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收藏 第一章 儿子拿老子的钱,这能叫偷吗?(求收藏,求追读) 康熙七年三月末,西历1668年,距离三藩之乱爆发还有五年多,距离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被擒还有不足一年...... 云南,曲靖。 刚过中午,约莫才到未时,曲靖城内的街道上,依旧是一派熙熙攘攘。大清朝治下的百姓,都穿着做工粗劣的长衫短衣,在街头来来去去,忙活着各自的生计。 街头突然有马队经过,马背上的骑士都是箭袖长辫,趾高气昂。为首的是个十七八岁的高大少年,剑眉星目,面若冠玉,样貌颇为俊美。 虽然已经进了城,但是这队骑士却依旧纵马急行,一路破开人群,直往城内大校场而去,街上的百姓都跌跌撞撞地走避。谁都知道,那个人高马大的俊美少年是大清云南援剿右翼总兵,人送外号“活吕布”的王辅臣王大老爷家的二公子王忠孝。 这个王忠孝人长得不错,名字听着仿佛是个好人,但却是个不干人事儿的祸害!这会儿该是领着一群走狗家奴游猎归来,谁要给他们的马踏了,死了也是白死......谁让他爸是王辅臣呢! 但任谁也不会想到,现在的这个王忠孝其实已经因为一场一点都不意外的意外而改好了,彻彻底底改换一个来自21世纪,还为人民服务多年的好魂。这可是真正触及灵魂的改正! 他这会儿之所以在大街上跑马,只是为了维持以往的祸害人设,就算要进步,也不能太突然了,得慢慢来,要不然让人怀疑中了邪就不好了。 健马飞驰,从街道当中快速通过,很快奔到了一处开阔的广场上,这里就是曲靖城内的大校场。王二公子王忠孝他爹的总兵衙门就在大校场边上,高大的辕门在那边立着,几十个镇标亲兵挺胸凸肚,排成两列,守在辕门两侧。周围一片安静肃杀,还真有一点三藩精锐的意思。 王忠孝没敢飞马进辕门,在他的记忆中,这可是要挨板子的! 所以王二少这回就老老实实的在总兵府的辕门外下了马,一个按着腰刀的大胡子武官忙迎了上来,点头哈腰地给王二公子请安。王忠孝只是问了一句:“我爹和我哥在家吗?” 那大胡子武官笑着答道:“总镇大人和大公子上午就去了知府衙门公干,尚未回府。” “公干?”王忠孝笑了一声,“怕又是去耍钱喝花酒了吧?都不学好!” 那大胡子武官只是笑了笑,没敢接这位王二公子的话茬。 王忠孝也不理他,只是向身后招呼道:“于师爷、王麻子、小李子!” 三个被人点着名的人马上凑了上来,这三位都是王忠孝王二公子的心腹。被唤作“于师爷”的是个三十多少的中年人,名叫于得水,圆脸盘,中等身材,小眼睛,圆鼻子,留一缕山羊胡,脸蛋上总挂着笑容,看着特别和善。 王麻子当然是个麻子,年纪和王忠孝差不多,也是个虎背熊腰的大个子,不过没有王忠孝那么帅,还有一脸坑坑洼洼的麻子,看着特别狰狞。他是王辅臣的养子,和王忠孝一个字辈,叫王忠贤。一个是又忠又孝,一个是又忠又贤,都是好名字。 小李子当然姓李了,名吉祥,年纪也和王忠孝差不多,是王忠孝的堂兄弟。没错,是堂兄弟,不是表兄弟。因为那个“活吕布”王辅臣的爹比寻常人多一倍,前爹姓李,后爹姓王。 三人当中为首的是年纪最长的于师爷,所以就由他开口发问:“二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王忠孝一努嘴,“我爹和我哥都不学好,老王家就靠我了,我可得上进,你们仨陪现在就我去老爷子的书房用功!” 说完这话,他也不管于师爷、王麻子、小李子他们仨是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就晃进了总兵府的辕门,然后就直奔王辅臣专用的内书房所在的小院而去。 跟着王忠孝来到内书房所在的小院外头,于师爷、王麻子、小李子就都知道不好了,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想要说话。但王二少爷哪儿会给他们劝说自己不用功的机会?就抢在他们仨开口之前就放话道:“王麻子、小李子,你俩在这里把风,如果我爹、我哥回来,就吼一嗓子。” “把风?二少爷......您在屋里头用功,用得着把风?” “就是,用功读书是好事儿,不用藏着掖着。” 王忠孝却把眼珠子一瞪,十分理直气壮地说:“谁说用功就一定是读书来着?虽然本少爷我也是饱读诗书之辈,但今儿却不是来用读书这个功的!你俩别再废话,老实守门便是了。于师爷,跟我来!” 被王忠孝一教训,王麻子、小李子都不敢吱声了,只好老老实实替他守着。王忠孝嘴一歪,一推门,大摇大摆地就进了院子。 那个于师爷则叹了口气,也跟着进了院子。 王忠孝显然是经常来他老子的内书房用功的,熟门熟路的就摸进了王辅臣专用的书房。这书房在一栋二层小楼的二楼,采光极佳,位置僻静,的确是个读书用功的好地方。书房里面除了常见的书架、书桌之外,还摆着一张卧榻。王忠孝知道王辅臣平日里面就喜欢躺在卧榻上让书香门第出身的九姨太小金莲教他读书认字儿......真个是活到老学到老啊! 进了书屋之后,王忠孝就开始用功了。只见他抱着胳膊站在一排摆满了线装本的书架前头,眯着眼睛在那里踅摸,好像在找什么书。 于师爷还怕他认字不多,想帮助一起找,刚走近一些,就听见王忠孝在那小声嘀咕:“九姨娘可说了......是四大奇书之一的《金瓶梅》,还是插画版的......找着了,就在《四书五经》当中藏着,真应了那句书中自有颜如玉啊!” “金瓶梅”这仨字,王忠孝当然是认识的。 就见他一伸手把一本看着挺厚实的金瓶梅取了下来,不过没有急着学习,而是递给了于师爷,接着又把这本《金瓶梅》两侧的几本书都取了下来一起丢给了于师爷,然后一个红木的小盒子就露了出来。 王忠孝嘻嘻一笑,自言自语道:“老东西还挺会藏钱的,可惜却躲不过本少爷的火眼金睛。” 说着话,他又一伸手,把那个木盒子给取了出来,捧到旁边的书桌上放好了。 于师爷也把那几本遮着木盒子的书摆在了桌子上,然后又凑到王忠孝身边,一脸为难地说:“二少爷,您又要偷老爷的钱?这不好吧......” 一听这话,王忠孝就是一脸老大不高兴,“什么话?什么偷钱?儿子拿老子的钱能叫偷吗?这是父子之间的事情!况且,这里头的钱都是老东西贪赃枉法得来的不义之财,我拿一点去也是为国为民!” 于师爷差一点被王忠孝的话给逗乐了,“二少爷,您偷......拿老爷的钱怎么就为国为民了?” 王忠孝一脸正色道:“眼瞅着我就十八岁了,依着咱旗人的规矩,男子年满十八就要去应挑拜唐阿(执事)和御前侍卫。于师爷,你说说,我是不是该拿钱去北京找门子、托关系,买个蓝翎侍卫当当?如果我当了侍卫,一定能把小皇帝给哄高兴了,到时候给我个总兵做做,我再少贪一点,不就是为国为民了?” “什么?”于师爷一愣,“二少爷,您拿老爷的钱是为了买官?” 王忠孝点点头:“要不然还能买什么?等少爷我当上了御前侍卫,再放了总兵,要什么没有,还用得着花钱买吗?于师爷,等我有了权势,也给你搞个知府干干如何?” 于师爷嘿嘿笑着,摆摆手道:“做不了,做不了......知府我可做不了,我要能有一任知县就心满意足了!” “好嘞,一言为定!”王忠孝笑着一指那个木盒子,“于师爷,劳您大驾,给开个锁吧。” “开锁?” 于师爷这才发现,那个装银票的小木盒子还挂了把小小的铜锁。看到这铜锁,于师爷赶紧摇头道:“我,我可不会撬锁。” 王忠孝嬉笑着道:“于师爷,您就别装了,您可是北镇抚司缇骑于家的传人!撬个锁还能难得住您?” “我,我......”给王忠孝揭了老底的于师爷还想抵赖。 王忠孝却摆摆手道:“这没啥丢人的,英雄不问出处。况且你家的锦衣卫在前朝可是天子家臣,我家那老东西当初就是个反来反去的反贼!” “二少爷,您这话说的......”于师爷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了。 王忠孝则是一个劲儿地催促,“行了,别磨磨蹭蹭,快点干活......家伙什带了吗?” 于师爷叹了口气:“带了,当然带了......那可是祖传的宝贝!唉,老祖宗传下来的家业都没了,就剩这点东西了。” 王忠孝笑道:“不怕,只要手艺还在,东西总能挣出来的!” “啊?用这手艺挣?” 王忠孝点点头:“对,对,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嘛!于师爷,您就赶紧把这锁给撬了吧!” 第二章 好一个父慈子孝!(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关于更新,暂定一天两更,上午零点一更,中午十二点一更,谢谢支持! ....... 于师爷的手艺肯定还是在的,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看着很旧的鹿皮包,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里面就插着一些黄铜打造的小钩子、小棒子、小锤子、小凿子,还有一些王忠孝都叫不出名的工具,看着就特有工匠精神。 只见于师爷从中取出一个用铜丝拧成的工具,往那铜锁的锁眼里轻轻一捅,然后转了转,就听见啪嗒一声轻响,铜锁就开了。 “二少爷,您看我这手艺怎么样?”于师爷还挺得意,笑呵呵问道。 王忠孝看见铜锁开了,就急不可耐地说:“好,好手艺......快,快,快把盒子给我!” 说着话,王二少爷就一把将装了不少银票的盒子从于师爷手里拿了过来,然后又掀开了盖子,瞪着眼珠子往里头一瞧,顿时就笑出声了:“哈哈,九姨娘果然没骗我,都是范家老号的票子......一张一百两,凭票即兑啊!” 接着,王大孝子又把盒子放在桌面上,然后从里面取出厚厚一叠银票,一脸满足地数了起来,“二、四、六、八、十......” 边上的于师爷看见王忠孝数钱的样子,又有点担心了,于是就好心好意地提醒道:“二少爷,别拿太多,叫老爷知道了就坏事儿了。” 王忠孝并没有理睬他,一直数到二十才停了下来,又把剩下的银票放在了桌面上,然后才笑眯眯地拿出两张银票塞给于师爷,“师爷,一百两是给你的,剩下一百两给王麻子和小李子!” 于师爷连忙一边摇头,一边伸手接过银票攥在手里,“不要不要,我可不敢要......这事儿要泄了汤,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没事儿!”王忠孝收好了银票,又拿出一叠早就裁剪好的白纸塞进盒子,再把剩下的二三十张银票往白纸上一盖,然后笑着道,“这不就看不出来了吗?” “这,这......”于师爷哭笑不得,“这能瞒多久?” 王忠孝噗哧一笑:“不需要瞒多久,我这不就要去北京应挑了吗?等我当了御前侍卫,得了小皇帝的宠信,老东西还会在乎这两千两银子?” 他这话说的那叫一个信心十足,仿佛去了北京以后一准能当上小皇帝康熙的心腹。 可于师爷这时却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提醒道:“二少爷,虽然小皇帝去年就亲政了,可朝堂之上还是鳌太师说了算的。这鳌太师的门子可不好走啊!” 鳌太师当然就是满洲第一巴图鲁,顾命大臣,一个打一百个的一等公鳌拜了! 后世有些小说给鳌拜安了个“少保”的官衔,但实际上鳌拜所担任过的最大的文官是太师,比少保还大。在清朝历史上,拢共就出过两个太师,一个是鳌拜,一个是遏必隆。 听见鳌拜的大名,王忠孝就忍不住奸笑......不,是“忠笑”起来了。 鳌拜这老东西出了名的讨人嫌,欺君罔上也就算了,最可恨的是他还不怎么贪钱,也不大好色,还出了名的较真,那是真把爱新觉罗家的江山当自己家的事儿了......也难怪小皇帝怀疑他要谋朝篡位了。 王忠孝正想好事儿的时候,窗户外头忽然传来了王麻子和小李子的高声呼喊。 “孩儿给爹爹请安!” “侄儿见过叔父!” 听见两人的呼喊,王忠孝和于师爷的脸色都是一变。 “坏了!老东西回来了......”王忠孝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忙把银票塞进怀里,然后捧起盒子就往书架上摆好,又对于得水于师爷道,“于师爷,赶紧把书都放回去!” 于师爷也没了主意,只好应了一声,然后手忙脚乱地把放在桌子上的几本书都摆回书架,把那盒子再遮起来。不过也没全放回去,还少了一本,因为王忠孝已经拿着它在书桌后面一本正经坐好了准备用功了。 可是当王忠孝翻开书刚想读,才发现不对,他拿到手里的居然是那册插画版《金瓶梅》!还别说,画得挺不错的,用得是铁线白描的笔法,一看就很有收藏价值。他正想换一本书来用功的时候,脚踩楼梯的嘎吱声已经想了起来。 不用说,一准是老东西王辅臣上来了! 王忠孝知道来不及换书了,干脆就不换了,直接拿着《金瓶梅》来念《四书五经》吧! 虽然“真王忠孝”是个四肢发达的纨绔,但是现在不是碰巧刚换了个新魂了吗?这可是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新人的魂,而且该魂生前还为人民服务多年......是深谙中庸之道的。 王忠孝稍加思索,《四书五经》当中的《中庸》就来了,只见他摇头晃脑,念念有词道:“子曾经曰过: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咦?这小兔崽子还真的在念书啊!他这念的是《论语》吗?” 王忠孝一篇《中庸》还没念完,就见一个相貌堂堂的彪形大汉和一个圆滚滚的矮胖子一前一后顺着楼梯走上来了。 这个彪形大汉当然就是“活吕布”王辅臣了! 活吕布嘛!长相当然没得说了,随王忠孝,是个浓眉大眼,鼻直口阔的彪形大汉,虽然在行伍之中多年,但那张脸皮却是怎么晒都不黑,也不起什么疙瘩,也还能算得上面如冠玉。 这王辅臣、王忠孝两父子一看就是亲父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王辅臣看着老一点,约莫有四十大几了,还蓄着一部很爷们的大胡子。 而那个王吉贞就有点长歪了,不随王忠孝,是个圆滚滚的矮胖子,小鼻子小眼的,还总是一副乐呵模样。现在听见老爹发问,就笑呵呵道:“爹爹,二弟念得是《中庸》。” “中庸?中庸之道的中庸?”王辅臣一边说话,一边找了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王吉贞耐心地教导他爹道:“爹爹,《中庸》是四书之一,另外三书是《大学》、《论语》和《孟子》。” “哦,原来《四书》是这个意思。”王辅臣点点头,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 王忠孝可不想让他哥哥继续在这里教爹——万一那爹被教出了兴趣,要拿《中庸》来看,那可就现眼了。于是他赶紧把手里面的《金瓶梅》递给于师爷让他放回原位,然后才起身向老爹行了一礼:“孩儿忠孝,给爹爹请安了。” 王辅臣瞅了眼长得又高又壮的儿子,笑眯眯问:“老二啊,好好的咋就想起了用功读书了?莫不是上次比武输给了吴世珏,胆子输怂了,不想再当武人了?” 听见王辅臣提及“比武”和“吴世珏”,王忠孝就是一肚子的火气......他就是在那次和吴国贵之子吴世珏的比武中从马背上摔下来,砸坏了脑袋,所以才换了个魂的。 虽然魂都换了,但是王忠孝一想到这个吴世珏,还是忍不住来气儿!比个武居然下那么重的手,太不仗义了! 想到这里,王忠孝的脸色就放沉了,气呼呼道:“爹爹,孩儿才不怕那吴世珏,上回只是疏忽,下回再比,一准打得他屁滚尿流!” 王辅臣哈哈大笑:“这才是我马鹞子的儿子!” 王忠孝见自己这爹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对,便话锋一转道:“爹爹,孩儿虽然还是武人,但也得读点书,这样才能在今年秋天的应挑中挑上个拜唐阿。” “不就是个拜唐阿嘛,凭你的武艺还能挑不上?”王辅臣一脸的不在乎,“不过多读点书也好,没准以后能走走笔帖士的路子。” “爹爹教导的是。”王忠孝说,“爹爹,孩儿之前觉得您这儿安静,所以才来这儿读书。现在您都回来了,孩儿还是回小书房去念书吧。” 王辅臣点了点头,又对王吉贞道:“老大,你和老二一起回他那儿去,跟他说说应挑拜唐阿的事儿,再交代一下回北京后都要注意点什么?北京可不比曲靖,得夹着尾巴做人!”说着话,他又瞪了眼王忠孝,“到了天子脚下,可不能瞅着谁家的丫鬟生得俊俏就去调戏......到时候就不是让人家的主人狠揍一顿的事儿了!” 王忠孝听了这话,脸颊就是一红,赶紧行礼道:“是,爹爹,孩儿知道了。” 原来他让吴世珏揍是有原因的...... 王吉贞也道:“爹爹,孩儿告退了。” 王辅臣笑着挥挥手:“去吧,去吧,都去吧!”然后他又对于师爷道,“海天,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吧。” “东翁,那学生也告退了。” 看着自己的俩儿子和一个师爷一块儿下了楼,王辅臣才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那本《金瓶梅》和左右两侧的几本书,然后取出了摆在后头的那个红木盒子。 盒子很快被打了开来,王辅臣一伸手就取出了里面的银票,然后一张张清点了起来,数到后面自然发现了那些白纸,只见他脸色一沉,低声骂了一句:“小兔崽子,又拿钱去赌......” 第三章 这些门路都靠谱吗?(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王辅臣这个不孝之爹关起门来骂儿子的时候,王贞吉、王忠孝哥俩已经一前一后走进了王忠孝自己的小书房。兄弟俩才一进门,王贞吉这个不懂事儿的哥哥就指着比较高一个头的兄弟的鼻子教训起来了。 “老二,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又偷了咱爹的银票?这回又是欠了谁的赌债还不上了?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要学点好的,不能和咱爹一样,就知道喝酒、赌钱、玩女人!” 被这个不懂事的哥哥一顿教训,王忠孝非但不生气,反而乐呵起来了,笑着对哥哥说:“大哥,你这么说咱爹可不对。咱爹的毛病可不止喝酒、赌钱、玩女人......其实这都不叫事儿!那老家伙最大的毛病是反来反去,又叫反复无常!活吕布的名号,可不只是因为他长得随我!” “随你?”王吉贞瞅着这个乱说话的兄弟,眉头大皱道,“老二,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那是咱爹,应该是你随他!” “都一样,”王忠孝对王吉贞道,“反正这就是个坑儿的爹!咱俩可不能事事都指着那个爹,咱自己得上进。我这次从老头子那里拿了些钱就是想回北京后走点门子,搞个蓝翎侍卫当一当。大哥,你可知道什么门路?花多少钱可以买上个蓝翎侍卫?” “买蓝翎侍卫?”王吉贞愣愣地看着兄弟,“老弟,你还记得咱家是什么身份吗?” “当然记得!”王忠孝道,“咱家是内务府正白旗、汉军旗分内、旗鼓佐领下包衣汉军啊!” 王吉贞点了点头,又叹口气道:“老弟,说实话,咱家要是正白旗汉军,凭着咱爹的总兵地位和门路,再加上你的武艺和长相,想挑上侍卫无非就多花点银子的事儿。但咱家是包衣人,虽然内务府的包衣人也不是一般的包衣人,但是包衣人出身想当上御前侍卫可不容易!” “不容易?”王忠孝问,“咱爹不是当上了?他还是头等侍卫呢!” “那是先帝下特旨提拔上去的,”王吉贞道,“老弟,你是不知道当初咱爹在北京有多红!连先帝都佩服咱爹的勇武。若是先帝还在,许是可以提拔你一个蓝翎侍卫。可是如今......鳌太师那关可没那么好过!他是六个领侍卫内大臣里面真正说了算的那一个,你要当侍卫得他点头。” 原来王辅臣当年在北京城是个“明星”般的人物!这个反来反去的王辅臣在顺治五年的时候跟着同样反复无常的大同总兵姜瓖反清归明,后来又一起被多尔衮、阿济格他们围攻,在大同前前后后打了近十个月。 而王辅臣就是在这场大同之阵中成名,得了“马鹞子”和“活吕布”两个外号。 当年的王辅臣是姜瓖手底下的狠人,经常着黄衣,骑白马,夹长枪,率队突阵,满洲勇士莫不能当。再加上他的长相特别突出,谁见了都忍不住叫好。所以到了大同之战快结束的时候,王辅臣已经圈粉无数,连清军主帅阿济格都成了王辅臣的粉丝,用一等王府护卫的官职招揽了王辅臣,使之免于在大同城破时被屠。 后来阿济格倒了台,王辅臣受到牵连,被贬入内务府的内管领处为奴。但很快就被他的另一个超级粉丝顺治皇帝给捞出来,以正白旗包衣汉军的身份当了头等侍卫。 再后来顺治又让洪承畴领着王辅臣去西南立功,捞了个总兵官。可惜顺治皇帝没几年就出天花出死了,王辅臣没了这个大靠山,就只能跟着吴三桂在云南混日子了。 吴三桂待王辅臣倒也不错,让他当了云南援剿右翼总兵,还让他驻扎在油水比较丰厚的云南门户曲靖。但王辅臣终究不是平西王府的人,他是内务府的包衣汉军,还是御前侍卫出身......是天子家奴! 王忠孝还知道北京城里面的那位少年英主也是王辅臣的“小粉丝”,他是不会让王辅臣在云南舒舒服服呆下去的。而且,那个小皇帝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需要一个“小活吕布”帮忙对付满洲第一巴图鲁的! 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决不能放过! 王忠孝下定决心要帮康麻子去揍鳌拜的时候,他哥哥王吉贞突然叹了一声,压低声音道:“老弟,哥哥就给你指一条门路吧!” “好啊,好啊!”王忠孝换上一张好弟弟专用的笑脸,看着王吉贞,“大哥,您可真是我的好大哥啊!以后小弟要是得了皇上宠信,一定不会忘记您的。” 王吉贞欣慰地笑了笑,道:“咱们可是亲兄弟,互相提携是应该的。”他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显得非常神秘,“这个门路......你知道纳兰明珠吗?” “纳兰明珠?”王忠孝眼珠子都圆了,“他和咱爹很熟吗?” “不熟。”王吉贞摇摇头。 王忠孝有点失望,“不熟?那你提他干什么?” 王吉贞嘻嘻一笑:“但咱爹和纳兰明珠的夫人很熟!” “纳兰明珠的夫人?”王忠孝一愣,“她和咱爹是......” “她是咱爹的故主。”王吉贞低声道,“明珠的夫人名乌林珠,是老英亲王家的和硕格格,想当年咱爹给老英亲王当王府护卫的时候就和这位格格认识。后来老英亲王坏了事儿,咱爹还是不忘故主,时常往格格那边走动,安慰开导格格。” 王忠孝总觉着有点不对,“老头子一个活吕布还不忘故主......这门路靠谱吗?” 王吉贞连连点头道:“靠谱,太靠谱了!老弟,我可是你亲哥哥,我蒙谁也不能蒙你啊!你到了北京之后就去明珠府上拜见格格,准保错不了。” “真错不了?这和硕格格也不掌权,她丈夫明珠能听她的?” “当然了,”王吉贞笑道,“谁不知道明珠怕老婆?当那么大的官,家里连个小妾都没有,甚至连个模样过得去的丫鬟都没有!” “行!我听你的!”王忠孝琢磨了一下,又问,“大哥,我手头只有一千几百两......够买个蓝翎侍卫吗?要不您再借我一点,等我得了小皇帝的宠信,就多贪一点,加倍,不,翻十倍还你!” 王吉贞笑道:“老弟,银子的事儿你不必担心......虽然你哥哥我没多少积蓄,但我知道搞钱的门路。” “什么门路?” “等你拜见过和硕格格以后,于师爷自然会告诉你去哪儿借印子钱的。” “什么?借印子钱?”王忠孝一听就急了,“大哥,你这不是坑我吗?” 王吉贞摆摆手道:“放心吧,你只要得了皇上的宠信,那点印子钱根本不用还。” “不用还?”王忠孝又一愣。 “没错,”王吉贞笑道,“不用还......只要你以后外放当官的时候带着人家一点就行了!人家可都是捞银子的内行人,错不了的。” 王忠孝马上就明白这个借钱买官的买卖是怎么回事儿了,这他M就是贪污受贿的产业化经营啊! 这可真是太腐败了!王忠孝心想:王吉贞这个当哥哥的一毛不拔,看来我也只能和那些大清蛀虫们同流合污了......唉,这也是为国为民啊! “好,就这么着了!”王忠孝一咬牙,“为了给大清效命,为了给皇上保驾,借点印子钱算个屁!” “对了,这才是忠臣!”王吉贞挑着大拇哥道,“老弟,你继续用功,老哥先回了。” “大哥,您慢走。” “不送,不送。” ...... “什么?那小兔崽子也想当御前侍卫?” “是啊,爹爹,看来二弟是真的懂事儿了。” “呵呵,是懂事儿了,知道要忠君爱国了!” 内书房之中,王辅臣听完长子王吉贞的汇报,总算露出点笑容了。儿子偷老子的钱去买官那可是忠君爱国的好事儿,当爹的能不高兴吗? 王吉贞看见老爹高兴,也笑了起来,问:“爹,孩儿让他上京之后去走走和硕格格的路子,您看这路子能走得通吗?” 王辅臣捋着大胡子,琢磨了一下,摇摇头道:“有点难......包衣人要当侍卫,那得皇上下特旨或是鳌太师提拔才行,明珠可使不上劲儿。他最多给老二安排一个位子好一点的拜唐阿,然后再升笔帖士。” “那可如何是好?”王吉贞看了眼老爹,“爹,您还有什么别的路子吗?” 王辅臣想了想,笑道:“有了!今儿卢知府和我说,过几日你吴二叔要上京去办差,或许可以走走王爷的门路,让老二跟着他一块儿去北京,到北京后再请额驸出面把老二推荐给鳌太师。以老二的长相,说不定能入了鳌太师的法眼,以后跟着鳌太师混,不怕没有前途。” 王吉贞点头道:“还是爹爹周到,跟着鳌太师混可比当一个买来的御前侍卫强多了。” 王辅臣道:“老大,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儿咱就带着你弟弟一块儿去五华山参见平西王他老人家。老二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逆子,但是相貌、武艺和胆略都随我。若是能得到平西王和鳌太师的提携,将来一准能飞黄腾达。” 第四章 你调戏良家少女!有没有这事儿?(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马蹄踏水之声,王辅臣、王忠孝两父子已经策马涉渡了一条不知名的小溪。紧接着是数十名随从的骑士跟着涌了过来,全都从王忠孝亲自发现的浅滩过了来,踏足到了小溪南岸。 从曲靖城到昆明城的这一路,王忠孝可算是被他那个坑儿的爹给坑苦了。好好的官道不让走,非得要王忠孝领着大家伙儿走小路。遇上小溪小河挡路,也不让坐船过桥,就让王忠孝去找什么浅滩涉渡......也不怕把衣裳弄湿了! 这还不是最折腾人的呢!这个坑儿的爹王辅臣每到大家伙宿营野地的时候,还领着王忠孝、王麻子、小李子,还有他的另一个养子王忠义,以及王忠孝的两个贴身的奴才,书僮王安和马伕王全一块儿去猎杀野生动物来改善伙食......也不怕有什么寄生虫和病毒的,真是一点都不卫生! 更甚者,王辅臣有时候还不许王忠孝他们几个用弓箭射杀野猪这样的大型猎物,而是让他们骑在马背上再他用长枪把野猪给活活捅死! 真是太残忍了! 其实王忠孝也不想那么凶残,可王辅臣那老东西说了,这是为了训练王忠孝、王忠贤、王忠义、小李子、王安、王全他们这几个没怎么上过战场的“小孩子”(他们这几位只是少少的上了七八次打云贵苗蛮的战场,没见过真正的大场面)。还说什么北京城的八旗子弟和苏喇家奴们平日里面就是这样练的,王忠孝如果真想挑上侍卫,就得加倍努力......这他M完全是在胡扯!现在哪有这样的八旗子弟? 可是王忠孝也不敢在这方面和王辅臣顶嘴,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他在别的方面忤逆王辅臣都没大事儿,哪怕调戏一下王辅臣最宠爱的九姨太小金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唯独不能在“武道”上和王辅臣顶,否则真会给吊起来往死里打的。 这老东西打了人还有理,说什么现在不学好,将来上了战场就是送人头,还不如早点打死,免得丢人现眼。 看看,有这么当爹的吗? “爹爹,都快到昆明城了,咱们还是上官道吧?” 看见后面跟着的一行人都湿漉漉的跟了上来,王忠孝就笑嘻嘻地和他老爹打商量了。 “唔,是差不多了。”王辅臣点了点头,拈着胡须道,“老二,你这回的表现比上次稍好了一些......但还是比不上寻常的白甲兵。所以这个御前侍卫,还是有点悬。如果鳌太师不愿意提拔你一下,那就回云南来给平西王效力吧。你的本事在平西藩的少年当中,也还是可以的。和吴世琮、吴世珏他们也不相上下。” “爹爹说的极是。”王忠孝嘴上这么说,心里面可一百八十个不服气——不是不服吴世珏这个打起人来没个轻重的纨绔,而是不服北京城的什么白甲兵。 现在都什么年头了?还白甲兵......白甲兵都老了! 父子俩就这样一边说话,一边赶路。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一条还算开阔的官道上,官道两侧,野花绚烂,五颜六色,铺满了大地。 现在虽然是农历四月,已是初夏季节。但是昆明这边的天气总是如春季一般凉爽宜人,感觉非常舒服。 再往前,便可以看到昆明城的北门拱辰门了。 拱辰门上高达三重的望京楼,在阳光下透出那么一点儿雄浑之气。 不过王辅臣并没有领着大家伙儿往拱辰门而去,而是抬起马鞭,指着城外五六里处一座庄子对王忠孝说:“老二,这次咱还和过往一样,先到你吴二叔在城外的庄子上歇个脚。然后我和你哥一块儿上五华山去给王爷磕头请安,你等王爷召见了再上五华山。” 王辅臣口中的“吴二叔”就是那个平西王吴三桂的御儿干殿下吴国贵,王辅臣和吴国贵可是多年的老战友了,还曾经一块儿追杀永历爷入缅甸。这俩老爷们大约是日久生情了,在缅甸境内喝了鸡血酒,拜了关二爷,结成异姓兄弟了。 因为王辅臣和吴国贵关系很铁,所以王辅臣每回去昆明见吴三桂,都会在吴国贵的庄子上歇个脚。王忠孝这个不孝子也时常跟着王辅臣一块儿去吴国贵的庄子上做客。 所以王忠孝和吴国贵也很熟,同吴国贵的儿子吴世珏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可今儿王忠孝不知怎么了,一听说要去吴国贵庄子上歇脚,脸色一下就变黑了,失声道:“什么?去,去吴二叔庄子上?” “怎么了?”王辅臣瞅了儿子一眼,“小子,你不会因为被吴世珏揍了一顿就怕了他吧?” “怕他?”王忠孝赶紧一挺脖子,“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没打赢过他!” 王辅臣哈哈笑道:“就是嘛,胜败兵家常事,怕什么呀!小子,这回到了你吴二叔庄上可得给我争气,好好打,可别再输了!” “输不了!”王忠孝一牙,“这次我拿真本事出来和他打!稳赢!” “好!”王辅臣又笑了几声,然后就纵马狂奔,一溜烟似的往吴国贵的庄子上奔去。 ...... 吴国贵在昆明城外的庄子说是庄子,其实更似个堡坞,四周有堑壕,有高墙,大门修得跟个小城门似的,大门外还有吊桥。 据王忠孝所知,吴三桂的藩下诸将都在云南圈占了土地,修建这种类型的庄子。单是在昆明城外,这样的庄子就不下三十座,犹如众星拱月一样,将吴三桂的老巢昆明城环护在当中。在吴国贵的这处庄子旁边,就有一座差不多大小的,那是吴三桂的孙子吴世琮的庄子。吴世琮和王忠孝的关系也不错,之前王忠孝来昆明的时候,就常和吴世琮、吴世珏一起玩耍。 不过这三个小伙伴之间的友谊,最近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王辅臣、王吉贞、王忠孝父子等人抵达的时候,吴国贵并不在家,而是上五华山当值去了,大开庄门来招待王辅臣父子的正是吴国贵的长子吴世珏。另外,吴应麒的长子吴世琮碰巧也在吴国贵的庄子上做客,也就一块儿出来相迎了。 吴世珏和王忠孝年龄相仿,他在吴三桂的孙辈当中行二,王忠孝常管他叫“吴二”,这吴二长得挺帅,大高个,皮肤白皙,眼大眉浓,就是这面相有点不善......横眉冷对着王忠孝,一副很不爽的样子,一看就是个欠管教的纨绔子弟! 吴世琮比王忠孝长两岁,是吴三桂孙辈当中最年长的,他是个中等身材,长得却很凶,目光特别锐利,很有些鹰视狼顾之相......看着就是个要造反的狠人,可惜历史上造反造砸了。 吴世琮和吴世珏对王辅臣倒是挺客气的,先将王辅臣迎进了庄子,请进了大堂,还叔父长叔父短的好一阵招呼,还命人准备好了客房和酒宴。 不过王辅臣却很积极的要上五华山去拜见平西王吴三桂,就没在吴国贵的庄子上久留,坐了一会儿后,便起身告辞,和背着个云南候补县官衔的王吉贞一起带了几个亲随往昆明城而去了。 王忠孝因为还是个白身,又不是吴三桂的藩下之人,得等平西王府的传召才能上五华山,所以就先在吴国贵的庄子上等着。 可没想到王忠孝和吴世琮、吴世珏哥俩刚把王辅臣等人送走,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发喊:“好你个无耻之徒,还敢来我家!” 王忠孝回头一看,就见吴世琮一脸诧异地看着吴世珏,而吴世珏则怒视着某个无耻之徒...... “吴二,你和谁说话呢?”王忠孝一脸的不高兴。 “和谁?和你!”吴世珏一脸气愤地看着王忠孝,“王二,你小子就是个厚颜无耻之辈!” “我厚颜无耻?”王忠孝可不服气了,“我怎么就厚颜无耻了?我王忠孝是男儿大丈夫行得正,立得直,怎么就是厚颜无耻之辈了?” 边上的吴世琮也有点纳闷,“是啊,老二,王二他怎么你了?” 吴世珏哼了一声,抬手指着王忠孝,“你,你,你调戏良家少女!有没有这事儿?你要是好男儿就别抵赖!” 王忠孝眼珠子一瞪,胸膛一挺,理直气壮道:“有!” 啊,还真有! 那个被王忠孝调戏的良家少女就是吴国贵的千金,吴世珏的妹子,名叫吴小菟。在王忠孝的记忆中,那可是个一等一的绝色美人......虽然只有十五岁的年纪,但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段也有点身段了。 而且这小美人儿和王忠孝还挺合得来,打小就常在一起调皮捣蛋,勉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这玩着玩着,王忠孝就有了坏心思了,开始馋人家小美人的身子了。 而王忠孝又是个敢想敢干的主儿,可不管那吴小菟的爹爹是谁?哥哥又是谁?馋了就敢牵人家的小玉手,饿了就敢搂人家的小蛮腰,甚至还在喝多了几杯后,偷偷摸摸去欣赏了一回美人沐浴。结果惊了美人,还引来了美人的哥哥......然后王忠孝就和小美人的哥哥吴世珏比武了断,一不留神给人从马背上扫落下来,还磕着了脑袋瓜子,把魂都磕没了,真是太惨了! 第五章 好你个良家少女(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嗨,我当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呢,不就是调戏良家嘛......老二,难不成被调戏的是你喜欢丫鬟?” 开口打圆场的是吴世珏的堂哥吴世琮。这家伙应该还不知道被调戏的是自己那个美得冒泡的“菟妹子”,还以为吴世珏和王忠孝为了个丫鬟在争风吃醋。 这种事儿在他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男儿大丈夫只要有权有势,什么样的丫鬟都能找着。 吴世珏听吴世琮这么一说就更生气了,可他又不能和吴世琮挑明了。这事儿关系到亲妹子的名节,他连亲爹吴国贵都没告诉,吴世琮当然就无从得知了。 之前吴世珏借着马上比武,把王忠孝这个无耻之徒修理了一顿,本以为这货以后再不敢来了。可谁知道没过多久,这货又若无其事一般出现在自己跟前......这什么意思?上回偷窥自己妹子沐浴没看仔细,还打算再看清楚一点? 那吴世琮看见吴世珏一副马上要气炸的模样,就更坚定自己的想法了。而且这个吴世琮比吴世珏成熟多了,他是吴三桂几个孙子中最像爷爷的,少年老成,气量宏大,也喜欢笼络勇士,比他那个不成器的老爹吴应麒都强。所以当下就好言相劝吴世珏道:“老二,看把你气的,不就是一个丫鬟吗?王二喜欢就送他,回头我送你俩!” 原来吴世琮是个好人啊! 王忠孝原本对老乌龟吴三桂的孙子没啥好看法,这会儿却觉得这个吴世琮人还不错的,讲义气,够朋友,值得结交! 向吴世琮送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之后,王忠孝又扭头盯着吴世珏了......你大哥都发话了,这事儿该怎么办呢? 吴世珏更气了......吴小菟是他亲妹子,怎么能送给王忠孝这个无耻之徒?他再一瞧王忠孝,一脸的欠揍,真是气死个人啊! 想到这儿,吴世珏就举起个沙钵大的拳头,眼瞅就着要揍人了。可这时忽然有个又柔和又清脆,动听之极的声音从庄子的大门内传了出来。 “王二哥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王忠孝闻声望去,只见娉娉婷婷一个少女,身着一套翠绿色的袄裙,俏生生地立在庄园大门下,向他欢快地招手。王忠孝又细望了她几眼,只见她十五六岁年纪,神态天真,双颊晕红,肌肤雪白,一双明眸灿烂晶亮,年纪虽幼,却是容色清丽,气质高雅,仿佛明珠美玉一般,笑起来的模样尤其令人陶醉,和后世的那位影视圈里的古装大美人何某颇有几分相似。 这小美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个被王忠孝调戏的吴家大小姐吴小菟。 这可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正说她这个良家少女呢,她就自己出现了,还问了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王忠孝是来看她的吗? 上回没看过瘾,这回继续看? 王忠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吴小菟却已经蹦蹦跳跳地走过来,到了王忠孝面前,闪着明眸看了他几眼,嫣然笑道:“自从上次比武输了,王二哥哥就好久不来我家,今天是养好了伤来寻我哥哥再比高低的吗?” 再比高低?这不是在挑事儿吗? 王忠孝心说:好你个良家少女,一点不学好,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看见王忠孝生气的模样儿,少女嗔笑道:“王二哥哥不会是怕了奴家的哥哥吧?要真是怕了也不打紧,给奴家的哥哥磕个头,赔个罪,那件事儿就算了了。”接着她又扭头对吴世珏道:“二哥,你也别气了,一个丫鬟而已。” 吴世珏哼了一声:“既然小菟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 吴世琮则瞪了吴小菟一眼:“小菟,你一丫头片子瞎掺乎什么?怎么能让王二哥为了个丫鬟给你哥磕头赔罪呢?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 “别介,”王忠孝这个时候似乎已经想通了,笑嘻嘻道,“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着?”吴世珏沉着声问。 王忠孝瞄了眼吴小菟,从这小美人眼眸中看见了一丝狡黠,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吴世珏:“吴二哥,要不咱们再比一场,把这事儿彻底了了如何?” “比就比!”吴世珏磨了磨拳头,“王二,你小子的马上功夫不如我,要不咱们比比撂跤吧!” 王忠孝笑道:“比什么撂跤?我们都是要上战场杀敌的好男儿,撂跤是江湖把式,上战场还得比马上功夫!” “还比马上功夫?”吴世珏一副把人看扁的讨厌模样,“王二,那你可又得挨打了!” 王忠孝冷笑道:“吴二哥,和你实话说了吧。上次我是没拿出我爹教我的真本事!我爹的马上功夫,可当得天下第一?” 王忠孝那个不成器的爹可是号称马鹞子和活吕布的猛男!他的马上功夫可是经过真满洲白甲兵考验的。当年统军围攻大同的多尔衮和阿济格身边可有不少马上功夫超群的白甲兵,可偏偏没有人能挡住王辅臣的骑马突击! 这本事,连阿济格都心服口服。在吴三桂藩下,同样没谁敢说自己的马上功夫比王辅臣还厉害。 吴世珏虽然是个教不好的纨绔,但还是实事求是的,于是就点点头道:“不错,王总镇的马上功夫的确当得天下第一。王二,那你就拿出真本事,咱们俩再比一比吧!” 吴世琮连忙补充道:“二弟,王二哥,可说好了,点到即止,不要伤了和气。” “伤不了和气,我知道轻重的。”王忠孝贼溜溜一笑,又瞄了眼吴小菟,“不过得来点彩头?” “什么彩头?”吴小菟眨着眼睛,一脸天真地问。 王忠孝一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就是他从王辅臣那里偷来的银票,拿在手里甩了甩道:“一千八百两的范家老号银票,就押吴二哥家的丫鬟!赌不赌?” “一千八百两押个丫鬟?”吴世琮失声笑道,“这丫鬟得多好看啊!” 一旁的吴小菟听见这话,心里面别提多得意了,笑着说:“赌,当然赌!二哥,别怕王二,和他赌!我支持你!” 吴世珏差点没被自己的妹子气吐血了,回头狠狠瞪了眼吴小菟,“赌就赌,你可别后悔!”说完就对不远处的家奴道,“准备比武场,老子要和王家老二比马上功夫!” “等等。”王忠孝忙开口阻止。 “怎么?不敢了?”吴世珏回头看了眼王忠孝。 王忠孝笑道:“吴二哥,战阵上的真本事可不是一对一的!” “不是一对一?” “对啊,上阵打仗可少见一对一单练的。”王忠孝扭头望了眼“好人吴世琮”,又接着道,“我爹当年在大同累破满洲勇士时,也不是单枪匹马,而是马队冲击。” “什么?”吴世珏一愣,“王二,你还想把你爹的亲兵叫来?” “不用,”王忠孝抬手指着身后那几位伙伴,“就他们几个加上我,总共七骑!吴二,你也出七个人,咱们七对七比上一场如何?” “行啊!”吴世珏瞄了眼王忠孝的六个手下,就是于师爷、王忠贤、王忠义、李吉祥(小李子)、王全、王安他们几个,顿时就信心十足了。 那几位当中,仿佛只有一脸麻子的王忠贤和膀大腰圆,人称王大炮的王忠义能打,其他几个都一般般,其中于师爷看着还是个书生。 王忠孝看着吴世珏,笑道:“吴二,今儿时候不早了,我的人和马都乏了,歇一晚上,明儿咱们一比高低如何?” 吴世珏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第六章 吴三桂,你是不是想造反?(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大名鼎鼎的五华山其实就是昆明城内的一座小山包,紧挨着翠湖和圆通山,占地不大,约莫就是两千五六百亩,是昆明城内的一个好去处。 吴三桂这个双手沾满人民鲜血的老汉奸现在就在这里依着山势修建了一座辉煌壮丽的王府,过起了颐养天年的好日子。 至于再升个职,在事业上更上层楼之类什么的,这个老汉奸眼下应该.....可能、兴许、大约是真没这心思的。 唔,不过谁也不敢保证吴三桂一定没有上进心,毕竟这老家伙有很个奇怪的嗜好——收集反贼! 其实吴三桂自己就是个反贼,还是个双料反贼,先反大明投大顺,又反大顺投大清。所以跟着他的那帮关宁嫡系起码都是个“二反三臣”——都是反二朝,仕三主的忠臣,真是忠不可言啊! 但“反二朝,仕三主”还只是吴三桂旗下“反贼团”的起板价,造反的工作经验真不算是最丰富的。吴三桂这货在帮着大清打李闯、打张献忠、打南明的过程中,还搜罗了一群履历更加精彩的“三反四臣”或是“四反五臣”,好些人都先后反过大明、大顺(大西)、南明等朝,有些人甚至还在各个势力之间反来反去,既造“回头反”,又当“回头臣”,一点不脸红。个个都是造反经验无比丰富的主,都够得上造反专家了。 而吴三桂这老贼倒也不歧视“反来反去臣”,只要有本事,肯跟着他混,他都喜欢,都给好处。譬如他手下的右都督中营总兵马宝,就跟过李自成,投过南明朝,又在南明阵营中跟过孙可望和李定国,最后又剃发降清投了吴三桂。 而被顺治派来和吴三桂混的王辅臣的履历可比马宝还精彩!那可是大顺、大明、大清、南明......又大清,“四反五臣”不说,还造了三次大明(南明)的反,当了两次大清的臣! 这活吕布的绰号可真不是瞎起的。 吴三桂收集了那么多的造反专家在自己的麾下,实在很难让北京城里面的康熙小皇帝相信他是大清忠臣呢!你们这些人每天凑一块儿能干什么?是不是在交流造反经验,精进造反技术? 今儿王辅臣、王吉贞两父子上五华山的时候,吴三桂正在五华山上的银安殿内和手底下一帮造反专业户们一块儿研究怎么效忠大清朝呢! 这事儿还真不容易啊!吴三桂和底下那帮人造反的经验是很充分的,这个当忠臣......不会啊! 另外,自打不会当忠臣的吴三桂把永历爷给弄死了,上面的大清朝廷就对吴三桂这帮人越来越看不顺眼了。你这个吴三桂连养寇自重都不懂,这怎么可能是忠臣呢? 看看人家平南王尚可喜是怎么当忠臣的?人家可稀罕潮州大反贼邱辉了,这个海贼都打出“大明潮州府”的招牌了,尚可喜都不舍得发兵去剿灭,而是由着他割据濠江口,还让他垄断了广东的私盐,甚至让邱大反贼控制的达濠埠成为了和澳门、厦门平起平坐的大清沿海三大合法走私口岸之一。 至于福建的耿继茂就更加会当忠臣了,早些年因为郑明内讧而落在清朝手里的厦门岛也在搞了海禁之后又胜利丢失,还让郑明一方拿了回去,现在厦门已经成郑明和大清沿海地区进行合法走私贸易的基地——就怕郑经那边饿死、穷死啊! 再看看吴三桂这边......人死不能复生,吴汉奸就算是日思夜想,永历皇帝也回不来了!所以他也只能整点什么苗蛮之乱来养寇自重了。可问题是,这些苗蛮土司哪儿能和永历比呢?这帮人撑死了就是一群土皇帝,根本不可能夺大清江山。大清养吴三桂御苗蛮,还不如由着那帮土司割据一方,仿佛威胁还小一点。 所以吴三桂越是在云贵养寇自重,北京的朝廷就越是觉得他要造反!北京的朝廷越觉得他要造反,就越想着要削弱他。而朝廷越是削弱吴三桂,吴三桂就越是觉得不安全。 因而吴三桂已经许多年没有去北京朝觐大清皇帝了,而且他还死死抓住手里面的兵权......既然不能养寇自重,那就来个拥兵自重吧! 而一个躲在云南不肯入朝,手里还攥着几万精兵,手底下还有一大群造反专业户的藩王,怎么可能不想造反? 这可真是天地良心啊!虽然吴三桂怎么看都不像忠臣,但他真的没想要造反,他只是想保持随时可以造反的实力,然后安心当一个大清的忠臣。 所以他虽然不肯入朝,但还是会派遣藩下重臣年复一年往北京去向朝廷要养兵的银子,今年进京要银子的差事就落在了吴国贵身上。 当然了,这些银子要来以后也不是平西藩吃独食,朝中的一干大清栋梁们都要分润的,要不然吴三桂的人是要不着银子的。 但饶是如此,这个要银子的工作还是越来越难了。朝廷不肯痛痛快快地给,朝臣们的心也越来越黑! 这会儿见着上山来拜的王辅臣,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搞银子的大清忠臣吴三桂就跟这个和自己很合得来的“反来反去大忠臣”说起了要银子的事儿。 “辅臣老弟,你来得正好,给老夫参详一下,这鳌太师前些日子又来信跟老夫哭穷了,要减我云、贵官兵的俸饷,要老夫裁汰额兵,又要老夫将藩下丁余遣散屯种......这康熙八年的兵费,还有可能要到三百万两吗?” “王爷,这个鳌太师来信和您说这些,不就是为了减少咱云、贵官兵的俸饷吗?”王辅臣叹了口气,道,“这鳌太师可不大好说话,我看王爷您多少得减一点兵费了。” “不能减啊!”一个长得有点随吴三桂、吴世琮的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壮汉一听要减钱,马上就跳起来嚷嚷道,“现在藩下人口越来越多,绿营官兵也大多有了家口,开销日大啊!虽然咱们也给藩下人和绿营官兵们在云、贵分了土地,但云、贵的土地还是太瘦了,只能稍微补贴一点,若是俸饷减得多了,怕是不够吃喝了。这些可都是打生打死一辈子的汉子,好吃好喝供着还好,要不然可就......” “应麒,别再说了!”吴三桂突然开口,打断了这个口无遮拦的中年壮汉。 这壮汉就是吴三桂的次子吴应麒,那个鹰视狼顾的吴世琮就是他儿子。虽然吴三桂的这个儿子有点大嘴巴,但大嘴巴的人通常说的都是真话。吴三桂的藩下人口,还有绿营兵丁的家口的确增长迅速......都要结婚生孩子的,有不少人还不止讨一个老婆,生起孩子来还能少? 另外,如今的云、贵虽然很穷,但是生活成本也低,养孩子也便宜,也有足够的土地可以分给那些孩子,所以吴三桂藩下人和绿营兵丁们都可着劲儿生。 而这些藩下人和绿营官兵,除了少部分是吴三桂的关宁旧部,其他都是在闯营、西营里面混过的。这些人不仅造反精神十足,而且对大清都不大服气——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可跟着李定国抗过清的,在他们看来,所谓的八旗天兵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如果大清朝廷要减扣他们的银子,让他们过苦日子,他们没准就要真反了! 不过这话当着王辅臣说出来还是不大合适的,虽然这个王辅臣也是个造反专业户,但他的编制毕竟在内务府...... 吴三桂正想问一问,王辅臣有什么宫里的路子可以走一走,是不是能请老太后出面说个话儿的时候,他那大孙子吴世琮已经气喘吁吁奔进来了,一溜烟就到了吴三桂身后,还凑到吴三桂耳边一阵嘀咕。 这吴世琮的话才说完,吴三桂自己就一脸好奇地看着王辅臣,“辅臣,你儿子忠孝又要和老夫的孙子世珏比武了。” 王辅臣哈哈一笑道:“年轻人嘛,打个架不算什么......对了,谁赢了?” 吴三桂摇摇头,笑着问:“还没比呢,明儿才比。而且你儿子还放出话说,这次他要用你当年在大同收拾满洲白甲兵的独门绝技对付世珏!辅臣啊,你的这个绝技......到底是什么呀?能不能说来听听?” 第七章 这就是专打八旗天兵的绝招!(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和大家打一声招呼,罗罗的新书今天会改名为《康熙,你的大清亡了》 ...... “什么?