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魔法与魔术
迅捷的风吹动着宁静的水波，滋润厚重的大地。火焰于文明中绽放，生出的光与暗在这方空间杂织交错。六大元素共同组成了这个世界。
莱诺头戴高帽，身穿礼服，手上变着把戏。他呆滞的目光投向脚底下空空如也的盒子，不由得又愣起神来，想起刚刚师父说过的话。
“莱诺，你在听我说话吗？”
海风本想微微地飘过。而这句话却插足到了风中，给风添加了些许份量。轻柔的抚摸换成了严厉的击打，莱诺不禁下意识地抚住了右脸。
男人不由得复叹一口气。他看着面前看似乖巧实则眼神动不动游离的男孩，和一旁看起来就不耐烦的女孩，总觉得心中有种悲凉飘过。
“我再重复一次。”他清了清嗓子，周围的风随之振动起来。“现在，你们正式进入到学徒的历练期。我希望你们在五年之内能够晋升到正式魔法师，成功回到岛内。”
“你们俩的晋升都很麻烦。”男人皱了皱眉。“首先是莱诺，你的空间天赋十分稀少，岛上甚至没有空间系的正式魔法师。如果你能在外面寻找到一些隐居起来的正式空间系魔法师，可以尝试向他学习。”
穿着黑袍的男人又看向女孩。
“拉依娜，你的体质也很特殊，这就导致你在晋升的时候很容易失败。同时，你要注意小心使用能量。如果过了阈值，光凭莱诺是救不了你的。你的视力缺陷，也是一个问题。”
男人清了清嗓子，又说到：
“你们的性格，问题也比较大。你们在外面为人处事，一定要注意……”
“都是些老生常谈的问题了。”突然，女孩言语锋锐地打断了男人的嘱咐。“奈法利亚，我想，我和莱诺都知道该怎么做。”
“拉依娜，直呼师父的名字……不太好吧？”
一旁发呆的莱诺这时才回过神来。他紧张地劝告同伴。
“没什么……其实，我很喜欢你们的性格。”奈法利亚嘴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只是你们年纪还小，在外面一定要改一改性子。魔法岛会包容你们，但外面不会。”
女孩在听到这番话后，还是收起了不耐烦，给师父送上一些尊重。奈法利亚最终决定不再多说什么。他只是掏出一封信递给他们，最后补充到：
“虽然说岛上不允许学徒在游历期间受到他们师父的帮助，认为学徒应该凭借自己的力量成为魔法师，但你们比较特殊。我允许在拉依娜准备晋升的时候，你们通过这封信联系我。到时候我会给予她一定的保护。”
“当然，你们也可以将这封信使用到其他地方。”男人挑了挑眉，“不过生死存亡的时候，大概率是来不及的。而且一旦使用，你们这次的学徒行考就会视作不合格，就算以后晋升为魔法师，也会因为这次考试的失败而受到一定影响。”
“哦，我还要说一件事，你们在大陆上使用的通用货币需要自己赚……”
“没想到钱这么难赚。”莱诺悄悄运用自己的空间魔法，站在街头向路人们表演转移硬币的魔术，赢得了些许人的喝彩——然而就是没有人愿意给他扔几个硬币。
“这不应该啊？”莱诺两眼放空，开始思索起来。“难道魔术师开始不受欢迎了？”
“书上明明说过，魔术师是一个很受欢迎的职业。之前学徒考察回来的人也说，利用魔法扮演魔术师做把戏最能吸金。”
于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看到两个气势汹汹的卫兵来到他附近。他正准备收拾走人，先前关注着他的人群却拦下他，开始向他的盒子里投币。
“你在这里做魔术表演……付过场地费了么？”
正当莱诺为一盒子金币愣神时，一个高大的卫兵锁着他的浓黑眉毛，摆出一副威怒的表情说到。
“的确。你似乎没有这里的营业许可。”
另一个矮小点的卫兵如此附和。
“啊，两位先生，我初来此地……不太明白规矩。我现在就离开这里，可以吗？”莱诺小心翼翼地看向两位卫兵，希望自己的诚恳能够求得他们的原谅。
“罚款吧。没什么好说的。你这么多的非法所得，已经可以关进监狱。”
“这怎么能？”
“哼。”从高大卫兵的鼻孔里传来一声鼻音。“大量获取非法所得将被监禁，这是明规。”
莱诺后知后觉的看向刚刚给他投钱的几个人。他们以一副盯着猎物的姿态看向莱诺，嘴角扬起计谋得逞的笑。他们和那个矮小卫兵相视，目光在空中接触了几下。于是后者的笑脸逼人：
“当然，谅在你应该是外地人，不知道这里的规矩，给我们一些钱私了就行。我们保证不会上报给执法队。”
卫兵的脸色惊讶起来，随后又变得扭曲，愤怒。他口中将言之语还未说出，却被一个女声带着嘲弄的声调讥讽。那个女声接着补充到：
“你们大概是想说这些吧？”
女声带着冷笑。那些人一同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带着眼罩，手拄盲杖的女孩站在那个男孩的旁边。她的周围似乎有点湿漉漉的，黑色长发有点紧凑地垂过半腰，将她的双肩盖过。她身上的黑袍带着些慢慢淌下的水渍，遮盖不住青春的样子。
