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幸存者
“姓名，年龄，身份。”
“季盏，十六岁，学生。”
“就你一个人吗？父母或者亲人是否还有幸存？”
“没有。”
“之前的居住地。”
“B区。”
季盏明显感觉到自己回完最后一个问题后，面前的士兵长官迟疑了一下，“B区竟然还有幸存者？”
季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像是被血泼过一遍似的，身上也沾染着怪物的腐臭，眼睫毛上凝固了鲜血，让她的视野都像是蒙了一层血雾。
季盏的眼睫轻颤，声音嘶哑：“嗯，应该就我一个。”
通过最后的安检，季盏进入了第五安全基地，身边的人都如行尸走肉一样向前走。没有获救后的喜悦，所有人脸的神情都透着灰色麻木的绝望。
直到有女人哭了起来，再慢慢传染开，哭声压抑得让人抬不起头。
四十天前，数颗从天而降的火球陨石坠入蓝星，砸进人类的生存区域。
科学家将这些带来灾难的陨石赋予编号，KP-26。
它的形状如同人类的心脏一般，上面还有像血管脉络一样的沟壑。
而那时的人类所不知道的是，但凡那一晚看见火球陨石的人类，都成了某种未知活病毒的宿主。
三天后，KP-26中传来生命迹象显示。
“咕咚……”
陨石中类似于岩浆的物质填充在表面沟壑上，就像真正的心脏一样搏动了一下。
被未知活病毒寄宿的人类变成了吃人的怪物，人类生存的家园成为了地狱。
全球战争化的时代匆匆结束，末世拉开了序幕。
季盏停下脚步，左手腕上的手环还在尽职尽责地不间断记录各种数据。
季盏低垂着眼眸，缓缓开口道：“现在是2166年9月13日14:00，学员季盏进入第五安全基地，在此之前已完成所有任务，作战时间30天，击杀目标637只，辅助击杀1948只，身体数值曾突破安全阈值，但并无严重性损伤……一切正常，报告完毕。”
……
三年后，第五安全基地外围。
“小季老师，小季老师。”
季盏从梦中悠悠转醒，视线模糊了一瞬又重新聚焦，一个扎着牛角辫的小女孩抱着一摞作业本看着她。
“小季老师，作业收好了。”
季盏接过作业本，然后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四点上完最后一节课后，她竟然在办公室里趴着睡到了六点钟。
“嗯，辛苦你了圆圆。你爸爸妈妈来接你了吗？”季盏摸了摸小女孩的发顶，问道。
圆圆耷拉着眼皮，摇了摇头。
“那老师送你回去。”
季盏起身，先拿着自己的积分卡插在办公室墙壁的仪器上，很快就有了她的身份显示，之后结算了她今天赚得的积分。
在末世开始以后，人类搬进安全基地，曾经流通的货币变为一堆废纸，积分取代货币成为新的等价物。想要赚取积分，可以选择在基地中劳作赚得，这种工作危险性小，但是赚得少，而且大多都是体力活。
当然，如果想要多赚积分，也可以接外出任务，但是危险系数极高，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外面的怪物吞进肚子里。
季盏看了一眼，只剩90积分了。
下个星期还要交房租，明天上午得去做个外出任务才行。
季盏牵着圆圆往外走。
现在是末世的第三年，安全基地各处都还在建设，虽说是学校，但其实也只是两个样板房拼起来的连体屋子而已，里面的学生不到四十个，教师除了季盏，还有一个老得都快走不动路的老头子。
老师的工资一个月只有300积分，按日结。如果天天吃救助餐，住样板房，没有其他生活花销，300积分差不多够一个人一个月用。
圆圆的家就在一套样板房里面，基地里所有房子都是受管制的，不卖只租，这种简易的样板房是租金最便宜的房子。
样板房里面不止住着圆圆一家，还有另外三户人家，门口拉起的钢丝上挂满了晾起的衣服，显得杂乱不堪。
到了家门口，圆圆很懂事地松开了季盏的手，“小季老师明天见。”
“好，明天见。”季盏站在原地，看着圆圆背着破破烂烂的书包走进去了才离开。
圆圆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做不了外出任务，只能在安全区内卖苦力干活儿，赚取积分然后一家人省着花。看着很艰苦的生活，但是在第五安全基地最外围的区域里，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好了，起码最重要的亲人还在。
季盏住在最外围区域靠里面一些的一栋六层公寓中，她先去菜市场挑了一点豆角，又买了一点肉。肉在基地里面是很珍贵的东西，也卖的贵，才只要了一点，竟然就花了40个积分。
“明天去看看外出任务好了……”季盏自言自语地道。
季盏家住在五楼，她刚进五楼的楼道里，就看见三个妇人坐在她家门前嗑瓜子，瓜子皮吐得一地。
“呀，是小季回来了呀。”一个中年妇人似是很熟稔地对季盏打了声招呼。
季盏点了点头，很是礼貌地回应道：“下午好。”
中年妇人瞥见季盏手里提的菜，眼里闪过精光，笑呵呵地道：“小季买了不少菜回来，你一个女孩子在家哪里吃得完这么多。”
季盏看了一眼手里提的一人份蔬菜和肉，回道：“吃得完。”
中年妇人一噎，笑容淡了些，然后说道：“小季啊，现在这世道你一个姑娘家独自生活可难了，我听说你还会去接外出任务。大娘和你讲，我家儿子阿忠昨天刚通过体检，改天入了伍就能外出执行任务了。到时候我让阿忠在外面多照顾你一点，你不也能少一点危险吗？”
说着，中年妇人的手就要伸向季盏提着的塑料袋，季盏侧身过去，让中年妇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谢谢陈大娘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可以保护好自己。”季盏脸上没什么表情，澄澈的眼睛看上去无辜又真诚，“我要进去了，可以让让吗？”
陈大娘恼火至极，笑意也没了，凳子刮蹭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季盏开了门，又“砰”的一声关上，阻断了后面三双眼睛的窥视。
“别说这女娃长得确实漂亮，你怎么不让她做你家儿媳妇儿？”一个妇人对陈大娘说道。
陈大娘呸了一口，道：“漂亮有什么用，就她那个长相，哪里像正经人家的姑娘。她在外面出了那么多次任务，每次都能无伤回来，指不定就是和那些厉害的男人鬼混，然后靠着人家帮她才完成的。”
“这种人别说给我家当儿媳妇儿了，她要是真缠上我家阿忠，我还觉得晦气，呸！”
“不会吧，我看这小姑娘性子好像挺老实的。”
“天天一副死人脸，肯定是私底下浪过……”
陈大娘的话还没说完，季盏家的门又突然打开了，陈大娘吓得收了声。
季盏丢了一把扫把和簸箕出来，说道：“记得扫一下，垃圾堆在别人家门口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季盏说完又把门关上了，陈大娘气得脸色都变了。
最后还是另外两个妇人动手帮忙扫了，她们是新搬来的，想着毕竟都是住在一个楼道里的，指不定哪天就有难处需要互相帮衬。
结果打扫干净之后，什么都没做的陈大娘竟然还把扫把和簸箕都据为己有，带回了自己家里。
第2章 末世
“咕咚……”
凌晨四点，季盏突然醒来。
或许是她的错觉，她又听到了KP-26的心跳声。
KP-26第一次有心跳搏动反应是在它坠落后的第三天，之后怪物中进化出了有感染能力的新种怪物，让人类更难对付。
季盏抓了抓头发，心想着应该是她睡糊涂了，第五安全基地和KP-26隔着十万八千里，就算有动静她也不可能听到。
季盏进了卫生间，镜子里映着她的模样，皮肤白皙，右眼眼角下坠着一颗泪痣，这样的泪痣若是配上一双妖娆的眼睛，那必然是极为勾人的长相。
可或许是因为她在一些方面总是比常人迟钝一些的缘故，所以漂亮的眼睛显得有些木讷，脸上的表情也一直很寡淡，给人一种拒之千里的疏离感。
季盏一边刷着牙，一边抬起左腕。
她的左腕上戴着一个浅蓝色的手环，上面植入了特殊芯片，是曾经特殊军事学院研究出来的东西，被称为终端，每一个学员都需要佩戴。
终端除了能证明她的身份，还能依据佩戴者的要求记录佩戴者想记录的事情，之后再以画面重映的方式投影在佩戴者的脑域。
晚上休息的时候，季盏通常会戴着它来监控自己的身体数值，这也是在学院里养成的习惯。
“……凌晨两点，瞬间爆发力达到2786？”季盏有些诧异这个数据，难道昨晚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梦吗？
吃了一点面包做早饭，季盏换上黑色的冲锋衣外套和行动方便的靴子，匕首，压缩饼干，矿泉水，绷带，止血药这些东西放进背包，她出门的时候外面的天都还没亮。
基地里也设有办事处，每日都会在外面的展览板上张贴工作招聘。
外出的任务都贴在了左边，围在前面的都是孔武有力的男人，鲜少有女人在那里，身高一米六五的季盏就更显得突兀了。
“你怎么又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从办公室里出来，正好出来抽根烟透透气，结果就看到了季盏。
倒不是季盏次数来得多，而是这个小姑娘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些。
“我来接任务，今天有合适的外出任务吗？我中午之前要赶回来，下午还有课。”季盏对大叔问道。
大叔笑着吐出烟气，他咬着烟，然后下巴示意那边的队伍，“那个，二十分钟后出发，要去一家医院搜寻稀有的药品。医院附近怪物数量多，所以只出半天，有三十个武装士兵跟着。”
药品兑换的积分比大米还多，季盏知道大叔这是在特殊关照她，所以点了点头，说道：“谢谢。”
大叔看着季盏从他身边走过，又叫住她，“不是每一次都有那么好运的，下次别出去了。还有，祝你这次也能无伤回来。”
这不是大叔第一次这么说，季盏都习以为常了，顺口应道：“我会的。”
……
军队的战士用火力堵住医院的楼梯口，下面的怪物被打得一时冒不了头。
枪声逼得同行的一个男人裤裆都湿了，脸上涕泗横流，但还是不忘任务，抖着手往包里装药品。
季盏在来的路上就记住了要带回的药品名称她在置物架上冷静搜寻，不像其他人那样慌张地随便拿，随便拿的药品是兑换不了太多的积分的，只有拿到指定的才会换到更多积分。
忽地，她感觉到头顶传来一股凉意。
身体对危险已经做出了下意识的动作，侧身滚到了一旁。
一个小小的黑影落在了地上，又很快窜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啊啊啊——”
眼前这个怪物的身子像是被脑袋吸干了养分，萎缩得只有小孩般大小，而它的头有人类的两倍之大，而且整张脸往前凸出。刚才它捕食的时候，它的脸像娃娃机里的抓夹一样裂开了三瓣，然后将一个男人的头整个咬了进去，男人脖子断口上的血液喷溅了出来，无头的身体缓缓倒下。
其他人全都往外跑，哪里还顾得上药。
“有怪物，有怪物进来了！”
季盏想到还有两种药没拿完，她拿起手边的一个木板凳，在大头怪物冲她扑过来的时候，用力抡了过去。
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像是充满了电的电池，看似瘦弱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扬起的劲风将地上的纸张都带了起来。
大头怪物被季盏一板凳拍出了窗户，至于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反正直到季盏装完所有药，它都没有再回来。
季盏把背包装得鼓囊囊的，差点拉链都要拉不上了，然后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点轻松的笑意。
装满了，开心。
那边拖延怪物的战士也撑不住了，下达了撤退指令。
手雷开道，季盏和其他同行的人爬进军车，司机立刻就踩了油门，霸气地撞开几只怪物，扬长而去。
季盏坐在稍微靠外面一点的位置，旁边是抱着枪的战士，右边是同行的男人。
曾经繁华的城市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残垣断壁之间满是怪物的身影，人间炼狱般的景象随着军车一直往前而被抛在后面。
末世开始后，人类与怪物抗争过，可下场却是一败涂地，人类人口缩减到了原本的十分之一，并且还在急剧减少。城市尽数塌毁，大大小小安全基地的建立给了人类最后的容身之所。
“妹子，你收了这么多啊？”对面一个瘦小的男人盯着季盏怀里的包看，眼里满是贪婪。
季盏点了点头，瘦小的男人见季盏不接话，又冷哼一声：“刚才被咬死的那个男人是我弟弟，要不是有我弟弟的牺牲，你哪能收到这么多物资，现在我弟弟没了，你这一包东西得分一半……不，四分之三给我！”
“不给你。”季盏低垂着头，抱紧背包，像极了被欺负的模样。
旁边持枪的战士果然看不下去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抢人家小姑娘的物资，要不要脸了？”
季盏跟着小声哔哔：“就是就是。”
“兵大哥，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弟弟拼死拿回来的药，被人捡了漏……”
“你这话说的不对。”季盏一下子就打断了男人的话，很认真地和他理论：“你弟弟是被一口咬死的，后来你们都出去了，是我用板凳把怪物拍出去了才开始收集物资的。所以这些东西，和你弟弟一点关系都没有。”
季盏的瞳色是很纯正的黑色，没有一点情绪起伏地盯着人看时，给人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对面瘦小的男人被这样的眼神看得移开视线，胳膊上的寒毛都起来了。
而持枪战士一笑，说道：“胆量不错啊，还知道自己把怪物打跑。”
“那个怪物很轻。”也很不经拍。
她都还没用全力呢。
要不是怕板凳不结实，她能直接砸烂那个怪物的脑袋。
第3章 怪物
进基地的时候，男女分开检查身体有无感染的伤口。
自感染者出现，人类加紧研制了用于检测病毒的试剂，进出基地的人都需要进行严格检查。
季盏身上除了沾到一点灰尘，连刮伤蹭伤都没有，很快就过了安检口。
她的一背包药品兑换了400积分，差不多是她半个月的生活费，不过下周还要交房租，还得再出去一趟才够。
季盏回公寓换了衣服，然后再背着几本书从公寓出来。
季盏回学校上课，站在讲台上时突然发现圆圆的座位是空的。
上完下午第一节课之后，她回办公室问了一下另一个老师，石老师是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虽然身上穿得衣服都还打着补丁，但洗得很干净。
“她的家长也没来请假，我正打算一会儿去一趟她家看看。”石老师忧心忡忡地说道。
季盏看向窗外平静的景象，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我去吧，下午麻烦石老师再帮我代一下课了。”
季盏收拾好自己的背包，出了学校往圆圆家去。
街边许多上商贩坐在地上，用一张脏兮兮的布垫在地上，然后上面放一些小玩意儿来售卖，但是半天都卖不出一个。
忽地，一道尖叫声从前面的街道传来。
“有怪物——有怪物啊啊啊！”
“救命啊，救命！”
人群一下子往季盏这边涌来，季盏立刻躲到一旁，以免被人群推倒。
这里怎么会有怪物出现？！
这里可是安全区的范围，难道基地周围的防御工事出现缺口了吗？
季盏绕开人群，从另一条路到了圆圆家。样板房里住着的其他人都已经跑了，但季盏还是听到里面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
季盏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光影慢慢移进屋子。
“吭哧……吭哧……”
黑暗角落里的东西还穿着人的衣服，它的身上已经没了皮，露出血红的肉块，还在不停鼓动，再过不久就会发生异变。它现在正在进食，嘴巴裂开到耳后，将从地上尸体里撕扯出来的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塞进嘴里。
季盏知道这种怪物是刚被感染的人类才会有的形态，等它完成进食，它就会变成真正的怪物。
季盏看到蜷缩在另一边角落里的圆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屋子里恐怖的景象，眼泪都流干了，但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季盏看到墙边放着的拖把，拿在手里，然后从怪物的身后慢慢移动，向圆圆靠近。
怪物沉浸在进食之中，似是没有发现季盏。季盏趁此机会，一把抱起圆圆，然后快速地从屋子里跑出去，把门关上，用拖把抵住门以防怪物追出来。
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广播里不停地重复播放避难安排，但是越来越多怪物的出现让场面已经完全不受控了。
“那个是爸爸……”被季盏抱着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圆圆突然开口道，她像是才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她哭着和季盏说道，“爸爸突然就变成那样了，然后……然后他吃了妈妈……我好害怕……”
季盏抱着圆圆顺着人群往前走，她对圆圆说道：“小季老师会保护你。”
地下避难所的入口离学校很近，季盏和圆圆路过学校的时候看到学校里面没了人，心里松了口气，应当是石老师带他们去避难了。
避难所的入口也设有安检口，以免有感染者进入，队伍缓慢前行，但是后面来的人又一直往前推。
季盏抱紧圆圆，猫着身子从人群空隙中往前钻，终于二十分钟后到了她们。
“小季老师！”
季盏还在安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竟然是石老师和十几个学校的学生在那里。
“你们不是早就来了吗，怎么还没进去？”季盏快步过来，问道。
石老师叹了口气，旁边一个小胖墩指着那几个持枪士兵哭着道：“这些人说交了积分的才能进去，一个人要交一百积分，我们没有那么多，他们就把我们拦在这里，不许我们进去！”
小胖墩的大嗓门招来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士兵，士兵说道：“你们之后躲在这里面还要靠我们保护着，交保护费不是应该的吗？难不成还想和以前吃白饭呢，现在可不养你们这种闲人。”
石老师气得发抖，身体哆嗦地说道：“你们怎么可以拿避难所来赚钱，还有没有良心！”
“哟，你这个老不死怎么还活着？你这个年纪在基地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活着都是浪费口粮，我推你出去喂怪物那都是为基地做贡献哈哈哈哈哈……啊！”
士兵的狂笑在一巴掌中戛然而止，牙都被打飞出去了一颗。
季盏甩了甩发麻的手，漆黑的眼睛里盛满愤怒，“那我现在杀了你，也是给基地的口粮做贡献吧？”
“你踏马从哪来的？！”士兵的半张脸都肿了起来，暴怒地伸手想要抓住季盏的衣领。
不过还没等碰到季盏，季盏就已经先抓住了他的一只胳膊，背过身去把士兵摔在了地上。
士兵惨叫的同时，其他几个士兵的枪口也都对准了季盏。
季盏冷眼扫过，说道：“你们确定要在这里打死我吗？你们看看周围吧。”
几个士兵看向周围，因为交不起积分的平民都被堵在了这一边，这些人的眼里充斥着恐惧和恨意，但都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那是对人性抱有的最后希冀。如果他们在这里杀了季盏，他们都会不再顾及规则地强行冲破检查口，到时候事情只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僵持之时，人群里突然又爆发出了一阵惨叫。
又出现了感染者，不仅如此，连后面的怪物也追了上来。
几个士兵再顾不上季盏，连忙喊道：“关门，关门！”
“等一下，我们还没进去！长官，求求你让我们进去！”
“我们要进去，我的所有积分都给你！”
“你们去别的入口，这里已经满了！快点关门！”
特殊材质的卷帘门重重地砸下，下面还有几个妄图爬进避难所的都被压死在了下面，身体变成了两半。
还有大量的平民被挡在了外面，稍微冷静一点就往下一个避难所入口跑，但是感染者越来越多，这一块地方显然已经成了怪物的进食场。
季盏的视线很快锁定了一个外形如蜥蜴的怪物，它四肢像是长了吸盘一样贴在墙壁上，浑身光秃秃的，脊骨凸起，皮肤呈青紫色，腐烂一半的脸还隐隐能看出人类的轮廓，可它和下面那些正在变成怪物无差别进食的感染者有些不同，它并不沉溺在进食中，而是在用凸出的眼睛寻找着什么。
季盏知道那个就是感染型怪物，如果不杀掉这个怪物，之后还会有更多的感染者出现。
突然，那个怪物凸出的眼球和季盏的视线对个正着。
季盏心里的警铃大作，只见那个怪物后肢蹬在墙上，然后张着大口像炮弹似的冲她扑来。
“嘭！”一声巨响炸开。
从旁边飞来的榴弹和怪物在空中炸开，灰尘一层层掉下落在身上，大家眼睛都睁不开，季盏带着石老师和学生都往角落躲去。
“小季老师，我害怕呜呜呜呜……”
“我要妈妈……妈妈！”
学生们都开始失控哭喊了起来，突然石老师惊恐地说道：“小季，那边……那边，那边还有学生！”
季盏看去，果然有两个孩子因为刚才的轰炸声松开了手，此刻已经被怪物盯上。
季盏沉下神色，余光看到不远处一个已经死掉的士兵手里抱着的自动步枪。
“你带他们在这里躲好，我去救他们。”
“小季老师！”
季盏跑了出去，那个形如蜥蜴的怪物没有被榴弹炸死，灰尘散去，它的眼睛紧锁在季盏身上，然后扑了过去。
季盏的身体力量瞬间爆发，展现出的敏捷度和速度都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但是怪物也紧追不舍，带起一路尘土。
季盏冷静地回头看了一眼怪物，想起三年前交战时候的景象，必须得先找出它的弱点才行。
季盏弯腰捡起自动步枪，握在手里。
后面的怪物从嘴里吐出巨大的舌头，季盏听到声音，身体往旁边一滚，然后转身单膝跪在地上，纤细的手稳稳举起了十几斤重的钢枪，枪口对准怪物。
一人一怪对峙，季盏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枪口火光闪烁，弹壳砸在地上，火力完全覆盖在了怪物的身上，怪物被打得像筛子一样。
看到这一幕的武装部队都瞪大了眼睛。
“卧槽，这哪来的神仙！”
“她这么轻松开枪会让我觉得那枪没有后坐力。”
“队长，她会不会是……进化者？”
“不可能，进化者怎么会在这里。”
怪物身上的愈合速度很快，不过季盏记得一直往它的眼睛和脖子这种脆弱的地方补枪，虽然不致命，但足够干扰它的行动。
季盏手中射击不停，弯腰一手捡起新的弹匣，动作无比熟练地单手换上弹匣，然后起身慢慢靠近怪物，用更加猛烈的火力进攻。
怪物捂着眼睛痛苦嘶吼，季盏的眼睛此刻像一台精密的观察机器，将怪物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
“邦！”
突然，一颗子弹在射进怪物脊背上时轨迹发生了偏差。
找到了！
季盏终于停下了火力，呼出一口气，然后竟是单手持枪主动冲向了怪物。
怪物在恢复视线以后，腥臭的大嘴张开，猛地扑向季盏。
在快要与怪物相撞时，季盏忽地高高跃起，一脚踩过怪物的头当成踏板，然后站在了怪物凸起的脊背上，手中的枪口对准了怪物脊背上的一块骨头。
“哒哒哒哒哒哒哒！”
又是一连串的子弹射出，而这一次几乎是零距离射击，怪物外表的皮肉很快被打烂，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块类似于晶体的物质暴露了出来，季盏集中射击，晶体立刻四分五裂地炸开。
怪物也终于倒了下来，季盏从怪物身上跳下，除了身上脏了一些，没有任何伤口。
季盏垂着眼眸，习惯性地喃喃道：“学员季盏报告，作战时间18分钟，击杀目标一只，身体数值一切平稳，没有突破安全阈值现象，身体无任何损伤……报告完毕。”
第4章 进化者
解决掉感染源怪物，之后的感染者交给武装部队善后就好，而且季盏隐约听到有人喊内层也派了部队来增援，那么之后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秩序。
季盏把手里的枪还给地上的尸体，还不忘说道：“谢谢。”
然后她才带着石老师和其他学生往避难所入口去。
后面武装部队的士兵还在清理感染者，暂时没空去拦着季盏，不过刚才季盏打斗的一幕，已经有负责记录的士兵记录了下来。
内层派来的增援部队赶到，其中有两个进化者。
普通士兵看到进化者的身手，都不由得感叹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要是有这能力，遇到怪物都不用跑的！”
“那你怎么不去注射KP-22？”一个士兵长见手下那士兵还挺年轻的，恐怕十八岁都还没有。
“嘿嘿，这不是年年体检都没过吗？”小兵抱着枪，青涩未褪的小脸尴尬地笑了笑。
“长官，KP-22是什么？”另一个年纪更小的小兵凑了过来。
“唉，你小子入伍的时候没听理论课是吧？你来给他解释。”
“啊，是！之前帝国还在打仗的时候，16岁以上的孩子经过体检筛选，然后注射一种特殊针剂。那种针剂的编号是KP-22，能让人体爆发出超过自身潜力的力量。末世之后，KP-22经过改良，让接种条件没有以前那么严苛，能接种的人也就更多了，接种了KP-22的人便被称为进化者。”
“那这么看来，刚才那个小姐姐很可能就是进化者？”
“不清楚，不过进化者应该都是要在内层听从司令统一调度，不能私自行动的……”
正当这几个士兵凑在一起闲聊时，一辆越野车停了下来，里面下来一个穿着作战服的军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相貌硬朗，剃着短寸，下巴留着一点胡子，身材高大魁梧，给人一种身经百战的压迫感。
“你好，我是调查组第一支队队长程越，这次怪物突然出现在安全区的事情由我们队全权负责，直至所有隐患排除之前，我们都会住在这里，之后还请你们配合我们行动。”程越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说道。
士兵长立刻应道：“是！”
程越又问道：“还有我听说刚才有一个疑似进化者的女孩击败了怪物，事情是否属实？”
“确实有这事，我们有负责记录的士兵已经录了像。”
……
混乱到了第二天就结束了，平民从地下避难所陆陆续续出来，怪物的尸体都已经被处理，但空气里还是残留了一点腐臭的气味。
季盏和石老师带学生回到学校，陆陆续续有家长把小孩带走，圆圆也被她姑姑接走了，有了这次经历，之后恐怕会来上学的孩子就更少了。
看到塌了一半的学校，石老师坐在旁边的废墟上默默流泪。
季盏则是一脸平静地迈进去，抬头打量了一眼倒下来的屋檐和落在地上的建筑材料，忽地说道：“没关系的，我可以再建起来，明天继续来上课吧。”
石老师也很快振作起来，抖着声道：“对，明天还要给孩子们上课……上课，不管什么世道文化都不能断……”
季盏回头，冲石老师笑了笑。
把石老师劝回家之后，季盏拎着领口嗅了嗅，还是先回家洗个澡好了。
杀了怪物之后又在避难所挤了一夜，衣服上的味道实在一言难尽。
季盏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铁皮，那原本是教室的屋顶，季盏伸手，没费多大力气就先把铁皮扶了起来，先放在墙边靠着，打算等会儿回来先修屋顶。
“你是季盏对吗？”
身后突然有人叫出她的名字，季盏转头看去，是个陌生的大叔，看上去似乎是个军人。
季盏点了点头，“你好。”
程越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若非昨日看到了她与怪物的战斗录像，任谁也不敢相信她竟然一个人单杀了一只感染源怪物。
而且从她的动作看来，季盏不仅精通枪械，而且对怪物的弱点和特性都非常了解，甚至昨天那场战斗中她还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我是调查组第一支队队长程越。”程越自我介绍道。
季盏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程越又道：“你是从内层私自出来的进化者？”
季盏平静地摇头，她不是基地内层的进化者。
程越以为季盏想要狡辩，便有些严肃地开口道：“你是进化者的身份应该不存在任何疑虑，所有进化者都必须进入内层基地服从部署，擅自行动是违法行为，我现在有权将你暂时扣押。”
季盏想了想，说道：“不行，我要先回家洗个澡，然后还有这里是学校，我得在明天之前重建好，学生还要上课。”
程越：“……你以为我说扣押是在和你商量吗？”
季盏似是认真打量了一下程越的脸，然后才道：“不是。”
程越：“……”那你倒是露出点不安的神色啊！
程越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之后你擅自外出的处罚肯定少不了，不过你也有功过相抵的机会。”
季盏看向程越，目光里带着一点不解和探究。
程越被季盏的眼神看得有点心虚，轻咳了两声，然后说道：“这次的突发事件其实在其他区域也发生过两起，并非外围出现缺口，而是有人在基地内私自做怪物实验，之前我们调查一队已经锁定目标对象，但还是让那个人逃了两次，这次我们势必要将他逮捕归案。”
“考虑到这次逮捕任务的危险性，我们需要进化者的力量。”
季盏本以为这次怪物袭击只是偶然而已，没想到竟然是人为的。
季盏想起无辜受牵连的圆圆一家，漆黑的眼中露出一点冷意，她应下程越，“好。”
季盏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但是我现在要回家洗澡。”
“还有学校重建。”
“学生明天要上课，不能耽误学习。”季盏板着一张小脸，神情认真。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交给我安排、一会儿我叫人来帮你修学校，再请人接手你的工作。”程越头疼地摆了摆手，他果然最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了。
而且这个季盏……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害和迟钝。
第5章 任务
季盏既然应下了程越，自是不会反悔，晚上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
才洗完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披在背后，黑色的泪痣点缀在眼角，皮肤白皙柔嫩，看上去一点都不像能单挑一只怪物的样子。
“这个带一点，这个也带一点，止血药多来一点，还有这个这个……”季盏收拾东西的身后总有自言自语的习惯，这样她才不会丢三落四的。
但是全部装满以后，季盏依然觉得身边空荡荡的。
季盏碰了碰手腕上的终端，然后叹了口气，最后抱着背包睡了下来。
第二天季盏早早到了学校，看到焕然一新的样板房，心里对程越也满意不少。之后到了上课时间，又来了一个临时的代课老师，看那身板明显就是军队里面出来的，肃着脸让学生们都有些怕他。
“小季老师，以后你不教我们了吗？”一个学生拉着季盏的衣角，依依不舍的样子。
旁边程越正要插话，告诉这些学生以后会有新的老师，但季盏还是先一步说道：“我只是有事出去两天，过几天就回来上课了，你们在学校要好好听新老师的话。”
“好！”学生们一听季盏还会回来，一下子又笑开了眼。
打发了小孩子去上课，季盏才坐上程越的越野车扬长而去。
车上，程越说道：“等任务结束之后，我会带你直接回内层基地，你到时候再和学生们好好道别吧。”
季盏一手支着脸，神情淡漠地道：“我不去内层基地。”
“那可由不得你。”程越眉头紧锁。
季盏抿了抿唇，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和程越解释清楚，但她一想到过去的事情就一下子走了神，等回神的时候越野车已经停下来了。
越野车停在了一处公寓大楼下，面前的公寓比季盏住的公寓要大很多，里面的电梯还保存完好，想来租金也相当美丽。
“这次抓捕行动我一共带来了二十人，但是因为进化者的主要任务都在基地外面，所以二十个人中只有两个是进化者，现在加上你就三个了。”
“他们两个年纪和你差不多，你们应该相处得来。”
程越带季盏坐电梯上了七楼，然后敲响了一扇门。
“来了来了！”里面传来一道明亮的女声。
程越忽地往后退了一步，站到季盏的身后。
季盏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眼前的门开了，一个卷发扎着马尾，长相明艳的年轻女人扑了上来。
“越哥~你看，人家为了给你做饭都被油……咦？越哥怎么变矮了，腹肌呢？”
程越脸色黑了一下，“蓝茜！”
蓝茜这才站直了身体，看到自己此刻抱着的是个陌生女孩。
季盏歪了歪脑袋，脸上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你好，我是季盏。”
“这就是新同伴吗？”
房间里的另一个进化者也走了出来，是个体格有一米八的大男生，此刻正穿着白色的背心，身上散着热气，似是才练完手的样子。
“你好，我是萧阳。”萧阳很是开朗地与季盏打了声招呼。
“好了，我们进去说。”程越发话道。
……
蓝茜把做好的咖喱饭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之后没脸没皮地拉着椅子挤到程越身边，身上没骨头似的就要往程越身上靠。
程越一个严肃的眼刀过去，“蓝茜！坐回原位！”
蓝茜最怕程越拿这种命令的语气和她说话，都怪平时训练太多，所以才养成这样的条件反射。
“是……”蓝茜鼓着脸起身，又把椅子拉回了季盏旁边。
和蓝茜比起来，此刻正乖乖吃饭的季盏简直就是一个三好学生。
季盏嚼了一口咖喱饭咽下，转头对蓝茜道：“咖喱饭很好吃，谢谢。”
蓝茜微愣，然后笑着道：“你还真够乖的，真的成年了吗？”
“嗯，我十九岁了。”季盏点了点头，说道。
蓝茜手上涂了红色指甲，她拨弄了一下微卷的长发，说道：“我今年二十二岁，二十岁时通过体检成为进化者。”
“我二十岁，去年才通过体检的，还是个新手。”萧阳也在一旁说道，然后又问季盏，“你是什么时候成为进化者的？”
季盏咽下嘴中的饭，声音平缓地道：“十六岁。”
末世开始后，KP-22就不再像以前那样严格把控了，并且经过改良，能让更多的人适应它。
但是KP-22的最佳接种时间是16岁到20岁，一旦超过这个年龄阶段，年龄越大，就越是难以通过体检达到接种要求。相对的，能16岁就通过体检，并且成功适应KP-22的人，在基地中更是凤毛麟角。
所以在听到季盏说她十六岁就成为进化者时，不仅蓝茜和萧阳都诧异地看着她，连程越也看了过来。
“那你岂不是基地里的第一批进化者？！”蓝茜诧异地道。
季盏想了想，也没反驳。
“好了，快点吃饭，一会儿要开作战会议了。”程越敲了敲桌子，打断了蓝茜和萧阳想要继续问话的想法。
程越在想，如果季盏真的是十六岁就成为进化者的人，那在内层基地的档案室里应该能很快就查到记录，确定她的所有身份。
吃完饭后，程越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季盏。蓝茜和萧阳都参加过前两次的抓捕行动，所以对白乔的样貌早已熟记于心。
季盏接过，看到照片上的人时稍稍愣了一下。
“他叫白乔，曾经是内层基地研究所的一个博士，一年前发现他在做被令行禁止的实验后被革职。但是在那后不久，他盗走研究所中大量数据，逃出了内层基地，之前有过两次抓捕行动，但是都没能将他抓捕归案，这一次我们再次确定他的下落，势必要将他缉拿归案。”
程越在说话时，暗中观察着季盏的神色，在看到季盏那一瞬的怔愣后，心中更加确定季盏认识白乔。
季盏看着照片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她确实认识这个男人。
在进入基地前。
之后程越为他们仔细布置了战术，行动最终定在了明天晚上，要用到的武器一会儿也会送过来。
在程越离开之后，蓝茜倒了一杯果汁给季盏，说道：“一个小时后我和萧阳要在楼下训练，你也跟着一起来吧，毕竟明天一块行动，先培养一点默契也是必要的。”
季盏看了蓝茜和萧阳一眼，其实抓人的话她一个人就够了，她只是缺少情报而已。
而从程越找上她开始，到现在的蓝茜和萧阳都在试探和怀疑她。
就算她现在直白的要情报，他们也不一定会给她。
季盏觉得，他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季盏咬着吸管喝了一口果汁，应道：“好。”
先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反正目标都是抓住白乔。
第6章 试探
这栋公寓中住的都是武装部队的士兵，二楼被改造成了一个训练场，季盏一进去便听到了里面的枪声。
进去之后中间只有一条比较窄的通道，左右两边则是用强化玻璃隔开，分成了两个训练场，一边是枪械，一边是格斗。
“外层基地的训练场都比较简陋，不过这两天就先将就用着吧。”蓝茜左右看了看，说道。
萧阳也有些遗憾地道：“这里竟然连模拟场地都没有。”
季盏跟在蓝茜身后抿了抿唇，作为末世之后还没进过训练场的她还真没立场开口。
顺着窄道往前走，蓝茜推开格斗场的门，格斗场里还有几个士兵在做训练，他们也都是程越的手下，和蓝茜还有萧阳都很熟悉。
“终于来了，之前就听队长说今天要来一个新的进化者。”一个士兵走过来，熟稔地勾住萧阳的脖子，余光瞥见季盏，咬牙切齿地道，“你小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前有蓝茜，现在又来了个小美人。”
萧阳呵呵两声，道：“一拳打断三根肋骨的艳福我可吃不下。”
蓝茜的样貌虽然不及季盏那般惹眼，可她性格豪爽，在队伍里很吃得开，和她告白的男人不在少数，不过她一直对程越情有独钟。然而去年有个不长眼的，还想强迫蓝茜，结果被蓝茜一拳打断了三根肋骨，在病床上躺了十天半个月。
“我可听到你们又在说我坏话了。”蓝茜一边说着，一边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运动背心，身材火辣，但手臂和腹部的肌肉线条也不容忽视。
蓝茜一边给自己戴着手套，一边回头问季盏：“你要不要也去换一套衣服？”
季盏身上还穿着一套普通的黑色卫衣，连长发也没扎起来，看上去就像个邻家妹妹似的，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季盏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衣服，不妨碍施展手脚，而且是做格斗训练的话，应该不会出很多汗……
所以季盏道：“不用了，出了汗再换也来得及。”
“哈哈哈哈这话是在挑衅你了吧，蓝茜。”一个士兵大笑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蓝茜也笑了一声，并非她自负，而是她足够自信。她成为进化者的时间虽然晚，当时这两年她一直跟在程越身边，积累丰富的作战经验，在调查一队里她的实力也是脱颖而出的存在。