真有打八旗兵的绝招啊?” “王总镇,快说说,让额们长长见识!” “对对,打满洲白甲兵咧,这本事可厉害!” “嘿嘿,额们也学学,将来......将来好用这本事效忠大清啊!” 一听说有专打满洲白甲兵的独门绝技,银安殿内所有的大清忠臣都不困了,人人聚精会神看着王辅臣,有几个还跟他打听......这本事他们得好好学学啊!以后兴许用得上呢?就算用不上,那也是技多不压身! 而王辅臣被这些期待的眼神看得有点无语了,你们这些人怎么听见有打八旗白甲兵的绝技就那么来劲儿?难不成你们想学会了以后就去造反?不过这本事可没那么厉害,要不然我那个坑儿的姜干爹可就要谋朝篡位当皇上了,那我可就是王爷了......算了,还是平西王说清楚些吧。 大清忠臣王辅臣仔细琢磨了一番,最后才一脸诚恳的对吴三桂道:“不瞒王爷,卑职其实没有什么专打满洲白甲兵的绝技,卑职只是善用马队冲阵而已。 当年卑职在大同镇跟随姜总镇时,经常和我爹传下的百十个家丁一起结阵训练,久而久之就练熟了。可以做到百余骑一排,结成密阵齐进冲击,可冲二三百步而阵不散。” 吴三桂点点头,“骑兵冲阵谁都会,不过要结阵而冲,二三百步不散,却又不易了。辅臣,你是怎么做到的?” 王辅臣笑道:“王爷,这也没多难,无非就是先弄清楚自家战马在慢步、快步、小跑、快跑的情况下,每一步的距离大概是几尺,然后再规定发起冲阵时得走几个慢步,几个快步,几个小跑步,几个快跑步......最后再反反复复的训练,好一点的骑手配上聪明一点的战马,一起练上几个月,横竖都会了。” 吴三桂浓眉微皱,虎目放光,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王辅臣又道:“后来卑职随姜总镇造反时,就时常领着百十骑家丁持长枪结阵冲击八旗兵和绿营兵的军阵,十之八九可以冲散他们的军阵,不过并没有多大用处。” 吴应麒这个时候插了一嘴,“怎就没用呢?” 王辅臣解释道:“一来卑职领着的枪马队人少,不过就是百十骑,即便可以冲破敌阵,也只能一击而还,不能与敌鏖战;二来八旗兵的马队很多,卑职在何处突破了,他们就会马上扑过来,卑职要走慢些就被他们围上了。所以姜总兵最后还是......” 话说到这里,王辅臣还是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啊!只看见平西王吴三桂手下那帮牛鬼蛇神一个个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摇头晃脑,仿佛若有所思,其中吴国贵、马宝、王屏藩、吴世琮这四位,更是不自觉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王辅臣寻思:他们不会是真的在琢磨造反吧? 这个时候吴三桂突然发话了,只听这老汉奸说:“辅臣所言之法虽然简单,但真要做好了确实也不容易。骑兵结阵本就困难,还要在万军之中寻着对手的弱点,再一击得手,然后迅速撤退,不可有分毫耽搁。辅臣,你的马鹞子和活吕布之明,果然不是虚的。若是数量再多些,有个数千铁骑,再配合步军、火炮一起攻打,姜总镇也许就......就要铸成大错了!” “对,对,王爷所言极是!”王辅臣赶忙点头,“如果是那般,那辅臣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吴三桂又笑道:“辅臣,老夫听你讲解还是不大过瘾,还是想亲眼目睹一番。明日老夫想去观看令郎和世珏的比斗,没有问题吧?” “没有,当然没有问题。”王辅臣一边摇头一边笑道,“只是卑职的儿子并没有多少真本事,他只是用大话哄人罢了。” 吴三桂摆摆手,“无妨,老夫只是想去看看。”他接着又对吴世琮说,“世琮,你去安排一下,把比斗的地点安排在庄子外面的空地上。到时候老夫会和王总镇一起去观阵......告诉世珏和忠孝好好比试,都拿出真本领来比!” 吴世琮忙一个拱手礼,正色道:“孙儿得令。” 第二天下午,在昆明城外,靠近吴国贵田庄的一处空旷荒地上,大清平西王吴三桂麾下一群很懂造反的大清忠臣已经齐集一堂。各个都是袍褂整齐,马靴闪亮,簇拥着平西王吴三桂在那儿看王忠孝和吴世珏在那儿斗嘴! 对,就是动嘴,不是动手。 而让这两个“小人”动嘴不动手的原因,当然不是平西王吴三桂来看热闹了,而是因为几根丈八蛇矛,不,是丈八竹竿! 这几根竹竿就是普普通通的竹竿,不粗不细,也不算太长,马马虎虎就是一丈八九,差不多两丈的样子,自然也不太重。竹竿的顶部还留着许多细枝和叶子,在云南这边找这样粗细长短的竹竿,那可是再容易不过了,要多少都有,成本当然也是极低的。 但是吴世珏还是觉得王忠孝拿这玩意儿和自己比武是严重的犯规!是无耻小人的行为! 骑马比武是要讲规矩的,有专门的护甲和比武用的长枪——那是去了枪头,再捆绑上沾满了石灰粉的棉布包的“枪”。布包捅在护甲上不容易致命,还会留下一个白点。比试结束后,裁判只要数一下白点,谁胜谁负就清楚了。 可王忠孝昨晚上却和于师爷一起溜进了吴国贵的竹园,砍了七八根小两丈的长竹竿,还要拿它们当比武的“假枪”来用。 这吴世珏怎么能答应?马上就当着爷爷吴三桂的面和王忠孝理论起来了。 “这不是戚家军曾经用过的狼筅吗?还那么长......这玩意能用来骑马比试?王二,你懂不懂规矩?” 王忠孝当然不会惯着这个不懂事的吴世珏了,他可是大发慈悲,看在这个吴世珏和他家的老东西吴国贵后来都走上了反清造反的不归路,才好心好意教他们点真本事的。 唔,有了真本事,以后就能老老实实忠大清了不是? 所以王忠孝也不和吴世珏置气,而是笑吟吟看着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的老汉奸吴三桂,不急不慢地说:“吴二哥莫急,我昨儿可和你说了,我要用我家那老东......老爹打满洲白甲兵的绝招和你比试!” “你家老爷子是用狼筅把白甲兵从马背上捅下来的?” “当然不是了,大同哪儿那么多竹子?用竹子替代长枪是小爷我想出来的,我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吴二,你想想看,这云南的竹子多便宜?你家后花园里随便砍砍就一堆了。” “什么?我家后花园?这些竹子是从我家后花园砍的?” “吴二,别急啊!不就几根竹子嘛!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个竹子晒干后还很轻,上面那么多零零碎碎的还能打脸,人脸、马脸都能打!待会儿打你的时候你可得躲着点儿!” “你......可竹子它不经用啊,捅一次就得折。” “那就换呗,折一根换一个,一次捅一个白甲兵下来不行吗?” “一次一个白甲兵?你以为白甲兵是什么?大白菜吗?” “呵呵,吴二,今儿我把你捅下来就行了,你的那丫鬟就是我的了!” “姓王的,你无耻......” 这俩大清小忠臣拌嘴的时候,吴三桂和他手底下的那些大清老忠臣们全都一脸偷着乐的模样——这些人可都是骑马打人的内行。 当然知道手里的家伙越长就越容易打着人,也知道被高速运动的竹竿上的枝叶糊脸也不是闹着玩的,糊上就是毁容,一不留神就给你捅瞎了,人和马都受不了! 这要是一排丈八狼筅飞也似的捅过来,白甲兵也得落荒而逃啊! 如果能有几千铁甲狼筅骑兵,这大清朝可就......这群大清忠臣想到这里,面部表情都显得特别忠诚! 吴三桂也忍不住发出了“忠笑”,还对身边的王辅臣道:“嘿嘿......辅臣,你可生了个好儿子!” 王辅臣听吴三桂夸自己的儿子,也乐呵呵地说:“王爷,那小兔崽子随我,可聪明了,文武双全,还会念什么《中庸》......他这回还想去北京应挑个御前侍卫,以后就和我一样谋个总兵当当!” 吴三桂点点头,笑道:“好好,有志气!”这老东西又一招手,把王忠孝叫到跟前,嘱咐道,“忠孝,你把那些狼筅上零零碎碎的都剪了再和世珏比一场吧......得让他输个心服口服!这一场你要是赢了,老夫就给应熊写信,让他出面把你推荐给鳌太师。有鳌太师和老夫的面子,一个御前侍卫算什么?” 啊,这下好了,王忠孝就算是鳌拜一党加吴三桂一党的双料大清忠臣了! 第八章 吴三桂发出了忠诚的笑声 (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王二哥哥,二哥,都准备好了吗?好了,我可要擂鼓了!” 这欢快的声音是吴国贵家的惹祸精小美人吴小菟发出的,今儿这场比试就是因她而起的。可她非但不感到羞愧,反而非常高兴,这会儿看见吴三桂、吴应麒、吴国贵、夏国相、胡国柱、张国柱、王屏藩、马宝、王辅臣、祁三升、高得捷等人全都来看热闹了,当然就更加兴奋了,甚至主动向吴三桂请了个擂鼓助威的差事。 吴三桂也挺宠这个小妖精,居然一挥手就让人抬来了一面大鼓,让吴小菟敲着玩儿。 王忠孝这个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骑马比武专用的护甲,护甲的外侧包裹牛皮,里子则是厚厚一层棉垫,头上还给扣了顶小棉帽外加一顶硬皮的头盔。 这套护具还是王辅臣这个坑儿的爹亲自替王忠孝穿上去的,这会儿还在检查,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查查那里,嘴巴也没停下,一遍遍低声嘱咐道:“小兔崽子,待会儿打起来你可得留着手,吴老二怎么说都是平西王的孙子,别打坏了!” “放心吧,爹爹,那小子皮糙肉厚,打不坏!” “唉,你们俩打小就是要好的伙伴,拜把子都不止一回了,现在可不能为了个丫鬟就翻脸了。这可不是咱老王家的男人能干出的事儿。你哥不算,就我们俩的样貌还怕没有小娘子贴上来喜欢?你和吴老二抢什么抢?” 王忠孝一脸的无奈,两手一摊,低声道:“爹爹,我哪儿会和吴二抢女人?可是......您也知道的,我这长得太好看了,小娘子们见了我没有不着迷的。而他们老吴家的人您也知道,冲冠一怒为红颜!” “嘘嘘......”王辅臣马上紧张起来了,差一点就要捂王忠孝的嘴了,“这话可不能乱说!平西王会生气的,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说着话,王辅臣一挥手,还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王忠孝一缩脖子,也想这事儿的确是平西王藩下的一个禁忌。吴三桂这个老汉奸气量并不小,但是谁要敢提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一准和谁急。 不过还好,王家父子说话声音轻,而比武场上闹哄哄的,吴三桂的耳朵应该没那么灵。 “咚咚咚咚......” 这个时候,鼓声突然响了起来。王忠孝闻声望去,就看见一身白衣飘飘的吴小菟正挥动两根木槌,用力击打皮鼓。鼓声越来越急,一阵紧似一阵。 “这小娘皮还挺有劲儿的!”王忠孝忍不住赞了一句。 边上的王辅臣也望了一眼,好像没看清楚,于是摸出个单筒千里镜又仔细看了看,看完以后还点点头道:“的确有劲儿,不错啊......咦,这位看着好像是吴国贵的闺女吴小菟,一眨眼都出落成了个美人儿了!小兔崽子,你不会是又看上她了吧?” “没,没有,”王忠孝马上摇头,“都还没看仔细呢!” 说完这话,他就大步流星,走向不远处一肩高超过四尺三寸,毛色赤红的战马。这匹战马名曰“赤驹”,听着和“赤兔”差不多,但实际上比赤兔差远了,它只是在矮种蒙古马当中算高个子。 王忠孝翻上马背的时候,他的那群伙伴,武装师爷于得水,王大麻子王忠贤,会用大炮的王大炮王忠义,小李子李吉祥,马伕王全,书僮王安,都已经提着竹竿上了各自的战马。 王忠孝也从王辅臣的一个亲兵手里头接过一根小两丈的长竹竿,用力舞了舞,虎虎生风,可惜竹竿顶部的枝叶都给剪掉了,否则今天的比武就不用比了。 而且这个竹竿一旦晃动起来,顶部的枝叶也会跟着一起摇晃,上下左右一扫一大片,说不定能把敌人射来的羽箭给扫落了。 不过即便那些枝叶扫不掉敌人的羽箭,王忠孝也还有一张可以遮护要害部位的藤牌。在马背上坐稳后,王忠孝就举起竹竿挥了挥,本来散在四周的几骑全都刷一下飞马过来,并且以王忠孝为中心,排出了一个几乎可以膝盖碰膝盖的横队,人人都右手执辔,左手持枪,枪头朝上。 与此同时,约莫二百五十步开外,吴世珏也已经提枪上马,和另外六个吴家的家丁排出了一列横队。但是和王忠孝的横队相比,他的队伍可就松散太多了。而且他们手里使用的马枪也比王忠孝他们的竹竿要短,平西藩使用的马枪是丈二长度。在马枪当中已经不短了,但是比起对手小两丈的竹竿还是差了不少。 这短枪在冲击时的威力虽然较弱,但却便于在马上施展枪术,可以双手持枪进行刺杀、挥舞、拨打。所以,吴世珏觉得自己并不是没有机会取胜,只要能扛过王忠孝的一波流,那他就有把握可以取胜。 “咚咚咚咚......” 吴小菟这个时候又敲响了第二通皮鼓。 这是比武双方可以开始发起冲击的信号! 王忠孝看了看左右,队伍非常整齐,看来这些日子的训练没白练。不过这帮人除了自己和王忠贤、王忠义,其他人的马上功夫都挺一般的。所以王忠孝就把自己摆在最中间,让王忠贤在最右侧,王忠义在最左侧。 他又瞧了瞧对面的吴世珏和他的手下,摆出了一个松散队形,人手一支去了枪头的丈二骑枪。都是左手执辔,右腋夹枪,枪尖向上挑起,作新月上天势——这是明朝传下来的《杨家枪谱》中标准的马上枪术的第一式。 这时吴世珏忽然吼了一声,便和手下的几骑开始前进了。 王忠孝则默默估算了一下两边的距离,然后大声道:“慢步30,快步30,小跑步30......然后放平竹竿,快步跑向前!” “嗻!” 底下几个人一起大喊。 王忠孝又吼一声:“向前!慢步走!” 随着一阵阵马蹄响动,演武场上的两队骑士就开始迅速接近。乍一看,这两队骑士的队形都挺整齐的,但仔细看看,就不难发现王忠孝这一队骑士不仅整齐而且密集,还人人手持长竹竿,这气势一下就起来了。 “辅臣,”吴三桂看见这阵形也觉得新鲜,就问身旁的王辅臣,“你在大同也是这样列阵的?” 其实不是,没那么密。王辅臣在大同使用的骑阵和吴世琮用的差不多,使用则是一丈六尺的“杨家枪”——这是一种明军最常用的长枪,还有专门配套的枪法。 而王辅臣的杨家枪法耍得很好,甚至可称当世第一。王忠孝得了他的真传,枪法也是极好的,可没想到今天却用上了长竹竿加密集横队的战法。 所以王辅臣也有点发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吴三桂也没追问下去,因为最紧张的时候已经到了! 随着吴小菟擂出的鼓声越来越急,两边的冲阵速度也在加快。吴世珏那边已经有点散乱了,而王忠孝这边则继续保持着比较严密的队形,而且还稳步加速,先慢步,又快步,再是小跑步......虽然只有区区七骑,但还是给人一种碾压过来的感觉。 而吴世珏那边已经有点露怯了,因为队形本来就散,跑起来更散,然后就出现了有人快有人慢的情况——对面那么老长的竹竿,捅上一定很疼。而且今儿又不是真打,后面也没第二波骑兵顶着,更没有督战队押着。所以吴世珏的帮手们冲慢一点,向两边躲躲是很自然的。只有妹子被人调戏的吴世珏一肚子火,蒙头冲在最前面。所以原本的横队,没一会儿就变成了吴世珏一马当先的“锋矢阵”了。 可吴世珏却疏忽了,没发现自己的手下都是没义气的孬种,还单骑匹马往前猛冲,甚至开始加速冲刺了。 而王忠孝这边的队伍却保持得非常好——一寸长一寸胆嘛!手里的竿子越长,胆子就越肥。况且吴世珏身边的兄弟都散了,就他一个还傻愣愣地冲,谁还怕他? 王忠孝就更得意了,一想到可以赢回来的奖品,他就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哇哈哈......” 一边笑,一边也放平了手里面的长竹竿,开始用快步跑的速度向前进了。 当然了,王忠孝为自己和手下们确定的“快步跑”速度也不是特别快,是那种随时可以收住的快步跑。真要全力冲刺,他的队形也得散。而且全力冲刺起来就收不住,万一把吴世珏用马蹄给踏死了,那可就收不着妹子了...... 看到对面的七个骑士已经放平竹竿,齐刷刷地冲过来了! 这个时候吴世珏也有点怂了,因为他发现对面的竹竿真的很长,比他手里的家伙长多了,这分明是耍赖啊! 而更让吴世珏感到头大的是,对面的长竹竿还在剧烈晃动,天知道会捅到哪儿?要捅在身上还好,有护甲挡着,可要捅到脸上可怎么办?而且这不是一根乱晃的竹竿,而是七根......他吴世珏手里就一根枪,一打七,优势在敌啊! 等等,怎么是一打七? 这时吴世珏已经发现不对了,身边的伙伴呢?说好了七个打七个,现在人家那边七名骑士排得跟一堵墙似的,自己这边怎么就剩下一人一骑了? 这怎么打? 就在他一愣神的时候,对面的长竹竿已经捅过来了!至少有三四根长竹竿一边乱晃一边就朝着吴世珏和他胯下的马儿捅来了。反应过来的吴世珏赶紧用力勒了一下缰绳,而他骑着的马跑得好好的,突然看见前面好多竿子扎过来,正想着要不要躲一躲的时候,缰绳突然就勒紧了。马嘴吃着痛,就是“稀溜溜”一声抗议,然后前蹄扬起,只用两只后蹄撑地,整个儿立了起来。 马儿一立起来,那三根竹竿就捅不着吴世珏了,全都捅在了马肚子上,随后就是“喀嚓、喀嚓、喀嚓”的竹竿断裂之声! 竹竿都捅断了,有几根竹竿的头部都扎进皮肉了,这劲儿得多大?如果捅在吴世珏身上,他多半得让人从马背上捅下去。可现在他虽然躲过去了,可他的马却不干了......这主人居然拿它的马肚子替自己当竹竿,这也太不爱惜马儿了!这马儿是又疼又怕又气,也站不稳了,稀溜溜一阵嘶鸣,就向右侧躺平下去了。 吴世珏的反应也真快,发现马要躺平,赶紧把右脚从马蹬里脱了出来,还把右腿往后一伸,同时把手里的长枪一扔,展开双臂,抱住马脖子,这才连人带马一起倒了下去。 这一幕被担任裁判的吴世琮看了个一清二楚。吴应麒的这个儿子倒是干净利落,马上拿起个小木槌子在边上一只铜锣上猛击一下,宣布比武结束! 抱着马脖子摔在地上的吴世珏听见这锣声就知道自己输了......而且还把妹妹输给王忠孝这个无耻之徒了! 这可如何是好? 他正着急呢,就听见了吴三桂的笑声:“哇哈哈哈......好本事,一击得手,果然好本事!若是有数千铁骑持狼筅如墙而进,天下间何处去不得?” 第九章 大清朝,你的世凯来了! (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爷爷,我不服!呜呜......” 被人从马背上扶下来领到吴三桂跟前的吴世珏扑通一下就跪了,大声表示不服,而且还急哭了! 和他一块儿过来的王忠孝看见他这样,心里面那叫一个得意啊!不过面子上还得伪装大善人,还温言开导道:“吴二哥,男儿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况且今儿只是一场比武,又不是真的上战场。比试输了不打紧,只要本事长了,将来上了战场就能建功立业了。” 吴世珏也知道王忠孝这个无耻之徒说的是好话。可问题是他把自己的妹子押上去了,这赌注他输不起啊!所以越想越急,越急越哭。正哭得起劲儿,就听见一声冷哼传来,吴世珏便是一下哆嗦,硬生生把哭声儿给吞回去了。 王忠孝闻声望去,就瞧见一个白面长髯,相貌儒雅,身材颀长的中年男子立在吴三桂身边,正皱着眉头在看吴世珏。 这男子便是吴世珏和吴小菟的父亲,吴三桂的养子吴国贵了。看他现在的表情,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儿子把自己的乖女儿当赌注给押出去了。 “国贵,”吴三桂这个时候开口了,“世珏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他不服是因为还不知道自己输在哪儿了。” 这老家伙说的没错,吴三桂这一家子的风格就是有小义而无大节。在“小问题”上的确讲义气、够朋友、守信用,但一遇到家国大事,那就不行了...... “忠孝,老夫能问你几个问题吗?”这时候吴三桂又笑吟吟地向王忠孝提问了。 王忠孝连忙回答:“王爷,您尽管问,晚辈知无不言。” “好,好,那我可问了,”吴三桂点点头,“忠孝,你的竹竿骑兵战法主要讲究的是列阵而战吧?” “王爷高见,如果要比单打独斗,竹竿骑兵是比不了身备三仗的骑兵马甲的。哪怕是七八骑十余骑的小队之间厮杀,只要对手有了准备,竹竿骑兵也不见得能赢。若是晚辈再和吴二哥比一场,还是七对七的话,多半是要输的。” 边上的吴世珏听他这么一说,也连连点头——他的确是让王忠孝的“赖皮打法”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即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真的被捅下马的就他一个,余下六骑都闪开了。如果他不是“主将”,这场比武还能继续比下去,鹿死谁手可不一定。 吴三桂点点头,又问:“那你手里如果有一千名狼筅骑兵,要如何对阵世珏手里的一千马甲?” 吴三桂显然是在考王忠孝的军学了,不过却难不到很会纸上谈兵的王忠孝王二公子。王二公子体内的新魂生前就好这一口,而王辅臣又把毕生所学和自己在实战中摸索出来的东西,都传给儿子了。 “王爷,晚辈以为吴二哥是熟读兵书,精通战阵的将种,只要吃过狼筅骑兵的亏,一定会想出对应的办法。而狼筅骑兵虽然能冲阵,但却是一杆子买卖,在冲阵之前当不了斥候,也不能单靠他们遮护后路和军阵。在冲阵之后也很难承担追剿残敌,扩大战果之任。 所以,晚辈是不会把一千骑兵都当成狼筅骑兵使用的,最多让其中的半数持狼筅冲阵。五百骑的大队也比较难整理,可以百骑一队,分成五队。每队冲阵时再排出前后两列,后列顶着前列,自可一往无前! 而剩下的五百骑,则使用马刀、弓箭和短杆骑枪,承担斥候、遮护、追敌、诱敌之任。如果能再配合上由长枪兵、刀牌手、火枪兵和炮兵组成的步阵一同作战,那就更有把握了。” 吴三桂连连点头:“如果给你个总兵,再给你三千标兵的兵额,你准备如何排兵布阵?” “王爷,”王忠孝侃侃而道,“临阵指挥的事儿存乎一心,其实空口白话能说清楚的?不过晚辈对于如果调教一标之兵,倒是有点想法。” 吴三桂笑道:“那就说来听听。” “晚辈以为,临阵作战讲究的是排兵布阵,而无论什么军阵,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精熟的。一阵之兵少说也得三两千数,方能布置周全。这三千标兵正好可布置一阵,所以在编成的时候,就应该依着布阵所需之兵来编伍成行。 晚辈觉着这军阵如果要考虑在平地当中对付骑兵,那么长枪就不能少了。一标兵八营之兵中,长枪兵起码要有四营,火枪兵应该有两营,骑兵和刀牌兵各一营。 更要紧的是,这八营标兵还不能分驻各处,而是应该集中在一起严加训练,上阵的时候也尽量不要把一标兵拆散了用。这样才能让兵将之间、各营之间、步、骑、炮之间配合默契。布成的大阵,也才能运用自如,无坚不摧。 另外,晚辈以为野战之炮务精不务多,与其多而杂,杂而弱,移动不便,射速缓慢。不如少而精,精而强,轻便灵活,射击迅猛。而且火炮不应该分给各营,而是应该单独设立一个火炮千总,管理一标之中所有的火炮。” 吴三桂听王忠孝说完,就扭头对王辅臣道:“辅臣,你可真是教子有方啊!”然后他又问吴世珏,“世珏,现在你服不服?” “服了!孙儿服了!” 吴世珏只能服了,虽然王忠孝所言只不过是纸上谈兵,但谈得的确好。讲话很有道理,连声音都很好听,吴三桂都说好了,吴世珏还敢不服? 吴三桂笑道:“世珏、忠孝,你们的爹爹是喝过血酒的把兄弟,你俩又是多年伙伴,为了个女人反目可不值。” 吴世珏心想:我他M太不值了......那个女人又不是我孙女,我瞎起什么劲儿?既然您这个当爷爷的都发话了,那我就认了。 想到这儿,他便一脸诚恳地说:“爷爷教训的是,孙儿认输了。” 吴三桂又瞄了眼王忠孝,发现这家伙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应该是怕吴世珏找后账吧? 于是吴三桂又道:“光认输可不行,以后你俩还得和好如初,亲如兄弟。忠孝,你以为如何?” 王忠孝正在琢磨怎么跟吴世珏收账,突然听吴三桂这么一说,赶紧回答道:“王爷教训的是,吴二哥以后还是我兄弟。” 吴三桂又看看吴世珏,吴世珏连忙表态道:“王二哥以后也是我兄弟。” “再算我一个!”吴应麒的儿子吴世琮这时候也插了一句,“二弟,王二哥,咱们仨不如来个义结金兰,顺便再请我爷爷做个见证吧。” “好好。”吴世珏赶紧答应了——兄弟之间必须讲义气,这个赌债是不是就能缓一缓了? 王忠孝也赶紧答应道:“忠孝求之不得!” 这下吴三桂满意了。人才,就要笼络!而且这个人才还掌握了痛殴八旗天兵的秘技...... 想到这里,吴三桂摸着胡须,笑眯眯地对王忠孝道:“忠孝,你可有表字?” “王爷,”王忠孝回答道,“晚辈未及加冠,所以没起字号。” 吴三桂又笑道:“好,那老夫送你一个字号如何?” 王忠孝当然不敢推脱,赶忙答应道:“晚辈谢王爷赐字。” 吴三桂点点头,说:“世琮、世珏都有一个世字,你和他们是兄弟,不如在表字当中也用个世字吧。至于另外一个字儿......不如用凯字吧!” 什么?用“凯”字,那不就是“世凯”了吗?王忠孝愣住了,心说:莫非天意乎? 吴三桂看王忠孝傻傻的没什么反应,就解释道:“世者,永也。凯者,凯乐也,有奏凯而还之意。所以世凯这个字的意思就是永远可以奏凯而还!忠孝,你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王忠孝如梦初醒一般,大声回答,“以后晚辈就是王世凯了!” 第十章 好兄弟就要一起终大清!(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我,吴世琮!我,王世凯!我,吴世珏......今日结为兄弟,此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心协力,不离不弃。皇天后土,实鉴此心!” 在吴国贵庄子的后花园内,一片被人砍秃了一点儿的竹林前头,吴世琮、王世凯、吴世珏正跪在一张摆了刘、关、张三人牌位的供桌前头,手持大香,念念有词。 吴三桂、吴应麒、吴国贵、王辅臣都是这场竹林三结义的见证人,在边上笑吟吟瞧着。 还有个吴小菟也站在竹林边上,一边玩着自己的衣角,一边不安地往正在结拜的三人看过去。仿佛想到哪儿不对了......刚刚结束的那场赌斗,似乎和她也点关系啊!她不就是那个被放上台面当赌注的“丫鬟”吗? 她刚才还那么高兴帮着擂鼓助威,这不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吗?可问题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赌注”,还很激动地鼓动哥哥去和王二哥哥赌。现在可不能当老赖,不,是当小赖。必须得愿赌服输才行...... 吴小菟心里面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吴三桂、吴应麒、吴国贵、王辅臣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了。吴世琮、王世凯、吴世珏这哥仨则一起向他们四个躬身行礼。 吴三桂笑着对三个小兄弟道:“古有桃园三结义,今有竹林三结义,老夫希望你们三人今后可以同心协力,一起......一起效忠大清,都当大清的重臣名将!” “孙儿(晚辈)谨遵教诲,一定都当大清的忠(终)臣。” 吴世琮、王世凯、吴世珏三人齐声回应道。 吴三桂笑着点点头,然后又对王辅臣道:“辅臣老弟,他们三个小辈都知道要忠大清,咱们这些长者也不能不知道忠君爱国的道理,不如就在国贵的庄子上接着商量接下去要怎么忠大清吧。” 所谓忠大清,当然就是继续向大清要银子了。 王辅臣的编制可是在内务府,算是小皇帝康熙的家奴。理论上他是替康熙小皇帝来云南看着点吴三桂的。 所以这个给吴三桂加钱的事儿,他还是可以说得上话的。 “应该的,应该的,是得好好商量。”王辅臣这会儿也挺高兴的。王忠孝这个小兔崽子这回可出息了!照着吴三桂这老东西的说法,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也就是本事比当老子的还大了。看来这回进京,兴许真能找到路子当上御前侍卫了。 另外,王辅臣自己在吴三桂这头也进步了......已经被吴三桂当成自己人了! 有了吴三桂的提携,晋升提督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心情大好的王辅臣和吴三桂两人一块儿走了,吴应麒和吴国贵也跟着一起去了。竹林外面就只剩下吴世琮、王世凯、吴世珏他们仨了。 吴世琮是三人中的大哥,这个时候当然要拿出一点大哥的样子,笑眯眯对王世凯道:“世凯,到我的庄子上去喝酒......咱们来个一醉方休。” 吴世珏怕王世凯问他要妹子,赶紧附和道:“走走,喝酒去!” 王忠孝正想点头答应,忽然看见吴小菟蹦蹦跳跳地从竹林子后面走过来,红着小脸儿站在了王忠孝面前,只是低着头看脚面,一句话也不说。 王忠孝当然明白这小美人的心思......可这事儿不能着急!王忠孝心想:我还要去北京帮小皇帝擒鳌拜、当忠臣呢!为了大清,我现在可不能娶你这只“吴小兔”。这要当了吴三桂的孙女婿,我还怎么当康熙小帝的心腹?当不了康熙的心腹,那可就负了“世凯”的字号,恐怕也很难当一个为大清送终的“大终臣”了。 至于在云南和吴三桂一块儿干......我是王世凯,不是吴世凯,辅佐吴三桂当皇上的买卖我可不干。 因为吴三桂瞅着挺猛,实际上就是个扶不动的老吴阿斗。要不然历史上就该把反造成了功了,康熙多半就是大清末代皇帝了。 当然了,吴小菟是无辜的,所以也不能放过小菟儿...... 王忠孝正想着是不是可以偷偷摸摸的把吴小菟拐走的时候,吴世琮已经发现吴小菟的表情有点古怪了,于是就问:“小菟,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红了?” “世琮大哥,我,我,我......刚才敲鼓敲得累了,所以脸有点红。” 吴世琮点了点头,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吴小菟,然后又扫了王忠孝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就对吴小菟道:“小菟,既然累了就先歇着去吧,王二哥现在和我还有你二哥都是正式结拜的兄弟了,什么事儿不能好好商量?你不用担心。”接着又拍拍胸脯道,“一切有我!” 小菟松了口气,又给吴世琮行了个福礼,红着脸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说完一扭头就跑了。 而吴世琮则回头对王忠孝、吴世珏道:“世凯,世珏,上我那儿喝酒去!” ...... “来来来,世凯老弟,您浅着点儿,我深着点儿。世珏,你也喝啊,咱们哥仨一醉方休!” 吴世琮殷勤地给王忠孝斟了一碗酒,又招呼吴世珏也跟着一起喝,好一个大哥做派,仿佛自己是刘、关、张哥仨之中的那个刘。 王忠孝也是酒场老手了,当然了,那是上辈子的事儿!他这辈子的酒量也不错,不过喝多了就闯祸,一闯祸就丢魂......所以这会儿可不敢敞开了喝,只好喝上几口就用条白手绢擦嘴,顺便把嘴巴里含着的酒给“擦”掉一点。 这酒品可真没说的! 而吴世珏似乎心事重重,因为酒品不行,只是一杯杯往嘴里倒,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端起酒杯想要一口闷,可到了嘴边又喝不下去,还啪一下把酒杯往桌上一砸,把吴世琮、王世凯两兄弟吓一跳,全都扭头看着他。 “王世凯!”吴世珏借着酒劲,终于硬着头皮说起赌注的事儿了,“我吴世珏今儿输得心服口服,我也愿赌服输......我,我,我就是绑也把小菟给你绑了来!你可满意了?” 什么?你把小菟绑来?这可不行!王忠孝心道:我的小菟,你凭什么绑?必须我亲自去绑...... “真是小菟?你,你们俩怎么拿小菟打赌?”吴世琮其实看出一点端倪了,但是听吴世珏亲口说出来,还是大吃一惊,他接着又问,“小菟知道吗?” “知道......”吴世珏嘟囔道,“她也不是好人!” “那你爹呢?”吴世琮又问。 吴世珏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他当然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他要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 原来吴世珏也有个不孝之爹! 王忠孝忍不住在心里面同情了吴世珏一番。 吴世琮眉头大皱,问:“世珏,你爹要不同意,你妹子要怎么交给世凯?” “这,这......”吴世珏小声说,“大哥,要不你做个媒?反正我妹子还没许配人家。” 吴世琮扭头看了看王忠孝,“世凯,你觉得怎么样?” 王忠孝只是轻轻摇头,说:“现在不行。” “不行?”吴世珏急了,“王二,我妹子哪点配不上你?” 王忠孝赶忙解释道:“老三,你别急!我只是说现在不行......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了?我现在不能明媒正娶了你妹子。” “你的身份?你他M不就是个包衣奴才吗?”吴世珏话说到这里,忽然也醒悟了,“等等,你是包衣,我妹子要嫁给你,不也成了包衣?” “可不是吗?”王忠孝道,“包衣的妻女可是要伺候主子的!所以我家那老东西一直都不肯续弦,不入内务府名册的小老婆倒是纳了八个。要不让你妹子......” “不行,不行!”吴世珏马上嚷嚷起来,“我爹不会答应的!” “世珏,你误会了,”王忠孝摆摆手道,“我的意思是让小菟再等几年,等我当了御前侍卫,等我爹升了提督,到时候再花点钱走个门子抬个旗,不就能水到渠成了?” “什么?你当侍卫,你爹当提督......哪儿那么容易?”吴世珏皱着眉头,“这得多少年?我妹子等得起?” 王忠孝心说:等不起没关系,我可先收货! 他正想和吴世珏提出先收货的问题,吴世琮这个好大哥就来坏人好事儿了,吴世琮思索着说:“王伯父已经当了十多年的总镇,早就攒够了晋升提督的资格,而且他老人家又是内务府的包衣汉军,只要钱使到了位,一个提督真没什么难的。至于抬旗,更是小事一桩。叔父只是挂在内务府名下,又不是真的在干包衣的差事。” 王忠孝笑道:“我爹要是真当内务府的官儿,以他的品级,四大织造都不够他干的,一年还不得贪上十万二十万两的雪花银?他要想抬旗,内务府里面那帮人还不敲锣打鼓送他走? 等我这次当上了侍卫,一定帮我那不学好的爹好好走走门路,一定得买个肥一点的提督,必须多捞点儿,要不然就亏了!大哥、三弟,你俩也别总在云南眯着,要发达就得往外走。” “往外走?往哪儿走?”吴世珏问。 吴世琮则摇摇头:“现在走出去不容易了,我爷爷的‘西选’之权已经被朝廷收回了。” 王忠孝笑道,“王爷没了西选之权只是碍着王爷捞钱,他老人家捞了钱去办大事,又不会分你们一点。况且,他老人家门生故吏那么多,都等着他安排,哪里顾得上你们?你们要捞钱可不能全指着爷爷,得自己想辙。而且捞钱也不一定要当官,圈地做买卖,一样可以捞钱。” “圈地?上哪儿圈去?圈来有什么用?” “做买卖?我们哪儿会做买卖?我们只会做官!” 王忠孝望着两个还不知道自己再过几年就要迎来人生“初反”的大清终臣,笑着道:“先说圈地吧,可以去四川省叙州府富顺县圈!” “四川省叙州府富顺县?”吴世珏听得一头雾水。 “这是......”吴世琮仿佛想到了什么。 王忠孝笑着说出三个字:“自流井!” “井盐?” “川盐?” 吴世琮、吴世珏两兄弟眼睛都亮了,富顺县什么的他们不大清楚,但是大名鼎鼎的自流井他们还能不知道?明朝那会儿,出产井盐的自流井那就是个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往外喷钱的“钱井”啊! 王忠孝说:“四川历经明末清初的大乱,人口虽然减少了九成,但是沃土千里还在,自流井的盐业也还在!咱们兄弟若能联手拿下自流井的盐业,同时在富顺县圈下良田千顷......那可是子子孙孙都吃不尽的富贵! 而且,有了自流井盐业的支撑,咱们就能在富顺县乃至整个叙州府聚集人口,圈地垦荒。还可以把自流井经营成一个甘陕和四川的马匹、硝石、硫磺南运的枢纽,这些可都是好买卖!不仅能赚钱,还能加强云贵的武备,这可是忠君爱国的好事儿!” “可是......四川盐法道会不会横插一脚?”吴世琮的心眼还是比较多的,已经想到在自家霸占自流井的盐业时,四川盐法道出面干预。 “对啊!叙州府和富顺县都好说,那里就挨着咱们云南,不敢得罪我爷爷的。可是盐法道掌督察盐场生产、估平盐价、管理水陆挽运事务。这可是个大大的肥缺!能干这个缺的,十之八九那是朝中有人!要是摆不平这个盐法道,他即便干涉不了咱们拿下自流井的盐业,也能卡住私盐外运的路线。” 王忠孝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等我当了侍卫,咱们不就朝中有人了吗?到时候我们多使点银子,安排个自己人去当四川盐法道不就行了?” 吴世珏闻言大喜,“好!一言为定!” 吴世琮也重重点头,“咱们三兄弟其利断金,一块儿忠大清!” 王忠孝看见气氛烘托起来,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笑着对跟前的二人道:“大哥,三弟,我此去北京是要买官的......可是我手头有点紧,只凑出一千八百两银子。二位要是有些积蓄,能不能先借给我?等我做了侍卫,贪到了银子,一定加倍偿还。” 第十一章 吴三桂,给他们凶一个!(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老二、老三、辅臣、玄初......你们觉得明年云贵的兵费,有没有可能再加一点?” 吴国贵的书房里面,平西王吴三桂正一边摸着自己的鹰钩鼻子,一边若有所思地问坐在周围的吴应麒、吴国贵、王辅臣和一个有点干瘦矮小,蓄着三缕须髯的中年文士。 大概是吴三桂问出的问题太出人意料,书房内一片沉默,半晌才是那中年文士打破寂静:“王爷,您要加钱就得给他们凶一个!” 吴三桂听了这话眼珠子就是一瞪:“玄初,你觉得本王还不够凶?” 这名中年文士是吴三桂的军师,姓刘,名茂遐,字玄初,四川人士,是个三朝忠臣,先忠大西老万岁,再跟着刘文秀一起当了南明忠臣,刘文秀在四川兵败后他又转投吴三桂成了大清忠臣。如果把他初投大西也算是“一反”,那他也算是“三反之臣”,造反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另外,他还是个读书人,还有举人功名,懂得从书本上汲取造反知识,也善于在实践中总结和学习造反经验。所以他今儿跟着吴三桂听了王辅臣口授,又看了王忠孝的表演,造反的本事又大了一些...... “王爷,您要是够凶,朝廷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您吗?”刘玄初笑道,“您这些年为了让朝廷放心,受了多少委屈?咱们平西藩上下,又吃了多少苦头?别的不说,光是王爷您这些年为了替大清平定西南所招抚的原属李自成、张献忠和大明阵营的将官兵丁就不下十万。可朝廷才给您多少兵额?” 说着话,刘大军师就掰着手指头算起来了:“援剿四镇加一块才一万两千,忠义十营也只有一万两千的兵额。虽说王爷您替朝廷招募的闯、西、明等处人马中有一部分在四川、贵州充官军,但依旧在云南跟随王爷的人数依旧不下五万......比朝廷给咱的兵额多了一倍!多出来的兵丁,都得王爷您劳心费神替朝廷养着!” 另外,王爷您藩下的佐领有五十三个,藩下丁壮早就过了五万,可额兵也才一万零六百。差不多是五丁才能出一甲!可余下的那四丁,王爷您也得替朝廷担待着。 您为朝廷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朝廷念着您一点好吗?” 吴三桂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老夫麾下的精壮超过十万,现在只向朝廷要三万四千六百人的俸饷。老夫的忠心、苦心,鳌太师怎就不知道呢?” “这还不是因为王爷您太老实了?”刘玄初道,“老实人受欺负啊!依卑职看,您与其自己受委屈,替朝廷分忧解难,还不如把这十万精壮之丁和鳌太师挑明了!这十万精壮可都是见过血、上过阵,其中半数还跟过李自成、张献忠!您要不替朝廷担待着,他们可就......” “刘军师说得没错!”吴应麒一拍大腿,“要不是我父王,这十万精壮可就造反了,没准就一路打到北京去了!” “应麒!”吴三桂瞪了儿子一眼,然后才低声道,“可是鳌太师他......” 吴三桂提到鳌拜,心里头又有点发毛了。 那可是满洲第一巴图鲁啊! 刘玄初笑道:“王爷,如今朝廷宿将凋零,猛士皆老,就剩一个满洲第一巴图鲁在那里撑着。而这鳌拜又跋扈擅权,结党营私,目无君上,搁在哪朝哪代都是取祸之道!这鳌拜如果想要混个善终,恐怕也得用一用这个养寇之计!” 吴三桂一听这话,顿时就是眼前一亮,永历是他的“小寇寇”,而他也是鳌拜的“小寇寇”。他要是没了,鳌拜这个保家的巴图鲁还横什么横? 所以他凶一点,鳌拜的价值就高一点! 吴三桂低声嘀咕:“这么说来,本王的确可以凶一点......可是鳌拜会不会误会本王真的要反?” 看到吴三桂的眉头拧了起来,刘玄初只好对他说:“王爷您如果还是不放心,那么卑职可以和三公子一起上京,去和鳌太师解释王爷您的苦衷。鳌太师和您一样,都是公忠体国的纯臣,一定会知道您的苦衷的。” “那就有劳玄初了,”吴三桂终于下了决心,咬牙切齿道,“老夫这就给他们凶一个!可要怎么个凶法呢?老夫为人和善,性情儒雅,这几年又常常跟圆圆一起念阿弥陀佛......” “王爷,”看见吴三桂一脸“和善”的表情,刘玄初也只好替他想辙,“要不然这样吧,您先来一个云南全省大练兵,把您麾下的各部人马,包括藩下丁余和屯田的绿营兵都召集起来,亮给朝廷的耳目看看!” 说着话,他就扭头看了看王辅臣了。 王辅臣是内务府的奴才,外放出去就是给皇上当耳目的,当然可以给皇上直接递密折打小报告。通过他的小报告,康熙小皇帝就能知道吴三桂有多凶了! 不过据王辅臣自己说,他可从没打过吴三桂的小报告,要不然他也不会一个总兵当十几年都升不上去啊! 吴三桂这时候也笑吟吟望着王辅臣。 看见吴三桂的眼神,王辅臣马上就明白了,拍着胸脯道:“王爷放心,辅臣一定给皇上上折子,告诉那小孩子皇帝您老人家可有实力了,握两省之地,掌十万之军。要把您老人家惹毛了,大清可就要完了!” 吴三桂赶忙摆手道:“过了,过了,本王是忠臣,是大清的忠臣,不会造反的。辅臣,你就不要提把本王惹毛的事情了。” 王辅臣笑着答道:“好,好,我不提这个,我就跟小皇帝说您老人家还是忠心的,云贵没您老人家不行。” 吴三桂总算满意了,他接着又对吴国贵道:“国贵,你这回上京后见着鳌太师,一定要找个机会把世凯推荐给他。世凯是有真本事的,鳌太师也乐于提拔旗人当中的少年才俊,如果世凯能入得了他的法眼,一个蓝翎侍卫总是能拿到的。即便这次挑不上,鳌太师也会留意世凯的,往后走拜唐阿拣补侍卫的路子升上去也没多难。” 王辅臣听了这话赶紧起身朝着吴三桂就是一拜:“王爷大恩,卑职父子这辈子都忘不了!以后王爷有用得着卑职父子的地方,只需知会一声,卑职父子自当效死!” ...... “什么?吴三桂要凶一个了?他这是想开了,准备造反了?” 和老王辅臣一起从昆明城回到曲靖的王忠孝,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好好数数从吴世琮、吴世珏那俩好兄弟那里坑,不,是借来的银票,就从他爹那里听到了一个非常劲爆的消息。 “不,不,”王辅臣一边在他内书房的椅子上落座,一边摆手道,“吴三桂哪儿有那贼胆?他的心思我还不知道?看到养寇自重的路子走不通了,就想着试试拥兵自重......这也是被底下十万张嘴给逼的!” “爹爹,”王吉贞也和王辅臣、王忠孝一块儿回来了,听了老头子的话,就好奇地问,“王爷不是一直在拥兵自重吗?” 王忠孝在旁插话道:“吴三桂过去一直是一边拥兵自重,一边还藏着掖着装孙子。这回大概是学到了对付白甲兵的法子,所以腰杆子硬了,不装孙子了。” “别瞎说,”王辅臣瞪了王忠孝一眼,然后对王吉贞说,“老大,拟个揭发平西王拥兵自重的密折。” “好勒,”王吉贞笑着应道,“爹爹,这次咱给平西王报多少人马合适?” “十万!” “十万?这么多?”王吉贞道,“上回才报了六万......一下就十万了,是不是增长太快了?” “不快,不快,这是平西王自己让我上报的。” 在边上听王辅臣、王吉贞两父子对话的王忠孝也有点目瞪口呆,原来这个王辅臣一直在给朝廷当密探啊!怪不得康麻子后来会那么信任他,还让他当了陕西提督,还给他封了个侯。 “等等!”王忠孝瞧见王吉贞准备提笔去替王辅臣拟奏折,赶紧喊了一嗓子。 王辅臣闻声望向王忠孝。 王忠孝道:“爹爹,这次您应该揭发吴三桂图谋不轨,意图造反!” “什么?”王辅臣给王忠孝的话吓一跳,回头看着儿子,“老二,王爷待我们也算不薄,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他老人家给卖了!” “爹爹,”王忠孝笑道,“这怎么是随随便便把平西王给卖了呢?这可是成全了平西王、鳌太师和康熙小皇帝三家的大好事儿,他们三家都会记着咱们的好的!” “怎么说来着?” 王忠孝道:“平西王这边一准能因为您的一道折子多拿个一二百万兵费,而且他老人家也不会知道您在密折上写了什么,一定会念着您的好。 鳌太师的地位会因为平西王欲反而得到巩固,他当然也会念着您的好。 而康熙小皇帝......他要是有掌权的一天,那必定是已经扳倒了鳌太师或是熬走了鳌太师。而熬走鳌太师遥遥无期,满洲第一巴图鲁的身板可跟铁打的一样!这咱先不考虑。 如果是扳倒了鳌太师,呵呵,那可就是少年英主了!连鳌太师都扳得倒,他还会怕吴三桂?到时候吴三桂不想反也会给他逼反的!您一早就上密折揭发吴三桂,说明您肯定不是吴三桂一伙儿的。那小皇帝还不得把您当成大清忠臣?到时候给您个总督干干,您可就发达了。 另外,爹爹您跟着吴三桂十几年,也得了不少好处,如果不给吴三桂来个狠的,小皇帝又怎么能放心让您专镇一方?” 王辅臣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揭发吴三桂图谋不轨的奏折,可不能用朝廷的邮驿往北京送。” “爹爹,”王忠孝一拍胸脯,“我亲自送去乾清门的侍卫档房!” “不行!”王辅臣一脸严肃地对儿子说,“不能送去侍卫档房,必须得通过可靠的路子送到皇上或太皇太后手里!” “爹,”王忠孝有点为难,“孩儿上哪儿找这样的路子?” 王辅臣一笑,道:“会有的,等你到了北京就会有路子了。” 他又对长子道,“老大,你先照着我之前的意思拟一份吴三桂拥兵十万的折子,明天就发出去!然后再拟一份揭发吴三桂图谋不轨的折子,由老二随身携带,找机会递到宫里头去!” 第十二章 走,进京买官去!(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在曲靖府城外,南盘江畔,有一处又破又大的寺庙,名叫白莲寺。在前明天下太平的时候大概也辉煌过一阵子,但是经历了明清交替的天下大乱之后,这处寺庙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除了为数不多的殿阁僧房还摇摇晃晃支撑着,大部分的建筑不是过了火,就是干脆坍塌了。在残垣断壁之间,时不时的还能找着弹孔和扎进土墙里面的断箭。 寺庙虽然破败了,但并没有关张大吉,还是有几位不知哪里来的僧尼捱过了上一轮乱世,也替佛祖保住了这一片香火之地。不过也就是惨淡经营,苦苦支撑,有时候还得为往来南盘江两岸的客商提供些茶饭食宿,赚点小钱,补贴一下生活。 可是如今天下的元气远远没有恢复,地处西南一隅的云贵又能有多少往来的客商?所以这破庙的茶饭食宿生意也是惨惨淡淡的,难得才能开回张。 而今天这处破庙看来是来了大主顾,但这大主顾偏偏对烧香拜佛没什么兴趣,连寺庙都懒得进去,而是在寺庙外面临着南盘江处搭起了一座帷帐。 白莲寺的和尚、尼姑和这家大主顾的仆役们则忙忙碌碌的在这帷帐外面升起了炉子,摆开了厨房,烹起了鸡鸭鱼肉......当然了,佛门中人是不杀生的。虽然那些个鸡、鸭、猪都是白莲寺里面养着的,鱼则是白莲寺的和尚们今儿早上捕来的,但杀生的活儿都是这大主顾家的仆役们负责动手的。 杀完之后,再捐点香油钱,就会大和尚来给念经超度,保证把杀生的罪过给念没了。 这服务苍生的态度,真也是没谁了。 在南盘江西岸渡口旁的官道上,停着一长串车马,还有穿着蓝色行褂和长袍,头戴红缨凉帽的平西王府藩军护卫。这些王府护卫、车夫、马夫乃至跟随的奴仆,白莲寺当中也有酒肉招待,就在官道旁边摆上破桌子烂板凳,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大吃大喝。 看来今儿是有平西王府的大员远行,借着这里置酒饯行。 帷帐之内,坐着不多几人,居中的就是王辅臣、吴国贵和刘玄初,都戴着瓜皮小帽,一身行褂。打横作陪的则是曲靖府的卢知府,这是个三十多岁的大胖子,云南当地人,是个家里有矿的大财主,举人功名,花钱走了西选的路子当上了知府。 作为一个举人功名的西选文官,知府就是天花板了,可这卢胖子偏偏不死心,还想着更上层楼。于是就搭上了内务府背景的王辅臣,想借着王辅臣的梯子再往上爬一爬。今儿这场饯行宴,就是他给安排的。 这会儿他正一边陪着王辅臣、吴国贵、刘玄初说笑,一边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在找寻王辅臣的好二儿王忠孝......