正当他们眼前一愣，多看了女孩几眼的缘故，与卫兵勾搭着的几人便被飞扬而下的硬币砸到了眼睛。而卫兵们紧致的头盔里，也突然充满了硬币，从面盔的接缝处滑落下来。等到他们摆脱硬币的干扰，却发现刚刚处在眼前的两人，已经不见了。
卫兵们慌张起来。他们犹豫了一番，还是来到了巡逻处办公室。
“进来。”一道洪亮的男声招呼他们。
队长经验丰富。他看着抖抖索索的两人，意识到可能有什么大事。他示意两人关好门，紧皱眉头问到：“什么事？”
“是这样，队长，我们怀疑，我们遇到了魔法师……”
“去城主府向城主大人再汇报一次吧。”队长听完汇报后既怒亦悲地叹了口气，“这件事太重大了。”
魔法的起源已经久远到难以考究。
大概是在两千年前，第一个人类研究出如何掌握魔法。
从此之后，人类便有一派人站了出来。他们声称自己拥有能够掌握风土水火四元素的力量，并且自称为“魔法师”。事实上似乎也确实如此。
不是魔法师的人向他们寻求力量。而他们则高傲的说明，魔法需要天赋。于是人们追问。但他们拒绝讲述“天赋”是什么，而没有天赋又该如何学习魔法。只是偶尔从人群中，将他们看中的人挖走。
城镇慢慢建立起来。生命在这片大地上发芽。文明的火花渐渐成长。烈阳透下的光照耀在人们身上，反衬出更深刻的阴影。
光与暗的天赋者被发现了。所以又有更多的人成为了魔法师，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人们。
所以人们坐不住了。勤劳的开荒者们在从未探索之地发现了带有元素属性的晶石。舞弄权术之人聚集起学者，研究晶石的潜在力量。
晶石的力量令人们生畏。人们发现晶石在精神的控制下，能让普通人也能使用出近似魔法的力量。后来的人们又发现不少与晶石适配的材料。他们运用这些材料，打造出许多道具，亦称呼自己为“魔法师。”
又过了一些年头，手持魔杖的领导者实在是看不惯那些魔法师高高在上的样子。他举起权杖发动了战争——权杖上镶嵌着许多晶石。
很不幸的是君王们溃败了。他们手里的权杖不值一提。魔法师们取走了些许魔杖，饶有兴趣地对这些石头进行研究。最后一个临走的魔法师也是他们的首领。他于残破不堪的战场上，对狼狈的君主们说：
“我们只是想潜心做研究。没有想要干扰你们政权的意愿。魔法师和普通人也不是敌人，魔法师终究还是要从人类中出来。”
“既然你们如此厌恶我们，我们也不再驻留。这个世界中央有座岛屿，其中的能量最为丰富，我们就到那里去，与你们互不相扰。”
“以及……你们的魔法不是魔法。那种层级的利用，倒不如像是魔术师手里的魔术。徒有其表，平平无奇。”
因为这一席话，从此之后，“魔术师”便成为了那些手持魔杖之人的贱名。他们所施展出的可怜魔法，也就被人称之为魔术。而普通的魔术师们最为可怜。他们通过灵巧的双手摆弄戏法，但后来有些手持魔杖的干脆认下了这个名称，也加入了这个行列。于是普通的魔术师们几乎没有饭吃了，这个职业也渐渐消逝。现在的“魔术师”基本上说的是能够利用晶石操控魔法的人。
一双充满伤痕的手安抚着破旧的书皮，合上残破的黄页。他的手拂过书封，露出《魔法与魔术》这几个大字。远处的海面此时十分宁静，一艘小船立着白帆，正从海上打渔回来。他叹了口气，看了看站在前方发着抖的两个卫兵，再次问道：
“你们确定，你们遭遇的是魔法师？”
“的确如此！”那个刚刚敲诈莱诺的高大卫兵一改之前的凶狠，铠甲随着颤抖发出金属撞击的声响。“刚刚小人的头盔里突然就被塞进了硬币……而我没在他身上发现任何魔术道具。”
“是的！他们消失的也很诡异。似乎是……一瞬间的事。”另一个卫兵在些许考虑过后，斗胆补充道，“而且那个人一看就根本不会施法！演出从头到尾使用的都是传统把戏。他要是有魔术道具，应该早就用了。我们也是看到这一点，才……”
“或许是他的衣服里藏着微型晶石反应器，只有危难时才会使用。……亦可能是你们看到的那个女孩，她的长袍里藏着法杖。”问话的男人用他那饱经风霜的手敲敲桌子，“此外，还有一种道具叫做炼金道具，不需要晶石就能使用。我不认为魔法师愿意屈尊打扮成魔术师的样子——哪怕是偏向传统的那种。这显然违背了他们一向的作风。”
男人的话给这场对话定下终止的基调。他就此宣判下两人是魔术师的定论。魔术师哪里都有，而教会和真理会会对他们做出限制。他的眼睛犀利地扫过二人，对一旁等待着的某人说到：
“你们卫兵队出现的这种腐败现象，自己处理。我不希望总是听到这种事。”
“是，城主大人。”
看着脸色通红，又是羞愧又是愤怒着的队长带着卫兵们远去，城主将这本书放到书架上。但他又犹豫片刻，最后干脆将其放到抽屉里，能直接伸手够到的地方。城内传来响亮的钟声，外面的夕阳已然落下。道路上一排排嵌着光元素结晶的路灯亮起，居民家中也起着些亮光，亦或是火光。城主打开办公室的灯，站在玻璃窗边环视着目所能及的每个角落。他最终将目光投向大海，投向迷雾之后的远方。