“那正好我们来比比看看。”蓝茜对季盏说道。
两个进化者之间的比试本就很有看点，更何况还是两个女孩子之间的比试，把对面靶场的人都引过来围观。
“身体任何一个部位超出界限就算输，也可以中途投降。”蓝茜带季盏来到一片空地，地板上用白线划出了一个矩形区域，大概只有六平米的大小。
季盏点了点头，和蓝茜一前一后走近白线区域。
萧阳做了裁判，见两个都准备好了，便高喊道：“开始！”
蓝茜的作战方式和她的性格一样，主动性很强，最先冲过来对季盏挥拳。
进化者的速度是普通人的三倍左右，所以蓝茜这样爆发性的突击，几乎只留给人一个残影。
季盏侧身躲过，然后伸手，掌心推在蓝茜的手肘关节上，完美隔档下了这一击。
蓝茜继续进攻，但所有招式都被季盏隔档下来，连季盏的衣服边都没碰到。
蓝茜又是一脚，连地板都踩碎了，可季盏却像是预先判断到了她的动作，只是往后退了两步就躲开了。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蓝茜逐渐有些烦躁，“你就只会躲吗？”
蓝茜短暂地停了下来，她的爆发力很高，但是持续力很差，数十个回合下来气息已经有些乱了。
而季盏还是一副冷静的模样，一点汗都没有出。
季盏道：“那我开始进攻了。”
季盏缓缓沉下眼眸，脚下用力，几乎没人看清她的动作。
连蓝茜也没能追上她的速度，眼前一花，季盏就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耳边传来风声呼啸，蓝茜立刻抬臂挡住，可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她踢出了边界线。
在众人因为诧异而静默之时，季盏收腿，对蓝茜说道：“是我赢了。”
改良后的KP-22降低了原本的浓度，能使人类爆发出高于自身潜力300％的力量。而改良之前的浓度，足以让人类爆发出500％的力量，但也因此诞生了许多“失败品”……
……
季盏和蓝茜对决的录像也很快送到了程越的手上，程越虽然不是进化者，但是他对进化者的已知情报都非常了解。
内层基地有检测进化者能力的相关仪器，接种了KP-22的进化者可以爆发出高于自身潜力300％的力量，但这是最极限的数值。
300是进化者的安全阈值，至今第五基地中还没有哪个进化者可以将力量发挥到越过安全阈值，也没有谁能正好达到300。
蓝茜上一次力量检测是243，在第五基地的进化者中排在中等。
程越脸色严肃地看着幕布上的画面，然后暂停在季盏主动出击的那一个画面。
季盏的力量在蓝茜之上，而且不止是高出一星半点，这样的人他在内层基地还没有见过几个。
季盏的身份调查他早就已经传回了内层基地，但是至少还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有消息传回来。
在不确定季盏是敌是友之前，她都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
另一边，还不知道已经被队长列入危险名单的季盏正细细端详着送来的新武器。
蓝茜和萧阳都有自己的武器装备，面前这些显然都是给季盏的。
迷彩作战服装备，一支自动步枪，两把手枪，弹药，防护镜，军刺，急速能量补充剂。
许是为了防备季盏，所以程越只给了季盏这些最基础的装备。
季盏盘腿坐在地上，拿起自动步枪的几个外部零件开始组装起来。
一旁蓝茜说道：“不知道你最擅长用什么武器，但是配备消音器的自动步枪是最适合这次行动的了。”
季盏最擅长的并不是这种自动步枪，不过对于她来说，够用就好。
季盏把自动步枪组装好，沉甸甸的重量压在掌心，无形之中她周身平和的气场也缓缓有了些改变。
如同即将出鞘的一把刀。
“谢谢，这些就已经够了。”
第7章 潜入
迷彩色的作战服显然不是量身定做的，虽然拿的与季盏身形相仿的码数，不过衣袖还是还是长了一些，季盏只好把两只衣袖都往上卷了一点，腰带扎在腰间勾勒出细腰的轮廓，右腿上绑着绑腿，手枪和军刺都收在绑腿中。
季盏借了蓝茜的发带把长发拢在后背绑成一束，最后戴好防护镜。特制的防护镜除了有一定的防护能力外，还有夜视，通讯，测量，录像功能。
这些都是在末世开始前，人类为了战争而制造出来的新科技，最后还没用在对付人类身上，末世便终结了全球战争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四辆军车在夜色中行驶，季盏，蓝茜和萧阳在一辆车上。
白乔的藏身之处在地下，经过几次调查，发现了有四个秘密入口，程越将所有人分成了四支小队，另外三支队伍最开始只需要守在另外三个入口，最先要下去的是三个进化者，之后程越再靠他们传回来的画面数据来指挥安排支援。
“最后一遍检查装备。”车中兼职着司机的程越低声道。
季盏手里抱着枪，靠着车窗透过玻璃看到外面闪过的景象，而玻璃上也映着身旁蓝茜和萧阳极度戒备和不安的神色。
军车停在了一处树林中，关闭了所有灯光，季盏三人从车上下来。
过了这一片树林，就到了一号入口，车里的程越已经收到其他三支队伍也已经就位的消息，无声地对他们三人比了一个开始行动的手势。
这一片地区是离基地外墙最近的地方，而且因为防御工事也还没有建造完，所以这里还被列入不安定区。除了白日会来这里上工搬砖的人，夜晚除了巡逻的人，便是无人经过的地方。
季盏打开井盖，这里就是一号入口。
里面一片漆黑，凭肉眼是无法看见底下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是他们所戴的防护镜不仅有夜视功能，还有测量功能。
“七米。”眼前的镜片上显示了从井口到底下的高度，季盏报出数据。
萧阳暗暗地与蓝茜对视一眼，随后对季盏说道：“我先下去。”
说着，萧阳就用绳索将自己吊了下去，然后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正方体盒子贴在旁边墙壁上，盒子触到墙壁就像伸出脚的蜘蛛一样延伸出几只脚，紧紧插入墙壁中。
这是屏蔽器，可以阻隔一定范围内除己方以外所有的信号传输。
萧阳装好屏蔽器，然后冲上面的季盏和蓝茜打了个手势，表示安全。
季盏和蓝茜陆续下来，这里是基地的下水道，虽然末世开始后地面因为怪物而变得生存艰难，但地底的设施还保存完得比较完好。
第五安全基地容纳了近十万人，这么庞大的人口所需要的生存条件，正是通过地下的这些设施才得以保证。
下水道里臭味难掩，蝙蝠和老鼠在这里都扎了窝。
“好恶心，好想上去。”蓝茜在又一次躲开从天而降的老鼠后，十分崩溃地说道。
萧阳只好安慰她道：“忍忍吧。”
季盏面不改色地走在中间，萧阳看到季盏万年不变的淡定脸，吐槽道：“你反应还真是够冷淡的，认识你两天都没见你变过脸色，该不会是面部神经有什么问题吧？”
季盏眨了眨眼睛，说道：“你这么说我，我也会生气的。”
萧阳吐了吐舌头，继续在前面带队，不过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尽头。
“奇怪，之前背地图的时候这里明明有路的。”萧阳面对着被用石块堵满的甬道说道。
他们的防护镜上有纳米摄像头，他们面前的画面可以实时传回到程越那边，只听程越说道：“你们左边的墙后还有一个通道，想办法过去，不要制造太大动静。”
“说得轻巧。”蓝茜抱怨道。
因为看不到另外一边，所以防护镜的测量功能此刻也排不上用场。
“我倒是带了小型黏土炸弹。”萧阳背包里有不少好东西。
“不行，爆炸的声音太明显了。”蓝茜立刻否决。
季盏则是走过去敲了敲左手边的墙，然后耳边贴着墙壁听了听动静。
“可以用，这道墙后面铺了一层隔音材料。”季盏开口道。
蓝茜和萧阳都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进化者身体的各方面能力都高于普通人这点是没错，但他们也从未见过像季盏这么敏锐的进化者。
“我确定。”面对他们两人的怀疑，季盏笃定地道。
趁着萧阳在那边安装炸弹时，蓝茜小声问着季盏，“季盏，你之前做过力量测验吗？你的数值有多少？”
季盏摇了摇头，“没有，也不清楚。”
现在的KP-22与末世前的不一样，对力量的检测标准应当也会有所改变，再加上她已经三年没有参加过任何训练，所以季盏确实不清楚现在自己的力量数值有多少。
小型炸弹安装好之后，三人退到安全距离。
随着爆炸声响起，旁边的墙体也被炸出一个可以半人通行的空间，萧阳钻了进去，果然最里层是隔音材料。
萧阳从包里拿出熔刀，将最后一道隔音墙破坏，终于看到了后面的另外一条通道。
“可以过来了。”
季盏和蓝茜陆续爬了进去，眼前的这条通道两边还亮着暗绿色的灯，显得有些诡异幽深，前面的通道也不知会通往何处。
“竟然被改建成了这样。”蓝茜敲了敲被隔音材料包裹的墙体，皱着眉说道。
季盏看着前面如同深渊巨口的通道，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手指也习惯性地扣在了扳机上。
“走吧。”
三人继续前行，因为事先撞了屏蔽器，所以也暂时不用担心会被敌人监视。
空荡的通道中荡着他们脚步的回音，影子在暗绿的光照下显得有些扭曲，进化者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锐，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就连萧阳和蓝茜也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
走到尽头，前面的路就断了，对面通道的入口离他们有二十米左右，中间下面是一条暗沉的水道，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腐臭味。
“我下去看看。”依然是萧阳冲在最前面，墙壁上有爬梯，他动作利索地下去之后，看清了水的深度，这才跳进了水里，水才没过军靴的一半。
“咕噜咕噜……”
季盏忽地听到一道怪异的细微声响，她顺着水道流向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三个气泡在水面上转瞬即逝。
季盏目光一凛，枪口直接对准了下面，在旁人看来，这就像是在瞄准萧阳。
而一直在戒备季盏的蓝茜也立刻抬枪，一改之前的友善，厉声道：“季盏，你想干什么！”
季盏开枪的动作因为蓝茜而迟疑了一刻，而与此同时在下面的萧阳也终于注意到了水中有东西。
可当他想要开枪时，已经晚了。
怪物像腾跃的鱼一样从水中冲出，张开满是利齿的嘴，一口就咬在了萧阳的腹部。
萧阳痛得大叫，伸手拼命掰开怪物的嘴，这一口若是实实在在咬下来，他就完了！
“萧阳！”
萧阳大叫一声，青筋暴起，竟是凭着双手的力气将怪物的嘴不断掰大，生生将怪物自它的嘴巴起撕裂。
第8章 身份
最后那怪物也不知是死是活，被萧阳一把甩上了岸。
季盏和蓝茜也都下来了，蓝茜去救倒在水里的萧阳，而季盏则是直接对着怪物开了枪。
那怪物的身体犹如一滩烂泥一样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子弹贯穿了它的身体，但是对它没有造成任何损伤。
刚才被萧阳撕裂的伤口慢慢愈合，如烂泥似的身体分化出几条细长的管子延伸向水道中，随后它的身体像涌起的喷泉一样往上不断重组，期间无论季盏怎么攻击，都没能在它的身体里找到晶核。
破坏晶核是唯一能杀死怪物的手段。
怪物的身体终于重组完成，接近两米高，类似于人类的身躯形状，但是背上又长着章鱼一样的触手，可以称之为脑袋的东西挤满了眼睛，无论哪个方位它都拥有视野，不存在死角，而在这些眼睛之间的间隙中藏着它的嘴巴，只有在进食的时候才会露出来。
这个怪物浑身上下还被烂泥一样的黑灰色黏稠物质包裹，子弹可以轻易穿过，但它的身体又能在几秒钟愈合。
软体怪物嘴中发出怪叫，从眼睛的间隙裂开它长满利齿的嘴，向季盏吐出一滩墨汁一样的液体物质。
季盏眼疾手快，看到墙壁上靠着的一块钢板，直接就拿过来挡在身前。
钢板上很快传来被腐蚀的声音，季盏没有犹豫，一脚将钢板踢向软体怪物，然后拿出一颗手雷，咬掉拉环扔了出去。
“季盏，住……”
设备里程越的话还没说完，爆炸声就已经先响了起来。
察觉到动静大了一些后，季盏才抽回了一点思绪，说道：“对不起，第一次做潜入任务。”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没有做过潜入任务，所以一时间忘了收敛。
“砰”的爆炸声响过以后，软体怪物的身体被炸掉了一半，
忽地，季盏看到那怪物的背后又分化出几根管子，伸进了水道中。
季盏眼底划过一抹了然，难怪一直找不到它的晶核……
季盏又拿了一颗手雷出来，拉掉拉环，这次对准的是水道。
果然，一块包裹着晶核的肉块被炸了起来，季盏举着枪就是一通扫射。
晶核爆开的时候，软体怪物也像瘪了的气球一样萎缩，最后滩在地上再没起来过。
战斗结束，季盏呼出一口气，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终端的数据，然后自言自语地汇报起来。
“学员季盏报告……”
季盏的声音同时传进了程越那边，与此同时，内层基地对季盏身份的调查结果也传来了。
程越点开邮件，看到上面记载的简单信息，目光落在B区时瞳孔狠狠收缩了一下。
来自B区！
再联系现在季盏还在持续报告数据的声音，季盏的身份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另一边，季盏回身去找蓝茜和萧阳。
萧阳的情况不太好，腹部的伤口太深了，而且那怪物的唾液中含有毒性，虽然蓝茜已经做了紧急处理，可是萧阳还是陷入了昏迷。
对于新手进化者来说，在被怪物咬住之后，还能快速反应过来，萧阳已经做得已经很好了，但还是经验太少了。
蓝茜在看到季盏过来的时候，身体还是下意识地戒备起来，手已经摸到了绑腿的手枪。
“蓝茜，不用怀疑她了。”程越的声音传来。
蓝茜一愣，季盏听到程越这话也疑惑地偏了偏头，问道：“你们到底在怀疑我什么？”
之前季盏就觉得程越这些人对她可能有些误解。
她擅长战斗，但是她很不擅长思考这种复杂的事情。
她是被人类创造出来的战争兵器，连父母都是被精心挑选的，她还没有出生时命运就已经注定了，而末世降临则是她被安排好的命运中的一个意外。
“白乔的怪物实验需要有人为他提供样本，活捉怪物只有进化者才有可能完成，而你是没有在内层基地的进化者，又恰好住在白乔藏身处旁边的安全区，所以我们一直怀疑你是白乔的帮手。”程越一边向季盏解释，一边在车中翻阅着基地所记录下的季盏的所有资料。
B区的幸存者，三年前进入第五安全基地，现在的身份是一所学校的老师，所记录的外出任务有四十余次，每一次都无伤归来。
所以，季盏的身份肯定就是……
季盏听了程越的解释，难得脸上露出一点心累的神情，说道：“你们想得可真多，我不在内层基地，只是因为没有在基地接种KP-22，所以没有居住资格而已。”
季盏蹲下身看了看萧阳的伤势，对一旁还在努力消化状况的蓝茜说道：“你还是带他出去吧，他这个样子很危险，可能一不小心就死了。”
“但是……”
“抓白乔的话，我一个人就够了。”季盏检查了一下所剩装备，差不多够用了。
确定季盏不是敌人之后，蓝茜一边不放心萧阳的伤，但也不想让季盏一人继续任务，这太危险了。
“蓝茜，带萧阳回来，之后你去带支援队。”程越下令道。
“是。”蓝茜应了一声，然后背起昏迷的萧阳，离开之前她还是满眼担忧地看向季盏，“一切小心。”
“我会的。”季盏眨了下眼睛，眼角的泪痣衬得她的眼神更干净了，所以若非蓝茜自己亲眼目睹，她都根本想象不到季盏的战斗力会那么强。
季盏目送着蓝茜和萧阳离开后，才又爬上另一个通道继续前进。
蓝茜带着萧阳原路返回，一边对程越问道：“越哥，季盏她到底是什么人？”
程越那边沉默了一下，而同样能听到他们之间对话的季盏则是先开了口，道：“说出来也没关系，那身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终于，程越说道：“季盏是末世来临前就已经接种了KP-22的进化者，B区是帝国军事地区，为了培养能够对抗敌国的力量，除了武装精英军队在B区训练以外，还有一所特殊的军事学院。”
“在KP-22改良之前，对接种者的要求近乎苛刻，所有接种者要进入军事学院度过适应期，直至成为一名合格的进化者派上战场。”
“三年前有两颗KP-26砸落在离B区，B区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凡是那一天看到了陨石的人都变成了怪物，唯独进化者没有受到影响，而在B区待命的进化者也就成了困兽之斗。”
随着程越的声音，季盏眼前仿佛又看见了那一场地狱般的火海。
但凡见过KP-26坠落过程的普通人，在那一晚都变成了吃人的怪物，B区的武装部队几乎无人幸免，唯有学院里进化者没有受到影响，可如浪潮一般的怪物将军事学院紧紧包围住，学院中的进化者成为了它们的猎物。
而这还只是个开始，三天后，KP-26出现搏动反应，怪物之中有了拥有感染能力的种类，整个B区完全沦陷。
“其他基地有没有B区的幸存者我不清楚，但是第五安全基地的B区幸存者只有个位数，都是曾经在B区做武器研究的人员，现在在内层基地都做着不错的职位工作。”
“你是第五安全基地中第一个来自B区的进化者，季盏。”
第9章 景飒
其实季盏如果想要进入内层基地，只需要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就好，但是季盏不太愿意主动和人提前三年前的事情，也不想用自己B区进化者的身份去争取什么更好的待遇。
死守军事学院的那一个月，她眼睁睁地看着无数同伴被怪物吃掉，曾经被他们称之为“家”的学院，堆满了残肢断臂，学院里的湖泊仿佛都变成了血海。
那是比地狱还可怕的景象。
他们拼命的跑，拼命的逃，大家都用尽全力地想要活下来，可最后到达安全基地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季盏是军事学院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兵器，她擅长战斗，但是在思维和感情方面总是别人迟钝很多。
她没能成长在被爱围绕的环境，唯有在那场残酷的战斗中，以失去同伴的代价填补了她所缺少的东西。
她最先学会的是珍惜。
在她失去所有珍惜的人以后。
季盏将头顶通风管道的铁门拆下，爬进黑暗的通道，她能感觉到前面还有怪物的存在，与其那样耗费时间，不如走点捷径。
有防护眼镜的夜视功能在，季盏能看清通风管道里的所有路。
如果有人类活动的话，空气会更干净通畅一些，季盏的感知很敏锐，很快就选了正确的方向。
“季盏，你……听……吗……”
程越在通讯设备中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季盏再往前爬了一点，信号就完全消失了。
并非是超出了信号范围，而是对方也装了屏蔽器。
另一边程越还在不停地调试通讯器，想要和季盏保持联系，但是除了恼人的杂音，依然听不清人的声音。
“我会抓到人的。”季盏关闭了防护眼镜上的通讯系统。
她继续匍匐前行，终于看到了前方下面的出口传来淡绿色的微光，而且她还嗅到很浓的实验药剂的味道。
季盏贴在铁门上，静心听着下面的动静，确定没有活的生物后，拆下铁门从通风管道里下来。
双脚落地，余光所看见的事物让季盏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咕噜……”
水泡在液体中上升，然后爆裂。
足有三人高的巨大圆柱形容器中盛满液体，而泡在液体中竟然是一个怪物的样本。
这样的容器还不止一个。
季盏往前走，作战皮靴踩在地上发出的哒哒声回荡在这件安静的实验室中，冰冷的地板上映着她拉长的影子。
怪物，怪物，怪物……
容器里装的都是怪物，但是这些怪物的姿态却各有不同。
不，与其说它们的姿态各有不同，倒不如说它们越来越接近人的样子。
完全化的怪物，保持着人类身躯形状的怪物，分化出手脚的怪物，有了人类皮肤的怪物，有了人脸的怪物……
直到走到最后一个容器面前，季盏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瞳孔因为不可置信而极度紧缩。
最后一个容器里装着的是一个浑身赤裸的人类男性。
他泡在液体里，长到腰上的头发在水中散开，他容貌俊美，眼睛半睁着，给人一种可怕的压迫感，他高高在上，像俯视蝼蚁的神明。
但是季盏记得男人的这张脸，她喃喃出男人的名字：
“景飒……”
景飒和她一样是特殊军事学院里的进化者，是高她两届的首席学员。
在景飒从军事学院毕业之后，他就被直接任命为分队长，半年后因为任务时组员出现大量伤亡，需要再挑选新队员，景飒就挑中了还没毕业的季盏。
“我？但是我还没毕业。”
景飒第一次找上季盏的时候，她还在学院的靶场练习狙击，她趴在地上架着枪，眼前戴着模拟器，用特殊的连接线连接着她的狙击枪。模拟器可以按照使用者的需要制造出虚拟场景，连接的枪同样会被代入虚拟场景中，扣动扳机所发射出的子弹也将直接打到虚拟场景中，而不会出现在现实。
现在季盏正在模拟在两千米的高空直升机上狙击快速移动的目标，蓝色庞大的数据在模拟器上飞速流动，在季盏扣下扳机之后，数据流动停止。
一发即中。
季盏摘下眼前的模拟器，看向坐在旁边休息座椅上的少年。
“我看过你的成绩，你早已达到毕业标准了，而且你的出生也比别人要更特殊，学院里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不如在外面实战试试。”景飒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季盏身旁席地坐下，将早就准备好的冰镇橙汁放到季盏手边。
季盏看了看冰镇橙汁，又看向景飒，竟然连她的喜好都调查清楚了。
“虽然之前在学院里也看过你几次，不过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打量你。”景飒身体后仰，一只手撑着地面，笑得温柔，“你还真是够特别的。”
季盏皱了皱眉，她一点都不喜欢别人这么形容她，“是吗？在我看来，你也一样。”
景飒听此笑得更开心了些，他换了个姿势，弓着身体，手肘支在膝盖上，掌心托着脸看向季盏，眉眼的笑意透着一种危险和深沉。
景飒在学院的风评一直都很好，温和待人，能力出众，但是在他毕业开始执行任务后，他的风评就有些变了。
他的作战方式远远没有他表面性格那样温和，他的任务完成率是百分之百，但是队友存活率却是最低的，而且他所扫荡过的战场都无比惨烈，简直就像是个血流成河的屠宰场。
“既然我们都这么特别，那一定能成为最合适的同伴。”
景飒说着话，忽地又抬手伸向季盏的眼睛，季盏看着景飒的眼睛没有动。
景飒瞳孔的颜色看着要比常人深一些，会让人联想到宇宙中的黑洞，看不见底，能吞噬一些，这与他矜贵柔和的五官大不相称，可组成起来又给人一种怪异危险的美感。
景飒的手越来越近，一股危险的压迫感袭来。
“或许吧，但是要在我毕业以后。”季盏语气平静地回道，身体也没有因为景飒的动作而躲避。
直到微凉的指尖碰到了她右眼眼角下的泪痣，季盏才有些不适地眯了眯右眼。
“我喜欢你的眼睛。”景飒毫不掩饰地说道，“如果以后你死在战场上了，就由我来帮你收尸，然后我要把你的眼睛摘下来当做收藏品。”
季盏想了想，她以后的人生确实都会在战场上度过，死亡也是迟早的事情，要是能有人给她收尸，那确实比被野狗乌鸦分尸要好不少。
所以季盏对景飒回应道：“好。”
第10章 老师
季盏算是变相地答应了景飒的入队邀请，但是她还是坚持要完成毕业。
她那时才入学半年，至少还需要半年才会被学院允许外出执行任务，在学院里的学生都是还处在适应期的进化者，最少需要在校观察一年的时间，并且在确保力量数值合格以后才会颁发毕业证。
季盏的力量数值无疑是合格的，但总是会无意识地越过安全阈值，而且团队协调力差，她在学院里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本以为景飒在了解自己的情况后，起码会等半年以后再来找她。
但是没想到在之后的日子里，景飒像是硬要守着她成长似的，每次任务后的闲暇之余就会来学院里找她，和她一起上课，看她训练，这对向来独来独往习惯了的季盏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末世来临，死守学院的那一个月里，季盏没有见过景飒，或许他逃了出去，也或许早已被怪物吞入腹中。
但是季盏唯独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下的实验室中见到他。
季盏仰头看着浮在液体中的景飒，与景飒低垂的视线相对，可是她没能感受到一点景飒的生命迹象。
“景飒，景飒！”季盏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容器的玻璃，喊着两声景飒的名字。
忽地，景飒的指尖动了动，嘴中也吐出了一小串气泡，景飒的胸膛也因为有了呼吸而微微的起伏。
还活着！
季盏咬了咬牙，握着枪，想用枪托把容器的玻璃砸开。
一股陌生的气息突然出现在身后，季盏手上的动作一转，转过身子，子弹往后横扫过去。
也不知道子弹打碎了什么化学试剂，一团白色烟雾升起，一个人影缓缓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本来还想找机会去见你，但是没想到会是你先来找我。”
走出来的男人穿着科学家的白大褂，面容似乎许久没有静心整理过显得有些潦草，脖子后面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膀上，左眼也被潦草的黑发盖住，露出的右眼眼底泛着乌青，眼眶里满是血丝。
“季盏，面对三年不见的老师，用枪口迎接似乎不太好吧？”
走出来的这个人正是这次行动的目标，白乔博士。
这个人同样出生B区，并且曾经在特殊军事学院中担任过季盏的研究老师，但不是进化者。
只是白乔现在的样子，与三年前相差甚远。
季盏没有放下手枪，看着模样有些奇怪的白乔，隐隐察觉到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你对景飒做了什么？”季盏沉着目光问道。
白乔摊了摊手，声音轻快地哼着小调，无惧季盏紧随的枪口往前靠近，“景飒他啊，完成了一项非常伟大的实验啊。”
“老师所说的实验是景飒自愿参加的吗？”季盏的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无论白乔是她曾经的老师还是什么，现在的他都给人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
白乔转头看向季盏，嘴角扬起诡异的笑意，说道：“这很重要吗？”
景飒的身影映在白乔的眼睛里，如同一层波光粼粼的水面，又如镜花水月一般的幻象，白乔道：“或许你还不明白这项实验的伟大之处，不过你放心，老师很快也会让你变成新人类。”
白乔的话音落下，季盏急速后退，同时扣下扳机。
扫射的子弹因为枪口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挥开而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打到了天花板上。
眼前的防护眼镜也被打落，季盏将枪身横在胸前，挡住了白乔的一拳，但还是被迫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脚跟。
“不愧是学院里最优秀的兵器，听说你的父母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进化者，出生就在实验室中长大，为了能在长大以后发挥出KP-22最大力量而被不断改造。身体血管太过脆弱就换血管，肝脏功能无法达到预期就换肝脏，连心脏都换过一颗，最后在十六岁的第一天接种了KP-22，第一次力量数值就打破了记录，达到了惊人的498。”
白乔漫不经心地说出了季盏最不愿想起的过往，他的手刚才因为打在钢枪上而血肉模糊，但是不过几秒又恢复如初。
简直就和怪物一样……季盏心想道，全身也紧绷了起来。
“你的身体也很适合做我的试验品啊。”白乔看向季盏的眼睛里透着疯狂，他的舌头舔过唇角，然后像离弦之箭般冲向了季盏。
速度快过了季盏眼睛所能捕捉的范围，手中的自动步枪被白乔打落，季盏一把抓住白乔的脖子，把他扔在容器的玻璃上，抬脚就要往他的脑袋上踢去，但还是被白乔翻滚躲开。
季盏的小腿踢在容器的硬化玻璃上，里面的液体受到巨大外力震出水波，可玻璃却一点裂痕都没有。
要是这一脚白乔没有躲开，脑袋恐怕都会被踢得稀烂。
季盏从绑腿中抽出军刺，直直地冲着白乔刺去，白乔的速度虽然比她还要快，但是他的思维和身体都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所以不管是在攻击还是在躲避的动作上都会有很大破绽。
军刺在白乔身上划开很多伤痕，但是那些伤痕眨眼间就会重新愈合。
季盏抓住一个空挡，军刺捅向白乔的心脏，从刚才白乔躲避的动作来看，心脏应当就是白乔的弱点。
果然，为了保护心脏，白乔两只手臂交叠护在心口。
“你以为你护得住吗？”季盏加大力道，直接把白乔抵在了墙角，军刺贯穿了他的两只手臂，血流如注。
“啊，好疼……”白乔低垂着头，凌乱半长的头发掩住他此刻的脸，他喉咙中发出痛苦的呻吟，似是真的被季盏刺中了心脏一般。
然而下一刻，他猛地抬头，露出一张狰狞恐怖的脸，挤满了红色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恶意，“骗你的。”
他的脖子像蛇一样伸长，他张大嘴巴，狠狠咬向季盏。
季盏没来得及完全躲开，肩膀被白乔死死咬住，霎时间冷汗流了下来。
第11章 神迹
季盏从绑腿中抽出手枪，枪口抵在白乔伸长的脖子上，狠狠开了几枪。
虽然让季盏暂时松了口，但是白乔又抓起她的头发，拽着她的头发站到装着景飒的容器前，按着她的头往强化玻璃上撞。
季盏的眼前很快就被一片血色蒙住，挣扎的力道也小了很多，但是手腕上终端监控的各项数值在慢慢上升。
“进化者是最低贱的品种，就该成为时代的垃圾被淘汰！”白乔硬抓着季盏的头发让她直起身子，然后弯腰在季盏的耳边说出阴冷无比的话。
季盏轻喘着气，余光瞥向白乔。
白乔拉着季盏抬头看向前面的景飒，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你看，他多像神迹啊！”
白乔痴迷地看着景飒，与景飒低垂的视线相触时，他好像看见了一片混沌宇宙，而他只是其中渺小的尘埃，可又真实存在着。
他要把肉体奉献给“神”，把灵魂，把所有，全都奉献给他创造出来的“神”，让“神”来组成新世界的秩序，来让这个世界获得救赎。
“神啊……我是你最忠诚的信徒……”白乔的脸慢慢恢复成正常人类的皮囊，眼眶里源源不断地流出眼泪。
疯子！
季盏跪坐在地上，被白乔抓着头发，额头上的血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她回头看向白乔，沉着声问道：“你到底创造出来了什么东西？”
白乔不是进化者，而他刚才的身手无疑是进化者才能拥有的。但是进化者也没有瞬间愈合的异能，只有怪物才有，可白乔刚才展现出来的模样和能力又完全颠覆了人类迄今为止对怪物的已知情报。
白乔看向季盏，轻蔑地哼笑一声，说道：“你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进化者究竟是什么吗？”
季盏瞳孔微缩，她曾经在学院入学的第一天，向白乔问过一连串的问题：“老师，进化者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我们会被选为进化者，为什么别人就不行？”
白乔当时依靠着墙壁，手中捏着没有抽完的烟，他也陷入了迷茫。
进化者是帝国制造出来的兵器，是能适应KP-22的人类，但是这不过是一层表面的解释，是上面强硬灌输下来的解释。
他们都像是被圈养的家畜一样，被学院的围栏困在其中，无法跳出去寻找真相。
“啪”的一声，白乔打了一个响指。
地面像是投影的幕布一样出现了画面，黑暗的宇宙突然出现在脚下，给人一种瞬间失重的感觉，无数星体在其中闪耀，最后画面停在一颗小星体上。
小星体局部发生爆炸，陨石砸向蓝星。
“这是三年前的那场浩劫，坠落的陨石被命名为KP-26，它们的形状像人类的心脏，并且有搏动反应。”
地面投映出来的画面正是三年前陨石坠落的那一幕，它们是划过夜幕的火球，砸落在地面的瞬间，目睹陨石坠落过程的人类被未知病毒侵染。
他们的意识里掀起火浪，身体淹没在火海，他们在火焰里尖叫，头发，皮肤，器官都被燃烧殆尽……
他们从意识的火海中爬出时，身体与灵魂已然重塑。
“KP-26第一次产生搏动反应的时候，是坠落的第三天，怪物中进化出了感染能力的新种。”
“这种搏动对于怪物来说就像是一种进化的讯号一样。”
“但是对这种讯号有反应的不仅仅是怪物，进化者也一样，只是进化者没有像怪物那样出现新种。”
白乔的话让季盏瞬间想到了些什么。
“但我依然可以确定，KP-22药剂的原材料一定是来源于KP-26的。”
“而KP-26产生搏动反应时，怪物产生新种而进化者没有变化的原因，则是因为正确进化和错误进化的区别。”
“怪物因为KP-26而出现感染型新种，这是正确的进化路线。而进化者没能改变，那是因为进化者是人类在盗取了陨石力量，然后强行改变进化路程的错误存在。”
“这一场末世也可以称为外星入侵，怪物会以进化者为第一目标，将进化者当做最美味的食物，我将怪物吞噬进化者的这一过程命名为回收，它们想要回收人类盗取的力量。”
白乔的想法无疑是疯狂又大胆的，但是他的研究又比任何科学家都要超前。
他所认为的进化者并不是帝国制造出来的人形兵器，而是因为外星物质而错误进化的产物。
KP-22也非人造药剂，而是人类以卑劣的手段盗取外星，最后再结合人类的技术而研制出来的东西。
末世并非没有预兆，这场末世不过是外星物种回收力量的一场战斗罢了。
“但是我认为不管是正确进化还是错误进化，这都还只是一个崭新的开始，甚至怪物和进化者的存在都不能称之为一个完美的开始。”
“我们不过是时代过度的垃圾而已，都不完美。”
“所以我试着去推动时代的齿轮，如果正确进化和错误进化的产物都不完美，那如果两种进化全部都进行过的进化者或者怪物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就是我的伟大实验，而这些都是失败品，包括我自己。”白乔指向前面装着怪物的容器，最后目光又落在景飒的身上，“你们不知道我经历了多少次失败，但是没关系，景飒成功了，他完美的完成了两种进化，成为了新人类！”
“他的存在将给这个世界带来一场变革！”
“来吧，季盏，和老师一起创造新的世界！”
季盏手腕上终端的数据快速滚动着，越过安全阈值，弹出了红色警告。
“新世界？你所创造出来的吗？那新世界还真是可笑又渺小，蓝星几亿人口，你也只是几亿分之一，你所做的一切不过蜉蝣撼树。你所说的新世界也不过是你的一场妄想，你认为你推动了时代的齿轮，但是宇宙却认为你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小丑罢了。”
“新世界会不会到来，从来都不是你的一个研究实验说了算，世界的定义从没有那么狭隘。”
季盏抬手握住白乔抓着她长发的手，被鲜血染红的眼睛锐利如刃，“我现在要将你逮捕，以伤害他人的罪名。”
第12章 苏醒
季盏的话音落下那一刻，白乔被季盏握住的手腕就像是被捏爆的果子一样爆开。
白乔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自己手腕被季盏生生捏爆的断口，神色也变得冰冷。
“所有伟大的实验都是建立在无数牺牲之上的，这些失败品是人也好，怪物也罢，他们都该为参与了我的实验而感到荣幸。季盏，你也不过是一条帝国制造出来的狗而已，战争化的时代过去，你存在的意义也就此消失。”
“过来我这边，我将赋予你新的生存意义。”
白乔的手又重新长了出来，他裸露出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鼓动着，诡异恐怖。
季盏抬袖擦了一下流到眼睛上的血，声音淡漠地道：“我不需要垃圾来教我做事。”
或许白乔所有的研究都是正确的，他确实解开了许多人类所不知道的事情，他的理论也许需要其他科学家花上几年甚至几十年才会想到。
但是在季盏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得原谅，通往真理的路不止一条，但是白乔偏偏选择了最偏激的一条。
季盏不会评价白乔选择的对错，只是对她而言，白乔所做的事情让她无法原谅。
她选择站在人性的一边，所以白乔是她此刻的敌人！
所有敌人，都该被消灭！
人类的皮囊下已经被丑陋的怪物占据，白乔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红色的眼睛挤满在脸上，涨起的肚子将衣服撑破，一张圆形布满利齿的嘴长在涨圆的肚子中间，手臂长至地面，尖利的爪子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一个人撕裂。
季盏握紧手中最后一把军刺，冲击的脚力直接将地板蹬塌一个浅坑，身形快得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个残影。
怪物的眼睛不停转动，向季盏挥出畸形的手，季盏变换身形，怪物伸出的手瞬间被大卸八块。
季盏的动作还没有停下，她像是一个正在高速运转的收割机器，怪物的头，手，脚，身体都变成了她的目标。
怪物再生的速度远远不及季盏攻击的速度，直到怪物的头被削下来，被季盏踩在脚下的只剩下一个滑稽的圆肚子，
季盏从怪物脖子的断口看到了晶核，她握着军刺正打算把晶核剔出来时，忽地从怪物脖子的断口猛地伸出了无数海葵一样的触手，紧紧缠住了季盏的手，拼命把她往里面拉。
触手慢慢变成再生出来的肉块，怪物想要将季盏也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季盏咬了咬牙，陷入怪物身体的右手小臂仿佛浸入了滚烫的热水中。
怪物圆肚上的嘴巴分泌出腥臭的口水，这种气味中带着毒性，被砍掉的四肢也即将再生出来，若是季盏再想不到脱身之法，之后就危险了。
后面圆柱形容器中的景飒浮在液体中，他其实能看到外面的画面，只是思维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但是他是有意识的，也是有记忆的，他看到了季盏的脸。
末世来临的那一天，他才从外面收队回来，正要回学院去找季盏，陨石就这样落了下来。
陨石砸落的地点离他们队伍的距离只有五公里不到，火浪席卷之下，学院外的树林变成了火海，人的哀嚎声造就了地狱一般的景象。
他被倒下的树木砸中，火焰撕咬着他的身体，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从火海里走出的怪物，它们一步一步靠近，将他身边同样被树木压住的同伴挖出来，然后当做食物吃掉。
他凭着最后的力气和意识，侧头转向学院的方向，嘴唇动了动：
“季盏……快逃……”
……
季盏的半个身体都被怪物再生出来的肉块缠住，手臂陷在怪物的身体中怎么拔都出不来。
季盏心下一横，不再往外使力，而是用力将手往里面送。