他可打听清楚了,这小子可是平西王都夸能干的少年英才,王爷准备将他推荐给鳌拜鳌太师了,所以这回上京一定能选上御前侍卫的,现在使钱正是时候! 可是这王忠孝上哪儿去了呢?怎么不见人影呢?要不把银子投给他爹王辅臣吧!想到这里,卢胖子就摸出了三个信封,其中两个信封里面各有两千两银票,一个是孝敬吴国贵的,一个是送给王忠孝当川资的。还有一个信封里面装了五百两银票,是送给刘玄初的。 在王辅臣代表儿子收钱的时候,王忠孝当然是在和吴小菟依依不舍地话别了......依着他的心思,其实是很想把小菟直接拐走的。可惜他的这点心思好像被吴世琮、吴世珏这俩好兄弟看破了。所以原本孤男寡女,古刹相会的好事儿,就多了这么一对五大三粗的好兄弟。搞得王忠孝非但没办法拐带良家少女,连动手动脚都不方便。 没得办法,王忠孝只能让人在一间破破烂烂的大雄宝殿里面摆了一桌六成素的席面和吴世琮、吴世珏、吴小菟道别——六成素,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全素了! 另外,四个人还以茶代酒,一边喝着普洱一边话别。 “小菟,你放心,最多五年,我一定来云南娶你,到时候我一定当上大官了!” 拍着胸脯和吴小菟定下五年之约的,当然是痴情男儿、大清终臣,外加义薄云天的王世凯了。他已经算好了,今年是西历的1668年,五年后就是西历1673年,吴三桂就是这一年起义反清的。到时候他多半已经赢得了大清少年英主康麻子的信任,说不定都当上韦爵爷,不,是王爵爷了。 到那时正好在私底下把吴小菟收了,这样王吴两家既是把兄弟又是亲家,然后王忠孝就能当个不负“世凯”表字的大清终臣了! 他必须得忠如世凯啊! “要五年啊......”吴小菟一听这话,小嘴就撅得老高,都能往上挂个小瓶儿了。 小菟今年虚岁十五,五年后就是虚岁二十了。 二十岁在如今这时代,都快够得上老姑娘了! 王忠孝瞧了眼吴小菟,小菟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真是太让人同情了,同情得忍不住都想把她拐跑了。 “小菟,世凯要先当上大官,并且抬了旗,然后才能把你给娶了。”吴世琮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大哥,这会儿不等王忠孝“拐妹子”,就先替他把道理给说了,“否则,世凯以包衣身份娶了你,你不也是正白旗包衣汉军了?包衣的妻子女儿是要伺候主子的......” “什么?伺候主子?”小菟惊讶地看着王忠孝。 王忠孝说:“就是啊,我们正白旗的主子还是个尖嘴猴腮的大麻子,可丑陋了!” 王忠孝一边说着一边心想:那个麻子大概姓康,叫康麻子......可好色了,让他看见小菟,一准要占为己有的! 吴小菟吐了吐舌头,一脸嫌弃的表情,“我可是贞洁烈女,正白旗的主子别想碰我一下!” 吴世琮和吴世珏则被王忠孝的话雷得目瞪口呆,他俩知道正白旗的旗主是康熙小皇上......这个忠臣能说皇上是个“尖嘴猴腮的大麻子”吗?难不成你王世凯也和我们一样有造反的心思? 王忠孝知道自己说了忠臣不应该说的话,赶紧转换话题道:“小菟,你尽管放心,我爹有弘文院学士明珠的路子,只要银子使到位了,最多一年就能当上蓝翎侍卫。再混个两年,一个三等侍卫肯定能有。到时候我爹必定已经专镇一方,当上提督了,请个抬旗的恩典没什么难的......” “一年加两年就是三年......说好了,就三年!”小菟没让王忠孝说下去,而是自顾自掰着手指头一算,白白嫩嫩的脸蛋就变得粉扑扑还笑吟吟的了,看着特别可口,王忠孝都恨不能咬一口了。 就在王忠孝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把吴世琮、吴世珏哥俩支开的时候,于师爷忽然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王忠孝还在和吴世珏、吴世琮和吴小菟一块儿吃喝,就赶忙对他说:“二公子,时候差不多了,老爷和吴三爷那边已经收摊了,咱们得出发了。” “好勒!”王忠孝站起身,朝着吴世琮、吴世珏一拱手:“大哥、三弟,咱今儿就到这里吧,我也该出发了......咱们后会有期!” 吴世琮笑着一抱拳:“二弟,哥哥祝你早日得做高官,一展宏图!” 吴世珏也一拱手道:“二哥,你是有真本事的,要不了几年,一定能当上参将,将来就是总兵、提督也不在话下,到时候咱们一块儿给大清效忠!” 王忠孝听了吴世珏的话,差一点就笑出声了,吴世珏可是吴国贵的儿子,还给大清效忠?送终还差不多! 这个时候,吴小菟也站起身向王忠孝行了个福礼,“世凯哥哥,咱们也就此别过......你,你可别忘了今日之约。” 王忠孝则正色道:“小菟,我王世凯必不相负!” 小菟又取出一方绣着一对肥肥的黑天鹅的手帕递给王忠孝,“世凯哥哥,这是小菟绣得鸳鸯帕,你带着去北京,想念小菟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 王忠孝接过手帕,沉吟了一下,道:“小菟,其实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告别之礼,乃是一首词,名曰《送别》。” “词?”小菟一愣,“世凯哥哥您还会作词?能念来听听吗?” 王忠孝点点头,然后酝酿了一下感情,张开喉咙,用他那相当浑厚的大嗓门和着一点河南口音唱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第十三章 康熙,原来你也想造反啊!(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北京,紫禁城,慈宁宫。 这是大清太皇太后布木布泰的居所,这位布大妈就是历史上的孝庄文皇后,不过眼下她还不是孝庄文皇后,因为那是她死后的谥号。如今这位布大妈最正式的称呼是日昭圣太皇太后,这是顺治、康熙两代帝王给她上的徽号(尊号),顺治给他妈上了一个日昭圣皇太后,康熙上去后皇太后就变成了太皇太后,辈份见长,体重也见长......已经从一个膀大腰圆的蒙古阿姨,变成了一个心宽体胖的蒙古老大妈。 虽然辈份见长,体重也见长,但是布大妈的实权却没什么上升空间。这是因为眼下的大清朝没有太后垂帘的规矩,所以当年顺治幼年即位后,就多尔衮他们哥几个摄政、议政。顺治死后轮着康熙当小皇帝了,又换了鳌拜、索尼、苏克萨哈和遏必隆这四个顾命大臣辅政。本想着这些个两黄旗、正白旗出身的大臣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和多尔衮、阿济格、多铎这样的旗主王爷没法比,总会老实一点。可谁知道在四个顾命辅政大臣之中又出了个擅权欺君的鳌拜! 现在小皇帝康熙明明都已经亲政了,鳌拜还把持着朝中的实权,身边还有一票党羽,没有他点头,小皇帝就只能管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这鳌拜......是不是想和多尔衮一样当“鳌阿玛”? 想到这里,大妈就长叹一声,眯着一对多阿玛最爱的小眼睛,看向正在他跟前烦躁地走来走去的大清小孩子皇爱新觉罗.玄烨。玄烨其实还是个小孩子,个头不高,还有点瘦,小鼻子小眼睛,还有一脸的大麻子,样貌实在不敢恭维,再加上一套日常穿着的蓝色素净常服,看着也没有多少天子威仪。 这康熙现在虚岁才十五,周岁才十四岁半,搁在后世还未成年,即便按照清朝的标准,也不算成年。但架不住康麻子“努力”啊,小小年纪就已经是日理万机的国家领导人了,而且还有了六个老婆和一个儿子,妥妥的“人生赢家”——人生出来就是赢麻了的赢家。 虽然他生出来就赢麻了,但他本人还是很上进的,要不然也不会急吼吼的在十三岁(周岁)就指使他的岳祖丈索尼上疏请他循顺治十四岁(也是十三周岁)亲政的惯例,亲自出来领导大清朝了。 可问题是,小孩子皇康熙明明已经亲政了,但是朝廷里面的大臣却依旧听从鳌拜的指令,把小皇帝康熙给架空了。 而为了显示自己的威权,这个鳌拜在康熙亲政后不久,就伙同其党羽给另一个顾命大臣苏克萨哈安了足足二十四条大罪,最后还在御前“攘臂上前,强奏累日”,强迫康熙同意将苏克萨哈处以绞刑,并诛其族。 杀了苏克萨哈之后,朝廷内外已经没有人敢顶撞鳌拜了,因为谁都看到了苏克萨哈的下场。小孩子皇帝连苏克萨哈这样的顾命大臣的命都保不住,谁还敢和他混? 所以从康熙亲政到现在,大清朝的实权仍然在鳌拜手里紧紧攥着。 这样的局面如果换成同治、光绪、宣统这仨小孩子皇,估计也就躺平了。可康熙毕竟是个超努力的小孩子,躺平是不可能躺平的,大权是必须要夺回的,而要夺权,那就必须造满洲第一巴图鲁的反。 可是要造鳌拜的反也不容易,现在的康熙连个像样的“逆党”都没有,除了布大妈之外,能和他密谋一下的,也就是皇后赫舍里氏的叔叔索额图、曾任内务府总管大臣的弘文院学士明珠,还有康熙的亲哥哥裕亲王福全。 这几位现在都在慈宁宫的大殿里头,躬身垂手在边上站着,一个个都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们的小圣君康熙......看起来他们的“反情”不佳啊! 慈宁宫的大殿外,布大妈的贴身女官苏麻喇姑和另一个名叫张小玉的姑姑,正紧张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就得赶紧通风报信。 好在鳌拜现在也不怎么把小孩子皇康熙放在眼里,也没花太大的精力去监视康熙和布大妈他们。所以康熙他们还能在慈宁宫里面放心的密谋造反! “皇玛嬷,”小孩子皇康熙突然站定了,回头看着布大妈,用他那个正在变声期的公鸭嗓子说道,“您不是一直都和孙儿说有鳌拜在,吴三桂、尚可喜、耿继茂他们几个都不敢轻举妄动吗?可是王辅臣最新上的密折却说吴三桂最近疯狂扩军,麾下兵马已经多达十万,而且还加紧操练兵马,日前还在昆明城外校阅三军!您说他这是想干什么?是不是马上就要造反了?咱们能不能派鳌拜去剿灭他?” 派鳌拜去剿灭吴三桂倒是个好主意! 这个鳌拜是满洲第一巴图鲁,是很能打的。吴三桂也不差,行军打仗一辈子,手底下精兵猛将无数。这俩老头交手一定有的好打,到时候康熙就能在北京稳坐金銮殿,一步步把鳌拜的权都夺到手里了。 布大妈没有马上回答康熙的问题,而是将小眼睛转向了索额图,“索额图,你怎么看?” 索额图赶紧走到布大妈跟前,撩起官袍往下一跪,然后才斟酌着说:“回禀太皇太后,奴才觉得吴三桂搞出这样的动静无非是为了多从朝廷手里要点兵费,并不是要反。这几年朝廷扣吴三桂的兵费的确有点多了,估摸是把他逼急了,才摆出一副拥兵自重的姿态,好在今年的兵费之议上多拿点筹码。” 布大妈又看着明珠,笑着问:“明珠,你怎么说?” 仪表堂堂,气质儒雅的纳兰明珠也赶紧拎起袍子走出来给布大妈跪了,“回禀太皇太后,奴才以为吴三桂敢于摆出拥兵自重的姿态,就是拿准了鳌拜不敢离开北京。如今朝中带过大兵的老将所剩不多了,除了鳌拜之外,就是鳌拜的两个弟弟穆里玛、卓布泰和安亲王他们几位了。穆里玛、卓布泰恐怕不是吴三桂的对手,安亲王身体不好,不可能出山带兵,所以......奴才觉得鳌拜最后还是会安抚一下吴三桂的。” 安亲王岳乐是皇族里头所剩不多的宿将,本来是足以和鳌拜分庭抗礼的人物。但是因为顺治皇帝临死前大概是出天花出昏了头,一度居然想把皇位传给岳乐这个爱新觉罗宗亲里面出类拔萃的亲王。这可把岳乐给坑苦了,不仅皇上没当上,还成了北京城内的头号瘟神......好在岳乐自己也知趣,康熙即位后就躲家里装病。鳌拜也就不寻他的晦气了,但是于公于私,也不会让他出来带兵打仗。 岳乐不出,鳌拜又不能离开中枢,那能“稳赢”吴三桂的大将在如今的大清朝堂上恐怕是没有了。 明珠顿了顿,又往下说:“太皇太后,奴才甚至觉得这吴三桂和鳌拜私底下有可能会沆瀣一气!” 康熙哼了一声,小眼睛瞪着明珠,用一种显得威严的语气问:“明珠,你的意思是鳌拜这老奴在养寇自重?” “皇上圣明。” 康熙又是一声冷哼:“等朕收拾了鳌拜,再去收拾吴三桂这个西南老贼!” 听见康熙说要收拾鳌拜,明珠、索额图都是一哆嗦,只有康熙皇帝的哥哥,今年周岁不过十五的裕亲王福全勇敢地站了出来,朗声道:“臣福全,愿随皇上擒杀国贼、扫除逆臣!” “好!”康熙大声叫好,然后又目光阴冷地扫了扫索额图、明珠,这两位也赶紧压低声音表态道:“奴才等愿随皇上擒贼除逆,还大清一个朗朗乾坤!” 康熙闻言大喜,他现在已经有了福全、索额图、明珠三个心腹,再加上一个老奶奶布木布泰,还怕什么鳌拜? 他刚想到这里,大殿外忽然传来了一个清脆但有些颤抖的女声:“太皇太后,皇上......鳌太师入宫了!” 第十四章 谁敢动满洲第一巴图鲁?(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听见鳌拜入宫,刚才还表态要帮着康熙小皇帝擒贼除逆的索额图、明珠这俩大清忠臣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都吓得煞白煞白的。 那可是鳌拜! 大权在握的满洲第一勇士! 而且这个满洲第一勇士还曾经迫使康熙同意诛杀了顾命大臣苏克萨哈全家......如果让他知道索额图和明珠在帮着康熙这个小孩子皇帝“造反”,那索额图和明珠这两家子可就保不住了。 看到索额图和明珠的怂样,康熙心里那叫一个失望啊! 鳌拜再猛,现在也是个快到六十岁的老头子了,说不好听的,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虽然他是满洲第一巴图鲁,可你们两个不也是御前侍卫出身吗?御前侍卫不就相当于巴牙喇白甲兵吗?你们怎么就那么怕鳌拜?鳌拜当年也就是个白甲兵,难道你们两个白甲兵还打不过鳌拜一个白甲兵? 康熙正失望呢,他的好哥哥福全已经拍起胸脯要帮弟弟抓鳌拜了,“皇上,您别担心,有臣在呢!若是那个鳌拜胆敢图谋不轨,臣就替您拿了他!” 果然是好哥哥啊! 康熙心里面一阵感动,正准备和福全哥俩密谋一个擒鳌拜的计划呢,那边布木布泰忍不住发话了:“福全,你说什么呢?鳌拜好好的顾命大臣,怎么会图谋不轨?而且他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图个什么不轨?他今儿入宫,多半是王辅臣在上奏折的时候也给他上了禀帖,这都是皇上亲政前的老规矩了。” 康熙一听这话,顿时心安了不少,又回头看了看索额图和明珠,发现这俩货的脸色也好看一点了......又都是一脸的忠勇了。不过康熙对这两位大清忠臣还是没多少信心,他们忠大概是忠的,但肯定打不过鳌拜。看起来还得多找一些和福全这样胆肥的一起去打鳌拜才行! 想到这儿,康熙就对索额图、明珠道:“索额图、明珠,你俩先回去吧。朕和裕王去见鳌拜就行了,想来这鳌拜也不敢拿朕怎么样。” 布木布泰看见孙儿的胆子挺壮,便笑着说:“那是当然的,爱新觉罗家的江山哪是鳌拜一个奴才能篡得了的?玄烨,福全,你们放心去吧,皇玛嬷在慈宁宫等你们回来一起吃午饭。” 康熙就是个不知道鳌拜有厉害的少年,当下就笑着对布大妈道:“皇玛嬷,我和福全去去就来。” 说完就和福全两个人一块儿向布大妈行了一礼,然后大步出了慈宁宫大殿。 大殿外头就两个姑姑,一个是布大妈的陪嫁丫鬟苏麻喇,是个比布大妈还长一岁的蒙古大妈。因为清朝的高级宫女、女官都可以唤为“姑姑”或“姑”,所以人们都称她为苏麻喇姑。 另一个姑姑倒是年轻貌美,才二十四五岁的模样,姓张,名小玉,和王忠孝一样,都是正白旗包衣汉军出身,刚才向康熙和布木布泰报告鳌拜来了的就是她。看见康熙出来,她赶紧行了个蹲安礼,又用右手三拂鬓角,代表三叩首,然后才向康熙报告:“秉皇上,刚才桂公公来报,说鳌太师已经入了宫,正在南书房外候着。” “哦,小桂子在哪儿?”康熙瞥了这张小玉,果然是个美人,就是有点老了......看着都快二十五了,老姑娘一个了。 “回禀皇上,桂公公等人都在慈宁门外候着,奴婢这就去叫他们进来。” “不必了,”康熙笑了笑,“就是几步路而已。”随后又朝着哥哥福全一招手,“福全,咱们走吧!” 说着就背着手大步向慈宁门走去,裕亲王福全也马上跟了上去,兄弟俩一块儿去会鳌拜鳌太师了。 ...... 满洲第一巴图鲁,议政王大臣,世袭一等公,领侍卫内大臣,加太师兼太子太傅瓜尔佳.鳌拜,这个时候正在如同一尊粗壮的金刚一般,坐在乾清门外的侍卫档房里面,闭目养神,等着小皇帝召见。 清朝的侍卫处并没有自己的衙门,但也有一个“上班打卡”的地方,叫做“侍卫档房”,就在乾清门外。这个档房主要负责的事儿就是“办理奏章、收发文移”......实际上就是个门房、传达室之类的机构。 另外,领侍卫内大臣的大印也存放在侍卫档房里。这个大清的领侍卫内大臣有六人,上三旗各出两人。但是大印只有一颗,由侍卫档房的主事、笔帖士保管,印匣的钥匙则由皇帝在六位领侍卫内大臣中指定一人佩带。而这个人当然就是鳌拜鳌太师了! 不过鳌拜通常是不会到侍卫档房坐班亲自“收发文件”的,因为除了领侍卫内大臣之外,他还有一个比领侍卫内大臣更重要的官职——议政王大臣! 清朝初年一直到乾隆年间,都有一个议政王大臣会议,而这个会议的权力在清初的时候一度非常大,是凌驾于内阁和六部之上的机构。而这个议政王大臣会议如今的权限,就是“凡军国重务,不由内阁票拟者,皆交议政王大臣会议”。 说人话,就是只要皇帝不想或是不能决定的事儿,都由议政王大臣会议说了算。在议政王大臣会议决定后,再由内阁交给相关的衙署执行。 由于康熙皇帝是虚岁八岁即位的小皇帝,在虚岁十四之前一直都由辅政顾命大臣掌权,所以他根本没法让内阁票拟。所以四辅政们就能通过领导议政王大臣会议来向内阁(负责拟旨)和六部发号施令,治理天下......是不是有点西洋贵族议会的意思? 而熬死了索尼,斗垮了苏克萨哈,压服了遏必隆的鳌拜,实际上就是个“贵族议会多数党领袖”——他必须通过议政王大臣会议,把自己的意思变成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公论,才能压住小皇帝康熙的大义名分,从而把持六部,掌控朝局。 从某种程度上说,康熙和鳌拜的冲突,也有点皇权和......议会冲突的意思! 但是和西洋英吉利国的议会不同,大清的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基础是非常薄弱的。大清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基础就是八旗部族的武力,其实就是一种部落联盟的军事民主。可随着大清入关定鼎中原,八旗子弟大多入了北京,过上养尊处优的好日子,八旗部族实际上也不存在了......都变成北京内城吃铁杆庄稼的大小老爷了,而且这帮八旗子弟也不剩多少武力了。 在鳌拜鳌太师看来,大清如今还可以维持,就是因为有他鳌太师,只要他鳌拜还在,八旗兵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虚影就能撑得住。靠着这点虚影,他鳌拜就有办法以汉制汉,把吴三桂压得死死的。吴三桂那老东西就算闹腾几下,也就是想多搞几个钱,翻不了天的。等熬死了吴三桂,大清的天下也就真的稳了。 鳌拜正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一个穿着黄马褂的矮胖子侍卫乐呵呵从外头进来,朝着鳌拜行了个打千儿礼:“卑职多隆请太师大安。” 这个胖侍卫名多隆,钮祜禄氏,苗正根黄的满洲镶黄旗,和鳌拜是一个旗的。他阿玛当年也是个满洲勇士,可惜是有命立功无命享福的主儿,才进北京没多久就出天花出死了,留下了一个一等阿达哈哈番(轻车都尉)的世职、一大笔遗产和多隆这根独苗。 这个多隆虽然是蜜罐里长大的,但他也算争气,除了嘴馋把自己吃成了个球,还喜欢去八大胡同半日游,也就没啥恶习了。而且这胖子还有几下子武艺,还精通满、蒙、汉三族文字,是个胖学霸,在他这一代八旗子弟当中也算是上进的,所以早早就挑上了御前侍卫,还当了负责档房事务的随印协理事务侍卫领班。 鳌拜瞅了这个多胖子一眼,忍不住就乐了起来:“多隆,你怎么又胖了?” “托太师您老人家的福,如今天下太平,四海无事,卑职这个乾清宫跑腿的也落得个清闲,动得少了,能不胖吗?” 鳌拜哈哈大笑:“你个小多子就是嘴甜,会哄人!明明是你嘴馋,整天吃个不停,连侍卫档房里也随处可见你的零嘴,还说托老夫的福。要不老夫调你去宁古塔军前带兵,不出一年,保你掉二十斤肥膘。” “别介,卑职这样挺好。”多隆满脸赔笑道,“对了,皇上和裕王已经到了,主上让卑职请您老人家赶紧去南书房谒见。” “哦,”鳌拜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笑着道,“皇上和裕王来得很急啊。” 多隆点点头道:“可不是吗,皇上听说您老人家觐见,马上就赶过来了......对了,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鳌拜笑了笑,“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吴三桂那老小子又不消停了。” “那可如何是好?” “没事儿,有老夫在,西南的天塌不了!” 第十五章 鳌拜,你和吴三桂是不是同党?(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皇上,议政王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加太师兼太子太傅,一等公鳌拜到了。” 随着胖子多隆洪亮的嗓门响起,乾清宫隔壁的南书房里面的康熙和福全哥俩都给对方投去了鼓励的眼神——我们是爱新觉罗的好男儿,不怕鳌拜这等乱臣贼子的! 和哥哥对完了眼神,康熙小皇帝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又努力在一张麻脸上挤出了灿烂的笑容,然后大喊声:“宣!” 接着就看见南书房门口的帘子被人挑起,一个在满洲人中颇为少见的壮汉,迈着大步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这走路的姿势看着都嚣张跋扈,目无君上啊! 走路走得那么霸气的当然就是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鳌太师了,这老爷子虽然快六十了,但是身子骨却强壮依旧,一张老脸上全是横肉和钢针一样的白胡子,两只眼珠子总是瞪着,看谁都是恶狠狠的。不过他这个老贼和多尔衮多阿玛还不能比,后者是顺着的阿玛!而他还是康熙帝奴才,所以见着康熙以后还得下跪叩拜,大声呼喊:“奴才鳌拜,恭请主上圣安!” 虽然喊着“恭请圣安”,但是他的嗓音却一点不恭顺,听着跟打雷似的,真是太嚣张,太跋扈了! 康熙小皇帝虽然心里头恨极了鳌拜,但是一张麻脸却笑得跟开花似也,笑吟吟道:“太师请起,小桂子,给太师搬把椅子过来,再给太师上茶。” “嗻。”跟康熙一起的贴身太监小桂子应了一声,就冲着守在南书房里面的三个小太监一招手,这三小太监悄没声就滑溜出去了,没一会儿,其中的两个太监就为鳌太师搬来了一把太师椅,另一个太监则捧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一个茶碗。太师椅被摆在了鳌拜身后,而托盘则到了小桂子公公手中,小桂子亲自捧到了鳌拜跟前,殷勤地道:“太师,您请坐,您请用茶。” 鳌拜也不和康熙假客气,大马金刀的就往椅子上一坐,觉得有点口渴,就顺手接过茶碗喝了一大口。 康熙这个时候就笑着问鳌拜:“太师,今儿天那么热,您大下午的进宫有什么要紧事儿吗?要没什么大事儿的话,就交议(交议政王大臣会议商议办理)吧......朕还想和裕王再斗一会儿蛐蛐呢!” 听见康熙说斗蛐蛐,裕王福全马上就跟戏精上身似的,摸出个装蛐蛐的竹筒在手里把玩起来了。 鳌拜看见小皇帝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心里面就有点失望。想当年老主子太宗皇帝和今上差不多大的时候就已经帮着老汗主持家务,把家里的日常事务,财政收支都管理得井井有条,特别是钱财方面,假账做得天衣无缝......老汗和诸贝勒没有一个能看出不对的。可今上呢?就知道斗蛐蛐、射兔子和做一些奇奇怪怪的算术题,一点都不学好。 想到这里,鳌拜就叹了口气,从袖兜里面取出了一份禀帖,是王辅臣派手下日夜兼程送来北京的——那份给康熙的奏折也是一起送到的,清初的规矩,奏折和禀帖都不必通过邮驿,直接派家人或属下往上送就行了。 “皇上,您看看这个。”说着话,鳌拜就把那份禀帖递给了小桂子,小桂子又拿给了康熙。 康熙从信封里面取出了王辅臣的禀帖,装模作样看了起来。禀帖上的内容和奏折里面差不多,都是说吴三桂最近疯狂扩军,将手底下藩军和绿营的丁余都编入行伍,加紧操练。还说云、贵的藩军和绿营兵因为粮饷两缺,兵额不足,而人心浮动,军中还有残明余孽在蛊惑人心。全靠平西王威恩并施,才勉强维持住了局面...... 康熙看完了禀帖,一脸困惑地问:“这个王辅臣的禀帖已经到了太师这边,他的奏折呢?怎么没有见到?多隆,侍卫档房有没有收到过?” “皇上,”胖多隆赶紧回话道,“王辅臣的奏这匣子昨儿就送到了,是奴才亲自送进南书房的。” “什么?”康熙一愣,“有这事儿?” 旁边的桂公公连忙指着康熙跟前的御案上摆着的一对奏折说:“皇上,确有此事,当时您急着要去射兔子,就让奴才先拆了匣子,拿出奏折搁在案几上。” “有吗?”康熙一副诧异的表情。 “皇上,容奴才给您找找。”小桂子说。 “快找,快找找。” 小桂子应了一声,就装模作样地在那一堆奏折中翻了翻,果然翻出一本折子,双手递给了康熙,“皇上,就是这本。” 康熙拿过折子一瞧,没错了,就是刚才自己塞进去的那本了! “还真有......”康熙一脸尬笑,“朕疏忽了,幸好有太师在,否则可就误事儿了!对了,太师,这个王辅臣一会儿说吴三桂拥兵自重,一会儿又说没吴三桂压着下面人就要出乱子......这前后矛盾啊!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吴三桂到底是忠臣还是逆臣?” 果然是小孩子...... 鳌拜听了康熙的话,温和地一笑:“皇上,王辅臣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吴三桂拥兵自重要加钱!” “要加钱?”康熙故意一皱眉头,“云贵的钱都叫他截留了,朝廷一年还补贴他三百万两,怎么还不知足?” “皇上,”鳌拜笑道,“云贵都是穷地方,刮不出多少油水。而吴三桂抚定西南的过程中的确收编了许多残明、李闯、西贼的兵马,虽然咱们只给了他三四万兵额,但是需要他安置的人数却在十万以上。一年三百万两的兵费,的确不大够用。” 康熙眉头深皱,这个鳌拜居然帮着吴三桂说话!难道他们是同党? 想到这里,康熙又问:“十万大兵好像很多啊......太师,这个吴三桂会不会造反?” 鳌拜笑道:“皇上,这吴三桂会不会造反,奴才也说不准。毕竟吴三桂拥兵十万,坐领天南,有不臣之心也不奇怪。不过只要奴才在一天,咱大清就不怕他吴三桂不臣,他敢反,奴才就带兵把他给灭了!” 康熙问:“太师,您要出马去打吴三桂?” 鳌拜摇摇头:“皇上,现在吴三桂不还没反吗?先帝当年封吴三桂为平西王时,曾与约定世领天南,与国同休。现在吴三桂一代都没完呢,就给灭了,也太让人寒心了。现在吴三桂只是要钱而已,给他加一些就是了。” 你们就是同党! 康熙心里那个生气啊! 加钱?那是朕的钱!你们是不是想都拿去分了? 虽然生气,但是康熙却能做到麻颜不惊,这叫喜怒不形于色。 麻颜不惊的康熙接着又跟鳌拜打听道:“太师,咱们给他加多少合适?” “加个几十万吧,”鳌拜想了想,道,“吴应熊昨儿派人到奴才府上知会,说他的三弟吴国贵两个多月前就从云南出发了,再有个十天半个月就该到北京城了。到时候奴才亲自去和吴国贵谈,争取把康熙八年朝廷拨给云贵两省的兵费总额控制在三百五十万两库平银之内。” 康熙叹了口气,麻脸上全是无奈:“嗨,三百五十万就三百五十万吧......反正我大清有的是银子!太师,这事儿就有劳您去操办了。” “奴才领旨。”鳌拜一边接旨,一边在心里头琢磨:皇上果然还是个孩子,看来这大清天下还得靠我这个老当益壮的忠臣撑着...... 第十六章 康麻子,你的世凯来了!(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大清康熙七年七月,北京城。 这座大清的首善之都,同时也是如今北方最繁华的经济中心,自打清廷入主以来,就分成了内外两城。内城外城,泾渭分明,内城只许旗人和依附于八旗体系的包衣人、苏喇家奴(旗人的家奴,不是包衣人)等人居住,而外城则允许汉民居住。是允许汉民居住,并不是只有汉民居住。 实际上,北京外城大部分的产业也是属于八旗权贵、内务府大包衣或是大清小麻子皇帝本人。那个写了本《红楼梦》养活了不少红学家的曹雪芹的故居,就是崇文门外蒜市口一代的“十七间半”房产。这处房产就位于北京外城,是老曹家得势的时候置办的。 另外,内务府正白旗曹家当时在北京外城还拥有不少店铺和宅院,在北京城外还有田庄,在通州张家湾码头一带还有当铺、田产、染坊,真可谓是一身奴气,两袖银风。 这个两袖银风的老曹家在内务府的包衣人世家中,只能算是群贪之一,比他家更豪横的许是没有,但是肩碰肩那可是有一大群的,至于贪少点的包衣人世家,更是数都数不过来了。而这些包衣人世家和上面的八旗权贵、皇亲国戚相比,又算不了什么了。这帮人当初打进来的时候又是圈地又是占房的,个个都为子孙们抢足了足够挥霍十辈子的产业。现在还把持了天下过半的顶戴,如果吴三桂的反再不好好造,他们还能世世代代两袖银风下去......再爽没有了! 到了如今,不仅北京外城的产业大多姓了“旗”,就连北京城外乃至整个顺天府和邻近的宣化、遵化、永平,也到处都是旗田、旗庄和被旗人老爷还有包衣人甚至更低级的苏喇家奴们占有的田产。 寻常的汉民在北京外城和北京周围一带,几乎就沦为了没有产业的佃客了。 虽然汉人们的产业都被旗人老爷、包衣老爷、苏喇家奴老爷们巧取豪夺去了,但是日子还是得咬着牙过下去。要不还能怎么办?造反也打不过,饿死又不甘心。 好在老天开眼,那些旗人老爷当中最凶恶的八旗老东西大多短命,好日子过了没几年就因为各种原因死了个七七八八......大多是出天花出死的,还有不少是狗咬狗咬死的,也有许多是去和李定国、郑成功他们打仗给打死了。而这恶人的子孙大则多学好了,除了吃喝嫖赌之外,就是贪污受贿,挖大清墙角,基本上算是讲道理的好人了。 而这帮学好了的旗人大爷的带动下,北京外城的市面可就繁荣起来喽,各种各样的吃喝玩乐,天南海北的新奇玩意,八大胡同里面的女妓还有相公......都给大爷们整上,旗人大爷们有的是钱! 整个北京外城,充满了一种腐朽的活力。 真是腐朽的让人向往啊! 不过今儿,北京外城不知怎么了,突然闯进了一群不学好的“旗兵大爷”,一人双马,人人都穿着深色的行褂,头戴红缨凉帽,斜背一丈二尺到一丈六尺的长枪,枪尖还用麻布小心包裹着,显得非常爱惜,副马上除了行李还有卷成一包的土黄色布面铁甲。而更让正在北京外城晃悠或是营生的旗汉人等感到诧异的,还有这伙“旗兵大爷”有一种久违的令人生畏的气势,只看见他们一个个面色铁青,昂首挺胸骑在马上,而且列出严整的队伍从永定门入内,沿着正阳门外大街一路向前。走得不快,却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仿佛就是那帮出天花出死了的老东西们都从棺材里面爬出来教自家的不肖子孙如何当恶人了。 正阳门外大街那可是热闹地界,大街两侧鳞次栉比的都是铺面。这伙“旗兵大爷”又是踏着饭点入城的,正阳门外大街上可热闹了,各家饭馆茶楼的伙计都站在街上大呼小叫地迎客,刚刚做好的熟食点心的香气沿着大街飘散,闲来无事的八旗子弟们三五成群,正准备下馆子喝小酒,突然看见自己的“死鬼老爹们”进城了,全都呆住了......今儿什么日子,清明节吗? 街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看着这支马队缓缓而过,几个反应过来的八旗子弟已经高声发问了起来:“马上的爷们,你们是哪儿来的?是不是关外的?” 谁都知道关内的八旗子弟,特别是北京城的八旗子弟现在都学好了,除了那些老的,就少有如眼前这伙人那般凶悍的了。但是关外八旗好像还挺凶的! 这队“旗兵大爷”中领头的是两个身材高大的好男儿,长相都很出众,一个年纪老一些,四十岁上下,蓄了一部络腮胡子,正是吴国贵。另一个要年轻很多,看着只有十七八岁,当然就是王忠孝了。 这两位是四月份离开云南的,走了三个月才斜穿了整个大清朝,来到了大清都城北京。 在进城之前,吴三桂派来的那个军师刘玄初就提出要给城里面的八旗天兵一点厉害的瞧瞧,得拿出平西王藩军的精气神,别叫人看扁了。 现在吴三桂已经改变策略,要给大清凶一个了,所以吴国贵他们也得表现得凶一点。 于是吴国贵就命令手下和王忠孝他们收拾一下,然后背上大枪,牵上副马,挎上弓箭和腰刀,整队入城,好叫北京城的八旗兵见识一下平西藩下的好男儿。 这会儿听见有人打听自家的来历,吴国贵就在马背上一抱拳,张开大嗓门吼道:“老少爷们请了,吾乃平西藩下都统,二等男爵吴国贵!今奉王命入京参觐!” 啊,竟然是吴三桂的麾下! 这吴三桂的兵还真是精啊! 大街上看热闹的旗人大爷都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儿,这吴三桂原来真要造反啊!这都天下太平那么些年了,还养着这样精锐......这不是为了造反,又是为了什么? 正阳门大街之上,一时人人噤声,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队人数不多的马队,气势汹汹地路过。 “世凯,”吴国贵却觉得气氛还不够,于是就对身边的王忠孝道,“来,唱一个!” “嗻!” 王忠孝应了一声,然后清了清嗓子,就开唱了! 他上辈子就是个音乐爱好者,虽然没有更进一步成为一名文艺工作者,但是这个爱好还是一直保留到积劳成疾......这回他不仅有了好长相,还有了一副好嗓子,可惜依旧吃不了文艺饭,只能在来北京的路上唱点小曲解闷了。 结果唱得太好,一曲《送别》就把大家伙给唱哭了。 不过这回到了北京城,他可不能再唱《送别》了,得换个歌来唱唱,而且他早就想好了一首《大清送终歌》,这首歌成为大清正式国歌的六天后,武昌就起义啦! 在来北京的路上,他就经常唱这首《送终歌》,现在正好拿来应一应景。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康熙皇帝当头的鸿运给唱没了一些? 王忠孝酝酿了一下,然后就扯开嗓子吼上了:“巩金瓯,承天帱,民物欣凫藻,喜同袍,清时幸遭。真熙皞,帝国苍穹保,天高高,海滔滔......” 这首“大清送终歌”在王忠孝来北京的路上就教过自己和吴国贵的手下,这会儿他带头一开腔,就有不少大嗓门的汉子跟着一起嚎上。 一百多名平西藩下的骑士,就这样且歌且进,走在北京外城的正阳门外大街之上......这场面,可把某些人给吓哭了! 第十七章 赤胆忠清吴应熊(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当吴三桂藩下的人马且歌且行,大摇大摆走在正阳门外大街上的时候,正阳门大街的珠市口一带,一座二层楼高,挂着“杨三茶馆”招牌的茶楼的二楼,靠着正阳门外大街的一个包间里面,正坐着两高一矮,总共三个穿着颇为体面男子。 其中那矮个子其貌不扬,胖胖的身体略显臃肿,细眉大眼,厚嘴唇,一眼看去极是忠厚朴拙,他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伤心难过的事儿,居然在那里吧嗒吧嗒流着眼泪。 那俩高个子的中年男子似乎是他的朋友,看见他伤心落泪,都在那里好言相劝。 其中一个吊眉小眼,一脸凶相的三十来岁男子嚷嚷着道:“吴大哥,莫哭了,男儿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嘛!就算你阿玛真要造反,也用不着哭啊!你看看你阿玛的藩下壮士,多精锐啊,没准那就成了......” 边上另一个浓眉大眼的高个子青年连忙打断道:“俺答公,你就别吓唬吴叔父了,平西王现在只是向朝廷示威,目的只是想多要俩钱,怎么可能造反呢?平西王要真造反,就不会让吴国贵那么大张旗鼓来北京了。到那时平西王一定会表面恭顺,暗中遣人接吴叔父回云南一起做大事。” “精忠贤侄,你也别乱说了,我能做什么大事?”那胖子哭丧着脸,“如果我阿玛真的,真的反了,我也不会跑去云南的......我是大清忠臣啊!” 两个高个子一块儿摇头,表示不相信。 “怎么能不跑呢?不跑是要杀头的!”那吊眉小眼的汉子说,“不是杀你一个,连你家的老婆孩子都要杀的!” 那个浓眉大眼的青年连连点头:“就是......必须得跑,不跑那就是死全家!吴叔父,我和您说,这间茶馆的主人杨三可是个有门路的,他可是直隶罗教的一个头头,暗中主持一个什么三郎香会,在运河漕工当中有许多门徒,北京外城这里也有他的徒弟。您送他个一二千两,再许他一场泼天富贵,他就有办法把您从北京城里弄出去,然后再沿着运河一路送您去江南。只要到了江南,那可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那胖子眼泪汪汪,只是摇头:“俺答公,精忠贤侄,你们别说了,你们越说我越害怕!而且,我老婆是和硕格格,她是太宗皇帝的女儿,怎么肯跑?又怎么跑得了?” 听着三个人对话的内容,就知道他们仨不是什么好人了。其中那个矮胖子就是平西王吴三桂的长子吴应熊,他娶了皇太极的女儿,顺治的妹子当老婆,就是那个和硕建宁公主。论起辈份,可是康熙皇帝的姑父。 那吊眉小眼的高个子则是尚可喜的长子尚之信——他和顺治皇帝混得很熟,还被顺治皇帝封了个俺答公,意思是“好兄弟公”!这要论起辈份,康熙皇帝都该管他叫一声“尚叔叔”的。 而那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当然就是耿精忠了。他是第一代靖南王耿仲明的孙子,论起辈份比吴应熊、尚之信要低一辈,所以称吴应熊为吴叔父,不过管尚之信还叫“俺答公”。这个“俺答公”可是顺治亲口御封的,北京城里头的旗人、包衣人都这么称乎尚之信。 这三位都在北京当人质,也算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处了那么多年,关系不好也难了。不过他们的身份毕竟敏感,不方便明着会面,所以就常常换上便服溜出府邸跑到珠市口的杨三茶楼喝茶聊天。 而这杨三茶楼的主人可是个黑白两道都能走得通的“大混混”,祖上据说还是锦衣卫里面的大佬,直隶京师一带吃公门饭的汉人有不少还是他家的故旧。 另外,这杨三还和北京内城里头的不少八旗权贵和内务府的大包衣有业务上的往来——这些权贵和大包衣手里头都有大把的闲钱用来放印子钱,但他们不会自己出面,只会出点本钱,同时在幕后当保护伞。而被摆在前台的,就是杨三这样的大混混了。 而吴应熊、尚之信、耿精忠和这个杨三就更熟悉了,他们到了他这里,内务府粘杆处派出的“耳朵”一准就聋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真要有什么万一的时候,也有可能走杨三的路子逃一条活命。 但也只是有可能而已,而且吴应熊可是一大家子人呢,老婆建宁公主还是康熙的姑姑,家里面全是内务府派出的耳目,他要一个人跑,成功的可能还有点。但是想要拖家带口一起跑,基本就是做梦。 看见吴应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尚之信和耿精忠也不忍心再劝他跑路了。尚之信叹了口气:“可惜先帝不在了,要不然何至于此?说起来还是先帝对咱们四藩好啊!” 耿精忠听见尚之信提起“四藩”,眼前忽然一亮:“我怎么给忘了,我贞姑姑前些日子已经到北京了,她可是太皇太后的干女儿。吴叔父,你不如去求求贞姑姑,让她在太皇太后和皇上面前说点好话......总要让太皇太后和皇上知道你和你阿玛是不一样的,你是忠大清的。” 吴应熊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连声道:“对,对,贞妹子一定知道我是忠大清的,我对大清可是赤胆忠心啊!” 尚之信也点点头说:“其实太皇太后向来是知道吴大哥你有多忠心的......你要是能袭了平西王,那可就天下太平了。” “我袭平西王?”吴应熊苦苦一笑,“但愿有这一天吧!” 耿精忠道:“一定会有的,你阿玛都快六十了,还能蹦跶多久?” “精忠,怎么说话呢?我可是孝子!” 耿精忠两手一摊:“这不是忠孝难两全吗?叔父,您到底想当忠臣,还是想当孝子?” “我,我,我还是当忠臣吧!” ...... “吴叔父,我们就在这儿散了吧,小侄家住内城东边的豆芽菜胡同,得走崇文门入内城才顺溜。建宁公主府在内城西边的石虎胡同,您得走宣武门进内城......咱们不如就在正阳门外分头走吧。回头等小侄安顿好了,再去建宁公主府上拜见。” 北京外城的正阳门外大街也没多长,王忠孝骑着大马唱着歌,一会儿就走到了正阳门箭楼外头了,到了这里可就不能再耀武扬威地前行了。因为入了正阳门可就到了皇城正门大清门了!你这一百多个平西藩下的骑士要是背着大枪,挎着弓刀,直接开到大清门外......这是想干嘛?惊了康熙小麻子算谁的?所以这一行人就得夹起尾巴,拐弯进城了。 而王忠孝也不打算跟着吴国贵一起去石虎胡同见吴应熊,他来北京可是为了帮康熙打鳌拜,当大清终臣的。所以必须得和吴应熊保持距离,在他如愿以偿之前,最好别跟吴应熊见面,所以才提出要和吴国贵分头入城。 吴国贵这一路上和王忠孝处得不错,这小子嘴挺甜的,能说能唱能逗乐,武艺也好,还能一块儿打个猎改善一下伙食。所以这会儿也没想到王忠孝马上就要翻脸不认吴了,还乐呵呵一挥手道:“去吧,去吧,等你安顿好了再来石虎胡同,咱俩再好好聚聚!” “好好,”王忠孝笑着冲吴国贵一抱拳,“叔父,小侄就在此别过了!” 说完,王忠孝又和刘玄初刘大军师道了别,就朝着自己的伙伴们一招手:“于师爷,王麻子、王大炮、小李子、小安子、小全子,咱们回家去!” 第十八章 我在北京有大院!(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这大清治下老北京的内城和外城,几乎就是两个世界了。 外城充斥着人间烟火之气,街边全是各种买卖,来来往往的都是三教九流,摩肩接踵的,叫卖吆喝之声不绝于耳,还有不计其数的戏园子和青楼楚馆,天天都热闹得都跟过节似的。满北京的旗人、包衣人大爷们都乐在其中。 而内城则是一片冷冷清清,大街上行人和车马都不大多,街边也没商铺,大好的地段都是深宅大院,除了院子的门脸儿就是高高的围墙。偶尔也能看见拉着大车货物或挑着担子进城贩卖的商贩,卖得都是些油盐、米肉、果蔬......还有什么都不卖也收钱的剃头挑子! 这北京内城,除了有朝廷、有皇上、有紫禁城,其实就是一座无趣的睡城。不过当王忠孝骑着赤兔驹,背着丈六枪,大摇大摆从崇文门入北京内城的时候,这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上辈子最大的理想,这辈子都已经,或即将要超额再超额地完成了! 他上辈子在北京念大学的时候,一共有三大人生目标,一是留京......不是当北漂,而是拿到户口!二是在北京考公,为全国人民或是为北京人民服务都行;三是买房......北京的房,不是老家的房。结果到了积劳成疾了账了,都没完成一个,真是太失败了。 而这辈子他可是赢在起跑线上了,北京户口早就有了,还内城的! 至于在北京考公,他这回从云南赶回来不就是为这个?而且他这次考公是必中的!他是内务府正白旗、汉军旗分内、旗鼓佐领下包衣汉军,生下来有个编制,吃奶的时候就可以领一份口粮了,况且他爹还是正二品总兵官,拼爹他可不怕谁! 所以他这次应挑根本没有“不中”这个选项,无非就是中个什么?反正肯定是能走进大清官僚队伍的,等抓完鳌拜,他大概率就是大官了......这可是封建官僚啊!想想就让人激动! 不过最让他感到惊喜的,则是他在北京有房了!还不是什么五环外、六环外的一居室、两居室,而是东二环内,朝阳门内,好像就是中海油大厦、北京电信大楼那一块儿的大房子......那一块儿现如今叫什么豆瓣胡同、豆芽菜胡同、豆咀胡同、豆须胡同,总之都跟豆子干上了。 至于这大房有多大?一座标准的三进大四合院,北房五正二耳,东、西厢房各三间外加厢耳房各一间,南面大门边上有倒座房七间,正房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和一排后罩房,当中围着一大一小两个庭院,占地差不多有一亩! 这房子要搁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一个亿能到手都不算贵! 而在大清康熙年这会儿,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因为这座宅子是王辅臣的超级粉丝,“榜一大哥”顺治皇帝赏给王家的。要不然凭着王辅臣当年的一等侍卫顶天能分到一座二进的四合院。 另外,顺治皇帝还在北京城西北,属于宛平县管辖的海淀勺园旁边给王辅臣赐了三百亩地,王辅臣还在那里修了个庄子,说是以后就在那里养老——王忠孝早就查过地图了,发现那一块儿将来会变成清华大学的一部分,这可是海淀区的黄金地段! 王辅臣那个“反复无常爹”还说了,等他什么时候寿终正寝了,北京城内的宅子就传给王忠孝,海淀的庄子则由王吉贞继承。 所以豆芽菜胡同的四合院,现在就是王忠孝的产业了......对,现在就是了!反正王辅臣也不会住北京内城。这老家伙有八房姨太太,一个三进的四合院可住不下。 正想着老爹那点房产的大孝子王忠孝不知不觉间,已经跟着在前头领路的于师爷拐进了又长又细的豆芽菜胡同。这个豆芽菜胡同位于北京内城的正白旗地盘的边缘,距离高大巍峨的北京内城的东城墙很近。整个胡同非常的长,北起何家口,南抵朝阳门内大街,胡同又分为北豆芽菜胡同、中豆芽菜胡同和豆芽菜胡同三部分......好多豆芽菜啊! 而王忠孝的宅子就位于豆芽菜胡同,距离朝阳门内大街也不大远,以后王忠孝要是得了小麻子皇帝的信任,当了“大终臣”,从豆芽菜胡同的四合院去紫禁城上班路也不远,步行四五里就到了,真是挺方便的! 正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出门步行去紫禁城上班,顺带着帮小皇帝捉一个满洲第一巴图鲁刷点功劳值的时候,耳边突然有人大喊:“这不是王大头吗?王大头,你可回来了。半个月前我就听李管家说你要回来了,今儿总算是见着了......王大头,你怎么不理我?我是小包子!” 王忠孝还在琢磨谁是王大头的时候,在前面带路的于师爷已经“吁吁吁”地勒住胯下一匹矮脚走马了,然后回头对王忠孝道:“二公子,小包子叫您呢!” 啊,我是王大头?王忠孝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的,“王大头”是他小时候在豆芽菜胡同一带当小霸王时候的绰号。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已经长得挺大只的,脑袋当然也大,看着特别聪明,所以小伙伴们都叫他王大头。 还别说,这个“大头”的绰号和“世凯”的字号还是挺搭的。 想到这里,王忠孝也轻轻一拉缰绳,停住了赤兔驹,然后翻身一跃,就从马背上落到地面上了。他刚一站稳,一个眉清目秀,矮了他大概一个“大头”的小伙子就扑到他怀里了! 这下可把王忠孝整不会了,他这辈子是个的“大帅锅”,投怀送抱的女子倒是遇见不少,可是这男子怎么也......这长得帅难道也有错! 他这正为自己的玉树临风感到困扰的时候,他怀里自称“小包子”的大男孩已经把推开了,嘴里还嘟嘟囔囔道:“大头,你这几年都吃什么了?怎么长那么大个?抱见礼都变成抱腰礼了,这平白无故矮一辈了,以后我再不抱你了!” 啊,原来是抱见礼。 王忠孝这时候已经想起来了,这个小子不是看上自己了,而是在行一种盛行于旗人之中的“抱见接面大礼”......有点西洋“贴面礼”、“亲嘴礼”的意思,而“抱腰礼”也是“抱见礼”的一种,只不过是晚辈打个千儿,然后再抱长辈的腰。 不过王忠孝已经在云南那边混了五六年,那边儿男男之间不兴搂搂抱抱的,所以他都快忘记这些旗人礼了。 这时候他也想起眼前这个“小包子”是谁了?这小包子姓张,名叫张小包,和王忠孝一样,都是正白旗包衣汉军,也住在豆芽菜胡同里。和王忠孝都是“从小玩到小”的胡同孩子。在王忠孝有点模糊的记忆中,他那时候经常带着豆芽菜胡同里面一群小包衣去和隔壁几条胡同里面的小旗人打架,每战必胜,成了远近闻名的小霸王! 后来惹祸太多,王辅臣才让于师爷把他带去云南军前教导......不过好像也没教好!打架的毛病没改,又染上调戏良家少女的恶习了。 想到这里,王忠孝终于笑着打量了这个在豆芽菜胡同口巧遇的儿时玩伴一番,的确是个挺清秀的大男孩,要是女的,送进宫里头没准能混个贵妃。另外这小子穿得也挺体面,浑身上下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头上还戴着一顶做工考究的瓜皮帽,腰带上还系着不少“零碎”,还插了把折扇,身后还跟着两个家奴,一个给他提着鸟笼,一个给他夹着个绣花蓝布书包。看样子这小包子不是放学归来,就是逃学归来......不错,有点八旗子弟的上进模样了! “啊,你真是小包子,”王忠孝时候半开玩笑对那大男孩说,“你怎么还那么小?是不是你阿玛不舍得给你吃好的?” “什么?我阿玛不舍得给我吃?”张小包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大头,你忘了我阿玛是干什么的?” “你阿玛是......” 