“绝不是炼金道具。听卫兵的描述，这是空间类别的魔法……目前还没有能够产生空间转移的炼金道具。其中有一个一定是空间系的魔法师。另一个大概也是魔法师，只是不清楚是什么类别的。”
“两个魔法师……希望这不是灾难。传说所言非虚。”
他叹了口气，回到座位上摊起信纸，拾起一支艳丽的羽毛笔，写到：
“尊敬的伍德领主。似乎传言的确是真的，魔法师们即使与世隔绝，但他们依旧阴魂不散。我们的城镇不知何故，有两个魔法师悄然来到了这里。他们的长相大概是……在此向您汇报。”
羽毛笔以极快的速度落笔，如同风一般环绕着信纸，在其上舞出艳丽的歌剧。就好像执意的风一样，这封信，也将要抵达远方。
2 克诺尼亚帝国
交谈声从一间旅馆的窗户里悄悄传出。屋内用光晶石做成的台灯，照亮了这片昏暗的空间。莱诺拿着一张巨大的地图，对旁边的拉依娜说到：
“我们现在在克诺尼亚帝国。前往莫特兰还需要一段时间。”
“大概要多久？”
“我算算……”莱诺掏出一把计量尺一阵估量，“我们在克诺尼亚的右下角，处于洛尔康基斯这座城市。如果从这里乘坐风行马车到莫特兰，大概也得要上一个月。”
“一个月……倒是没那么久。”拉依娜点点头，“奈法利亚这点倒是做的不错，给我们省下来很多时间。”
“师父一向对我们不错。”莱诺默默道。
莫特兰和克诺尼亚在很久以前是一个国家。但由于国土面积过大，难以管理，经常有内战动乱。当时的国王运用某种仪式学，发现自己命不久矣，便将莫特兰划给自己的长子，将克诺尼亚分给自己的幼子，希望他们能够共同治理。
但令这个国王没想到的是，他的长子和幼子居然都先离他而去。他只好把王位传给他八岁的孙子。在他去世之后，王室的权力很快就被架空，一帮人扶起老国王的表亲作为国王，认为他才是合适的国王人选。
紧接着就是持续多年的战争。在战争过程中，一次宫廷政变让另一位国王的表亲取代了小国王的位置。从此，莫特兰和克诺尼亚两地彻底不服对方，认为自己才是正统，并指责对方的反叛行为。
最终，随着两方的领地越来越独立，原本的国家名存实亡，两方国王也在数年的交战之后，签订条约立国。
虽说两方国家已经独立，但由于坚持自身为原国正统，当权者们拒绝语言有任何改变。只是两地由于地理，民俗文化等原因发展出了特有的口音。
“那么接下来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怎么赚取足够的路费了。”拉依娜叹了口气，“明天我再想想办法，你别像今天这么傻了……那些卫兵设下的陷阱如此老套，你这都看不明白？”
“我想着他们也应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滥用职权啊。”莱诺嘀咕道，“要是被民众们举报，他们俩的工作就该要丢了。”
拉依娜震惊地滑倒在床上。她循声看向莱诺的方向，说教到：“是本地人的话都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更何况我们是外地人？莫特兰和克诺尼亚的语言虽然一致，但是也有地方性的口音和语言习惯差异。你一开口就暴露了。”
没想到莱诺竟然如此青涩，缺乏常识……拉依娜不由得头痛起来。当年莱诺救下她后，正巧遇到来贵族领土寻找天赋者的魔法师。莱诺作为莫特兰的王子被第一个检测，而当时正巧在一旁的拉依娜也被认为天资卓越。于是他们就一起上岛学习，相伴直到现在。她一直以为自己对莱诺是了如指掌的，没想到今日莱诺被盯上后没有丝毫防备，中了守卫的套。看起来是高估他了。
拉依娜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她有点理解了学徒行考的意义。这是一块能够让这些不懂常识，不了解人类社会的学徒们的绊脚石。魔法师们并不是如传言中所说，呆在岛上闭门造车，固步自封。溯本求源，魔法师仍然从人类社会中来，与凡人社会密切相关，因此了解人类社会是必须的。只有这块绊脚石狠狠的让学徒们摔个鼻青脸肿七荤八素，方能让他们明白更多的经验与常识。
魔法师们寻找天赋者，往往是从贵族中选出。因为贵族家庭的孩子们更有学识，往往自小就对魔法有所理解，培养成本较小。只有当预期人数不够，或者是顺带时才会加上平民。而拉依娜就属于是买莱诺送的。
为了防止贵族学徒们一回到大陆上，就躲进父母的领地里，把自己关进象牙塔筑起高楼，从而使得行考失去部分意义——导师们往往会将贵族学徒们送到远离他们父母领地的地方，学徒们必须学会如何在异国他乡生存。奈法利亚将他们放在离两人家乡十分近的克诺尼亚帝国，算是极大的放水了。