晶核就在这个位置。
季盏高声大叫，借力将整条手臂都送了进去，终于触碰到了晶核。
她一把攥住晶核，与此同时，怪物肚子上的嘴巴里发出超高分贝的声音，实验室里的普通玻璃都被震碎，就连容器里的液体也受到影响荡出波纹，被封在里面的怪物好像下一刻就要活过来一般。
季盏手里紧紧攥着晶核，瞪大眼睛，嘴中的大喊声仿佛在与怪物的高分贝声音对抗一般。
手中的终端不停地弹出警告。
终于，坚硬的晶核在季盏的手中发出破碎的声音，怪物再生的部分像漏气气球一样瘪下去，然后再一点点往回收，直到露出白乔原本的身体。
白乔躺在地上，身体部分只有一半恢复成了人样，另一部分还是怪物模样。
季盏喘了喘气，看了一眼虚弱的白乔，转而捡起之前掉在地上的自动步枪，紧紧握着枪托往困住景飒的容器上砸。
“季盏……住手……”白乔凭着最后的意识想要拦住季盏。
季盏没有听，而是继续用枪托砸着，手腕上的终端数据一路飙红，此刻就算眼前这个强化过的玻璃，也一定能被她砸开。
“只有我能引导他……你们都没有资格……”这些不明白真理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引导景飒。
“你们这些活在井底的人，你们这些被帝国圈养的家畜，根本无法触碰真理……”
季盏咬着牙，刚才为了对付白乔，身体能力越过了安全阈值，现在她已经感觉到浑身都在发痛了，就好像有小刀在切割着她的肌理和神经。
季盏放手一搏，用枪托狠狠撞击在容器的玻璃上。
终于，“咔嚓”碎裂的声音响起，容器玻璃上如结了一张蛛网，裂纹不断延展，里面的液体在慢慢渗出来。
白乔见此，崩溃大叫，“住手！你不能带走他！你没有资格！你是在亵神！”
随着白乔狂怒的声音响起，整个实验室从天花板开始接连爆炸。
碎石从上面掉下来，后面白乔还发着疯：“我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如果引导他的人不是我的话，我宁愿毁了他！”
季盏看了一眼快要被堵住的出口，转而更用力地去砸容器。
旁边的怪物标本都被天花板上落下的碎石砸烂，她的动作要是不快点，景飒也会是那样的下场。
终于，在季盏又一次撞击后，容器的玻璃尽数崩塌。
季盏抱起浑身赤裸的景飒就要往外跑，但是刚越过安全阈值的她此刻已经没有了平时的速度，根本来不及躲开头顶落下的巨石。
忽地，原本被她抱在怀里的景飒完全睁开了眼睛。
第13章 太短
“滴答、滴答……”
季盏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不过比视线更先恢复的是嗅觉，浓浓的血腥味铺在脸上，似乎是人的头发垂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从上面缝隙里流动的空气让发丝轻轻晃动，挠得季盏有些痒。
季盏缓了好一会儿，视觉才恢复。
在碎石砸落前一刻将她压在身下的人，她也终于看清了。
景飒……
景飒的血就滴落在她的脸上，季盏艰难地抬手，想要去碰景飒的脸。
然而，在她的指尖触碰到景飒的脸时，景飒明亮的眼睛猛地在黑暗中睁开，几乎像一把利刃直直地刺穿她的身体。
“别动。”
景飒几乎是用气音发出的声音，随后他撑着身体起来，竟然将压在他背上的巨石都掀了起来。
他在废墟中挺直背脊，黑色的头发长到腰际，但是结合他的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的长相又不会有任何阴柔的感觉，反而在他那双眼睛睁开时，有一种锐利诡异的美感。
季盏撑着身子坐起来，一眼便看到了景飒伤痕累累的身体，正常人如果受到这么严重的伤根本不会像景飒此刻这么风轻云淡。
“你在流血。”季盏指着景飒被尖石刺中的腹部，甚至景飒的背后还在滴着血珠，一点一点汇聚在到地上。
景飒低头看了一眼，将尖石从腹部拔出，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了一点痛感。
但是下一秒，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快速愈合。
“原来现在的身体变成这样了啊。”景飒低着头自言自语道。
季盏看到景飒惊人的愈合能力，瞬间就想到了可以怪物化的白乔，难道景飒也和白乔一样……
“你也能变成怪物吗？”季盏的手悄悄握紧。
景飒似是没看到季盏的防备，只是摇了摇头，道：“应该不能，我的意识很清醒，虽然还有些奇怪的地方，但是应该不会变成白乔那种样子。”
景飒看向微愣的季盏，笑着道：“我一直都有记忆的，其余的事情之后再说吧，外面有人来了。”
季盏这才回神，这间实验室已经被毁了，入口被堵住，地面上支援的人这会儿也下来找她了。
季盏起身脱下身上的冲锋衣，然后展开披在景飒的身上……
季盏仔细地打量了一眼，面无表情地道：“还是太短了。”
景飒：“……”
季盏忽地想到了什么，走去前面的废墟里翻找。
终于在一块碎石之下，看到已经死去的白乔。
她破坏了晶核之后，白乔身体里属于怪物的那一部分也就消失了，自然也不会再有自愈的能力。
季盏费劲儿地把白乔身上那件白大褂扒下来，虽然又脏又破，但好歹是能勉强遮住景飒的身体了。
季盏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对景飒道：“景飒，你的自愈能力不可以被别人发现，也不可以告诉别人。出去之后，如果有人问起白乔的事情，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你现在的身份就只是一个被白乔抓来的普通进化者，但是还没有经历过任何实验。”
“我不知道现在你的身体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在完全排除你是危险存在之前，我都会看着你。如果一旦你会变成白乔那样，我也绝不会手软！”
季盏板着小脸，极为严肃地对景飒说着。
她知道景飒怪物一样的自愈能力一旦曝光，迎接他的无非就是两种下场，一种是死，一种是放逐出第五安全基地。
但是眼前的景飒并不是怪物，起码现在还不是。
所以她想景飒还是人类的时候，给予他身为人类的尊严和权利。
景飒坐在地上，拢了拢衣服，然后冲季盏招了招手，示意季盏靠过来一些。
在季盏倾身而下时，景飒贴近她的脸，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一般，随后声音低哑又透着隐隐的压迫感地应道：
“好。”
……
季盏和景飒被救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蒙蒙亮起了。
季盏和景飒都被送去了医院，季盏的身体多处外伤，而且因为越过安全阈值，身体会在一定时间内变得比较虚弱。
而景飒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这也引起了程越的怀疑，哪怕景飒按照季盏之前交代的话说，程越还是推着景飒进了体检室。
但是最后得出来的各项数值证明，景飒只是个进化者罢了，并没有其他异常。
白乔的地下实验室被彻查，虽然被爆炸毁了大部分设施，但也找到了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整理过后会送进内层基地由高层人员来处理。
自那一夜的战斗后，过去了两天的时间。
季盏躺在病房里，头上和手上都缠着纱布，景飒坐在病床边给季盏削着苹果。
新鲜蔬果在基地里也是很珍贵的食物，这几个苹果还是萧阳托蓝茜送来的。萧阳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抢救了两天才脱离危险，这自是少不了季盏的帮忙。
“伤口还疼吗？”景飒把切好的苹果摆在盘子里，插上牙签，看了一眼季盏还缠着纱布的手掌，笑着道，“还是让我喂你好了。”
季盏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平静地看了景飒一眼，道：“不用。”
说着，季盏把手上缠着的纱布拆开，之间两天前受伤流血的伤口此刻已经恢复如初，一点疤痕都没有。
白乔的研究成果是对的，进化者和怪物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敏锐的五感，惊人的恢复能力……这些都在证明，进化者和怪物的力量都是同一来源。
怪物的力量比进化者还要强，所以才逼得人类如今只能龟缩在狭小的安全基地，这三年中并不是没有组织过于怪物大规模交战，但都是人类惨白而归。
人类的唯一优势就是拥有智慧。
“我已经可以出院了，以后你就和我住在一起。”季盏坐在床边，已经打算就这样出院了，身上大部分外伤都已经痊愈，只有额头的伤口比较深，估计还要一到两天的时间才能长好。
进化者的自愈能力远不及怪物的那种再生，但也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
“这么直白的同居邀请以后你可不要再和别人说了，三年过去，你果然还是那么特别。”景飒靠在椅背上，吃着两块盘子里的苹果，神色有些悠闲，但是漆黑的眼眸又如蒙了一层灰雾，根本让人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是邀请，是对你的监视，我会在确保你没有威胁的情况下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季盏看着景飒说道。
景飒沉默了一下，眼角流露出一点凉薄之色，不过最后还是低低地应了季盏一声。
“季盏。”景飒忽地唤了一声季盏的名字。
“嗯。”
“你觉得我现在看起来像什么，是像人类，还是更像怪物？”景飒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头，下颔线完美流畅。
虽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不像白乔那样会被怪物同化，所有的记忆也很清晰，只是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比如现在，虽然是在向季盏要一个答案，但是又好像无所谓季盏会给出什么答案。
明明记忆里他曾经是很重视眼前这个女孩的，可现在他好像已经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了。说他是人类也好，怪物也好，他也不会因为这个答案高兴或者难过。
神明是不会共情世人的。
第14章 救你
死一样的静谧在病房里蔓延开，光影透过窗户落在地上缓缓游移，景飒的长发显得有些凌乱，漆黑的眼睛此刻也看不见光泽。
直到季盏开口：“三年前，有两颗陨石落在了离我们学院只有十公里的地方。B区的武装部队受陨石的影响几乎全都变成了怪物，处于B区中心位置的学院被怪物团团围住。”
“大家在学院拼命抵抗，校门守不住就退到训练场，训练场也守不住了就退到教室，直到失去最后的防线，还活着的只剩下十七个人，其他同伴都被怪物吃掉了，我们身为进化者但是连给他们收尸的能力都没有。”
“最后我们不得不抛弃学院，退到山上，向安全基地迈进。”
季盏还记得那天夜晚他们站在山上，看着陷入火海，被怪物占领的学院时，她与身旁的同伴一起无助地哭了起来。
“我自小是在B区研究所里长大的，每日我听到最多的声音是仪器的滴滴声，直到我进入学院以后，我的生活才变得更像正常人一些。我很喜欢那里，也很喜欢班上的同学，虽然时常插不上他们的话，但是我依然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上课训练。”
对于第一次与那么多同龄人在一起相处的季盏来说，无论身旁的同学对她是充满善意，还是充满恶意，都能让她生出一种满足感。
季盏看向景飒，目光不闪不避，说道：“我很珍惜我的同学，也很珍惜你。谢谢你主动与我说话，还邀请我加入你的队伍。”
“景飒，我想救你。所以只要你还能听懂我说的话，能保持自己的意识，就算你是怪物，我也要你装成人类的模样。”
“否则的话，我会杀了你。”
……
这两日程越忙得脚不沾地，一边是白乔的事情需要向内层基地汇报，一边还要部署手下去彻查白乔的同党，还有季盏和景飒身份的事情也需要再向高层汇报，萧阳的伤势度过了危险期还需要再转院……
“越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蓝茜进了办公室，动作很是娴熟地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程越身边，骨头一软就要往程越身上倒。
但是这会儿程越已经被工作折磨了两天两夜，眉头皱紧的纹路都能足够夹死一只蚊子，他扭过头看向蓝茜，脸上本就硬朗的轮廓此刻脸色一黑下来，此刻简直就跟活阎王似的。
“蓝茜，你想出去跑圈跑到死吗？”程越开口道。
蓝茜原本还打着调戏程越的主意，此刻吓得一个激灵，起身立正，“队长！我有事汇报！”
“说。”
“萧阳已经转回内层基地的医院接受后续治疗，预计半个月后归队！”蓝茜语速极快，和刚才那副不着调的模样对比鲜明，生怕再说慢点就要被罚去跑圈跑到死。
“还有呢？”程越的脸色稍微好了些。
“季盏和景飒擅自出院了，现在已经回了住宅区！他们似乎没有要随我们回内层基地的意思。”
……
“阿嚏——”
正在菜市场买菜的季盏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念叨她。
“感冒了吗？”景飒拎着土豆和肉站在季盏身旁。
季盏摇了摇头，她的身体数值每次越过安全阈值之后，大概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都处于免疫力低下的状态，稍不注意就可能生病。
季盏又买了两斤米，一下子就花掉了70个积分。
回去的路上季盏两手空空，都是景飒在拎着食物。
景飒穿着灰色的卫衣，黑色长裤，两腿大长腿比例优越。虽然为了遮掩有些显眼长发一路上都戴着兜帽，但是景飒身高超过一米八，又有着一种与寻常人不太一样的气场，所以还是有几个人频频回头看向他。
景飒不太在意别人偷看的目光，只是很好奇季盏刚才用来刷积分的身份卡，问道：“那个积分是现在的货币吗？”
景飒与世隔绝了三年，他对外界一切的了解还停留在末世前。
季盏点头，然后向景飒解释道：“现在的物价和末世之前不太一样，食物是最重要的，也卖的贵。用来交易的积分需要靠在基地里工作获得，我现在在一所学校当老师，偶尔会外出接些任务，外出任务给的积分是最多的。”
为了让景飒快些适应这里，季盏还绕了点路带景飒去街道办事处的工作招聘板前逛了一趟。
办事处的大叔又出来摸鱼抽烟了，正好看见了季盏。
“你怎么受伤了？”大叔一眼看到季盏头上还缠着的绷带，问道。
季盏回道：“摔的。”
“能摔成这样你也挺厉害的了，不过既然受伤了，就别想着出任务了。而且最近可没什么适合你的外出任务，听说外面出现了危险种，上面考虑到大家的安全，取消了不少外出任务。”大叔一边抽着烟，一边同季盏闲聊着。
忽地眼神又看见季盏身旁的景飒，稍稍愣了一下，问道：“你男人？”
季盏偏了偏头，思维有些迟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景飒的身份。
毕竟景飒现在在基地里还没有办身份卡，是个黑户。
大叔见季盏没说话，就当她是默认了，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十分挑剔地打量了一下景飒。
瘦瘦高高的，看着一点都不强壮，一张脸还白白净净的，这不妥妥小白脸吗？！
大叔拉着季盏的胳膊，把她往旁边带了两步，小声道：“季盏啊，叔是过来人，现在这世道你得找个能保护你的男人。你可不能因为人家脸好看就跟了他，他这身板估计去搬砖都只能是最后一名。”
季盏回头瞥了一眼景飒，在学院的时候景飒是高她两届毕业的首席进化者，当时他的能力数值是494，打破了历届首席的记录，不过保持了两年又被她入学后的498超越了。
所以景飒如果去搬砖的话，会不会是最后一名她不清楚，但是她敢肯定的是，景飒能把一拳把别人砌好的墙打烂……
大叔的话刚说完，忽地后背的衣服就被人揪了起来，连着他一百五十斤左右的身体都悬空了。
嘴里没抽完的烟掉在地上，大叔回头看着单手拎起他的景飒，诧异地一时间发不出声来。
景飒笑着道：“放心，搬砖的话我会努力搬第一的。”
第15章 假装
“你别太招摇了，你现在是没有身份的黑户，好歹低调一点吧。”
季盏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和景飒说着刚才的事情。
好在景飒在引起更多人注意之前放了手，否则要是惊动了这边住宅区的区管队，就不知道要罚多少积分才能摆平了。
“我只是想给他展示一下以后搬砖队首席的力量。”在学院的时候季盏就知道景飒其实是个很能说的人，不过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句话说出来的是人话还是鬼话。
季盏开了门，带景飒进了她现在住的小公寓。
这间的屋子不是很大，也没有分独立的卧室，进门之后右手边就是半封闭式的阳台，餐厅和客厅连在一起，只有餐桌沙发几个简单的家具放置着。
景飒稍微打量了一下，这样的房间比他们学院里的宿舍还要差一些，但是在这末世中，能这样单独住在干净的公寓中已经是许多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没有合适你的拖鞋，你光着脚进来好了。”
靠近阳台落地窗边就是季盏的床，季盏走过去把落地窗前的帘子拉开，外面就是一个小阳台，季盏在上面放了两盆绿植，平日里也没怎么管，能不能活全靠它们自己。
季盏看到阳台上沾着的一点土，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景飒走到她旁边，顺着季盏的视线看去，问道：“遭贼了？”
季盏点了点头，平静的目光移向隔壁陈大娘家的阳台。
她住在五楼，也不大可能是楼下有人爬上来，而和隔壁家的阳台只隔了三米左右的距离，架个梯子很容易就能爬过来。
“没关系，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偷的。”季盏重新把帘子拉上，然后把头顶的灯打开，进了厨房洗菜。
景飒像个尾巴一样跟在季盏身后，季盏一个回头，差点撞他怀里。
景飒顺势弯下腰靠近她嗅了嗅，眸色有些沉地道：“你身上沾到那人的烟臭味了。”
季盏往后退了一步，感觉景飒是在没事找茬，道：“你很闲吗？”
景飒笑着回道：“现在确实是没什么事做。”
季盏板着一张小脸盯着景飒看，倒不是生气或者不高兴，她对情绪的感知总是迟钝又木讷，所以久而久之脸上的表情也总是一成不变。
但是季盏的眼睛长得很特别，几乎是纯黑色的，可又不会觉得阴沉，而是给人一种很纯粹干净的感觉，右眼的眼角下还有一颗泪痣，景飒不自觉地被她的眼睛吸引。
果然，不管是在三年前还是现在，他都很喜欢季盏的这双眼睛。
景飒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子，慢慢贴近季盏，长发也坠落在季盏的肩头，仿佛想要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怀中。
“景飒。”
季盏软糯的声音响起，她的右手比作手枪状，食指抵在景飒的额头上。
因为刚才洗过手，所以指尖有些凉。
“你的晶核会在你的脑袋里吗？”季盏用无辜的声音说出了很是惊悚的话，像小鹿一样的眼眸中隐隐含着锐利。
景飒眯了眯眼睛，道：“那你要打开看看吗？”
“就算有惊人的恢复能力，但是受伤的话也会有痛感的吧？”季盏放下手，往后退了一步，后腰抵着灶台，说道，“如果你不想被我打成筛子来确定晶核位置的话，还是把弱点告诉比较好，现在我是在监视你，所以我必须保证在你有可能暴起的时候控制住你。”
景飒听了季盏这么无情的话也不生气，只是对季盏道：“很可惜，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感觉到体内有晶核那种东西存在。”
“而且我对自己现在身体的了解，也不比你看到的多多少。”
“三年前陨石坠落的时候，我被倒下来的树干砸中，至于是怎么被白乔带走当实验体的我也不清楚。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困在容器中了，身体也没有办法动弹。”
景飒垂下眼睫，挡住自己眼中的思绪，他没有骗季盏，他对自己现在身体的了解很少。
除了令人恶心的恢复能力以外，还有就是没有任何共情能力。
他模仿着记忆里的自己，假装很在意季盏，假装会因为别人看不起自己的话而计较，假装嫉妒季盏身上沾染了别人的气味，但实际上他心里没有任何的感觉。
季盏还不知道景飒所隐瞒的事情，只是在听完景飒说的话以后，若有所思地道：“果然还是得在你身上开洞才知道了。”
说完，季盏还不忘补充道：“我尽量轻点。”
景飒手掌按着她的发顶，皮笑肉不笑地道：“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季盏挪开视线，装作没听懂景飒的嘲讽。
吃完饭以后，季盏才想起来家里没有景飒用的生活用品，所以又想着去离这边比较近的交易所看看。
安全基地里为了避免有人私自囤积物资，所以不允许建设超市和便利店，取而代之是交易所。
交易所每日开放售卖的东西都是不同的，如果今天交易所里没有自己想要的，那就只能再等下一天了。
不过普通的生活用品几乎每天都有卖，只是现在已经晚上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
等要出门的时候，季盏看了一眼景飒的长发，道：“你出门太招摇了，还是在家等我吧。”
季盏说完就无情地把门关上，但下一秒又打开，居高临下地对正坐在玄关还保持着换鞋动作的景飒说道：“不许乱跑。”
门再次被合上，景飒呆愣地坐在玄关地板上，从背影看莫名有点像被主人丢在家里的大狗狗。
最过分的是，季盏出门的时候竟然还把灯关了。
景飒摸了摸落在手臂上的长发，确实该剪了。
景飒起身，正打算开灯找找剪刀，忽地听到阳台外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
……
隔壁的陈大娘这些天发现季盏不在家后，就用梯子架在她家阳台和季盏家阳台之间，然后偷偷潜进季盏家。
她知道季盏很会赚积分，不仅能一个人租下公寓，还时常能买得起肉，所以她便想着从季盏家偷点米面蔬果什么的食物，或者其他能用的也行。
结果她好不容易进了季盏的屋子以后，搜光了柜子和冰箱，愣是一点吃的都没找到。
不过这也怪不得季盏，季盏在被程越接走前担心任务时间会拖长，所以把家里剩下的米面蔬果都拿去学校给学生们分掉了。
而今天陈大娘在隔壁听到季盏家的开门声，知道季盏回来了，说不定买了食物回来，所以她又故技重施，把梯子拿了出来。
第16章 死了
陈大娘把梯子架在两家阳台的栏杆上，有了第一次偷鸡摸狗的经验，这一次她的动作显然要熟练不少，但那肥胖的身体趴在梯子上颤巍巍的模样依然滑稽。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窗帘后的景飒看到，景飒看着陈大娘趴在梯子中间时，似是想到什么好玩的，唇角扬起一抹坏笑。
夜幕已经降临，五楼的晚风吹得人也有些发冷，周围没有明亮的灯光，五楼之间的动静完全没有引起下面的人的注意。
陈大娘趴在梯子上，再往前爬一步她就能够到季盏家阳台的栏杆了。
然而，季盏家的阳台门忽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陈大娘心里“咯噔”了一声，她明明听见季盏出门了，怎么还会有人在。
陈大娘屏着呼吸，直到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不是季盏就好，她其实有些憷那丫头，尤其是她那双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
“大妈，你这是在做什么？”景飒手肘撑在栏杆上，一手托着脸，另一只手轻轻点了点伸过来的木梯，问道。
陈大娘一眼看见景飒的模样，稍稍愣了愣神，这个男人长得太好看了，在这样肮脏混乱的外层基地格格不入。
陈大娘尖声道：“我就知道季盏是个不安分！一边勾引我家儿子，现在竟然还在家里养男人！”
景飒眸色暗了一些，说道：“勾引你的儿子？”
“对，那贱人每次见到我儿子都狐媚子样，巴不得往我儿子身上贴！对外还不要脸地自称是我儿子的女朋友！”陈大娘一个劲儿地诋毁季盏，骂得唾沫横飞，仿佛季盏刨了她家祖坟似的，“她根本就不配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凭什么她可以去买肉买水果！她现在的这些都不知道是陪多少人睡了才得来的！”
她一直都是看不上季盏，觉得季盏那张脸就长得一副招摇勾人的样子，但每次看到季盏能一个人住一间公寓，还时常可以买肉吃，心里更是嫉恨不已。
恰好前段时间她儿子通过了体检，说不定再过不久就能带她去内层基地生活，她心里就飘了起来，对季盏更是挑三拣四，明明看不上季盏，却又拿自己挑剔儿媳的那套来挑剔季盏，觉得季盏应该再识相一点最好把积分都拿来孝敬她，这样说不定她还能考虑让季盏当自家儿子的女朋友。
但没想到今天会见到景飒从季盏的屋子里出来，陈大娘心里瞬间就不舒服了。
“识相一点你就把她屋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过来，我还能考虑给你们两个臭水沟里狗男女留点脸！”陈大娘对季盏的谩骂像是淬了毒一样，尖厉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疼。
“你还真是认不清楚状况啊。”景飒的声音仿佛在风中消散，他轻点着木梯的指尖微微用力，在陈大娘惊恐的目光下，木梯滑了下去。
“啊啊啊——”杀猪一样的嚎叫声响起，木梯从栏杆上滑落，然后又卡在下面凸出来的一点水泥凹槽上，但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去。
陈大娘满眼惊恐，眼泪鼻涕糊在脸上，完全没了刚才气势凌人的样子，她斜趴在梯子上紧紧抓住，又担心木梯卡着的那一点都掉下去，所以连求救声都放小了，“救……救……救命……救我……”
景飒蹲下身子，玩儿似的屈起食指，对准卡着的那点木梯做了个弹射的动作，不过没有碰到，只是吓唬她罢了。
果然又换来陈大娘的一声哭嚎惨叫，景飒一下子笑出了声。
他发现自己现在虽然没有共情能力，但是却很喜欢看到人类这种极端的情绪，仿佛能稍微感染他一些。
陈大娘趴在梯子上这会儿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听到景飒的笑声只觉得后颈发凉，“魔……魔鬼！你不是人，你……你到底要想干什么？”
景飒认真想了想，然后说道：“其实比起你，我更想杀了你儿子。”
陈大娘浑身血液都停滞了一下。
景飒的手指抵在木梯上，看着陈大娘脸上极度的恐惧和绝望，眼底浮现笑意。
天上落下的月光仿佛在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可他眼中又仿佛孕育着深渊恶魔。
“毕竟你都说了是臭水沟里的狗男女嘛，总要有点进取心，让这份关系可以早点见光啊。”
景飒的手轻轻用力往前一推，在陈大娘的哭求声中，木梯的一边终于滑了下去，从五楼坠下。
听到下面重物落地的声音，景飒往下看去。
啧，死了。
脑浆摔得一地，真够脏的。
……
季盏怎么也没想到白天还在担心景飒会被区管队的抓走，没想到晚上担心就成了真。
季盏被通知来区管所领人的时候，心情有点复杂。
区管所的作用类似于末世前的派出所，毕竟第五基地容纳了将近十万人，所以为了方便管理，就划分了区域，每个区的基本治安由区管所来维护。
但是季盏向来不喜欢区管队的，之前怪物突袭的时候，就是区管队的人拦在避难所入口不让她的学生们进去。
不过季盏进了区管所，还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季盏，不告而别真是过分啊。”
季盏被蓝茜从后面勾着脖子，蓝茜还穿着冲锋衣，一手拿着纸杯喝着水，似是刚赶路过来似的。
“你怎么在这里？”季盏被蓝茜突如其来的力道勾得一个趔趄，很快稳住脚步，看向蓝茜问道。
蓝茜把纸杯里的水一口喝完，说起自己来这里的事情，“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完全没有身为进化者的自觉，基地里的进化者必须进入内层基地服从上层调遣，你和景飒倒好，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越哥派我来接你们。”
季盏漆黑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她道：“我不去内层基地。”
“为什么？要知道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内层基地生活，安全又富足。”蓝茜别过眼，在成为进化者之前她也是在外层基地生活的。
末世之前她也算是个富裕家庭里的大小姐，末世降临后她的家人都在前来安全基地的路上为了保护她全都死掉了，她一个进了安全基地，没有任何生存技能，第一次体检的时候也没有通过。那时候安全基地才刚建立，外围的防御工事都还没有做好，秩序也很混乱，她在外层基地像流浪狗一样过了一年。
在与别人抢食的时候，她想起为了让她活下来而丧命的亲人，那时候她就发誓一定要在安全基地里出人头地，起码要活得有尊严。
所以蓝茜无法理解季盏不去内层基地生活的理由。
第17章 带走
季盏不想去内层基地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她在躲人。
她一直都担心基地里有B区研究所的人，那些就是培养她长大的人。
季盏心里很清楚，如果那些人知道她在这里，肯定会打着让她成为救世主的名义，继续在她身上做实验。
她的出生都是被这些人设计好的，出生以后她每日的活动都要严格按照他们的安排进行，甚至连食物都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
他们为了让她长大以后能更好的适应KP-22，会长期监测她的身体机能数值，一旦有不能达标的地方，就会开始“替换”手术，她连心脏都换过一颗。
她经常在想自己的出生到底是为了拯救人类，还是满足帝国对战争胜利的要求，但是为什么一定是她，为什么她要做这个特殊的人，忍受这些对她来说很痛苦的事情。
她确实被研究室里的人设计好出生的，但是生下来她也同样是人，虽然与普通人的成长环境不同，但是她依然是由血肉组成的身体，会对陌生的事情感到好奇，会对美好的事情产生渴望，对伤害到自己的事情感觉痛苦，想要躲避。
她生下来是人类，可是研究室里的人从未将她当做人类来对待。
上次从程越口中得知内层基地里确实有B区研究所的幸存者，季盏就更加坚定了不去内层基地的想法。
“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想去。”季盏没有告诉蓝茜真正的原因。
……
景飒被扣在区管队的牢房里，说来也是倒霉，本来陈大娘坠楼的事情应当没人会看见站在阳台上的他，结果没想到陈大娘正好砸在了蓝茜的面前。
蓝茜作为进化者，五感比常人敏锐许多，就算五层楼的高度再加上昏暗的光线，也让蓝茜一眼就看到了景飒。
出了命案，蓝茜就算想包庇景飒也没办法，只能叫来区管队。
在调查清楚真相之前，景飒就不得不被关在牢房里了。
“可以出来了。”牢房的门锁被打开。
坐在角落里的景飒动了动，过长的头发挡住了一些视线，他抬手把额前落下的长发往后撑，然后起身走到了门口。
“戴上这个。”
景飒还未来得及踏出去，又被送上一副手铐。
景飒抬眼，疑惑地问道：“不是放我出去吗，为什么还要戴手铐？”
那背着长枪的士兵嘲讽地笑了一声，道：“出去？你不会以为你会被无罪释放？你是进化者，还轮不到我们这边审判你，接下来要把你换进内层基地去审，最好一路上老实点！”
景飒配合地抬手，任由手铐落在手腕上。
景飒感觉到手腕上的神经被电流麻痹过一样没了反应，手只能无力地自然垂下，这才反应过来这手铐恐怕就是为了对付进化者专用的。
与世隔绝三年，他对外界的一切情况都还只是一知半解的，既然这些人要把他送去内层基地，那就当去观光一次好了。
被当做犯人送上军车，景飒倒是心里一点压力都没有。
只是在载着他的车子开始行驶后，景飒看着缓缓后退的景象，胸口突然像是空了一块。
他好像忘了什么……
“等一下！”
车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呼唤声。
景飒微愣，刚才还觉得空洞洞的胸口似乎在因为这道熟悉的声音而在被慢慢填满，他回头隔着车窗玻璃望去，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景飒！”
季盏的身体还在恢复期，不能过度激发身体潜力，所以看着带走了景飒，开得越来越远的军车，一时间也追不上，只能高声大喊。
凭景飒的本事绝对可以让那辆军车停下，但是追累了站在原地的季盏等到军车的车尾都消失在了视野时，都没能等到军车停下来。
夜晚的风吹起季盏的长发和裙角，胳膊上挂着的塑料袋里装着她在交易所给景飒买的一些生活用品，头上还缠着没有拆下来的绷带，削瘦的身形在风中显得楚楚可怜。
季盏脸上露出一点失落和担忧的情绪，心里挣扎不已。
“外层基地的人没有资格审判进化者，所以对于他的判决都要在内层基地进行，不过你放心好了，内层基地的人不会为难他的。”蓝茜走到季盏身旁，对季盏说道。
季盏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有些凌厉地看向蓝茜，“为什么区管队的人会知道他是进化者？”
景飒在基地中还没有身份卡，除非他向别人动了手，否则区管队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景飒是进化者。而且景飒若是真的动了手，可就不是现在这么平和的局面了。
面对季盏的质问，蓝茜也没狡辩，“当然是我告的密，越哥的命令是让我带你们进入内层基地，我也是为了完成任务。我看你很担心景飒的样子，要不我现在就带你进内层基地？”
蓝茜已经做好了迎接季盏怒火责怪的准备，然而只见季盏长长地叹了口气，向来没什么表情的黑眸此刻看向她时竟是透着一种微妙奇怪的同情和担忧。
季盏道：“我不是在担心景飒。”
她更担心的是内层基地。
景飒闹出什么乱子吧……
第18章 厌世
还没有完全估测出景飒身上的危险性，再加上景飒超乎常人的恢复能力，不管怎么想，季盏都觉得该担心的是内层基地才对。
虽然和景飒这两天的相处以来，景飒都没有露出一点具有威胁的模样，但是季盏心里依然有些不安。
以前在学院的时候，景飒也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学院上下从老师到同学对他的评价都是温和有礼，甚至还有老师觉得景飒这样的性格不适合上战场，结果一毕业景飒的风评急转直下。
景飒所带领的队伍虽然任务完成率是最高的，但是死亡率也同样是最高的，而且负责善后战场的人，每次最害怕打扫的就是景飒他们战斗过的战场，简直就像是进了人间地狱一般。
在学院里，季盏听过不少关于景飒的事情，尤其是在打算毕业以后加入景飒的队伍，季盏就更加留意了一些。
流言毕竟不是亲眼所见，所以季盏时常也只是随便听一听。
不过景飒经常来学院里找她，季盏也时常能发现景飒那张温和笑脸下隐藏的真实性格。
“你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在接过景飒给她送的便当时，季盏直白地说道。
景飒微愣，季盏多看了他两眼，“你受伤了吗？”
景飒这才恍然，明白季盏指的是血腥味，他有些无奈地道：“不，不是我的血，这次任务的过程稍微遇到一些麻烦事，所以手段粗暴了点。不过我都洗了五遍澡了，真亏你还能闻得到啊。”
说着，景飒还抬手自己嗅了嗅。
“你杀了很多人吗？”季盏一边吃着景飒做的便当，一边问道。
景飒则是坐在她的对面，一手托着脸，很是满足地看着季盏吃饭的模样，说道：“没办法，总要完成任务啊。”
“不过，也挺有趣的。”景飒的眼中似乎有血光划过。
季盏别开目光，低头继续吃饭，而景飒似是察觉到季盏的心思，目光变得稍显凌厉了一些，声音也有些低沉：
“季盏，在战场上卖命是我们逃脱不了的使命，在这种烂透了的战争化世界，我们避免不了双手染血。与其每日都在向死者忏悔，不如就将我们这种杀人的工作当做是赐予别人的一种解脱，从这样的世界解脱。”
季盏因为景飒后面这句话，手中的筷子不小心直接把便当里面的小番茄戳烂，流出里面鲜红的汁水。
从那个时候起，季盏就似乎隐隐触碰到了一点景飒伪善表面下的真实想法，景飒并不是讨厌杀人，也不是憎恨敌人。
景飒讨厌的是这个世界，以及无法改变世界秩序的他自己。
……
季盏从回忆中抽身，走到狭窄泥泞的路上，头顶昏暗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长，后面几步还有个蓝茜一直跟着她。
季盏一路上都在想景飒的事情，根本没空理会蓝茜，就由着蓝茜这么跟着她一直回到公寓。
“我一到你家楼下就差点被坠楼的那位砸到，之后又去了区管所，都还没时间给自己安排住处。”蓝茜卡在季盏家门口，卖着可怜相，“你总不忍心让我一个弱女子去睡街头吧，拜托收留我一晚吧，我会给借宿费的。”
蓝茜这副难缠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只住一晚的架势，不过季盏还是让蓝茜进来了。
正好在交易所里买给景飒的那些东西派上了用场，蓝茜踩着原本属于景飒的拖鞋进了屋，打量了一下，赞叹道：
“你家真干净。”
不过季盏也没打算让蓝茜白住，她一边从衣柜里面拿出新的被褥在地上给蓝茜铺床，一边问道：“景飒真的把人推下去了吗？”
蓝茜正跪坐在地上给枕头套上枕套，听到季盏的问话后，如实地说道：“当时和人一同落下来的还有一架梯子，所以那个大妈恐怕是打算从阳台过来你家偷东西，不过失手了，当然也不排除景飒把她推下去的可能。”
“所以只要能证明景飒没有杀人，内层基地就能将他审判释放吗？”季盏问道。
蓝茜抱着枕头，撩了一下自己落在肩头的卷发，说道：“释放是肯定会释放的，本来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我借机发挥，好让景飒进入内层基地。更何况现在基地本就急缺战力，内层对进化者制定的法律都要宽松许多，顶多就只是会让他在牢里睡两天，不过你放心，不会饿着他的。”
“而且你和景飒的身份越哥都已经上报了，你们作为末世开始前的进化者，肯定会被高层特别关注。所以景飒就算被释放了，高层也不会再放他回这里了。”
“你也一样，如果你一直拒绝进入内层基地，高层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到时候可能就不是派我来劝你了。”蓝茜正了正神色，对季盏分析她现在的处境。
季盏心里也明白这一次内层基地恐怕是非去不可了，不管怎么样得先见到景飒才行，之后再做其他打算。
“后天我和你回内层基地，明天我要回一趟学校。”季盏心里还记挂着那个破旧教室里的孩子们。