听王忠孝这么一问,这个张小包一脸的得瑟,“我阿玛张忠清现在是御膳房副庖长兼点心局主事......小爷我吃点喝点还用花钱?” “御膳房副庖长?点心局主事?你阿玛升官了?还是肥缺,那可恭喜了!” 王忠孝这下记起来了,这个张小包的阿玛张忠清原本是关外汉民,从小就被满洲兵捉去当了包衣阿哈,不过他可没有范文程的能耐,更没有能拿得出手伺候多铎的老婆。所以就一直在底层挣扎,出兵打仗的时候不是推盾车就是当伙夫,一直熬到大清定鼎中原都没捞到一官半职,倒是因为经常当伙夫,跟着一个被从明军那里捉来的厨子把做包子的手艺整明白了,连多尔衮吃了都说好——包得实在,扛饿,一个顶俩! 所以后来大清朝廷迁到北京,成立御膳房的时候,多尔衮就把他派进去包包子给布大妈吃了......没想到这个张忠清打天下的没出头,后来包包子却包得出人头地了。 御膳房副庖长......可是个正五品的官儿,而且还是点心局的局座! 这地位,这油水,就给个知府都不换啊! 张小包听见王忠孝恭喜自己,就笑着对王忠孝说:“大头,这几年咱们内务府正白旗的人都混得不错,不仅我阿玛升了,郭金宝那祸害的爹也升了,现在都正七品的鸟枪长了。不过运气最好的还是那时候一直跟在咱们屁股后当跟屁虫的小曹子,他额娘可厉害了!当了小皇帝的奶妈,他阿玛跟着沾光,放了江宁织造!对了,我听我姐说过的,这小曹子的额娘和你阿玛关系不错,都在阿济格府里当过包衣......这路子要走得通,你阿玛还怕升不了提督?” 什么?王辅臣和康熙的奶妈关系不错?王孝忠都给惊讶到了,还有那个.......那个打小就跟他屁股后面玩的小曹子居然是曹寅? 不对啊,王辅臣那个不学好的老东西和康熙不会是一奶同胞吧?这现成的路子,他怎么就不知道走一走呢?真是不知道上进啊!不行,我一定得和曹雪芹他爷爷拉一拉关系! 想到这里,王忠孝就对张小包道:“小包子,明儿晚上我做东,你和金宝还有曹寅都得来......上哪儿合适?” 张小包哈哈大笑道:“上哪儿合适?当然是御膳房了!” “什么御膳房?”王忠孝愣了下。 “大头,敢不敢去?” “怎么不敢?”王忠孝一瞪眼,“就是龙潭虎穴,我也敢闯上一闯!” “好!” 第十九章 回家看看(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在和张小包约了个碰头的时间之后,王忠孝就跟着于师爷,带着他的一大队人马,直奔自己在豆芽菜胡同的四合院而去了。 这可是占地一亩的,位于北京东二环内的四合院!虽然这宅子和王忠孝在曲靖总兵衙门里面的住所没法比,后者不仅更大更宽敞,而且还是新盖的,装修和里面的家伙什都是新的。而王忠孝在北京豆芽菜胡同的宅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破破旧旧的四合院,和同一条胡同上的点心张家、火药郭家翻新过的宅子根本没法比,更别说织造曹家的宅子了。差不多是整条豆芽菜胡同里最破旧的宅子......这条豆芽菜胡同上住得都是内务府正白旗包衣人,不差钱! 不过王忠孝也不在乎宅子破旧,他就稀罕这个地段,实际上他还想着将来再往西边挪个几里地呢! 当王忠孝再一次从马背上翻下来,正笑呵呵看着自己的“大院”时候。于师爷已经笑呵呵上去拍了拍大门,院子的大门忽地就打开了,门里面出来一个满脸春风,青衣小帽的矮胖中年,见着于师爷就问:“这位爷,您找谁?” “李二爷,是我啊,于得水!”于师爷显然认得那人,满脸堆笑着就来了个作揖拱手。 那胖子愣了一下,也认出是于师爷了,连忙打还了个作揖礼,然后才一脸激动地道:“于师爷,真是您啊!二公子他们到了没?” “到了,到了,都到了......李二爷,您看看,这不都来了吗?”说着话,于师爷就指了指身后。 胖子瞧了眼,就看见人高马大的王忠孝了,然后二话不说就从门里头冲了出来,到了王二公子跟前。 这胖子虽然是一身下人打扮,但是看见王忠孝却不打千请安,而是上来搂搂抱抱,还用长辈的口吻说:“忠孝啊,你总算是是回来了!可想死叔叔我了,这些年你在云南那边还好吗?吃了不少苦吧?哎哟,都长那么高了!” 这胖子原来是王辅臣的亲弟弟,名叫李辅汉......好名字!辅弼汉室嘛。可惜他光有好名字,却没好能耐,所以辅弼不了汉室,就只能沾哥哥王辅臣的光,当了王辅臣的大管家,替王辅臣管着北京的一摊家业。 李辅汉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为人还是不错的,当年王辅臣跟着洪承畴出征的时候,王忠孝还是个小娃娃,而他亲娘又因为产后风早早的死了,所以王忠孝就被托付给了李辅汉夫妇俩。这俩夫妻后来可没少为王忠孝这个小魔头操心,最后实在教不好了,才写信给王辅臣,让王辅臣派了于师爷来北京,把王忠孝带去了云南由王辅臣亲自教。但是这两夫妇还是担心王忠孝一个人到了云南没有伙伴,于是就让自己的儿子李吉祥,也就是小李子跟着一块儿去了。 王忠孝虽然换了魂,但还是记得这个叔叔对自好,于是就和他行了抱见礼后,才笑着回答道:“好,我好着呢!叔,你看这杆长枪,都到一丈六了!” “真的吗?我看看。” 王忠孝马上就把自己背着的长枪取下展示给叔叔看。 真的一丈六的长枪啊,折算成米那就是五米一都出头了!这么长的枪由步兵来使用都很难,何况还要在马背上耍?所以王辅臣、王忠孝父子练得“杨家枪”都得从丈二枪开始练习,一点点往上加,到丈六封顶。 而能使丈六长枪的骑士如果练得是“杨家枪”,那必是高手了! 王忠孝不到十八岁,就已经能使用一丈六尺的长枪,可见他习武的天份有多高了。不过王忠孝换了魂以后,却也懂事儿多了,在给叔叔展示了长枪之后,马上又把堂弟李吉祥叫了过来,然后当着叔叔的面夸奖道:“叔,吉祥这两年也精进了不少,您看他使的长枪也到一丈四了!” “是吗?”李辅汉扭头看着亲儿子,满脸都是喜悦。他刚才和王忠孝说话的时候,就分了点心,从跟着王忠孝的几人中找着了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子虽然矮矮胖胖的,但虎头虎脑的,看着就喜欢。 “爹,孩儿给您叩头了!”李吉祥已经留着眼泪扑上来叩头了,“爹,我娘呢?我娘还好吗?” “好,好,当然好了,”李辅汉看着儿子也有点泪汪汪了,一边扶他起来,一边说,“你娘和你妹子都好,她们都在家里呢......哎哟,怎么还在门外站着?瞧我这糊涂劲儿,快快快,快进屋,快进屋。孩子他妈,春妮......忠孝和吉祥他们到了!” 说完这话,就一手拉一个,把王忠孝和李吉祥拖进了大门。至于跟着王忠孝一块儿来的王忠贤、王忠义、王安、王全他们,都是王辅臣在云南时帮儿子张罗的手下,全是王辅臣亲兵家丁的子弟,李辅汉并不认识他们,就没和他们一一招呼。 王忠孝跟着李辅汉进了大门,大门里头是这座二进四合院的前院,前院的南边是一排倒座房,就是靠南一堵墙,门窗朝北开的房间,因为采光不好,所以一般都给仆佣居住或用来待客,四合院的厕所也会摆在这排倒座房中。不过现在这排倒座房都空着,李辅汉夫妻二人和他们的闺女春妮都住在西厢房里面。 倒座房的对面是一道看着有点破旧的垂花门和用来区隔前院和庭院的游廊。垂花门已经打开了,门里面站着两个穿着旗装的女子,其中一个是中年妇人,和李辅汉一样,都是胖乎乎的,不过五官非常端正,皮肤也挺白的,如果能减减肥应该是个美人儿。而另一个女子则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白白净净的,脸蛋圆圆的,有点婴儿肥,还挺讨人喜欢的,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盯着王忠孝在看呢! 王忠孝已经认出这中年妇人就是自己的婶婶李张氏,那小丫头当然就是自己的亲堂妹李春妮了......亲堂妹可不能下嘴儿! 想到这里,王忠孝就大步上前,给自己的婶婶又行了作揖礼,开口道:“侄儿忠孝,见过婶婶。” 李张氏则还了个“蹲儿安”。因为王辅臣认了后爹,所以她这个婶婶没名没份,不能在王忠孝跟前充长辈。还礼之后,他又对自己的闺女道:“春妮,这是你堂哥忠孝。” “春妮给您请安了。”小丫头也学她娘的样子,给王忠孝行了个蹲安礼。 王忠孝则抱了抱拳,笑着道:“真没想到,春妮都是个大姑娘了......叔,婶,春妮可许配了人家?” “还没呢,”李辅汉笑道,“上门提亲的不少,织造曹家、御膳房张家、火药郭家都托人来说了,小妮子都快挑花眼了。” 听了李胖子的话,王忠孝很有点吃惊,他这堂妹虽然长得还行,但也就那样了,比吴小菟可差太多了,怎么就那么吃香?难道是因为有北京户口?可是昆明户口的吴小菟她爷爷是平西王吴三桂啊! 不过王忠孝就想想,没有多问......也许并没有那么香,只是人家就是自我感觉特别好呢? 而和他一块儿来的李吉祥却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张口就问:“爹,我妹子怎么那么香?她长得也没多漂亮,而且咱家连个包衣人都不是,应该也没多少嫁妆可陪吧?” 李张氏和李春妮听了这话,都有点不大高兴,嘴巴都嘟起来了。不过李辅汉却笑着和儿子解释道:“吉祥,正因为咱家不在旗,所以春妮才吃香。咱家要在旗,春妮就该选秀去了。斜对门御膳房张家的小玉姑姑十五岁就选秀入宫,眼看着都八年九年了......等放归了都二十五了!都老了!就算老了,也不一定能轮到包衣人家的子弟,包衣人的闺女可以上嫁,还可以给八旗贵胄当妾。而旗人家的闺女却不会下嫁包衣人,外城的汉民家的闺女好好的也不会嫁给包衣人。家世不好,品貌不端的,包衣人又瞧不上。你说,咱家的春妮能不香吗?” 王忠孝这下总算明白李春妮为什么那么香了,也明白多年未见的张小包为啥和自己那么亲近了。原来内务府的包衣人也有不爽的地方——娶个北京户口的媳妇太难了! 明白是怎么回事后,王忠孝就笑吟吟地对李春妮道:“春妮,明儿曹寅、张小包、郭金宝都会来咱家里,你再好好瞧瞧,可得瞧仔细了!” 春妮被王忠孝的话说得小脸通红,低着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十章 走,上御膳房吃饭去!(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王忠孝再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北京东三环内有“大院”住的好生活,才过了短短一个晚上,就已经过不下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就和自己的叔叔兼大管家李辅汉商量着要搬到城外的庄子上去住了。 “世凯,你怎么才住了一晚上就要搬了?难道你觉着东厢房不舒服?我这就让你婶和你妹把正房给你收拾出来,今儿咱就搬。” 李辅汉对王忠孝提出的要求感到非常惊讶......北京内城多好啊!权贵遍地走,高官多如狗。出趟门也许就能遇上某位遛弯的王爷或是散步的大臣,你家对门也许就住着某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这可真不是随便说说的,单说这豆芽菜胡同里面就藏龙卧虎,王辅臣的正二品总兵官搁这里压根不够瞧的。 别人不说,就是等会儿要和王忠孝一起去御膳房吃饭的张小宝包和曹寅就不得了了! 张小包的爹可是太皇太后布木布泰最喜欢的厨子,老太太最爱他包的包子......吃着他的包子,说不定就能想到和多尔衮的爱情!这包子,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做出来? 张小包的姐姐也不简单,是布木布泰贴身的姑姑,是和苏麻喇姑一起伺候老太太的。 至于曹雪芹他爷爷就不用说了,和康熙皇帝是“奶味相投”的兄弟,打小就喝一个牌子的奶水,比亲兄弟还亲啊!历史上康熙六次南巡四次驻跸织造曹家,这是什么关系啊? 王忠孝在云南的时候还琢磨着上哪儿买御前侍卫,还不得其门。现在好了,康熙的奶兄弟马上就要和他一块儿去御膳房吃饭了...... 所以要找门路、走关系,在四九城里面住着就占了极大的便宜。这个时代的北京内城,就是一个巨大的权力圈子。只要有点能耐,又会一点钻营,谋个一官半职真是太容易了。就算什么能耐没有,没准也能碰着贵人!所以八旗子弟,但凡是想上进的,就不能出这个圈子。 “世凯啊,”李辅汉蹙着眉头对自己的这“傻侄子”说,“叔知道你在云南住惯了大房子,住不了这小院子。但是海淀的庄子离北京城有二十里远,你要住在那里,可就不方便在城内走动了......虽然您和点心张、织造曹家的少爷是儿时的玩伴,但你们毕竟已经多年没在一起玩了。得多多走动,这凉了的关系才能重新热起来。” “叔,我知道张小包和曹寅的门路了得,但是我毕竟是武人,是凭真本事换富贵的。”王忠孝一本正经道,“我如果一直住在豆芽菜胡同里,也没法习练武艺和马术啊!”说着话,他抬手一指窗户外面,“您看看屋外......好好的庭院都快被这十几匹马儿给糟蹋坏了!” 李辅汉往窗户外头望了眼,也是一脸哭笑不得,他和他娘子还有闺女这几年可没少花心思搭理这一方庭院,种了不少花花草草,平日里也拾到得干干净净。现在倒好,成了临时马厩了。王忠孝他们从云南一路骑着过来的十几匹马,现在都养在那里头。不过即便王忠孝不要自己的院子了,也不可能把那么多马都养家里啊! 这马得跑,得遛马,不能整天关家里面,要不然腿脚“硬”了可就养废了。 另外,王忠孝还带来了王麻子、王大炮、王安、王全等四个大块头手下,现在都安置在倒座房里面......即便他们能吃这个苦,可是训练怎么办? 他们几个人还有王忠孝的一身武艺都是建立在日常严格训练的基础上的,而且练武这事儿不进则退!进步很难,退步很快。上回王忠孝让吴世珏揍得换魂的那回,因为躺平了几天,又浑浑噩噩了大半个月,王忠孝的体能和武艺就退步了不少,好容易才在王麻子、王大炮哥俩的协助下重新练回来。 而且王忠孝还打算在得了势以后,多招一些手下,再好好训练他们呢,没个大一点的地盘可施展不开。 但是李辅汉却不明白王忠孝的想法,只是摇摇头道:“你这是何苦呢?现在满北京的八旗子弟有几个把武艺和马术当回事儿? 北京城外的那些赏赐给功臣贵胄的庄子都是交给庄头打理的,当主子的一年也不见得能去上一次。就算去城外小住,那也不是为了方便练武。 世凯,你一定得知道,如今早就是天下太平,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了。想要升官发财,不能再靠能打了!要不然你阿玛也不至于一个总兵干那么多年都升不上去。” 王忠孝当然知道李辅汉说的这些道理......八旗子弟不就是这样给废掉的?八旗天兵号称弓马取天下,虽然他们的步战能力也很强,火器用得也不错,但他们的骑兵肯定是能压制蒙古骑兵和明朝骑兵的,否则上了战场只能被动挨打,根本不可能取天下。 而强大的骑兵,特别是传统的“全能骑兵”,也就是能突击、能骑射、能近战格斗、还能下马砍人、还能步射、还能爬墙头攻城的“六边形战士”,必须得从娃娃抓起。要么从小严格训练,要么让他们接受严酷生存环境的磨练。但无论如何,在狭窄的老北京四合院里是培养不出这种强兵的......无论这帮八旗子弟多么上进,你住一四合院,马都没地方养,射箭的靶子都没地方摆,还怎么个弓马娴熟? 虽然北京城内驻防八旗的衙门也会组织旗丁和包衣人丁进行骑射训练,但这种训练强度根本不够瞧的。 所以如今这个时代,八旗已经驰废,而汉人的武力,包括三藩和绿营,却还保持得不错,特别是经常打仗的甘陕绿营和平西王藩下和部下兵丁,还都是很能打的。 如果吴三桂这个不争气的老东西关键时刻没有自己怂了,而是趁着康熙没有把甘陕绿营拉扯起来,也没有把八旗子弟重新调教出来的空档,蒙着头往北打,一鼓作气打过长江去,没准就能提前二百多年给大清送终了......好在如今的大清已经有了一个绰号“大头”,字“世凯”的大终臣了。 想到这里,王忠孝就一脸正色地说:“叔,我已经决定了,要凭自己的能耐当上大清的终臣良将。所以这一回应挑,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已经找好了通天门路,还准备了四千两买官的银子......是不会有意外的!” “哦......”李辅汉总算是露出了笑颜,“你有门路,银子又准备了一些,那我可就放心了。” 王忠孝又道:“既然叔父已经放心了,那就尽快安排我和王麻子、王大炮、王安、王全他们一块儿搬去海淀的庄子居住吧!” “好吧!”李辅汉瞅了眼一庭院的马,点点头道,“今儿就安排!先让忠贤、忠义、王安、王全他们搬过去,你和吉祥在豆芽菜胡同这边多住几日吧!” “好,都听叔的。” 王忠孝刚说完搬去城外居住的事儿,还想和李辅汉说说堂妹春妮的亲事,院子里头突然响起了李吉祥的声音:“二哥,小包子、小曹子和金宝一块儿来了!” 王忠孝扭头对李辅汉道:“叔,我这就去拉关系了!” 李辅汉起身道:“好,我送你出门。” 两个人说着就一前一后出了东厢房,又穿过挤满了牲口的庭院,穿过垂花门到了小小的前院里头。前院里面,正站着三个头戴瓜皮小帽,身着长杉马褂,腰带上挂着各种零碎物件,还人手一把折扇的旗下小爷。居中一人,正是昨儿和王忠孝行抱见礼的张小包。 张小包左边立着一个黑脸的矮胖子,笑得非常猥琐,正盯着悄悄跟在王忠孝身后溜出垂花门的李春妮看。看见这张黑脸,王忠孝就记起来这人是火药郭家的郭金宝......他爹绰号叫火药郭,是前明军器监出身的匠人,先后忠过大明、大顺,大清定鼎北京后又把火药郭和其他一些明朝军器匠人变成了包衣人。 张小包右边则站着一个娃娃脸的少年,看着只有十四五岁,正冲着王忠孝傻笑。这少年不用说,一定就是曹雪芹的爷爷曹寅了。 想起了来人是谁,王忠孝就笑呵呵上去和他们来了个“搂搂抱抱礼”,还特别和曹寅多抱了几下......抱完之后,还春风满面地道:“小包子、小曹子、金宝、吉祥,咱们走吧,上御膳房吃饭去!” 第二十一章 福大爷 (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上御膳房吃饭! 这事儿对立志要当大清终臣的王忠孝而言,还是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张小包、曹寅、郭金宝他们仨却是熟门熟路,一点都不当回事儿。张小包随手就递给王忠孝、李吉祥两块刻着“御膳房行走”字样的腰牌,然后就领着大家伙儿一起出了门,沿着朝阳门内大街向庄严巍峨的紫禁城走了去。 在往紫禁城走的途中,不大清楚这个皇城戒备是如何森严的李吉祥还小声跟张小包打听:“小包哥,拿着这块木牌真的能进宫?不会让人给抓了吧?” 张小包回头甩了他一眼,忽然想到这货是春妮的哥哥,马上换上张笑脸,笑着道:“吉祥,我给你的牌子不写着吗?御膳房行走,这牌子是发给御膳房的庖人、拜唐阿、承应人、学徒,还有进宫行走的厨子的。 拿着这块牌子进东安门、东华门,打南三所外头路过,一直进到景运门外的御膳房,那是没有人能拦着的。但是再要往里走,那就得用别的牌子了。” “还有别的牌子?”李吉祥接着打听。 “那当然,”张小包道,“金宝拿着的就是武备院行走的牌子,他阿玛给他办了个武备院的学徒。等他这回应挑拜唐阿挑砸了,就进武备院当正式学徒了。” “嘿,你个小包子怎么说话呢?”郭金宝一听就恼了,一瞪眼珠子,“我怎么就一定会挑砸?” “你又不学好,”张小包道,“吃吃喝喝就算了,还总去八大胡同......” “我去八大胡同怎么了?”郭金宝倒也不抵赖,不过他依然振振有词,“我是去行善的......小爷我心善,见不得人吃苦。八大胡同里面的姑娘可都是苦命之人,我可是积了大德了!” 张小包似乎挺喜欢和郭金宝斗嘴,这会儿又顺着他的话嘟哝道:“就用从你阿玛那里偷来的钱积德?你阿玛知道吗?” 哦?王忠孝一听,顿时就对郭金宝高看了一眼......这货行啊,知道偷爸爸的不义之财去行善了,真是善哉、善哉! 郭金宝的脸皮还是有点薄,被张小包点破了偷钱的事儿,也不敢再说什么行善了,而是一指曹寅,转移话题道:“别说我了,说小曹子吧!小曹子的腰牌可厉害了,大内行走!寅哥儿,把你那牌子拿出来给大头哥和吉祥开开眼吧。” “好勒。”曹寅二话不说,就掏出个上了金漆的牌子,双手递给王忠孝,“大头哥,这牌子你阿玛也应该有一块的......等将来大头哥你当上了御前侍卫,也会拿到大内行走或是乾清门行走的牌子。这大内行走的牌子就是能进入大内去保护皇上,而乾清门行走的牌子就只能到乾清宫了。” 王忠孝早就见过王辅臣的大内行走牌子,不过现在还是拿着曹寅的牌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笑着问:“寅哥儿,你说咱内务府三旗的包衣人有机会在应挑中选上侍卫吗?” “难,”曹寅摇摇头,“虽然咱们上三旗包衣是皇上的自己人,但是侍卫可是一步登天的差事,哪怕是蓝翎侍卫也是个正六品,如果外放出去,那就更了不得了......所以上三旗的亲贵子弟都盯着那些名额。咱们内务府的包衣人要当侍卫,通常得皇上或鳌太师亲自提拔,当然也不能占了各旗的额度。不过凭大头哥你的武艺,将来一定可以走拜唐阿拣补侍卫的路子升上去的。但这一回......很难。” 看来还是得走康麻子的门路!王忠孝心说:赶明儿就去明珠府上拜一拜,他可是小麻子一党的! “大头哥,你是不是想这回就挑个侍卫当一当?”这时候那个又矮又黑又胖,笑起来有点猥琐的郭金宝已经看穿了王忠孝的心思。 王忠孝也不瞒着几个好哥们,当下就笑着点点头:“金宝,你可有门路?” “没有,”郭金宝两手一摊,“这可是通天的门路,我哪儿有啊?寅哥儿,你家有吗?” “我家也没有,”曹寅还是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额娘也就为我安排了一个銮仪卫的旗尉。” “什么?旗尉?”郭金宝一脸羡慕,“那可是从四品!比蓝翎侍卫大多了!寅哥儿,你才十五岁,那就从四品了,这官运也没谁了。” 曹寅道:“我得明年才能上任,到时候我都十六了!” 十六岁的从四品......王忠孝心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从四品如果放到地方上当文官,那可就是一府同知,相当于地级市副市长了。这么大的官,曹寅十六岁就干上了! 什么叫年轻有为?这就是真正的年轻有为! 王忠孝正感慨的时候,已经跟着小包子、郭金宝他们一路溜达到了皇城的东安门外。东安门是皇城外城的东门,并不是皇城核心紫禁城的一部分,在这里看门不是侍卫亲军,也不是上三旗护军,而是骁骑营的兵丁。这些兵丁全都穿着行褂,戴着暖帽,挎着腰刀,看上去还挺猛的......当然都没有王忠孝那么猛! 就王忠孝这副从王辅臣那里继承来的身板还有长相,在这个时代到哪儿都是引入注目的存在。所以他刚跟着张小包走到东华门外,就被个“大爷”给盯上了! “小包子,你又领人来御膳房蹭饭了......还领来这么个大个子,是想把皇上家吃穷吗?” 王忠孝闻着声就扭头去瞧,想看看是谁那么多管闲事,回头一看,发现一群“蓝马褂”——人人都是蓝马褂、瓜皮帽,为首的则是十五六岁的小孩子,也不知道啥来头? 他正琢磨的时候,张小包、郭金宝、曹寅他们仨已经快步上前,朝着那孩子行了个打千儿礼,还齐声道:“给福大爷请安。” 福大爷? 王忠孝心想:这是谁啊?那么小就是“大爷”了,是辈份高还是后台硬? 他正想着呢,张小包已经发现王忠孝、李吉祥还愣在那里,赶紧回头喊道:“大头、吉祥,快过来给福大爷请安啊!” 还要请安?这个“小大爷”看来是个人物?王忠孝又打量了“小大爷”一眼,发现就是个样貌普通的小孩子,尖嘴猴腮大耳朵,个头也不高,也就比张小包高一点,最重要的是脸上也没麻子......望之不似康熙,但一定是个“大爷”级的人物! 所以王忠孝还是满脸堆笑着上前,还故意行了个很草率的打千礼,笑嘻嘻道:“大头请福大爷大安。” 和他一起的李吉祥就恭敬多了,还甩了甩马蹄袖,行了个极为标准的打千礼:“李吉祥请福大爷大安。” 这打千礼其实是旗人当中一种非常普通的礼节,平辈之间和邻里之间见面都可以行这个礼儿。当然了,平辈、邻里、好友之间的打千儿礼可就不那么正式了,王忠孝给这个“福大爷”请安时用的就是“平辈打千礼”......虽然草率,但显得亲近。 而李吉祥则是正经的官场当中下级给上级行的打千礼。 虽然李吉祥的态度更恭敬,但是这个“福大爷”却还是对王忠孝比较感兴趣,仰着脖子看着人高马大的“王大头”,笑着问:“大头?头是挺大的!在旗吗?” “在啊!”王忠孝傻呵呵一笑,“内务府正白旗包衣汉军。”然后他还反问一句,“小大爷,您是哪个旗的?” “我?”那福大爷愣了下,然后笑着回答,“我是满洲镶白旗的。” “镶白旗?”王忠孝打听道,“黄带子吧?” 福大爷笑得更开心了,“真给你猜着了......你这大个子是小包子的朋友吧?” 王忠孝则满脸忠厚地说着瞎话:“回大爷的话,小包子是我师兄,我是来和张副庖长学做包子的。” “学,学做包子?你?”那福大爷给逗乐了,“你行啊,你这块儿要搁早些年都能选上巴牙喇白甲兵了,你居然想当御膳房的厨子?你能再出息一点儿吗?” 王忠孝一本正经道:“福大爷,这您可说差了,我学做包子不一定是为了当厨子......技多不压身嘛!再过一阵子我就要应挑拜唐阿和侍卫了,我是包衣汉军,想一步登天挑上侍卫有点难,如果只挑上个拜唐阿,以后去御膳房当差也不错,至少有吃有喝。大爷,您说是不?” “哈哈哈!”福大爷大笑道,“你这人挺有意思......走,跟着本大爷一块儿去御膳房蹭饭!” 第二十二章 我武功可高了,都是在云南讲武堂学的! 当王忠孝跟着福大爷走进紫禁城的东华门的时候,已经百分之二百确认这个“小大爷”是个大人物了。 因为他刚才跟着福大爷进东安门、进东华门的时候,守门的骁骑营兵丁和上三旗护军兵丁全都跟木头人一样,站得一动不动,没有一个人上来盘问,腰牌都不查,就直接放行了。 现在可是康熙年,不是皇宫大内经常有什么刺客、义军出没的嘉庆年。况且如今当权的还是鳌拜鳌太师这个出了名难说话的狠人!在东安门和东华门看门的骁骑营和上三旗护军的兵丁一定是认得福大爷,而且知道福大爷是大人物,才给放行的。 这个福大爷,不会是个王爷吧?王忠孝一边跟着张小包在紫禁城东南角溜达,一边在心里头琢磨:如今的大清好像没有福亲王、福郡王......这个福大爷难道是小麻子的哥哥裕亲王福全?看他的年纪,这可能性不小啊!看来在皇城城门外头还真是容易遇贵人呢! 王忠孝发现自己会让你可能遇了贵人的时候,那贵人福大爷也在打量他。还别说,这个王忠孝长得就特别讨贵人们的喜欢......十七世纪的审美对于男性的要求就是“活吕布”这样的,要不然王辅臣这个“反来反去臣”怎么到哪儿都能遇上贵人? 所以福大贵人现在看见王忠孝也是越看越喜欢......唔,他现在就喜欢肌肉猛男! “大头,”在紫禁城里面逛了一会儿,福大爷就开始打听起王忠孝的背景了,“你贵姓?大号是什么?” 王忠孝回答道:“免贵,姓王,上忠下孝。” “王忠孝......忠臣孝子,好名字!”福大爷又问,“家里头的大人是做什么的?” “我爹是当总兵的,”王忠孝说,“他是云南援剿右翼总兵。” “云南援剿右翼总兵......”福大爷一下就愣住了,站在那里看着王忠孝,“你爹是王辅臣?怪不得长得那么威猛。” “那是,”王忠孝一脸自豪地说,“我爹随我,不,是我随我爹!” 福大爷直接给王忠孝的话逗乐了,“你爹随你......对了,我之前怎么从没见过你?” “福大爷,”小黑胖子郭金宝似乎想在这福大爷跟前好好表现——他也想遇贵人呢!这会儿就抢着回答道,“这王大头小时候太能打架了,六年前在还东城的豆瓣胡同里和信郡王家的鄂贝勒撂跤,把鄂贝勒摔了个头破血流,所以就跑去云南避风头了......” 王忠孝赶忙抢过话题道:“都是小孩子打架......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的。” 福大爷却感到有点奇怪,问:“鄂贝勒?鄂扎?他才十四,六年前才八岁啊!” “不是,是他哥鄂尼。”郭金宝又抢着替王忠孝回答。 “鄂尼?”福大爷想了想,然后盯着王忠孝,“好像几年前就死了,不是给王大头你打死的吧?” 这可把王忠孝吓了一跳,打死贝勒的罪名他现在可扛不动! “不是,不是,”郭金宝这时候还算义气,赶紧帮王忠孝解释,“他是出天花出死的......四九城里头这些年可有不少八旗子弟出天花出没了。”他叹了口气,“当年和咱们在胡同里撂跤的满八旗、蒙八旗的孩子,没了一多半。” “对,对,”王忠孝连连点头,“这天花太可恨了!” 福大爷叹了口气,“的确可恨......”话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妥,连忙转了个话题,一边走一边问:“大头,信郡王家的人都挺能打的,你能把他们家的贝勒揍得头破血流,看来你当初的武艺就很不错啊!” 王忠孝听他这么一问,就笑着摇摇头:“不行,不行,我当时年少无知,不懂得天高地厚,以为在四九城的胡同里面打服了一帮小孩子就很厉害了。结果到了云南,让我爹送进平西王藩下的讲武堂,才知道真正的武艺高强是什么样的!才知道什么是真功夫!” 他这是在给福大爷灌输吴三桂威胁论呢! 其实他的一身武艺都是他爹王辅臣手把手教出来的,和什么平西王藩下的什么讲武堂一点关系没有。 不过王忠孝还是要帮助吴三桂好好鼓吹一下的!因为这个三藩之役,是有点麻杆打狼两头怕的意思。吴三桂的确怂,但大清这边也一样胆怯。如果不是吴三桂年纪太老,被老天爷收了,这乱子指不定到哪一天呢! 所以王忠孝现在得尽可能替吴三桂扯着点虎皮,如果北京的八旗子弟能再多害怕这老东西一些,那王大终臣成功的概率也就越大。 “讲武堂?什么是讲武堂?”福大爷果然来了兴趣。 王忠孝解释道:“所谓的讲武堂,是平西王藩下官员子弟和我这样的绿营武官子弟们私下叫的,正式的名称是云南藩学堂。是平西王开办的专门用来培养藩下或绿营子弟的学堂,不仅传授四书五经,还教兵法韬略和行军布阵的本领以及上阵打仗的真功夫。” 福大爷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又问:“那这个云南讲武堂的徒儿多不多?” “多啊,”王忠孝说,“我离开的时候还有好几千人呢!” “好几千?”福大爷吃了一惊,“那么多?平西王藩下和云贵绿营有多少武官?” “这我可不清楚,”王忠孝继续给吴三桂扯虎皮,“不过平西王藩下和云贵绿营武官大多老婆满屋、儿女成群......就连我那个不学好的爹也给我添了八个小妈,弟弟妹妹生了一大窝,他们虽然不在旗,但是将来都要分家产,想想都烦!” 福大爷听了这话,眉头已经拧成个球了,“平西王藩下和云贵绿营的孩子都好养活吗?《三国演义》上说西南是瘴痢丛生之地。” “那是过去了,”王忠孝说,“现在云贵一带已经开垦出来了......早就没什么瘴痢了,而且昆明周遭的气候很养人,四季如春,冬天不冷,夏天不热,可舒服了。另外,汉人不怎么怕天花,种痘的危险也不大,所以孩子还算好养活。” 福大爷听见这个天花,又是一声叹息......他这正叹气的时候,前方一所院子里面突然冲出来一个套着条做饭的围兜,袖子还戴着袖套的小老头,看见福全就是一个挺马虎的打千礼,然后笑嘻嘻地说:“哎哟,这不是福大爷吗?您怎么来了?小的张忠清给您老请安了!” 这小老头原来就是张小包的爹张忠清,昨儿他那个不成气的儿子和他说了要带朋友到御膳房蹭饭,他拿自己这独苗儿子是没一点招儿的,所以就只能让一个徒弟去御膳房大门口候着。没想到张小包带来了一大群人......其中一个还是福大爷! 这下张忠清可乐坏了,赶紧冲出来迎接贵客了。 “包子张,你问我来干嘛?我到你御膳房来,除了蹭饭还能干嘛?” 张忠清笑呵呵回道:“福大爷,您还用得着来御膳房蹭饭?您直接......” “别叨叨了,”福全挥挥手,“包子张,快去准备吧......我就蹭个饭,也别太讲究了,随随便便弄上三五十个菜送去南三所外的箭亭就行了。” “送去箭亭?”张忠清一愣,“福大爷,您要在箭亭吃饭?” “对啊!”福大爷答完话,就扭头看着王忠孝,“大头,你是不是很能打?” “那得看跟谁打了......”王忠孝笑着答道,“福大爷,您不会是想和我过过招吧?” “不,不,不,”福大爷看了眼王忠孝的块儿,赶紧摇头,然后又喊了一声,“观音保!” “奴才在!”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然后就看见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还满脸横肉的矮胖子从福大爷身后的随从中站了出来,脸色铁青地看着王忠孝。 福大爷指着这矮胖子对王忠孝道:“大头,他叫观音保,镶白旗蒙古的,在我们那块最会撂跤和射箭,待会儿你们去箭亭比比......谁赢了,本大爷重重有赏!” 王忠孝扫了那矮胖子一眼,心里头已经有数了,然后笑着对福大爷道:“大爷,正经的撂跤我没学过,那玩意儿规矩太多,上了战场谁会守规矩?所以您要我和他比撂跤,那我可不会。但是要比打架......嘿嘿,我可跟着平西王的军队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说着话,王忠孝就回过头,狠狠瞪了那观音保一眼,瞪得那观音保就是一哆嗦!他这个高手可从没杀过人,甚至连鸡都不曾杀过......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佛弟子,还经常去八大胡同行善,如果不是嘴太馋爱吃肉,早就出家当喇嘛了。 第二十三章 报告皇上,我发现一个高手(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乾清宫,饭点儿。 大清小孩子皇帝康熙正无聊地吃着满汉全席,不是一个人吃的,而是他奶奶布木布泰陪着一起吃的。 老奶奶最宠孙子了,有什么她自己觉得好吃的,都会让苏麻喇姑和张姑姑给康熙、福全这哥俩都拿一份过去。不过这个老奶奶爱吃的,当孙子的可不一定爱吃。好在大部分时候都有福全帮助消受,可今儿福全又溜号了,康麻子只好一个人享用老太太让人拿给他的食物。没一会儿就吃撑了...... 可是在老奶奶眼里,孙子哪儿有吃饱的时候?况且康熙还是个瘦子,看着都让人心疼,必须得多吃一点! 老奶奶这时候又用筷子夹了一个张老包(就是张忠清)包的羊油素菜馅的包子,尝了一口,还是那味儿......老奶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对身边伺候的张姑姑道:“小玉,给皇上拿俩素菜包子。” “嗻。”张小玉应了一声,就拿起一盘子,再用筷子夹了俩大包子送到小皇帝跟前,“皇上,您慢用。” 康熙瞅了眼那包子......羊油素菜馅的,膻味很重的!平时吃一个都撑,现在一次来俩!这可怎么办好呢? “玄烨,快吃吧,”老奶奶看见康熙盯着拿俩包子在“流口水”,就笑呵呵说,“吃不够还有!” 康熙实在吃不下去,只好跟老太太说:“玛嬷,给福全留俩吧,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事儿才误了饭点,下午还得和孙儿一起练骑射,饿着肚子可不行。” “饿不着,”布木布泰笑着说,“他这会儿正在御膳房北面的那个箭亭里头和小寅子、小包子他们一块儿吃喝呢,可热闹了。” 康熙心里头那叫一个生气啊,福全这个兄弟不义气,自己和人玩儿去了! “玄烨,”布木布泰笑道,“怎么不吃?是嫌玛嬷给你挑得羊油素菜包子不好吃吗?不好吃不要紧,这儿还有实心包子,可实在了,一个顶俩,要不给你来一笼?” “不,不,不必了。”康熙赶紧拿起羊油素菜包往嘴里塞......这个包子张的实心包子是行军干粮!又大又硬,吃一个就能撑一天,康熙要不吃还会被老太太唠叨说忘了本,说什么当年太宗皇帝和多尔衮行军打仗时候都啃那玩意儿! 这话一说,康熙硬得头皮都得吃一个了。 康熙一个凉了一半的羊油包子下了肚,正准备吃第二个的时候,乾清宫门外突然传来了福全的声音:“玛嬷,皇上,我来晚了......我遇到点事儿,来晚了!” 康熙闻声望去,就看见一身蓝马褂,戴着个瓜皮帽的福全一个人一路小跑着就来了,还一脸喜色......看来和小寅子、小包子他们吃得不错啊! “小寅子呢?”布木布泰这时候突然发问了,“他怎么没和你一块儿来给皇上请个安。” 康熙这时候也发现曹寅没来了,“对啊,曹寅呢?他怎么没来?” “玛嬷,皇上,他有事儿,待会儿再来......”说着话,福全就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左右。 “都退下吧!”布木布泰明白孙子的意思,笑着吩咐左右伺候的太监、宫女都退出去,然后又对张姑姑道,“小玉,你到外头看着一点。” 这是要密谋造反啊! 张小包的姐姐也是个机灵姑姑,先应了一声,然后又左右打量了一番,确认别的宫女、太监都走了,自己才最后一个退出去,还把大门给合上了。 看到人都走了,福全才贼头贼脑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道:“皇上,我今儿在入东安门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高手!” “高手?有多高?”康熙也来了兴趣,他现在正缺高手呢! “有......有那么高!”福全夸张地抬起胳膊,“比我高一个大头!” “嗨,个子高啊!”布木布泰笑着道,“高手得功夫高才行!” “皇玛嬷,他的功夫也了得!” 布木布泰问:“比你那个王府护卫观音保如何?他可是正白旗蒙古的撂跤高手。” 福全伸出根手指头,“高一招!” “就一招?”康熙说,“那也没高多少啊!” “一招就把观音保踹趴下了......曹寅这会儿就跑去找御医了,所以才没跟来。” “什么?”布木布泰吃了一惊,“一招就放倒了观音保?” 康熙也大吃一惊:“怎么那么厉害?他是怎么打的?” 福全撩起袍子,抬起右腿,比划着踢了一脚,“就这样......一脚踢得老高,直接踹在观音保胸口,一脚就把人踹翻了!” “撂跤还带飞腿的?”康熙皱着眉头,“这不耍赖吗?” “兵不厌诈嘛!”福全道,“而且这个高手出脚极快,跟闪电似的,我都还没说开始,观音保还在那里甩膀子呢,他脚就踹上来了......这功夫一看就是真的!” 康熙眼珠子瞪得老大,“这是偷袭啊!要不要脸?” “能赢就行,要脸干嘛?”福全笑道,“这个高手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他射箭的本事也厉害,在撂跤之前还和观音保在箭亭比了射箭,连珠射......三十步外,二十连发全中,又快又准,射得力道也大,箭头扎进去一大截,观音保完全不是对手。” “这倒是挺厉害的,”康麻子说,“就不知道他的骑射功夫怎么样了?” “据这高手自己说,他的骑射本领也极为了得,而且他还有比骑射更厉害的能耐!” “比骑射更厉害?那是什么能耐?” “他能骑在马背上舞大枪,耍一丈六的长枪!”福全一边说还一边拿手比划,“这里扎一下,然后换另一边再扎,可厉害了!” 布木布泰点点头,“如果是真的,倒是有点能耐!对了,福全,你连说带比划了半天,还没说这个高手叫什么名儿,是哪里来的?在不在旗?” “皇玛嬷,他是正白旗包衣汉军的,姓王,名叫王忠孝,他爹是王辅臣!” “原来王辅臣的儿子!”布木布泰眉头一皱,“难怪武功那么好,还那么不要脸......” 康熙听布木布泰这么一说,也皱起眉头问:“皇玛嬷,您觉得这个王忠孝靠不住?” 布木布泰哼了一声:“这个小的靠不靠得住我不知道,但是王辅臣这个老的却是一定靠不住的!” “皇玛嬷觉得王辅臣有可能是鳌拜的人?”康熙问。 布木布泰摇摇头:“他要是鳌拜的人就不会一个总兵当了十多年都升不上去了......他是正白旗的人,早年间又是阿济格的护卫,想投靠鳌拜都不可能。” “皇玛嬷觉得王辅臣是吴三桂的人?”康熙又问。 “这就不好说了......吴三桂手底下都是这路反来反去靠不住的人!”布木布泰扭头看着福全,“福全,你是怎么遇上这个王忠孝的?” “皇玛嬷,我是今天上午进东安门的时候看见他和寅哥儿、小包子一起也要进东安门的,这才遇上的。” 布木布泰说:“王辅臣也是正白旗包汉军,和包子张挺熟的,而且他和曹寅的额娘都在阿济格府上当过包衣,早就认得。他儿子认识小包子和寅哥儿他们也不奇怪......不过这王忠孝进东安门干什么?难道他在宫里有差事?” “他是拿着御膳房行走的牌子进宫的,说是要拜包子张为师,学包包子。” “噗哧......”布木布泰给逗乐了,“瞎扯吧!” 康熙则一头雾水地问:“他今年多大了?是不是该应挑拜唐阿了?他要真那么本事,选个侍卫也不为过,一个拜唐阿更是十拿九稳,学包包子干嘛?” “玄烨,那小子在胡说八道,”布木布泰笑着说,“这小子多半是跟着小包子、寅哥儿来御膳房蹭饭和玩耍的......对了,这小子是不是下个月就要应挑拜了?” “是啊,”福全说,“他是为了参加下个月的应挑,才从云南千里迢迢赶回北京来的,昨儿才到。” “昨儿?”康熙眉头一皱。 布木布泰看着孙子问:“怎么啦?” 康熙的麻脸已经有点放沉了:“那他是和吴国贵一起来的吧?” “是啊,”福全点点头,“他还说他和吴国贵、吴应麒的儿子们关系都挺好,是什么......云南讲武堂的同窗,和平西王藩下和云贵绿营的子弟们一块儿学过四书五经、兵法韬略、行军布阵和上阵厮杀的真功夫,他的射箭和马上功夫,就是在云南学会的。” “那他真的是吴三桂的人了!”康熙皇帝眉头大皱,望着布木布泰,“皇玛嬷,您看这个人还能用吗?” 布木布泰笑道:“他和吴三桂的孙子们关系不错,并不等于就是吴三桂的人!他是王辅臣的儿子,也正白旗汉军的包衣人......玄烨,你仔细想想,他为什么会跟着吴国贵一起来北京?来了北京之后又为什么跟着小包子、曹寅进宫蹭饭?遇到福全之后,又为什么那么卖力表现?” “皇玛嬷,他不知道我是裕亲王。”福全提醒了一句。 布木布泰哧地一笑,看了大孙子一眼,“你真当他是傻子?” “啊,”福全想了想,“难道是故意哄着我玩的?” 布木布泰点点头:“王辅臣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傻子?若真是傻子,他也不会让个傻子来北京应挑......从云南到北京,多远的路?他给上面的佐领写封信说一声,他儿子不来就不来了。可王辅臣的儿子偏偏就来了,来北京第二天就进了宫,还是东安门外巧遇了你这个裕亲王......这说明什么?” 福全有点生气:“这说明姓王的肚子里面都是花花肠子!” 布木布泰望着康熙。 康熙说:“皇玛嬷,也许王辅臣想找机会投靠朕!” 布木布泰笑了起来:“玄烨,那你收不收呢?” 康熙想了想,说:“虽然他不可能是鳌拜的人,但鳌拜和吴三桂显然是有勾结的......所以孙儿还想再看看,如果有可能,就再考验一下这个王忠孝。” 布木布泰点点头:“是得考验一下!” 福全问:“怎么考验?” 布木布泰说:“我来安排吧......” 第二十四章 王大头,你五天后来面试大清忠臣 布木布泰、康麻子、福全他们仨在商量怎么考验王忠孝这个高手的时候,王大高手正在抢救刚刚被他打晕的八旗蒙古的高手观音保。 他猜想这个观音保应该是裕亲王府的护卫,镶白旗的高手,相当于是镶白旗的白甲兵.......搁二三十年前就是跟着多尔衮、多铎、阿济格他们哥仨东征西讨的急先锋! 而且这个观音保矮壮敦实,光是这体型玩撂跤就占不少便宜,再加上这观音保刚才热身甩膀子的时候看着架势不错,明显是练过的。所以王忠孝为了确保自己可以为康麻子抓鳌拜,成为大清终臣,就不要脸了,不等福全说开始,直接照着观音保的胸口横踹一脚,还用上了王辅臣传授的“北腿”的真功夫。 他那个腿脚多有劲儿啊! 他是可以用双腿控马,腾出双手在飞奔的马背上耍大枪的小吕布。让个吕布当胸踹一脚,别说这个观音保了,就是张翼德来了也得趴地上起不来啊! 但是等这一脚踹完,王忠孝才发现自己下脚太重了,而那个观音保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猛......他面对王忠孝的突然袭击,完全没有反应,不挡不躲,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然后一脸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并且脑袋一歪晕菜过去了。 这下王忠孝也急了,他可没想在紫禁城里面一脚把人踹死......还是众目睽睽,连杀人埋尸和逃之夭夭都不可能。 所以,他赶紧招呼郭金宝来和自己一起抢救观音保,又让曹寅去叫御医,还让张小包去取白酒和纱布——这个观音保倒下去的时候后脑勺在地上磕了一下,都磕出血了,得用白酒洗伤口,再用纱布包起来,同时再默念“阿弥陀佛”。 念佛是必须的,观音保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个佛弟子了。如果这次真的摔碎了脑壳,那可就赶紧超渡一下。没有摔碎,那也得念一念,让观音菩萨好好保佑一下这个观音保,别摔出什么内伤。 就算有内伤,也得等王大终臣帮康熙擒了鳌拜,当了大官才发作...... 不过还好,王忠孝简单检查了一下观音保后脑勺的伤口后,发现这个观音保的脑壳还是挺坚固的,并没有摔碎。于是就拿过刚跑步过来的张小包递上的白酒、纱布,观音保洗了伤口,抱扎了脑袋。 完事儿之后,王忠孝又掰开观音保的眼皮看了看,瞳孔也没放大,伸手在鼻子底下探了探,发现还有气儿,又听了听心口......还在跳! “王,王,王......大头,他,他,他还活着吗?”郭金宝看见王忠孝一会掰眼皮,一会儿探鼻息,一会儿摸胸口,搞了半天,那观音保还是一动不动,也有点紧张了。 这个观音保可是有背景的!他爷爷是科尔沁蒙古的勇士,在萨尔浒之战前就归顺了努尔哈赤,那可是大清真正的开国功臣!虽然后来也没立多大功劳,只传给观音保一个一等阿达哈哈番的世职,但这也不是王忠孝这个包衣人能随便招惹的......人家还是裕王的心腹呢! 对了,裕王去哪儿了?郭金宝这时候已经裕亲王福全不见了,马上就感到不妙,偷偷凑到王忠孝身边,压低声音道:“大头,不好了,福大爷不见了,一定是去找人来抓你了。你快跑吧,有多远跑多远!” 王忠孝一听这话,心说:这个金宝虽然人长得不怎么样,但还是挺讲义气的,值得结交。 不过现在还用不着跑,因为观音保看着还有救。 “金宝,你别急......观音保还有救。”王忠孝看着很讲义气的郭金宝说,“他现在气息有点弱,我把他的嘴掰开,你往里头吹气。” “好!”郭金宝点点头,“怎么吹?” “嘴对嘴......会吗?”王忠孝问。 郭金宝犹豫了一下,“会,我在八大胡同学过!” 原来八大胡同还教急救啊!王忠孝想了想,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了——八大胡同的小姐姐们可能会遇到“马上风”的客人,得抢救啊! “那就好,我可掰了,快,快吹气!”说着话,王忠孝一只手捏着观音保的鼻子,一只手就掰开了观音保的嘴巴。 郭金宝看了眼观音保张开的血盆大口,再看看这个惹祸的好兄弟王大头......没办法,只能上了!于是眼睛一闭,鼓起腮帮子,就给他来了个嘴对嘴。 “金宝,继续吹!继续......多吹几口他就醒了!” 郭金宝一口气刚吹完,王忠孝催促道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了。 那就吹吧! 一次是吹,两次也是吹! 郭金宝其实也想救观音保一命......那可是裕亲王的心腹!搭上他的路子,将来还怕没有前途? 想到这里,他的腮帮子就跟个鼓风机一样,噗哧噗哧往观音保嘴里打气儿。还别说,真有效!打了一会儿气只好,本来气息微弱的观音保突然咳嗽了几下,呼吸开始顺畅起来,还开口说话了:“好臭,好臭......” 这是郭金宝的口臭....... “金宝,别吹了......观音保观护卫给你救活了!”王忠孝赶紧凑上去,望着还有点迷糊的观音保就问,“观护卫,没事儿吧?能动弹吗?胸口疼不疼?脑袋晕不晕?” 观音保一看见王忠孝的那张脸,顿时就清醒了,还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也顾不得头疼胸闷,抬手指着王忠孝就骂:“你,你耍赖,还没开始你就踹我......” “对,对,对,我是耍赖!我不懂规矩,我必须向您赔罪,回头我再摆个酒席,正式向您道歉......金宝、小包,扶着观护卫一点儿。” 王忠孝倒是知错能改,看见观音保醒了,赶紧一边认错,一边和郭金宝、张小包一块儿扶着观侍卫回到箭亭里头,在一张摆满了酒菜的大桌子旁坐了下来。 观音保也被王忠孝的恭敬态度弄得有点蒙,这位到底什么路数?难道是真的不懂规矩?所以他就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小伙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王忠孝则非常殷勤地捧上个茶碗,满脸堆笑着道:“观侍卫,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您喝茶,消消气儿,别和我一小孩子一般见识。” 其实王忠孝放这些软话并不是怕了观音保,而是他已经达到目的了......福全已经知道他能打了,自然会把他推荐给康熙。而他和观音保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踹人家一脚就是为了上位。现在目的达到,再放点软话,回头再请客吃饭送礼上八大胡同安抚一下,免得多个仇人,又有啥不好? 观音保正有点哭笑不得的时候,曹寅已经拉着个白胡子御医来了,一边走还一边指着观音保和那御医说:“乐御医,就是他......现在看着好些了,刚才可吓人呢,一脚就给踹飞了!” 那老御医看了眼坐着的观音保,然后就开始撵人了,“除了病人,其他人都出去吧,有我呢,死不了的......