陶怜目光闪了下,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去了你就知道。” 当马车停在鹤鸣书院的后门时,陶夭终于明白过来陶怜这个小丫头,想做什么了。 “你才多大?若是被发现了,脸都没了。”她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陶怜下了马车。 陶怜小声道:“我就看一眼,看完,就回去。” 陶夭:“……” 她跟在陶怜身后,沿着学院的围墙走了一圈,正想问她要怎么进去时,却听她小声嘀咕道:“为什么会没有呢?” “没有什么?”陶夭好奇问。 “狗洞啊。”陶怜头也不回地说。 陶夭:“……” 反应过来,她嘴角狠狠一抽,所以,陶怜带她来看美男,是想找狗洞钻进去? 看着像无头苍蝇一样,找狗洞,找得团团转的陶怜,她上前一把将她拉住,“没有狗洞,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陶怜抱住她的手,可怜兮兮地说:“四姐姐,你就帮忙想想办法嘛,她们都说鹤鸣书院的学子们长得非常非常好看,我都快好奇死了,若是看不到,我心里会遗憾的。” 陶夭一脸黑线,插着腰道:“所以,你想我怎么帮你?我可没办法给你现挖一个狗洞出来。” 陶怜指了指身后的墙道:“四姐姐,你蹲下来,我踩着你的肩膀爬上去。” 陶夭:“……” 她气得心口起伏,转身就走。 “四姐姐、四姐姐,你别走嘛。”陶怜连忙追了上去,然后拿出钱袋来,讨好地说,“我会付你银子的。” 陶夭转回身来,“我是缺你那点银子的人吗?”嘴上这么说,却已经伸手,将陶怜手里的钱袋,给揣进了袖子里。 陶怜喜笑颜开,“我就知道四姐姐最好了。” 接下来,二人找了一面相对比较矮的墙。 然后陶夭蹲下来,让陶怜踩在了肩上。 “你自己扶好,我要站起来了。”陶夭提醒道。 “四姐姐放心,我都扶好了,你可以站起来了。”陶怜在上面道。 陶夭使出吃奶的力气,才站起身来。 陶怜这个小胖墩! 她咬牙切齿,“陶怜,你该减肥了。” “四姐姐,你再高一点,我想爬上去。”陶怜道。 陶夭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踮起了脚。 “陶怜,可以了么?”她涨红了脸,满头大汗地询问。 “可以了,四姐姐,我爬上来了。”过了一会儿,陶怜在上面道。 陶夭身体一松,抹了抹脸上热出的汗,陶怜这个丫头的银子,可真不好赚。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扭头一看,在看到拐角处走来的人时,她吃了一惊。 陆九渊怎么会在这里? 反应过来,她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陶怜坐在墙上,四处张望着,却连一个学子的身影都没见着。 她正有些失望呢,忽听墙内有个老者的声音道:“姑娘,你怎么爬到墙上去了?太危险了,快下来吧。” 陶怜一惊,慌慌张张地扭头看墙外,“四姐姐……” 然而墙外原本陶夭站着的地方,早就没了人影。 眼看着墙内那个老者要走过来了,她受惊之下,便扶着墙壁,想自己爬下去。 然而墙头毕竟太高了。 她整个人挂在墙上,一时上不去,又下不来。 正在这时,身后一个声音道:“姑娘,我抱你下来吧。” 陶怜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觉得她的双腿一紧,像是被人给抱住了。 下一刻,她的身体一轻,没一会儿,她人便到了地上。 “谢……” “怎么是姑娘你?” 陶怜话未说完,便叫来人给打断了。 她抬头一看,霎时愣住了,“咦,你、你不是那日在戏园,被人刺杀的那位公子么?” 来人正是祁晏。 闻言,他唇角勾了下,“正是在下,那日多谢几位姑娘了。” 陶怜摇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学子服上,“你是在这里面读书么?” “嗯。”祁晏点点头。 陶怜闻言,心里有些激动,正想叫对方带自己进去,忽听旁边有个冷峻威严的声音道:“陶五小姐?” 陶怜转头,这才看见不远处,站了一对主仆。 赫然便是陆九渊和乌泽。 看到陆九渊,陶怜吓了一大跳,连忙抬起袖子,挡住脸,“我不是,你、你认错人了。” 祁晏惊讶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陆九渊。 陆九渊已经走了过来,若有所思地说:“陶怜,你四姐姐刚刚是不是也在这里?” 陶怜一听,沮丧地放下袖子来,却是否认道:“四姐姐没跟我在一起……” “是么?”陆九渊声音淡淡的,指了指旁边的围墙,不紧不慢地问,“那你刚才是怎么上去的?” “我、我自己爬上去的。”陶怜瑟瑟发抖地说,心里呐喊:四姐姐,你跑哪里去了,别丢下我独自面对陆国公啊。 “嗯,能自己爬上去,却没法自己爬下来。”陆九渊点点头,“那你爬围墙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陶怜缩了缩脖子,压根不敢看这位姐夫。 她可没忘记,关于他能生吃人肉,生饮人血的传闻。 祁晏好奇地看着陆国公,“国公认识这位姑娘?” “嗯,她是内人的妹妹。”陆九渊解释了一句。 祁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乌泽,送陶五小姐回去。”陆九渊径直吩咐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陶怜连忙道。 陆九渊并没有理会她,目光看向乌泽。 乌泽立即上前,“陶五小姐请!” 陶怜急得团团转,跟着乌泽走的时候,频频回头,似乎在找寻什么。 祁晏见状,笑道:“陆国公的这位妻妹,看起来很迷糊。” “臣对她不甚了解。”陆九渊道。 这是实话,因为陶夭的关系,他才隐约知道陶家有几位姑娘,但也仅此而已。 “陆国公,我们进去说话。”祁晏道。 “好。”陆九渊点点头。 二人刚进去书院,躲在转角的陶夭,便蹑手蹑脚地跑了出来。 她得赶在陶怜之前,回去陶府,否则乌泽一问,就要露馅了。 可她刚跑出来,便见门内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赫然是去而复返的陆九渊。 二人四目相对,好像连空气都静止了般。 陶夭刹住脚步,头皮一阵发麻。 “好、好巧啊,九叔。”她强自镇定地打着招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