蓝茜一听季盏竟然答应了，枕头一抛，直接就扑到季盏的身上，把她压在地铺上，兴奋地道：“好哎！等到内层基地姐姐会照顾好你的。”
季盏的力气还没恢复，突然被蓝茜这么一扑，就顺势倒了下去。
季盏呼吸一窒，倏地一下耳朵尖就红了，有些磕绊地道：“放……放开我。”
蓝茜是见过季盏在怪物面前都能淡然处之的模样，忽地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局促的情绪，活像是见鬼似的起身盯着两耳通红的季盏。
“不是吧，不过是抱一下而已，而且我们都是女生，你竟然会害羞成这样？”蓝茜说着还想去碰季盏的耳朵。
季盏连连往后躲，一双眼眸瞪大，两手捂着自己的耳朵满是戒备。她很少与人有亲密接触，在感觉到属于别人的温度贴在自己身上时，她的心跳就会加速，并不完全是因为害羞紧张，更多的是因为常年的训练让她潜意识的认为被人贴身就很容易被夺去性命。
不过季盏这副可爱的模样让蓝茜心都要看化了，蓝茜嘿嘿地笑了一下，然后活动了一下手指，又不死心地扑了上去，“快来让姐姐抱抱！”
然而最后的结果就是蓝茜被季盏直接打晕倒在地铺上，身体还没恢复的季盏也能完胜。
季盏躺在床上，她讨厌需要她计划和思考的事情，所以心情算不上很好。
第19章 暴打
天蒙蒙亮，忽地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
原本还在熟睡的季盏和蓝茜都立刻清醒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季盏下床走到门后，蓝茜躲在门边。
季盏把门拉开，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装满了红油漆的铁桶。
但是早有戒备的季盏反应更快，在油漆泼过来之前，就先矮身冲过去抱住那人的腰，一个用力，猛地就是一个抱摔。
油漆直接从外面楼道的栏杆间隙泼了出去，下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男人被季盏一个抱摔摔得根本起不来身，骨头几乎都要裂开了。
季盏一眼认出这人的身份，他就是陈大娘的儿子陈忠。
不过陈忠也是当了一年训练兵，并且通过了体检的人，所以有些身手，挣扎着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就想往季盏身上捅。
季盏抬腿，直接踢在陈忠的脸上，陈忠惨叫一声，身体砸在栏杆上。
蓝茜这时候也出来了，一手压住陈忠的肩膀，另一手把陈忠的胳膊扣到背后。
陈忠完全继承了陈大娘的胡搅蛮缠，冲着楼下开始叫了起来：“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来人啊！”
“鬼叫什么！给我老实点！”蓝茜加重手上的力道，差点把陈忠的手拧断。
陈忠吓得鼻涕眼泪流的一脸，回头恨恨地看向季盏，“你这个杀人犯！杀了我妈现在还想杀我，你以为我会让你好过吗！”
季盏的眼神不闪不避，道：“我没有杀了你妈妈，是她架着梯子想要来我家偷东西的时候，失足摔下楼的。”
陈忠才无法接受这种结果，他眼神凶狠又贪婪地瞪着季盏，“你少胡说八道了，我妈的死你必须负责，如果你不想被我告到放逐基地，最好现在就跪下来求我，或者给我当老婆，像我妈那样给我洗衣做饭，我就考虑饶了你！”
在基地里面如果蓄意杀人是要被放逐出基地的，很多人宁愿在基地里被处死，都不想在基地外被怪物吃掉，所以对于安全基地里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放逐基地更可怕的了。
蓝茜在一旁都听得头顶冒火，正想给陈忠一点教训，忽地就听到季盏说道：“放开他。”
“你不会要饶了这家伙吧？”蓝茜嫌弃地啧了一声，手里还是放了人。
“不，我脾气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季盏上前一步，陈忠还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手腕，忽地面前阴影笼罩下来，“我也很讨厌这样那样的麻烦，尤其是还牵连到景飒，早知道你们家会这么得寸进尺，我早该这样了。”
听着轻柔的声音落下，季盏一把抓住陈忠的头发把他拉起来一些，还没等陈忠叫喊，抬脚就是一记膝顶在他的下巴上，上下牙齿狠狠磕碰在一起的声音让人听得发颤。
季盏脸上的神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冷酷，对陈忠的暴打还没结束，虽然身体还没恢复，但是她的脚力也比普通人要大一些，一个横踢，陈忠的脑袋一偏，鼻血和嘴里的一颗牙都被打飞了出去。
陈大娘的嘴脸季盏不是没见过，只是她向来不想应付麻烦事，只要陈大娘没做出影响到她的事情，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没想到这一次会牵连到景飒，从昨日景飒被带进内层基地之后，季盏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陈忠也算是正好撞枪口上了。
“季盏，差不多住手……不，住脚了，再打可能就要惊动区管队的了。”蓝茜见陈忠的脸面目全非，意识都不太清醒的样子，真怕季盏一会儿受不住力道直接闹出人命来，便开口劝道。
季盏停了脚下的动作，深呼出一口气。清晨的风将她披散的长发吹得有些乱，她身上穿着一件冲锋衣，里面是单薄的白色短袖，天边的初阳升起，火红的颜色映在季盏的眼中，仿佛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堵在我家门口，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
季盏解决完早上的小麻烦，然后就往学校去了，蓝茜继续跟着，大概在季盏进入内层基地前，她都得和季盏寸步不离。
才到学校门口，就看见石老师被几个家长围着，那几个家长牵着小孩，一见季盏来了神色都有些害怕和局促，不敢再吭声。
石老师安抚着几个家长，说道：“先让学生们进教室吧，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不能影响到他们。”
几个家长面上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先带着学生进了教室。
石老师腿脚不太利索，拄着一根树枝做成的拐走到季盏面前，“小季，你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季盏点了点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石老师犹豫了一下，但是又想到之前季盏面对怪物的身手，便知道季盏以后肯定不会一直留在学校里面。
石老师说道：“昨晚有人坠楼的事情都传出来了……也不知从哪里传来，说是你把人推下去的。”
外层基地住宅区本就人多拥挤，再加上人爱看热闹的天性，一点风吹草动这么快就人尽皆知也不奇怪。
“刚才这些家长就是听到了传言，来找我投诉的。”石老师长叹了一口气，“自从上一次这里被怪物突然袭击以后，送来上学的孩子就只剩下二十个不到了。”
石老师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季盏心里也清楚，人一直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就算陈大娘坠楼的事情和她无关，那些人也不一定会相信她。
“本来送孩子来上学就很不容易了，如果还让杀人犯教，这学也没必要上了。”正好一个家长把孩子送去教室之后，走了出来，眼神挑剔刻薄地看着季盏。
旁边的几个家长看向季盏的眼神也都是戒备和敌意，“就是，每个月花这么一笔积分难道就是让我的小孩来和杀人犯学东西的吗？”
“可别把我家小孩教坏了。”
“就是啊。”
议论声传入季盏的耳中，石老师笨拙地想要维护季盏：“你们不能这么说小季老师，她不会做那种事的，她还在怪物的手下救过你们的孩子……”
“那这不是一码事！”
“反正如果还是她来教的话，我下午就把孩子领走。”
石老师的声音渐渐被这些家长尖利的声音盖住，季盏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余光忽地又瞥见不远处教室的窗户后趴着的几个孩子，原本心里的那点计较也就此打消了。
“让学生继续上课吧，我今天就是来辞职的，但是我也不是你们口中的杀人犯。”
第20章 离开
季盏很快在学校办好离职手续，然后又把卡里剩余的一半积分转给了石老师，之后又回办公室里简单收拾了一下，把所有事情都交接给了石老师。
教室里的学生们一见季盏要走，都追了出来。
“小季老师！”
“小季老师，以后你不给我们上课了吗？”
“呜呜呜小季老师……”
季盏长得漂亮，脾气又好，教室里的学生都很喜欢她。前些天季盏被程越接走了，虽然安排了代课老师，但这些孩子们依然望眼欲穿地盼着季盏回来。
但是没想到现在又变成了这样，生活在末世里的孩子本就心思敏感，虽然大人有意避开他们，但是他们也能从只言片语中猜到季盏不能再教他们的原因。
“小季老师才不是杀人犯，小季老师是最好的老师！”一个学生抱住季盏的腿，哭着喊道。
季盏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给学生把脸擦干净。
她其实也不擅长安慰人，但也不忍心看着这些学生继续难过，“你们要跟着石老师好好学习，然后好好生活，还有平安长大。”
季盏语气顿了顿，最后又鼓励他们道：“要努力去内层基地啊。”
季盏摸了摸学生们的发顶，不再多说什么，随后起身离开。
有一个学生还想追上去，但被自己的家长拉住，学生愤恨地甩开家长的手，看向家长，“小季老师上次把我从怪物手中救下来，以后没了小季老师，怪物要是又来了我们怎么办！”
“而且小季老师还总是给我们买笔和本子，都是小季老师用她自己的积分买的。”
家长被孩子的话吼得一噎，看着季盏离开的背影心里又泛起一点害怕和后悔。
但现在说后悔也已经迟了。
……
之后季盏又去退了公寓的房子，收拾家里的东西，能卖去交易所的东西都卖了，最后背包里就只装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和几件生活用品。
季盏又拿着笔和纸算了算自己身上所剩下的积分，感觉自己有点当败家子的潜质。
白交了一个月的房租不说，还有在交易所给景飒买了不少东西结果都没用上，今天又把卡里一半的积分转给了石老师。虽然之前接了一次外出任务赚了400积分，但显然不够她这么挥霍的。
“竟然只剩下二十三点积分了……”季盏顿时有些头大，脑袋抵在桌上。
她虽然没有积分焦虑症，但是面临可能要饿肚子的处境，她也会着急的。
“哎哎哎，你别动啊，绷带都还没拆完呢。”蓝茜正站在季盏身后，想给她把头上的伤口换药。
季盏抬手，自己把绷带拆下来，露出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没关系，已经长好了。”
蓝茜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索性便没再坚持了，转而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抽走季盏手中的纸，说道：“活捉白乔的计划虽然没有成功，但好歹也算是解决了基地里的一大隐患，报酬也是会付给你的，你也不用担心在内层基地吃不上饭。”
季盏眼睛一亮，蓝茜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不过呢，这笔积分得等你进内层基地才能拿到。”
“威胁我吗？”季盏不高兴地看向蓝茜。
蓝茜一想到今天被季盏打成猪头的陈忠，也不敢在季盏心情不好的时候戏弄她了，解释道：“当然不是，这是因为进了内层基地后外层基地的身份卡就没有用了，主要用这个。”
蓝茜点了点季盏左腕上的终端，然后又露出自己的终端，不过和季盏的终端颜色不同，季盏的是浅蓝色的，而她的则是红色的。
“你这种旧版本的终端吧，以前倒是听说过一些，似乎是有无限记录的功能。”蓝茜好奇地盯着季盏的终端看了看。
季盏点了点头，说道：“这个终端是学院里每一位学员都要佩戴的，主要用来记录和监控数据，还有和进化者之间的通讯。”
不过她这个终端里能通讯到的同伴，除了现在还活着的景飒，其他的在三年前都已经死了。
“新版本的终端功能要更平民化一些，内层基地生活的普通人也可以使用。虽然新版本的终端也同样有通讯的功能，但是无限记录的技术似乎没有复制下来，不过也多添加了清算积分的功能，就相当于电子支付了，当然也还有其他的一些功能了。等到了内层基地，会再发一个新版本终端给你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蓝茜对季盏笑着道。
季盏从蓝茜嘴中大概了解了一些关于内层基地的事情，与外层基地的环境相比，内层基地的居住环境更接近于末世前的科技化社会，衣食住行都方便许多。
第二天一早，季盏拉上冲锋衣的外套，下身是行动方便的长裤和运动鞋，她背上自己的背包，和蓝茜出了门。
锁上住了三年的屋子，季盏知道自己以后应当再也回不来了。
比起心情不太好的季盏，在前面蹦蹦跳跳走着的蓝茜就显得很是春风得意。
这边的住宅区道路太窄，车子进不来，季盏跟着蓝茜走了近二十分钟的路，才看到一辆被停在垃圾场边上的越野车。
“好了，上车吧。”
开车的自然是蓝茜，蓝茜一路上也没闲着，大概已经摸清季盏的性子以后，蓝茜也知道和季盏绕弯子试探是白费功夫，索性就直接问了起来，“越哥下命令要把你和景飒带回内层基地，就是想把你们招进军队，我们需要知道你和景飒尽可能多的情报，由你们自己来说可以免去不少麻烦。”
蓝茜见季盏迟迟不开口的样子，眸色有些沉地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去内层基地，但是进化者违抗高层命令的下场都不会太好。高层内部有些复杂，整个基地并不是一个领导者在管，如果你们违反基地规定，到时候就算是掌管军事方面的司令也很难维护你们。”
季盏似是应了一声，算是赞同了蓝茜的这个说法，终于开口道：“我入学时的力量数值是498，时常会有越过安全阈值的现象……”
“刺啦”的一声，越野车打了个漂移。
第21章 基地
也不能怪蓝茜车技不好，而是季盏说出来的数值实在是吓到她了。她虽然知道季盏的数值会比她高很多，但是从来没有想过直接翻了个倍，而且竟然还时常能越过安全阈值。
接种过KP-22的蓝茜知道那种药剂会让人多难受，而且还是改良后降低浓度的版本，她无法想象季盏的身体是怎么扛过那么高浓度药剂的。
“景飒是494，他是学院里高我两届的首席学员，任务完成率百分之百，还没有听说过他有失手过。”
“末世之前我没有毕业，所以没有任务记录。”
季盏把自己和景飒在学院里的成绩都告诉了蓝茜，蓝茜觉得自己有种三观被颠覆的错乱感，和季盏比起来，她简直就像是个普通人。
季盏没在意蓝茜的震惊，她现在更担心的是景飒的事情。
白乔的那些研究资料根本不知道还剩多少，会不会暴露景飒的秘密，如果景飒的自愈能力被发现，之后基地里面的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第五安全基地对于景飒来说，根本就不安全。
“话说，你和景飒是什么关系？总感觉你对他的关心程度已经超过普通朋友了。”
“嗯……我现在应该算是他的监护人吧。”
蓝茜：“？？？”
……
开了半天的车，总算是看到了内层基地外的高墙。
第五安全基地在末世前只是一个发电厂而已，末世以后这样的生存资源中心显然已经成了人类的庇护所。内层基地和外层基地之间隔着一道高墙，上面还有一排武装士兵正在放哨，高墙两边像是不同的世界。
蓝茜出示了自己的终端，验证身份的仪器上显示出她的身份，这才被放行进去。
内层基地里高楼林立，如同末世前科技化的小城市一般，最惹眼的是那列空中列车，列车的轨道由拔地而起的钢筋支柱支撑而起，离地面大概有三十米左右的距离，穿梭在高楼之间，甚至还从中央的大厦里穿过，如同一条盘旋的灵蛇一般将内层基地的几个重要地点连接起来，而列车就在这样的空中轨道上高速行驶。
“那是……”季盏看到列车边像蜻蜓一样飞起的机器。
蓝茜回道：“那是还在试验的多功能飞行器，你也知道陨石坠落以后，人类的雷达和电子信号就完全报废了，我们失去了制空权还有八成以上的通讯手段，所以只能不断尝试新的东西。”
人类总是这样，一边在绝境中哭喊着，可又不愿意就此放弃。
“那个被列车穿行而过的大厦就是我们第五安全基地的总部了，景飒也在里面。”蓝茜指着远处的那栋大厦说道。
季盏看了过去。
忽地，车子停了下来，前面几个穿着隔离服的人拦下他们的车子。
蓝茜打开车窗，穿着隔离服的人走过来，解释道：“这几日不断有进化者出现高烧症状，暂时还未排除传染病的可能，总部今日已经下令，所有进化者的终端打开体温监测功能，随时进行体温监控。”
季盏抬眼，稍稍留意了一下。
“她是新来的进化者，终端还没来得及办理。”蓝茜和检查的人解释了一下季盏的情况，才被继续放行。
一直到了总部楼下，蓝茜停好车，带季盏往大厦楼里去。
碰到门口值守的，蓝茜很是熟稔地和同事打着招呼，一边用终端的通讯功能和程越汇报着情况。
终端的通讯功能也是在脑域内进行，选定了需要联系的对象，并不需要人发出声音，而是可以进行意识交流，将信息直接传入对方的大脑皮层，从而进行脑域通讯。
“越哥还没有回来，景飒已经被送到司令那里了，我现在带你去见司令。”
在听到景飒的下落时，一直心不在焉的季盏眼中总算有了一点情绪。
蓝茜带着季盏坐上电梯，直通顶层十五楼。
楼道里铺着干净的红毯，头顶灯光明亮，时不时有穿着黑色衣服的保镖在巡逻，蓝茜领着季盏走到一间办公室外，然后敲响了门。
里面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请进。”
两人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宽敞整洁，在办公桌后是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可以将整个内层基地的景象都收进眼底，左右两侧的墙上一面挂着手绘地图，另一边挂满了枪械。
蓝茜平日里还敢和程越插科打诨一会儿，但是面对掌管基地军事的司令她可不敢有什么差池。
蓝茜双手背在背后，右手抓着左手腕，两脚分开与肩同宽，脊背挺直，朗声道：“司令，季盏带到！”
只见办公桌后的座椅转动，一个六十岁左右老头坐在那里，他穿着军绿色的风衣，头发花白但根根精神耸立，脸上是被岁月刻下的深深沟壑，都已经是可以退休的年纪了，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如猛虎闪烁着精光，犀利但也不失亲和力。
“这次行动辛苦你了，蓝茜。”司令说道。
蓝茜一听司令竟然记得她的名字，立刻更有劲儿地道：“不辛苦！”
“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
蓝茜出去以后，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司令和季盏两人。
司令的目光很有侵略性，很少有人敢与他对视，但或许是季盏脸上的表情向来不太丰富，所以并没有露出什么紧张的情绪来。
“我叫裘绍，以后你和其他人一样喊我司令就好。”裘司令最先开口，还示意季盏可以做到旁边的椅子上。
季盏说道：“你们抓走了我的朋友，可以把他还给我吗？”
裘司令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不过条件是你和你的朋友都要加入军队，为我们基地的安全贡献一份力量，这样的说法或许有些太客套了，但是事实就是现在基地急缺战力，已经到了维持外层基地防线都很勉强的程度，而你们的加入会为基地里的人类带来生的希望。”
裘司令锐利的目光看着季盏，等着季盏的答案。
季盏微微阖着眼，两手揣在风衣的口袋里，道：“好啊，但是我也有几个条件。”
第22章 暴走
季盏知道自己今天没有拒绝的权力，眼前这个老头看上去也是个难缠的，要是一直拒绝，保不准他要把自己和景飒查个底朝天的。
“说说看。”裘司令很乐意和季盏谈判，他对季盏还有景飒的了解都太少了。季盏能对他谈条件，就代表着他可以从季盏的条件中反推出季盏更多的情报，从而猜测出季盏的弱点。
季盏还不知道面前这个老狐狸心思已经转了数百个弯，只是道：“第一，我和景飒的身份请向所有人保密，我们的能力确实比现在的进化者要强一些，但是也没有想过要做救世主的打算。”
不，其实季盏是不想被研究所的人发现罢了。她虽然不太擅长做决策，但是耍点心眼还是会的。
“好，但是你们也不能随意拒绝任务。”裘司令答应了季盏的第一个要求。
“嗯，第二个要求，不要把我和景飒分开，任务的话只派我们两个人执行也可以，我和他的团队协调力都很差，队伍人数多了的话可能会出现无意义的伤亡。”
景飒现在身体状况不明，万一会和白乔那样变成怪物暴走，被别人发现的话，她就必须在景飒和别人的性命之间做出抉择。
裘司令对季盏的这个要求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基地中进化者被派遣外出任务时，一般都是五到十人一组。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我可以允许你们组成五人以下的小队行动，但是只派你们两个执行，风险太大了。”
季盏盯着裘司令，无声的抗议。
裘司令倒是还有心情调侃道：“至于生活上你不要和景飒分开，我这个做司令的自然不会插手你们小情侣之间的事情，甚至可以给你们安排一间不错的房子。”
“我现在是他的监护人而已。”季盏默默举手纠正。
裘司令捏了捏下巴，心想着现在小年轻谈恋爱都喜欢玩点什么特殊play吗？
不过最后对于季盏提出的第二个要求，两人也是各退了一步，季盏同意五人以下的小队行动，但是她没有办法保证他们的安全，裘司令则是答应她和景飒在确保可以完成任务的情况下，可以暂时脱离队伍行动。
“第三，任务以外的时间，由我们自己支配，请不要过多干涉我们。”季盏说完，想了想，“暂时就这三点吧。”
最后一个要求裘司令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他起身走到季盏面前，虽然是个老头，也不是进化者，但是他的气势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一般。
季盏几乎可以断定，裘司令在末世前肯定是哪个区的军事长官。
“你们所提出来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但是也希望你们能为基地发挥出与之相称的作用。”裘司令伸出手，算是半威胁警告地同季盏说道。
季盏伸手，与裘司令短暂地握了一下，也算是达成共识了。
忽地，裘司令手腕上的终端亮了一下，有人正在通过终端与裘司令进行脑域通讯。
裘司令向季盏问道：“你刚才说你是景飒的监护人？”
季盏：“嗯。”
“那走吧，你的被监护对象出了点状况。”
季盏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景飒的自愈能力被发现了吗？
还是像白乔那样……
……
景飒的审判昨天就已经结束了，不管过程如何，最后景飒如蓝茜之前所说的那样被释放出来。
然而刚从牢房出来，景飒就被带往三号研究所检查身体。
显然景飒是白乔还未动过的实验体这样的说法，并不足以让裘司令完全相信。
白乔的尸体已经被回收，他与怪物身体融合的事情自然也就暴露了，而裘司令正是为了排除景飒也会变成怪物的风险，所以才让人将景飒带去三号研究所。
而现在三号研究所此刻一片混乱。
景飒抓着一个研究员的头，一下一下地往房间的玻璃上撞，知道撞出一个缺口，再用手将缺口完全撕开，然后走出了房间。
外面已经有武装士兵举着枪对准景飒，并且警告道：“不要再往前走了，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景飒对这些警告恍若未闻，他的右手臂上还插着一支短刀，直接将他整只手臂都贯穿了，而且切口被划得很长，不难看出刺入这把短刀的人在贯穿了他的手臂之后，为了扩大伤口面积，还握着刀往下割。
右手臂血肉模糊一片，鲜血顺着掌心流到指尖滴落，景飒抬起左手，正想把刀拔出来时，忽地想起季盏说过的话。
不许暴露自愈能力。
也必须装作正常人类。
所以景飒放下手，任由右手的血继续流，转而目光看向前面用枪指着他的人。
一个闪身，几乎没人看清景飒的动作，他已经到了武装士兵的面前，单手握住枪管，把枪抢了过来。
不过现在他一只手不能动，单手开枪比较麻烦，所以景飒就直接把手中的自动步枪当棒球棍一样使，坚硬的枪托也能把人的脑袋砸开花。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想从我身上割下一块肉来吗？”景飒踩住一个趴在的人，用力碾了碾他的后脑勺，直接将那人的鼻梁骨压烂，“你这样趴在地上还怎么继续你的检查？”
景飒一边说着，一边不顾动作会加重手臂伤势，拉开手中步枪的保险栓，枪口对准脚下的人的后脑。
“呜呜呜呜！”脚下的人疯狂挣扎，想要抬头向景飒求饶。
景飒又从别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极度的恐惧，一如之前坠楼的陈大娘一样，他们这样极端的情绪可以影响到他，让他再次有了与人共情的能力。
“如果我数到三，你可以向我说出求饶的话，我就放过你。”
景飒给了这人一点希望，但是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不少，几乎要把这人的脸完全踩进地面一般，他的挣扎在景飒看来就像一条蚯蚓一样。
“三。”
“二。”
“一……”
一还没能完全数出来，前面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裘司令身边只带了季盏和一位副官，那副官看见这一片狼藉，以及正持枪随时可能爆头一个研究员的景飒。
景飒的眼神扫过来，一股无言的杀意铺天盖地地涌来。
他的目光在季盏的身上短暂停留后，随即落在裘司令和副官的身上，随后举起枪口，对准了他们。
第23章 荼蘼
“把枪放下！”
副官在景飒的枪口指向他们时，就先一步挡在裘司令面前，手中握紧手枪与景飒对峙。
景飒能感觉到副官极度紧张的情绪，他现在无法自己产生情绪，他只能依靠别人对他产生的极端情绪才能让他心里有所触动。
景飒眼里露出一抹疯狂的神色，脸上沾染的鲜血已经干涸，他扬起一抹令人胆寒的笑意。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多更满足一些，更享受一些……
让别人因为他而感到极度紧张和恐惧，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疼痛和死亡威胁他们。
“把枪放下，否则我开枪了！”副官再次高声警告景飒。
景飒最先开了枪，与此同时，季盏拉了副官一把，让景飒的子弹打空，然后就这样跑向景飒。
“危险！”副官连忙冲季盏喊道。
但是季盏并没有停下来，她就这样顶着景飒同样指向她的枪口。
景飒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动了动，在季盏跑向他的这几秒钟，他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扣动扳机杀了季盏，但是他又很清醒的意识到，就算他真的开了枪，季盏也不会像别人那样露出极度紧张和恐惧的情绪。
所以景飒止住了想要杀掉季盏的想法，甚至在季盏抢下他手中的枪时都没有挣扎。
“你冷静一点，心跳太快了。”季盏抱住景飒，双臂环着景飒的腰，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安抚着理智几乎快要失控的景飒。
季盏会因为和别人的身体触碰而感到紧张，但对景飒不会，即使景飒这么危险，和季盏的潜意识里却很断定景飒不会伤害她。
因为那日白乔实验室爆炸的时候，是景飒把她护在了身下，在他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有着惊人的自愈能力时，景飒为她挡掉了那些砸向她的石头。
季盏的声音很清冷柔和，甚至可以用柔软来形容，“你已经做的足够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在学院的半年时光，仿佛是季盏在这满目疮痍的世界里做的一场荼蘼绚丽的梦，直到末世来临的那一刻，学院变成了同学们的葬身之处，绚丽的梦被黑沉的乌云掩住，曾经在季盏灰暗的世界中漏下的光再次被遮挡。
直到在地下她听到了景飒的心跳声，那场荼蘼的梦终于又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她的世界透出了炫目的光。
所以不管景飒是什么，季盏都已经下定决心要保护好他。
景飒急促的心跳在季盏的安抚声中慢慢恢复正常，衣服下紧绷的身体也松懈了下来，景飒深吸一口气，像是收回了獠牙的凶兽，终于冷静了。
“知道了。”景飒对还抱着他不放的季盏说道。
季盏松开景飒，景飒看了一眼手臂上还插着的短刀，左手握住刀柄，微微皱了皱眉，就直接把短刀这样拔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胡来！”季盏连忙脱了外套，想给景飒做急救处理，然而却已经看见鲜血下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季盏目光顿了一下，随后继续给景飒包扎手臂，挡住了景飒手臂的伤口，
做完这些，季盏回头看向裘司令，向来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显而易见的染上怒意。
不过不等季盏说什么，裘司令就已经先开口道：“对他进行例行的身体检查确实是我下的命令，但是不包括伤害他。”
无需季盏和景飒动手，裘司令就已经向身旁的副官示意。
副官一把拎起满脸是血地研究员拖到裘司令面前，裘司令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是谁让你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是……是另一位长官吩咐，说想要看看末世前进化者的力量，我，我只是听命行事……”
审问结束，裘司令脸色阴沉地吩咐道：“先把这几个人带下去，关起来。”
“是。”
然而裘司令的副官正要叫人来清理现场，忽地季盏捡起短刀，直接冲上前把一个研究员的右手臂砍了下来。
副官脸色一变，裘司令拦下他，不管脚下已经痛晕了的研究员，对季盏说道：“这件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
从三号研究所出来以后，季盏也暗自松了口气，没有碰到B区的那些人。
之后裘司令要去善后三号研究所的事情，但是把他身边的副官留给了季盏和景飒。
副官姓林，是个进化者，不过他接种KP-22是在二十岁以后，也就是过了最佳接种时间，但他能成为裘司令的副官已经足够说明他是个优秀的进化者。
林副官直接带季盏和景飒去了住处，是一栋离中央总部大厦不远的公寓，公寓的顶楼就是空中列车的一个站点，显然这一栋公寓中住的全都是进化者。
整个第五安全基地的人口有十万，外层六万，内层有四万人，而这四万人中进化者只占了四分之一。不算少的数量，但是对于十万这个基数来说，一万已经够少了。
“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我已经联系了一位医生过来，终端信息蓝茜在帮你们办理，晚些就会拿给你们。”
“明天我会带你们去一趟训练场，会教你们关于内层基地的一些管控规定。”
林副官很熟练地将所有的事宜都帮季盏和景飒安排好，最后出于一点私心，对景飒和季盏说道：“司令让景飒进行身体检查是为了基地的安全考虑，伤害你也并非司令的本意，内层基地的管理权并不在司令一人身上，请你们不要过多的怪罪司令。”
季盏并没有因为林副官的话产生太多动容，只是道：“我们和司令之间只是一场交易，交易的对象是司令，所以我不管内层基地究竟是谁管着，只是如果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场交易就结束了。”
林副官听完季盏的话以后，又看向景飒。
景飒正嫌弃地打量着身上沾的这些血，察觉到林副官的目光后，一把将季盏揽在身前，笑着道：“她在哪，我在哪。”
林副官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摘下军帽抓了抓头发，说道：“知道了，你们的意思我会转达给司令的。”
林副官离开之后，季盏直接拉着景飒的衣角，把他往浴室里面带。
解开绑着景飒右手胳膊的风衣，季盏用水冲干净他右手臂上的血迹，露出已经长好的皮肤。
季盏看向景飒，说道：“这样肯定不行，先拿绷带绑几天好了，你也尽量别在外人用右手。”
景飒看着季盏板着小脸的模样，眯了眯眼睛，季盏的头顶正好到他下巴下面一点，他靠近一点，然后把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懒懒地应道：“知道了，尽是些麻烦事啊。”
第24章 剪发
林副官联系的医生来了公寓，季盏没让医生进来，只是让医生把药箱留了下来。
浴室里景飒正在洗澡，好在林副官又叫人送了几套干净的衣服过来，这才省去了季盏出去买衣服的麻烦。
这间公寓要比季盏在外层基地住的更大一点，有两个单独的房间，客厅和餐厅连在一起，空间还算宽敞，阳台是封闭式的，可以从落地窗看到外面架在空中的列车轨道。
“季盏，家里有剪刀吗？”
景飒从浴室出来了，一边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发尾的水落在地板上形成深色的小圈。白衬衫穿在身上显得他身形有些单薄，领口的口子有一颗没有扣上，露出一点光景。
季盏正在整理厨房，听到景飒的声音，探着身子出来，“你要剪头发吗？”
“嗯，剪了吧。”景飒说道。
季盏从厨房里面找出一把剪刀来，说道：“我帮你，你去阳台上坐着。”
今天阳光正好，季盏让景飒坐到阳台上，然后找了一件风衣给他披上，开始拿剪刀比划着景飒的长发。
“你想剪什么样子的？”季盏问道。
景飒饶有兴致地问道：“你竟然还会剪头发，以前给人剪过？”
季盏摇头，道：“只给自己剪过。”
说着，季盏已经握起景飒的一缕长发，手中的剪刀咔嚓咔嚓，黑色的长发就落在了地上。
季盏趁着这个时间又与景飒说起她向裘司令提出的三个要求，“除了对我们两个身份保密和不能干涉我们自由时间以外，我还向他要求不能把我们两个分开。”
季盏对男女之情显然很迟钝，所以对于这种听上去暧昧又歧义的话可以自然而然地就说出口。
季盏低下身子，给景飒剪短额前的头发，两人离得很近，几乎能看见彼此眼中的自己。
季盏的目光明亮又坚定，她对景飒说道：“景飒，你一定不可以再离开我的身边。”
与那些人对他的极度恐惧不一样，景飒此刻同样感觉到季盏对他拥有一种极端的情绪，可并不像尖针一样会让他感到刺痛，而像是一匹柔软的绸缎慢慢裹着他。
额前过长的头发落下，季盏的模样与外面的光一同落在了他的眼中。
景飒不自觉地应道：“好。”
……
晚些时候蓝茜来送东西时，敲响了林副官给她的公寓房间号，门从里面被打开，只见一个黑色短发，穿着白衬衫，气质干净温和的年轻男人站在她的面前。
蓝茜眨了眨眼，被这样的美颜暴击冲击了一下，但很快又靠着对程越坚定的单相思把持住了，随后说道：“不好意思，敲错门了。”
然而蓝茜又看了一眼门上的门牌号，没错啊……
直到景飒开口道：“我记得你叫蓝茜对吧？”
蓝茜一愣，忽地盯着景飒猛看了两眼。
景飒笑着道：“上次在区管队做笔录真是麻烦你了。”
确认眼前的人真的是景飒以后，蓝茜磕磕绊绊地打招呼道：“你……你好。”
上次可不就是蓝茜去做的笔录，让区管队的先把他关进牢房，然后又透露景飒是进化者，最后一波三折地把景飒直接送进了内层基地。
想到自己做的好事，蓝茜就愈发地在景飒面前显得心虚不已，连忙岔开话题道：“我来给你们送东西，都是林副官交代的。”
蓝茜抬了抬怀里抱着的箱子。
屋里收拾东西的季盏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看见门口景飒和蓝茜之间微妙的气场，问道：“怎么了？”
蓝茜生怕景飒来找她算账，急急地道：“来给你们送东西！”
季盏点了点头，给蓝茜拿了拖鞋，然后接过蓝茜手里的箱子。
“这个就是你们的终端了，以后一定要随身佩戴，里面有一千的基础积分，虽然相较于外层基地来说很多，但是内层基地的物价要更高，所以还是尽可能地省着点花。”
蓝茜把箱子里的两个红色手环交给季盏和景飒，然后又拿出几件新衣服，“现在你们被分到我们调查组第一支队，队长是程越，我们平时都喊他越哥。然后这里面是两套作战服，如果外出任务损坏的话，可以再向越哥报备申领，还有两套白衬衫，长裤，领带，内层基地偶尔也会举行一些比较大型的会议，正式场合就要穿这个。”
蓝茜抱来的箱子简直就是内层基地进化者的新手礼包，随后她又拿出防护眼镜，“季盏上次用过这个了，应该知道功能，防护，夜视，测量，还有通讯。虽然用终端通讯会更方便，但也可能遇到一些特殊的情况。”
“特殊情况？”季盏疑惑地看去。
蓝茜神色变得有些阴沉，她道：“被怪物咬掉胳膊之类的。”
季盏没再问下去，见蓝茜的脸色，显然是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至于武器的话，需要等越哥明天回来带你们去训练场领了。内层基地明确规定，所有进化者不能使用训练场以外的武器，因为训练场的武器都由终端管控。”说着，蓝茜从绑腿拿出自己的手枪，给季盏和景飒做了个示范。
“就像这样。”蓝茜正要扣下手枪的扳机，终端上就跳出了红色警告，并且在蓝茜的皮肤上延伸出红色的相互交叉的条纹，像是绑绳一样绑住了蓝茜的整只手臂，“这个就是警告线，如果强行用力的话，警告线伸到脖子上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蓝茜放下手枪，红色的警告线才又被收回到终端中，“另外，如果摘下终端的话，武器一样不能使用。”
蓝茜把终端摘下，虽然没有警告线，但是手枪的扳机就像故障卡住一样，一点用处都没有。
季盏和景飒相互对视了一眼，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武器管控，都觉得很新奇。
“好了，给你们的新人礼包差不多就这些了，现在我带你们去一趟交易所买些东西吧，刚搬进来需要置办的东西可不少，也不知道你们的积分够不够。”蓝茜说道。
季盏看了一眼景飒还缠着绷带的右手臂，景飒似是明白季盏的想法，抬了抬完好无损的左手，“这只手还能用。”
第25章 交易广场
在蓝茜的带领下，季盏和景飒到了交易广场。
交易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所有踏入交易广场的人面前都会出现一个悬浮的蓝色虚拟屏，上面会显示今日交易所售卖的东西和剩余数量。