拉依娜本来认为这种行考意义不大。但在她看到莱诺的表现之后，对行考的态度逐渐起了转变。似乎行考确实有其存在的必要之处。于是她因为行考而烦躁恼火的情绪渐渐降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温和一些：“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城市里的光芒一丛丛地熄灭。黑夜轻柔地包裹着这座水边城市，月光也很宁静地落下来。最后一点亮光也消失了。很快，太阳又渐渐从地平线上露出一角，为光晶石们带来充足的亮芒。
这座城市也随之苏醒。拉依娜戴着一顶黑色圆帽，持着盲杖，看向身旁的莱诺。她虽然双目几乎失明，但她强大的天赋使得她能够通过感知水元素，来“看到”周围的一切。空气中的水分无孔不入，它们附着在建筑和人身上，就为拉依娜构建了一副世界的蓝图。
一旁的莱诺将昨天魔术师一般的装扮卸下，改成衬衫搭配礼服的样子。他看了眼地图，对拉依娜说到：“那么我们……去哪？先去看看这里的人文地貌？还是先挣钱，实在不行我可以去做杂活。”
拉依娜沉默了一会。如果她不失明的话，估计已经对莱诺翻了个白眼。“我们装作魔术师，去找魔术师的专门机构就好了。我想这是赚钱最方便快捷的办法。”
“那的确如此。我记得魔术师最大的组织是真理会。”莱诺点点头。他翻出洛尔康基斯这座城市的地图，说到：“这里的真理会就在市中心。”
“不过我们怎么证明自己是魔术师呢？”莱诺有点疑惑地看向拉依娜，“基本上所有人都能够利用元素晶石，那不是人人都能当魔术师了？”
拉依娜用盲杖点了点地，推测道：“虽然所有人都能使用，但也分效率高低。我猜测他们是将能够高效利用晶石的叫做魔术师。到时候应该有个考核，我们去测试一下就好了。”
“咦……”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那他们鉴定一个人是否为魔术师，倒是与魔法师挑选学徒的本质相同。不都是看对能量的敏锐程度吗？”
“只不过魔法师是看对原始能量‘阿’的敏锐程度，而魔术师的要求就简单很多，只要求能通过元素晶石这一媒介，将‘阿’以元素的基本形式比较高效地提取出来。”莱诺在一旁接话到。
“的确……元素的本质上还是‘阿’。像魔术师他们，只是提取晶石内的元素，而不是对‘阿’进行转化和利用。”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真理会附近。真理会处在临近港口的一个广场边，这个广场大概就是为了真理会而特别打造的。人们在广场上摩肩接踵的挤在一起，走向真理会和两旁的商业店铺，又或是去往广场边缘一些零散的小移动商铺。可以说这里是一个以真理会为核心而打造的商业中心。
他们有点好奇地尝试挤进去。广场的环境很差，地面上走几步便能踩到垃圾。而其中的人也鱼龙混杂，莱诺大老远就瞧见几个扒手。于是他抓住拉依娜的手，运用起自己的空间魔法。当莱诺从人群中穿过时，他将要穿过的缝隙几乎是在一瞬间变大。等拉依娜也过去后又很快回缩，使得原本靠在一起的两人莫名相撞，不过并没有人发现是莱诺动的手脚。背后的吵骂声逐渐响起，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一处最边缘的移动摊位前。
这个摊位围着的人不多。上面的货物主要卖的是一些品质较差的晶石和一些普通的元素材料，看起来主打的就是服务低消费人群。莱诺估量了一下预算，将摊位上的信息和拉依娜说明一二。等到摊位前的最后一个客人走后，他来到商铺面前，礼貌问道：
“老板，请问如果我们想通过魔术师的验证考察，应该怎么办呢？”
老板是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年轻女人。她长期在这里，每天和成百上千的人打交道，处理的又是小本生意，因此心思十分细腻。女人本想暗示一下对方，让对方先消费，自己再回答问题。但她看了看莱诺和拉依娜的着装后，认为他们出身不凡，说不定是某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她紧张地看了看周围，没发现类似管家仆人之类的人物，不禁思考起来。
“难道是出来历练的贵族？这些贵族子女基本上都能靠家里的资源和关系成为魔术师，干嘛来问我这种问题……难道说是家里安排的历练什么的……”
女人倒是把莱诺的贵族身份猜对了。她心想这两个孩子，指不定便是她的一个机会？他们这个年纪，相对于那些大人物而言，比较容易攀上关系。
于是她不敢怠慢，正了正声色，将关于魔术师考察的信息细细托出。
3 真理会
“首先，魔术师考核是没有限制的。无论，年纪，性别等，所有人都可以来参加，不限次数。”女人指了指远处真理会门口扭成蛇型的队伍。“这些都是去参加考核的人。”