当年我可给豫亲王,给摄政王,给先帝爷都瞧过病的!” 这还真是让人放心的神医啊! 王忠孝只好笑着对观音保道:“观护卫,就让乐神医给您好好瞧瞧,改日我一定到府上登门赔罪......” 说完他就和曹寅、张小包、郭金宝一起退出了箭亭。刚一出来,就看见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大姐姐站在那儿,一身旗装,长得也挺好看,还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起不来说谁?刚想发问,张小包已经说话了:“姐,你怎么来了?” 她原来是张小包的姐姐张小玉......太皇太后身边的姑姑,又是个贵人啊!这紫禁城里还真是盛产贵人啊!王忠孝赶紧上前作了个揖,“忠孝给张姑姑请安。” 张小玉看着王忠孝,微微一笑:“这才几年不见,都那么大了......大头,你爹还好吗?还回北京吗?” 什么?我爹?王忠孝一愣,难道这个张小玉和王辅臣也有一腿吗?不对啊,我那爹离开北京的时候你才多大?这就念念不忘了? “我爹很好,”王忠孝赶忙收回心神,“他明后年一定会回北京的。” “哦,”张小玉点点头,然后又对王忠孝道:“福大爷让我告诉你,五天后他要去东郊海淀打猎,让你一起去,到时候小包和寅哥儿会来你家叫你的,你在家等着就是了。” 一起打猎? 王忠孝心想:这是小麻子要面试本大终臣了? 第二十五章 人生若只是初见(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二公子,明府到了!” 当于师爷的声音传来时,王忠孝已经在一辆两轮骡车的窄小车厢内晃悠了好一会儿,都快要睡着了。 昨儿他刚在皇城里面遇了个大贵人,还踹了大贵人的保镖一脚,之后还和那个被他踹了的观音保一块儿在景云门外的箭亭里吃了顿御膳房出品的午饭,居然还相谈甚欢,并且还约了一次八大胡同聚会,最后还把人家送回了家。在这中间,张小包的姐姐张小玉张姑姑还跑了来给王忠孝发了个去海淀面试的通知......真是非常充实的一天啊! 而今儿一大清早,他就悄悄去了趟火药郭家,找郭金宝借了一辆小小的骡车,然后和于师爷、郭金宝一块儿往什刹海边上的明府去了。 之所以要向郭金宝借车,是因为王忠孝不想骑马,也不愿意走道,免得引入注目。因为他昨儿回家的时候已经和郭金宝、张小包他们打听过了,那个被他一脚踹翻的观音保可是镶白旗里头有名的勇士,玩撂跤的高手。因为撂跤的本事过硬,所以才被福大爷看中,从下五旗护军营里面提拔到身边当了护卫统领。据说福大爷自己有事没事还会跟着这观音保学两招。 这么个高手,被王忠孝使诈一脚踹晕过去......这事儿搞不好还有续集! 可别惹出踹了小的,惹出大的,打了大的,惹出老的戏码。王忠孝的理想是当大终臣,不是当大侠客。所以他就想着尽可能低调,别总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省得惹出看自己不顺眼的八旗子弟找自己比试。 另外,观音保那边也得进一步“不踹不相识”。 昨儿接触下来,王忠孝已经发现那个观音保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还是个顺毛驴,能哄好的。而且他也知道打不过王忠孝,他就是一练撂跤的,而王忠孝练得是杀人术,还得了王辅臣的真传。 昨儿那一脚,王忠孝其实还是脚下留情的,要不然一脚踹他脖子上,踹死都没一定! 所以王忠孝姿态一放低,他马上就借着坡下来了。 再说了,撂跤也好,杀人术也罢,不都是为了哄皇上和裕王这俩小孩子高兴吗?只要皇上、裕王高兴了,将来等鳌拜老死了,不就能高官得做了?谁输谁赢重要吗? 不过观音保是个上路的,但别的八旗子弟没准脑抽呢?王忠孝可没兴趣一个个踹过去。 他这会儿正琢磨着裕王提拔观音保是不是为了训练库布少年抓鳌拜的时候,马车已经在一片不大不小的宅子前停稳了。 听见于得水说“明府到了”,王忠孝撩起车帘,就从马车车厢里头钻出来了,抬头一看就愣住了,“这是明珠府上?怎么那么小?” 明府旧址王忠孝上辈子可去过好几回......宋先生故居和醇亲王府就是在明府基础上扩建的,好大一片宅子!历史上还给和中堂划拉过去当了别院。 可眼前出现在王忠孝眼前的,不过就是个三进也不知道是四进的四合院,比王忠孝在豆芽菜胡同的宅子当然是大一些的,但比起宋先生故居和醇王府,简直小的不像话。 这个于师爷和郭金宝没领错路吧? 郭金宝这小子挺会“钻”的,在王忠孝得到了“面试机会”后,就和他特别亲近,今儿更是客串起车夫了,这时候正在把骡子往明珠府门外一棵垂柳树上栓,听见王忠孝的话,噗哧一声就笑了:“这是北京,不是曲靖,规矩大着呢,什么样的官住什么样的房子,都是要遵守制度的......明珠虽然是贵胄,但官职也就是个弘文院学士,又不是什么入八分的王公,也没有皇上下旨给他赐宅子,靠他自己能有多大的院子?” 对啊,王忠孝也想起来了,现如今的八旗子弟虽然不大能打了,但是四九城里面的规矩还是在的。而且明珠现在的权势有限,贪污来的不义之财应该也不多,置办不了大房子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王忠孝相信,只要明珠和自己一起结党营私,一块儿挖大清朝的墙角,他早晚能住上大房子! 想到这儿,王忠孝就将目光投在了明府的大门上,这大门比王忠孝家的大门还是气派了不少,两侧的院墙看着也挺结实的,用上好的青砖砌得高高的,看来明珠在内务府总管大臣的任上还是捞了些钱的。 “行,咱们走后门去吧!”王忠孝回头看了眼于师爷,“礼品和名片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于师爷手里捧着个卷轴到了王忠孝跟前,“这是我从大栅栏珠宝斋淘来的......花了二百两,正好是个见面礼的数。” 原来昨儿于师爷就是去大栅栏“淘宝”了,不过他淘来的“宝”的真实价值,肯定不值二百两的,二钱银子都不值......但是这个珠宝斋幕后的东家就是几个现任或前任的内务府总管大臣! 所以这座珠宝斋就是上三旗包衣人们最喜欢去“淘宝”的地方......要找谁办什么事儿,就淘什么样的宝,跟里面的伙计一说,马上就会相应的“卷轴”奉上,付了银票拿走便是了。 当然了,真正的“大宝儿”还得拿着几位大臣、前大臣的条子去“淘宝”,才能淘到相应的宝。 王忠孝这个时候一伸手,先把卷轴拿过来,然后又接过了两张白纸做成的名片,低头一看,一张上面写着“王忠孝世凯”和“朝阳门内豆芽菜胡同”,另一张上面写着“云南援剿右翼总兵官王辅臣”和“朝阳门内豆芽菜胡同”。 “那就好,咱们一块儿去拜门吧!” 说着话,他就抱着卷轴,拿着名片笑呵呵走到了明府大门口。 随着几声“啪啪啪”的声响,一扇黑色的木门“吱呀呀”地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青衣小帽的老者,眯着个三角盯着王忠孝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道:“回去吧,我家老爷不在。” 说完就要关门。 王忠孝当然知道明珠不在家,因为他就是来找明珠夫人的......他赶忙递上个早就准备好的“门包”,笑着道:“老丈且慢,在下不是来拜见明学士,而是来拜明夫人的。” “什么?拜明夫人?”那老头一愣,“你,你谁啊?你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你凭什么来拜?” 王忠孝笑着把两张名片递了上去,“老人家,我是前任英亲王府护卫王辅臣的儿子,我叫王忠孝,刚从云南来北京。是我爹让我来北京后登门替他拜一拜故主。” 那老头一脸的恍然大悟:“难怪看着那么眼熟呢,你原来是活吕布的儿子......快请进,快请进。” 这老头儿显然是认识王辅臣的,一听是王辅臣的儿子来了,赶紧就把王忠孝等人领进了大门,还让他们在一间待客的倒座房中一边喝茶一边等候,然后自己一路小跑着往垂花门里面去了。 没一会儿,就看见这小老头乐呵呵地走进了王忠孝他们等候的房间,见着王忠孝就道:“王公子,格格有请......快跟小老儿来吧!格格一听说你来了,可高兴了......别愣着了,快来吧!” 这话听着好像也许大概......有奸情呢? 王忠孝带着一肚子的问号,跟着那老头走进了明府的垂花门,进去之后就看见一个挺大的院子和一间很敞亮的过厅——这应该是个四进院的四合院,有两大两小一共四个庭院,第一进院有一排倒座房,第四进院有一排后罩房,这两个院子都是小院。中间的第二、第三进院都是大院,院子周围的房子都差不多,但是功能不同。第三进院是用来待客的,所以坐北朝南的大房称为过厅,而第三进院则是主人家的后宅。 王忠孝刚走进第三进院子,就听见一个甜腻腻的声音从过厅里面传出来,“像,真像啊!” 然后就是个少年的声音:“额娘,您说像什么?” 那甜腻腻的声音就是一叹,幽幽道:“像与我初见时的王郎,唉......人生若只是初见该多好啊!” 王忠孝听到这儿,就知道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大哥王吉贞没有坑自己,于是就大步走到过厅外头,然后揖拜一礼:“王忠孝奉父命拜见格格,格格吉祥。” 那甜腻腻的声音又开口了:“说话的语气也和王郎一样,他就从来不在我跟前自称奴才......忠孝是吧?快进来吧!” 第二十六章 我们一起做挚爱朋党吧!(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王忠孝撩起袍子走进了过厅,过厅里面采光不是太好,但他还是可以看见面对大门端坐着的一个穿着蓝色旗装的美妙妇人。这妇人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仔细看看,还是个韵味十足的美人儿,一头秀发梳得服服帖帖,浓浓的剑眉,浅浅的红唇,肌肤的洁白,五官端庄.....就是眼窝微微有点凹陷,鼻子稍稍有点鹰钩,眉毛有点锐利。所以这美妇看上去有点凶! 王忠孝已经跟张小包、郭金宝这俩“八旗百晓生”打听过了,知道明珠的媳妇不是看上去凶,而是真的很凶!打小就彪悍,经常跟着阿济格、多尔衮外出狩猎,据说还在王辅臣的协助下亲手打死过大灰狼! 那个明珠相貌堂堂、前程大好,却一时贪恋这位名叫乌林珠的格格的美色,把这个悍妞娶了回去,已经被死死拿捏了十几年了。 不过这个凶格格看见王忠孝的时候不仅不凶,笑得都有点妩媚了......以至于王忠孝一个劲儿朝凶格格身边站着的十二三岁少年的脸上张望——这少年有点胖乎乎的,个头也不是特别大,五官合在一起看着有点儒雅,一点儿不随他王忠孝。 看来......奸情还不是很严重,明珠脑袋上帽子也许不是绿色的。 王忠孝正打量那少年的时候,凶格格乌林珠又开口了:“忠孝,这是我儿子性德,纳兰性德。” 是纳兰性德,不是王性德! 这个凶格格和王辅臣的关系也许就是人生只是初见的那种美好,但是真正能哄着她宠着她的也只有纳兰明珠这个妻管严大学士......换成脾气暴躁的王辅臣,两个人非打起来不可! “见过性德公子,”王忠孝向纳兰性德拱了拱手,然后又将手中捧着的卷轴托起,“听说性德公子喜欢字画,我就在大栅栏外的珍宝斋买了幅字儿,请公子赏收。” 凶格格噗哧一声就笑起来了:“忠孝,你能来看我这个故主,我就很高兴了,还送什么礼儿?就算你想求我那爱根(满语丈夫)帮忙,跟我说一下就是了。” “格格,一码归一码。”王忠孝笑道,“您虽然是我爹的故主,但我也不能让明学士白辛苦啊!何况我以后可还想唯明学士马首是瞻呢,不能坏了规矩。” 王忠孝说这话可是有那么几分真心的! 上辈子为人民服务多年的他,对于旧社会的官场朋党是很有一点研究的。知道在万恶的旧社会,做官是要结党营私的,还知道康熙年间就有明珠朋党和索额图朋党这两大朋党在搞党争。 虽然这个党争是不对的,但是立志要当大清终臣的王忠孝更知道,如果他不能和明珠、索额图之流同流合污,他的大终臣是当不好的。 既然要同流合污,那就得在明珠、索额图之间择其一成为自己的挚爱朋党了。他现在没有入索党的门路,而和明珠的老婆却有旧,所以成为明珠的挚爱朋党就是首选了。 有了明珠当靠山,且不说以后如何,当下多半也能更快进步到康麻子心腹打手的位子上去。 王忠孝估计,这个明珠可以在鳌拜倒台后混得风生水起,他一定是参与了打倒鳌拜的斗争......后来的风生水起,是他的“血酬”! 如果没有这个“血酬”,他凭什么和索额图分庭抗礼? 所以康熙如果要找个金牌打手,一准会听取明珠的建议。只要明珠向着王忠孝说话,再指点一二,王忠孝就一定能分到一点打倒鳌拜的“血酬”...... “哦?”凶格格乌林珠当然不知道王忠孝的心思,蹙着眉头望着他,“你爹不是跟着平西王混了?他在云南混得不如意?怎么想到要来北京趟浑水了?” “格格,”王忠孝说,“我爹跟着平西王混,最大也就是一个总兵了......可是他的总兵已经当腻了,想再往上升一升,图个提督乃至总督。而且我也想谋个御前侍卫的出身,这个平西王也给不了。” “呦,你和你爹的心可够大的,”乌林珠格格摇摇头道,“这提督、侍卫的,我家明珠也给不了你们,你们得投靠鳌太师才行。” “格格,我爹知道明学士是皇上的心腹,所以才让我来跟着格格您和明学士混。”王忠孝笑道,“现在官场上人人都押注鳌太师,皇上这边反而成了冷门......我爹盘算着,鳌太师老了,大清将来终究是要听皇上的,所以就想赶个早,到皇上这边占个好位置。” 凶格格苦笑道:“他就不怕和苏克萨哈一样?” “不怕,”王忠孝摇摇头,“平西王不会让鳌太师动我爹的。” 乌林珠格格哼了一声:“但是鳌太师可以动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我也不怕!”王忠孝道,“富贵险中求嘛!只要鳌太师看不上我这个小辈,懒得把我弄死,我不就在皇上身边占了个好位置?” 其实王忠孝早就算准了鳌拜是不会弄死他的......他又不是苏克萨哈,苏克萨哈和鳌拜是肩碰肩的人物,而且还想借着康熙的支持和鳌拜夺权。鳌拜不弄死他,就得被他弄死。而王忠孝这个层次的人物,就算当了蓝翎侍卫,也是连鳌拜的脚面都摸不着的小角色。鳌拜踩死他固然不费劲儿,但是这种小角色多的是,他还能都踩死?要都踩死,那他一定是真想当曹操,当大清鳌孟德! 但鳌拜的确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只求掌权到死,没想过篡了爱新觉罗的天下。所以王忠孝押康熙的冷门就没碍着鳌拜什么。毕竟鳌拜都一大把年纪了,康熙才十四五岁。王忠孝一十七八岁的青年,有的是时间在康熙小皇帝身边熬资历,不跟鳌拜这个老头子混很正常。 另外,吴三桂已经答应让吴应熊和吴国贵出面向鳌拜推荐王忠孝了。有吴三桂的面子,鳌拜怎么都不会弄死王忠孝,而且也不会挡王忠孝的路。 鳌拜也许不会提拔王忠孝,但如果康熙看王忠孝长得帅,想要给个侍卫干干,他也不会出面阻拦......吴三桂的人,他拦什么?康熙还能勾结吴三桂造反不成?想想也不可能啊! 乌林珠看王忠孝一副上进的模样,就不由想到了当年初遇王辅臣的时候......于是她就轻轻一叹:“也罢,你既然连鳌拜都不怕,那你就在我家稍等一会儿,我家明珠再过一会儿就散班回来了。到时候你和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门路可以让皇上提拔你一下。” 听见可以和明珠见面,王忠孝马上又给乌林珠行了一礼,大声道:“谢格格!” “谢什么谢,都是自己人......你也别站着了,快坐下,坐下慢慢等。”乌林珠接着又招呼仆人给王忠上了茶,然后才向他打听道:“忠孝,你爹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王忠孝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润了下喉,才笑着答道:“他?他好着呢......就是有点想念故主们了。” “哦......”乌林珠格格看着有点难过,大概也在想念她阿玛阿济格和她叔叔多尔衮吧? 这个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一个颇为洪亮的声音:“格格,家里来客人了吗?” 这是明珠回来了! 真是说明珠,明珠到啊! 乌林珠格格听见丈夫的声音,笑吟吟站了起来,就往过厅门口走去,纳兰性德和王忠孝也跟了上去,才走到二进庭院当中,就看见一个顶戴官服,样貌儒雅,官腔十足的男子。 不用说,这男子一定就是弘文院学士纳兰明珠了。 王忠孝赶紧上前一步,作了个揖:“晚辈王忠孝见过明学士。” 明珠听见“王忠孝”这仨字就是一愣——这名字他刚刚在南书房就听皇上提起过! 乌林珠格格则在旁介绍道:“夫君,他是王辅臣的儿子王忠孝,表字世凯。” “啊,”明珠这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你就是王辅臣的次子王世凯啊!” “正是晚辈。” 明珠又问:“昨儿你跟包子张的儿子去御膳房玩耍,结果在景运门外的箭亭和福大爷身边的观音保怼上了,和他比撂跤,还不等福大爷喊开始,就一脚把他踹翻了?” “确有此事,”王忠孝说,“晚辈久在军前,早就忘记撂跤的规矩了。” “还有这事儿?”乌林珠咯咯笑道,“果然和王辅臣一个样儿!” “实在惭愧。”王忠孝一边说,一边心想:我怎么可能和王辅臣一个样儿?我比他可善良多了! “也不必惭愧,一场比试而已。”明珠确定了这个王忠孝就是康熙想要考验的王忠孝后,就微笑着抬手一指过厅,“里边请,我有话和你说。” 第二十七章 我不是吴三桂的人,我有证据! 明府,过厅之内,两人对坐,四目相望。 这两个人当然就是王忠孝和纳兰明珠了,明珠和老婆、孩子都已经被打发了。纳兰性德去用功读书了,乌林珠则在过厅后门外放了把椅子——她得好好监督明珠一点儿,可不能让明珠跟着王辅臣父子学坏! 乌林珠格格没等太久,王忠孝就开始腐蚀明珠这个大清贪官了。 在说了一些寒暄的场面话后,王忠孝就摸出了一个装了整整二十张张家口范家老号发出来的银票的信封,双手递到了纳兰明珠跟前,“明学士,这是我爹让我带给格格的孝敬......不为别的,就为报答老王爷当年的活命和提拔之恩。请您替格格赏收!” 纳兰明珠也不客气,接过信封掂量了一下,问:“多少?” “两千两,一点心意。”王忠孝回答。 明珠笑着点点头,说:“世凯,我们之间,明人不说暗话。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福大爷是谁?所以才一脚踹翻观音保,好在他跟前显本事的?” “果然瞒不了明学士,”王忠孝说,“晚辈的确猜着福大爷是裕王......晚辈猜得可对?” “对!”明珠道,“裕王也把你推荐给皇上了!” “那可真太好了......”王忠孝一边说话,一边偷眼打量着明珠的脸色,发现他眉头微微皱起,就连忙打听,“明学士,晚辈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还不够好?您提个醒,我马上改正!” 明珠摇摇头,苦笑道:“并不是你做得不够,而是你爹......他这些年和平西王走得太近了!世凯,你这次是不是和吴国贵一块儿上京的?” “是啊,”王忠孝说,“晚辈在云南的这些年,的确受了吴家上下不少照应,晚辈的一身本事,至少有一半是从吴家开办的藩学讲武堂里学来的。另外,晚辈和吴家几个世字辈关系也是极好的。” 明珠道:“你倒是老实,可你想过没有,平西王在云南拥兵自重,已经有尾大不掉之势了!” 王忠孝笑着摇摇头:“明学士此言差矣,平西王何止是拥兵自重,他根本就是在准备造反!” “什么?”明珠差一点就跳起来了,“你,你说什么?” 王忠孝正色道:“我说平西王就是在准备谋反!他在云南聚兵积谷,训练士卒,开设藩学,教养武官,抚平土司,还暗中控制贵州、四川、广西乃至广东等地的绿营,还在贵州、四川大肆圈占土地,控制大量人口,修筑堡垒,囤积军资和粮食......这些不都是在为造反做准备吗?他要不打算造反,这么多年费尽心机搞这些干嘛?” “难道他马上就要反了?”明珠皱着眉头问。 “这倒不至于,”王忠孝说,“他现在还不会反,一是因为准备还没有完成;二是因为鳌太师那一代八旗宿将还没有凋零殆尽!现在就反,平西王可没多大的把握。” 明珠吐了口气:“他自己多大了?能耗得过鳌太师吗?” “五十八!”王忠孝说,“平西王今年五十八岁,和鳌太师年岁差不多,谁活过谁的确没一定。但是,第一代平西王没了,第二代平西王或第三代平西王就不能反了?说不定第二代、第三代平西王更厉害呢?” “第二代?”明珠哼笑一声,“你说吴应熊?” 王忠孝反问:“为什么不是吴应麒?” 明珠有点不大相信:“吴应麒?他不是次子吗?而且还过继出去了,难道平西王想废长立幼?” 王忠孝嘿嘿一笑:“平西王的想法,晚辈岂能知晓?晚辈只知道平西王素来钟爱吴应麒,而吴应麒无论行事还是长相,都极似平西王。 而且晚辈还知道平西王的子侄辈不仅人多势众,而且还有不少厉害角色!如吴应麒、吴国贵之能者,一二十人还是有的。至于平西王的孙子辈,那可就更厉害了......他们光是人数还比平西王的子侄辈多了十倍,武艺军略出众者,更是数不胜数!其中尤为出色的,则是吴应麒的长子吴世琮和吴国贵的长子吴世珏......此二人皆乃人中龙凤,文武两全,不可小觑!” 似乎是怕明珠不相信,王忠孝还低下头,抬起手,指着自己脑袋上的一条疤痕道:“明学士,您看这个,这条疤就是晚辈在和吴世珏骑马比武时留下的,当时晚辈被他打落马下,在家躺了半个月才缓过来!” 明珠扫了王忠孝的脑袋瓜子一眼,的确有一道挺吓人的疤!看来那个吴世珏的武艺比这个王忠孝还高...... 不过明珠还是不大服气,哼了一声道:“不过匹夫之勇而已!” “明学士所言极是,不过......能在马背上舞大枪的匹夫,在如今的平西王藩下可有点多了!” “多?有多少?” 王忠孝伸出六根手指:“六千!” 明珠松了口气儿:“六千也不多啊!” 王忠孝又吐出个字儿:“户!” 他加强语气道:“是六千户!平西王在辽东当大明忠臣的时候就有三千家丁,俱是铁骑精锐,人人都有田庄家奴。这些家丁后来都拖家带口跟随平西王到了云南,平西王在云南地盘上给他们补了田庄和奴仆,还开了藩学讲武堂来训练他们的子侄子......一个平西王藩下家丁娶两三个老婆,养活四五个儿子的大有人在。三千户乘四乘五该多人了?况且这些家丁之中年纪比较大的,都当爷爷、太爷爷了,他们的孙子都能上战场了。 另外,平西王在抚定西南的时候还招抚了许多闯贼、西贼出身的精锐,其中也不乏能骑马冲阵的勇士。因此平西王又得了三千铁骑精锐!他们虽然是绿营的身份,但是各种待遇和藩下旗丁一样,也给了土地奴仆。十多年来,同样繁衍了不少人口,其中年长一些的都已经成丁了。 明学士,您学问大,您掰着手指头给算算,这样六千户骑士,授了田庄家奴,繁衍上数十年,子弟不仅在家生产、狩猎、习武,还能去藩学跟着藩中的高手习武学文......以后造起反来是不是能事半功倍?” 其实六千个能骑在马背上舞大枪的勇士也已经是一支可以纵横四方的武力了,如果再乘四乘五的......那可就是三万之众了! 这还只是骑兵和军官,下面还有不老少步军呢! 谁都知道吴三桂账上三万多兵,实际上没有十万也有八万。这些兵马养废了也就算了,可要是养好了......十万精锐造起反来,谁主天下可就不一定了。 明珠皱眉望着王忠孝,“世凯,你说的这些,是你自己的话,还是你爹要你说的?” 王忠孝闻言就从怀里摸个又加了封条的小匣子,双手递给明珠,“明学士,这个是我爹给皇上的密折!我爹嘱咐我不能走侍卫档房的路子往上递,一定要亲手交给明学士您......因为您是皇上真正的心腹,又是格格的相公,算是他的半个故主!” 明珠接过小匣子看了看,又一脸严肃地问:“这里面是揭发平西王造反的折子?” 王忠孝点了点头:“正是!这是我爹亲笔写下的折子,只有我和我哥看过。而且只有这一份,没有给鳌太师递禀帖!” 明珠已经明白了,这个王辅臣是通过这份揭发吴三桂造反的密折,向皇上表面他的立场——他不是吴三桂的人,也不是鳌拜的人,而是皇上的人! 另外,王辅臣想通过他纳兰明珠把折子往皇上手里送,就说明王辅臣希望和他明珠结成“忠党”,大家一起效忠皇上,效忠大清,一起帮着皇上和大清花银子! 想到这里,明珠收起了匣子,对王忠孝道:“世凯,这匣子,我会替你递上去的。不过四天后的海淀狩猎,你还是得好好表现,说不定不用等到应挑,你的侍卫就有着落了。” 王忠孝赶忙起身,向着明珠一揖到地:“晚辈谢明学士提携!明学士但有所命,晚辈父子自当肝脑涂地! 另外,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忘学士成全。” “什么不情之请?” “晚辈仰慕学士的大才,想拜学士为师,早晚请教学问,还请学士不要嫌晚辈粗鄙。” 明珠一听这个要求,就有点不大愿意了——这关系发展得也太快了。不过他刚想婉拒,过厅后门外就传来了乌林珠格格的声音:“爱根,世凯本来就是自己人!” 老婆的话,明珠可不敢不听,只好换上了一张笑脸,赞许地说:“世凯,我看你也是个可造之才,以后咱们就是师徒了!” 第二十八章 这个吴三桂总不能勾结康熙造反吧? 在紫禁城东面,距离东安门、东华门很近的东堂子胡同上,有一处富丽堂皇的宅子,光是一个门脸儿就抵得上明珠家里的过厅大小了,门脸上还挂着“一等公第”的牌匾。门口还有带着素金顶子的护卫,栓马桩一排一排的,全都磨得光溜溜的。其中的几根栓马壮上还栓着毛色鲜亮的高头大马,还有几辆马车靠在路边,马车周围也有一圈按着腰刀的护卫,个个精神抖擞,似乎在和这处府邸门口的护卫别苗头。 这座守门的护卫都有素金顶子的宅邸的主人,就是当今大清朝头一号实权人物,瓜尔佳.鳌拜了! 鳌拜府上向来是门庭若市的,这位议政王大臣、领侍卫内大臣那真是把大清朝的事儿当成自己的家事儿在办的。所以经常把底下的心腹党羽叫自己家里开小会......军国大事,往往就在鳌拜的府上敲定了,议政王大臣会议就是个过场,康熙小麻子只管宫中安坐就是了。 不过今儿到访鳌拜的“一等公第”的确不是鳌拜的心腹,也不是什么实权人物,而是北京城内三大人质之一的吴应熊。 吴应熊是和吴国贵、刘玄初一块儿等门来拜的,照例还给鳌拜送了一些云南的土特产——真正的土特产,不是什么金银珠宝。鳌拜这个奸佞不怎么纳贿,也不贪恋美色,就是喜欢揽权。 所以吴三桂往他这儿送钱没用,就只能给他凶一个了。 可是吴三桂的宝贝儿子吴应熊却是个怎么都凶不起来的主儿,看见鳌拜一副要生吃活人的模样就已经怂了,坐在鳌府的二堂里头,捧着个茶碗,额头上全是汗珠子,说话也不大利索了:“太师......我阿玛对大清还是忠心的,他现在这么搞......也,也是被逼无奈的。平西藩下人丁日众,云、贵绿营的子弟也越来越多......当年他为了安抚闯、献余党所招揽的那些人也不能说不管就不管......您看,这可,这可怎么办?” 看见吴应熊一副怂样,鳌拜都替他急。就这样一怂人,怎么就是吴三桂的长子了呢?是亲生的吗?看着也不像......不会是捡的吧? 将来吴三桂那老家伙下了十八层地狱,这个怂包吴应熊能当得了平西王府的家吗? 想到这儿,鳌拜也没心情听吴应熊罗哩罗嗦了,直接一指吴应熊身边昂首挺胸坐着的吴国贵,“吴都统,还是你替你哥说吧......平西王到底想怎么样?” 吴国贵看着挺乐呵,听见鳌拜发问,就笑着回答:“回太师的话,我父王的意思是现在光是云南,就有十万精兵要养......这可都是上过沙场,见过世面的精锐,其中不乏跟着前明、闯贼、西贼都混过的老军伍。这些人可不大知道忠君爱国,入伍当兵就图一个好吃好喝,所以这个明年的兵费必须得涨一涨了!” 他的话说得不大中听,鳌拜却是不动声色。因为这位鳌太师知道吴三桂底下都是什么人?唔,反正一没好人,二没忠臣,就是一伙反复无常的老牌反贼。现在之所以不造反,就是大清朝还供着他们。如果哪天朝廷不想养他们了,这伙人一定抄家伙和朝廷开战。 而鳌拜现在并不想和吴三桂开战......不开战,八旗劲旅,天兵无敌的神话就不会破灭,大清天下就能安稳下去。 如果开战,鹿死谁手,未尝一定啊! 鳌拜点了点头,道:“平西王的难处老夫是知道的,不过朝廷这几年也难啊!东南沿海的海贼闹得太凶,朝廷不得已来了个沿海迁界......这一迁界,许多沿海州府的税收都大减,虽然老夫已经想尽办法节流,但是朝廷的手头还是紧啊!” “嗨,不就是几个海贼吗?”吴国贵笑道,“太师,您要是信得过我们平西王府,我们出兵五万帮平藩、靖藩去打就是了......这兵费我们平西王府可以先垫着,等平了海贼,再叫广东、福建的商民们出钱就是了。” 鳌拜听见这话,脸色就是一沉,还恶狠狠瞪了吴国贵一眼,吴国贵却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儿,一旁的吴应熊却被吓得面无人色。 不过鳌拜现在也不能和吴三桂撕破脸,因为吴三桂真的有十万精兵,而且惹毛了这十万精兵,他们真的会造反,到时候就不是多几十万两银子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鳌拜哼了一声,道:“兵费的事儿,细节让下面人慢慢整去。咱们今天就定个大数,明年云、贵的兵费还照三百万给吧!” 吴应熊大松口气儿,刚想一口答应,边上的刘玄初却嗯咳一声,吴国贵马上抢着开口道:“太师,三百万不够,至少得四百万。要不然平西藩下和云贵绿营那么多人,实在是不够花销!” “不行!不行!”鳌拜连连摇头,“太多了,太多了......云、贵两省的田赋和商税本就不往朝廷手里交,一年还要再从朝廷手里拿四百万,这怎么能行......最多三百二十万。” “太师,”吴国贵正容道,“平西王可是替朝廷担待了闯、献二贼麾下数万余党......那些可都是百战余生之辈!如果不是好吃好喝养着,他们真的反了。我平西藩下儿郎虽然可以替朝廷把他们再平下去,但死伤数万是不可避免的。难道数万战士的性命,还不值区区一百万两银子?” 吴国贵的话都快把吴应熊给吓死了......敢对鳌拜这样说话,这是要造反啊! 而鳌拜也没想到吴国贵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也有点拿不准了。因为以他对吴三桂的了解,知道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怂得很,不大可能造反。但是这个老不死太喜欢搜集反贼了!特别是闯贼、献贼阵营中出身的官兵多达数万。这些人要反起来,吴三桂藩下的兵将是跟着一起反,还是替朝廷镇压,这还真难说啊! 看这个吴国贵的态度,恐怕...... 鳌拜一咬牙:“三百......三百四十万,不可能再多了!” 听到鳌拜说出这个数字,吴应熊都不知道应该被吓傻,还是应该被惊呆了? 不过吴国贵还是一副很不满意的模样,还想要求鳌拜再加钱,一旁的吴应熊已经承受不住压力,抢在吴国贵之前开口道:“好,好,好......三百四十万就三百四十万!” 见吴应熊服软认怂了,吴国贵也没辙了,谁让吴应熊是世子呢?于是他只能点点头,对鳌拜道:“太师,既然世子说话了,那么卑职也就只能答应了......虽然三百四十万实在是不太够花,但我云贵诸军勒一勒裤腰带,总还能把日子过下去的。 对了,还有一件小事儿,我爹想保举个人当御前侍卫......就是个混个出身,还请太师行个方便。” 说着他就拿出个信封,恭敬地双手递给了鳌拜。 “什么?保举个人当御前侍卫?”鳌拜谈妥了来年的军饷,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听见吴三桂要保举个侍卫,也觉得有点奇怪,所以就一边接过信封,一边询问,“要保举什么人?” 这边吴应熊接着话题说:“我阿玛想保举王辅臣的儿子王忠孝,王忠孝是正白旗包衣人,今年就要应挑了,以他的能耐挑个拜唐阿没有一点问题,但是挑个侍卫恐怕有点困难,毕竟他的出身不大好。不过我阿玛爱才,想要提携一下晚辈,所以就想保举他一个蓝翎侍卫。” “是这样啊......”鳌拜这时候已经把信纸取出来看了,在这封信上面,吴三桂那可是把王忠孝好一阵猛夸,都快吹上天了。 鳌拜看完了信,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缓缓道:“这么说来,王辅臣父子都是平西王的人了?” “那是当然的,”吴应熊笑道,“要不然我阿玛也不会写信请您卖他这个面子。” 吴国贵也笑道:“太师,王辅臣是卑职的拜把子兄弟,王忠孝则是卑职儿子的把兄弟......他们都是我们老吴家的人!” 听他俩这么一说,鳌拜当然放心了。因为他现在主要提防的是康熙小皇帝而不是吴三桂,吴三桂要反也是在云南反,不可能在北京反啊! 所以王忠孝如果是吴三桂的人,鳌拜的确没必要踩着他......这个吴三桂总不能勾结康熙造反吧? 想到这里,鳌拜就说:“平西王的面子,老夫总是要给的,到时候老夫亲自去看看,如果确实有能耐,就破格提拔他一下。” 第二十九章 皇上圣明,大头可用!(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皇城,西苑,瀛台岛。 一个长得瘦瘦的,有点尖嘴猴腮,还一脸麻子的小皇上,正一边散步,一边望着太液池的水面,低声叹息......这是在忧国忧民,不,是君难思猛士啊! 小皇帝背后,还跟着几个不大猛的忠臣,有小皇帝的哥哥福大爷福全,有小皇帝的舅舅,御前二等侍卫佟国维,有小皇帝的心腹索额图、明珠,还有负责把风的太监小桂子。除了布木布泰和苏麻喇姑之外,“康麻子、布木布泰造反集团”的骨干成员,今儿都在瀛台岛上凑齐了。 看见小皇帝烦恼的模样,明珠一脸严肃地凑上去就说:“皇上,昨儿下午,王忠孝到奴才家里来拜见奴才的妻子了。” “什么?王忠孝去你家看你老婆?”小皇帝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明珠,一脸好奇地问,“他去的时候你在家吗?该不会......” 小皇帝说话的时候,佟国维、索额图这两个和王辅臣算是老相识的家伙都不住向明珠的帽子打量...... 明珠也是一愣,他虽然也知道一些王辅臣当年给先帝当侍卫时候的风流韵事,可他对自己的妻子乌林珠还是绝对信任的!所以愣过之后,明珠就把王忠孝交给他的那个贴了封条的匣子递给了康熙,“皇上,这是王忠孝交给奴才,并请奴才转交给皇上您的。” 康熙接过匣子一看,眉头就是一紧,“这是......王辅臣的密折?” 说着康熙就把匣子递给了小桂子公公:“拆开。” “嗻。” 小桂子公公应了一声,双手接过那匣子,非常麻溜地扒了封条,取出里面的奏折,又双手递给了康麻子。康麻子展开奏折看了一会儿,已然是麻颜大惊了。 这份密折里面的内容实在太令人震惊了!吴三桂原来真要造反啊! 遇上这么大的事儿,以康麻子深不见底的城府,想要麻颜不惊都不可能了。如果换成那些肚子里藏不住太多事儿的皇上,当场就得嚷嚷起来。 不过康熙小皇帝沉吟了好一会儿,麻颜就已经恢复了平静,他问明珠道:“鳌拜知道了吗?” “应该不知道,”明珠道,“据王忠孝说,王辅臣这次并没有给鳌太师上禀帖。” 康熙点了点头,便将密折递给了小桂子公公,吩咐道:“藏好了,谁都不许看!” 这下除了明珠之外所有的大奴才惊讶——这个王辅臣报告什么了?怎么就不向鳌拜上禀帖,而且皇上还要把这奏折藏起来?难道王辅臣在密折里头大骂鳌拜,还要帮小皇帝“造反”?那个一脚踹翻观音保的王忠孝该不会是王辅臣派来帮着小皇帝抓鳌拜的吧? “皇上,奴才以为王忠孝可用!”明珠虽然没有从康熙的麻颜上看出什么,但他还是大胆举荐了王忠孝,他接着说,“裕王身边的观音保虽然也武功了得,但他为人太老实,忠诚有余,狠辣不足,并不是上佳的人选。反观忠孝此子,年纪虽小,却打小跟着王辅臣在云南军前历练,还上过平定苗蛮的战场,一身本事都是真刀真枪的......” “对,对,”福大爷也说,“皇上,臣跟寅哥儿、小包子打听过了,王忠孝这小子打小就坏,在胡同里面和别的孩子打架时就各种阴招不断,是出了名的小魔头。只要他不是吴三桂的人,皇上您就能用他了。” 康熙点了点头,低声道:“看来王辅臣、王忠孝父子应该不是吴三桂的人......可惜现在只来了一个,如果王辅臣也能来北京,那就十拿九稳了。” 康麻子正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把王辅臣也叫来北京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忽然沿着瀛台岛上的小路飞也似的走来,小桂子连忙迎了上去,和那个小太监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一转身就奔到了康熙跟前,低声奏道:“禀主子,鳌太师请见,说是和平西王府的议饷有了眉目。” “好!”康熙笑道,“朕正想找他呢!让他到南书房外头候着。” “嗻。” ...... “奴才鳌拜恭请圣安......” “平身,平身,小桂子,快给鳌太师搬一张太师椅。” “嗻......” “太师快坐,快坐。” “奴才谢皇上赐坐。” 南书房里面,又是一番君恩奴忠的客气。看见鳌拜鳌太师已经大摇大摆的在椅子上落座了,康麻子才笑着问:“太师,刚才朕在西苑射兔子玩的时候,小桂子来报,说是和平西王府议饷有了结果......议了多少?” 鳌拜叹了口气,“皇上,奴才无能,议了个三百四十万。” “还好,还好,”康熙笑道,“比三百五十万还少十万呢!如果吴三桂真的能知足,这银子花得也值了。” “皇上您圣明。”鳌拜恭维了康麻子一句。 康熙接着就话锋一转,“可是......朕这些日子得到不少奏折,还听到一些风声,都说吴三桂要反!” “主上,您别担心,那都是谣言,”鳌拜道,“平西王已经老了,没几年好蹦跶了,哪儿还有造反的劲头?咱们只要再养他几年,等他一命呜呼了,就能让吴应熊去嗣位当新的平西王。这吴应熊是个草包,即便被手下挟持着造反,也不能成事。如果皇上您真想对付平西王吴家,就再忍吴三桂几年吧!” “太师怎么看王辅臣上的两份奏折?”康熙接着又试了鳌拜一句。 鳌拜一愣,“皇上,王辅臣最近只上了一份奏折啊!” “只有一份?”康熙又开始卖萌,“明明有两份的......小桂子,快去把收着王辅臣奏折的盒子拿来,朕要找找。” “嗻。” 小桂子应了一声就退出了南书房,没一会儿就捧着个盒子回来了。康熙打开盒子,还真的从里面取出两份折子——所谓的折子,其实就是折起来的白纸片。 康熙拿起其中一份展开一看,笑道:“这是一份......那这就是另一份了......”说着他又拿出了另一份折子,看了看,”咦,这是份禀帖......鳌太师,这是你上回带来的禀帖,不知怎的就混进了折子里面。” 鳌拜笑道:“一定是奴才上次忘记取回了。” 旁边的小桂子赶忙道:“皇上,是奴才疏忽了。” 康熙挥挥手,一脸的无所谓,“下回注意就行了......小桂子,你先退一边吧!” “嗻。” “太师,这禀帖你还拿回去吧,免得小桂子又弄错了,他脑子笨,不识字儿......看看,还跟奏折一样折了起来,这糊涂事儿办得还挺仔细。” 康熙又将那份禀帖还给了鳌拜,看着鳌拜笑嘻嘻收回禀帖,仿佛在嘲笑他这个皇帝太糊涂,心里头却已经明白王辅臣真的没有把“吴三桂要反”的事儿写在禀帖上递给鳌拜——这说明两个问题,一是王辅臣认为鳌拜和吴三桂勾结很深,他担心递给鳌拜的禀帖转手就寄回云南了;二是王辅臣已经在鳌拜、吴三桂和皇上之间做出了选择,明显投靠皇上了。 既然王辅臣的投靠是真心的,那么如今手下没什么人可用的康熙,自然也不会把一心投靠的王辅臣往外推了。不过他要把王忠孝和王辅臣这俩猛男拉到自己身边,还不能让鳌拜起疑可就不容易了。 不过这个也难不倒康熙,他想了想,就对鳌拜道:“太师,既然和平西王府议饷的事儿已经敲定了,那么明年的四藩议饷应该没什么麻烦了吧?” “皇上圣明,”鳌拜回答道,“平、靖、定三藩在兵饷上的要求都不高,一直都挺好说话的,就是吴三桂那头难对付。” “既然如此,朕想着三日后同吴应熊、尚之信、耿精忠和孔四贞他们一块儿去西郊打兔子玩,以示朝廷对四藩的恩宠......鳌太师,不如你也一块儿来吧!也让他们看看咱满洲第一巴图鲁的厉害!” 听了这话,鳌拜有点哭笑不得,合着满洲第一巴图鲁厉害就厉害在打兔子上? 不过小皇帝开了金口,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就笑道,“不如让奴才从御前侍卫中挑几个好手一起去,也让他们和四藩的人比比,看谁打得兔子多?” “好!就这么办!” 第三十章 乾清门实习保安(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三天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 大清康熙七年八月二十八日大清早,已经学好了的王忠孝正在豆芽菜胡同宅子的一间书房里面拿着毛笔练字儿呢,书房的门突然“吱呀呀”一声给推开了,然后就看见于师爷领着曹寅、张小包、郭金宝他们仨一块儿挤进来了。 看见王忠孝在练字儿,四个人全都愣住了! 豆芽菜胡同的小魔头王大头居然在练毛笔字儿...... 王大头则认认真真将一个刚写到一半的“忠”字写完,还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才抬头看着来人......咋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没见过好孩子吗? “过来,过来,来看看我这笔字儿写得怎么样?”王大头笑着冲他们几个招招手,让他们一块儿来鉴赏一下自己的书法。 那四个没见过好孩子的家伙也不客气,马上就凑上来围观了。 王大头的字儿......当然是练过的,上辈子练的。他上辈子也是在北京上过大学,在家乡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一手硬笔字儿还是不错的。可毛笔字儿不大好,就是上学的时候下过一点功夫,是照着《间架结构摘要九十二法》练的,也算有点儿底子。 “主恩臣忠......这字儿可以啊!”于师爷是懂字儿的,要不然怎么当师爷,看着王大头的字儿就连连点头,“这是学的颜真卿和柳公权吧?再练下去,以后没准能成个大家。” “是吗?”王忠孝笑道,“少爷我以后是要当大官的,当了大官可就能去大栅栏卖字儿了,一个字儿卖上好几百的,写得太难看也说不过去啊!” “大头哥,别以后了,你马上就要当大官了!”曹寅接着王忠孝的话,笑吟吟摸出个牌子,递给了王忠孝,“这是给你的!” 王忠孝接过牌子一看,眼前就是一亮:“呦,乾清门行走?是不是拿着这块牌子就能进乾清门了?” 张小包一脸羡慕地说:“那当然......这可比御膳房行走值钱多了!虽然只是块牌子,但这种牌子可不是临时的,上头还有你的名字,通常只有乾清门侍卫、奏事处章京等人才能拿到。” 旁边的郭金宝看着这“牌子”,咽了口唾沫说:“大头,这可是福大爷从皇上那里替你求来的......有了这牌子,你这次应挑十有八九能挑上个蓝翎侍卫,你真是遇上贵人了!” 王忠孝听明白了,原来康麻子赏了自己一个“实习侍卫”,可能等应挑的时候再转正,以后就是乾清门侍卫了。 他琢磨了下又打听道:“这个乾清门侍卫是干什么的?” 郭金宝接过问题回答道:“这个乾清门侍卫可重要了,主要是负责看管乾清门的!” 啊,就一看大门的! 合着康熙赏了王忠孝一个乾清门实习保安啊! 不过实习保安就实习保安吧......好歹有份工作了不是?转正以后还是体制内的。 想到这里,王忠孝就笑了起来:“好好好,以后有我看着乾清门,保管没有刺客能走乾清门进去杀皇上!” 曹寅听了这话“噗哧”就笑起来了:“哪儿刺客敢大大方方走乾清门?大头哥,乾清门侍卫最大的职责,是乾清门听政的时候,可以在乾清门丹陛方向站班。” 这不还是看门的活儿!王忠孝心想:我以后就是乾清宫门房的“王大爷”了! 想到这里,他就小心翼翼地把乾清门行走的牌子收好了。 看到王忠孝收好了牌子,曹寅就笑道:“大头哥,时候不早了,咱该出门了。” 今儿是王忠孝接受紫禁城“大老板”康麻子亲自面试的日子——之前福大爷已经试过他一回了,今儿再要试,必然是康麻子本尊了。 “好勒,那咱就赶快出门吧!”王忠孝笑着又问,“对了,寅哥儿,我是不是得准备些什么?” 曹寅道:“只需带上弓箭、长枪、马匹......还可带一个苏喇家奴,这些个都交给家奴就行了。” 王忠孝摇摇头,“我可没有家奴,只有家人和兄弟。” “都一样,”曹寅笑道,“让你的家人带上那些跟着金宝就行了,今儿西郊狩猎,武备院也要出人,金宝是武备院的学徒,也会跟着去漏个脸儿。” 王忠孝笑着对郭金宝说:“金宝,我让吉祥跟着,他没见过大世面,你带带他。” 郭金宝笑着点点头:“包在我身上了。” 张小包这时候又对王忠孝说:“大头,时候不早了,赶紧换身衣裳跟我和寅哥儿走吧......金宝和吉祥慢一些没关系,但是咱们得早点到。我得去御膳房帮忙,寅哥儿得去陪皇上,你得在乾清门外头候着,说不定皇上要召见。对了,记得带些十两的银票,看见穿黄马褂的就塞一张当见面礼,礼多人不怪。” “知道,知道,都准备好了。”王忠孝一边说,一边拉开了抽屉,取出个塞得鼓鼓囊囊的绣花钱包,往长袍外束着的腰带上一挂,然后又取过一件蓝色行褂往身上一套,最后喊一嗓子:“走起!乾清门去也!” ...... 王忠孝跟着曹寅在紫禁城里一路兜兜转转,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乾清门外。这个时候,乾清门外除了几个当值得“黄马褂大爷”,还有另外一胖一瘦两个黄马褂和一个矮矮壮壮的“蓝马褂”正有说有笑的在聊天。其中那个矮胖子蓝马褂王忠孝是认识的,就是那个在比试撂跤的时候给他一脚踹翻的观音保。 这可真是“仇人见面”了! 不过这“仇人”也没和王忠孝分外眼红的意思,只是抬手指着王忠孝,对身边的两个黄马褂嚷嚷道:“就是他!就是他和撂跤的时候耍赖,福大爷都还没说开始,就撩起一脚踹我胸口了......我这胸口到现在还疼呢!” 王忠孝心说:这什么意思?找了两个大内高手要报仇?可看着也不像啊! 他眯着眼睛远远打量了一下那俩黄马褂,一个是大胖子,看着还不是观音保那种“胖得结实”,而是虚胖。这也一脚踹结实了,搞不好就出人命了。 还有一个......怎么看着好像女扮男装一样?远远一看,面白无须,胸肌似乎挺发达的,不过整个人太苗条,也不大像高手,所以同样不能和踹观音保一样踹“他”,要不然不出人命也得把人家的胸肌踹残废了。 王忠孝对那大胖子没什么兴趣,但是对那个面白无须,胸肌发达的侍卫来了点兴趣,于是就一边向前走去,一边细细打量“他”。等走近一些之后,王忠孝就确信这是一个“女侍卫”了。而且这“女侍卫”虽然不大年轻了,约莫有三十大几,已经是阿姨了。但容颜依旧在线,一脸素颜,依旧显得动人,五官俏丽,皮肤白皙,体态......隔着黄马褂看,也颇为婀娜。就是蹙着眉头看人的样子有点凶,和那个乌林珠格格差不多。而且她还挎着一把腰刀,右手还按着刀柄,还她按刀和站立的姿势,明显是练过的。 难道侍卫处真有女侍卫? 这倒挺好的,男女搭配,看门不累啊! 他正想好事儿呢,边上的曹寅已经给王忠孝介绍了,“大头哥,那个和观音保在一起的胖子可是个人物,他是随印协理事务侍卫领班,头等侍卫多隆。” “哦,原来他就是多隆啊!”王忠孝诧异了一下,这“多隆”的大名他可听说过,没想到真遇上了。他点点头,又问:“那多隆身边的女侍卫是谁?” “什么?女侍卫?”曹寅笑了起来,“大头,你是不是在想老婆了?宫里怎么会有女侍卫?” “没有吗?那是......”王忠孝还想指给他看,曹寅已经抢先提醒他道,“大头哥,别忘了见面礼......” 第三十一章 他不是吴三桂的人,他就吴三桂的人!(求收藏求追读) “观大哥,好些了吗?胸口还疼吗?要不要请乐太医再给您瞧一瞧?对了,这里有一根人参,是我昨儿去乐太医家开的同仁堂药室挑的,专治心口疼......您先收着,若是有效,我再去同仁堂给您买上一筐,咱慢慢补回来。” 王忠孝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气,到了乾清门外,先给观音保行了一礼,然后就拿出一个装了支高丽人参的盒子给递了上去,还很热络地称观音保为观大哥。 这态度一出来,不仅胖多隆对王忠孝刮目相看,连那女侍卫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忠孝。 观音保接过人参后也哈哈大笑起来:“王老弟,我就和你开个玩笑......其实我早没事儿了!乐神医说我就是一点皮外伤,练武之人,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你那一筐人参可千万别买,那玩意挺贵的,又不好吃。有那闲钱,不如让老哥带你一块逛逛八大胡同。” “好好好,”王忠孝连连点头,“等观大哥的身子骨好利索了,小弟做东,请观大哥和这两位哥哥,一块儿去八大胡同乐呵一下。” 说着话,王忠孝又掏出两张银票,分别递给多隆和那女侍卫,笑嘻嘻道:“两位哥哥,就当小弟给二位敬茶了。” 这是两张十两银子的银票,对于“黄马褂”来说是不算什么,但是这个态度还是很对的。多隆没二话就接过银票收好了,然后笑嘻嘻道:“小兄弟,你可比你那阿玛会做人多了!行了,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等你挑上了侍卫,就跟我混吧......对了,我是随印协理事务侍卫领班,钮祜禄.多隆!” “小弟给多大哥请安了。”王忠孝赶紧给多隆打了个千,然后又转向那个女侍卫,一边递上银票,一边笑着问:“不知这位哥哥如何称呼?” “你叫我哥哥?”那女侍卫被王忠孝的话逗乐了,“大头,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贞姑姑,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贞姑姑?