季盏抬手，先找到食物分类，买了两斤米和两斤面，还有两桶油，又买了一些蔬果，再往后翻页找到肉类，本以为外层基地的肉价已经够高了，没想到内层基地的肉价竟然更高。
季盏总算是明白蓝茜所说的物价高是什么情况了。
季盏正想忽略掉肉类时，忽地看见景飒那边毫不犹豫地选了一堆肉。
“别买那么多。”季盏连忙拉住景飒的手，说道。
“你不是很喜欢吃肉吗？”以前景飒有时间就会给季盏做便当送去学院，所以很清楚季盏对食物的喜好。
季盏说道：“那你别一次性把积分都花完，要是以后吃不上饭怎么办？”
景飒哼笑一声，然后揉了揉季盏的发顶，说道：“那就搬砖养你。”
季盏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道：“我才不要你养，你别把自己饿死就好。”
最后景飒还是买了一堆肉，还买了几本末世以后出版的书想用来快些适应现在这个时代，剩下的最后一点积分才用来买自己的生活用品。
一千积分，景飒花得一点都不剩。
季盏没有很节俭，但也绝没有景飒那么豁得出去，买完所有东西以后还剩下两百积分。
选定所有物品，用终端付完积分以后，一个送货的小机器人拖着三个已经打包好的箱子在人群中穿梭，最后停在季盏和景飒的面前。
“交易成功，请及时取走货物，欢迎下次再来。”
小机器人发出电子音，语气可爱又礼貌。
“谢谢。”季盏也很认真地回了小机器人，然后一个人轻轻松松地搬起了三个大箱子，不过就是有点遮挡视线。
忽地手中重量一轻，挡住视线的箱子被移走。
景飒抱过两个箱子，说道：“走吧。”
季盏连忙看了看周围，蓝茜在交易广场上似乎遇到了熟人，正和那人聊得开心，几乎都忘了他们两人。
季盏靠近景飒，小声道：“快走。”
两人再次成功偷跑，等蓝茜回过神来的时候，季盏和景飒都已经要到家了。
晚上，季盏正打算进厨房做晚饭，然而下一秒就被景飒推了出来。
“三年没做这些琐事了，试试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好了。”
季盏做饭的技能也是在进入安全基地以后才练出来的，以前在研究所和学院的时候根本用不着她动手，以致于进入基地的第一年季盏虽然没有被饿死，但是也没少因为自己做的饭菜太难吃而跑到卫生间大吐特吐。
现在勉强能炒几个简单的菜，但是和景飒以前给她做的那些便当比起来，那真是天差地别了。
季盏想起以前的便当，所以当机立断地就应道：“好。”
说完把身上的围裙脱下来，示意景飒低下身子来。
景飒照做，季盏微微踮脚，把围裙套在景飒的脖子上以后，又牵着两边的系带绕过景飒的腰侧，就这样无知无觉地以环抱景飒的动作帮他把围裙系好。
季盏抬头，正好对上景飒垂下的目光，她有些看不懂，问道：“怎么了？”
景飒收回视线，说道：“没什么，出去等着吧。”
多亏了景飒没有忘记自己的厨艺，晚上季盏吃了末世这三年来最美味的一餐。
季盏摸了摸自己有些鼓的肚子，在景飒疑惑地目光下，面无表情地道：“好像吃撑了。”
景飒伸手过去捏捏季盏的脸，说道：“还是要再胖点好。”
吃完饭以后也是景飒去洗完，季盏难得懒散地趴在沙发上把玩着新型的终端。
因为她左手上已经戴了一个终端了，所以只能拿着新型终端在自己的右手腕上比划。
“不想戴吗？”景飒收拾好厨房，看着季盏拿新型终端在右手腕上比划了好一会儿也没戴的样子，走过来问道。
季盏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觉得戴两个终端会有点奇怪。”
景飒蹲下身子，拉过季盏的右手，帮她把新型终端戴上去。偏暗红色的手环衬得季盏手腕上的皮肤更加白皙不少，像一块完好的白玉一般。
“很好看，戴着吧。”景飒抬眸笑着与季盏说道。
季盏看向景飒的手腕，景飒知道她的意思，解释道：“我的终端被白乔摘掉了。”
季盏也帮景飒把新型终端戴上，一边道：“没关系，学院的终端……已经联系不上别人了，大家都死了。”
学院终端的通讯功能可以联系上学院里的所有进化者，但是在三年前的那场末世之战B区惨败以后，季盏就再也联系不上任何人了。
……
第二天一早，蓝茜果然又来找季盏和景飒了。
蓝茜一边抱怨着他们两人昨天在交易广场上把她丢下的事情，一边带着他们往顶楼去。
电梯里还遇到不少其他进化者，KP-22的最佳接种年龄是16-20岁，所以看到的进化者几乎都是年轻人。当然，其中也有例外，比如昨天见到的林副官，过了20岁想要达到体检标准会更难，但并不是不可能。
“空中列车的站点不是哪里都有的，不过训练场是站点之一。”
蓝茜带季盏和景飒上了空中列车，与末世之前的地铁相似。
季盏看过去，只见车里的年轻进化者们如普通的学生一样谈论着每天的趣事，女生之间还会讨论哪款化妆品好用，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末世前的时代。
当然，前提是忽略掉他们身上穿的作战服，以及他们手上提着，或是背上背着的武器盒。
很快，空中列车停在了训练场。
稀稀拉拉地下来了一大批人，坐着自动扶梯从上面下来，然后排队进入训练场地。
训练场地是被围住的一大片树林，树林中间有一座像塔一样的建筑。
第26章 武器
程越今早也已经回了内层基地，蓝茜一见到程越就忍不住贴了上去，看到程越眼底的乌青，无比心疼地道：“怎么才两日不见越哥的黑眼圈就又加重了，这样会老得很快的，虽然我也不是嫌弃你比我大十岁，毕竟我对你……”
“蓝茜，不想我老得更快，现在就转身开始跑圈训练。五十圈，现在就跑！”
蓝茜吐了吐舌头，跟上绕着树林跑圈的进化者队伍开始热身。
打发走了蓝茜，程越先是看向了季盏，问道：“你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季盏如实地应道：“还需要一天的时间才可以完全恢复。”
程越点了点头，随后带着他们两人往树林中间的训练塔走去，“我带你们去挑选武器，你们有最擅长的武器吗？”
季盏说道：“M40狙击步枪。”
程越一愣，之前蓝茜的战斗报告中写了季盏可以用自动步枪全面压制住怪物，让怪物赶不上再生，他没想到季盏竟然最擅长用的是狙击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以后驻守防御工事的任务就少不了你了。”程越说道。
季盏应了一声，反正都是任务，对于她来说没区别。
景飒擅长的则与他表面的温和有些不相符，“我比较习惯近身战，以前在学院中也一直用的长刀。”
基地里选择近身战的人很少，毕竟和怪物保持距离才是最安全的，许多新手进化者都是因为被怪物突然近身后慌了手脚，最后丧命。
程越带着季盏和景飒进了训练塔。
一楼大厅比想象中的要宽敞很多，也有很多个窗口在办理不同的业务。很多进化者都在这里排队，大厅里的声音便显得有些杂。
景飒似是对周围这些事情很有兴趣，四处留意观察着，时不时询问着季盏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季盏：“……”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都是乡下人第一次进城。
“你们过来试试。”
程越领了两个武器盒过来，然后放在地上打开盖子，正是刚才季盏和景飒所说的M40狙击步枪和一把黑色的长刀，而且还配备一副虚拟器，可以随时展开虚拟训练。
“其他辅助武器还有弹药可以在那边排队拿，登记的时候写调查组第一支队。”程越指了指另一边的一个窗口队伍。
不过季盏和景飒显然都没把程越后面的话听进去，而是两眼放光地看着拿到手的武器。
季盏脸上木讷的神情也难得有了些改变，两眼放光，动作很熟练地把狙击枪组装好。
M40狙击步枪的全长有1.1米左右，重量八公斤，是一种偏重型的枪械，但是对于季盏来说这点重量并没有任何影响。
另一边景飒似乎也很满意手里的这把长刀，黑色的刀鞘和刀柄，刀身雪亮，是末世前比较常用的唐刀改良型武器，对怪物的杀伤力更大。
季盏转头向景飒问道：“要试试刀吗？”
季盏口中的试刀自然是陪景飒对练，她的枪用虚拟器训练就好，但是景飒用的长刀还是需要实战训练。
之后程越带景飒和季盏去了外面树林的训练场，已经有很多人在做格斗训练了。
季盏和景飒找了一块空地，程越在一旁做裁判，他显然也很期待看到季盏和景飒的身手。
“格斗训练场里不可以使用枪械，冷兵器随意，不得以恶意伤害对方为目标。”程越向季盏和景飒介绍着训练场里的规则。
景飒拔出长刀，对季盏说道：“点到为止，我们可不能在这种地方打上头了。”
“知道了。”
季盏从绑腿中拔出匕首，握在手中。
随着程越一声“开始”，季盏和景飒仿佛在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刀刃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肢体与肢体之间的碰撞充满力量感。
程越在末世之前就是帝国的一名士兵，虽然那时没有见过进化者之间的战斗，但也从同伴的口中听到过一些消息。
比如进化者从六层楼上跳下来也能完好无损，比如进化者可以徒手捏爆一个人的头颅等等……
末世之后的进化者力量虽然强大，可也不及当时他听到的那些流言的程度。
而现在看到季盏和景飒交战的样子，他也终于相信那时同伴口中说的话并非是在夸张，而是事实。
景飒的刀刃抵在季盏的匕首上，步步紧逼，季盏连着后退了好几步，随后忽地一个松手，丢掉匕首转而翻身抓住景飒的肩膀，然后扑在他的背后夹住他的腰，两手锁住景飒的脖子。
景飒感觉到来自季盏的压迫感，他现在有一百种方法可以从季盏的禁锢中脱身，不过最后还是抬手示意道：“我认输。”
因为不管哪种方法都可能让季盏受伤，所以景飒还是选择放弃了。
比试结束，连程越也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季盏松了力道，从景飒的背上下来，然后捡起地上的匕首，看到匕首上的裂纹，有些不满地同景飒抱怨道：“你力气用过头了吧。”
景飒解释道：“没有学院终端记录本就很难控制力量，那以后我尽量轻点。”
季盏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景飒手里的那把长刀，她手中的匕首都出现了裂纹，而长刀的刀刃一点缺口都没有，确实是一把好刀。
之后程越又带季盏去了训练场试枪，用虚拟器模拟了一千米外的移动目标，这种狙击步枪的射程虽然不是最远的，但是威力惊人，可以轻易穿透墙壁，打中墙壁后面的目标。
季盏打了二十发子弹，然后摘下虚拟器，“全中。”
虽然以前没能和景飒一起出过任务，但是擅长近身战的景飒和擅长远程枪械的季盏确实非常适合成为一对搭档。
在训练场结束所有训练后，程越就已经决定了季盏和景飒的第一次任务内容。
“后天早上六点在2号门集合，以我为队长，你们二人为队员组成侦察队，开始进行新型危险种的侦查任务，预计任务时间三天。”
第27章 外出
程越将任务内容通过终端发送给季盏和景飒。
程越是调查组第一支队的队长，大多数任务他都可以不用选择外出，但是这次考虑到季盏和景飒两人的特殊性，他还是选择亲自带队。
虽然程越不是进化者，但是作战能力和经验在基地里都很出挑。
季盏接收了程越传来的关于新型危险种图片，面前出现悬浮的蓝色显示屏，只见图片中的怪物体型非常庞大，它攀附在一栋废弃大楼上，身体高度大概有十五米左右，可以称之为头部的地方长满了人脸，而身躯则像是大量泡沫堆砌而成。
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怪物种类，虽然已有的情报中没有它主动攻击人类的记录，但未知的东西永远是最可怕的。
回去的路上，季盏一路心事重重的样子，列车玻璃上映着她的样子，忽地一只手伸到季盏的面前，“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季盏回神，转头看向景飒，“什么事？”
“这句话应该问你才是，从刚才看到那张怪物的照片以后，你就心不在焉的样子，被吓到了吗？”景飒站在季盏身边，列车的玻璃上便映出了他们两人挨在一起的模样。
“我才不会被那种东西吓到。”季盏微微眯了眯眼睛，虽然表情依然很平淡，但是又能看出来她因为景飒的话有些不服气。
列车正好到站，季盏和景飒顺着人流下车。
季盏走在景飒的身边，小声说道：“我在想，这次的新种怪物会不会是白乔所说的正确进化后的产物。白乔说，怪物会随着陨石KP-26的心跳搏动开始进化。”
“我第一次听到那种声音是在三年前陨石坠落后的第三天，第二次是在半个月前的一个夜里，当时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许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
季盏陷入一阵沉思，回想着之前白乔说过的那些话，所以没有注意到此刻景飒的神情。
身边的人流来来往往，景飒忽地弯下腰，一只胳膊从后面揽住季盏的肩膀，声音清晰无比地传进季盏的耳中，“如果白乔所说的都是对的，那已经完成了所有进化的我岂不是最可怕的怪物？”
景飒是白乔尝试推动所有进化后唯一的成功试验品，他经历了所谓的错误进化后，又经历了怪物的进化过程。
所以景飒很可能是站在这条进化链上最高点的存在，那如今他究竟是人类，还是怪物……
或者是白乔口中的“神”……
意识到这点后，季盏停下脚步，微微睁大眼睛看向景飒。
身后的列车高速驶过，发出轰鸣，景飒的眼中依然泛着浅浅的笑意，但那虚假的笑意背后是一片荒芜的冰原。
虽然景飒就在身边，可季盏此刻却有一种景飒将要离去的感觉。
季盏伸手拉住景飒的手，紧紧握住，目光坚定地对景飒说道：“如果你是怪物，那在你失去理智后我会杀了你，如果你是人类，那就和我一起好好活下去。唯有一点，无论如何你都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景飒感觉到自己的心此刻在剧烈跳动着，季盏的情绪在不断地影响他。
……
到了任务开始的当天，景飒和季盏乘坐空中列车到了2号门集合，时间正好六点钟。
程越开着一辆越野车停在门口，他打开车窗，看到身穿作战服的季盏和景飒，说道：“最后一次检查装备。”
车上已经准备好了在外三天所需的物资，所以季盏和景飒只需要带好自己的武器装备就可以，季盏单肩背着武器盒，景飒则是直接背着长刀。
“可以出发了。”
季盏和景飒上了车，坐在后座上，程越一踩油门，越野车就从2号门驶出内层基地。
内层基地并不是完全被外层居住区包围，有一边是和基地外直接相连的，中间隔了好几层的防御工事，以保证内层基地的安全，而这一边也同样是进化者外出任务的出入口。
经过层层防御工事，越野车终于驶出了第五安全基地的范围。
三年的时间让人类曾经居住的城市变成了废墟遗址，植物攀附在建筑上顽强生长，曾经宽阔的公路也成为了植物盘踞根系的最好选择，它们仿佛想要将人类文明的痕迹全部擦除。
季盏戴上防护镜，然后打开武器盒，开始组装自己的狙击枪。
虽然之前在外层基地也接过外出任务，但范围都在离基地十公里以内的地方，而这一次他们的任务目标在四十公里的地方，除了怪物还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
“除了怪物，还要特别小心一些人，那些人不依附于任何一个生存基地，而是在外自己占地为王。”程越向季盏和景飒提醒道。
景飒似乎对这样的话题有些兴趣，手指轻扣着刀鞘，问道：“那这些人是靠什么为生？”
程越还没来得及回话，忽地一个手雷不知从哪个方向丢到了前面的路上。
程越猛地踩了刹车，然后快速倒车，及时离开了手雷爆炸的范围。
“轰”的一声，手雷在前面炸开，烟尘挡住了视线。
季盏和景飒都听到了烟尘中的声音，两人打开车门，子弹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耳边过去。
景飒抽出背上的长刀，一头扎进白灰色的烟尘中，下一秒便响起了人的惨叫声。
季盏虽然视线被烟尘阻挡，但是她依靠听觉已经确定了所有敌人的数量和位置。
季盏端枪射击，子弹穿破烟尘直接打中了一个敌人的心口，一击毙命。
一阵风吹来，将爆炸的烟尘全部吹散，四具尸体倒在公路旁，除了一个是被季盏打中的以外，其他三个显然都是被景飒一刀割了喉咙的。
从开始到结束，连五分钟都不到。
景飒挥了一下长刀，将刀刃上的血都甩在了地上，然后才收刀回来集合。
“这些家伙以打劫有物资的人为生？”景飒继续之前和程越没说完的话题。
程越扫了一眼已经没了生息的尸体，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到高兴还是害怕，季盏和景飒的动作都太快了，而且他们能够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开枪杀人。
如果他们能一直都站在基地这一边还好，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再听从基地的命令……
“对，基地里的进化者有九成都是在末世前没有接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年轻人，光是鼓起勇气对抗怪物就已经需要很久的心理准备，但是如果对手是人类，大多数的人都下不了手。”
“新手进化者的死亡率不低，而其中有一半并不是死在怪物口中的，而是死在这种人手上。”
程越并不同情被季盏和景飒杀掉的这几个人，因为谁又知道他们有没有杀过基地里的人呢。
第28章 防备
之后的路程中又碰到了几只怪物的袭击，但是都被季盏和景飒很快解决，一直到下午，终于接近了任务目标。
十五米高的泡沫怪物攀附在一栋写字大楼上，除了长满了人脸的头部，剩下的身躯都被偌大的黄色泡沫挤满，因为至今还没人敢靠得太近，所以也不知道那些泡沫里到底包裹着什么。
程越把车停在了写字大楼对面的一座废弃住宅楼下，道：“去楼顶，在弄清这个怪物的攻击性之前不要轻易靠近。”
为了以防万一，三人把车上的物资也都撞进战术背包中，然后才从车上下来，进了废弃的住宅楼。
住宅楼的楼道里面满是灰尘和蜘蛛网，因为没有电梯所以他们得从楼梯爬上六楼。
三人都放轻了呼吸，景飒走在最前面，然后是季盏，最后是程越。
然而刚进楼道，景飒就停了下来，景飒回头冲两人打了一个手势。
有人。
景飒指了指脚下的痕迹，铺满灰尘的地面上印着一层很新的脚印，显然是不久前才有人踩上去留下的。
忽地，听觉最为灵敏的季盏听到了楼上传来细微的声音，是枪拉开保险的声音。
楼上的人也发现他们了。
程越用手势下令，不用犹豫和留情。
在这种生存率极低的末世，不管是对怪物也好，还是对其他人也好，稍有一点犹豫和心软就会害死自己。
楼道光线昏暗又压抑，双方的人此刻都屏着呼吸，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下来。
季盏和程越背靠在墙壁上，手枪指着上面的楼道。
楼上的人先冲着季盏开了枪，季盏矮身躲开，程越也立刻开枪，但是没有打中，而景飒趁此冲了上去。
子弹打入墙壁发出声响，因为担心太响的声音招惹怪物聚集过来，所以对方也不敢轻易用手雷榴弹一类的武器。
“啊啊——救命，别杀我！”
景飒已经抓住一个人，把人按在墙上，长刀横在那人的脖子上，而那人的同伴同时也用枪指着景飒的背后，警告道：“把她放开！不然我们开枪了！”
但是他们警告的同时，季盏和程越赶上来，主动权又回到了季盏他们手中。
对面一共五个人，四男一女，同样穿着作战服，但是和季盏他们的款式不同。
程越见此，并未放下手中的枪，而是问道：“你们是哪个基地的？”
被景飒挟持的是五人中唯一的女人，原本就已经被景飒的长刀给吓得腿软，一见自己的队友们还在犹豫，连忙道：“我们是第四安全基地的！你们要是敢伤我，我们基地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五人之中的队长是个削瘦的男人，下三白眼，面容不善，带着令人不喜的目光和痞气。
“自己人，都是自己人。”男人看向程越，松开握着枪柄的手，手枪挂在食指上，“我是第四安全基地的周强，我们现在在出任务，刚才也是把你们误认成了强盗才开了枪。”
周强说得毫无诚意，至于是不是把他们认成强盗才开了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程越和季盏依然一脸防备，周强又看了一眼自己后面的三个队员，恶声恶气地道：“还不赶紧放下！”
那三个队员看上去很年轻，也没什么经验，被吼了之后也没有任何不满，而是胆怯地放下枪。
危险警报这才算是解除，程越和季盏收了枪，景飒也放了人。
女人一得自由，立刻就嘤嘤地跑到周强身边哭诉，“真是吓死我了，强哥。”
周强嫌她吵闹，动作粗鲁地把她往旁边一推，“就知道哭，吵死了！”
女人吓得也不敢哭了，然后愤恨地看向程越他们。
与周强这种不入流的队长相比，程越光是站在那里，脊背挺直，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威严。
“我们是第五安全基地的，也在执行任务中，我叫程越，刚才多有冒犯。”程越也不想多生事端。
周强眼底划过一抹精光，问道：“你们也是为了对面那只怪物来的？”
程越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头。
周强连忙道：“那正好，这栋楼的楼顶可是最佳的观察角度，既然都是为了那只怪物来的，那不如和我们一块。而且等天黑了，人多也安全点！”
这栋楼确实是最能观察到泡沫怪物的地方，程越也不想就这样放弃这里，不过他还是回头看向季盏和景飒，问道：“你们觉得呢？”
向来不擅长做决策的季盏：“你是队长，我听你的。”
景飒：“我听季盏的。”
……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落在末世的废墟之上，季盏趴在楼顶上，从架着的狙击枪瞄准镜中观察着对面的泡沫怪物。
比起怪物头部长满的恐怖人脸，季盏更在意的是它身下挤满的那些黄色的泡泡。
一直到夜幕挂了半个天空，泡沫怪物都没有任何动作，简直就像是在沉睡一样。
一旁程越正在组装飞行器，听说是基地研究所的新产品，适合侦查两公里范围内的情况，景飒对飞行器也很感兴趣，便也留在程越旁边看。
至于周强那一队，他们似乎在用终端交流，不过季盏时不时能察觉到他们瞥过来的目光。
程越也提醒过她和景飒，要小心周强这一队的人，要时刻保持戒备心。
虽然现在全人类都在面对同样的敌人，但是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谁又能保证大家能坦诚相待。
忽地，周强往季盏这里走了过来，原本还盯着飞行器看的景飒抬眼看去，目光冰冷。
“小妹妹，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吓坏你了吧。”
周强略显油腻的声音在季盏旁边响起，季盏因为架狙的缘故，所以是趴在地上的姿势，身上的作战服很厚实，唯独束腰的腰带勾勒出了她的腰线轮廓，而在色心上头的周强眼里，季盏光凭那张脸就足够让他垂涎了。
季盏没有理会周强，而是继续专注瞄准镜里的情况。
而周强却把季盏的沉默当做一种默许，一边把手伸向季盏的身体，一边道：“我就喜欢你这种认真的队员，不像我队里那个女的，叽叽歪歪吵得要死，不如你跟我……”
周强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寒光就横劈过来，几乎是擦着周强的指尖过去。
周强着急躲开，一个重心不稳就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刚才你们在说什么我没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让我也听听？”
第29章 低烧
感觉到景飒和周强都要在自己的头顶打架了，季盏只好收枪起身，站到景飒身旁，看向周强。
“你有事吗？”
周强有些畏惧景飒的眼神，但是一想到自己可是力量数值高达260的进化者，立刻又挺胸抬头，看向季盏和景飒的目光都带着一股轻蔑：“在这种野外，到了晚上是很危险的，不少怪物都有夜间捕食的习惯，而你们队长只是个普通人吧，要是遇到危险根本救不了你们。”
“而我是已经有多次任务经验的进化者，力量数值也是最强的，你们不如加入我的队伍。只要你们的物资都交给我，遇到危险我来保障你们的安全。”
周强在末世前就是个混混，刀枪都玩过，末世后通过体检成为进化者后，他更加为所欲为，道德感直接被他抛之脑后，他用最喜欢的暴力来让别人听他的话。
周强队伍里的四个队员，有三个是进化者，都是没有经验的，空有一身能力，但是遇到怪物和强盗的时候吓得根本不敢动弹。
至于唯一的那个女人只是个普通人，她出卖身体给周强，让周强带着她一起做任务，等任务完成回到基地她也能分得很多积分。
这样四个只能依附于周强的队友，让周强更大肆意妄为。
所以在看到季盏时，周强也觉得季盏能被他轻易收服，毕竟季盏看上去是那种柔弱内敛的女孩子。
“不需要。”季盏目光平静地看向周强，虽然看上去面无表情，但是对季盏有点了解的人都能感觉到她有些不悦，显然是因为周强让她监视怪物的任务不得不中断造成的，“别来打扰我们。”
季盏没有给周强任何面子，说完后便要转身去找另外的角度继续监视泡沫怪物。
周强还从未被女人这么甩脸子，气得咬牙就要冲季盏背后扑过去。
然而眼前的刀尖让他的动作又生生让他停了下来，景飒似笑非笑的眼中仿佛沉积着黑暗，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犹如乌云逼近。
“滚。”
眼神明晃晃地就是在警告周强如果再敢上前一步，下一次手里的刀就不止是停在他眼前这么简单了。
周强愤恨地看着季盏和景飒的背影，心里狠狠地骂了几句。
虽然有些忌惮景飒，但也不是真的怕了他，只是现在天色快黑了，黑夜是最危险的时候，他得保存精力应对晚上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周强转身回了自己队友那里，队友见周强在季盏和景飒那里碰壁，想着开口安慰一下，结果周强一脚踢在队友身上。
“还不都是你们这几只猪！”
“一帮废物！废物！”
周强一边骂，一边拿队友撒气，队友也不敢反抗。
毕竟路上确实是他们的错，所以才把所有物资都弄丢的。来的路上他们遇到了怪物，除了周强敢与怪物对抗，其他四个人根本派不上一点用场，于是就留下来坐在车上守着物资。结果又遇到一伙趁火打劫的强盗，强盗一开枪威胁，四个人就乖乖下车，眼睁睁地看着强盗把车连带着车上的物资都抢走。
等周强好不容易摆平了怪物回来时，看到所有东西都被抢走了，气得肺都要炸了。
在野外没有车和物资，先不说能不能回到基地，连生存都是问题。
周强喘着粗气，看向被自己踢得鼻青脸肿的队友，用终端通讯对他们说道：“今晚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补充好物资，还要把他们的车抢过来，否则明天你们就自己待在这儿。”
另一边，程越显然也看到了那边的冲突，也知道是周强先惹的事，所以只要不不死人，程越也就随他们了。
程越见季盏回来了，问道：“对面怎么样？”
季盏摇了摇头，道：“它没有动，但是能看到它有呼吸反应。”
程越将手里组装好的飞行器放出去，飞行器直接往怪物的方向飞去，很快就飞到了离怪物不到十米的距离。
飞行器绕着怪物长满了人脸的头部飞了一圈，忽地，一只被黑色粘稠物质覆盖的巨大人手从它烂泥一样的身体中伸出来，但是动作非常迟缓，飞行器很快拉开高度。
然而下一秒，如海葵一样的触手从那只人手的掌心中爆开，触手拉住飞行器，收回掌中，巨大的人手也重新缩回了本体里，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体型庞大，动作迟缓，不会主动攻击十米范围以外的目标……”程越开始总结泡沫怪物的特征，希望能获得尽可能多的情报，“最头疼的是这样庞大体型的怪物要找到它的晶核难如登天。”
晶核是所有怪物的弱点，目前人类在不断完善怪物百科，将至今遇到过的数百种怪物进行分类，并且记录它们的特征，习性，以及晶核位置，同类的怪物晶核位置几乎没有差别。
现在是末世的第三年，怪物百科还是一本不满三百页的书，但这本书是在数百万人类的牺牲中孕育而生的，是在鲜血和黑暗中由人类创造出的希望。
“继续监视二十四小时，记录好新种怪物在每个时间段内的习性。”程越下令道。
季盏看着远处对面的泡沫怪物，那些黄色泡泡总让她有种不安的预感。
滴滴——
忽地，自己右手腕上的红色终端发出了一点声响。
是体温检测功能发出了提醒，因为这段时间基地中有不少进化者都莫名出现了高烧的症状，所以高层下令让所有进化者打开终端的体温检测功能。
季盏看了一眼自己此刻的体温，瞳眸因为诧异而微微缩紧。
37.6℃。
低烧吗……
第30章 繁殖
夜幕降临，程越和景飒把简易帐篷支了起来。末世之后，简易帐篷要更加便捷，并且收起时也更加节省空间，可以完全收纳进战术背包中。
季盏还在监视对面怪物的一举一动，除了飞行器以外，靠近十米范围内的鸟也同样被怪物吞噬，危险性极高，而且暂时还不确定它是否会主动移动。
景飒把帐篷搭好以后，拿过背包准备食物，感觉到后面周强他们投来的视线，一边用终端通讯对程越和季盏说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们的物资，晚上看好背包。”
之前从周强的话里就听出了他们现在急需物资，再加上他们队伍五个人，但是只有一个人背着战术包，以及楼下并没有看见他们的车，所以很容易就能猜到他们现在的处境。
果然，很快周强队伍里的那个女人向景飒和程越走了过来。
女人已经脱了厚实的作战服，露出里面的贴身背心，勾勒出火辣的身材轮廓。
“两位小哥能不能分我们一些食物，我们的物资在来的路上弄丢了。”女人来回打量了一下程越和景飒，最后选择坐到了程越的身边，压着声音道，“当然，作为回报……我可以任凭小哥吩咐，今晚这么冷，帮小哥暖暖身子也可以哦……”
女人说着暧昧的话，抬手就要往程越脖子上搂。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程越的回抱，而是黑洞洞的枪口。
程越的性格也如他的容貌一样冷硬，根本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他道：“离我和我的队友们远一点，你们不是第五安全基地的人，也不是手无寸铁的平民，我没有为你们性命负责的义务。”
女人看着冰冷的枪口，身体颤了一下，但还是努力装出可怜的样子，低头一边抹泪，一边向程越哭求道：“求求大哥帮帮我们吧，反正你们物资那么多，分我们一点对你们根本没有影响……”
“嗤”的一声，原来是正在旁边轻点东西的景飒忍不住笑了出来，眼中的嘲讽不加掩饰。
女人不由得为景飒的容貌而晃了一下神，比起长相硬朗，军人出身的程越，眉眼柔和可又带着危险气质的景飒要更加吸引人。
“你……你笑什么？”女人有些紧张羞恼地问道。
景飒说道：“我是在笑，现在乞丐要饭都这么气焰嚣张了吗？”
景飒并不完全是在嘲讽她，而是空白了三年的时间，他对外界的一切都还处在好奇的阶段，所以对女人理直气壮地来要求他们分物资给她的时候，他也是一副活久见的模样。
女人气得咬了咬唇，她看向不为所动的程越，又看了看明显等着看她笑话的景飒，只能不甘地起身离开。
而正好此时季盏回来了，女人见到季盏，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嫉妒，嫉妒季盏有景飒和程越这样的队友，不用为了物资的事情发愁，也嫉妒季盏长得一副好相貌。
一气之下，在走过季盏身边时，女人狠狠撞了一下季盏的肩膀。
然而，谁知季盏竟然就这样倒了下来。
“喂！你别碰瓷啊！我可没用力！”
季盏躺在地上，轻阖着眼，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是炙热的，浑身的血液好像在燃烧一般。
从傍晚的低烧开始，她的体温就一直在上升，只是她想忍耐到明天任务结束，所以没有向程越报告。直到刚才身体出现了严重不适，体温直接上升到了四十度时，季盏才撑不下去了。
意识在被火浪席卷，季盏隐约听到了程越和景飒的声音。
景飒拿背包给季盏做了枕头，又用水把毛巾沾湿覆在她的额头上，季盏感觉到额头上的冰凉，意识回笼了一些。
睁开眼睛，看到守在她身边的景飒和程越，说道：“我没事。”
“这些天基地里也有许多进化者出现了你这样的高烧状况，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程越问道。
季盏撑着身体坐起来，脸颊边的碎发都汗湿地黏在皮肤上，她道：“和感冒发烧的症状有些不一样，我现在的体温已经有四十二度了，但是并没有头晕休克，浑身无力的症状，反而有种力量膨胀紊乱的感觉。”
季盏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就像是被点燃的柴火，越烧越旺。
景飒抬手，摸了摸季盏滚烫的脸颊，说道：“别怕，会没事的。”
季盏低垂着头，没什么精神的应了一声。
“咕噜……”
忽地，季盏听到了一股奇怪的声音，她抬头看向前面无尽的黑暗，然后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进化者也存在偏差，显然季盏在听觉上要比景飒还要灵敏。
夜晚的风吹过，一股腥臭味在空气中弥散。
“啊啊啊啊——怪物，下面全都是怪物！”
尖叫声从周强那边的队伍传来，周强队伍里有一个人正好去角落上厕所，结果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忽地余光瞥见远处的地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眯着眼睛看了几秒，终于看清了那些东西的真面目。
竟然全是怪物！
这些怪物就像行进的蚂蚁一样，密密麻麻，数量众多，让人看得头皮发麻，而是明显是冲着他们这边来的。
听到尖叫声之后，所有人都跑到天台边上往下看。
季盏则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狙击枪，架在天台的栏杆上。
瞄准镜中能清晰地看清对面泡沫怪物此刻的样子。
原来那些泡沫怪物身上挤满的黄色泡泡竟是它孕育怪物的卵！
而现在卵中的怪物成熟，小怪物破卵而出。
一个破卵而出的怪物身上还带着粘液，它拥有与人类相似的身躯，但是浑身没有皮肤，头部畸形，它努力张开嘴，发出尖利的声音。
然而下一秒，一发子弹直接打穿了它的脑袋，叫声戛然而止。
是季盏开的枪，但是这发子弹并没有打中它的晶核，怪物趴在地上再生，然后又站了起来，跟着其他怪物一起往前行进。
季盏转而又向另一个还未孵化的卵开枪，怪物的卵被子弹射破，立刻就像瘪了的气球一样塌下去，一个怪物从里面爬出来，但只在地上动了两下就完全死了。
季盏呼出一口气，然后收枪对景飒和程越道：“这个怪物有繁殖能力。”
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见过怪物繁殖，它们唯一扩大种族数量的方法是三年前进化出的感染型怪物，感染性怪物能通过唾液让人类变成怪物，而拥有繁殖能力的怪物他们也都是第一次见到。
第31章 行动
泡沫怪物已经不能再称为泡沫怪物，拥有繁殖的能力，已经可以被称为怪物母体了。
周强队伍的五个人，包括周强在内看到这么密集的怪物都已经慌了神，周强跑过来拉住程越，道：“你们有车，快逃啊！带我们一起，你们第五基地的人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程越没有像周强那么慌乱，而是很冷静地对季盏和景飒说道：“这个怪物有繁殖能力，繁殖周期短，繁殖数量巨大，如果一直放任在这里不管，对我们基地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第五安全基地离这里只有四十公里的距离，如果有多个母体怪物同时在野外繁殖，不用多久第五安全基地就会成给怪物的盘中餐。
程越是军人出身，有大义的思想，他道：“已经没有时间给我们退缩了，如果这一次不能击杀这个怪物，等下一次再来这一片都会被它所繁殖出来的怪物占领，到那时我们想再杀它就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
周强在一旁听到程越的话，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吗？！现在不跑，还妄想杀到怪物面前去？”
程越不理会周强，而是目光坚定地看向季盏和景飒，继续道：“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赢，但就算我们今日牺牲在这里，我们也不会死的毫无意义！我们用性命换下的重要情报会被载入怪物百科，会为以后人类战胜怪物多一分希望，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军人该做的事情。”
“季盏，景飒，你们既然已经加入我的队伍，我就有权命令你们执行我的命令。但是我也知道我拦不住你们，所以你们自己做选择吧。”
程越把车钥匙放到景飒的手中，看着他明亮坚定的目光，就好像真的能在他的眼中看到希望。
季盏现在虽然发着高烧，身体里仿佛在经受着火舌席卷的灼痛，但是意识还算清醒，身体也没有失去行动能力。
她并不意外程越做的决定，她看向景飒，问道：“有把握吗？”
季盏这么问，就代表着她接受了程越的命令，景飒也不恼，而是道：“我记得车上还放了三包炸药，应该可以派上用场。”
“喂，你们非要当英雄送死的话就把车留给我们，我们想活！”
“是啊，你们把车给我们吧！”
周强队伍的人都围了过来，想要从景飒手里抢过车钥匙，结果程越抬手就在他们脚边放了一枪。
“我们不会把车给你们，如果想要活命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对付怪物，你们不是进化者吗？”程越说道。
周强的其他几个队友都吓得眼泪直流，腿软地几乎跪在程越脚边，说道：“我们当进化者又不是为了给怪物当食物，我们只是想在基地过得更好一点！我们根本打不过这些怪物，你们胆大，你们是英雄，而我只是想活命！”
程越挥开他们的手，那些小怪物越来越近，他们必须现在下去，没有时间浪费了。
“那你们在这里好自为之吧。”程越说道。
而旁边景飒掌心覆在季盏的额头上，依然滚烫一片。
“能撑住吗？”景飒有些担心季盏的身体吃不消。
季盏低了低头，下巴缩进竖起的衣领里面，向景飒比了个ok的手势。
“我加入你们。”忽地，周强突然说道。
“强哥，你怎么……”
“闭嘴！带着你们才是死路一条！”周强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队友。
景飒看了一眼周强，看见周强的目光时不时瞥向他手中的车钥匙，便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程越此刻急着想要下去，他们想要到母体怪物那里必须得开车冲过去，“好了，我们快下去。”
然而景飒却突然拉住了程越，一副不急不缓的神情，说道：“我想到一个战术。”
景飒的目光扫过周强队伍里那三个完全派不上作用的进化者，说道：“怪物会被进化者吸引，把他们三个吊到那边，让他们把多数怪物都吸引过去。季盏留在这里掩护我们，我们三个开车带着炸药去靠近母体，运气好点说不定一次就能炸出它的晶核。”