莱诺寻着女人的手指望去。只见真理会门口有一些铁制的围栏，而里面排满了人。围栏将人群分隔为蛇形，这样能够最大限度的利用空间。围栏内挤满了男女老少，样貌各异的人。而围栏的入口处有一个站点，里面有几个穿着长袍，看似是魔术师的人正在登记，收钱，发号。
“这些都是来考核魔术师的人。”女人叹了一口气，说到：“里面能够考核成功的，大概是百里挑一。考试不限次数，很多人认为是自己准备不够充分，或者是当时发挥不好，于是重新来测试。能够重复测试的机制确实给了一些人机会，但是……也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队伍根本排不过来。”
“全国各地的真理会都是这个情况吗？”莱诺不禁发问。
“是的。首都的人数肯定比我们洛尔康基斯更多。”女人点点头。“不过洛尔康基斯人流量比较大，因此排队的人数比一些其他城市要更多些。”
女人见莱诺陷入沉思，看了一眼旁边的拉依娜。但她从拉依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没有询问的意思。于是她继续介绍到：“这是真理会占大头的一个收入。每次排队需要交20国王币。”
“其次就是测试环节。参与测试者会以每10人一组进入测试厅。里面应该会有一个主测官，两个副测官，一个记录员。你们需要使用测试厅提供的魔法晶石进行测试。据我所知，要通过测试有两种方法。其一是能够不借助其他魔法素材，光凭借肢体和精神接触，就能触动元素力。其二是借助魔法素材，可以高效共鸣晶石中的元素力。”
“想必是第一种的含金量更高吧？”拉依娜突然出声，把女人吓了一跳。
“是这样。第一种方法是一定可以通过的。而第二种，那所谓的‘高效’不好定义，区间随着测试官的想法而波动。”
要说光是凭借肢体和精神接触，就能触动晶石中处于平稳态的“阿”，并通过元素的形式反应出来，那么这人也算是个魔法师种子了。看起来真理会是想捡魔法师们的漏，寻找平民当中的魔法种子……拉依娜听着女人的情报，脑海中浮现些许想法。
“如果选择第二个方法，只要三个测试官中有两个同意，就可以通过。但是主测官有一票否决权，因此千万不能得罪主测官。”女人补充到。
“最后第三步，如果在前面的测试通过，那么后面就是面试环节。通过面试就可以登记自己个人信息，成为正式的魔术师了。”
“面试？”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拉依娜的嘴角抽了抽，担心起莱诺能否糊弄过面试官，遮掩住自己的身份。而莱诺面露难色，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
女人见状，一开始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她脑中很快脑补出了什么贵族少爷常居家中不善言辞，被老爷赶出来历练；小姐性格淡漠冷酷，非必要不与生人说话等剧情。于是她“领悟”之后，急忙解释到：“其实面试很容易的，随便说说就行了。比如说你为什么想加入真理会，为什么要当魔术师等等。”
拉依娜本来担心莱诺自爆家底。但在听了这些问题后，又觉得莱诺应该可以应付，或许该让他自己历练一下交际能力了。于是她决定一会不教莱诺怎么面试。女人看了看莱诺和拉依娜，问道：“两位马上就要去排队吗？”
“今天人太多了。”莱诺说到，“我看还是明天……”他听到面试，总有点逃避之心。只是和像女人这样的小贩交流倒还好，但要是去面试，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不，就去。别听他的。”拉依娜轻轻踩了一下莱诺的鞋子。“带我去排队。”
莱诺看着远方的队伍，面露痛苦地准备去排队。就在这时，女人咬咬牙，提出一个建议：“两位，我倒是有个办法让你们不用排队。”
拉依娜愣了一下，她察觉到似乎女人愿意卖给他们一个人情。这是为什么，女人难道一定有把握他们能通过魔术师考核？
拉依娜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她的盲视虽然使得她水能感知的能力经常被使用，锻炼得异常强大，但是也使得她的思维方式缺少了一些。上一次看清这世界已经是5年前了。她的手摸到身上细致的黑袍。黑袍柔韧，顺滑，上面攒着的点点水珠伴随着她柔嫩如水的纤手波动。黑袍的材质十分独特，是由舒身的黑风羊的羊毛组成的，这些羊吃着充满风元素的吹风草长大……其中还有防水的材质。材质…材质？我们的衣服看起来是不是比较高级一些？不是平常人会穿的那种衣服？
“那看起来女人是把我们当成贵族了……原来是因为这点。我还以为我们是魔法师的事情暴露了。”拉依娜想着，总算是缓了口气。“那就承下这个人情吧。”