王忠孝心说:又是我那个不学好的爹爹的红颜知己?这老东西哪儿好了?怎么那么多阿姨都喜欢他?我可不能和他学,我得让年轻的姑娘喜欢才行。 那女侍卫看王忠孝还一脸懵懂,就笑着说:“我姓孔......想起来了吗?” “孔......贞,”王忠孝已经想起来了,“啊,你是孔四......您是定南格格!” 其实王忠孝并没有想起什么“贞姑姑”,但是孔四贞的大名,他怎么会没听过?也知道关于她的一些事迹,甚至有一阵还常去她的“老家”一带转悠,那地儿叫什么公主坟的。 真没想到,王辅臣居然和孔四贞也有一腿! 想到这里,王忠孝又给孔四贞行了个打千儿礼,当然是非常草率的那一种,一边行礼还一边喊道:“侄儿请贞姑姑您大安。” 孔四贞笑着朝他招招手:“站起来给姑瞧瞧......个子还真高啊,和你爹差不多了吧?真是大好男儿啊!对了,我儿子吉庆也有你这么高了,可惜他是个书呆子,有机会得让你们见见面才好。” 你儿子叫吉庆?王忠孝心里头咯噔一下,他大哥叫吉贞!这吉庆,到底是孙吉庆,还是王吉庆?这个孙延龄的帽子是什么色儿的? 他正在琢磨广西将军孙延龄的帽子颜色的时候,曹寅也上来给孔四贞和多隆请安了。他和孔四贞并不熟,但是和多隆却是老相识了,请完了安后,那多隆就对他说:“寅哥儿,你怎么才来?刚才皇上还念叨你呢,快进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好勒,我马上去见皇上......对了,皇上在哪儿?” “就在南书房里头,正在看几个小孩子撂跤呢!寅哥儿,你要不要也去露两手?” “我可不行,多隆大哥,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曹寅接着又笑嘻嘻地冲王忠孝一抱拳道,“大头哥,您和定南格格先聊一会儿,我先进去陪皇上了,回见了。” “等等,”王忠孝赶紧叫住他,“那我呢?我什么时候进去?” 曹寅笑道:“你先在乾清门外头等着,等皇上的轿子出乾清门时,你就和观大哥一起跟着就是了。观大哥,您可替我看着点大头哥,他刚从云南来,不懂宫里头的规矩。” “行了,行了......有我呢!你快去见皇上吧!” “好好,回见,回见了。” 曹寅说了几声“回见”就一溜烟进了乾清门,多隆和观音保、孔四贞、王忠孝说了几声“回见”,也转身进了乾清门。而孔四贞则没有进门的意思,还笑吟吟和王忠孝聊天。 王忠孝现在对那个孙吉庆很感兴趣,就想和孔四贞再打听打听。不过还没等他发问,乾清门外又来了一伙儿人,都是一身蓝色行褂。为首是一个矮胖子,俩瘦高个,也不知道是啥大官?反正走路的姿势看着都挺横的。 王忠孝当然知道在大清封建社会当官必须要溜须拍马拉关系,于是就和孔四贞打听:“贞姑姑,那三位爷是谁?看着很威风啊!” 孔四贞闻言一愣,扭头看着王忠孝:“你不认识?” “贞姑姑,我刚来北京没几天,认识的人不多,也没见过他们仨。”王忠孝笑着问,“看他们仨的样子,应该是大官吧?” “那当然,”孔四贞笑着道,“他们一个是少傅,还有两个是散秩大臣。” “少傅和散秩大臣?”王忠孝愣了愣,“他们是亲贵吧?黄带子、红带子?” “咯咯......”孔四贞被王忠孝的话给逗乐了,捂着嘴在哪儿笑个不停。 就在这个时候,那三个清贵已经看见孔四贞了,他们似乎和孔四贞很熟,一起快步走了来,其中那个矮胖子还笑呵呵一拱手道:“贞格格,你今儿怎么穿这一身呢?你要不笑,我都没认出你来......这位是令郎吧,好大的个头,和孙将军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王忠孝则横了那死胖子一眼,孙延龄怎么可能随他?他明明和王辅臣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孔四贞则笑得更浪了,前俯后仰的。 “格格,你笑什么呀?” 那胖子一脸呆萌地望着笑个不停的孔四贞。 孔四贞道:“吴大哥,你和大头是不是商量好了来哄我玩儿的?” 什么?吴大哥?王忠孝愣住了,心说:他不会是吴应熊吧?怎么那么丑?又矮又胖的......和吴三桂、吴应麒、吴世琮他们一点不像啊!不会是捡的吧? 这个矮胖子还真是吴应熊,他被孔四贞的话说得一头雾水,愣愣地问:“大头?贞妹子,你儿子小名叫大头?” “他不是我儿子!”孔四贞笑道,“他是王辅臣的儿子王忠孝,表字世凯,小名大头!” 吴应熊看着王忠孝问:“啊,你是王总镇的儿子?” 王忠孝答道:“家父的确是王辅臣,不知您如何称乎?” “我,我是吴应熊啊!” 王忠孝赶紧一个打千儿:“王忠孝请世子爷大安!” 旁边的孔四贞笑道:“合着你们不认识啊!” 王忠孝赶忙解释道:“贞姑姑,我这不是来北京第二天就遇上了福大爷......所以我就想先忙完了福大爷交代的事儿,再去给世子爷请安。” 吴应熊笑道:“世凯做得对,裕王那边要紧,应该先应付的。对了,世凯,这两位和我一样,都是世子爷,这位是平南王世子,你得叫他安答公。这位是靖南王世子,你管他叫和硕额驸吧。” “王忠孝给安答公、和硕额附请安了。”王忠孝又给尚之信、耿精忠两人请安。 孔四贞在“就食”广西之前和吴应熊、尚之信、耿精忠他们仨算是一个小团体的人——他们都是四藩(包括定藩)继承人嘛!而且孔四贞还是四人当中的大姐大,素有威信。这会儿孔四贞不忙着进乾清门,吴应熊、尚之信、耿精忠他们仨也只好陪着。 于是乾清门外边可就热闹起来了,一大堆人在那里说说笑笑,还没人敢管!吴应熊是康熙的姑父,尚之信是康熙的干叔父,耿精忠是康熙的堂姐夫,孔四贞则是康熙的干姑姑,乾清门看门的侍卫哪儿敢管?不过没一会儿,这帮“门房大爷”的头头鳌拜来了。 鳌拜今儿是来陪康熙出宫射兔子玩的,顺便也让四藩家臣们看看满洲第一巴图鲁的厉害!所以这会儿他已经带着一群从侍卫、侍卫亲军当中挑出来的好手,来到了乾清门外头。老远就看见吴应熊、尚之信、耿精忠、孔四贞他们了,当然也瞧见了王忠孝这个大高个。 吴应熊、尚之信、耿精忠、孔四贞他们当然也瞧见鳌拜了,都停止了交谈,一块儿迎上去见礼。孔四贞还不忘招呼王忠孝道:“大头,鳌太师来了,他可是最欣赏勇士的,你可得好好表现......快去,跟在平西王世子后面。” 王忠孝也不知道孔四贞为啥要他跟着吴应熊,不过他还是知道到这个“孔阿姨”眼下对自己并无恶意——他已经得到了“乾清门行走”的牌子,说明康熙小皇帝要提拔自己了。孔四贞也犯不上去和康熙唱反调啊! 所以王孝忠马上出溜到吴应熊背后站好了队形,然后一起向鳌拜行礼,顺便也凑近打量了一下这个自己日后要捉拿的鳌拜鳌太师。 的确是个吃激素长大的老猛男!又高又壮,这块头在满洲人当中的确罕见,而且浑身上下都冒着杀气......如果康熙想靠观音保那个傻子对付鳌拜,那观音保多半会当场去世!不行,我一定要当个使诈耍赖的大终臣才行! 这个时候鳌拜也注意到吴应熊背后的大个子了,就抬手一指,问吴应熊道:“吴额驸,你身后的壮士是谁?” 吴应熊回头瞄一眼,笑着答道:“回禀太师,这是云南援剿右翼总兵王辅臣的次子王忠孝。” “哦,你就是王忠孝啊!”鳌拜又看了看王忠孝,点点头道,“看来平西王藩下又要多一员虎将了!” 说完就大摇大摆的向乾清门内走去...... 第三十二章 杀猪巴图鲁!(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北京城外,海淀镇附近。 “嗖”的一声,就看见一支羽箭脱弦而出,破空而去。去势极快,直直扑向一只在草地上活动的小白兔。 “好!” 一个小麻子的叫好声音随着羽箭离弦便同时响了起来,紧接着就看见这支羽箭猛地插进那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体内,那倒霉的小兔子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就被射翻在地,后脚扑腾了两下,便魂归黄泉,惨死在了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的箭下! 那叫好的小麻子,就是当今天下第一麻子康熙康麻子了!只见这康麻子一张尖嘴猴腮的麻脸上全是佩服、崇拜、欢喜的表情。仿佛对鳌拜这个大权独揽的老臣没有丝毫的不满,还把鳌拜当成了自己的偶像......如果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恐怕任谁都不会想到,再过几个月,康熙就要在南书房设伏,一举拿下这位权倾天下的满洲第一勇士了! 而康熙的造反阴谋,现在肯定已经开始策划了! 王忠孝这个时候正骑着自己的赤兔驹,立马在康熙、鳌拜周围的一群黄马褂、蓝马褂当中,一边跟着大家一起给鳌拜叫好,一边欣赏着康熙的表演......这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啊! 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居然已经在策划一场造反,而且还想要谋杀手握天下重权的权臣鳌拜鳌太师——在历史上,康熙表面上饶了鳌拜一命,但鳌拜在被圈禁的当年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看看鳌拜现在有多强壮,也用不着什么名侦探,就应该能推理出他是被小麻子给谋杀的了。 看看,这小孩子又是造反,又是杀人,简直胆大包天,都没法教好了! 更离谱的是,这小孩子居然还能把自己内心当中的邪恶完全遮掩起来,还能当着受害人鳌拜的面谈笑风生,麻颜不变,把鳌拜哄得团团转,都不知道自己只剩下不到一年的阳寿了。 那么小就坏成这样,长大了可还了得? 王忠孝心里头盘算着:不行啊,我得好好学坏将来才能把这小麻子给坑了!虽然我本性正直良善,但是为了天下苍生,我必须得坏一点,更坏一点儿!可是我应该怎么变坏呢? “大头,大头......” 王忠孝耳边突然传来了曹寅的声音,他敢忙扭头一看,见曹寅正扛着王忠孝的大枪偷偷摸摸步行到了自己身边。 “寅哥儿,你这是......” 曹寅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把长枪递到了王忠孝跟前,还压低声音道:“你立功的时候马上要到了......记着,等会儿皇上问你,就说是跟平西王世子一块儿来的。” 这就要“考公”了? 王忠孝马上就精神了,一伸手接过长枪,然后顺手取下枪头上的套子,露出了泛着寒芒的枪尖儿。 曹寅悄没声的就退走了,王忠孝则一手拿枪,一手拍了拍自己胯下的赤兔驹,原本正低着头啃草皮的赤兔驹一下就把马头抬了起来,东张西望,一副挺机灵的模样儿。 一人一马正东张西望的时候,旁边的一大片树林子里忽然一阵躁动,还传出了乱纷纷的呼喊声。 “拦住它!快拦住它......” “别让它吓着皇上,惊了太师......” “拦不住了!” “汪、汪、汪......” 来了个猛兽还是刺客? 王忠孝提了下缰绳,握紧了长枪,似乎时刻准备保卫小麻子皇上了。 就在这时,一头二三百斤重的黑毛野猪就慌不择路地从树林子里面突出来了,身后还一阵“汪汪汪”狗叫和乱七八糟的呼喊——这片林子里面藏着许多侍卫亲军、王府护卫、拜唐阿、学徒和福全的苏喇家奴,他们的任务是释放和驱赶家养野兔给兔子终结者康熙还有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杀害! 另外,这片林子到底是“野林子”,不是用围墙圈起来的园林,里面总有些不开眼的猛兽,这些人也能给料理了,但也难免有个把漏网的。 而今天这只漏网是野猪,一定是康麻子特意让人安排的! 想到这里,王忠孝立刻拍马向前,直扑那只送上门来的大野猪。几乎就在同时,康麻子有点慌张的喊声也响了起来:“护驾,护驾......快挡住那只野猪!” 那野猪其实是被曹寅带人从笼子里放出来的,早就知道人类的狠毒,哪儿还敢和王大头单挑?如果不是被曹寅他们驱赶,它根本就不敢从树林里钻出来。一出来才知道不对,周围都是人,还有一个看上去很凶恶的人类拿着根长长的东西要打它!这猪马上就急眼了,嗷嗷叫着就避开王忠孝杀过来的方向往另一个方向“猪突”,就想着突出一条生路。而要巧不巧的,还就往康熙跟前冲过去了。 康熙似乎被这只突然冒出来的野猪给吓坏了,大声呼喊:“太师救我!” 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则大喝一声:“皇上莫怕,有奴才在!” 然后拔出宝刀,准备杀猪! 不过没等鳌拜出刀,王大头就挥舞着一根丈六长枪飞马冲到野猪身后了,只见他双手举枪朝天,然后用足两膀气力,大喝一声“哪里走!”,便将长枪对着那野猪后背重重拍下! 这一招是杨家梨花枪二十四势中的朝天势,讲究的就是一个大力出奇迹!一丈六的长枪抡圆了砸下去,只要砸中了,别说是野猪了,就是批了三层铁甲的满洲第一巴图鲁也得吐血! 但是要在一匹飞奔的战马上双手脱缰抡枪,还要一击而中一只夺路而逃的野猪,还得砸它个结结实实,这可一点儿都不容易。 可是王忠孝那是有真功夫的,一丈六的长枪在他手里就跟长了眼睛一样,瞄着那头野猪的里脊肉就砸下去了,噗哧一声,就结结实实砸在了那猪的后颈肉上。 而王忠孝手里的这根长枪的枪头是由五寸长的直刃和六寸长的横刃组成的,由上往下拍击的时候,横刃的一头朝下,铁甲都能给刺穿了,野猪皮当然扛不住了。所以锋利的横刃直接扎进了那野猪的后颈肉,随后又是一勾一拔,横刃在野猪后颈里头一阵搅动,当枪头拔出的时候,还扎破了一根动脉! 这野猪的脖子上就跟开了个喷泉似的,哗哗的往外喷猪血。这猪“嗷嗷”惨叫两声就扑倒在地,眼看着就没救了,真是太惨了! “杀得好!”康熙小麻子已经挑起大拇哥给王忠孝捧场叫好了。 旁边的鳌拜也一边收刀一边连连点头:“好枪法!好一招朝天枪!” 康熙又笑着朝王忠孝招招手:“这位杀猪勇士,快到到朕这里来!” 这是康熙第一次和王忠孝说话,在这之前,康熙非但没有和王忠孝说过话,甚至都没看他一眼,似乎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已经当上杀猪勇士的王忠孝赶紧勒住赤兔驹,翻身下马,又把长枪往草地上一扎,空着手奔到康熙和鳌拜跟前,行了个马马虎虎打千礼儿:“云南援剿右镇总兵王辅臣之子王忠孝恭请圣安!” 康熙闻言一脸惊喜:“你原来是马鹞子的儿子,难怪那么好的武艺!对了,你如今在哪儿当差?是谁带你来的?” “回禀皇上,小臣现在还是布衣白身,刚跟着平西王藩下的吴都统上京,准备参加下个月的应挑。今儿是跟着平西王世子一块儿来保护皇上的。” “哦,”康熙点点头,“那你准备挑个什么?” “皇上,小臣斗胆,想挑个侍卫。” “好!”康熙笑道,“你武艺不错,又护驾有功......太师,你觉得他能挑个侍卫吗?” 吴三桂都已经写信跟鳌拜打过招呼了,鳌拜当然不会挡着王忠孝的路,于是点点头就道:“皇上,王辅臣是正白旗的包衣人,他的儿子是有资格挑侍卫的,而且这小子的武艺不错,显然是得了其父真传,的确当得了侍卫。” “那......”康熙又问,“那他应该当个什么侍卫?” “当个蓝翎侍卫,”鳌拜道,“去乾清门行走吧!” 康熙点点头,“好!王忠孝,你也别去应什么挑了,朕现在就封你当蓝翎侍卫,乾清门行走......明儿就去乾清门给朕看大门吧!” 好了,这下终于进体制了!而且还是正六品的蓝翎侍卫,乾清门的看门大爷! 王忠孝当下就是一脸夸张的惊喜,一对大眼眶里面都泛出泪花了,还带着哭音大声高呼:“小臣谢主隆恩!” 康熙点点头,回头喊了一嗓子:“多隆!” “奴才在!” 那个随印协理事务侍卫领班胖多隆马上答应了一声,然后策马而出。 康熙扬起马鞭一指感激涕零壮的王忠孝:“以后你就当他的师傅,带带他吧!” “嗻!” 第三十三章 “官本”不够了怎么办?(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世凯!” 在打猎归来,返回北京城的途中,刚刚成了王忠孝的师傅的多隆回头喊了一声。 “师傅,您叫我?”王忠孝策马上前,满脸堆笑着就管多隆叫“师傅”,好一副尊师重道的态度。 多隆笑着点点头,“你小子嘴还挺甜的。” 王忠孝笑着答道:“您是我师傅嘛,我这是尊师重道,应该的。” 多隆呵呵笑道:“我这还为人师表了......行啊,既然皇上让我带带你,那我就给你当几天师傅吧。” “师傅,您可不能只当我几天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王忠孝道,“您永远都是我的师傅!” 多隆点点头,“你小子真会说话,怪不得福大爷肯提携你。对了,你还记得刚才皇上和你说了什么?” 王忠孝笑着答道:“皇上说让您给我当师傅!” “这之前!” 王忠孝笑得更开心了:“嘿嘿,皇上封我当了蓝翎侍卫,还让我明儿就去乾清门看大门。” “不错,还记得。”多隆赞许道,“咱们当侍卫的,最要紧的就是听皇上的话,皇上说什么,咱就干什么,准错不了。” “徒儿牢记了。” 多隆点点头,看着自己的好徒弟说:“所以吧,明儿一大清早你就来乾清门找我,我领着你把该办的手续都办了,该领的东西都领了,然后你马上就去乾清门看门。” “真的要明儿就去看门?”王忠孝一愣。 看门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不是也应该培训几天?这可是正六品看大门的! “当然了!”多隆点点头,“皇上说什么是什么!他让你明天就去看门,你明天就一定得去乾清门外看着!” “可......可这门要怎么看呢?”王忠孝一脸的谦虚,“我不会啊!” “有我呢!”多隆拍拍胸脯,“我现在就教你!” “好,那我一定好好学。” 多隆道:“咱们御前侍卫是干六天歇六天,干活的这六天,照理说得住在紫禁城外的红铺里面,是不能回家的。你是乾清门行走,住在东华门外的红铺里面。 所以你明儿早上来的时候,记得带上替换的衣裳和睡觉的被褥还有洗洗涮涮的那一套家伙什,到东华门外的红铺来找我。至于吃吃喝喝什么的,御膳房会安排好的,也不必咱自己花钱。 因为你是乾清门侍卫,而乾清宫又属于内廷,每天傍晚就会关门锁闭,侍卫自然就散班了,也不需要值夜。所以你当值的时间就是卯时到申时,一共六个时辰。也不需要连着六个时辰看门,而是半小时换一班。” 做六休六,每班十二小时,上班的六天还管吃住,饭菜还是御膳房出品......这待遇听上去不错! 王忠孝显得挺满意,“徒儿多谢师傅指点。” 多隆又道:“你是蓝翎侍卫,正六品的官儿,年俸是六十两,禄米六十斛,和普通的京官是一样的。不过咱们是天子亲卫,逢年过节都有恩赏,还有一些陋规......你懂什么叫陋规吗?” 王忠孝连连点头:“懂的,懂的,我爹当总兵的......” “也是啊,”多隆笑道,“不过我还是要和你交代一下,咱们侍卫处向来是有福同享的,你这个蓝翎侍卫每个月大概能分个几十两,逢年过节还会有些额外的,从调入侍卫处的第二个月开始拿。所以你在乾清门看门的时候收到的门敬,都得交给领班侍卫,自己不能私吞。” “知道了,我不是很贪的,绝对不会私吞门包。” “不是很贪就好,咱们都是八旗子弟,大清朝有咱一份,所以得少贪点,这样才能子子孙孙贪下去!”多隆小声给王忠孝说着为官之道,“还有冰敬、炭敬、别敬这官场三敬也是一样的规矩。” “这三敬徒儿也知道。”王忠孝说,“我爹每年也会派人往侍卫处送冰、炭二敬。至于别敬......以后徒儿外放的时候,也不会忘了别敬的规矩。” 别敬就是京官外放地方,临走时给相关官员的孝敬,侍卫处的侍卫外放机会很多,很容易捞到肥缺,临走的时候也都要给一份别敬。等上了任,也得给侍卫处这边送冰、炭二敬。 当然了,这个敬、那个敬的都不白给,都是用来维护关系的。要不然凭什么官官相护?而侍卫处的关系在康熙初年那可是顶级的关系! 多隆笑道:“你懂规矩就好!这门敬加上三敬,都是最寻常的陋规,大家都在拿,没有什么的。至于节敬、喜敬、妆敬、文敬之类的,那就是你自家的事情了。” 王忠孝答道:“师傅放心,徒儿也懂这些规矩的。” 三敬加门敬在大清官场上都不能算是受贿了,但是节敬、喜敬、妆敬、文敬这四敬可就不一样了,该收不该收,王忠孝得想想清楚。 另外,王忠孝也得往外拿这四敬!多隆得给一份,明珠得给一份,福大爷福全那边也得给一份。至于多隆、明珠、福大爷府上的门敬,该给也还是要给的。 多隆又说:“还有就是请托了。咱们侍卫人头熟,前途好,实权小,几乎没有过手的银子......但面子很大!你能听明白吗?” “明白,”王忠孝怎么会不明白?笑着道,“面子再大,也得省着点用。师傅,徒儿如果想帮朋友办事,一定先知会您老一声,要是这事儿烫手,请您老提醒点徒儿。” “呵,”多隆笑了,“你这孩子啥都懂,要不是你年纪小,我都以为你是老官场了。” 王忠孝笑道:“我爹是总兵嘛!而且他就顾着自己吃喝玩乐,没工夫管我,就把我交给他的师爷照看。” “难怪......”多隆挥挥手道,“行了,先就这些了,有不明白的,回头来问我就是了。对了,福大爷是你的贵人,这关系可千万不能凉了。” “徒儿明白。” 多隆伸着脖子往前看了看,发现福大爷正和康熙一起有说有笑,并辔而行,王忠孝是凑不上去的,于是就对忠孝道:“徒儿,你现在就去和观音保招呼一下,约个登门拜访的日子,到时候要备一份厚礼。虽然福大爷不在乎,但你的礼数一定要尽到。” “不知福大爷喜欢什么?”王忠孝问。 “书画,”多隆道,“太珍贵的你也买不起,就送董其昌的。” “徒儿知道了,”王忠孝在马上向多隆抱了下拳,“徒儿这就去和观大哥说话。” “去吧,快去吧。” 王忠孝又向多隆抱了一拳,就满面春风,心事重重地去找观音保了。 对,就是心事重重。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头有点紧!他的“官本”就是从王辅臣那里偷来的一千八百两银子,从吴世琮、吴世珏这两个把兄弟那里借来的两千两银子,总共就是三千八百两。之前为了入加入明珠一党,一下子就花出去二千二百两银子。为了把王忠贤、王忠义、王安、王全这四个好伙伴安置到海淀的庄子上,王忠孝又给了他们一人一百两。今儿又发了一圈孝敬银票,还给了观音保一根人参,总共也花了一百几十两。这林林总总加一块儿,两千六七百两就没了。 另外,王忠孝还欠了福大爷、多隆的人情债——这也是两条需要维护的路子!还必须往吴应熊、孔四贞的府上走动——鳌拜那边是卖吴家的面子,所以吴应熊那边必须得走一走。而孔四贞是太皇太后的干闺女,她今儿穿着侍卫衣服(她有二等侍卫的官衔)站在乾清门外,一定是受了太皇太后的指使......这关系也必须得维护一下。 而要还上福大爷、多隆的人情债,再维护一下吴应熊、孔四贞的关系,靠王忠孝手头的一千一百多两好像不大够啊! 难不成真要去借印子钱? 第三十四章 忠孝卖爹!(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当王忠孝牵着自己的赤兔驹回到豆芽菜胡同家里的时候,天都已经快黑了,拍开院门,就看见于师爷、李吉祥、李辅汉他们仨都在门里头伸着脖子想听消息呢! “二公子,情况怎么样?” “大头哥,见着皇上了?” “世凯......那块乾清门行走的牌子,没给收回去吧?” 听见他们仨的问题,王忠孝就哈哈一笑道:“今儿有好事儿,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屋慢慢聊。” 李辅汉一听,也笑了起来,接着就吩咐儿子李吉祥道:“吉祥,快给你世凯哥牵马扛枪......世凯,快进来,饿了吧?我让你婶煮了你爱吃的老母鸡炖蘑菇,还包了饺子,白菜猪肉馅的!” “唔,闻着味儿了,好香啊!” 王忠孝忙活了一天,早就已经饿了,这会儿闻见鸡汤的香味,肚皮都咕噜噜叫起来了,一边把长枪和赤兔驹的缰绳都交给李吉祥,一边嚷嚷道:“婶,给我多下些饺子,我要就着老母鸡炖蘑菇吃!” “知道了,”李张氏的声音马上就从厨房里传来了,“饺子管够......春妮儿,快帮你大头哥把酒烫上,再给我打上三四个鸡蛋!” 春妮欢快地答应着:“好勒!” 王忠孝则和李辅汉、于师爷一块儿走进了垂花门,然后就往空着的正房而去。这处坐北朝南的正房理论上是王辅臣和他八个小老婆的住处......不过王辅臣人在云南,所以一直就空着。王忠孝回来后,就让李辅汉把正房的厅堂利用起来,当成了一家人聚餐的餐厅。 这处餐厅里头已经点上了火烛,一张八仙桌上还摆好了杯碟碗筷,还摆上了一叠下酒的花生米,一叠六必居的酱菜,一叠不知道哪儿买的猪头肉。 王忠孝和李辅汉、于师爷全都入了座儿,春妮又捧来了一壶烫好的黄金和一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猪油炒鸡蛋......是用正宗的土猪油炒得土鸡蛋,那叫一个香啊! 王忠孝迫不及待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鸡蛋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才满足地吞咽下肚,然后才笑吟吟对李辅汉和于师爷道:“成了!” “什么成了?” “世凯,别卖关子了!” 王忠孝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笑道:“侍卫成了!皇上今儿封我当了正六品的蓝翎侍卫,依旧是乾清门行走!还让我明儿就去乾清门看大门了!” “真的?”李辅汉一脸的难以置信,“这可是侍卫啊!” 于师爷也不大敢相信:“我没听错吧?下个月才应挑呢!” 王忠孝笑道:“这事儿还能有假?我今儿可是护驾有功!” “护驾?”李辅汉吓一跳,“难道有刺客?” “二公子,”于师爷则表情复杂,“是不是前朝余孽?不会是朱三太子的人来杀皇上了吧?” “不是,”王忠孝摇摇头,笑道,“没那么大功,就是一头受了惊的野猪,我用丈六长枪施一招朝天枪当场就给宰了!皇上和鳌太师见了都夸我武艺高超,所以就赏了个乾清门看大门的侍卫。” “真的?那可太走运了!” “就是,就是,杀个猪就当上侍卫了,这也没谁了。” 李辅汉和于得水都是一脸的惊喜。在他们俩看来,王忠孝成为侍卫那就鲤鱼跳龙门!在如今大清官场上,不算娘胎投到皇上家,第一等的出身就是侍卫,比状元及第都硬! 而王忠孝因为包衣人出身,所以也只有理论上成为侍卫的可能......哪怕他爹王辅臣是个正二品的总兵! 这清朝的总兵其实总不了几个兵,吴三桂那边的援剿总兵带兵算多的,手下也就是三千绿营兵,其他的总兵手下通常只有两千绿营兵。 可没想到,这个理论上的可能,居然那么轻易就被王忠孝给实现了......甚至都没等到应挑,仅仅是杀了一头猪,就当上侍卫了! 杀猪又不难,李辅汉和于得水都会的,但依靠杀猪当上侍卫,那可就难如登天了!难不成康熙也是因为王忠孝长得帅,就给了他一个侍卫? 李辅汉和于得水想到这里,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王忠孝的小白脸,发现他那张帅帅的脸上居然笼罩着一丝丝愁云。 这怎么还发愁了? “二公子,”于得水于师爷问,“您现在都得偿所愿了,怎么还不高兴呢?” 李辅汉也点点头道:“就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王忠孝道:“得意是得意了,可也欠了人家好大的人情,不说还上,那也得过府拜见道个谢吧?”说着他就做了个数钱的手势,“可我现在囊中羞涩!” “羞涩?”于师爷一愣,“不至于吧?您不是从你爹哪儿偷......拿了一千八,还从吴世琮、吴世珏那里借了两千,曲靖的卢知府还给了两千,总共有五千八百两呢!” “什么?”王忠孝一怔,“曲靖的卢胖子给了我两千?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于师爷说:“就是......就是您在白莲寺和吴家那几位道别的时候,卢知府没找着你,就把银票给你爹了。” “这,这老东西真不学好!”王忠孝一下就来气儿,气呼呼道,“连亲儿子的钱都坑!” “啊,他没给你?那你现在......” 王忠孝道:“我手头就一千出头,回头还得去裕王、平西王世子、定南格格、多侍卫那里走动一下,曹寅、张小包、郭金宝他们仨也帮了不少忙,我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另外,同僚之间也少不了一番交际......于师爷、二叔,你们看我是不是应该找谁借点印子钱?” “借印子钱?”于师爷眉头一皱,“说印子钱难听了,不过京官油水少花销大,举债度日也不是没有,只是侍卫家里一般都有底子,不至于要借钱。如果二公子想要借,我倒是有个路子。” 李辅汉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于师爷,你的那些路子我知道,就是外城那票大混混,借了他们的钱,日后世凯外放地方,就得带着他们的人一起去捞钱!到时候他们以世凯家人的名义去胡作非为,屁股还得世凯来擦!” 于师爷两手一摊:“二爷,现在二公子不是手头紧吗?不去外城借,要不你借一点?你有老本吗?” “我?我哪儿有钱?”李辅汉只是摇头,“城外庄子上的收入都用来给我哥盖养老房了,他和吉贞、世凯的包衣人钱粮也不多,现在也没剩下几个......” “孩子他爹!” 李辅汉刚一提到这些年他“代”王辅臣父子领取的包衣人钱粮,他的妻子李张氏就端着一大砂锅热腾腾、香喷喷的老母鸡炖蘑菇进屋了。放下手里的砂锅后,她又笑呵呵问:“是不是世凯手头紧,短了上下打点的银子?” 李辅汉回头望了妻子一眼:“你有法子?” “呦,你还真问着了!”李张氏笑道,“我还有法子!” “婶婶,您有什么路子就快和侄儿说吧,”王忠孝道,“侄儿都快借上印子钱了!” 李张氏道:“世凯,婶的法子也是让你去借银子周转,不过不是印子钱,也不一定要还。” “不还?”李辅汉道,“那不就是以后外放时带人家一起吗?这更麻烦!” “那也不必,”李张氏笑着说,“人家不缺这点门路。” 王忠孝问:“不缺门路,又不要咱还钱......谁那么好良心?” 李张氏笑道:“这人你认识,就是张小玉姑姑。” “什么?小玉姑姑......张小包的姐姐?” “对!”李张氏说,“她可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红人,除了皇上、裕王、五阿哥、鳌太师他们几个,别人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都得往她手里塞银票,这些年下来,手里总有个几万两积蓄。世凯,别人问她借钱有点难,你要开口可是一点儿都不难的。” “我?”王忠孝心里咯噔一下,“我和她又不熟,她凭什么借钱给我?” “凭你爹!”李张氏笑着说,“你爹还没续弦吧?” “还没......”王忠孝摇摇头说,瞪着对大眼睛说,“婶,你的意思是我把我爹卖给张小玉姑姑?” 第三十五章 王辅臣可值钱了!(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卖爹?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李张氏白了王忠孝一眼,“世凯,那是不是你亲爹?” “是啊,”王忠孝点点头,“他和我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是捡来的爹也没人信啊!” “那就对了!”李张氏一本正经道,“他这个爹既然不是你捡的,你这个当儿的就不能不管他!你娘都没了十几年了,他还一个人单过,你这个当儿的于心何忍?” “他那是单过?”王忠孝做出了个“八”的手势,一脸羡慕地说,“他现在有八个姨太太,最小的九姨太小金莲比我都小!” “那是姨太太!”李张氏说,“姨太太不是太太,不一样的!你管那个什么小金莲叫妈吗?” 王忠孝摇摇头,“叫妈?那怎么可能?” “那不就行了?”李张氏说,“所以你爹现在还是个鳏夫,你还是个没娘的孩子......你就一点不着急?你就不想要个有钱的娘?” “有钱的娘?”王忠孝皱起眉头道:“婶,你得让我想想......对了,我那个鳏夫爹能卖多少钱?” “你爹可值钱了!”李张氏说,“不知道有多少出宫后没着落的和没出宫的姑姑在想他!” “啊!”王忠孝大吃一惊,“我爹那么花心?他和那些姑姑都有染?” “你胡说什么呀?什么有染......你以为你爹的腰子是铁打的?”李张氏横了王忠孝一眼,“你怎么也是个包衣人,难道就不知道那些姑姑的苦?十三四岁选秀入宫,二十五才放出来,大好年华就在宫里面虚度了,等放出来都老了。而且她们长年累月在宫里头当差,见着的都是人上人,眼界都高到头顶心了。寻常的包衣人哪儿在她们眼里?可是有出息的包衣人,谁会头婚娶个二十五岁的老姑娘?你现在是侍卫了,你会娶小玉姑姑吗?” “我?”王忠孝一愣,“小玉姑姑比我大七八岁呢!” 他当然不可能娶张小玉当老婆了,年纪大还是其次,主要就是双方在思想上存在差距。一个是“大头”、“世凯”,立志当大清“终臣”,一个布大妈的贴身姑姑,这能一块儿过吗? “就是啊!”李张氏不知道侄儿的心意,笑着道,“等你到了二十五,说不定都放了总兵了,更看不上一老姑娘了。如果小玉姑姑要给八旗权贵当侧室,又难免被大房欺负。她可是跟过太皇太后的,哪儿受得了那份气?所以对她而言,最好就是寻个丧了妻的旗人或包衣人大员当继室。你爹正好合适,人不算老,长得也端正,正二品的总兵也不算小......她再跟太皇太后说说,没准就能升个提督。而且你现在也出息了,十八岁都没到就选上侍卫了!给你当后妈,她也不算亏。再说你们还是打小认识的,算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世凯,你要是乐意让小玉嫁给你爹,让小玉姑姑给你三千两银子当官本根本不是个事儿。而且张小玉现在可还是太皇太后跟前的红人,给你美言几句,说不定还能快点升官!” 王忠孝被李张氏这么一说,果然心动了......当然不是图张小玉的银子和关系,主要是心疼王辅臣那个爹,都一大把年纪了,连个正式的老婆都没有。当儿子不得帮助老爹找找?这是孝顺!排在二十四孝之后的就是这一孝了! “被婶婶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替我那不成气的爹着急,”王忠孝说,“也是时候给他安排一门亲事了,我看小玉姑姑挺好的,就让她当我后妈吧!婶,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什么就这么说定了?”李辅汉连连摇头,“世凯,你爹还没答应呢!” “我爹?”王忠孝一摆手,“这事儿轮不着他做主,婚姻大事得听父母之命的!他父母不就是我爷爷奶奶吗?我爷爷奶奶的事儿,我还做不了主吗?” 于得水于师爷也摇摇头,“这事儿你怎么能做主?” “我怎么不能做主?”王忠孝振振有词道,“那是我的爹!我的爹娶后妈不得听我的?” 于师爷哭笑不得道:“他要不听你的,你能拿他怎么办?” “反了他的!”王忠孝一瞪眼,“回头我替他向皇上、太皇太后请个恩典,就说他打心眼里喜欢小玉姑姑,为了娶她已经打了十几年光棍了,请皇上、太皇太后赐个婚!师爷,你说说,皇上、太皇太后能拆了这桩郎情妾意的好事儿吗?他们要给我爹和小玉姑姑赐婚了,我爹敢不娶小玉姑姑吗?不娶就是抗旨不尊,要杀头的!” “这个......总镇好像还真不敢不娶张姑姑了。” “世凯,不带你这样的!” 王忠孝哼哼了一声:“怎么不能?我这是孝顺!” 他又对自己的婶婶说:“婶儿,麻烦你和小玉姑姑或张老包说说,他俩要乐意,给我三千两银子当官本,我就把爹卖给他们!三千两买一总兵当男人,而且还相貌堂堂,体壮如牛,这好事儿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行行,我明儿一大早就去张老包家替你爹说媒去!”李张氏这下可高兴坏了。 张老包子可是御膳房副庖长兼点心局主事,这可是个肥缺儿!张小玉又是太皇太后的贴身姑姑,一样是肥得流油的缺儿。而且张老包和张小玉一直都挺惦记王辅臣的......满北京待嫁的姑姑有许多,未娶的总镇可没几个! 如果李张氏能够把这事儿办成了,少不了她的一大笔谢礼!有了这笔谢礼,回头嫁春妮的时候再收一笔,就能在外城置办一处好宅子给她儿子吉祥娶媳妇用了。 “婶,”王忠孝这时候又道,“皇上让我明儿就去乾清门看门,照着侍卫处的规矩是做六休六,从明儿开始算,六天后我才再能回家,到时候我就要用钱了!” “知道,”李张氏笑道,“明儿我就能和张老包把这桩好事谈妥了,张老包和小玉姑姑都有大内行走的腰牌,他们要是答应了,自可以把银票给你送去。” “这可太好了!”王忠孝说,“我一拿到银票就找机会向皇上请个恩典,以后小玉姑姑就是我后妈了。” “包在婶婶身上了。”李张氏又一次打了包票,才转身出了餐厅去忙活了。 有把握把王辅臣这个爹卖出个好价钱的大孝子王忠孝觉得自己有实力了,就开始琢磨给福全、多隆、孔四贞、吴应熊他们送礼的事儿了。 “师爷,我能那么快当上侍卫,多亏了有裕王这个贵人,虽然他是王爷,也不在乎一点儿孝敬,但我不能不知礼数,我准备送他一幅董其昌的字或是画......你这两天去大栅栏走走,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东西。” “好勒,包我身上!”于师爷拍了拍胸脯,“我在外城有不少熟人,保管能寻觅到真迹!二少爷,要不您先给个数吧。” “一千两,”王忠孝说,“照着一千两买吧!够吗?” “太够了!一千两,买唐伯虎的可能都够了!包我身上,保管出不了错。” “多隆那边直接送银票应该就行了,”王忠孝又道,“给五百两够吗?” “多了吧?”于师爷说,“三百两就足够了。” “不多,不多......”王忠孝说,“多隆不是一般的侍卫,和他的关系一定要搞好。” 其实王忠孝现在并不知道多隆有多重要,但是康熙那个“心机孩”既然让多隆当他的师傅,那这个多隆一准会在日后擒鳌拜的行动中起到很大的作用。他现在已经是一等侍卫,而且还是所有领班侍卫中最大的随印协理侍卫领班,再往上如果不外放,那就是内大臣了,如果有了擒鳌拜的功,升领侍卫内大臣都有可能。 虽然王忠孝已经入了明珠的朋党,但是再多一个领侍卫内大臣当后台也不多啊! “至于平西王世子和定南格格......”王忠孝斟酌着说,“送银票太俗了,也各送一件古玩意思一下吧,三五百两都行。 另外,平西王府的吴都统对我非常照顾,也不能忘了他。于师爷,二叔,你们去帮我打听一下,能不能买到良马、宝刀之类的,也照着五百两花销。 对了,师爷,你也给自己挑件喜欢的物件吧,也照着五百两花销......我请客!” 第三十六章 小桂子公公(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从海淀打猎回来的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还没亮,王忠孝就和呵欠连天的李吉祥一块儿到了东安门外。王忠孝背着包,李吉祥牵着马,马背上还驮着李张氏为王忠孝收拾的铺盖卷,以及王忠孝的长枪、弓箭、腰刀、盾牌和一箱子书籍,还有笔墨纸砚。 其实长枪、弓箭、腰刀、盾牌这一套上阵杀敌的家伙,照着老规矩是肯定要带上的。保护皇上也得有好家伙啊,就一把腰刀,真遇上了全副武装的刺客团体,自己都保不住,还保什么皇上? 不过那都是老规矩了,如今的御前侍卫入宫当值的时候都不带那些个,都是挎把腰刀就来了。所以王忠孝拉着这一套出门打仗的装备出现在东安门的时候,还把守门的骁骑营们吓一跳,还以为大清早的见鬼了——会一大老早就拉着这套装备出门的,不就是他们早就遭了报应的恶人阿玛和恶人玛法吗?等走近了才知道,原来不是见鬼了,而是见着一个老古董了。要不是那块乾清门行走的腰牌含金量太高,再加上王忠孝这个“杀猪勇士”的名头实在忒想,守东安门的护军差一点就没让王忠孝进去。 虽然王忠孝进去了,但是李吉祥还是让人拦住了不让进,谁让他没有腰牌呢?所以王忠孝只能打发李吉祥先回家去,等他的腰牌办下来,再让张小包或是郭金宝给他送去。 当然了,李吉祥这号“侍卫家人”是进不了紫禁城的,但是却可以到达紫禁城外的红铺,也就是侍卫居住的房子。这些房子都是老房子了,和紫禁城一样,都是明朝传下来的,里头曾经居住的都是保护大明皇上的锦衣亲军。昨儿于师爷还跟王忠孝吹呢,说他爸爸、他爷爷、他太爷爷还有别的什么爷爷,都在那里头住过。 王忠孝照着师傅多隆的指示,沿着东安门内的大街一直往前,没一会儿就到了东华门外,倚着紫禁城墙根修得一排小四合院儿。 东华门这个时候已经打开了,还有不少送水的送菜的送肉的送米面的大车进进出出......这都是张小包他们家和其他御膳房大师傅的油水!这御膳房负责的可不仅是皇上一家的吃喝,还管着好几百御前侍卫,一千多侍卫亲军,以及到皇城当值的八旗护军、内务府奴才、外朝官员,还有太监、宫女、仆役等等的吃喝,每天的流水大得惊人! 紫禁城墙根边的那排小四合院儿门口都有门牌,王忠孝很快寻到了多隆居住的小院,多隆的院子大门紧闭,估计人还没起呢!王忠孝可不敢打扰领导睡觉......领导睡踏实了,才能好好为人民,不,现在是为皇上服务啊!所以他就老老实实在院子门外候着。 也不知道候了多久,天都大亮了,附近几个院子的侍卫们三三两两地出门去吃早饭了,就是不见多隆的院子里面有一丁点动静。 就在王忠孝怀疑自己的这位师傅要睡过头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世凯,你那么早就来了?” 这是多隆的声音! 王忠孝赶紧回头去瞧,就看见他的多师傅已经换上了御前侍卫的黄马褂,挎着把细细的腰刀,戴上了双眼花翎的帽子,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蓝色袍子,捧着根拂尘的小太监......不,不是小太监,而是个小孩子大太监!因为王忠孝瞧见这太监年纪虽小,还是个孩子,但是帽子上的顶子却是金色的,这是七品或是八品的首领太监。 那么小就是首领太监......这一准是小麻子的心腹啊! 王忠孝赶忙一路小跑着就到了多隆跟前,行了一礼:“徒儿给师傅您请安了。” 多隆笑着点点头,然后一指身边的小太监,“这是桂爷......叫桂爷!” 桂爷?桂公公?小桂子? 果然是皇上的心腹啊! 王忠孝赶紧给这小桂子也行了一礼:“忠孝给桂爷请安了。” 行完了礼,又顺手拿出一张十两的银票塞到小太监手里,笑着说:“请桂爷喝茶。” 那小太监似乎对王忠孝称自己为“桂爷”很高兴,倒不是他想当“爷”,而是“某爷”在北京城里头就是个寻常称呼。虽然都是为皇上服务,但太监们并不以本职工作为荣,就想让别人当自己是个正常人。“公公”的称呼在别人看来是尊称,但对太监自己来说,还是有些刺耳......所以真正和某太监关系好的,一般都用寻常的称呼叫他们。太监之间,也不会称什么公公。 “别叫爷,”小桂子微微一笑,“你可是正六品的蓝翎侍卫,我不过是个八品内臣......以后咱们还是兄弟相称,你就叫我桂兄弟,我叫你王大哥吧。” “好好,桂兄弟!” 王忠孝心里那叫一高兴啊,他现在已经是明珠的学生,多隆的徒儿,小桂子的王大哥——朝中有人啊! 小桂子这时笑着对王忠孝道:“王大哥,皇上听说你在景运门箭亭外和观音保比武时一脚就把人家踹翻了,觉得你有点耍赖,所以想让你和观音保好好比上一场!去西苑的瀛台岛上比......这回可不许再耍赖了!” “皇上既然下旨不让耍赖了,那我一定不耍赖!”王忠孝笑着答道,“桂兄弟,那我什么时候去西苑的瀛台岛?” 小桂子道:“你现在先安顿一下,再和你师傅一块儿去侍卫档房把该办的手续都办了,然后马上和我一块儿去瀛台等着,皇上什么时候忙完,就会来瀛台看你和观音保摔跤的。” 小桂子话一说完,多隆就指着他住的那小院,对王忠孝说:“徒儿,这是为师的红铺,现在就我一个人用,还空着好几间房,你就住这儿吧。不过为师晚上一般也不过来睡,为师在八大胡同有个相好......所以这院子其实就你一个人住。另外,你这马得牵到咱们侍卫专用的马厩里头,会有专人照看的。你先把行李扛进院子,我再带你去马厩,把你的这匹大马给安置好了。你这马骑着威风,养起来可费劲儿,记得给管养马的马伕一份见面礼,人家才能给你好好照料着。” ...... 当王忠孝穿上了侍卫的黄马褂,戴上了插了双眼花翎,装饰着鎏金砗磲顶子的暖帽,腰里挂着御前侍卫专用的鲨鱼皮鞘鎏金腰刀,跟着小桂子公公一块儿横穿过紫禁城,又走西华门进入西苑,登上瀛台岛的时候,都已经快到午时了,福大爷和观音保两人早就已经到了。 福大爷就在瀛台岛最南边的迎薰阁里头靠近太液池湖水的地方坐着钓鱼,观音保则在他身后站着当保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福大爷就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来者是王忠孝和小桂子,便朗声笑了起来:“大头,你穿上这身黄马褂还真挺精神的,这要是往皇上身后那么一站,那一帮朱三太子见了,哪儿还敢反?” 王忠孝赶紧给这小大爷行了个打千儿礼:“请福大爷大安。” 福大爷也不钓鱼了,笑着转过身看着王忠孝,“你和我说老实话,你要是不耍赖,比撂跤能赢观音保吗?” “这个......”王忠孝瞅了眼观音保这个矮壮汉子,“王爷,说实话,比撂跤我还真没把握能赢观大哥......我个子高,手长脚长,要是比拳脚,我肯定占上风。但比撂跤,观大哥比我壮多了,我要被他猛撞一下,也许就倒下了。” “所以你就冷不丁踢他一脚?”福全笑着反问。 “这不是耍赖嘛!”王忠孝脸皮挺厚,还自己承认耍赖,还笑嘻嘻道,“要不耍赖,照着撂跤的规矩来,我肯定输啊!” 福全回头问观音保:“他说的对吗?” “对!”观音保说,“王兄弟的本事在马背上,昨儿那招朝天枪要搁在二三十年前,说不定能赚到一个巴图鲁。但是要比撂跤,奴才还是有把握可以赢他的。” 福全点点头,刚想说什么,有一个正在变声期的男孩子的嗓音从迎薰阁外面就传进来了,“朕还想看一场真功夫撂跤呢,你们俩倒好,一个认输,一个稳赢,这还比什么?没意思!” 第三十七章 康熙朝第一造反家康麻子!(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康熙来了! 其实康熙早就来了! 在王忠孝和小桂子上岛之前,他已经在瀛台岛上的迎薰阁里头和福全等人商量了好一阵子造反的事儿。知道王忠孝、小桂子来了,他才领着索额图、明珠躲到一边儿去,还让福全和观音保先出面“表演”一下。 康麻子现在已经找到了一个武艺上不输鳌拜的高手,就是王忠孝了。虽然王忠孝要和鳌拜比真功夫不一定行,但他会耍赖啊,功夫再高,也怕暗算啊! 不过光靠一个高手,并不能保证把鳌拜给暗算掉。因为鳌拜身边肯定也有高手,肯定不止一个。而且鳌拜是领侍卫内大臣,控制着侍卫处,负责乾清宫安保的乾清门侍卫当中肯定有鳌拜的人,乾清门外的侍卫档房里面也一定有鳌拜的党羽。 如果鳌拜在南书房中伏,鳌拜的人马上就会冲进来了支援。到时候康熙的造反阴谋能不能成可就难说了...... 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康熙还得组建一个人数比较多的造反团队。到时候才能各司其职,有人负责抓鳌拜,有人负责控制侍卫档房,有人负责控制乾清门,有人去接管景运门。 其中侍卫档房是侍卫处的核心,领侍卫内大臣的大印就在那儿放着,拿下了档房,就能用这颗大印来下令调动和控制侍卫亲军。 而景运门则是上三旗值班护军主官景运门统领的驻地,一旦拿下景运门统领,康熙就能很控制上三旗护军,然后封闭紫禁城。 紫禁城一旦“姓了康”,鳌拜的党羽想要翻盘都没可能了。 不得不说,在造反这门手艺上,康熙这个后生晚辈,却是当之无愧的大高手,如果王忠孝不能努力一些成为大终臣,那么康熙朝第一造反家的名头,无疑得归在康熙康麻子头上。 现在,大清康熙朝第一造反头子康熙,已经凑齐了造反团队核心,马上就要开始进行团队扩招了。 而当皇帝出现的时候,福全、观音保、王忠孝、小桂子连忙排成一排,行了打千礼儿,还一起嚷嚷道:“奴才恭请圣安!” 康熙则领着索额图、明珠这俩“反臣”,快步走进迎薰阁,看了一眼给他请安的几个造反团队核心成员,笑着回了一声:“朕躬安。” 然后这位反贼小麻子就在刚才福全坐的一个板凳上背靠着太液池的湖水落了座,底下几个都爬了起来,除了小桂子站在了康熙身后,其他人,包括索额图、明珠一块儿照着官职大小排好了班次。 王忠孝现在是正六品侍卫,而观音保则是一等王府护卫,是从三品的官儿,所以他就只能站在末尾了。而在团队当中处于末尾或靠近末尾的人,通常是负责干活的...... 康麻子笑道:“观音保,王忠孝,朕之前还想拿你俩的比试和裕王赌斗一场,你俩倒好,没打就分了胜负,朕和裕王还怎么赌?你们都说说吧!” 王忠孝知道康熙想要招库布少年了,但他不能点破,要不就显得太聪明了,于是他就笑着建议说:“皇上,要不您和裕王掷骰子吧。” “哈哈哈,”康熙大笑,“打马吊岂不是更好?朕、裕王、明珠、索额图正好凑一桌。” “皇上圣明!”王忠孝马上送上马屁话。 康熙笑道:“这还圣明呢?可是朕不会打麻将,朕的那几位老师都不曾教朕打麻将,也不曾教朕玩骰子,所以你这办法不行啊!” 王忠孝挠了挠头,一副无计可施的模样,康熙又把目光投向了观音保:“观音保,你有什么高招吗?” 观音保答道:“皇上,奴才和王忠孝的比试其实没什么看头,比撂跤奴才一定能赢,比别的奴才还真不如他。而且高手过招下手都重,一招两招就分了高下。皇上看得也不过瘾啊!” 康熙点点头,“对!你们这些高手比试,要么就玩假的,要么就一招两招放倒一个,实在没意思。” 观音保又道:“要不这样吧,让奴才和王忠孝各自为皇上训练一批少年拜唐阿,教会他们撂跤的本事,再让这些少年拜唐阿比试。这些小孩子气力还没养成,下手不重,也比较守规矩,才能全力比试。” 康熙又问:“索额、图明珠,你二人怎么看?” 索额图道:“皇上,奴才以为观侍卫的法子不错,再过不久就到了挑选拜唐阿的日子了,可以从新挑上的少年拜唐阿中选择样貌出众、聪颖敏捷之辈跟随观音保和王忠孝练习库布(摔跤)之术。” 