白乔曾经做过实验，当普通人和进化者同时放在怪物面前时，怪物会先去撕咬进化者，白乔还把怪物吞噬进化者的过程成为回收。
“会被进化者吸引？”显然程越是第一次知道有这种事情。
季盏应道：“是真的。”
景飒冲周强抬了抬下巴，说道：“把你队友绑紧一点，万一他们掉下去就真的没命了。”
周强：“我来绑？”
景飒：“不然还能是我来吗？”
周强咬了咬牙，不顾队友的哭喊，拿出绳索来把他们牢牢绑住，然后拽着到了天台与楼下车子停靠的地方相反方向的一边。
“强哥，你别这样！”
“强哥，我们会死的！你别听他们的！”
“救命，救命啊！”
周强把绳子的另一端绑在栏杆上，一边对他们说道：“你们可别恨我，要恨就恨那个男人。”
说完，周强就把他们三个推了下去，尖叫声划破黑夜，最后三个进化者停在了这栋楼中间的高度上。
果然，怪物纷纷调转方向，向着他们的方向聚集过来。
“好了，我们可以下去了。”景飒笑着对程越和周强说道。
周强看到景飒竟然还笑得出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而程越则是想到之前蓝茜的报告里面写过，从季盏透露的情报中知道景飒在末世前担任过分队长的职位，而且任务完成率非常高，但队员伤亡也是最高的。
现在看来，应该是事实了。
季盏倒是对景飒的这点手段见怪不怪了，她拧开一瓶水把水倒在手里，洗了洗脸，让自己保持清醒。
“别勉强自己。”景飒对季盏说道。
季盏点头，她反而更加不放心景飒，“你也小心一点。”
下面半数以上的怪物被引到了楼房背面，景飒，程越还有周强三人趁着这个机会下楼。
楼顶也就只剩下季盏，还有那个被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女人。
季盏没有理会她，她抬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然后脱掉身上的作战服，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夜里的风吹来让她好受不少。
季盏把两只袖子也一起卷起来，架好枪趴在地上，瞄准了对面母体怪物身上还没有完全孵化的卵。
第32章 险境
还不清楚破卵而出的小怪物的晶核在哪里，所以季盏只能选择去攻击母体怪物，那些未孵化的卵被破坏就完全没用了。
一颗一颗的子弹壳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瞄准镜的目标一个接一个地被破坏，季盏的注意力此刻高度集中，但是从额头顺着脸庞滴落下来的汗水却越来越多。
楼下，景飒三人很顺利地解决掉楼下游荡的几只小怪物，说是小怪物，但其实体型也有半人高，而且异常凶猛。
景飒一刀横劈，小怪物的脑袋和脖子就分了家，脖子的端口上露出晶核，景飒手中长刀翻转，用刀尖将那颗晶核挑了出来，小怪物才终于彻底死了。
“晶核在它们脖子的正中间，深度两厘米左右的位置。”景飒用终端通讯把情报告诉了季盏。
“好，我掩护你们过去。”
景飒听到季盏沙哑的声音后，动作稍稍顿了一下。
他现在没有任何的共情能力，唯独会被别人极端的情绪所影响，但思维和身体依然残留着曾经的一些习惯。他会下意识地去照顾季盏，会想保护她不受伤，会因为她生病而分去一部分注意力。
可是他又不会因为季盏而感到高兴或者难过，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执行着程序指令的机器人。
“景飒，上来！”
程越的声音打断了景飒的思绪，程越把越野车开了过来，直接撞飞了一个小怪物，然后停在景飒身旁。
景飒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一个小怪物，然后上了后座，看到周强也在，开口嘲讽道：“你躲得倒是快。”
周强重重哼了一声，没有应声。
原本计划是景飒和周强解决掉这边的怪物，掩护程越把车开出来，然而周强一下来就和牛皮糖一样跟在程越身边，车门一开他就躲了进去，留下景飒一个人去对付怪物。
越野车开了出来，因为车里有两个进化者的缘故，不少小怪物又再次调转方向，冲着越野车追去。
楼顶，季盏看到越野车直直地冲了出来，撞飞了不少小怪物，但也有动作灵活的跳上了车顶，阻碍着越野车的速度。
季盏从趴伏射击的姿势改成坐姿射击，双腿张开屈膝，两臂放在膝上，枪架于左臂上方，左手扶住枪托，右手食指扣在扳机上。
这种射击的方式更适合打中距离比较近的目标，季盏微微偏头，瞄准越野车车顶上的小怪物。
脖子正中间，深度两厘米左右……
又一发子弹射出，小怪物从车顶直接滚落下来。
车里的程越感觉到车子一轻，立刻又猛踩油门，周强眼看着车子离母体怪物越来越近，脸色发白。
这些人都疯了吗？！
景飒打开车窗，两手攀住车顶，靠着腰力从车窗出去爬到车顶上。
再有小怪物想要跳上来，景飒长刀一挥就把它们都打落了下去。
有景飒保护车子安全行驶，季盏的压力一下子小了很多，可以继续专心狙击母体怪物。
“唔……”季盏感受到体内的热浪席卷，眼前的视线也有一瞬的模糊。
季盏闭了闭眼，心下一横，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痛感让她保持清醒，她继续弹无虚发地打掉更多母体怪物身下的卵，减缓繁殖的速度。
而就在这时，原本被吊在后面的三个进化者已经叫得声音沙哑。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聚集在下面的怪物像叠罗汉一样堆高，然后一层踩一层地向他们靠近。呼救的声音终止在怪物的口中，被吊在空中的三人就这样被怪物分食。
绳索在空中晃动，怪物被季盏吸引，想要爬到楼顶，而这三根垂下的绳索便成了最好的梯子。
楼顶上的季盏几乎已经到了极限，打偏一枪后，季盏把脸埋在臂弯中，努力喘息着。
身体里好像有一股力量在乱窜，但是她却不知道要怎么控制。
两只手腕上的终端都发出了警告，右手腕上的终端是在警告她的体温已经达到了44℃，而左手腕上的终端则是记录了她身体的爆发力已经达到了三千以上，突破了以往的最高记录。
季盏缓了缓，想要强撑着继续掩护景飒他们，忽地身后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救命啊啊啊——”
女人尖叫着连滚带爬跑向季盏，季盏转头一看，只见好几只小怪物已经顺着绑在阳台栏杆上的绳索爬了上来。
季盏刚才状态太差了，根本就没能留意到后面的动静。
季盏立刻掉转枪口的方向，冷静地射杀了两只小怪物，然后从绑腿中抽出手枪和匕首，冲了过去。
季盏的身形敏捷又迅速，两手中拿的匕首和手枪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几乎都是一击就将怪物的晶核完全破坏。
躲到最远角落里的女人看到季盏这么凶残的一面，心里升起一抹恐惧，她心虚地捂住自己的手臂……
刚才她的手臂被爬上来的怪物咬了一口，虽然她当时及时挣脱了，但还是被咬出了一个伤口。
她应该不会这么倒霉的，这种小怪物肯定不是感染型……
季盏扑到栏杆边，用匕首把三条绳索全都割断，终于是切断了怪物上来的路线。
等解决掉了天台上所有怪物，季盏终是力竭地跪在了地上，发抖的两只手撑在地面上，束发的发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长发凌乱地落在脖颈边。
然而，危险还没有完全解除。
从母体怪物中破卵而出的怪物都是感染型，可以通过唾液使得人类也变成怪物，而刚才被怪物咬伤的女人此刻已经意识不清，脸上皮肤下似是什么东西在快速鼓动，最后在女人的惨叫中破出。
女人完全变成了丑陋的怪物，靠着吞噬进化者的本能一步一步靠近季盏的背后。
与此同时，景飒站在车顶，他回头看了一眼季盏所在的方向，从刚才开始他就注意到季盏已经没有再开枪了。
越野车停了下来，母体怪物会攻击十米以内的一切入侵者，所以他们只能停在离母体怪物二十米左右的地上。
人类在十五米高的母体怪物前显得更加渺小脆弱。
第33章 炸开
“你们掩护我。”
不等程越的命令，景飒就已经先提起装有炸弹的背包。
程越看了一眼周强，虽然他很不想让景飒去冒险，但是比起周强，景飒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周强察觉到程越的视线，手里转着手枪，勾唇笑着道：“放心，我会好好掩护你。”
景飒嘲讽道：“那你可别被吓得尿裤子了。”
周强愤恨地瞪向景飒，他一定要景飒死在这里！
景飒一踏入十米的范围，母体怪物就伸出了触手，小怪物也都纷纷冲向入侵者。
程越从车中拿出最后两发榴弹，掩护景飒，虽然他不是进化者，但他身体素质强悍，比身为进化者的周强更派得上用途。
周强动作慌乱，看到有小怪物靠得稍近一些，便一个劲儿地往程越身后躲。
周强看到了程越腰间挂着的车钥匙，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正要伸手去拿的时候，一声枪声响起，周强捂着流血不止的手痛呼惨叫。
“你以为我不会对你下手吗？”
程越手中的枪口还沾着周强的血，硬朗的面容显得冷酷无情，他道：“我早就做好了要杀你的觉悟，如果你不乖乖配合我们，那你就没有用了。”
在决定带上周强的时候，程越就一直在防备他，一路上周强也帮忙解决了一些怪物，而这就是他在程越眼中的价值。而现在周强已经不愿意配合他们了，那么对于程越来说，周强就没有再活着的必要了。
程越确实是个正直的好人，但是他的忠心只对第五安全基地。
周强冷汗直流，面色狰狞地道：“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你们死！”
周强尖叫着扑向程越，好歹他也是能力数值中等偏上的进化者，就算现在受了伤，也能和程越打得有来有回。
而景飒也注意到后面程越和周强打了起来，心中颇有些无语地往后看了一眼。
他们是不是忘记要掩护他了？
景飒躲开母体怪物的触手，又斩杀了两只小怪，直接冲上母体怪物庞大的身体。
为了保证炸弹引爆的威力，所以最好是在怪物体外安装一个炸弹，和内部配合一起爆炸。
景飒把一个炸弹安在了母体怪物身体中间的高度，随后在母体怪物的触手再次袭来时，把剩下的两个炸弹丢了过去。
海葵一般的触手果然把炸药吸收了进去，但是对景飒的追击并没有停下。
景飒正要往回跑，忽地身后危险袭来。
景飒侧头，一发子弹擦着他额前的头发飞过。
而正是因为景飒顿住的这一破绽，母体怪物的触手像是嗅到了猎物的饿狼，紧紧缠住景飒的身体，把他高举了起来。
“景飒！”
程越没想到周强竟然在他面前虚晃一招，然后直接将枪口对准了后面的景飒。
看到景飒虽然没有被子弹打中，但是却被母体怪物的触手抓住无法动弹，程越转身就要去支援景飒。
但是挡在面前的小怪物又让他寸步难行，而周强趁机又向景飒开了一枪，依然对准的是景飒的头。
子弹似是真的打中了景飒的头部，被母体怪物出手抓住高高举起的景飒突然就没了动静。
程越瞳眸骤缩，景飒……死了吗？
周强心中畅快，然后趁程越分神的这个机会去抢车钥匙。
程越牢牢抓住周强的手，带着与周强还有周围小怪同归于尽的念头，拿出了一颗手雷。
“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你个疯子！”周强看到程越手里的手雷，惊恐尖叫，“车子给你，车子给你们，你快松手！”
程越生生拧断了周强的两只手腕，然后咬掉拉环，把手雷塞进他的衣服里，用力把他推进小怪物堆中。
果然，如景飒和季盏之前所说的那样，怪物会被进化者吸引，那些怪物都转向了周强。
程越想要趴下身子，但是手雷还是爆炸得太快。
被爆炸的威力波及，程越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
同一时间，楼顶天台。
季盏被女怪物从后面狠狠勒住了脖子，女怪物张开大嘴就要往季盏的脸上咬。
季盏一只手用力推着女怪物的脸，另一手反握住手枪，然后往女怪物的眼睛上连着开了两枪。
女怪物痛苦嘶吼，松开季盏捂住自己的脸。
季盏也算是死里逃生了，左手腕上的终端不断提示着她越过安全阈值。
明明她并没有爆发身体力量，但是此刻她的体能就像是拔掉了塞子的浴缸，快速流失，到现在为止已经出现了之前越过安全阈值后的副作用。
身体已经感觉到了极度疲惫，并且忍耐着体内的灼热，季盏此刻能保持清醒都是靠着她坚定的意志。
趁着女怪物的视野还没有完全恢复，季盏抬起手枪继续向她的头部射击。
被惹怒的女怪物顶着子弹扑向季盏，季盏侧身躲过，并且趁着女怪物收不住力道时，一把抓住女怪物的头发，将它的脑袋死死按在地上，女怪物的脸受到如此重击而变形扭曲。
女怪物拼命挣扎，但是在此刻爆发力飙高的季盏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
季盏也发了狠，抓着女怪物的头发就把它往天台边上拖，最后把它从高楼上推下去。
季盏完全脱力地坐在地上，终端监控的身体数值又开始急剧下降，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在急速沸腾，心脏仿佛即将炸开。
季盏趴在地上艰难的伸手，重新拿起自己的狙击枪架起。
任务还没有结束，景飒也还没有回来……
她要看着景飒平安回来，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一切的痛苦。
三年前学院里的那场末世之战在她的眼前不断浮现，身边的同伴向她高喊着救命，可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怪物吃掉。
她被那样的噩梦困住了三年，一直到她贴着冰冷的容器外壁，听到景飒的心跳声时，噩梦才终于结束。
季盏开镜瞄准，然而瞄准镜中此时所看到的一幕却将她的心打入深渊，不断下沉。
景飒被母体怪物伸出的触手抓住，然后吸收进了体内。
下一刻，“轰”的一声巨响，母体怪物被炸开，被炸飞的肉块甚至都飞到了季盏这边。
第34章 大哭
为什么景飒没有逃开？
为什么……
季盏立刻用终端通讯在喊景飒，“景飒，景飒！收到回应我！景飒！”
但是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景飒还在母体怪物的身体里，而这样的火药量从母体怪物的体内炸开，景飒生还的可能几乎为零！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季盏又经历了一遍三年前那样无助迷茫的绝望。
眼前涌起水雾，但是又被季盏咬牙逼了回去，转而重新开镜，瞄准被炸烂的母体怪物。
晶核……晶核……
季盏快速寻找着母体怪物身上的晶核，母体怪物庞大的身体被炸得稀烂，那些未孵化的卵也都被炸掉了，只剩下几只小怪物在上面游荡。
而母体怪物受损，以及刚才的爆炸声把之前围在住宅楼下的小怪物也都吸引了过去。
季盏从瞄准镜里还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程越，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季盏看到那些小怪物都在向程越的方向靠近，别无办法的她只能狠心移开视线，转而继续寻找母体怪物的晶核。
黑夜剥夺视野，就算有夜视镜也不如白天那么方便，季盏的位置离母体怪物也将近有一公里的位置，而怪物的晶核却是一个只有五厘米左右的菱形晶体。
季盏冷静下来，怪物的再生都是围绕着晶核开始的，母体怪物还在原地开始再生，那就代表晶核并不在那些被炸飞出去的肉块上。
季盏的眼睛此刻就像一台精密至极的扫描仪，她观察着母体怪物的每一处再生速度。
终于，在母体怪物身体的一处断口上，季盏终于看见了晶核。
晶核有一半陷在了怪物的肉块中，若是季盏再晚发现一会儿，那块晶核又会被怪物再生的肉块掩盖。
季盏目光如炬，深呼吸了两次，强忍住身体异样带来的影响，扣下扳机，子弹从枪口飞出，带着破开海浪般的气势正中母体怪物的晶核。
晶核碎裂，碎片迸开。
母体怪物庞大的身体像烂泥一样塌了下来，而那些被繁殖出来的小怪物在母体怪物倒下之后，也接二连三地开始死亡。
季盏的身体和精神也到达了极限，在打碎晶核之后，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
黑夜过去，天际泛起白光，新阳顿现。
季盏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睛没有焦距，缓了许久视野才重新聚焦恢复。
季盏撑着身体坐起来，清晨带着凉意的风吹来，身上的衬衣显然在昨夜汗湿了一遍以后又风干了，变得皱巴巴，脏兮兮的。
手腕上的两个终端都已经没再跳出警告，不管是体温还是身体数值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昨夜的一切都好像是她的一场梦境，然而手边碰到的弹壳却让她又认清了现实。
季盏捡起一枚弹壳，昨夜的记忆回笼……
景飒！
季盏呼吸一窒，转头往母体怪物的方向看去。
母体怪物的身体已经给崩塌了，变成一滩烂泥一样的物质堆在那里，那些被繁殖出来的小怪物在母体死后，也相继死亡。
季盏的心脏剧烈跳动，背起自己的狙击枪跑下楼去，冲着母体怪物的方向跑去。
她不相信景飒就这样死了。
景飒不会死的！
他不会死的！
他不会像他们一样被怪物吃掉的！
不要再留下她一个人了！
季盏不想再像三年前一样，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只有她一个人到达安全基地。
十六岁离开研究所，进入特殊军事学院以后，她就给自己编织了一场梦。
她没有家，也没有家人，没有人爱她，那她就假装学院是家，把学院里说所有的同学当做家人，假装自己也很幸福，也是一个在美满家庭里长大的孩子。
但是末世的降临打碎了这场梦境，她所编织出来的一点幸福也就此消失。
而她好不容易才找回了景飒，为什么现在连景飒都……
季盏脚下不停，不甘和憎恨瞬间充斥在心中，一路上遇到的几只怪物几乎都是被她一击毙命。
终于，季盏到了昨天景飒他们战斗的地方。
越野车还停在旁边，周围堆满了小怪物的尸体，几乎都没处落脚。
季盏看到了死得面目全非，甚至没有完整尸身的周强，也看到被一具怪物尸体压住的程越。
季盏翻开怪物的尸体，然后把程越拖了出来，放到越野车边。
季盏探了一下他的气息，喃喃道：“还活着吗……”
虽然还活着，但也还不能排除程越被小怪物咬伤的可能。
季盏没再管程越，而是往母体怪物的残骸走去。
母体怪物死后，十五米高的庞大身躯就像是化作了一堆沥青一样的物质，散发出的腐臭味几乎让人窒息。
“景飒！”季盏喊着景飒的名字，她坚信景飒还活着。
景飒有怪物那样的自愈能力，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就死掉……
季盏踏进母体怪物的残骸里，也不嫌脏，用两只手扒开这些沥青一样的东西，想要找到景飒。
季盏就这样找了一会儿，忽地摸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季盏一个用力，景飒用的长刀便被抽了出来。刀刃上沾着肮脏的东西都自动滑落下来，露出原本雪亮的颜色。
季盏拿着景飒的长刀，死死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别丢下我一个人啊……”季盏颤着声，随后又大喊着重复了一遍，“别丢下我一个人！”
寂静的废墟中似是还能听到季盏的回音，季盏的身影在这片荒芜中显得那么的无助可怜。
忽地，母体怪物的残骸中传来一点动静。
季盏听到声响抬头看过去，睁大眼睛，看着那片沥青一样的物质下有什么东西在鼓动着。
像破土而出的新芽，拂晓的光落在上面，如神迹一样的男人从那些肮脏污秽中直起身子，他仰着头，轻闭上眼睛，缓缓吐气。
确认自己又活过来的景飒睁开眼睛，他从怪物的残骸中爬了出来，然后走到完全呆愣住的季盏面前。
景飒身上出了衣服弄得又脏又破，一点伤口都没有，他还有心思和季盏开玩笑，道：“怎么这个表情，是不是不敢相信我还……”
景飒的话还没说完，季盏就已经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然后贴在景飒的心口，直到听到景飒稳健的心跳声。
“呜……”季盏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向来表情木讷的季盏此刻完全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
第35章 不死
景飒感觉到心口发烫的温度，平静的心湖像是被人强行搅乱，季盏的哭声仿佛一条锁链勒住了他的脖颈。
他没想到季盏会因为担心他到嚎啕大哭，他并不是想让季盏哭的……
周强在向他开枪的时候他是可以躲过的，但那个时候他突然想起季盏曾经问过，他的弱点在哪里。
他也一度以为自己如今是像白乔那样，与怪物融合后的产物，但是他却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身体里晶核的存在。
白乔除了称他为“神”以外，还说他是新人类，是唯一成功的实验体。
景飒一直在推敲着白乔的那些话，然后他便有了个很大胆的猜测。
只是在基地的时候景飒一直没有机会去尝试自己的猜想，直到周强向他开枪的那一瞬，他才想到可以利用这样的机会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子弹打进头部的时候，景飒因为疼痛而短暂的失去了意识，但是他还活着。
那么看来他的弱点并不是脑袋，如果季盏知道的话，说不定会很失望。景飒当时这么想着。
等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已经被怪物吞入身体中，因为没有空气而时刻忍受着窒息的折磨。
黑暗，幽闭，腥臭占据了他所有的感知，让他一种如果死了的话就好了这样的想法。
所以直到炸弹爆炸，几乎摧毁了他全身的痛感反而让他得到了解脱。
可即使这样，他依然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的身体不会死。
景飒之前对自己的猜想成了真，他的身体里根本没有晶核，他拥有的不是自愈能力，而是不死的能力。
一夜的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修补好了，可是他不想睁眼，甚至想就这样沉睡过去好了。
直到季盏的声音传来。
这是季盏第二次叫醒他，在他陷入黑暗的时候，是季盏的声音将他从深渊拉了上来。
拂晓的光照进他的眼中。
面对紧紧抱住他，哭得停不下来的季盏，景飒有些手足无措。
景飒叹了口气，搂着季盏低下头，说道：“我没事，你别哭了。”
季盏的哭声小了些，她抬头看向景飒，泪水洗过的眼睛如黑曜石般美丽，苍白的面色和眼角的泪痣衬得更让人忍不住心疼。
但是季盏却在这个时候，用力锤了一下景飒的胸膛，虽然收着力道，但是季盏不是普通人，这一拳也够景飒受的了。
季盏边哭边生气：“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跑！万一死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季盏不懂含蓄，更不懂男女之间的那种暧昧，自然是想什么说什么。
景飒抿了抿唇，抬手给季盏擦着眼泪，然后压在她的耳边说道：“我不会死的。”
“……嗝！”季盏吓得打了个哭嗝。
或许在别人听来景飒说的这话是在安慰人，但是季盏却知道景飒是在说一件事实。
季盏这会儿瞪大眼睛，又泪眼汪汪地盯着景飒看的模样，让景飒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也是才知道的。”
黑暗被季盏驱赶，渐渐远离了他。
季盏听到景飒的笑声，又往他身上锤了一下，怒道：“所以你昨晚就是为了验证这种事情，等着被炸弹炸的吗？！”
“明明你之前还说要把我打成筛子的。”景飒说道。
季盏一噎，抿着唇不说话。
她之前那么说，不过是为了吓唬景飒而已，那时候她还不能估测景飒的危险性，担心景飒不会听她的话，然后到处乱跑。
景飒见季盏抿着唇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又把她往怀里抱了抱，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别生气了，下次我不会这么做了，虽然说不会死，但还是挺痛的。”
不，其实更多的原因是……景飒不想再听到季盏这样的哭声了。
他喜欢被季盏的情绪影响，比起别人对他的恐惧，季盏对他的重视更让他上瘾。
季盏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稍稍推开景飒一些，景飒摸了摸季盏的额头，道：“已经退烧了吗？”
他没忘季盏昨晚还发着高烧。
季盏说道：“已经没事了，不过这场高烧有点奇怪。”
“回基地再检查一遍吧。”景飒摸了摸季盏的发顶。
季盏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了点什么，“啊，队长！”
……
季盏让景飒给程越处理伤口，程越被手雷爆炸的威力波及，造成脑震荡，一直都没有清醒，好在程越身上并没有被撕咬的伤口。
季盏和景飒把程越放到越野车的后座，然后换景飒坐在驾驶座上开车，季盏抱着自己的枪坐到副驾上。
“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洗澡？”景飒一边发动越野车，一边问道。
在这种危险的野外，也就景飒还有精力惦记这事了。
季盏也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都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白衬衣，还沾上那些怪物的腐臭味，实在是过于难闻。
“算了，这里要找个能洗澡的地方太费劲了，总不可能路边就是澡堂。”
然而季盏的话刚说完，景飒脚踩刹车，因为惯性作用，季盏的身体都往前倾了一下。
还不等季盏问什么，景飒指着旁边一处建筑：“澡堂。”
季盏：“？？？”
末世已经三年了，人类曾经生活的地方大多都已经变成了废墟，但也有还保留完好的建筑，只是长年无人居住，所以都落满了灰尘。
季盏转头去，澡堂的门牌都被不知名的藤蔓缠住。
“下去看看？”景飒问道。
季盏心里有些犹豫，说道：“就算有澡堂，应该也没水了。”
景飒心想着有水的可能性也确实不大，但是来都来了，进去看一眼好了。
“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如果有怪物袭击的话及时叫我。”景飒对季盏说道。
季盏点了点头，“小心一点。”
随后景飒便下了车，拿上长刀，进去澡堂中查看情况。
季盏一个人车里有些无聊，时不时看一眼后座上还在昏迷的程越，也记着警惕四周。
过了几分钟，景飒走了出来，然后敲了敲季盏这边的车窗。
季盏把车窗放下，然后便被景飒捏了捏脸，说道：“有水，可以进去冲澡。”
季盏：“？？？”怎么想也觉得不太合理。
第36章 乌鸦嘴
直到季盏和景飒在澡堂轮流冲了个澡之后，季盏都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在这种地方竟然还会有个能冲澡的澡堂。
不过冲完澡之后身上总算是舒服多了，好在背包里还带了一件干净的衬衣。
季盏湿着头发从澡堂出来，景飒正靠在车门边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看到季盏，才回过神来。
景飒见季盏的衬衣都因为被头发上的水汽沾湿而变得有些透，景飒微微挑眉，虽然赏心悦目，不过见季盏对此毫不在意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
“把衣服穿好，我们走吧。”景飒从车里物资箱中找到一件冲锋衣的外套，然后披到季盏的身上。
季盏应了一声，把黑色的冲锋衣穿好，拉上拉链，结果发现这件衣服对她来说长了不少，只能把过长的袖子卷起来了。
季盏看着面前干干净净，完好无损的景飒，忽地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卷绷带来。
在景飒疑惑的目光下，季盏先是看了一眼还在后座躺着昏迷不醒的程越，然后说道：“我们要把秘密藏好，不能被别人怀疑发现了。”
景飒微愣，季盏没有单指他一个人，而是说的“我们”。
他拥有不死之身这件事，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他喜欢这样的说法。
季盏在给景飒的手臂和头部都缠上绷带后，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好了，走吧。”
坐上车后，车子重新发动。
景飒的终端已经坏了，还好季盏的终端没有任何损坏，还能为他们导航，否则他们都不知道要怎么找回基地的路。
车子开了一段路程，他们比较幸运的并没有遇到怪物，季盏也有些放松地一手托腮，手肘支在车窗边，看着外面残破的风景。
“真是奇怪。”景飒忽地说道。
季盏转头看向他，景飒示意季盏看看两边的街道，说道：“这里全是商铺，以前应该很热闹的样子，居住在这里的人也绝对不少。”
“但是我们开了这么久，却连一只怪物都没遇到。”
景飒之前在基地里买了不少记录末世的书，书上也提到过KP-26陨石落下当晚变异成怪物的比例，初步估计每一百个人就有一个变异成怪物的。
一条街道的人全都生还的可能性太小了，所以景飒才会觉得这里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季盏一手托着脸，外面的阳光照得她生出一点倦意，她有些漫不经心地道：“说不定都藏了起来，然后再突然‘咚’的一声落在我们面前。”
“咚！”
一个庞然大物从旁边的屋顶上跳了下来，然后挡在了他们的车前，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回不仅是景飒了，连季盏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说的话成了真。
“景飒……”季盏眼中有些茫然地看向景飒。
景飒立刻挂挡倒车，躲开怪物从旁边建筑物上弄下来的碎石，然后把车子停在一个相对安全的拐角。
景飒拿起长刀就要下车，忽地想到什么，关上车门前对季盏说道：“我回来之前你先不要说话，也不要想别的事情。”
季盏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了下头。
虽然前面的怪物体型庞大，但是对景飒来说解决它并不是什么难事。
季盏也打开车子天窗，端枪瞄准，适时地支援景飒。
半小时之后，前面挡路的怪物和一些被吸引过来的小怪都被季盏和景飒解决。
景飒回到车上，季盏仔细打量了一下景飒，确定他只是身上沾上了一点灰尘以外，并没有受伤，这才问起刚才的事情。
“你刚才为什么不许我说话？”
景飒盯着季盏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可能有点玄学吧。”
季盏：“嗯？”
景飒道：“你没发现你连着说中了两件事吗？”
见季盏不明所以的样子，景飒替她数道：“澡堂的事情，还有刚才怪物突然出现的事情，都是在你说完之后就出现的。”
季盏歪了歪头，反应过来后不满地看着景飒，说道：“只是巧合罢了，我又不是乌鸦嘴。”
景飒听此，忍不住笑道：“你可别说了，万一你这话又灵验了，你就真成乌鸦嘴了。”
季盏见景飒还在拿自己打趣的样子，又伸手用力往景飒身上锤了一下。
景飒连忙接住她的拳头，道：“再打就重伤了，到时候没人开车就麻烦了。”
季盏是会开车的，只是在末世前她还没成年，考不了驾照，末世之后一直生活在外层基地，也没机会砰车，所以车技怎么样还待考验。
不过玩笑话归玩笑话，景飒确实有些在意季盏刚才说话成真的事情。
真的有这么巧的巧合吗？
季盏对此还一无所知，甚至还在记仇景飒说她乌鸦嘴的事情。
之后的路途上，景飒总是不着痕迹地打断季盏一些将要说出口的话，以免季盏再次假设成真。
好在后面的路程上相安无事，傍晚之前，他们回到了第五安全基地。
因为程越重伤昏迷，所以在检查口他们的车就被拦了下来，在排除程越被感染的风险之前，他们都要先在这里等着。
季盏看着身穿防护服的人抬着担架过来，把程越放上去，又用皮革捆住他的手脚。
季盏在一旁看着，忽地扯了扯景飒的衣角，示意他低下一点身子。
景飒微微弯腰，季盏掩着唇，小声与景飒说道：“队长怎么这么久都不醒，他该不会……唔！”
季盏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景飒死死捂住嘴。
景飒笑着道：“季盏，不吉利的话可千万别说啊。”
景飒一路上都在猜测季盏是不是突然有了类似于言灵一类的能力，只是还不能肯定。
但如果真是这样，季盏刚才那不吉利的话一旦说完，程越可能就真的要倒霉了。
“唔唔唔！”季盏不满地抗议景飒不让她说话的行为。
季盏觉得景飒太迷信了，她拿下景飒的手，说道：“以前在学院上研究课，老师说过要相信科学，不能迷信，你是不是没听讲？”
第37章 异样
景飒捏着季盏的脸，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可是高你两届的学员首席，课程科目都是满分，可不像你偏科严重。”
景飒一下子就揭了季盏的底，季盏气得鼓起嘴，挥拳就要往景飒身上打，景飒后退躲过。
学院每个学期都会有一次考核，考核的内容除了力量数值，还有课程科目，包括射击格斗一类的实践科目，还有文化科目。
季盏的力量数值比景飒还要高，实践科目也能拿到满分，但是文化科目每次能及格就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倒也不是说季盏比较笨，而是季盏的成长环境注定了她在一些方面有所缺陷。
学院里的其他学员在成为进化者之前，或多或少的都受过普通学校教育或者是家庭教育。但是季盏和他们不一样，研究所里的研究员从来没有把季盏当做一个正在成长的孩子对待，而是看做一个需要不断改进的兵器。
在他们眼中，季盏的成长就是为了更好的迎合KP-22药剂，为了达到更高的力量数值，可以随时对季盏的身体器官进行替换手术。
这就是他们所定义的“成长”。
……
程越在排查感染风险后，直接被拉进了医院，景飒和季盏则是直接开车回了内层基地。
刚进入内层基地，林副官的声音就从季盏的终端通讯中传出来：
“季盏，程越受伤治疗，景飒的终端我联系不上，那就由你来一趟总部大厦做任务报告。”林副官的语气很是公事公办，听上去不带一丝感情。
“好。”季盏应道，倒也不会抗拒这样的命令。
因为学院终端有无限记录的功能，可以将战斗过程都完美复刻下来，所以做战后汇报对季盏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季盏对景飒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要去一趟总部做报告。”
景飒道：“我陪你一起去。”
季盏看了看景飒身上缠着的绷带，说道：“那你可要装得像一点，别露馅了。”
两人来到总部大厦的楼下，停好车子，忽地发现大厦外的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人，在总部的工作人员在里面也忙得脚不沾地。
季盏和景飒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不解。
他们才离开三天而已，基地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们队里也有？”
“是啊，我们都吓了一跳。”
“我们队伍里也是，一下子两个人发起高烧，立刻就终止任务回来了。”
“那种超科学的事情竟然真的存在。”
“都末世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周围人的议论声传入季盏耳中，季盏微微皱了皱眉。
高烧？
季盏想到自己昨晚发起的高烧，那究竟是因为什么引起的，她到现在也还没有头绪。
发高烧的时候她身体的爆发力打破了以往的最高记录，身体里仿佛有另一股力量萌芽，但是却无法控制，只能再任由那些力量迅速流失。身体里的力量不断重复着涌现，流逝，再生，再流逝这样的过程，这也让终端不断跳出安全阈值的警告。
季盏怀着这样的疑惑和景飒来到林副官的办公室外，办公室没有关门，里面的工作人员都繁忙无比，纸质文件堆满了他们的办公桌，电子设备的滴滴声也连着不停。
林副官坐在一个办公桌后，桌上摞起的文件都快把他遮住了，他也一副两天都没睡的样子，黑眼圈明显，原本斯文清秀的容貌这会儿都变得有些阴沉了。
“把这些交给司令。”林副官把一些资料整理好，拿给旁边的助手。
助手抱着资料就往外跑，结果差点撞到季盏。
“对不起！”助手连忙向季盏道了歉，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往外跑去。
季盏看了看四周忙乱的景象，她和景飒平静的模样倒是和这里有些格格不入了。
季盏走到林副官的办公桌前，道：“季盏报告。”
林副官听到季盏的声音，从工作中抬起头来，看到她和景飒还很精神的样子，脸色稍霁：“报告这次任务吧。”
“此次作战时间三天，击杀目标一共56只，辅助击杀13只。其中击毙新种怪物一只，新种怪物拥有母体特征，有繁殖能力，还无法估计繁殖速度……”
季盏将昨夜试探出的母体怪物特征和弱点一一告知林副官，林副官也神色严肃地不断记录，这是新种怪物出现以来，他们获得的第一次情报，怪物百科又可以再添一页。
景飒在一旁静静听着季盏的汇报，目光不自觉地被季盏吸引而去。
季盏的性格与她过分漂亮的容貌一点也不相符，季盏是个很固执坚强的人，而且对待自己所认定的敌人完全不会手软。
所以季盏昨夜在答应程越一起对付母体怪物的时候，或许是对程越的话有一些触动，但更多的是季盏将所有怪物当做敌人，是敌人就该完全消灭。
报告完母体怪物的所有情报后，季盏继续道：“……昨夜23:30分开始，身体温度不断升高，出现高热症状，身体数值曾多次突破安全阈值，原因不明，但现在身体已经恢复正常，无严重性损伤，报告完毕。”
林副官听到季盏报告高热时，手中动作一顿，他又看向景飒，问道：“景飒，你有出现和季盏一样的高热症状吗？”
景飒垂眸，心中斟酌了一下，道：“有，但是已经退烧了。”
季盏看了一眼景飒，不过脸上也没有露出异样。
林副官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今晚八点钟所有在基地内的进化者到楼下广场集合，开会。”
竟然召集所有进化者开会，这么大型的会议究竟是……
“还有几个小时，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新种怪物的资料我们会根据你所说的情报进行整理，如果有疑问会随时和你联络。”
“是。”
“景飒，你的终端损毁，一会儿下去一楼进行补办。”
“好的。”
结束了任务汇报，季盏和景飒出了林副官的办公室，先去了一楼补办终端。
到了外面广场上时，季盏才靠近景飒，小声问道：“你昨夜也发高烧了吗？”
“当然没有。”景飒很干脆地和季盏承认道。
季盏一愣，问道：“那你为什么……”