魔法师在凡人社会的风评极差，几乎是全民公敌的存在。在魔术师群体，政府，教廷的三重宣传下，大部分人认为魔法师是拥有强大力量，恐怖并且蔑视常人的存在。要是被认出是魔法师，拉依娜就得好好考虑之后该如何打算了。
“你请说。”拉依娜有所期待地回应。一旁的莱诺一直等待着拉依娜的决定，不曾吭声。她调动水能感知，仔细地将女老板的外形记下，“对了……怎么称呼？”
“我叫叶娅。”
“我是拉依娜，他叫莱诺。”拉依娜点点头。她摘下帽子，将手背在身后向叶娅鞠上一躬。一旁的莱诺见状，也赶忙跟上行礼。叶娅看着这标准的贵族式礼节，有些诚惶诚恐地还了礼。不过三人之间的距离，的确在这一次互报姓名和行礼中拉近了。
“我认识一个真理会下属店铺的老板。”叶娅解释道。她看向真理会旁边的商业店铺。“这些店铺都是为魔术师而特别准备的，普通人购买晶石和道具，只能在我们这些外围摊铺上买。每个店铺里都有一条直达真理会的通道，方便魔术师出入。你们走那条路即可。”
“那麻烦一下？”
拉依娜摸了摸帽檐，莱诺开始数起有几个商业店铺。叶娅点点头，她利索地收起摊位，将摊位里的杂货扔进推车，将推车锁住。她麻烦了一下旁边店铺的老板请他照看推车，便带着拉依娜和莱诺向广场对面走去。
这次因为有叶娅，莱诺不方便施展法术，他只好慢慢牵着拉依娜前进。叶娅也注意到了他们的行进速度，放慢了脚步，极力配合着他们。
等到大概有10组人进了真理会，他们才挤到了附属店铺门口。这家附属店铺不是很火热。里面的几个魔术师明显认识叶娅。他们用鄙夷的目光扫过叶娅和她身后的两人，带点高傲的样子，为自己的特殊而时刻欢呼鼓掌。魔术师的自卑感觉刻进了骨子里。他们自豪，自己拥有比常人更加强大的能力，自己是众人追逐的目标。但他们同样是被魔法师们遗弃的存在。这些魔术师执意地将自己又划分为一个群体，以一副骄姿鄙夷地面对实力更低弱的平民，却不敢面对更加厉害的魔法师，实在是惹人嗤笑了。莱诺看到这几个魔法师如此作态，心里不由得产生些许鄙夷。当然，并不是所有魔术师都像他们一样，获得名利便忘记自己的出生。
“我找一下这里的老板，他叫司伊。”叶娅对着那几个魔术师说到。
“是司伊·波库里奇·威尔南·默库里斯科大人。”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人面色不善地说到。“我希望你下次能够叫大人的全名。”
叶娅有些害怕的愣住。她明显不是魔术师，没有抗衡眼前几人的能力。如果这些人不帮她叫出司伊，她也不敢再继续留在这。
“一群下水道的污水。”拉依娜有点不耐烦了。要是她能有魔术师之证，已经假借魔术之名修理这帮人一顿——可惜现在要以大局为重。于是她作出害怕地扔掉盲杖，差点要站不稳的样子。
“……”莱诺看着拉依娜浮夸的演技，有了些吐槽的欲望。不过他想到自己的演技比拉依娜还烂，干脆就蹲到了拉依娜的后面。既然对方看不见自己，那就不需要演技了。
好在对方没有继续为难下去。他们很快就叫出了司伊。司伊是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中年男性，身材高大，对待叶娅的态度倒是很好。他先和叶娅寒暄了几句，随后带着演技拙劣的二人来到了一个地窖里。他打开地窖，带着他们走下楼梯。学徒们在踏入地窖的一瞬间，先是听见了嘈杂的人群声。
“怎么称呼两位？我叫司伊。”
“我是拉依娜，他叫莱诺。”
司伊点点头，问道：“小姐是盲人？”
“嗯。莱诺会负责照顾，不用管我。”
司伊点点头，介绍到：“这个地下的设施具有隔音功能，你们没接触过魔术，估计不太了解其中原理。”司伊解释道。“地下一层主要是接取委托的地方。因此可能比较吵闹。”
要隔音其实十分简单，起码拉依娜和莱诺两人都会。于是他们有点觉得好笑，但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敷衍式的表情点点头。很快，司伊就带着他们来到了上去的楼梯处。这里上去的阶梯比刚刚下来的阶梯阶数要多上许多，一扇主体为红色，镶嵌着金色花边的大门立在阶梯的尽头。司伊带着他们，推开了这扇古典式的大门。
4 奈法利亚
门前门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朱红色的地摊在门后蔓延开来，迎接着踏入此门的众人。两边嫰白色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透明的棱柱从墙上延伸出来，包裹着打磨成圆形的光晶石。两旁林林总总地立着各种形状怪异的门，吸引住两人的目光。司伊及时介绍到：
“这里是真理会分配给每一位优秀魔术师的研究室，每个地区的真理会都必定拥有这一设施。这样能保证优秀魔术师们不论去往哪个地区，都能在真理会有一个自己的据点。”
拉依娜听到这番话，倒是好奇起来。她悄悄推了推莱诺，示意他观察一下这些光怪陆离的门。