明珠补充道:“皇上,奴才建议在内务府下面设立一个库布处,由侍卫之中的摔跤好手去管理该处。” 康熙装模作样地想了想,道:“明珠的建议不错,是该有个库布处.......回头朕去和鳌太师商量一下,若是太师不反对,那就设一个库布处,地点就在这处瀛台岛上。下个月八旗子弟们应挑拜唐阿时,每个旗选十人,内务府上三旗包衣中选十人,一共选九十个库布拜唐阿! 索额图、观音保、王忠孝,到时候这个库布处就由你们三人负责!” ...... “什么?皇上要设立个库布处,还要从应挑拜唐阿的八旗子弟和内务府包衣人中选出九十个库布少年?” 当天中午,在侍卫档房里面和师傅多隆一块儿吃午饭的时候,王忠孝就把在瀛台岛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多隆了。这可不是出卖康熙,而是照着小桂子传达的康熙口谕奉旨泄密的。 而多隆听见康熙要搞库布处并招九十个库布少年,顿时就是一阵诧异,望着王忠孝问:“好徒儿,皇上是不是要调你去库布处当差?” “师傅,你怎么知道的?”王忠孝问。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快和我说说,除了你之外,库布处里面还有谁?” “有头等侍卫索额图,裕王府一等护卫观音保,”王忠孝说,“眼下就我们仨......师傅,你难道也想去库布处?” “我?”多隆摇摇头,“我去什么?我是随印协理侍卫领班,内大臣下面我最大!” 说到“内大臣下面”这几个字儿的时候,多隆的牙都是咬着的! 王忠孝心说:这位多侍卫一定很想要进步......可是从侍卫升内大臣实在太难了!内大臣是领侍卫内大臣的副手,从一品的高官,总共就只有六个。一个内大臣如果外放出去,那就是总督、巡抚的差!不过这个多隆也不是没有机会...... 正想着以后要怎么帮助师傅进步的时候,多隆又对王忠孝说:“徒儿,你手头一定有点紧吧?” 王忠孝一愣,“师傅,您怎么知道?” 多隆笑道:“这是明白着的......你小子为了谋到这个侍卫,一定花了不少吧?而一个蓝翎侍卫的收入,如果没有横财,满打满算一年也就是几百两银子。好在咱们当侍卫的也是经常能遇上横财的,而这个库布处,就是你的横财!” “横财?”王忠孝马上明白了,“师傅,您的意思是要卖名额?” 多隆嘿嘿一笑,低声道:“这些库布少年可是能在天子跟前露脸的......而且,你以为小皇帝招这些小孩子真是为了看他们摔跤?” “那,那还能为什么?”王忠孝心里头都有点紧张了。 “当然是为了培植班底,”多隆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鳌太师身体再硬朗,也就是再撑个十年八年,将来这个大权还是要还给皇上的。这些少年,哦,还有你,十年之后可就都是天子旧属了!你想想,满北京该有多少人巴望着想把自家孩子往库布处里面送?我儿子要不是太小,也想谋个库布拜唐阿呢!如果你和索额图、观音保一起当了库布处的家,这九十个名额,怎么都得分十个给你卖吧?徒儿,你可一定得和他们争,要不然这个好处就没你一份了!” 一听到可以卖库布名额赚钱,王忠孝的精神头一下就来了,“师傅,您觉着这个事儿鳌太师能答应?” “一定能,也必须能!”多隆道,“他又不是多尔衮,凭什么挡着不让别人家的小孩子去陪皇上摔跤?这是挡人家的前程! 而且,一群十几岁的孩子就算成了皇上的班底,没个一二十年的也不可能到高位。一二十年后,他鳌拜就算没有配享太庙,也老得走不动了,所以这些小孩子拜唐阿也没碍着他什么。他要硬是不让,底下人会怎么想?” “也是啊......”王忠孝心说:怪不得鳌拜会对康熙训练库布少年无动于衷,原来康熙早就把住了鳌拜和底下八旗权贵的心思,出了一招“阳包阴”的阴谋! 鳌拜根本拒绝不了! 不行,我得赶紧找观音保商量,看看该给这个库布拜唐阿的名额定什么价? 第三十八章 这是亲后妈啊!(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因为王忠孝马上就要有新的差事了,所以多隆就去和乾清门的领班打了招呼,没让他再去看门,而是让他在侍卫档房里歇着,顺便好好想想这个库布拜唐阿的名额要怎么卖? 这事儿说说是一回事儿,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儿了。这买卖要是做好了,不仅可以回笼一大笔资金,解决官本不足的问题,而且还能得到几个官场帮手,以后大家团结起来一起坑,不,是一起忠(终)大清。如果搞砸了,授人以柄,那可就亏大发了。 正用手撑着头盘算要怎么做这个买卖的时候,一个在侍卫档房跑腿的拜唐阿忽然推开门走了进来,对王忠孝道:“王侍卫,太皇太后身边的张姑姑在外头,说是有事儿找你,看上去挺生气的!” “张姑姑找我?还挺生气的......”王忠孝笑道,“大概是我得罪她兄弟小包子了,我得跟她去御膳房向他爹老包子赔罪。待会儿我师傅回来,麻烦你和他说一声,就说我去御膳房了。” 多隆安排王忠孝在侍卫档房歇着后,就拿着一大盘子今儿才收到的奏折匣子去内奏事处了,现在还没回来。 “行,快去吧。”那拜唐阿挥挥手说,“多侍卫一回来我就和他说。” “有劳了。”王忠孝拱了拱手,便起身出了侍卫档房的门。 出门之后,王忠孝左右看看,发现张小玉正气呼呼站在角落里面,就笑吟吟凑上去行了一礼:“小玉姑姑,您找我?” 张小玉没有和王忠孝多话,只是说了一句“跟我来”,就轻挪莲步,往景运门外走去了。 王忠孝也知道景运门里头不是谈“卖爹”的地方......于是就跟着张小玉一块儿出了景运门,景运门外是个箭亭,过了这处箭亭就是御膳房所在的一排院子。最后,张小玉直接把王忠孝领进了御膳房的点心局所在的那个小院。 小院里面没什么人,就看见老包子张忠清在院子里面的一张长凳上坐着,边上还站在张小包。老包、小包,都眉头紧皱,一脸纠结,看见王忠孝的一身黄马褂,小包子“哟”了一声,讶异道:“大头,真有你的,还真当上侍卫了!” 王忠孝道:“今儿刚刚当上,正六品蓝翎侍卫,而且今儿我还在瀛台见着了皇上,皇上还打算赏我一个好差。” “什么好差?”老包子张忠清问。 “内务府库布处的三把手,具体叫什么官还不知道,但差事肯定没跑。” “库布?”张忠清一愣,“这是管摔跤的?” “没错,就是为皇上表演摔跤的。”王忠孝说,“一把手应该是索额图,二把手是观音保,我排第三,底下还有九十个库布拜唐阿......下个月八旗子弟和内务府子弟应挑时就能把人招齐了。” “从新挑上的拜唐阿里面招人?大头哥,你看我行吗?”张小包马上就来了兴趣,他也是个挺能钻营的,一听说这个库布拜唐阿能经常见着皇上,顿时就来了兴趣。 “小包!”张小玉没好气儿地瞪了兄弟一眼,“你这小身板就别想摔跤的事儿了,回头还是老老实实到御膳房当差,将来能接下咱爹的御膳房点心局主事,可就谢天谢地了。” “对,对,”王忠孝连连点头,“你姐说的没错......你可是包子张家的独苗,库布处的路子你不能走,也走不了,你可练不了那个。你要去练,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库布处是为抓鳌拜设立的,张小包这小体格被鳌拜用砂钵大的拳头揍一拳还不得当场去世?而且等张小玉买了王忠孝的爹王辅臣,当了王忠孝的后妈以后,张小包可就升级为王忠孝的“后舅舅”了。他坑谁也不能把自己的“后舅舅”给坑死啊! “对了,大头,你婶今儿一大早来说你要把你爹卖给我姐当夫君,那是怎么回事?” 张小包知道自己走不了库布处的路子,就想起自己老姐的终身大事了——在如今的包子张家,这事儿顶天了,比张小包自己惦记李春妮的事儿大多了。 毕竟以包子张的身价,小包子绝对不会娶不上媳妇。但是眼看就二十五岁的张小玉可已经是老姑娘了!一老姑娘要嫁一个总兵,还是当正妻。这事儿......还真挺难的! 可别以为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就不愁了,那苏麻喇姑都五十大几了,不也没嫁出去吗? 张小玉可不想当苏麻喇姑第二,而且她打小就挺看得上王辅臣的。虽然王辅臣的年纪比她大了有二十岁,但“活吕布”的绰号不是白叫的。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啊! 可是张小玉再怎么看得上王辅臣,也不能花钱向王忠孝这个大孝子“买”个王辅臣啊! 所以她这会儿也气呼呼看着王忠孝。 王忠孝则哈哈一笑道:“这事儿还不简单吗?我爹丧偶多年,小玉姑姑又出宫在即......他俩又是旧相识,彼此都有点意思。我这当儿子的,就得替我爹张罗,帮我爹做主!小包子,你也得学我!” 说着他又看了眼老包子张忠清。 “你看我干嘛?”张忠清皱着眉头,“我可不能让小包子三千两给卖了......小包子,你要敢干这事儿,我非打死你不可!” “爹,您就放心吧!”张小包说,“您老人家哪儿能和‘活吕布’比?您根本卖不掉的!踏踏实实等着我这个孝子给您养老送终就得了。” “你个小兔崽子......” “行了!”张小玉喝了一声,“你们爷俩怎么吵起来了?” “对对,”王忠孝笑道,“我的候补后妈说得对,你们俩别吵了。” “谁是你候补后妈?”张小玉恶狠狠瞪了王忠孝一眼,随即声音又缓和了下来,“你能做得了你爹的主?” “没问题!”王忠孝拍了拍胸脯,“我现在是侍卫了,可以给皇上上折子请恩典了,我替我那个鳏夫老爹请个恩典,皇上还能不批准?小玉姑姑,那三千两银子也不是什么卖爹银子,那是您借给我这个大孝子做官的本钱。等我卖掉十个八个库布拜唐阿的名额,就能把钱给您还上。后妈,您看这样行不?” “谁是你后妈?”张小玉嘟哝道,“这事儿你爹要不乐意,皇上家还能用强吗?” “我爹怎么会不乐意?”王忠孝振振有词道,“他早就惦记着小玉姑姑你了,要不然他们怎么就单身不娶十几年?” “他那也叫单身?”张忠清愤愤道,“他有八个小妾!八个......” “您都知道是小妾了,”王忠孝说,“小妾和夫人能一样吗?那些小妾我这个当儿的能认她们当妈吗?内务府认吗?连她们生的孩子都入不了包衣人的籍,就是平头百姓一个。 可您闺女我后妈就不一样了,那是皇上、太皇太后赐婚,我爹明媒正娶来的后妈!而且我后妈是太皇太后的心腹,我爹要娶了她,那搭着这线,也就是太皇太后的心腹了。 太皇太后的心腹也就是皇上的心腹,现在皇上才几个够得上分量的心腹?明珠、索额图、佟国纲、佟国维......还有吗?好像没了吧? 这站位,将来可就不是提督的前程,而是总督了!就冲这前程,我爹也得把小玉姑姑当仙女供着,我和我哥也得把这后妈当亲妈孝敬! 我的后外公,您好好琢磨一下,您闺女嫁我爹就有机会当总督夫人!嫁别人能有这前途?而且我爹长得也好,身体也棒,要不然也应付不了八房姨太太......” “嗯咳!”看见王忠孝就要说到荤段子了,张小玉赶紧一身咳嗽。王忠孝也知趣儿,马上就刹住了,笑吟吟看着自己的后妈。 张小玉已经露出了笑脸,还挺可爱的,她笑着对王忠孝道:“世凯,你初入官场,又得了不少贵人相助,的确是花钱的时候。而且你是包衣人出身,你爹又是总兵,不是苦读出来的,不能太小气的。不过你捞钱的吃相也不能太难看了......这样吧,我给你六千两当官本,不用你还了,你回头给我五个包衣人库布的名额,我拿去放给宫里面的其他姑姑,也不收她们钱,就是换几个人情。回头我出了宫,再要想维持住宫里的关系,就得靠这些姐妹了。至于剩下的五个,是卖是送,你自己好好琢磨。记着,吃点油水没什么,但吃相别太难看。” 听完张小玉的话,王忠孝突然就感到了久违的母爱! 一出手就是六千两!比王忠孝的要价多一倍! 这后妈,绝对是亲后妈啊! 第三十九章 当终臣遇到反贼!(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这天上午,王忠孝背着手在正阳门外大街的人流当中缓慢穿行。 他在紫禁城的第一个“六天班”已经上完了,昨儿傍晚就出宫回了自己在豆芽菜胡同的家宅里。 王忠孝的这“六天班”可是收获满满,首先是有了新的差事,他去侍卫处上班的时候,是乾清门看门的王大爷,可是没想到还没上岗看门,就已经升职了。从看门大爷一下提拔到了摔跤队领班!正式的官名叫做库布处库布领班。 不出多隆所料,鳌拜果然没有挡着不让成立库布处,也许在他看来,这就是个小孩子闹着玩的地方——小皇帝玩性大,对他这个权臣也没什么不好,就让他玩去吧。 所以成立库布处的事儿几天就办妥了大半,裕王福全被康熙任命为库布处管理大臣——十五六岁就当大臣了,可真是年少有为啊! 头等侍卫索额图当了库布长,是库布处名义上的二把手,实际上的一把手。 原裕王府头等护卫观音保调入侍卫处,封了个二等侍卫,出任协理库布长,算是索额图的副手。 而王忠孝这个蓝翎侍卫则封了个库布领班,排在观音保之下,是库布处实际上的三把手。 库布处的地盘选在了西苑太液池中的瀛台岛,经费由内务府拨付,所用器械由内务府的武备院提供。另外,内务府还调了几个笔贴士和打杂的拜唐阿到库布处办事儿。 现在就等福全、索额图、观音保、王忠孝他们四个从今年应挑拜唐阿的旗人、包衣人少年中选出至少九十名库布拜唐阿,这个内务府库布处就能开张了。 到了那时,康麻子这个大清康熙年第一造反家,可就有了自己的造反武装! 康麻子的造反事业真是蒸蒸日上啊! 除了新的差事,王忠孝还有了新的妈——目前还是候补,不过这新妈转正是早晚的,因为昨儿王忠孝离宫的时候,这位候补新妈给了王大孝子充满母爱的六十张范家老号的银票。 拿了张小玉那么多“母爱”,王忠孝怎么都得给人家当“孝子”了......所以王辅臣这个爹必须得交给人家的!他老人家要是不乐意,那王忠孝这个孝子就是五花大绑,也得把这好事儿给办成了。 不过这“交爹”的日子还没到,张小玉今年虚岁二十四,明年才是放归的时候。 所以王忠孝还有段时间可以替他亲爹操办娶后妈的事儿......替爹搞包办婚姻,这孝顺儿子也没谁了。 现在王忠孝已经拿到了充满母爱的六千两银票,加上之前花剩下的一千一百两范家老号的银票,手头的官本已经猛增到了足足七千一百两! 有了那么大的本钱,王忠孝“终”大清的信心就更足了,这会儿走在大街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终心”! 大师爷于得水现在正紧紧地跟在王忠孝身后,这几天他也没闲着,一直在北京外城晃悠,为王忠孝找合适的古董字画宝刀宝马。 这些个东西在北京城里到处都是,好找也不好找。说好找,去大栅栏和马市街兜两圈,保管能找着一大堆,但是真不真的就不好说了。宝刀、宝马王忠孝还识货,可这字画古董......他可就不知道了。 好在于师爷说他是个识货的......不仅识货,而且还识人! 这会儿还在和王忠孝吹嘘呢! “二公子,不是我和您吹牛,北京外城这里做字画古董的,十有八九都是我家的世交!” “你家不是干锦衣卫缇骑的吗?”王忠孝问。 于得水点点头:“对啊,我家世代都干这行......所以鉴定字画文玩也是我家的家学,北京城里头做古董字画买卖的商人和我爹、我爷爷都熟悉得很。” 王忠孝不解道:“这锦衣卫缇骑的家学不应该是严刑逼供什么的吗?怎么还要鉴定字画文玩?” 于得水一笑:“嗨,严刑逼供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为了最后能去抄了那些乱臣贼子的家吗?乱臣贼子家里面都有的是好东西,我们干这行的要不识货,岂不是把好东西当破烂丢了,把赝品送进宫里,这不就要误国误民了?” “哦,原来如此!”王忠孝心说:误国误明......原来大明的国就是被你们这些不好好抄家,把好东西都抄回自己家去,把破烂都送上去的锦衣卫给耽误了。看来你这个于师爷还真是个人才啊,回头抄鳌拜家的时候一定要把你带上!也不知道能不能一把从鳌拜家里抄出一千万两银子? “二公子,到了。” 王忠孝正想鳌拜的家呢,于师爷突然说了一声“到了”,可把他吓一跳,还以为鳌拜家到了,赶忙抬头一看,发现自己还在正阳门外大街上。 “到哪儿了?”王忠孝左右张望了一下,“这里也不是大栅栏呢!” “这是珠市口。” “珠市口?”王忠孝一愣,“来珠市口干嘛?咱们不是去大栅栏吗?” 于师爷指着前方一座三层楼高,门外插着面“杨三茶馆”旗号的铺子说:“二公子,咱今儿不去大栅栏,咱今儿要来这里和杨三茶馆的东家杨三爷谈生意。” “杨三爷?”王忠孝问,“他是什么人呢?” 于师爷笑道:“他在北京外城这边可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祖上和我祖上一样,都是前朝的锦衣卫世家,两家也算世交......不过他家的家业比我家要大,他爹也比我爹能耐,还能给他留下点东西和人脉。” 王忠孝又打听道:“他家也是北镇抚司的缇骑?” “不是,”于师爷苦笑道,“缇骑又不算什么大官......他家可是锦衣卫世袭千户,还连着好几代掌管N子府!” “什么?N子府?”王忠孝一愣,“是管奶妈的?这油水可大了!寅哥儿他娘就是皇上的奶妈。” “对对,这N子府现在还有呢,不过归内务府管了。”于师爷顿了顿,又说,“前朝N子府的正式名称叫礼仪房,隶锦衣卫,除了替皇子皇女选择乳娘外,还管选驸马。这可是锦衣卫里面一等一的好缺,比什么北镇抚司强多了。北镇抚司尽得罪人了,一不留神就把自己折进去。而N子房的主事只管捞好处,不大会招惹到祸事。所以杨家连着好多代人把持着N子府,真是捞得盆满钵溢。可惜......” “那这个杨三现在除了开茶馆,还有别的买卖吗?”王忠孝和于师爷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杨三茶馆”跟前,这是一座四开间门面三层楼高的大茶楼,还开在珠市口这种黄金地段,显然得花不少本钱。就靠泡几碗茶,这能赚得出来吗? 于师爷笑道:“这杨三可是个能人,仗义疏财,结交豪强,自己还搞了个罗教斋堂,叫三郎香会,在运河漕工和往来北京、通州的运粮苦力当中有不少门徒......” “什么?三郎香会?”王忠孝听见这个名字就惊住了,“于师爷,这位杨三叫什么名字?” “杨三的名字?”于师爷说,“他以字行世,字起隆!” “杨起隆?”王忠孝心道:好嘛,又遇上个反贼!我这人是命中注定招反贼吗?怎么在哪儿都能遇上造反的?在云南遇上王辅臣、吴三桂,跑北京又遇上康熙朝第一反贼康麻子,来趟外城还遇上个杨起隆!再接下去是不是该遇上陈近南了? 他正想到这里的时候,杨三茶楼里面突然响起一声好听的娇叱:“姓陈的,光天化日之下,你带着那么多人手持凶器,擅闯民居,到底想干什么?” 第四十章 真有陈近南?(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姓陈的? 难道真有陈近南?那有没有韦小宝?有的话一定得早点弄死...... 想到这里,王忠孝一撩袍子,一个健步就闯进杨三茶馆了。 一进茶馆,王忠孝就发现气氛不对了。茶馆的一楼大厅里面挤了大约三十来号人,分了两拨,正在对峙。其中一拨都背朝大门,显然是外来的,这些人都穿着长衫,其中有几个还穿着丝绸面料的长衫和马褂,还人手一根齐眉棍,看着好像是来砸场子的。他们的人数也比较多,有大概二十人。 而另一拨才十来号人,面向大门站着,大多穿着短衣,手里头大多拿着板凳做武器。 其中竟还有一个女孩子,十六七岁年纪,个子不高,下身穿着马面裙,上身则是一件显得小一号的贴身小袄。之所以是小一号,是因为这女孩子的胸前极为茁壮挺拔,而她的腰腹看着却挺纤细的......这身材可真是难得啊! 王忠孝一下就被这女孩子的身材吸引了,然后又笑眯眯打量起女孩子的脸蛋了......光有身材可不行,脸蛋也得好看才完美。 再细一打量,又发现这女孩子的确是个相当出色的小美人,眼睛又大又亮,鼻挺唇小,眉毛细长如柳,肌肤洁白如雪。 这女孩子倒是手握着一根齐眉短棍,咬着银牙在那里生气,呼吸也有点急促,一呼一吸之间,胸前颤动得跟一阵阵波涛似的。 这身才,这长相,真的不适合迎战歹徒啊! 那女孩子正带着一群茶馆的伙计和一群上门闹事的恶客对峙,因为对方人多家伙好,正有点紧张害怕。突然又闯进来一个高大魁梧的俊美青年,还色迷迷盯着她那里看......看得她都有点脸红了,于是就狠狠地瞪了这个长得挺好看的登徒子一眼。 王忠孝被这女孩子抛过来求助的眼神“电”了一下,心头顿时就升起了一股子保护弱小的正义感,于是呵呵笑了两声:“这是干什么呢?还做不做生意了?门口没挂关门歇业的牌子吧?我可是来喝茶的......就没一个人来招呼吗?” 他这话一出,那些背对大门的“长衫客”也都扭过头来看了。王忠孝也在打量这些长衫客,发现他们的个头都不大,其中不少人还长着福建人的高颧骨。 王忠孝看见这长相,心里头就直犯嘀咕:难道真遇上陈近南了?陈近南是福建人啊!也不知道他们中哪一个是陈近南? 他正找陈近南呢,这帮福建人当中一个穿着长衫马褂,手里拿着把折扇,文质彬彬,一脸正气的中年冷眼看着王忠孝这个不速之客。 还别说,这家伙正有点像陈近南!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这貌似陈近南的男子就张口说起了闽南腔的官话:“偶们今天就是来找姓杨的麻烦,和足下没有关系,足下要喝茶,改日在来吧!” 王忠孝哪里肯改日再来?他现在可是堂堂侍卫,遇见“天地会反贼”就改日再来,那还怎么当大“终臣”,所以他非但不走,还把手搭在了刀柄上。 这疑似陈近南的书生看见王忠孝伸手摸刀,一双浓眉就紧了紧,脸上杀气一闪,又收了回去,回头指着王忠孝问那个女孩子:“赛玉环,这个人是不是你找来帮忙的?” 赛玉环?王忠孝心说:这女孩子的绰号叫赛玉环......果然没有起错的绰号! “对对,”那名叫赛玉环的女孩子居然点点头,“他就是我请来帮忙的!他武功可高呢,你们打不过他的!” 什么?王忠孝这下被这个赛玉环逗乐了,果然是个红颜祸水啊! 想到这儿,王忠孝笑着点点头,道:“赛玉环是我徒儿,她怎么得罪你们了?你们这些人又是哪里来的?” 那个白面书生见王忠孝说话很有气势,还带着官腔,随后又看见一脸和善笑容的于师爷手里拿着一把自来火手枪走了进来。 于是,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话的声音都好听了一些,“不是赛玉环得罪我们的,是她哥杨三拿了少主一些宝物,把我家主公都气病了,这才差我等来讨要。” 什么?杨起隆坑了郑经的宝物?不可能吧? 而且,郑成功早就薨逝多年了,怎么可能给气病了? 想到这里,王忠孝又问:“敢问你家主人高姓大名?” “我家主公是三等承恩伯,散秩大臣周全斌周老爷!” 王忠孝没听说过什么三等承恩伯周全斌,但是却知道散秩大臣这个官......就是挂在侍卫处名下圈养的闲官儿,不过官位挺大的,从二品呢! “二公子,这个三等承恩伯是从郑海贼那边投靠过来的。”于师爷这时凑到了王忠孝身边,他倒是知道这个三等承恩伯周老爷的来历。 “刚从郑海贼那里过来?”王忠孝皱起眉头,心说:不会是诈降吧? 想到这里,他就一拱手,笑道:“原来是自己人呐!” “自己人?”那白脸书生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一下热情起来了,一拱手道,“在下承恩伯府管家陈复甫,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陈复甫?没听说过。 王忠孝笑道:“下官是蓝翎侍卫王忠孝,你家周爵爷说起来还是我的上官呢!” 白脸书生和赛玉环的脸色同时一变。 白脸书生随即又看了赛玉环一眼,也不知道是威胁还是质问道意思。 赛玉环的小脸儿就涨得通红,胸脯起伏得更加厉害,看王忠孝的眼神也变凶了。 王忠孝则瞧见赛玉环投过来的......媚眼了——这是要寻求保护啊! “陈兄弟,”王忠孝指了下一张空着的八仙桌,笑道,“咱们有话好好说,坐下,泡壶茶,好好说,行不?” 于师爷也是一脸儒雅随和的笑容,手里拿着把自来火的手枪,附和道:“二公子说得对,君子动口不动手嘛!我这个手要是一动,可就不好收拾了。” “有道理!”白脸书生陈复甫只好点点头,然后就对身边的周府家奴一挥手道,“都把家伙收起来,退到门外去守着!” “嗻!” 一群伯府家奴应了一声,全都退了出去,不过也没离开,而是把守住了杨三茶馆的前门后门。 王忠孝又看了一眼赛玉环,“乖徒儿,让你的人也把板凳放下,再给陈管家沏一壶高的!” “好!”赛玉环也稍稍松了口气,给身边的伙计们都使了个眼色,这些伙计也都把手里的板凳放下,然后都各自忙活去了。 王忠孝笑着又道:“乖徒儿,于师爷,你们也坐,坐下一块儿讲道理......于师爷,你那个自来火枪收起来,不要老拿出来吓唬人,万一走火了怎么办?” “您放心,走不了火,这都没装弹药呢!”于师爷笑着收好了火枪,然后自己找了把椅子和赛玉环面对面坐了。 很快就有杨三茶馆的一个伙计捧来了四个茶盏和一壶茶,还很殷勤地给王忠孝、于得水、陈复甫、赛玉环他们四个一人倒了一盏热腾腾的清茶。 “陈管家,”王忠孝抿了口茶,笑着道,“你刚才说得罪周爵爷的不是我徒儿赛玉环,而是她哥哥杨三?” “没错,”陈复甫瞅了一眼赛玉环,沉着脸说,“杨三拿了我家主公几样宝物,一直不肯归还,所以我家主公才派我上门讨要!” 王忠孝扭头看了眼自己新收的好徒儿,笑着问:“有这事儿?” 赛玉环忙道:“师傅,是那个姓周的对徒儿不轨,才被我哥设局教训。” 王忠孝明白了,一边是伯爵世子色迷心窍,想要强抢民女。一边是北京大混混利用美女设局,坑了伯爵世子一些宝贝。 “我明白了!”王忠孝笑道,“既然你家世子不会怪罪我徒儿,那么过几日我亲自带着我徒儿去伯爵府赔罪吧!” “这个......” 陈大管家似乎被王忠孝、赛玉环的话给气着了,脸色非常难看。 一旁的于师爷趁机劝道:“陈管家,你们承恩伯府刚来北京,大概还不知道这北京城的水有多深吧?杨三能在北京外城的地面上混得开,背后是有大靠山的! 咱们底下人,还是要会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实在化不了的,也别往自己身上担干系......能推就推,能躲就躲!” 说着话,于师爷就看了王忠孝一眼,然后又道:“要不然事情闹大了,主子还能扛,当奴才的不是菜市口,就是宁古塔!” 这个陈复甫只是哼了一声,然后看着王忠孝问:“王侍卫,这个赛玉环真是您的徒弟?” “对!”王忠孝点点头,“她就是我徒儿!有问题吗?” “没了,”陈复甫道,“王侍卫,您能赏我一张片子吗?我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给他!” 于师爷听王忠孝那么一说,赶紧摸出一张新做的,加上了“蓝翎侍卫、库布处领班”官衔的名片交给了这位陈大管家。 在陈大管家接过名片时,于师爷又笑着对他说:“陈兄弟,你和杨兄弟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不如咱们找个机会聚一聚,由我家二公子做东,把话说清楚好吗?” 陈大管家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不过在下最近要回一趟福建。半年之后,等在下回来,再登门拜访!” 王忠孝道:“好,一言为定!” 第四十一章 造反要从娃娃抓起!(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赛玉环,你是杨三的亲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王侍卫,民女的确是杨三杨起隆的亲妹妹,民女叫杨小环......” “小环?哪儿小了,都挺大的......等等你怎么还叫我王侍卫?这多生分?我不是你师傅吗?叫师傅!” “这......” 杨三茶楼之中,一场关于英雄救美的善后正在进行当中。 承恩伯爵府的陈大总管已经带着手下被王忠孝这个“大英雄”哄走了,不过王大英雄却不打算放过杨小环这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唔,自古以来,英雄救美,不就是为了把美人救回家里去吗?要不然救来干嘛? 而且这年头人口少,绝色的美人当然也少。王忠孝被“好魂”夺舍以来,也就见过吴小菟和杨小环这两个称得上绝色的美人。现在小菟是看不着也吃不着了,所以王大英雄就更不能放过小环了。反正都是小字辈的,以后就姐妹相称吧! 可是这杨小环却有点害羞,明明“挺看得上”王忠孝的,却一直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说出口。 王忠孝都替她急啊,一句“以身相许”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况且他也没有马上要纳小环为妾,只是想收个女徒儿...... 正在杨小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王忠孝这个送上门来的“师傅”时,茶馆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颇为宏亮的声音:“妹子,妹子,你没事儿吧?姓陈的走了没有?我已经请了耿三爷来替咱们做主了!” 然后就是一个有点尖细的声音:“小环妹子,你别怕,有你耿三哥在,姓周的伯爵算个屁!” 杨小环一听这两个声音,原本一直板着的面孔顿时就笑开了花,看上去更讨人喜欢了! 王忠孝闻声就扭头往茶馆门口看去,就见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中年和一个十七八岁的瘦高个青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其中那白面书生留着三缕长髯,穿着件黑色长衫,腰里系着条很宽的黑色布带,长衫的两只袖子还向上卷起一些,露出白色的内衬,看上去非常利落。 那青年则是面黄无须,身穿长衫马褂,头戴瓜皮小帽,腰带上挂满了零碎物件,右手中还攥着把折扇,标准的“八旗好孩子”的打扮。 “哥,我没事儿!” 杨小环欢快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接着这小美人迟疑了一下,才一指王忠孝说:“多亏了这位王侍卫出面,才把周府的陈管家给哄走了,要不然我就给那姓陈的抓走了。” 王忠孝笑吟吟站起身,冲着进门的二人一抱拳,自我介绍道:“下官蓝翎侍卫王忠孝!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在下珠市口杨三,见过王侍卫,多谢王侍卫。” 那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书生就是杨起隆了,听见妹子的话和王忠孝的自我介绍,先是一愣,然后就向着“救妹恩人”行了个揖拜之礼。 他今儿本来是和于师爷约好了要做一大笔买卖的,没想到却因为一桩陈年往事招来了一群福建朋友......因为这群福建朋友挂在了承恩伯爵府的名下,所以杨起隆不想和他们硬碰,就跑去和硕柔嘉公主府找自己朋友,额驸耿聚忠耿三爷来撑场面了。 这耿聚忠耿三爷娶得可是顺治皇帝的养女、安亲王岳乐的女儿为妻,而且他爸爸还是靖南王耿继茂! 这样的靠山一出现,别说一个圈养的伯爵,就是福建水师提督施琅来了也得吃瘪。那群福建朋友自然不会把事儿闹大,要不然牵连了周全斌,他们也没法交待。 结果耿聚忠这座大靠山还没抵达,那群福建朋友已经被于师爷带来的王侍卫三言两语给打发了......杨起隆还想问一下这位王侍卫到底是怎么打发人家的?边上的耿聚忠已经指着王忠孝嚷嚷起来了:“啊,你是王忠孝?那个杀猪巴图鲁?” 王忠孝笑道,“耿三爷您过奖了,巴图鲁我可不敢当,不过我杀猪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说着他就笑眯眯对杨小环道,“小环,你以后好好跟着为师学艺,为师一定会把杀猪的绝技传授给你的!” 杨起隆愣了愣,看着自己的妹子问:“小环,你,你拜王侍卫为师了?” 杨小环一时也不知道是否认好还是承认好了。 刚才王忠孝忽悠那些福建人的时候,她可一直没否认自己是王忠孝的徒儿.......现在危机解除就不认“师傅”了,这好像有点不仗义吧? 就在她一时回答不上来的时候,一旁的于师爷已经抢着开口说话了:“对,对,杨三哥,你妹子她刚才被周伯爵府的人逼迫,为了求王侍卫出手英雄救美,所以就拜王侍卫为师了!现在王侍卫就是她的师傅了。” 杨起隆还想再问问,一旁耿聚忠已经有点急了,“可......可男女之间授受不亲啊!” 他其实也馋杨小环的身子,但是无奈家有母老虎格格,所以一时不敢下嘴儿。没想到现在好好一个赛玉环让个“杀猪”的给忽悠走了,这可真是太气人了! 王忠孝听了这话一脸的不好意思,“啊呀,都已经授受不亲了......耿三爷,您说这可如何是好?” 耿聚忠拉长了脸,“啥?已经授受不亲了?” “什么?妹子,到底怎么回事?”杨起隆一听也有点急了,好好的妹子怎么就已经和别的男人授受不亲了? 杨小环被王忠孝、于师爷、耿聚忠这三个人的胡言乱语搞得面红耳赤。幸好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个打小跟着哥哥混江湖的女子,要不然非得羞得没脸见人不可。 而且这位“赛玉环”也还是比较机灵的,她其实已经猜到了王忠孝的心思——还不就是馋她的身子吗? 这个王侍卫和一天到晚在馋自己的耿聚忠完全是一路货色,如果说他们俩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王侍卫高大英俊,而且还年轻有为,十七八岁就当上了蓝翎侍卫,阁部封疆都有机会......另外,这个王侍卫敢想敢干,如果自己不应付一下他,天知道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而那个耿额驸是有贼心没贼胆,根本指望不上......而且他家有母老虎,过了门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想到这里,杨小环心一横,干脆认下来了,“我就是拜了是师傅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哥,你的香会里面不也有女门徒?她们可以拜你做师傅,我怎么就不能拜王侍卫做师傅?男女授受不亲是士大夫家的道理,我们家早就不是士大夫了......我都已经抛头露面和三哥你一起开茶馆了,还有什么授受不亲?” 说着话,杨小环就大大方方走到王忠孝跟前,然后朝着王忠孝盈盈一拜:“师傅在上,请受徒儿杨小环一拜。” 哈哈,真的成了! 王忠孝心里头那叫一个得意啊! 这个杨小环现在已经是他的徒儿了,只要再哄哄,应该就能哄到手了吧? 想到这里,王忠孝就摸出几张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徒儿,拿去买好吃的吧!” “谢师傅。”杨小环也不客气,接过银票,言了声谢,就先退到一边去了。 王忠孝接着又对杨起隆一拱手,笑道:“杨三哥,小弟和令妹实在有缘,见她天赋惊人,是......是练武的奇才,所以就生了爱才之心,没和您招呼一声,就收她为徒,您可千万别怪罪小弟鲁莽。” 他一边说话,还一边用一对锐目“扫描”着站在一边的杨小环——这天赋的确惊人,那么小年纪就已经那么大了,将来还了得?对了,这个杨起隆他爹该不会在明朝灭亡的时候把N子府里身材婀娜的奶妈给顺回家了吧?这也太贪了...... 杨起隆也是无语了,他这妹子是他爹“贪”回家的一个奶妈生养的,就是准备养好了用她去结交权贵,好方便日后干大事业的。现在居然要便宜王忠孝这个侍卫了......而且他妹子还有点情愿的意思,这不好办啊! 他正有点为难的时候,王忠孝仿佛猜到了他藏的最深的心思,慢悠悠开口道:“不过嘛,耿三爷的话也有点道理,这个男女之防还是要一些的,毕竟人言可畏!不如这样吧,我辛苦一点,再多收百十个徒儿......我也来个开宗立派,让小环当他们的大师姐。杨三哥,你以为如何?” “开宗立派?”杨小环插嘴道,“师傅,你要教人家杀猪的本事吗?我们的这个门派是不是叫杀猪门?” “什么杀猪门?”王忠孝没好气看了自己这个女徒弟一眼:“别胡说,为师可是有门规的!” 杨小环吐了吐舌头,缩到杨起隆身后去了。 王忠孝接着对杨起隆道:“杨三哥,你该知道我爹是当总兵的吧?我还不到十八岁,就已经是正六品的蓝翎侍卫了......将来早晚也是要出去带兵的,而这个带兵的诀窍,就是得有自家的心腹家丁,要不然到了行伍上根本管不住底下人。我现在开个武馆,收点徒弟,教他们战阵上用得着的武艺和排兵布阵的学问,将来也好随我一起建功立业。三哥,你路子粗,人脉广,能帮我寻几十个十四五岁的健壮少年吗?” 杨起隆听王忠孝这么一说,果然来兴趣了,他干的那大事业是需要上阵杀虏的专业造反人才的。可他一大混混,祖上几代都管N子府,虽然他爹明亡的时候反应比较快,卷了许多财物和年轻奶妈去了天津,还给他留下不少本钱,但上阵杀人的事儿他不会啊! 如果能找些可靠的前朝余忠之后跟着这个王侍卫学造反打仗的本事...... 想到这里,杨起隆就抬手向茶馆内的楼梯口一指:“王侍卫,楼上请,咱们慢慢谈......对了,我还为您搞到一幅董其昌的字儿!” “什么?有董其昌的字儿?”耿聚忠一听也来了兴趣,“那我也得看看!” “那就一起吧,楼上请!” 第四十二章 这是如假包换的终臣笑子啊!(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卑职王忠孝给王爷请安!” “奴才观音保给主子请安!” 在皇城东南边的台吉厂大街上的裕亲王府里头,王忠孝正和观音保一块儿给那个小孩子王福全福大爷请安呢!他今儿一大清早就去找了观音保,先送上一份礼物,又约了他后天一块儿去八大胡同的丽春院行善积德,然后才拉着他一起来裕王府拍马屁。 要拍马屁,当然不能两手空空。好在昨儿在杨三茶馆,王忠孝可是收获满满。除了赛玉环这个女徒弟,王忠孝还从杨起隆那里淘到了不少宝贝。其中最值钱的是一幅董其昌的大行书,叫什么《岳阳楼记》的,哪怕有赛玉环这个妹子帮着讨价,杨起隆也硬要了王忠孝六百两,和杨起隆一块儿来的耿聚忠还想出一千从王忠孝这里收购,听说是要送给裕王的,才不得不作罢。 想来耿聚忠耿额驸还不至于和杨起隆这个大混混联手做局坑人蒙钱吧?所以王忠孝绝对相信自己得了个真迹。所以请完了安后,就笑呵呵把《岳阳楼记》的卷轴给裕王送上去了。 “王爷,这是下官昨儿逛大栅栏的时候捡得漏,下官也不大懂,只是寻思着王爷您好这口,所以就三瓜俩枣买下了,今儿拿来献给王爷。” 王忠孝行贿行得也挺讲究,也不说自己花多少钱买的,就说自己是捡漏的......懂得都懂! “捡漏?本王瞧瞧......”裕王笑着给观音保打了个手势,后者马上接过卷轴在裕王跟前展开了,福全看了几眼,就笑了起来,“呵呵,董其昌的字儿,是真的!这还能捡漏?谁要能写出这几笔字儿,早就是大家了,还造什么赝品?” “真是的?”王忠孝继续装糊涂,笑着道,“王爷,您的运气可太好了,卑职给您道喜了。” “哈哈,”裕王福全哈哈一笑道,“你还真会逗乐......我是谁啊?我是皇上他大哥!收人一点好东西算事儿吗?再说了,这幅字儿我也不是为自己收的,回头就会送进宫里去献给皇上。这董其昌的字儿,皇上最喜欢了,天天照着练。我也是在他哪儿看多了,才一眼认出这是真品的。” 王忠孝笑道:“那也是皇上洪福。” “那当然,”福全赞许道,“不过你见着好东西能想着我和皇上,也算是个忠臣。” “王爷过奖了,”王忠孝满脸堆笑道,“王爷,下官这个忠臣还有个事儿求王爷您......” “说来听听。”福全一挥手,让观音保收好董其昌的大字,然后笑嘻嘻看着王忠孝。 王忠孝又跟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摸出个奏折,双手递给了福全。 “折子?”福全接过折子一看,“奴才王辅臣......你阿玛的折子?怎么不和那份密折一起送上来?” 这份折子当然不可能和那两份密折一起往上送,因为这份折子是昨晚上于师爷仿着王辅臣的狗爬字新写的。 “王爷,”王忠孝笑道,“这是一份请恩典的折子,是私事儿。” “请恩典?你阿玛想请什么恩典?”福全又问。 “王爷,我爹想娶老婆了。” “啊?”福全一愣,“你阿玛那么大一总兵会没老婆?” “王爷,我爹当然有老婆,但那都是小老婆......他老人家还缺一大老婆!” “还缺一大老婆?得多大才行?”福全嘟哝着打开折子看了起来,“哎哟,这字龙飞凤舞的......他到底看上谁了?还要请恩典......” “王爷,我爹他和太皇太后身边的一个姑姑是旧相识,早就有意思了......” “我皇玛麽身边的姑姑......”福全一琢磨,“不会是苏麻喇姑吧?” 也不知道这裕王咋想的,王忠孝一提太皇太后身边的姑姑,他就想到那个比布大妈还大一岁的苏麻喇姑了。 “不是不是,”王忠孝赶紧摇头,“我爹可高攀不上人家......我爹看上的是张小玉姑姑,就是那个包子张的闺女。” 这可不能搞错了! 人家张姑姑可花了五千两买断王辅臣了,这要是把人发到苏麻喇姑那里,回头还得退钱。 “张小玉?”福全笑道,“看来你阿玛还是喜欢小的,我还以为他......行了,这事儿包我身上了。那张小玉差不多也该放出宫了,我玛嬷前两天还说要给她找个好人家,没想到你爹倒是先惦记上了。” “其实我爹早就惦记上小玉姑姑了,在小玉姑姑入宫前就喜欢上,一直等了十多年......他老人家那么多年不续弦,也是为了等小玉姑姑。” “哎哟,没想到你阿玛还是个痴情种子......不对,你阿玛不是有小老婆吗?” “有八个......”王忠孝笑着解释道,“我爹虽然有八个小老婆,但是心里念着的始终是小玉姑姑,所以我爹还是挺痴情的。” “这也算痴情?”福全年纪小,还不大理解王辅臣的痴情。 王忠孝连连点头,“算,算的......还请王爷去和皇上、太皇太后说说,请他们为我爹和小玉姑姑赐个婚。” 裕王福全看王忠孝为了老爹娶媳妇的事儿那么上心,也有点感动了,就对王忠孝道:“世凯,没想到你还是个孝子......这年头老子给儿子找媳妇的不少,儿子给自己整一后妈的可不多!” 王忠孝顺着裕王的话说道:“王爷,不是我自夸,我可是打小熟读《孝经》的,心里头除了终皇上,就是笑亲爹。” “行行,你是忠臣孝子,”福全笑着就把折子收起来了,“这事儿包我身上了!” 王忠孝赶忙行了个揖拜礼,“谢裕王成全!” 裕王福全笑着对王忠孝说:“世凯,本王今天就进宫去见皇上和太皇太后,为你爹请下这个恩典......还有,你和本王一块儿去,还有你的好处!” 王忠孝心里那个激动啊,都热泪盈眶了......这裕王是不是要拉自己加入康熙-布木布泰反鳌拜造反集团的最核心了! 看着王忠孝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福全心说:这是真正的忠臣孝子啊! ...... “哟,这一纸的狗爬字写的都是什么?看着忒费劲儿。” “皇玛麽,这上面大概的意思是王辅臣对您身边的姑姑张小玉一往情深,苦苦思念了多年,终于熬到了小玉姑姑快要放归的时候,所以就让儿子王忠孝带着这折子来北京,找机会递给您老人家,请个赐婚的恩典。我看着王忠孝一片孝心,王辅臣又是个痴情男儿......” “噗哧.......”福全正在慈宁宫里面替王辅臣、王忠孝两父子说话呢,布木布泰实在忍不住,都笑出声了,“福全,王辅臣、王忠孝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帮他们说话?” “也没,没多少,”福全道,“就一幅董其昌的字,我还送给皇上了。” “皇玛麽,”康熙皇帝是和福全一块儿来的,听见老太太的话,就低声询问道,“您是......不相信王辅臣和王忠孝?” “谈不上不相信,”布木布泰说,“不过王辅臣怎么可能是痴情男儿?他当年在北京......还是不说了,不说了。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嘛!正常的,正常的。” “那皇玛麽,”福全完全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那您到底肯不肯把小玉姑姑嫁给王辅臣?” “当然肯了!”布木布泰笑道,“虽然王辅臣、王忠孝这对父子滑头得很,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俩在向皇上这边靠!而且......咱们给王辅臣赐婚,这王辅臣不得不远数千里来北京结婚?他可是不输鳌拜的勇士!” “对啊!”康熙一拍巴掌,“还是皇玛麽高明,如果王辅臣能来北京帮孙儿对付鳌拜,那孙儿可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拿下鳌拜这个老贼了!孙儿手头现在就缺一个能带兵和鳌拜抗衡的大将......万一拿不下那老贼,大家在北京城里开打,可就麻烦了。如果王辅臣能站在孙儿一边,那孙儿就什么都不怕了!” 福全眉头紧皱:“可是王辅臣万一把皇上卖了那可怎么办?他可是活吕布啊!” 布木布泰道:“这事儿的关键不是王辅臣,而是他儿子王忠孝!” 康熙点点头:“对!只要王忠孝被咱们笼络住,那他爹就只能和咱们一起对付鳌拜!” 福全马上说:“皇上,臣弟把王忠孝也带进紫禁城了,他现在正在隆宗门外头候着,要不要宣他来慈宁宫?” 康熙扭头看了眼布木布泰,布木布泰点点头,说:“宣他来见吧,我倒要看看这个王忠孝是如何又忠又孝的!” 第四十三章 皇上,我们就是大清吕布!(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紫禁城,慈宁宫。 一场双方家长之间的谈婚论嫁,正在进行当中。 其中代表女方张小玉姑姑的家长是她的老主子和小主子,老太太布木布泰和小麻子康熙,边上还有一个敲边鼓的裕王福全。 而代表男方王辅臣的家长就只有王忠孝一个了! 至于王辅臣和张小玉他们俩,一个还不知道自己走了桃花运,马上就要结婚,还在云南曲靖继续当一个有八个小老婆的未婚中年。 而张小玉则和苏麻喇姑一块儿在慈宁宫的院子里面把风——这大姑姑也觉得奇怪,自己光明正大地嫁人,咋就搞得跟做贼似的,两边家长见个面还要人把风?这什么规矩? 另外,她有亲爹的,为什么不让她亲爹参与,反而让皇上和裕王掺和进来?而他们关起门来到底在谈什么?为什么不让自己这个要嫁人的新娘子去听一耳朵?这难道是满洲习俗? 就在张小玉心里头直犯嘀咕的时候,在慈宁宫的大殿里头,那几个家长已经快忘记她和王辅臣的婚事儿了...... “站起来吧,让我瞧瞧......” 王忠孝已经趴地上跟布大妈和康麻子磕完头了......当一天终臣磕一天头嘛!人家姓袁的大头和世凯,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听见太皇太后让站起来,王大头当然就不跪了,马上爬了起来,大模大样往那一站,还笑嘻嘻看着宝座上坐着的老奶奶。这老奶奶也就是五十多岁,是个大胖子,小眼睛,圆脸盘,一看就富态。不过这长相,唉,别说宁静了,连高娃的背影都追不上啊! 就这样也能把多尔衮搞得五迷三道?难道多尔衮就喜欢胖大妈? 胖大妈这时候咯咯笑了起来,还指着王忠孝对身旁一把椅子上坐着的小麻子道:“这模样,这神态,和当年的王辅臣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别说,还挺讨人喜欢的!” 这话什么意思?王忠孝心想:不会是你也喜欢过王辅臣那个老家伙吧?唉,长得帅也有不好的地方。 他正瞎琢磨呢,老太太又开始叹气了,“玄烨,先帝还在的时候,这王辅臣可是北京城红透半边天的,若不是先帝......他早就放了总督了!真是没想到,他被朝廷冷落了那么多年,一片忠心还是一点没变,实在难得。” 康熙点点头,然后又看了王忠孝一眼,道:“可这么一个忠臣,怎么就被人叫做活吕布了呢?” “皇上,”王忠孝笑着回答道,“这《三国演义》里头的吕布吕奉先可是大汉忠臣啊!” “吕布是忠臣?”康熙一愣,“这怎么说来着?” “皇上,您说这个《三国演义》里面的忠臣,应该忠谁啊?” “当然是忠......忠汉朝的皇上了!” “皇上圣明!”王忠孝一脸忠诚地说,“忠臣,就应该忠皇上!在汉朝就是忠汉献帝,不是忠丁原,忠董卓,忠曹操。吕布杀丁原的时候,董卓刚刚在北邙救驾立下大功,他的野心还没暴露,吕布以为他才是大汉最忠的臣,所以吕布投靠董卓,杀掉和董卓对立的义父丁原,只能说是不孝,不能说是不忠! 至于他后来杀董卓......那是因为董卓都要篡汉了!乱臣贼子的面目彰显无遗,吕布杀他是大义灭亲,是大大的忠良!要是没吕布为大汉除董贼,那《三国演义》这书都没了。 再后来吕布又反对过袁术和曹操,那袁术是什么人?那是自称皇帝的乱臣贼子!吕布替汉献帝讨伐袁术,那当然是忠臣。 而曹操,名托汉相,实为汉贼......吕布反对曹贼,还被曹操杀了,那就是忠烈啊! 皇上,您说这吕布是不是大汉忠臣?” “这个......”康熙小皇帝仔细一琢磨,总觉得不大对,“那,那吕布不是因为喜欢貂蝉才杀董卓的吗?还有,他还抢了刘皇叔的地盘,这怎么解释?” “皇上,吕布是不是为了貂蝉而杀董卓的,那可不好说......毕竟《三国演义》也不是正史,就是正史,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记录得也不一定对。但是吕布杀董卓、保汉室却是肯定的! 再说了,就算吕布真是为了貂蝉杀了董卓,那就能说明他不是大汉忠臣了?不能吧?本朝不也有一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王爷?难道这位王爷因为红颜而投靠本朝,他就不是功臣了? 至于吕布抢徐州的事儿......那时候刘备还不是皇叔,刘备是在丢了徐州,跑到许昌依附曹操后,汉献帝翻了家谱,才发现刘备是他老叔。