景飒看了一眼广场上聚集的人，然后揉了揉季盏的发顶，说道：“这次会议之后你会明白的。”
第38章 方式
季盏和景飒先回了公寓休息，在基地外一直都没能好好休息，连三餐都是靠着压缩干粮解决的，虽然是进化者，但是身体也是会疲惫的。
景飒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季盏洗完澡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晚上没有任务，她也就不用穿着作战服了，她拿出白衬衫和灰色的百褶裙换上，配上黑色的领带和皮靴，这些还是蓝茜上次送来的新手大礼包里的送的。
以前学院的日常校服也是这样的款式，虽然是特殊军事学院，但到底都还是一些二十岁不到的少年少女，学院也会尽可能得满足他们生活方面的需求，所以是允许女生穿裙子，而男生则是西装长裤。
季盏站在镜子前系着领带，然后理了理披散的长发，不在任务期间她的打扮也会随意不少。
不过手枪，匕首这些能随身带着的武器，依然会带上。
房间的门被敲响，是景飒的声音：“饭已经做好了，出来吃饭了。”
景飒已经包揽了家里的一日三餐，还有家务卫生。
季盏从房间出来，景飒刚解下围裙，看见季盏这一身装扮，微微愣了一下。
“怎么了？”季盏察觉到景飒微妙的目光，不由得问道。
景飒把做好的两盘蛋包饭放到餐桌上，一边道：“只是突然发现你长高了一些，还有身材……也成长了。”
景飒并没有轻浮之意，只是季盏穿上和三年前在学院相似的衣服，所以在景飒眼中便显得有很大差异。
季盏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自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抬眸盯着景飒看了看，忽地问道：“说起来，你这三年……是不是一点没长？”
被季盏戳中真相的景飒：“……好了，快点吃饭吧。”
季盏见景飒这么明显的岔开话题，眼中露出一点淡淡的笑意，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真的一点没长的吗？”
景飒可见不得季盏这么洋洋得意的模样，伸手屈指在季盏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说道：“就算三年没长我也比你大一岁。”
景飒原本就比季盏要大四岁，被封在容器里的那三年，他身体的新陈代谢都停滞了，除了头发长长了不少，身高体重都还保持在三年前的状态。
所以现在景飒的年龄既可以是二十岁，也可以是二十三岁。
这时“滴滴”的声音从终端响起，是这次任务的酬劳积分已经分到了季盏和景飒的终端中。
“竟然才六百积分。”景飒看了一眼，向来花积分如流水的他显然觉得六百积分不太够用。
毕竟季盏喜欢吃肉，还有新鲜的果汁，以及季盏的衣柜现在也很空，要花积分的地方还很多。
季盏当然不知道景飒心里所想，在外层基地生活惯了，看到六百积分到账，仿佛天降金蛋砸脑袋一般的不敢相信：“好多。”
景飒看了一眼已经呆愣住的季盏，心想着季盏这三年在外层基地是吃了多少苦。
景飒用终端调出蓝色虚拟板块，查询积分说明，然后边吃饭边了解内层基地的积分使用规则。
刚进入内层基地的进化者住处都是会根据个人情况分配的，第一个月免收房租，第二个月起以每月八百积分的价格来算房租，之后如果想要换住处，可以向相关工作者再申请。
进化者每个月除了自己外出任务所得积分，到了年底还会根据每个人的任务完成率进行排名，排名靠前的会获得一定数额的“年终奖”。
在内层基地也有秩序规则，禁止进化者在训练场以外的地方比试，打架，斗殴，禁止擅自将外层基地的人代入内层基地，禁止影响空中列车正常运行，禁止公路行驶不遵守交通规则等等或大或小的规则，违反者会扣除大量积分，最严重的惩罚不是死刑，而是逐出基地。
进化者本就有凌驾于普通人的力量，若是不严格管束，基地中普通人的生存范围就会变得更加狭小。
……
快到晚上八点的集会时间，季盏和景飒才达成空中列车往总部大厦去。
除去还在外执行任务，不能及时赶回来的进化者外，现在在基地内的进化者大概八千人左右，总部大厦下的广场足够宽阔，可以容纳下一万人。
裘司令和其他高层管理者还没有下来，广场上的进化者正在组织列队。
这么多进化者聚集在一起，场面很是壮观，不少人都是匆匆赶回，身上还穿着作战服，连武器都没收起来。好在武器都受终端管制，有禁止线在也不用担心枪械走火的危险。
“景飒，在那边，调查组一队。”季盏看到广场最前面的位置有一个人举着调查组一队的旗子，还用力地左右挥了两下，很是显眼。
周围人多，季盏跟在景飒身后，但是景飒走得有些快，季盏为了跟上他还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
“抱歉抱歉。”撞了季盏的人连忙道歉，转而又和自己的同伴打打闹闹去了。
撞得力道也不大，季盏也没放在心上。
倒是前面的景飒听到后面的动静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季盏，目光晦暗难测。
除却被季盏的情绪影响的那几次，其他时候他对季盏所露出的高兴也好，生气也好，其实都是他依照以前的记忆假装表现出来的。
他与季盏像是相反的两个人，季盏脸上的表情木讷又单调，但是她的内心却像是被五颜六色的鲜花填满般丰富美好，而他虚假的表面下，是荒芜的冰原，他根本无法自主的产生情绪。
他觉得自己可以假装得很好，可是现在看着季盏，突然又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
景飒往回走了两步，然后牵起季盏的手，带着她往前走，“牵着吧，别走丢了。”
景飒想他一定能做得更好，失去了喜欢的本能，他只能依靠记忆和模样去填补，不断地去学着对季盏好，不断地去完善自己做的不够好的地方。
谎言说得多了，便成了真。
或许这样很奇怪，但这就是现在他喜欢季盏的唯一方式。
第39章 祈焕
景飒和季盏往前走到了广场前面，然后便看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正用力挥着调查组一队的旗子，正目光凶狠地瞪着旁边二队的拿旗手。
少年嘴里还在挑衅旁边二队的人，“哎呦哎呦，这才多久啊，这就挥不动旗子了！你要不要叫我一声爸爸，我考虑帮你拿旗！”
二队的拿起手也是个半大的少年，不过比一队的这位显然要更加沉稳内敛点，但是被这么言语挑衅，也是露出一副恨不得拿旗子过去捅两下的神情。
不过一队的少年也没得意多久，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阿焕，别以为队长今日不在就没人治得了你！”
祈焕嘴里哇哇地叫着，回头一看是自家副队长，刚才还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下去了。
副队长按着祈焕的脑袋给二队的人道歉，但是祈焕臭着脸色，愣是一声不吭。不过好在是二队的队长宽容，摆了摆手此事也就作罢，反正也只是两个小孩之间的打闹而已，没必要闹得太大。
祈焕不甘心地瞪了一眼二队拿起的少年一眼，不过还是被一队的人拉了回来。
蓝茜正好也来了，她才去医院探望程越回来，程越还在接受治疗，她心里也不太好受。
不过看到他们一队的开心果，心情好了不少，她扯着祈焕的后领笑着道：“还记仇人家抢了你的单相思对象啊？”
一下子被戳破少年心事的祈焕面色一红，哽着声道：“我才没有！”
祈焕是调查组一队里年龄最小的，还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不过他也才十六岁，并且顺利接种了KP-22药剂成为进化者，力量数值中等偏上，可以说是天赋极高的一个孩子。不过显然心性还不成熟，空有天赋，还有许多方面需要历练。
蓝茜捏着祈焕的一边脸颊，笑着道：“行了行了，人家二队的靠本事追女朋友，哪里像你天天声音吼得比雷大，结果到人家女孩子面前支支吾吾，连约人家出来吃饭都不敢。”
一队的其他人也都哈哈大笑，调侃着祈焕。
“天天和你们这群老司机混在一起，没想到我们队里还掉进来个纯情的，真是羊入狼口啊。”
“哈哈哈哈这小屁孩估计以前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可别抬举阿焕了，别说牵手，估计连和人家搭讪都还不会。”
被揭短的祈焕委屈地眼睛都红了，气恼地道：“谁说我不会！不就是搭讪吗，给我睁大你们的眼睛看好了！”
说着祈焕环顾四周，一眼便看中了人群里走过的一个漂亮姐姐，耳根泛红，然后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地走了过去。
蓝茜顺着祈焕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就看见了走在一起的季盏和景飒，心里突然为祈焕担心了一下。
这傻小子不会这么倒霉吧……
季盏看着突然拦在她面前的娃娃脸少年，只见娃娃脸的少年脸红得像是要滴血了一般，然后冲她说道：“你好！我叫祈焕！我、我……我我很喜欢你，集会之后，你可以和我约会吗！”
后面有几个正在竖着耳朵偷听的一队队员，稍微年长一些，听到祈焕这种垃圾到不行的搭讪话语，捂着嘴都快笑抽过去了。
而祈焕许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视野里只盯紧了季盏一个人看，根本就没有把此刻正牵着季盏手的景飒放在眼里。
“约会？”季盏稍稍愣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被人邀请约会。
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不管是在学院还是在外层基地，季盏也是见过别人约会的。
不过这种事情不是情侣才能做的事情吗？
季盏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是迟钝，沉默了半分钟之后才想清楚约会和情侣之间的联系。
然而这半分钟在祈焕看来就是在动摇，祈焕心里狂喜，正搜肠刮肚地想要再展现一下自己可怜的搭讪技巧时，忽地一只手伸到了他的眉心间。
祈焕：“？”
然而还没等祈焕反应过来，那只手屈指重重地弹在他的额头上，祈焕捂着头惨叫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景飒对别人可不会收着力道，尤其是眼前这个敢当着他的面撬他墙角的。
祈焕只觉得自己的头骨都要裂了，他捂着额头坐在地上，痛得浑身都在发抖。
季盏见此，转头看向景飒，“你用力太过了吧。”
景飒挑眉，一副才醒悟的样子，道：“一时间给忘记了，我还以为年轻人身体更耐打一些。”
景飒居高临下地看着齐欢，脸上的笑意温和，但是在祈焕眼里简直就像是头顶长角的恶魔，景飒说道：“看来他的身体还是太瘦弱了，这样可不行啊，小弟弟。”
祈焕像被激怒的小狗似的，起身就要找景飒算账，“你说谁瘦弱了！有本事来比比，我今天就要让你见识一下……唔唔唔唔唔唔！”
祈焕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蓝茜从后面捂住嘴死死拖住。
蓝茜笑着同季盏和景飒打了声招呼，道：“抱歉抱歉，你们别和阿焕这傻孩子计较，他也是一队的，不过还没被越哥和副队长调教好。”
季盏摇了摇头，道：“没关系，不过他的性子一直都这么冲动吗？”
蓝茜等祈焕被自己捂得快要断气升天的时候，才终于放过了他，把他丢到后面队友手上，然后对季盏说道：“他的天赋很高，十七岁还差六个月的时候就成功接种了KP-22，之后三个月接受军事集训，表现也很优异。只是还没出过任务，这种年纪的小孩难免容易骄傲。”
说白了，就是还没有接受过毒打。
能十六岁就接种KP-22的孩子屈指可数，光是这份天赋就足够让人羡慕了。
后面祈焕被其他队友安抚着，似是才发现景飒一直牵着季盏，然后才反思起自己刚才挖墙脚的行为，又是一阵脸红。
景飒视线扫了一眼祈焕，带着点警告的意味，不过他也没打算和这种吵闹的小孩计较。
这么一比较，季盏十六岁时可比吵吵闹闹的祈焕可爱多了。
第40章 异能
许是知道自己做了多丢人的事情，之后祈焕都安安静静地扛着旗子在前面，只是还时不时回头，可怜巴巴地往季盏身上看，额头上被景飒弹过的地方青紫一片，简直就像开了天眼的二郎神。
“对了，还要多谢你们这次把越哥平安带回基地呢。如果不是你们，越哥那种伤势在野外多半是回不来的。”蓝茜对季盏和景飒说道。
季盏问道：“队长还没有醒吗？”
“医生说越哥身上的伤口有些感染，应该明天才能清醒了。”蓝茜简单地把程越的伤势和季盏说明了一下。
季盏知道程越没什么大碍以后，也就放心了些。
正当广场上大家叽叽喳喳地闲谈时，八点终于到了。
各队的队长收到列队指令，开始整合队伍。
皮靴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如同擂鼓敲响，人与人之间相隔半米的距离，整齐划一地列队，然后双手背在背后，抬手挺胸地看向前方。
末世之后，基地并没有那么多精力和财力去设立军事学院，慢慢培养进化者。最开始的第一年因为基地的防御工事摇摇欲坠，所以都是直接逼迫刚度过适应期的进化者去出任务，他们想要活下来，就要在野外拼尽全力的求生。
后来第二年起，基地的情况好一些了，高层管理者才开始对进化者进行一些系统性的训练，并且不断扩建武器厂和训练场。所有进入内层基地的进化者，要接受为期三个月的军事训练，这样做既有利于高层管理，又提高了进化者在野外的生存能力。
终于，裘司令和另外几个高层管理者从总部大厦下来。
裘司令依然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大衣，脚步生风，精神抖擞，后面几个高层管理者几乎都要跟不上他的步子，也就林副官可以紧随其后。
裘司令走到广场前搭建的高台上，他说话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让整个广场的人都能听清楚：
“今日的紧急会议要说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关于半个月前发现的新种怪物，我们基地派出的侦察队已经取得了非常有价值的情报。”
说着，挂在总部大厦墙外的大屏幕亮起，上面播放的正是程越在野外拍摄后传回基地的短暂影像。
飞行器环着母体怪物飞行一周，记录下母体怪物的外部特征，画面停在母体怪物伸出触手攻击飞行器的一幕上。
裘司令道：“这是末世开始至今人类所发现的体型最大的怪物，并且是第一只拥有繁殖能力的怪物，现在我们给它命名为母体……”
这一次的侦查行动中，最有价值的情报便是季盏找到了母体怪物的晶核位置。
虽然对母体怪物的繁殖速度还无法确定，但是知道了母体怪物的弱点，便能让人看见希望。
裘司令将母体怪物的情报一丝不留地全部告诉了进化者：
“……最后，我们将母体怪物的危险等级划分为SS，在野外遇到时，必须即刻击杀！”
裘司令也十分清楚，如果放任这种母体怪物在野外繁殖，那么终有一天人类连生存基地都无法保护。
裘司令的话音落下后，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胆怯和恐惧，在母体怪物没有出现前，大家还能自我安慰着每天多杀一只怪，总有一天能把怪物全都杀光的，毕竟它们又不会繁殖。
而现在，母体怪物的出现击碎了他们心中那点可笑的妄想。
“司令！”一个年轻人举手高喊着裘司令，“我们真的能把怪物全部杀光吗？”
“这些母体怪物这样没完没了的繁殖，那如果有一天我们死在了野外，我们的死会有意义吗？”
天空漆黑的夜幕，犹如他们未来的道路，看不见尽头。
裘司令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面对下面千人的目光压力，非常坚定地道：“不管花多少年，我们人类都会坚定地与怪物战斗。它们是我们的天敌，是异类，无论是花十年，二十年，或者百年，我们与它们的厮杀在其中一方全部殆尽之前都不会结束！”
“为了结束末世而牺牲的人也绝不会白死，他们以白骨为后者搭桥开路，让我们能够不断前行，直至我们走到末世的尽头！”
从三年前基地的建成，到现在进化者开始向怪物反击，这一路走来，脚下尽是白骨铺路。
或许在下一刻，或者下一天，他们也会变成一堆枯骨，让后来之人比他们走得更远。
季盏看向裘司令，目光有些出神。
“在想什么？”景飒的声音从终端通讯传来。
季盏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景飒，景飒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她身上。
季盏抿了抿唇，然后回道：“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也死在了怪物口中，那我的死会有意义吗？我并没有想过为了结束末世而和怪物一直战斗下去，我所做的一切……救你也好，进入内层基地开始执行任务也好，其实都是为了我自己，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而并非是为了拯救人类。”
“死亡必须要有意义吗？”景飒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回应了季盏，“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是英雄还是尘埃，又有什么重要的，明明活着才是最有意义的，无论是为了什么活着，我们所能做到的事情，所能见到的风景，都要比死人多得多。”
说完，景飒还嘲讽地嗤笑一声，“不过我们做的都是杀人杀怪的事情，看到的也都是满目疮痍的风景，这么看来活着好像比死了还要更残酷。”
果然，不管是以前的战争化时代，还是现在的末世时代，他都很讨厌这个世界。
“也不一定，如果我们能活到末世结束，能活到全球和平时代呢？”季盏忽地说道，她看着夜幕星空，像是想要看到未来，“这么一想，果然还是活着更重要，因为能看到未来。”
果然还是活着才是最有意义的。
紧接着裘司令开始说明下一件事，他站在上面正着神色，说道：“近日基地中不断有进化者出现高烧症状，经过基地研究，高烧症状者都觉醒了某项超科学的能力，我们可以称之为异能。”
第41章 交代
异能……异能？！
季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在场也有不少人诧异地说不出话来，只有一些已经意识到自身拥有异能的人显得比较淡定。
“目前我们对异能的了解还很少，而且拥有异能的人还不能很好使用，甚至都没能察觉到这股力量的存在……”
季盏听着上面裘司令说的话，忽地想起之前回程路上发生的事情。
难不成她的异能是乌鸦嘴？
“你应该是言灵一类的异能。”景飒这时候为季盏解惑。
季盏想了想，忽地说道：“末世现在就结束。”
然而看上去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季盏看向正捂唇忍笑的景飒，又道：“景飒三秒之后会摔跤。”
但是让季盏可惜的是，三秒后景飒还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季盏不高兴地道：“你骗我。”
景飒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我可没骗你，只是这异能要怎么使用，我们都还不知道。或许刻意的话是无法实现的，不过都还需要不断测试才知道，你可以好好回想一下我们回基地路上你连着说中两件事的时候，身体里有没有什么变化。”
季盏那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她查看了一下学院终端，学院终端拥有无限记录的功能，季盏调出回程时间段时她的身体数值监控情况。
“有两个时间段，身体爆发力突然升高，达到两千以上……”季盏想起自己发高烧时，身体爆发力直接突破了三千。
但是那个时候她并不是在战斗状态，身体的力量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样，超出了她的控制。
“别急，以后总能找到规律的。”景飒见季盏眉头紧锁的样子，安慰道。
季盏看向景飒，小声问道：“之前你和林副官说你发过高烧，你是不是早就猜到……”
“嗯，那时候也不敢肯定，好在是猜对了。”景飒大方承认，他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手，绷带下的伤口早就痊愈如初了，“正好可以借此来遮掩我们的秘密。”
景飒后面的话，语气说得有些暧昧缠绵，他看向季盏，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可惜他诉说的对象显然是个木头脑袋，季盏一点脸红耳赤的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景飒的想法很好，板着小脸赞同地点了点头。
景飒：“……”
“所有出现过高烧症状的人现在都出列，进行逐一登记。”
随着裘司令一声令下，所有出现过高烧症状的人都出列到了最右边开始排队登记。
季盏排在队伍中，看到前面那个叫祈焕的小孩正和身边的人侃侃而谈着什么，随后便见他右手一展，一块金属晶体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祈焕似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转头看过来，正好和季盏的目光对个正着，立刻脸红地跟蒸熟的虾一般，慌里慌张地收手然后转了过去。
“那个是金属？”景飒也看到了，不由得喃喃道。
终于，队伍拍到了调查组一队，调查组一队的进化者一共一百五十人左右，而这一次出现高烧症状的只有四十人不到。
有些人和季盏一样，都还不清楚自己的异能到底是什么，最后只能在登记时填上未知。
到了祈焕的时候，祈焕在自己的异能上填下了“金属造物”。
排到季盏和景飒的时候，季盏填写的是言灵，但是还不会使用，景飒填的则是身体快速自愈。
因为其他组好像已经出了拥有治愈能力的人，所以景飒的这个异能并不算显眼。
登记完毕后，拥有了异能的人数有八百人左右，这样的数量对于一万进化者的基数来说并不算很低，而且他们是第一批，之后还会不会继续出现第二批异能者也还不知道。
“所有觉醒异能的人从明天起先停止外出任务，到训练场进行为期半个月的集训。”
这样做虽然会短时间内减少基地的战斗力，但是这样的决定是对的。现在怪物再次进化出了新种，人类也必须提升实力，而突然觉醒的异能就像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一般。
集会结束后，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季盏和景飒又被林副官叫住，带进了总部大厦。
办公室里，裘司令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亮起的灯火。
听到敲门声，转身道：“进来吧。”
季盏和景飒走了进来，裘司令看到他们脸上神情和善，他走了过来，道：“这次任务辛苦你们了，我也代表基地里所有人向你们表示感谢，让我们能这么快地就获得新种怪物的情报。”
“这是我自己的意愿，并不是……”季盏顿了一下，想起裘司令所说的为了结束末世而牺牲的话，继而道，“并不是为了别的。”
所以裘司令的这声感谢，她还真受不住。
季盏的心思其实并不难猜，很容易就能从她的眼神中看透她，更何况是裘司令这种老狐狸，裘司令道：“没关系，只要是与怪物为敌，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都是值得被敬佩的。”
随后，裘司令看向景飒，并且拿了一份文件递给他，说道：“这是上次欠你的交代。”
景飒接过文件，看到上面的内容，是一张处罚判决书。
“对你进行违例体检的是高层的另一个长官，拥有管理基地区管队的权力，向来与我们军部不合，对你做出那样的事大部分也是因为区管队与军部之间摩擦，牵连到你实在是很抱歉。”
“这是我能申请到对他最大的处罚，虽然与你所受的伤相比不算什么，但是基地高层与基地运行密不可分，错综复杂，为了基地的正常运行，其他管理者时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判决书上对那个长官的处决只是进行了三个月的扣薪罚款，以及口头警告。
季盏见此，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把不满意都写在了脸上。
然而景飒拉住了她的胳膊，拦住了季盏，然后将手中的判决书折叠收好，对裘司令道：“我知道了，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裘司令也没拦着，景飒拉着季盏出了总部大厦，季盏正想要景飒抱怨怎么能就这么算了，然而在看到景飒脸上莫名的笑意时，又停了下来。
第42章 直白
季盏时常猜不透景飒的想法，但是对于深知景飒本性的她，也不会被景飒露出的温和笑意轻易骗去。
景飒笑起来的时候，多半是想到什么坏点子。
季盏抿了抿唇，问道：“你要报复他们吗？”
景飒看向季盏，玩笑似的反问道：“怎么，你想帮我？”
谁知季盏还真点了点头，道：“嗯，我帮你。”
季盏眼神认真，说出这话显然是认真的。
她可以为了保护景飒去做任何事。
伤害景飒和她的，都是敌人！
景飒停下脚步，摸了摸季盏的发顶，说道：“别担心，我只是突然对这个基地的高层感兴趣罢了。”
季盏顶着景飒的掌心抬头，不太明白景飒的意思。
景飒笑了笑，说道：“要报复一个人，光是杀了就太便宜他了，夺走他们所珍视重视的，才会让他们比死还难受。”
景飒转头，看向高楼林立的总部大厦。
季盏拉住景飒的衣角，似是猜到了景飒在想什么，犹豫片刻，直白地问道：“你想取代他们吗？”
“嗯，有点想试试。”景飒一直都很讨厌这个世界，无论是以前的战争时代，还是现在末世时代，在他看来都是因为人类制定的愚蠢规则而导致的。
如果能由他来做决策，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季盏垂眸，然后正着神色对景飒说道：“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你想取代他们，做基地的管理者，那你以后身处高位，在做任何决定时，都不要玩弄人命。”
……
第二天一早，集合时间是早上六点，季盏和景飒不得不早上五点就起床准备。
换上作战服，把长发拢在脖子后用发带绑好，然后检查一遍武器盒里放着的狙击枪零件，确定没问题之后才合上。
外面景飒也已经做好了早饭，季盏抱着武器盒走出来，把武器盒放到玄关，然后去厨房帮忙。
景飒说道：“任务结束之后，我们竟然连一天假期都没有，高层还真是会剥削人。”
季盏咬着奶香吐司，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半个月的集训对我们来说也算假期了。”
“说的也是。”
季盏和景飒的能力和末世后的进化者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基地里对进化者的训练在季盏和景飒看来就像是一场热身活动。
空中列车呼啸而过，灵蛇一样灵活地穿梭在高楼之间，最后停在了训练场的站点。
背着各式武器的进化者从列车上下来，不少人还用终端调出蓝色的虚拟版块，一边走路一边看日报或者其他信息的。
季盏和景飒也说着话，“蓝茜说队长醒了，今天训练结束我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
“你很担心他吗？”景飒问道。
季盏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有一点吧，但是如果我真的拥有言灵异能，那他要是真的因为我的话而出什么事，我也会有点负罪感。”
虽然那个时候景飒及时捂住了她的嘴，但是现在她还无法控制异能，万一无意之中又说中了怎么办。
“那就去看看好了。”景飒说完之后，忽地又笑道，“这个能算约会吗？”
季盏愣了一下，想起昨晚被祈焕邀请约会的事情，她不咸不淡地道：“景飒，只有情侣才能约会。”
“你要和我成为情侣吗？”季盏很直白地就问出了这句话。
景飒对上季盏坦然又明亮的目光，眯了眯眼睛，说道：“季盏，你是不是不知道……”
突然，终端通讯传来一道声音，直接打断了景飒的话。
“我是调查组一队副队长赵子维，之后半个月都由我来负责我们一队的训练计划。现在离六点还有五分钟，五分钟之内没有赶到集合点的人都去先去跑五十圈醒醒觉。”
赵子维的声音结束，季盏已经看到身边人群里有几个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起来，恐怕就是一队的人了。
季盏也对景飒道：“我们也快走吧。”
后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地声音，冒失的少年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对不起，对不起！我要迟到了！麻烦让让！”
季盏觉得这道声音有些耳熟，便回头看了一眼。
冲过来的人可不就是昨晚的祈焕，祈焕身上作战服的拉链都是敞开的，一手还拿着啃了一半的面包，他看到季盏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脚下左脚绊右脚，直接摔了过来。
季盏本来是打算伸手扶一下的，不过被景飒拉住后退了一步，“快迟到了，我们往这边走。”
说完，便拉着季盏挤进人群，根本没看摔在地上，狼狈不已的祈焕。
祈焕捂着磕红的额头，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痛得倒吸凉气，一边环顾四周。
他未来的女朋友呢？
他那么大个，那么漂亮的未来女朋友呢？！
季盏和景飒几乎是压秒到了集合点，集合点就在训练塔边，被树林环绕着，大片的空地被铁丝网隔出几个场地，分给不同的队伍用。
调查组一队中昨天登记拥有异能的进化者一共三十七人，现在领队的赵子维是调查组一队的副队长。
和程越不同，他是进化者，这一次也幸运地获得了异能。
不过比起给人硬朗刻板印象的程越，赵子维显然要年轻很多，气场还没有完全锻炼出来，但是看过他任务完成率的人都会对他信服。
每年年底清算任务完成率时，赵子维都能排在基地的前三名。
“时间到了，列队。”赵子维站到队伍前面，“我叫赵子维，现任调查组一队副队长一职，我知道今年我们一队来了不少新人，有一些还没有见过我，不过也没关系，之后半个月我们天天都能见面。”
“报告！”祈焕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赵子维不得不停下来看向祈焕，祈焕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在一队他最怕的两个人，一个是成天黑着个脸色的队长程越，还有就是眼前的副队长赵子维。
赵子维走到祈焕面前，见他作战服的外套拉链没拉，还伸手帮他拉好，“怎么迟到了三分钟？”
想起缘由，祈焕的余光不由得看向季盏那边，但他也只能梗着脖子道：“睡……睡晚了。”
“那去跑圈吧。”
祈焕委屈，道：“副队长，五十圈太多了……能不能少几圈？”
“可以啊，那就二十圈吧。”
祈焕眼睛一亮，今天的副队长这么好说话的吗？！
“倒立二十圈，应该足够让你把早饭吐出来了，吐出来就清醒了。”
祈焕：“！！！”
第43章 标志
除了被罚跑的祈焕，剩下的人也在赵子维的安排下开始训练。
分组的时候季盏发现大多数人的异能都具有很强的攻击性，火焰、雷电，水流等等都可以在拥有异能的人手中凭空制造出来。
不过显然他们都无法很好的控制住异能，也很容易被自己所制造出来的东西所伤。
现在高层已经将所有出现的异能简单分类。
一种是具有直接攻击性的异能，像火焰，雷电一类，拥有这一类异能的人数最多的。
第二种是具有造物能力的，就像祈焕那样可以用金属造物，其他队伍中还有可以用泥土，木头，冰块造物的，但要比坚硬程度，还当属金属造物的破坏力最强。
第三种是最特殊的类型，季盏和景飒都被归到这第三类，拥有言灵，治疗，空间这种异能的人非常少，也是最难控制的。
季盏到现在还不知道她言灵异能触发的条件。
“难道真的只有不经意间说出的话才会实现吗？”季盏有些苦恼地道。
眼看队伍里的其他人都开始各自练习异能，季盏心里也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景飒安慰她道：“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赵子维这时走了过来，说道：“你们两个是特殊异能，听其他队伍里同样拥有特殊异能的人说，他们都是在绝境下才摸索出了一些规律。”
“我的异能是控制风，和你们的异能类别不一样，能帮上你们的不多，只能尽力把其他组的发现及时告诉你们。”
季盏想了想，“绝境下……”
说着，季盏就把目光落在景飒身上，景飒一眼看出季盏的想法，抬手拦道：“我可下不了手。”
以季盏的实力要把她逼入绝境，也就景飒有这个实力，只是两人之间太过熟悉，对练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手下留情。
季盏想要不如直接出任务好了，野外危险丛生，要说绝境的话，那必然是在野外能遇到的危险会更多。
不过季盏这个想法一出，就被赵子维和景飒给驳回了。
赵子维道：“现在我们对异能的了解还太少了，而且使用异能所消耗的精神力非常大，如果不能很好的控制使用的话，很容易就让自己陷入危险。”
正当这边陷入僵局时，祈焕终于倒立跑完二十圈了，早饭吐得一干二净，现在头晕脑胀，走路都跟踩在棉花上似的，“副队长，我跑完了……”
赵子维整顿下属向来都是给一个甜枣再给一个棍子，而被棍子敲得最多的显然就是祈焕，所以祈焕在一队除了程越，最怕的就是赵子维了。
“来得正好。”赵子维把祈焕拎了过来，祈焕一见季盏就脸红起来，挣扎着要跑，结果就被赵子维按住脑袋。
赵子维对季盏说道：“祈焕是我们一队目前为止异能掌握最好的人，在你掌握好自己的异能之前，就让他跟你搭档好了。”
景飒抬眸，眼神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祈焕。
只见祈焕正红着脸，磕磕绊绊地向季盏重新介绍自己，“我我我叫祈焕，大家都叫我阿焕，你也可以直接叫我阿焕，我、我会努力教会你控制异能的！”
对于害羞至极的祈焕，季盏反而显得淡定过头，她道：“谢谢，我叫季盏。”
“你的名字真好听！”祈焕立刻接话道，娃娃脸都已经红成了番茄色。
赵子维都不忍心继续听齐欢这可怜的搭讪技术，不过最先忍不住打断祈焕的是景飒。
景飒站在季盏的身后，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祈焕，问道：“你喜欢季盏？”
被戳中心事的祈焕立刻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回应，“我我我没有……我只是……”
“没有最好，就算有，我也不会把她让给你。”
景飒伸手把季盏往后拉扯了一下，让季盏靠在他的怀里，笑着对祈焕道：“她是我的。”
季盏仰头看了一眼景飒，平静的目光里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但是她却没有反驳景飒的话。
反倒是祈焕一脸心碎的表情，之后的训练中更是心不在焉的，不出意外地又被赵子维罚去跑圈。
第一天的训练下来，拥有一类和二类异能的进化者都进步不少，但是三类特殊异能的进化者显然就没那么顺利了。
季盏做了一天的体能训练，硬是把自己的体能几乎全部耗尽，可惜还是没能触发言灵异能。
回家之后，季盏冲澡之后趴在沙发上，厨房里传来米饭蒸熟的香味，但是季盏却是一点胃口都没。
景飒靠着沙发盘腿坐在地上，一边给季盏削着苹果。
季盏忽地问道：“景飒，为什么进化者会突然出现异能？”
景飒手中削着的苹果皮断了，他回道：“谁知道呢，在这种末世时代，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季盏胳膊垫在脸颊下，侧着脸道：“白乔说我们进化者是盗取了KP-26陨石的力量，然后由人工干预进化过程后的产物，与怪物相比，我们的进化路线是错误的，所以在KP-26产生搏动反应时，我们不像怪物那样会收到进化讯号，进化出新种来。”
“可现在的异能又算什么呢？”季盏似是在自言自语。
景飒停下手中的动作，窗外的灯光照进来，在地上切割出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
景飒道：“人类在六千五百万年前就已经存在了，在外界的环境变化下，人类为了适应生存而不断进化，从古猿人到现代人类，再到我们现在的末世。”
“人类现在就好像又一次站在了时代的转折点上，异能的出现或许就是人类在绝境下做出的又一次选择而诞生的。”
景飒沉默了一下，说道：“是新人类出现的标志。”
“新人类”这个词是白乔所说的，他将景飒称为新人类，将普通人类和进化者称为时代过度的垃圾。
可惜白乔死得太早了，没能看到现在的异能者。
第44章 牵手
因为异能的突然出现，外出任务的人数被压缩到了最小，除去外围防御工事上的必要人手，被派出去的就只有几组侦察队。
侦察队的消息也在这两天不断传回，林副官拿着文件进了裘司令的办公室。
“司令，侦察队传来新的消息。”
裘司令说道：“开始汇报吧。”
“是！”
林副官的脸色严肃，显然传回的消息并不算很好，“侦察队已经在野外进行任务三天了，现在一共发现十八只母体怪物，离我们基地外围都不足五十公里的距离，形势已经相当严峻了。”
裘司令问道：“摸清母体怪物的繁殖速度和规模了吗？”
“是。”林副官应道，“这种怪物的繁殖周期在五天到七天左右，一次繁殖出的感染型怪物大概在五百只左右。但是从上次季盏给出的报告来看，这些被繁殖出来的怪物和母体怪物的命运相连，一旦母体怪物死亡，它们也会跟着死亡。”
离基地不足五十公里，如果任凭这些母体怪物繁殖下去，基地迟早会被怪物围攻。
“训练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现在有多少异能者可以投入战斗？”裘司令问道。
林副官回道：“目前一类和二类异能者训练成果较好，但是能发挥的力量有限，还不能完全依赖异能去击杀怪物。”
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进化者要完全掌握异能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经验，要让他们几天就达到目标，显然还是太为难他们了。
但是现在基地的安危迫在眉睫，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们去再慢慢去做适应性训练了。
“季盏和景飒他们两个最近状态如何？”裘司令又问起季盏和景飒。