莱诺授意。他看向离他最近的那扇门。只见那扇门充满着炽热的波动，散发出的火焰将周围的空气扭曲起来。门檐下方盘绕着如同荆棘般的东西，在火焰的滋养下排布，生长。火焰门的中心刻着一列黑字：
“以烈焰滋生的赤色血荆……在此献奉给德拉诺·阿尔维克大人。”
司伊看着莱诺端详着火焰门，一脸感兴趣的样子，又耐心说明到：
“这是德拉诺·阿尔维克大人的研究室。他对于外形的要求便是如此。”
旁边还有用水蛇雕像将整个门围起来的水属性卷帘门；将光以某种角度反射折射结合起来的旋转门;潜藏在暗影中忽闪忽现的折叠门……举不胜举，不一而足。就在拉依娜运用感知推算门的数量，感叹着真理会的财力时，莱诺突然带着几分惊愕，几分惊喜，和几分不可置信般的声音叫出了声。他指着一扇门。
这扇门给人的感觉很奇异。上面交织着的风元素如同齿轮般环环相扣，给人一种精确而又复杂的感觉，但其又不缺失风的灵动本性。中间的一行字用风中所带的颗粒精准排布到：
“献给‘精密之风’奈法利亚。最最伟大的风之天王。”
莱诺将这段话读出时，他的脸上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表情。拉依娜听了之后，有所明悟到：
“师父竟然在真理会混的这么好？看起来他已经打入了魔术师内部。嗯……打入内部的魔法师，可能还不止他一个。怪不得他经常不在岛上教我们，害得莱诺只能天天摸图书馆，而我不得不去找鲍斯莉那个老太婆学习。就是这个称号……”
对于“精密之风”，拉依娜倒是没有任何异议。奈法利亚就喜欢研究类似于凡人社会搞出来的机械技术，并且还将这些融入到了自己的魔法中。他认为精密是机械的必要属性，是一种有质感的美。但是“风天王”这个称呼，实在是有点……
拉依娜突然想到了什么。旁边的司伊正带着肃穆，庄重而又崇敬的眼神，准备向他们介绍自己的偶像奈法利亚时，拉依娜直接上前敲响了门。
“有什么事吗？”
温和而又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司伊本来正惊讶于拉依娜的行为，但在听到奈法利亚的声音后，思维全被崇拜和狂热支配。随着奈法利亚推开房门，司伊更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他的目光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和迟疑地来门缝和脚尖上来回闪烁。他的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搓出几股衣褶。
果然，我的想法没错。师父把我们带到洛尔康基斯来只是顺便，他肯定有事来这里。拉依娜验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嘴角的弧度难以停止上扬。奈法利亚疑惑地看向门外的几人，随后——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门缝又被推开。奈法利亚做了一番表情管理之后，以全新的神态出现。他盯着拉依娜上扬的嘴角，下意识想瞪她一眼，又想起来面前的是拉依娜，任何脸部动作她都看不到，只能看到肢体动作……
“久仰风天王大名。”拉依娜和莱诺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而旁边的司伊也反应过来，仓皇而又急迫地行了礼。
“你们好，亲爱的魔术师们。”奈法利亚非常温柔地问候，“请问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伟大的风天王。”莱诺也油嘴滑舌的说道，“我们其实还未认证为魔术师。只是久闻大名，好奇才敲响您的研究室大门。没想到您正好就在此地。我们还真是侥幸。”
“确实如此。”拉依娜点点头。“我们能来到这里，还多亏这位朋友的帮助。”司伊身上的汗水因激动而流出。拉依娜感受了一下出汗量，出汗速度与分布，推算出他是因为过于激动，便说到：“似乎他见到风天王阁下十分激动，可能有什么话要说。”
屡次三番被提到“风天王”这一名号，奈法利亚的脸色并不好看。而这时，司伊终于是抬起头，用虔诚的目光望向奈法利亚，说到：
“奈法利亚大人，在我们风系魔术师眼中，您就是唯一的明灯，照亮着我们心中的迷雾;您就是彼岸的灯塔，引领着我们前进的航路；您就是及时的天火，赐予着我们缺失的机铸；您就是……”
“行了。”奈法利亚用眼神瞟过正在暗自发笑的两人，“差不多到此为止。我知道你能将《风之隽永》诗篇中的诗歌背熟，但别胡乱使用，我可配不上这些。你快带着他们去参加测试吧。”