在吕布抢徐州的时候,刘备不仅不是皇叔,他的徐州牧来得都不正。那徐州又不是陶家的产业,陶谦不过是大汉朝廷任命的徐州的头头,他凭什么把这个职位交给刘备?当时的吕布可是大汉忠臣,凭什么不能占据州郡?他占据徐州后,又打了自称皇帝的袁术和挟天子令诸侯的曹操,可见占徐州的目的还是为了忠大汉!” 王忠孝的这番话,还真说到康熙心里去了......他现在就是“清献帝”吗?鳌拜就是董卓、曹操似的人物!吴三桂大概就是个袁术。所以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吕布! 而清献帝的吕布,现在就摆在眼前,还是双份的,一大一小,俩吕布,双保险! 至于大清貂蝉......现在就在外头把风! 完美啊! 想到这里,康熙忽然问:“王忠孝,朕问你,你和你阿玛愿意当大清的吕布吗?” “愿意!”王忠孝一脸的忠诚,眼眶里面闪烁着泪花,大声回答,“我父子就是大清的吕布,若是大清出了董卓、曹操、袁术这样的乱臣贼子,我父子粉身碎骨也要替皇上把他们铲平了!” “真的吗?”康熙问,“如果朕告诉你,现在大清朝中就有董卓和曹操,在地方上还有袁术......你父子还敢当这个吕布吗?” “敢!”王忠孝大声回答。 康熙又问:“那你父子知道谁是董卓,谁是袁术吗?” “知道!”王忠孝道,“平西王就是大清的袁术!至于大清的董卓......谁杀了大清丁原全家,谁就是大清的董卓!” “那谁是大清的丁原?”康熙又追问了一句。 王忠孝一字一顿地说:“苏克萨哈......我们正白旗的好汉苏克萨哈!” 康熙沉着声道:“可是我大清的董卓可是满洲第一巴图鲁,你父子能拿下他吗?” “皇上,”王忠孝一脸兴奋地说,“我父子是大清忠臣,不是跑江湖豪杰,我们是不讲武德的!” “好!”康熙兴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世凯!你和你阿玛果然都是朕的肱骨......朕就要你们这种不讲武德的忠臣!” 说着话,康熙又看了眼布木布泰。布大妈的眼睛虽然小,但见过的恶人、奸人、狠人实在太多了......好人倒是没见过几个。所以她老人家可是能“小眼辨忠奸”的! 经过她的一番察颜观色,基本上可以确认王忠孝是真心想投靠康熙,也敢帮着康熙对付鳌拜的......甚至,他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从云南跑来北京的。 当然了,布木布泰也从王忠孝的脸上看到了一个大大的贪字!这家伙肯定不是什么“纯臣”,他就是为了捞好处才跑来北京拿命博富贵的。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当皇帝不能让底下人白白卖命。 想到这里,老太太开口道:“世凯,小玉和你阿玛的婚事,我准了......回头让你阿玛尽快来北京。来北京当我大清的吕布!他要是当得好了,一个总督皇上还是能赏给他的!” 总督啊! 王辅臣当年就一提督便折腾得大清朝差点提前二百年完蛋,这要是当了总督,那指不定折腾成什么样呢? 不过这好处可不能只给王辅臣一人。 于是王忠孝就腆着脸问:“太皇太后,那我呢?我能当什么?” “你?”布木布泰大笑起来,“皇上,你觉得王忠孝可以当个什么官?” 康熙笑着问:“世凯,你想当什么大官?” “当心腹!”王忠孝脱口而道,“当皇上的心腹比当什么大官都强!” “好!”康熙点点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朕的心腹了!” 说着话,康熙就对福全道:“福全,先给世凯换一块大内行走的牌子!” “皇上,奴才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康熙点点头,吐出一个字儿:“说。” “奴才想办一间武馆,好替皇上多招一点人手......人多力量大啊!” “好,朕准了!不过一定得注意保密,不能让武馆的门徒知道他们要对付的是鳌拜!” 第四十四章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大清康熙七年十二月十二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动,珠市口杨三茶馆左近,人头涌涌。大家都挤在大门口朝里面喜气洋洋地瞅着名震京师的“杀猪巴图鲁”王忠孝王小英雄。 这鞭炮就是为这位“杀猪巴图鲁”而放的! 因为今儿就是这位靠枪挑野猪救了当今小麻子皇帝而受封蓝翎侍卫和布库长的王忠孝王小英雄,正式在北京外城开武馆、立字号的好日子。 在北京城开武馆可不容易,一是得有真功夫! 二是得接受北京武行朋友们的考验......有没有真功夫,光靠自己说不行,得在武馆开张之前,在正阳门外大街上找个热闹的地方立起字号,接受同行挑战。 如果功夫不到家,被同行揍个鼻青脸肿,那这个武馆也就别开了! 王忠孝今儿就依着这个规矩,借了杨起隆的杨三茶馆的地盘立字号,等着北京城的武行朋友们来挑事儿。 不过他的名声太大了,爸爸是公认的“汉人第一高手”王忠孝,他自己又得了个“杀猪巴图鲁”的绰号,一手杨家枪使得连鳌拜都叫好。 所以这江湖上的朋友也就卖个面子,大半天下来,都没人敢来一战。那根击杀野猪的丈六长枪,这会儿还立在杨三茶馆大门口没开张呢! 此外,在茶馆门外,王忠孝手下的“贤、义、安、全”四大猛男,都是一身短打,手持比武专用的长枪在那里依次表演杨家枪法。围观群众当中还有懂行的,发出一阵阵叫好。 而王忠孝这个时候则在茶馆里面和他的师傅多隆,老师纳兰明珠,好兄弟观音保一起喝茶聊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好嘛,一个从二品的内弘文院学士,一个正三品的一等侍卫,还是随印协理领班!还有一个也是头等侍卫,这仨一起出面挺王忠孝,谁要再来踢馆,得多不开眼? 况且,王忠孝的功夫的确是真的! 他不仅大枪耍得好,骑马射箭的本领同样高超......在清初这时候,耍大枪、拎石锁、射箭、骑射、骗马(马术)等等的才是真功夫,是中华传统武术。那个什么拳、什么掌的,都是不入流的。 因为这年头大家进武馆学功夫的最高目标是考武举,武举能考拳脚吗?上了战场别人骑着马舞者大枪杀过来了,你能用拳头去揍?这不送人头吗? 当然了,撂跤也算是真功夫——虽然在战场上一样没多大的机会和敌人撂跤,但是北京城里的旗人子弟中有不少喜欢玩个撂跤,所以愿意花钱学得人也不少。 杨起隆则带着几个伙计,里里外外地招呼——踢馆的人是没有的,但是来送贺礼的同道却不少,这北京武行同道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和谐啊! 北京城里头立起字号的武馆,都派了师傅过来道贺。这些个师傅一个个都挺胸凸肚,努力让自己看着更精神一些......万一让明珠、多隆、观音保看上了雇了去当打手,好日子不就来了吗? 而杨起隆的妹子杨小环,这个时候正将一个卷轴交给两个正准备入门拜师的少年,让他们高高张挂起来。 这卷轴一展开,大家伙就看见了一个手持长枪,英姿飒爽的女子画像。 “咦,这个女人是谁啊?”观音保指着画像问,“怎么还拿着根长枪?” “观侍卫,这就是他们杨家枪的祖师娘杨妙真啊!”还是纳兰明珠读书多,知道杨家枪的来历。 多隆也是一愣,“杨家枪的祖师娘叫杨妙真,那祖师爷呢?难道是杨业杨老令公?” “杨业?”王忠孝哈哈一笑,“师傅,您把杨家将和杨家枪弄混了......杨家枪就是这位祖师娘杨妙真所创,她和杨老令公没关系。 如果要问我们杨家枪的祖师爷说谁,那应该就是金末纵横山东、江淮一带的红袄军首领李全了。杨妙真是他的妻子,同时也是红袄军的另外一个首领杨安儿的妹子,虽是女流,但却善使梨花枪,号称二十年打遍四方无敌手。她所创的枪法传了下来,被人称为杨家枪。 后来这个杨家枪又分出许多流派,我这一派杨家枪称为三十六式马战枪!就是骑着大马拿枪戳人的本事,虽然难练,但是练好了就可以考武举报效朝廷,博一个封妻荫子了!” “师傅,祖师娘的画像已经挂好了!” 王忠孝正和来捧场的明珠、多隆、观音保他们几个吹嘘自家所学的杨家枪的传承时,他的大徒弟杨小环已经指挥两个师弟把杨妙真的画像挂好了。 王忠孝回头看了看祖师娘的画像,然后又看着很快就要正式拜入自己门下的杨小环,笑着吩咐道:“小环,快去把师弟们都叫来,再找两个人抬着咱们精武门的牌匾!” “是,师傅。”杨小环拱手一拜,就叫上那两个帮她挂画像的少年,一块儿去了茶馆的二楼。 不一会儿,就看见那两个少年抬着一块刻了“精武门”三个大字黑底金字招牌走了出来——这精武门就是王忠孝所办的这间武馆的名号! 精武门的精,当然不是人精的意思,而是精忠报国的意思,学好武艺,精忠报国嘛......这套说辞当然是王忠孝对康熙说的,这间精武门虽然是培养造反人才的,但同时也是经康熙皇帝批准而设立的。 小麻子皇帝还提笔挥毫,写下了“精武门”三个字儿赐给了王忠孝,还指示福全给王忠孝拨了两千两银子的经费...... 有了康熙皇帝的背书,王忠孝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用康熙给的银子培养自己的班底了! 这些通过杨起隆的关系招来的精武门的百十个小门徒,很快就被杨小环从茶馆二楼给领了下来。人数的确不多,可总算是队伍开张了。 而且门徒要多了也教不过来,还容易招猜忌。现在王忠孝手头能教这些小徒弟的,也就是他自己、于师爷、李吉祥,还有“贤、义、安、全”,拢共才七个人。其中王忠孝还有差事,于得水、李吉祥时不时还得帮着跑腿,所以这个师资力量实在有限。 另外,王忠孝还计划把这些小门徒当中栋梁和骨干来培养,走得是精兵路线,不仅得叫他们射箭、撂跤,还得教他们骑射、骗马(马术)、火器、步骑队列以及读书习字......也就是要把这些人当成基层军官来培养,现在的百十个小徒弟中能有半数“毕业”,那就算是极其成功的了。 这百十个小门徒现在并不知道他们将要经历多么波澜壮阔的人生,只是懵懂地聚集在杨三茶馆前头,望着被供奉起来的“祖师娘”的画像,“精武门”的牌匾,还有王忠孝的那杆丈六长枪。 王忠孝站起身,大步走到了自己的这些小门徒跟前,看着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大声道:“徒儿们,北京武行的老少爷们算是给我王忠孝一点儿薄面,认了咱们这间主打杨家枪的精武门......从今儿开始,咱精武门的字号就算立起来了!你们以后好好跟着我学本事,将来也出几个武进士,好将我们老王家传承下来的三十六式杨家马战枪发扬光大!” 他的话音刚落,于师爷就跟着嚷嚷了起来:“精武门门徒给王师傅磕头了!跪......” 随着“跪”字出口,大师姐杨小环头一个就给王忠孝王师傅下跪了,接着就是百十个少年呼啦啦跪了一片,所有人都一起发喊道:“徒儿给师傅请安喽......” 看着一大群小徒弟,王忠孝心里头那个高兴啊,差一点儿就要放声高歌了: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第四十五章 爹,您被人卖了! (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昆明城北,原本属于吴国贵和吴世珏的两座庄子,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了一座巨大的兵营。 犹如城堡一样的庄园,现在已经被改建成了屯兵养马之地。 庄园外面的空地也被圈了起来,成了一个宽阔的跑马场。天天都有好几千匹马驮着死沉死沉的骑兵排着队跑来跑去......这是在修炼可以把白甲兵从马背上捅下来的绝招呢! 吴三桂和他手底下那群反来反去的军头们还真是上进好学,当日见识了王忠孝展示的狼筅骑兵的绝招后,就再也按奈不住一颗颗活到老学到老的上进心了......他们就是好学,真不是想学会了去捅康熙的大清江山。 而这帮人一有上进心,王辅臣就苦了。本来舒舒服服的总兵,现在给坑得天天练兵。天天练兵也就算了,他还得每天开动脑筋,绞尽脑汁思考自己当年是怎么把白甲兵们从马背上捅下来的? 其实他当年就是领着后爹王进朝传下来的一票善使杨家枪的家丁,大家排出两列横队,抱着必死之心向满洲人发起突击。 几十上百条汉子,人手一根丈六大枪,结阵冲锋,而且都身处死地,完全豁出去了。所以对面的白甲兵、红甲兵抵挡不住,每回都被他们把大阵捅破......只不过这种痛快仗打了就打了,王辅臣从来没总结过为什么不可一世的八旗天兵居然挡不住他的枪骑突击? 没想到他那个坑爹的儿子王忠孝琢磨出了一大堆道道,还专门写了一本书,名叫《枪骑突击术》留给王辅臣......书不厚,上面还有好多插画,但是王辅臣要读明白还是不容易,只好边学边教。晚上拿着这书和儿子王吉贞一起拿小棋子儿演示,白天再去教一群“好学上进”的大清忠良。 而且他还不敢糊弄事儿,因为吴三桂本人也是个活到老学到老的大忠良......他老人家每天都来军营,和底下人一起学! 王辅臣要敢藏着掖着,看吴三桂放不放过他? 而在吴三桂亲自关心之下,王辅臣这几个月在云南真的是不断突破自我!不仅学会了读书写字儿,还把那本《枪骑突击术》里头的错漏和缺损,一个个找出来,再绞尽脑汁给补齐了。 到了现在,那本薄薄的《枪骑突击术》已经被王辅臣改成了厚厚一本《枪骑突击二十四法》——他和吴应麒、马宝等人一块儿,愣是通过在训练之中进行总结,以及研究以往战例,搞出了在宽阔平原、狭窄平原、缓坡、浅滩、田垄等不同地形上,利用狼筅骑兵或长枪骑兵,对敌人的甲骑、轻骑、步阵、炮阵、火枪阵发起突击的二十四种方法。 当他拿出这本写满了狗爬字的《枪骑突击二十四法》让王吉贞、吴世琮、吴世珏他们拿去抄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给掏空了。 但即便身子和脑子都空了,王辅臣今儿还是得披挂整齐去跑马场陪吴三桂练兵......昨儿吴三桂刚刚收到了北京来的明发上谕,得知朝廷已经批准明年云、贵两省的兵费增加四十万两,达到了三百四十万两。 这说明他吴三桂只要凶一点,朝廷就愿意多出点银子! 虽然吴三桂生性随和,与人为善,但是为了一年能多赚几十万两银子养家糊口,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凶下去了。 与此同时,在凶了大清一次,还多拿了几十万两银子之后,吴三桂心里面又开始害怕了。 鳌拜可是超凶的,那么痛快就给加了钱......这很反常啊!这老小子是不是在整什么阴谋,要给平西藩来个突然袭击? 可能性不小啊! 吴三桂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要练个兵来压一压惊。所以今儿一大早他就下了五华山,到了城北的大营,然后一边翻看吴世珏抄好的一本《枪骑突击二十四法》,一边开始观看手下是三千骑兵和六千步兵在王辅臣、吴应麒、马宝等人的调度下演练行军、展开、布阵、变阵、方阵推进、骑兵迂回、骑兵冲锋等各项战术。 看到将近一万人的队伍,在王辅臣、吴应麒、马宝等人的调度下进退自如,分合有度,特别是看到压轴的狼筅骑兵大冲锋气势恢宏,十分壮观。吴三桂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都那么凶了,朝廷应该不敢惹他了,这下能睡个安稳觉了。 而王辅臣这边,总算把吴三桂这个又凶又怂的平西王给伺候走了,回到自己设在昆明城北大营里面的临时衙门外,还想着要找自己的九姨太小金莲来伺候一下,就听见里头一阵嚷嚷。 “爹爹,您可回来了......出大事了!” “东翁,东翁,学生于得水给您道喜了!” “呜呜,我不活了,你们别拉着我,我要投井......” 王辅臣听见儿子王吉贞一惊一乍的时候还没怎么样,听见于得水的声音则是愣了一愣——这于得水不是跟着王忠孝这个逆子去北京了?怎么回来了?等他听见心爱的小金莲要投井,他可就彻底沉不住气,拔腿就往衙门里头跑。他这衙门是个临时衙门,就是大院,一进去去就看见王吉贞、于师爷正和小金莲在拉拉扯扯,不让她投井。 王辅臣一下就怒了,大吼道:“他N的,老子还没死呢!你们都在干什么?” 听他这么一吼,小金莲就哭了,一边哭还一边指着王辅臣的鼻子骂:“你个没良心的,还说等抬了旗就把我扶正做大太太,现在可好,你要另结新欢娶大娘子了......” 王辅臣被这小金莲说得一头雾水,他就是要另结新欢也不会娶大老婆啊! 小老婆多好,想纳几个就纳几个,也不必谁批准,生出来的孩子也不必去给满洲人当奴才。 他刚想和小金莲解释,他大儿子王吉贞就嚷嚷开了,“爹,您让人给卖了!” “卖?”王辅臣一愣,然后面孔一板,“是不是有人出卖我?” “不是出卖,是卖......”王吉贞道,“您的二儿子,我的好弟弟王忠孝把您卖给太皇太后身边的张姑姑当夫君......换了他自己的前程!” “什么?”王辅臣给惊呆了,这是什么状况?怎么还有卖爹求荣的? 这时一副风尘仆仆模样的于师爷已经笑吟吟捧着个装廷寄的匣子到了王辅臣身边,也不喊什么“王辅臣接旨”,只是笑着给王辅臣道喜:“东翁大喜啊,皇上、太皇太后知道您一直对张姑姑有意思,所以下旨给你们赐婚了!您快收拾一下,再去向王爷请个假,然后和学生一块儿启程去北京结婚吧!” 一听王辅臣要去和别的女人结婚,小金莲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别吵吵了!”王辅臣吼了一嗓子,然后怒气冲冲地看着于师爷,“于得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东翁,这事儿是这样的......二公子已经当上蓝翎侍卫了,而且还得了个布库领班的差遣,还得到了大内行走的牌子!” “啊?有这样的事儿?”王辅臣一下给惊呆了,“蓝翎侍卫、布库领班、大内行走......这官运也太好了吧?” 于得水笑道:“东翁,这世上哪儿平白无故的官运?二公子为了能得到裕王的提携,得到皇上和太皇太后的信任,可花了不少钱,走了不少路子,而他从您这里拿的钱和从吴家那两兄弟那里借来的钱压根不够花。而且有钱还得有门路不是?所以......他就替您做了回主,给您说了门好亲,女方是御膳房副庖长兼点心局主事张忠清的闺女,太皇太后贴身的姑姑张小玉!还给你们办了个赐婚......这里面是太皇太后的懿旨,您拿好了!” 说着话,于得水就打开了匣子,取出了里面一份以布木布泰名义发出的懿旨...... 第四十六章 吴三桂,我们都知道你要造反!(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王爷,您看这事儿......下官也没想到我那个犬子居然如此孝顺,都那么多年了还记得下官喜欢包子张家的小玉姑姑,还替下官在太皇太后跟前请了恩典......这可真是,真是难得的好孩子啊!” 五华山,银安殿。正在吴三桂跟前夸儿子的,当然就是王忠孝的老爹王辅臣——他们虽然一个坑了儿子两千两卖官钱,一个为了筹钱在官场活动把老爹卖给了张小玉张姑姑当如意郎君。但这都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 当着吴三桂的面,王辅臣也不能说自己挺大一老爷们居然让儿子卖给一个二十五岁的老姑娘当丈夫了。 他到底是个总兵,面子还是要的! 吴三桂则拿着太皇太后的懿旨在那儿一边看一边点头:“老夫早就看出世凯是个好孩子了......不过老夫却没想到辅臣你竟是个痴情男儿,很好,很好啊!” 吴三桂是相当重视男女之情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嘛!他虽然忌讳这事儿,不让别人说,但他对同样的痴情男儿还是高看一眼的。 王辅臣嘿嘿一笑道:“王爷,我这不是活吕布吗?吕布可是整本《三国演义》里第一痴情男儿啊!” 吴三桂一想,的确是这样......《三国演义》里面的兄弟情、父子义和君恩臣忠是有不少,但是为了个女人杀干爹,后来又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不肯突出下邳城的,好像也就是吕布吕奉先了。 看来这个吕布......还是条汉子!而这个活吕布比死吕布还更强,活吕布只是爹比较多,但他并没有杀过爹啊! 虽然他在大顺、大明、大清之间来来回回各跳了两次,但除了第一次干掉了一个姐夫,后面几次要么跟着上司被动造反,要么就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投敌保命,还算有点忠义,比那个杀了两个爹的吕布强太多了。 而太皇太后把她贴身的姑姑嫁给王辅臣,显然也有拉拢的意思,也许还会顺便提拔一下。毕竟这个王辅臣不仅是包衣人,而且还是御前侍卫出身——御前侍卫可不是一般的侍卫,而是可以领着刀子在皇帝身边护卫的侍卫。能当上御前侍卫的,都是皇帝的心腹。 而王辅臣又是被先帝亲自提拔为御前侍卫的,绝对是先帝的心腹!虽然和今上康熙小皇帝没什么交情,但终究是小皇帝和太皇太后夹带里面的人物......也许王辅臣和那个苦恋了十几年的张姑姑完婚后,就有机会专镇一方了。 这样的人物,有机会还是应该拉拢一下,大家联合起来,才能一起忠大清,保皇上嘛! 想到这里,吴三桂就对在一旁伺候的吴世琮道:“世琮,去账房取三万两银票来!” 三万两? 王辅臣当然知道这钱是用来收买自己的......给得可真多啊!那个张小玉买他当丈夫才给了六千两,相比之下,还是吴三桂派头大,真是好人呢! 看着吴世琮去拿银票了,吴三桂就笑着对王辅臣道:“辅臣,你在云南十几年,日子过得清苦,这段时间又帮着老夫练兵,实在操劳。老夫也不能让你白辛苦,这三万两银子就算是老夫给你的婚礼随的份子吧!” “可,可这也太多了。”王辅臣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吴三桂有一点没说错,他这个云南“剿总”总兵的确清苦......别处的总兵可以吃空额、喝兵血,三千兵额起码可以吃个五六百空额。可是吴三桂这里兵多额少,根本没有吃空额的余地。兵血就更别想了,那可都是跟过李自成、张献忠、李定国的兵!王辅臣敢克扣他们的钱,他们随时拿刀砍上来。 所以在云南干了十几年总兵的王辅臣的确没什么积蓄......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把儿子的“官本”给黑了两千。 吴三桂笑着对王辅臣道:“辅臣,你到了北京少不得要上下打点,银子可不能省。你的总兵都干了十几年了,早就攒够了升提督的资格,可我云南这边的提督位子就一个,实在安排不了......如果在北京走个门子,花钱活动一个,那咱俩将来就能互为依靠,一起忠大清了。” 同样的话,吴三桂其实和不少人说过! 譬如现在当甘州提督的张勇,在广东当高雷廉总兵的祖泽清,在贵州当提督的李本深,在四川当提督的郑蛟麟,在四川当保宁总兵的吴之茂,当夔州总兵的谭弘等人,都收过吴三桂的好处,还都约定好了一起忠(终)大清......只不过吴三桂的本意是大家一起拥兵自重,然后效忠大清。 但是那些人总是误解吴三桂要拉大家一起造反! 王辅臣也有点误会了,他也觉得吴三桂终究是要造反的......虽然吴三桂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但是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称汗的时候也有五十六岁了。 而且,就算吴三桂自己来不及反,他不还有儿子吴应麒和孙子吴世琮吗? 所以这个反......肯定是要造的! “王爷,你放心,”王辅臣拍着胸脯道,“真有那一天......只要王爷您用得着王某,王某一定跟着王爷一起干!一起终大清!” “好好,咱们一起忠大清!”吴三桂连连点头的时候,吴世琮已经拿着一大包银票进来了。 吴三桂将银票交给了王辅臣,然后又亲自将王辅臣送到了五华山下,还目送着王辅臣离去,好一副依依不舍得样子。 看见王辅臣走远了,吴三桂的孙子吴世琮就悄悄凑到了爷爷身边,低声道:“爷爷,王辅臣此去怕是不会再回云南了吧?” 吴三桂点点头,道:“小皇帝毕竟亲政了......也许老太后想为孙子找几个保驾的吧?这王辅臣将来至少能有个提督的前程,运气再好点,总督都没准啊!” “爷爷,这样的人物,咱们可得好好笼络住了,将来必有大用!” 吴世琮当然也误以为他爷爷有造反的想法——在他看来也挺好,如果造反成功了,他将来最少一个亲王,甚至可能当皇帝! 吴三桂点点头:“是啊......可是这样的人物,想要笼络住了也不容易。” “爷爷,这事儿其实也没多难。” 吴三桂回头看着孙子:“怎么?你有办法?” “爷爷,”吴世琮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这活吕布、小吕布,都是痴情男儿!” “可这和咱家有什么关系?”吴三桂皱着眉头问。 “小菟啊!”吴世琮道,“小菟可是个难得的大美人啊!” “小菟......你要把小菟送给王辅臣?”吴三桂愣了愣,“王辅臣可是小菟她爹的把兄弟啊!” “不是王辅臣,是王世凯!”吴世琮笑道,“爷爷,他俩其实早就好上了......已经私定终身了!” “什么?私定终身了?”吴三桂一愣,“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吴世琮说,“爷爷,您难道没听陈姨奶奶唱过那个什么‘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吗?” “怎么没听过?”吴三桂说,“圆圆每次唱完都会哭个稀里哗啦的。” “这首歌就是王忠孝创作了送给小菟的!” “什么?”吴三桂大吃一惊,“王世凯还有这样的才华?” “那是,”吴世琮点点头,“我二弟那也是文武双全的.....爷爷,只要咱们能拉住世凯,就不怕王辅臣不和咱们一条心!” “可是......”吴三桂皱着眉头,“现在朝中有些人不知道本王的忠心。如果王世凯娶了小菟,恐怕会连累着王辅臣都一起倒霉吧?” “爷爷,”吴世琮笑道,“这事儿不能明着来,但是却可以咱们来暗的......只要小菟和王世凯成婚了,那王家两父子就是咱们的人了。” 第四十七章 王辅臣来也!(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大清康熙康熙八年三月中旬,北京城西北方向上,一处名叫海淀镇的镇子外,在通往北京城西直门的官道上,驰过三四十骑人马。这些人马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袄,头上戴着皮帽子,脸上灰尘都是颇厚,一看就是急着走长路少洗脸才搞成这样的。 这三四十骑人除了自己的坐骑,还一人牵了一匹驮行李的副马,马背上都是大包小包的,看来装了不少好东西。但看他们的坐骑和副马,都颇为健壮,不像是行商常用的走马,倒似是上阵打仗用的战马。 另外,这三四十骑人中还有三分之一的人背着一根或两根丈六长枪而行,而且人人都携带着弓箭马刀盾牌,一看就知道是外地驻防的武官回来北京了。 海淀镇因为紧挨着北京城,还是出北京往西北去的要道,四周的精致也不错,有林有水,还有不少归内务府或王爷府掌管的名园,算是北京城外的一个好去处。 所以镇子里头开了不少为这些东西奔走的官人,还有看管园子的包衣人老爷们服务的旅店、酒楼、青楼。 而在这海淀镇城外头,还修了不少富贵人家的宅子,一座座都有高墙大院,都靠着镇城外头的几条官道。 这三四十骑人马也是一路劳顿,再加上时候也不早了,现在再往北京城去,等到地方城门估计都闭了。所以这伙骑士直接就策马入城,从海淀这个镇城的西门而入,看来是想找个地方好吃好喝一顿,还歇息一晚。 这三四十骑入城后没多久就在一处沿街开了门面的大宅院门前停下了,领头的一骑转身就对后面喊道:“义父,张家老号好像关张了!” “什么?张家老号关了?怎么可能?我丈人可是御膳房的副庖长,他的铺子怎么可能会关张!” “真的关张了,原地还开了家......武馆!” “什么?武官?” 原来这个“义父”正是王忠孝的亲父,人称活吕布的大清忠臣王辅臣了。他虽然很不情愿被婚姻羁绊,但无奈他是“二忠大清”的大忠臣——别人忠大清都忠一次,他忠了两次,那可是忠诚加倍啊!那么忠的一个臣,当然不敢抗旨了。别说布木布泰给他赐婚的张小玉还挺漂亮,差不多就是美女打个六折,在及格线(满分当然是吴小菟了)上,就算布大妈把苏麻喇姑赐给他,他也得谢主隆恩,然后开开心心把老太太娶回来供着。 和苏麻喇姑一比,这张小玉就显得年轻貌美了! 而且张小玉有钱......要不怎么能“买下”王辅臣? 别看王辅臣挺大一总兵,但兜里真没几个银子。而张小玉每天跟在布木布泰身边,说是贴身姑姑,其实就是个“慈宁宫收费站”! 内务府里面那帮挖皇上家墙角的蛀虫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就得先给张姑姑交钱!几年收费站当下来,她不比个总兵阔多了? 另外,张小玉他爹张忠清也有的是钱!御膳房副庖长兼点心局局座能没钱吗?而且这老爷子除了会贪还会做买卖,京城内外开了不少饭馆旅店,每年的进项怎么都有好几万。 这个陪嫁不能少给吧? 王辅臣这么一算计,就发现自己娶个张小玉可以少奋斗二三十年! 这可还没算张小玉背后的关系......现在皇上还没真正掌权,但那不是早晚的事儿?真到了那一天,让张小玉去和太皇太后说说,没准就能给个提督当一当。 想着好事儿,王辅臣赶路都来劲儿,从云南往北京那么远,两个月就走完了,还真对得起王忠孝这个大孝子。 今儿总算是赶到北京城外的王辅臣,原打算在海淀镇上的张家老号吃点喝点,洗刷一下,明儿再把张老包和张小玉请来海淀,大家先见个面......如果那个张小玉想先“收点货”,王辅臣也乐于效劳。毕竟他也憋了一路,需要释放一下压力。 可没想到,海淀的张家老号居然关张了! 好好的饭馆、旅店,不知怎么的,现在给改成了一个武馆! 王辅臣策马到了这武馆前面,就看见紧闭的黑色大门上用白漆画了一圈,里面写了个斗大的“武”字儿,门框上还挂着个招牌,龙飞凤舞五个大字——精武门! “精武门?”王辅臣一边从马背上下来,一边犯嘀咕,“这个武馆什么来路?” 他正嘀咕着,这精武门的大门吱呀呀就开了,里头先是传来了一声声“嘿嘿嘿”的喊叫,然后又探出一脑袋,看长相是个少年,眉清目秀的挺讨人喜欢。 那少年看见一身风尘仆仆的王辅臣,嘻嘻一笑就问:“喂,大个子,你是来我们精武门拜师学艺的吗?” “啊?我还拜师,”王辅臣给逗乐了,“小孩子,我问你,你这个精武门是哪门哪派的师傅在教?都教些什么?” 那少年笑道:“我们精武门是杨家枪的堂口,我们这儿的师傅是大名鼎鼎的杀猪巴图鲁!” “哈哈哈......” “杀猪巴图鲁,这谁啊,怎么起这么个绰号?” “既然是杀猪巴图鲁,为什么不叫杀猪门?” “我看这武馆早晚开倒了!” 王辅臣和他的随从们都大笑了起来,除了于师爷,因为他知道这个“杀猪门”是老王家自己的买卖,所以他赶紧挤到王辅臣身边,大声给他介绍:“东翁,你别笑了,这位是您的小舅子张小包......” 王辅臣一愣:“张小包?小包子?你怎么还那么小?” 于师爷的话还没完,“东翁,这杀猪巴图鲁......您也挺熟的,就是您儿子王世凯。这个......这个杀猪门其实就您家的,您就是杀猪门的师爷!” “什么?”王辅臣都傻眼了,闹了半天,这个杀猪门合着是自家的买卖? 他还没反应过来,给王辅臣开门的张小包已经缩进门内去了,然后就传来了急速奔跑的脚步声。 ...... 当张小包嚷嚷的声音传进精武门的大厅中时,这座精武门的掌门王忠孝正在给几十个半大小子展示如果擒拿女歹徒......也就是精武门的大师姐杨小环。 这个女歹徒显然是有功夫底子的,先来了个半转身沉腰坐马,再来一个翻身亮掌砸拳引路的招式。双臂绕了一个大圈儿,双腿一前一后立定,摆开了一个让人忍不住想往她怀里扑的“诱敌深入式”。 她这一番摆弄,浑身都活动开了,身前更是一阵一阵地颤动...... 王忠孝吞咽了一下口水,已经有点忍不住要下手了! 不过再怎么忍不住,王忠孝也得再忍忍。 因为这杨小环虽然拜了王忠孝为师,而且也跟着他到了精武门住,还帮着他管理精武门的日常,一副准备当家做主的样子。 但是却始终没有松口......王忠孝已经试探了她几次,想要和她再进一步。可是这杨小环就是不答应,还说什么“师徒名分已定,不可逾越”,这怎么有点小龙女和杨过的意思? 当然了,王忠孝是不会放过杨小环的! 他是坚决相信日久生情的,缠了二三个月后,杨小环的口风也有点松了......也能接受王忠孝的各种调戏,今儿还答应和王忠孝一起演练“杀猪门”的摔跤技法。 这个摔跤那可是相当的授受不亲啊!看看杨小环的身子,可真是太适合玩摔跤了,先抱起来,然后轻轻一摔,再往上一压...... 就在王忠孝马上要施展擒拿绝技制伏杨小环的时候,张小包就很凑巧地嚷嚷着奔进来了! “大头师傅,大师姐,你们别打了,我姐夫,你们的老爹和师爷来啦!” 第四十八章 爹,我们帮皇上和鳌拜造反吧!(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好好好,师傅,我们不打了,我师爷来了,你们爷俩见面要紧......” 听见张小包这么一嚷嚷,杨小环如蒙大赦一般,笑着就收起了姿势。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她也是打小习武的底子,而且“天赋惊人”,尤善腿功——两条不长不短的大腿蹬起来可有劲儿了!但是面对王忠孝这样的杀猪巴图鲁,她也只有挨打的份儿。虽然她也知道王忠孝对自己心存不轨,应该不会下手太重,可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害怕...... 看见杨小环已经收了招式,王忠孝也只能作罢,心里头虽然埋怨自己那个坑儿的爹来的不是时候。但是这个爹来了也来了,总不能让人把他往外赶吧? 想到这里,他就笑着对杨小环道:“小环,今儿就不比了,不过你的武艺可得抓紧一些......你是我的大徒弟,又是我亲自教的,可不能比不上师弟们!” “师弟,徒儿知道了,徒儿一定好好练功。”杨小环笑吟吟道,“我们赶紧去迎接师爷吧,莫叫他等急了。” “好吧......对了,小包子,让厨房准备一些酒菜,送到后院为师的住处,为师要和你师爷不醉不休。” 张小包一听这话就有点不乐意了,“大头,你爹怎么是我师爷?他明明是我姐夫......以后你不能叫我徒儿了,得管我叫舅舅!” 王忠孝同样不乐意,脸色一沉道:“小包子,不带你这样的。让你拜我为师可是福大爷的意思,福大爷的话你还听不听?” 张小包说:“福大爷的话我当然听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把海淀的这处旅店拿出来给你开武馆啊!可是......” 原来这处名叫精武门的武馆是王忠孝忽悠了裕王福全才开起来的。王忠孝的借口当然是为帮康熙造反了......要造反,就得有打手啊!光靠那不到一百个布库拜唐阿还是太少了。 根据王忠孝的计算,这不到一百的布库拜唐阿最多就能擒个鳌拜,再拿下乾清门和侍卫档房,连景运门都不一定能拿下。为了能万无一失,就得有人同时从御膳房向景运门发起进攻,一举将景运门给控制起来。而这个任务就要交给王辅臣去完成了! 但是王辅臣一个人也不可能拿下景运门那里那么多的上三旗护军,而王辅臣带来的亲兵一个个都长得不那么和善,守东华门和东安门的骁骑营兵丁根本不可能放那么多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入皇城。 所以王忠孝就提出在宫外再训练几十上百个少年,到时候让他们当中的一部分拿着御膳房行走和武备院行走的招牌潜入御膳房...... 这个看着很靠谱的造反计划,立即就得到了康熙的批准,所以福大爷才以为自己训练布库高手为名,让张老包献出了海淀的旅店,借给王忠孝开了这个精武门。 而已经选上拜唐阿的张小包为了牢牢傍上福全福大贵人,硬是拜王忠孝为师,当了个二师弟。可是跟着王忠孝练了两三个月后,小包子觉得自己已经是福全的心腹了,所以就想甩了王忠孝这个师傅,顺便再给自己涨一涨辈份。 可王忠孝哪里肯自降辈份?好好的师傅,一下就成外甥了,成何体统? 两个人还没争出个所以然,王辅臣的大嗓门已经传来了:“王忠孝,你老子来了,怎么还不滚出来磕头!” 王忠孝回头一看,就瞧见王辅臣一脸怒气地从外头“杀”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于师爷和王忠贤、王忠义、王安、王全等人。 王辅臣来到的时候,他们四个都在给学生上课,听张小包一咋呼,全都冲出了课堂。然后一起跟着吃了枪药一样的王辅臣来找王忠孝算账了,这四个家伙一边走还一边替王忠孝解释。 “干爹,二哥把您卖......撮合给小玉姑姑的事儿,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对对,当时我们四个都在海淀的庄子里,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我们知道,一定会拦着二公子的。” “主子,您要是罚二公子,可千万别罚得太重了,随便打几下就行了......” 听见他们四个的胡言乱语,杨小环就向王忠孝身边凑了凑,有点担心地说:“师傅,师爷不会真的打您吧?” 知道疼人了?王忠孝扭过头,又压下目光,看了眼杨小环一眼......然后才笑道:“小环,你放心吧,你师爷打不过我的!” “打......不过?”杨小环都愣住了。 这个大孝子还要还手? 王忠孝则笑呵呵地迎着王辅臣走过去,看见王辅臣抡起巴掌好像要当不孝之爹了,感觉摸出那块“大内行走”的腰牌,笑着道:“爹,这是什么?认得出来吗?拿着这牌子的人能打吗?” 王辅臣看见这块牌子,巴掌果然没打下来,但是还那儿高高举着,“大内行走腰牌?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爹,没吃吧?”王忠孝说,“咱爷俩找个清静的地方,有话慢慢说......您别急,有好事儿,有您最喜欢的大好事儿!小包子,你赶紧去弄俩酒菜,小环......你来伺候为师和师爷喝酒!” 杨小环行了个福礼,然后做了个肃客的手势,“师爷,师傅,请。” 王辅臣也瞅见杨小环了,露出了一脸的惊讶,又看了看满脸都是得色的儿子,终于收起了巴掌,跟着杨小环一起往里走去。王忠孝则回头瞪了瞪“贤、义、安、全”,沉声道:“你们带些人,把我爹的亲兵都安置到庄子上去!”然后他又瞅了眼于师爷,“于师爷,一起来......有泼天的富贵!” 于师爷本来已经旅途劳顿了,但一听有泼天的富贵,马上就来精神了,屁颠屁颠的就跟着王忠孝一块儿进了精武门后院。 才一进院子,就听见王忠孝开口说话了:“小环,你留在这里把风,小包子拿酒菜来的时候喊一嗓子。” “把风?”杨小环愣了愣,看着王忠孝,“师傅,您说要徒儿把风?” “对,好好把着!”王忠孝脸沉,“把不好......为师就要对你动用门规了!” “徒儿一定好好把风。”杨小环一吐舌头,赶紧在院子大门口站好了。 王忠孝则推开门走进院子,然后指着一间坐北朝南的小楼,对王辅臣道:“爹爹,里边请。” 王辅臣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就进了屋子,王忠孝和于师爷跟了进去,王忠孝还随时把门关上了。 “关门做什么?”王辅臣觉得奇怪,“屋子里黑咕隆咚的,你难道要说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 “爹爹您圣明!”王忠孝挑了挑大拇哥,“孩儿就是有见不得光的事儿要和您说。” “什么事儿?”王辅臣问。 王忠孝道:“有人要造反......听说您老人家经常干这事儿,想拉您入伙!” “什么!”王辅臣都跳起来了,瞪着眼珠子看着自己的好儿子,压低声音骂道,“你,你个小兔崽子,你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王忠孝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爹爹,你怎么不问那要造反的人是谁?” “是谁?”王辅臣问。 “皇上、太皇太后和裕王!” “什么?他们要反鳌拜......”王辅臣扭头就要跑路,却被眼明手快的王忠孝一把拉住。 “爹爹,你想去哪里?” “我要回云南,我不娶媳妇了......小兔崽子,你去和皇上、太皇太后说我已经心如止水,不想再结婚了,就想和八个小老婆一起孤独终老!” 第四十九章 他们给得太多了!(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看到王辅臣这个老孬种真要跑路,王忠孝也不藏着掖着了,一边死死拽住这个坑儿的亲爹,一边压低声音凑到王辅臣耳边道:“爹,您先别忙着和你的八个小老婆一起孤独,你先听听皇上和太皇太后拉您入伙的条件......这一次可真不是我这个当儿的坑您,是他们给得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太多了?”王辅臣一听“给得太多”,一颗“忠心”马上就变成了“半忠半贪”之心,也不往外跑了,而是回头瞪着儿子,“可那是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 “那又怎么样?”王忠孝说,“现在可是有心算无心,而且还是主子算计奴才......另外,鳌拜虽然擅权,但素无谋逆篡夺之心,这一点全北京城都知道!爹,您知道吗?” “我也知道,”王辅臣哼哼道,“这鳌拜功劳再大,也不是入八分的主子。” “对啊!”王忠孝道,“爹,您想想,如今的鳌太师和当年的英亲王比,谁的实力更大?英亲王可是旗主王爷,而且还是两白旗的老长辈,还有议政叔王的头衔......不照样被先帝给反了?鳌拜算什么?他难道还能挥军调兵攻打紫禁城?” 王辅臣一怔,似乎醒悟了过来,“英亲王当年就是因为没有果断出手控制住先帝,所以才......”他突然止住了话语,转而王王忠孝,“老二,老实说,皇上和太皇太后给了你多少好处?” “蓝翎侍卫,大内行走,布库处领班!”王忠孝拍着胸脯道,“这还是头期,等拿下鳌拜,皇上会提拔我当头等侍卫,粘杆处粘杆长......爹,您知道这个粘杆长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得罪人的!”王辅臣没好气地说,“就这些?世职有没有?田宅给多少?抬到哪个旗?” “这个倒是没说好,”王忠孝笑道,“爹爹,现在谈这个是不是太急了?孩儿觉得皇上不是个小气鬼,等大事成功了,上个请恩的折子,不什么都有了?另外,鳌拜的党羽心腹那么多......个个都贪赃枉法多年,谁家没有万贯家产?到时候皇上赏我们几个抄家的差遣,还怕没有银子?” “尽想好事儿!”王辅臣瞪了儿子一眼,“你以为皇上、太皇太后会抓多少鳌拜的党羽?而且鳌拜是镶黄旗的,他的党羽也多是镶黄旗的,而镶黄旗的旗主是谁?是皇上!而且镶黄旗、正黄旗和咱们正白旗不一样,那是打太宗皇帝那里一辈一辈传下来的。就跟皇上家的家生奴才一样......镶黄旗的奴才,能让你一个正白旗的去抄?想多了吧你?” 王辅臣说的这些话,王忠孝其实都知道,而且他还想好了破解的招,不过没等他和老爹解释,这个不靠谱的爹又说话了:“还是说点实在的......皇上、太皇太后给我多少好处?” “您也要好处?”王忠孝望着自己的老爹,一脸“忠笑”,“您可是大清忠臣,保卫皇上、太皇太后不是份内之事吗?” “少来!”王辅臣一瞪眼,“没好处谁他M忠皇上、忠太皇太后?你小子是不是把皇上、太皇太后给的好处给私吞了?” “爹,您别急,您别急......好处有!好处大大的!”王忠孝说,“皇上和太皇太后说了,只要您帮他们对付鳌拜,等事情成功了,就先让您当内大臣、提督九门兼步军巡捕三营统领!” “提督九门?这什么官?”王辅臣问,“是新设的?” “对对,专门为您设的,就是专管京师防务和治安的官!”王忠孝说,“皇上还说了,等北京这边的形势稳了,就给您放一任总督!” “总督?”王辅臣眉毛一挑,显然心动了,“这个什么提督九门兼步军巡捕三营统领其实没啥干头......就一看大门的!但是这个总督还是挺好的。他们说没说放哪里当总督?” “没说......”王忠孝问,“要不您见了皇上、太皇太后亲自求一个?山陕总督怎么样?” “山陕总督?”王辅臣差一点给儿子气乐了,“你小子到底是贪还是不贪啊?好不容易有总督可以当,去山陕......去干嘛?” 王忠孝心道:去拥兵自重,准备造反啊! “我要当两江总督!”王辅臣笑着说,“两江有钱......” 两江?王忠孝心说:这是要效仿明太祖吗?也行......以后你当明太祖第二,我当唐太宗第二,我哥......就不要了! 这时候王辅臣又说:“如果两江一时安排不了,湖广总督也凑合了!” 湖广......武昌?王忠孝心想:武昌起义第一枪就我来打了!将来你当大总统,我当少总统...... 王辅臣想了想,又道:“最差也得是个两广总督......两广的油水也不少,就是事儿多!” 两广?也行!王忠孝心道:那您就当“天王”,我来个“上帝”就行了! 就在父子两人各自琢磨好事儿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张小包和杨小环的声音。 “大师姐,你怎么蹲在这儿呢?不是让你伺候吗?” “咱师爷饿坏了,让我出来看看你什么时候能把饭菜弄好......” “什么咱师爷?那是我姐夫!别蹲着了,赶紧搭把手。” “好勒......师傅、师爷,开饭了!” 王辅臣、王忠孝父子互相对视了一眼,赶紧跑到一张八仙桌边上面对面坐好了,于师爷也赶紧打横一坐,还给王家爷俩一个倒了碗凉白开。那俩父子也不知道是真渴了,还是演技太好,不约而同拿起茶碗,吞下一大口凉水,还一脸享受的模样儿。 这个时候小包子、杨小环和两个张老包的小徒弟,已经端着酒菜和三笼热气腾腾的包子进来了,看见爷俩正喝着,张小包还来了一句:“呦,菜都没上,已经喝上了? 王辅臣笑道:“要什么菜?先来俩包子垫垫饥......对了,那是什么馅的?” “韭菜鸡蛋馅的,”张小包道,“皮薄馅大,一顿吃一笼也不撑。” 王辅臣哈哈大笑:“果然是御膳房的手艺,我可有日子没吃了。” 张小包把酒菜、包子一一给端上了桌,然后又笑呵呵对王辅臣道:“姐夫,您慢用......我得赶着回趟北京城,我爹可一直盼着您呢!”接着他还特意对王忠孝道,“外甥,你也慢用,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好吃好喝有的是!” 说着就哈哈笑着转过身,带着俩张老包的徒弟出去了,而杨小环则站在王忠孝身后,一副随时准备伺候的乖巧模样。不过王忠孝却没有留她的意思,拿起一笼包子递给她说:“小环,你到院子大门口守着,为师要和你师爷唠一下家常。” 唠家常?什么家常还不给人听? 杨小环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嘟着小嘴,捧着包子走了。 王辅臣望着她的背影,一副色色的模样,咂巴下嘴道:“好身段......这还没完全长开呢,就已经这样了!老二,这小娘皮......不会是皇上赏赐的好处吧?” “不是!”王忠孝瞪了他老子一眼,“她可是我的,您老以后就归我后妈张姑姑管了!” “你个小兔崽子......”王辅臣骂了一句,“你就不趁机向皇上要点美女、银子和田产吗?” 王忠孝哼笑道:“我这不等您亲自去和皇上、太后开口吗?我还小,一腔热血,赤胆忠心,哪儿能和您老一样?您可给我记住了,明儿见着皇上一定多要点......还要把抬旗的事儿给办了,我还想要个世职。我是家里老二,您要死了,您的世职轮不上我,所以得......” 王辅臣听儿子这么一说,马上哼了一声道:“臭小子,咒你老子呢?” “我错了,说错了,是您长命百岁之后!”王忠孝说,“这样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王辅臣扭头对于师爷道,“师爷,回头你给拟个请恩典的折子。” “好勒,”于师爷说,“请多少恩?” “抬旗、世职、田庄、银子......再要几张空白的官照,回头给你,还有王麻子、王大炮、王安、王全他们都安排上。” “多谢东翁提携......”于师爷刚才就一直伸着脖子在盼,这会儿听说也有自己一个官顿时就有点喜极而泣了。 “师爷,你别忙着谢恩,”王忠孝看见于得水要给王辅臣磕头,突然脸色一变,开口对他道,“我问你,你想当多大的官?” 于师爷道:“这个官当然是......越大越好了!” 王忠孝说:“给你弄个知府怎么样?” “老二,”王辅臣连忙插话,“这我可请不来......” 王忠孝突然冷冷一笑,道:“爹,这个恩典吧......也不能完全靠请。” “那靠什么?” “爹,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典故,您应该知道吧?” “这我当然知道,”王辅臣说,“老二,你的意思是让吴三桂当那只老鸟?” “一只是不是少了一点?再加几只。” “再加几只?”王辅臣想了想,“尚可喜、耿继茂?” “还有!” “还有?”王辅臣脸儿一沉,“你不会想把你四贞姑姑也当鸟吧?这可不行!” 果然有奸情! 王忠孝皱皱眉头,“爹,我说的是鳌拜!” 王辅臣大惊:“鳌拜?你想干什么?” 于师爷也大惊道:“二公子,您不会是想给鳌太师提个醒吧?” 王忠孝挑起了大拇哥,“师爷,您高明!我就是想给鳌拜提个醒......如果他能跑出紫禁城,甚至跑出北京城,那可就好了!我们以后就可以跟逮朱三太子一样逮鳌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