林副官：“季盏的言灵异能还没有进展，景飒的自愈异能只能用在自己身上，他们两个……”
林副官的话没有说完，季盏和景飒的异能看上去用处都不是很大，所以以后在战场上能不能作为主力，会不会被异能者取代也说不准。
“但是一队还有一个孩子的能力非常突出。”林副官把一份资料递给裘司令，说明道，“他叫祈焕，十六岁，力量数值高达289，现在也拥有金属造物的异能，掌控能力十分突出。”
能十六岁就接种KP-22的人都不简单，祈焕的天赋放眼整个第五安全基地都再难挑出第二个。
“但是这个孩子还太年轻了，之前也没有任何外出任务的经验，从一队队长和副队长的报告中了解到他的性格也不算沉稳。”
裘司令若有所思，忽地门外传来秘书的声音。
“裘司令，通讯部那边召开紧急会议，还请您在十分钟之内到场。”
裘司令和林副官对视一眼，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
原本为期半个月的异能者集训，这才过了一个星期，训练场上留下的人就少了一半。
正在做格斗训练的祈焕又一次被景飒撂倒，祈焕鼻青脸肿地站起来，不服输地冲景飒喊道：“再来！”
话音才落下，景飒也没客气，拳头直接冲着祈焕的脸挥来。
祈焕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两只胳膊交叉挡在脸前。
祈焕本来都做好被景飒一拳打晕的打算了，然而等了一会儿，听到的却是季盏的尖叫：“景飒！”
祈焕睁眼，入目的是滴落在地上的血迹。
只见景飒站在自己两步开外的地方，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自己血肉模糊的手，季盏正一脸担心地抓着他的手询问着什么。
祈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自己的胳膊被赵子维拉过。
“没想到还能这样。”
听到赵子维的声音，祈焕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
只见自己的胳膊上被一层金属包裹，显然景飒刚才会受伤，就是因为打在了这层金属上。
“他用金属造物的速度又变快了。”景飒说道。
前几天祈焕金属造物的能力还不熟练，时常造出一些奇奇怪怪，没有用的东西，而且制造的时间需要十秒左右。
而刚才他为了防下景飒的那一拳，不仅准确地造出了能覆盖自己胳膊的金属模块，而且制造的时间连一秒都不到。
祈焕看到景飒手上的血，闷声道：“对不起。”
景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说道：“没事，已经愈合了。”
景飒向季盏借了个手帕，把手上的血一擦，露出完好无损的皮肤。
祈焕不由得打了个抖，说道：“你这恢复得也太快了吧。”
赵子维也是第一次见到景飒的恢复能力，说道：“目前为止拥有自愈异能的只有你一个，不过别的组里也出了一些治愈异能的人，可以为被人治伤，但是恢复速度也没有你这么快。”
季盏这会儿正站在景飒面前，背对着赵子维和祈焕，听到赵子维的话，放在胸前的手不由得慢慢收紧。
景飒握住季盏的手，不动声色地冲赵子维笑着道：“可能恢复自身要更方便一些吧。”
赵子维点了点头，也算是被景飒的话说服了。
祈焕探头看到景飒抓着季盏的手，不高兴地道：“你说话就说话，你抓着她的手做什么？”
景飒眯着眼睛笑了笑，挡着祈焕的面，不仅抓着季盏的手，还和季盏十指相扣：“不牵手怎么谈恋爱。”
祈焕瞬间暴走，冲着景飒扑过去，今天他势必要打赢景飒一回。
赵子维看着又打起来的两人，走到季盏身边道：“你偶尔也劝劝架，别光在一旁看戏。”
季盏看向赵子维，说道：“没关系，景飒又不会把人打进医院。”
但是季盏的言灵异能就是时常在一些奇奇怪怪的时候出现。
伴随着祈焕的一声惨叫，祈焕被景飒打进了医院。
赵子维：“……”
季盏：“……”
把祈焕送进医院的时候，季盏还碰到了熟人。
蓝茜刚从程越的病房出来，看见季盏一下子就跑过去抱住了她，说道：“刚想着你们，没想到就遇到了，省得我再跑一趟。”
“找我们什么事吗？”季盏问道。
蓝茜点了点头，说道：“越哥要派新任务给你们了。”
第45章 安慰
赵子维带着手臂刚打好石膏的祈焕从诊室出来，看到蓝茜竟然也在。
“蓝茜，你又来看队长了？”赵子维问道。
蓝茜见赵子维也在，连忙打了声招呼，“副队长，你怎么也在医院，阿焕的手怎么了？”
说到这个，季盏心虚地往景飒身后蹭了蹭。
祈焕也没好意思说是被景飒打的，臭着脸色道：“训练受伤而已，有什么好问的。”
蓝茜见祈焕又一副傲娇的样子，抓着他就要好好调教一下，不过还是被赵子维打了圆场。
“这里是医院，你们也别闹了，倒是刚才蓝茜你说队长现在就要派任务给季盏和景飒是怎么回事？”赵子维问道。
“不止季盏和景飒，还有副队长你和祈焕也在这次任务中。”
蓝茜带着他们直接去了程越的病房，路上赵子维说道：“没想到外面情况已经这么紧急了吗，本以为半个月的集训可以松一口气，但没想到现在才过了几天，就已经不得不让我们继续任务了。”
提起这些事情，蓝茜的眸光也黯淡了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是因为母体怪物又出现了吗？”季盏问道。
蓝茜脸色也沉重了许多，她道：“不仅仅是威胁到基地的母体怪物。”
到了程越的病房，程越坐在病床上，正在用终端查看基地外的地图，蓝色的虚拟板块上闪烁着数个红点，程越紧锁着眉，一副苦恼至极的样子。
“越哥，副队长带到！”
程越见该来的人都来了，便对蓝茜道：“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哒！我亲爱的越哥！”蓝茜送了程越一个飞吻，然后从病房退了出去。
赵子维清了清嗓子，掩住笑意，然后就被程越瞪了一眼。
程越的伤还没痊愈，不过显然已经没有大碍。
“你们过来看，这是侦察队传回来的消息。”程越也没和他们耽误时间，直接就与他们说起正事，把虚拟板块上放的地图放大给他们看，“这些红点就是母体怪物出现的位置，目前离基地五十公里以内的有十八只，司令已经调动了大规模的人手前去做清扫任务，势必要将这些母体怪物一并清除。”
季盏抬头，看向闪烁着红点的地图，那些母体怪物地位置几乎是包围着第五安全基地的，如果不趁早铲除，一旦它们开始大量繁殖，第五安全基地内的所有人类将要面临的就是如浪潮一样涌来的怪物群。
“所以我们也要加入这次清扫任务吗？”赵子维问道。
程越道：“不是的，这次有特殊任务。由你带队，季盏，景飒，祈焕都在这次任务中。”
知道终于可以出任务的祈焕眼睛一亮，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去基地外执行过任务。
“第四安全基地突然断了联系，通讯部用尽办法联络，但是一点回讯都没有，高层怀疑第四安全基地遭到怪物袭击，所以命你们组成侦察队前往第四安全基地探查情况。”
景飒看了一眼地图，说道：“第四安全基地离我们这里有两百公里，清扫任务的执行范围是五十公里，那剩下的路程是要我们自求多福吗？”
程越道：“你们以侦察第四安全基地情况为主，尽量不要和怪物正面交战，避免伤亡。”
“只有我们四个人吗？”赵子维心里也有些没底，纵然是他，也很少会离开基地这么远执行任务，要知道离基地越远，危险性就越大。
“对，人多了反而更容易被怪物追踪。”程越说道，“怪物百科中更新其中一页内容，怪物会被进化者吸引，会追踪进化者，但是还没有查明怪物是靠着进化者的气味，声音还是其他什么因素追踪的。”
“那就把追踪上来的怪物都杀掉就好了。”祈焕开口道，还没有外出执行过任务的他想法要更单纯不少，他还得意地与程越说道，“队长，我现在拥有金属造物的异能，而且也能熟练使用了，这次任务我一定会圆满完成的！”
祈焕斗志昂扬，娃娃脸上满是兴奋。
但病房里也仅仅只有祈焕一个人保持着这么乐观的情绪。
祈焕见程越和赵子维都盯着他，回头一看，连季盏和景飒看他的眼神都很微妙，他讪讪地问道：“怎……怎么了？”
程越道：“你是觉得怪物很好对付吗？”
好不好对付，程越身上的这些伤就已经证明了，如果还不够的话，还有基地每天从野外回收回来的尸体也足够向所有人证明外面有多危险了。
“三年前你也已经十三岁，也该记事了，不要被这三年来在基地的安稳生活麻痹。”
“祈焕，在外面轻视危险，很容易死掉的。”
最后，祈焕被程越骂得狗血淋头地从病房出来，还被赵子维罚站在病房的走廊外，让他面壁思过。
季盏走到祈焕面前，祈焕都有些被人凶怕了，硬着头皮说道：“你……你也要来骂我吗？”
季盏摇了摇头，然后又抬手点了点祈焕正吊着的手臂，声音轻软，“对不起。”
祈焕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虽然是景飒打脱臼的，但也有季盏的一点责任。
“没关系，这又和你没什么关系。”祈焕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和季盏对视，只敢慌乱地瞟几眼，季盏眼角的泪痣实在是很好看，让他不自觉地就想多看几眼。
季盏还不知道祈焕此刻因为她的靠近而被搅得心乱，只是道：“快点好起来吧。”
因为程越刚才说等祈焕的伤好他们就开始执行任务，而季盏想趁此机会去试试掌握自己的言灵异能。
但是这话被祈焕听在耳中，就被理解为季盏在安慰他。
祈焕脸色刷地一下就红了，“这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你，你不用担心我，这次任务我肯定会保护你的！”
季盏心里则是想着，祈焕在野外能活多久。
“季盏，回去了。”前面，景飒已经在催促季盏了。
季盏收回心思，“来了。”
祈焕见季盏头也不回的就跟着景飒走了，气得直跺脚。
男女朋友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结了婚的都还能离呢！
祈焕觉得自己总能等到他们分手的那一天！
第46章 命令
进化者的自身恢复能力比普通人要强许多，祈焕被景飒打脱臼的手果然没过两天就已经养好了，任务开始的时间定在了隔天，他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准备。
然而就在这一天里，季盏的言灵异能终于有了一点进展。
这天正好赵子维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好好休息准备之后的外出任务，季盏也就趁机偷闲，躲在家中睡懒觉。
季盏很喜欢趴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只手伸直，一手抓着另一只胳膊，然后把脸埋在臂弯里睡觉。
景飒提着东西从外面回来，他去交易所买了些东西，用来晚上给季盏做牛排。
看到季盏在沙发上睡觉，景飒便放轻了声音，换了鞋，把袋子里的东西放回厨房，然后走到客厅。
季盏的睡觉习惯不太好，不仅喜欢趴着睡，还经常忘记盖被子。
景飒会房间拿了一张毯子出来，在沙发边俯下身要给季盏盖上。
季盏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景飒，便又把眼睛给闭上了，嘴里还含糊着赶人，“别吵我……”
只是这软软的声音听上去一点气势都没有，反而像是嘴中咬着棉花糖似的在和景飒撒娇。
“你继续睡。”景飒把毯子给她盖好，又见季盏耳边的长发凌乱地挡在她的脸上，景飒伸手要帮她理开。
然而当他指尖不小心蹭到季盏的耳朵时，季盏猛地醒来，回头冲着景飒低吼道：“别动我！”
景飒瞳眸紧缩，身体像是被铁链紧紧锁住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季盏缓过神来，手上的学院终端传来警告，她的爆发力在刚才的一瞬间又飙升到了三千，可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定身在景飒的身上只持续了两三秒，景飒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而季盏则是缓了口气，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对景飒道：“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耳朵。”
季盏的听觉比任何人都要灵敏，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她的耳朵也要更加敏感许多。
上一次蓝茜碰到她的耳朵时，她还把蓝茜给打了一顿。
但季盏没想到，她说完以后，景飒竟然还想伸手来摸她的耳朵。
季盏眼睛瞪圆，就算是对景飒她也不会客气，一把抓住景飒的手臂，一只脚屈起勾住他的脖子。
景飒托住她的腰，连忙道：“停停停，我不动你的耳朵。”
季盏这才松了些力道，景飒把她从自己身上抱了下来。
“你刚才做什么？”季盏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景飒干脆在沙发边席地坐下，抬头看着季盏，说道：“你刚才用了异能。”
季盏一愣，她看了一眼自己终端记录的数据。
“我……”季盏自己完全没有感觉。
景飒很冷静地给季盏分析道：“目前为止，你的异能一共发动了四次，前三次与其说是你乌鸦嘴，不如说是你可以无意间预知下一秒会发生的事情，而不是你说什么便有什么成真。”
“而刚才你对我下的那一道命令，应当才是言灵异能真正的能力，可以直接控制别人的思维，让对方执行你的命令。”
“但是现在你还控制不好，刚才你对我的控制只维持了三秒。”景飒意识到，等到季盏完全掌握言灵异能的那一天，要么要控制一个人，甚至是怪物，也不过是一声令下的事情。
季盏想到刚才着急时冲景飒吼的时候，她确实感觉似是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在身体里窜了一周，然后汇聚在大脑神经中。
“也就是说言灵异能有两种能力？一种是预知，一种是命令？”
“对，但是预知这种能力应当是不可控的。”景飒说出他的猜测。
季盏也算是明白了，不由得叹了口气，道：“真是麻烦的能力，为什么我非要觉醒这种能力不可？”
景飒笑着道：“不喜欢吗？”
季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说道：“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更想要火焰，雷电那样的攻击性异能，祈焕那种异能看着也不错。”
景飒笑着道：“你不需要那些，也比他们更强。”
“你就那么肯定吗？现在时代在改变，人类也在改变，或许有一天我们这样的进化者就过时了呢。”季盏说道。
景飒：“还没到那一天，别担心。”
季盏看着景飒，景飒因为坐在地上所以要比她矮不少，她伸手就能摸到景飒的发顶。
季盏揪了揪景飒的发尾，说道：“之前剪了怪可惜的。”
景飒抬头，问道：“你之前不是说长发太招摇了吗？”
季盏在景飒脖子到肩膀之前的位置比划了一下，说道：“前面的剪短，后面的一些留长就好了。”
景飒的五官长得很精致，无论长发还是短发，样貌上都让人挑不出瑕疵来。
但是景飒短发的时候，会显得气质更加干净又温和，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可是景飒真正的性子并没有那么温和。
“你喜欢我长发的样子吗？”
“嗯，感觉更适合你。”季盏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伸手把景飒额前的头发都撩了起来，然后轻轻攥着成了个竖起的小揪。
季盏忍不住轻笑了两声，没有额前碎发的遮挡，景飒的眼睛更加直白地露了出来，笑意依然含在他的眼中，可却多了几分邪气和危险的气息。
季盏并不是更喜欢长发的景飒，而是更喜欢这样真实的景飒。
长发会让景飒的气质更具有压迫感。
“那以后就再留长一些吧。”景飒说道。
……
第二天，向第四安全基地的侦察任务开始。
由赵子维开车，景飒坐在副驾上，季盏和祈焕则是坐在后座上，随着越野车开出基地外围，季盏已经组装好了自己的狙击枪，然后架在打开的车窗上。
或许是因为母体怪物已经繁殖了一代，所以基地外围的怪物数量明显增多，越野车开过的时候，防御工事上的枪声和火炮都没有间断过。
季盏架好枪，开镜瞄准一个冲越野车而来的怪物，一枪爆掉了怪物身上里的晶核。
第47章 飞蛾
怪物百科的内容虽然都已经录入了终端，但是即时辨认怪物的功能还在开发中，在野外的紧急情况下也由不得人去慢慢查阅怪物百科，所以集训的这几天季盏和景飒都被要求把怪物百科背下来。
至于祈焕，他和被裘司令直接允许进入军队的季盏和景飒不同，在成为进化者后的三个月军事训练中，怪物百科就是一门必修课程。
祈焕都被季盏这一枪惊到了，先不说车子行驶的有多快，光是那怪物的晶核就已经够难找了。
就算有怪物百科，但是真正实战的时候，总也会有偏差。
“季盏姐姐，好厉害！”祈焕兴奋地道，上半身也不自觉地靠近季盏。
季盏刚收了枪，她转头看向祈焕，说道：“你坐稳一点，外面的路不太平，你这样坐很容易咬到舌头的。”
“砰”的一声，伴随着祈焕的惨叫。
刚才车子压过一块碎石，用力颠簸了一下，正想着回应季盏话的祈焕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满嘴是血。
祈焕捂着嘴欲哭无泪，前面赵子维和景飒都忍不住笑出声。
景飒和赵子维齐声道：“活该。”
季盏默默给祈焕递了水，心想着之后她还是少说点话好了。
之后的路上，季盏都牢牢闭紧了自己的嘴，也算是相安无事。
不过因为这一次高层安排的清扫任务，出动了大规模的人，所以一路上都能听到枪炮的声音，人和怪物的尸体横在废墟上，鲜血淋漓。
赵子维道：“如果之前的情报没错，我们这个方向上也有两只母体怪物，现在已经离母体怪物的位置很近了。”
季盏听到了前面有交火的声音，说道：“就在前面。”
景飒坐在副驾驶座上，能更快地看到前面的情况，很快一个钟楼映入眼帘。
而钟楼上，面目丑陋的母体怪物攀附上钟楼的顶端，卵泡破裂后，大量的小怪从钟楼上落下，密密麻麻如蝗虫一般。
下面交战的进化者已经陷入了困境，他们虽然知道母体怪物的晶核位置，可是根本无法靠近，更别提打中它了。
“前面那个地方是学校，末世开始的时候学校本就人多，怪物的数量也比其他地方更加密集，再加上母体怪物出现在这里，恐怕这所学校已经快成怪物的巢穴了。”赵子维说道。
前面怪物太多，赵子维不得不踩下刹车，他们没办法绕路，必须从这所学校穿行而过，但是显然不解决掉钟楼上的母体怪物，他们就没办法过去。
学校的大门前已经搭建了简陋的防御工事，枪炮声几乎没有间断过，前面和怪物拼杀的进化者也都杀红了眼，可大多还是逃不过被怪物分食的下场。
一个进化者被怪物一口咬住胸膛，惊恐地看向自己的同伴，“队……队长，救，救我，救我！”
然而转头看到的却是他的队长被怪物啃食的画面，目眦尽裂，可最终也只能是无能为力。
但是下一刻，一道形如标枪一样的铁刺破风而来，直接扎穿了怪物的身体。
被咬成重伤的进化者从怪物口中掉下来，可又被扑来的其他怪物团团围住。
铁刺接连不断地飞来，周围的怪物都被铁刺刺穿身体，被死死钉在地上，无法动弹。
是祈焕用自己的金属造物异能造出了这么多铁刺，但是用完以后，对他的精神力消耗极大，很快就开始头痛不已，捂着头脸色苍白。
赵子维连忙扶住他，“没有命令不要擅自行动，给我退下！”
祈焕个性冲动，一把挥开赵子维的手，“命令难道比人命还要重要吗？！”
说完，祈焕就直接冲了上去，赵子维拉都拉不住他。
赵子维不由得一阵头疼，连忙下令道：“季盏，你掩护阿焕，景飒你跟我借着阿焕开道，直接去钟楼。”
“好。”季盏应了一声，转而看向旁边已经完成清扫，被用来当做临时弹药仓库的图书馆。
季盏抱着自己的狙击枪便跑了进去，要掩护的话她得站在高处才更有优势。
图书馆中充满了硝烟味，不断地有人进出来往搬运弹药，季盏得了允许闯进去，直接跑到了顶楼，把枪架在窗口。
下面祈焕又变出一个将近两米长的大铁锤，铆足了力气抡了一圈，横扫了一片怪物。
因为祈焕的加入，原本处在劣势的进化者队伍终于有了转机。
但是这对祈焕的消耗也非常大。
季盏一枪解决掉从后面想要偷袭祈焕的怪物，然后便看见景飒和赵子维趁着祈焕清出的道路往前进。
忽地，一阵不同寻常的风从上面席卷而下，伴随着一道可怕的阴影。
窗户的玻璃因为这道飓风支离破碎，季盏不得不收了枪，蹲着身子躲到墙边。
只见窗外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楼顶俯冲而下，下面传来一片惊叫声。
什么鬼东西？
季盏顶着飓风，从破掉的窗户探身看下去。
一只翅膀足有五米长的异形飞蛾落在下面，那飞蛾的翅膀呈青绿色，上面嵌满了可怖的眼睛，它的身体与人类身躯的轮廓相似，但又被沥青一样的黑色物质完全覆盖，长在身侧的四只手像是萎缩一般短小，而它捕食主要依靠的就是头顶两只可以伸长的触角和可以合成长长喙管的口器。
只见飞蛾怪物伸长触角，将地上一个晕过去的人卷起举高，它抬高头，尖利的口器扎入那人的身体，那人瞬间被抽干鲜血，死状恐怖骇人。
口器收回之时，鲜血在空中迸溅，映出了每一个人脸上恐惧与绝望的神情。
飞蛾怪物吸完一个人的血，又开始煽动翅膀要找下一个目标。
就在这时，季盏听到了终端通讯里传来了景飒的声音：
“打断它的两个触角。”
几乎是景飒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季盏就已经行动了起来。
架枪，开镜，瞄准，两发子弹直接打退了飞蛾怪物的两只触角，那两只触角似乎很是敏感，被打中后疼得直接蜷了起来，嘴中也发出尖利的怪叫声。
飞蛾怪物回身抬头看向季盏，煽动翅膀就冲她飞了过去。
第48章 惊险
飞蛾怪物冲着季盏飞去，季盏正欲收枪跑开，忽地又见下面情况有变。
景飒手中握着长刀，在飞蛾怪物完全飞起来之前，跳到飞蛾怪物的背上，一刀斩在飞蛾怪物翅膀的根部，溅出黑色的血。
飞蛾怪物高声大叫，疯狂挣扎着想要把景飒甩下来。
景飒将长刀刺进它的身体，以此固定自己的身形。
飞蛾怪物见景飒甩不掉，又开始用身体去撞旁边的大楼。
景飒立刻拔出长刀，然后踩着飞蛾怪物的头跃起，再生的触角再次袭来，不等景飒出手，上面季盏已经及时帮他打掉。
景飒周身没了威胁，他两手握紧长刀，在飞蛾怪物的背撞向大楼，露出更为柔软的腹部时，手中的刀刃从飞蛾怪物的头开始斩下，将它的身体破开了一个大口子。
飞蛾怪物高叫一声，然后掉在地上，景飒踩在它的身上，一手抓住它的一只翅膀，一手挥刀直接将它的翅膀砍了下来。
只见晶核就嵌在了它的翅膀中，景飒将晶核挑出来，飞蛾怪物的身体也终于不再动弹。
飞蛾怪物一死，正当众人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时，上面传来季盏的高声大叫：“前面的防御工事崩溃了！你们快往后退！”
刚才飞蛾怪物的突袭让本就脆弱的防御工事瞬间崩溃，前面的进化者几乎都成了怪物口中的食物，怪物之间突破到了军队的后方。
景飒抬头，冲季盏喊道：“你也快下来，上面已经不安全了！”
果然，景飒刚说完，季盏便听到了后面的动静。
季盏立刻回身开枪，然后从所在的阅览室冲了出去。
到了外面走廊，一个怪物攀在栏杆上，季盏握紧手中的枪，抬手用枪托把怪物从栏杆上打了下去。
这栋图书馆中间是空的，站在走廊边可以直接看到一楼大厅的情况。
此刻大厅已经被怪物占领，图书馆的进出口不止一个，显然楼下已经有进出口失守，所以怪物都涌了进来。
季盏就算再厉害，也很难从这么多怪物中突围出去。
季盏只好又跑回刚才的阅览室，然后合上门，将怪物暂时挡在外面。
从楼下大门出不去的话，她也只能走点不寻常的路了。
季盏跑回窗边，只见景飒还在下面挥着长刀砍杀怪物，他在等季盏下来，但是看到季盏又从顶楼的窗户探出身子来，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季盏把长枪背在背上，把背带系紧，向下查看情况。
她现在在五楼，图书馆外面的墙都很光滑，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只有与窗户几乎平行的空调外机可以暂时作为落脚点。
季盏看到下一层的空调外机，并不是在楼上窗户正下方的位置，而是在四十五度斜下方的位置。
门外的怪物已经在撞门了，季盏也没有太多犹豫的时间。
“呼……”季盏长呼一口气，踩上窗户，像是站立在平衡木上一般站在仅容得下一只脚的外面窗框上，然后缓缓站起来，目光看向下一层楼的空调外机。
景飒在下面也看到了季盏的处境，虽然进化者的身体素质比常人要高许多，但如果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很有可能丧命。
在怪物撞开阅览室的门时，季盏脚下用力一蹬，一跃而下。
巨大的冲力让空调外机显得摇摇欲坠，季盏不敢停留，立刻又翻身往下一层的空调外机跳去。
然而跳到三楼的时候，一个怪物撞开窗户，从里面跳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季盏。
季盏为了躲开怪物，脚下踩空，直接从三楼掉了下来。
季盏在空中努力稳住身形，尽量降低掉落地面的冲击力，这个高度掉下去她虽然不会死，但多少也会在身上添点伤。
只要下面没有怪物突然出现……
“卧槽……”季盏都忍不住骂了一声自己这时候的乌鸦嘴，下面正好有一个巨嘴怪物缓缓张开自己的嘴巴，等着季盏掉下来。
季盏从绑腿抽出匕首，不过还没等她落到怪物的嘴里，景飒便朝她冲了过来。
“季盏！”
在季盏落到怪物嘴中之前，景飒从侧边飞身冲向季盏，将她抱在怀里，摔向另一边，免了掉进怪物嘴中遭罪。
景飒把季盏完全护在怀里，自己当了肉垫，冲击力让他们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直到景飒的后背撞到墙才停下来。
“季盏，景飒，快上来！”
赵子维已经把越野车也开了进来，撞飞无数的小怪，然后停在季盏和景飒面前。
季盏把景飒扶了起来，回身抬腿，将想要偷袭的小怪踢开，然后和景飒上了车。
“你们有没有受伤？”赵子维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季盏说道：“我没事。”
景飒身上有刚才刮蹭的伤痕，不过眨眼间就痊愈了，“我也没事，这是要撤退了吗？”
“先把祈焕接回来，然后撤退，这边部队的伤亡惨重，不适合再继续战斗了。”赵子维脸色凝重地道。
季盏一听要撤退，有些不赞同地道：“可是现在我们撤退的话，如果母体怪物再次繁殖，这里恐怕就再也轮不到我们人类做主了。”
“可是现在仅凭我们的力量没有办法，再继续强攻的话，只会增加更多伤亡。”赵子维说道。
季盏不甘心地抿了抿唇，弯下身从车座下拿出另一个武器盒，里面装的是可以连发的自动步枪，适合近距离强攻。
“把我放下去，我去解决钟楼上的母体怪物。”
她今天非要和钟楼上的母体怪物死磕到底！
赵子维说道：“队伍里有一个阿焕冲动就算了，你别跟他一样。”
“我不是冲动，我是能做到，你们只要掩护我就行。”季盏目光坚定地道。
“季盏，别冲动。”这一次是景飒开了口，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钟楼，漫不经心地敲了敲车窗玻璃，说道，“我有办法。”
季盏转头看向景飒，她从不怀疑景飒的头脑，甚至景飒的头脑比实力更加可怕。还在学院的时候，景飒所执行的任务不知有多少都是超出他自身能力，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但是景飒却偏偏从未失败过。
第49章 造物
祈焕因为冲得太前面，此刻也已经成为众多怪物的目标。
祈焕手中还握着他用异能造出来的两米长大锤，他怒喝一声，举着铁锤又抡了一圈，终于算是将自己周围暂时清了场。
而祈焕的精神力也快要消耗得一干二净，手中的大铁锤尽数崩塌。
“啊啊啊——救命！救命！”
前面又传来呼救声，祈焕缓了缓气，撑着地面重新站起来，作势便要继续往前去救人。
而这时赵子维的越野车闯了过来，将几只怪物直接撞飞，“阿焕，上来！”
但是祈焕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呼救的人，捏了捏拳头，对赵子维道：“我再去救一个人！”
赵子维见祈焕还不要命地想要冲到前面去，怒道：“你再违抗命令就滚出一队！”
祈焕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愤恨地回头瞪向赵子维。
季盏见此，打开车门下去，一把抓住祈焕的胳膊，把他往车上拽，“回来。”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人，季盏姐姐你放开我！我不去的话，那个人一定会死的！”祈焕拼命挣扎，但是他没想到季盏的力气竟然比他还大。
季盏硬是把祈焕推进了车里，然后自己去前面的副驾上坐着。
景飒见祈焕又冲动地想要出去，立刻用刀鞘横在祈焕的脖子上，阴恻着眸色，道：“我可不会像副队长那样口头教育你，你要是再拖后腿的话，我就让你死在我手上。”
祈焕被景飒的刀鞘压得不能动弹，只能继续朝赵子维劝说道：“副队长，我们过去救他，现在还来得及，我们一定可以救下他的！”
“祈焕。”赵子维绷着脸色，喊了祈焕的全名，“服从命令，你刚才冲动行事，等回基地的时候再安排处分给你。”
“可是……”
“你要我说第二遍吗！”
赵子维一直将祈焕当做自己的弟弟看待，在基地训练时对祈焕的脾气多少都容忍了些，但是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纵容，会让祈焕现在对他的命令熟视无睹。
祈焕似乎也被赵子维这一声吼得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只是想要救人，到底哪里错了……
“救一个人和救一百个人，你会选择哪个？”景飒放下刀鞘，忽地对祈焕说道，“你如果要选前者，你可以现在就下车去救他。”
祈焕转头，隔着车窗玻璃，他眼睁睁地看到刚才向他呼救的人被一个怪物高举起来，那个人还抱着希望地看向他。
但是下一秒，他的身体就被怪物撕咬，溅起的血像雨点一样落下，映在祈焕的眼中。
祈焕此刻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因为在景飒的问题中，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对不起……对不起……祈焕在心中无力道歉，而刚才那人向他求助的眼神也成了他这一声的噩梦。
“没时间哭了，我们必须把前面的母体怪物打败。”赵子维说道，“景飒，你再把计划和阿焕说一遍。”
景飒说道：“我们要把钟楼炸掉，让母体怪物从上面掉下来，炸药已经准备好了。”
景飒示意祈焕看向后备箱，整个后备箱都被火药塞得慢慢的，而且都是威力非常大的炸药，这是刚才在计划决定后，他们去图书馆冒险搬出来的。
“这辆车我们是要舍弃的，在炸药爆炸之前，我们必须躲到湖水里面避免被炸药的威力波及。”景飒指向钟楼前半包围式的人工湖，与钟塔的距离有五十米左右，他们必须要在炸药爆炸之前就跑过这五十米。
“但是越是靠近钟楼，怪物聚集的越多，车子没有办法一路畅通。”景飒看向祈焕，眸色深沉，“你必须造出一条路来。”
坐在前座的季盏也已经换好步枪的弹匣，她回头看着祈焕，问道：“你能做到吗？做不到的话，我和景飒现在就下车去清理怪物了，要是做得到的话，就不要再犹豫了。”
已经有怪物跳到了车顶，轮胎和地面磨蹭发出刺耳的声响。
季盏拿着枪探出半个身子，仰面向上，对着车顶的怪物就是一阵扫射。
“快选。”景飒催促着祈焕，已经没有时间让祈焕犹豫了，他可不想季盏在这里受伤。
祈焕咬牙道：“我可以！我可以做到！”
祈焕说完，景飒就打开车门，挥砍掉扑上来的怪物，然后爬到车顶，帮祈焕清除掉了所有危险。
季盏也扔了两颗手雷出去暂时清理前面的道路，赵子维把油门踩到最大，压着怪物的尸体冲过去。
祈焕也爬到车顶上，他站起来，远处吹来的风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让他几乎都要吐出来了。
但是看到前面成群而来的怪物，想起被怪物吃掉的那些进化者同伴，祈焕的内心一瞬间被憎恨填满，他高声大喊，拼尽全力地压榨着自己的精神力，脑海里浮现出空中轨道的模样。
金属钢柱拔地而起，钢柱与钢柱的顶端开始纵向延伸出钢板，最终在怪物的头顶上连结成一条道路。
越野车前也出现了一条可以通向空中轨道的斜坡，赵子维踩着油门猛地冲了上去。
祈焕嘴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精神力耗尽让他头痛欲裂，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死死盯着钟楼，在他造出来的金属轨道尽头终于稳稳扎进了钟楼的墙体时，整片地面仿佛都震动了一下。
“干得好，阿焕！”坐在驾驶座的赵子维立刻对祈焕喊道。
但是祈焕并没有就此停下来，他的眼睛，耳朵，鼻子都开始流血，触目惊心。但是他一挥手，又造出了另一条路来。
那条路通往人工湖，从钟楼墙体开始倾斜下去，就像滑梯一样。
越野车在金属轨道上急速行驶，离钟楼还剩一段距离的时候，赵子维用一只长枪卡住油门，也一起爬到车顶上：
“快走！”
赵子维抱着祈焕跳到造出来的滑梯上，景飒和季盏随后。
滑梯上已经有怪物爬了上来，赵子维用自己的风系异能召唤出一阵飓风，将滑梯上的怪物全都吹了下去。
“嘭”的一声巨响，装满了火药的车子撞进钟楼，爆炸声如雷鸣，火光烟尘如浪潮般席卷而过。
第50章 优秀
季盏沉在湖水里，眼前一片昏暗，上面剧烈的爆炸此刻连湖水中都动荡了起来，零星几个落石也砸入水中，季盏沉得比较深，落石对她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忽地，耳边传来水泡的咕噜声，季盏拔出绑腿中的匕首，反身砍掉后面想要偷袭的怪物。
但是很快脚腕上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拽住，在水下她也使不出全部的力气来。
这时景飒游了过来，沉到季盏的脚下，挥刀将缠在季盏脚上的怪物砍掉。
季盏的脚得了自由，听到上面的爆炸声也结束了，连忙给景飒打了个手势。
景飒点头，两人双双浮出水面。
赵子维也带着祈焕浮了上来，不过祈焕显然已经昏了过去。
头顶的天空都被烟灰蒙住，钟塔完全塌了下来，零星几只怪物爬上废墟，仰天嘶吼。
季盏从水里出来，左手拔出手枪，右手握紧匕首，和景飒一起冲向母体怪物。
母体怪物就倒在废墟中，受到爆炸的影响，身体严重受损，正在再生状态。
季盏和景飒击杀怪物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而且配合得无比默契，仿佛在这废墟上翩翩起舞一般。
赵子维一边照顾着昏迷的祈焕，一边用终端通讯联系着外面正在撤退的部队，让他们回来快速支援。
季盏和景飒两人清怪的速度堪比一支满编的队伍，很快就到了母体怪物的身边。
母体怪物臃肿的身体躺在地上根本无法移动，并且还在再生状态，十分虚弱，只能伸出触手来对付季盏和景飒。
季盏刚才从废墟上捡了一支九五式突击步枪，火力猛烈无比。
季盏一开枪，火光在枪口不停闪烁，弹壳落得一地。
母体怪物的触手猛地伸向季盏，景飒挥刀挡在季盏的面前，将触手尽数砍下。
季盏单手换弹匣，母体怪物的皮肉在这样猛烈的火力下皮开肉绽，露出自己的晶核。
晶核受到子弹的冲击，爆裂开来。
而废墟上由母体怪物繁殖而来的小怪也就此倒下，剩下的怪物数量在赶到支援部队面前不足为惧。
一场恶战终于结束。
……
母体怪物除掉以后，负责这一片的部队也完成任务需要即时返程，在帮忙清理出一栋教学楼可以作为临时落脚的地方后，又留下一辆越野车和一车的物资给季盏他们，这才陆陆续续的离开。
为了方便查看情况，赵子维还是决定在楼顶露宿。
祈焕也还在昏迷中，只是因为精神力透支还在沉睡中，除此之外身上也没有很严重的伤。
赵子维留在帐篷里一边照顾祈焕，一边和基地保持联系。
季盏和景飒在外面守夜，两人拿着军用干粮，就着冷水吃下去。
季盏坐在楼顶的栏杆上，披散在身后的长发随风扬起，景飒站在她身边，一边用终端调出地图查看之后的路线。
季盏晃了晃悬空的腿，说道：“军用干粮好难吃。”
以前她还没这么觉得，但是最近自己的胃口好像被景飒养刁了不少。
景飒听到季盏的抱怨，笑着道：“我们快些做完任务，等回去我们一起煮火锅吃。”
晚上的风刮起来，带着丝丝冷意，季盏这才意识到快要冬天了。
“快要冬天了啊。”季盏看向风吹来的方向。
进化者的身体素质更强，也比普通人要更耐寒耐暑，所以时常是天空开始飘雪，才意识到冬天来了。
“怪物在冬天的时候行动会变迟缓吗？”景飒问道。
季盏喝了口水，想了想，回道：“不太清楚，往年冬天我都不会接外出任务。”
季盏的话语顿了一下，然后又道：“因为现在的冬天对人类来说很难熬，第五安全基地虽然最初是一个大型发电厂，但为了军备随时保持在充足状态，所以不管什么资源都要先紧着军备用。基地冬天的供暖，只有内层基地才有，顾不上外层基地。”
“零下三十度的气温，会冻死很多人。”季盏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声音很淡漠，但是心里却并不平静，“我曾经有两个学生，就在冬天被冻死了。”
景飒看着季盏，问道：“那你为他们哭了吗？”
季盏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地道：“我也说不出那时候的心情，当然也会为他们难过，因为他们是我珍视的学生啊。但是那时我更多的是有些迷茫，我在想，未来的一天我会不会也这样死掉。”
看到季盏对死亡没有任何畏惧和害怕的样子，景飒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
景飒握住季盏的手，说道：“不要总是做这种假设，你不会死的，而且你不是说要活到未来末世结束，看到世界和平的时候吗？”
季盏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与眼角的泪痣相称，显得温柔至极，她道：“我也想呀，但是在这种时代，谁又能说一定会活到明天呢。”
“过一天算一天，未来是什么样的，我不敢想。”季盏微微仰着头，耳边的长发被风卷起，头顶的夜空中一颗亮起的星辰都没有，放眼望去，尽是黑暗。
“那未来和我在一起怎么样？”景飒牵着季盏的手，忽地笑着问道。
季盏微愣，也没有多想，便说道：“只要我还活着，我们两个就会一直在一起的，你不可以离开我的身边。”
只有把景飒放在身边，季盏才能放心。哪怕知道景飒拥有不死的能力，可是季盏想要努力保护景飒。
景飒见季盏神情坦然，无奈地笑了笑，他果然应该问得再直白一点。
“辛苦你们了，下半夜我来守着，你们休息去吧。”这时，赵子维正好从帐篷中出来，打断了季盏和景飒之间的气氛。
季盏从栏杆上跳下来，问道：“祈焕他还好吗？”
赵子维回道：“没什么大碍，刚才还迷迷糊糊醒了一次，这一次也多亏了他。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他那份冲动是好是坏了，但凡换一个人，恐怕都豁不出去那样透支异能。”
季盏看了一眼祈焕的帐篷，说道：“他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