“请等一下，奈法利亚大人。”拉依娜赶忙停笑。“我们其实是想问问，对于成为魔术师，您有什么建议呢？”
“看起来你们很有自信。”奈法利亚撇了撇嘴，说到：“成为魔术师之后，自然能获得许多福利——你们马上就知道了。至于成为魔术师之后，就去接委托赚钱便好。”
“我们希望伟大的前辈能给予一点小小的帮助。”拉依娜继续暗示到。
虽然说有明确规定：在学徒行考期间导师不能进行帮助。但是此刻，奈法利亚是以一个魔术师的身份，在与两个想要成为魔术师的后辈对话。因此给予一点小小的帮助也不会坏了规矩。他叹了一口气，扔了一枚闪闪发亮的金币给莱诺，然后干脆直接在门上贴上“请勿打扰”的标牌，将门死死地关上。
“没想到……奈法利亚大人居然愿意将一枚教皇币给你们！”司伊有点惊讶。这下，奈法利亚在他的眼里又多了几个优点：对后辈宽容大度，出手阔绰，为人随和，平易近人……
凡是教廷辐射之处，便没有一处不是使用教皇币，教廷币，国王币三币制的。不过，目前的世界上，除了东大陆和一些极其偏远之地区，就没有什么地方是不受教廷控制的。据说在很久以前人们曾经在东大陆上建立过古代文明，而在此之后发生了莫名的灾难，于是剩下的人逃到了现在的西大陆上。后来，人们又组织人手去探索东大陆，看看是否有活下来的同胞和历史遗产。目前，东大陆才被扩展十分之一，据说上面现在只剩下一些奇异的元素生物活动。人们到那里去殖民，挖取晶石，狩猎元素生物。而有些人，也怀着各种目的深入东大陆进行调查……
还是把目光回到教皇币上来。教皇币由黄金制成，而它的价值远超过制成它的原材料。其双面有着当代教皇的头像，还有教皇的光明力量所编制的独特防伪标识，使得教皇币无法复刻。
而教廷币则也是由教廷发售的。其由白银制成。上面的正面印刻着当代教皇的尊容，而背面则刻印着一个徽记，代表着教皇。
国王币则一般由青铜，或是一些金属的混合物制成。市面上流通的基本上也都是国王币。国王币一般是以国家为单位使用的货币，在世界上并不如前两者通用。每个国家的国王币，一般正面雕刻的是他们国家最伟大的一任君王的头像，而反面则是具有国家或是民族象征意义的东西。
教皇币和教廷币，与教廷币和国王币之间的兑换率相同，都为1：100。国王币之间的汇率都接近1：1。因为教廷发放的通用货币为世界货币，大量的金、银等能够配合炼金的高价值矿物也都收拢在教廷手中。最便宜的国王币和价值最高的国王币，汇率大概会达到1：1.5。
由此可见教廷对于国家的控制力。不过，一些积极渴望摆脱教廷统治的国家也在背后做出了些许努力。首当其冲的先是从文化上，然后就是货币……
司伊看着拉依娜和莱诺平白无故收获一枚教皇币，不由得心生羡慕。他又念念不舍地看了看奈法利亚的研究室大门，心想着等到奈法利亚出来，自己还要再好好瞻仰一下他的尊容。他带着两人转过一条廊道，避开人群，来到了一间空旷的训练场。随后他走了出去，示意两人在此等候，自己去叫一个考官。
“看起来我们是稳过了。”拉依娜想了想，猜测到。“走司伊这种路线的，估计都是进行私下检测的。现在也就是走走流程。看起来叶娅付出的比我想象的多。”
莱诺点点头。他问向拉依娜：“那我们选择第二种测试方案，用魔法素材利用元素力吧。我感觉第一种太引人注目了。”
“的确。第一种像是在招潜在魔法师种子。我们还是降低存在感的好。”
莱诺把玩着刚刚奈法利亚给他的钱币，将它单独放在衣服的内口袋里。很快，一个主考官有点心不在焉地走了进来。他提着一袋各种各样的晶石，抓着记录板，被捧着乱七八糟材料的司伊领了进来。
“嗯……你是看不见吗？”
考官看着拉依娜蒙着双眼，眼神变得亲切起来。而在他听到“是”的回答后，不由得感到些许可惜。他介绍了一下考试的规则，说的和叶娅大抵相同。接着他补充到：
“我不懂你们有没有类似的经验，直接能够激发出晶石里的元素，或者是利用道具，调动其中的元素。这是一种很难用语言描述的体验。”考官指了指自己的脑部，“要运用精神力去调动和感受，这些晶石和材料的特质。”
考官说的仅仅是浮于表面。调动元素，仅仅是对“阿”的有限呈现。对于元素，乃至世间万物的理解和运用，是魔术师和魔法师差距最大的地方。
5 理念
因此，对于拉依娜和莱诺来说，他们的理解完全是高屋建瓴，从本质上比魔术师们要高过一头。此刻，他们看着被司伊摊在桌上的魔术素材，已经想好了怎么遮蔽锋芒。
“这上面的素材一共有6种，分别对应6种不同的元素晶石。而每种素材中又各有能与晶石产生高、中、低共鸣反应的材料各一份。”考官继续说明到。“使用不同共鸣等级的素材，和选择素材后所能共鸣的元素能量的大小，将影响我们对你们的评级。”
拉依娜和莱诺心中已经了然。考官拿出一块空白的晶石立在桌上。莱诺想了想，挑选出一个表面闪着绚丽华彩的矿物，与光晶石进行共鸣。
莱诺将矿物中的阿轻轻激发。虽然他不是擅长光属性的魔法师，但晶石也做出了反应。晶石不断闪烁着，溢出来的光芒化为能量，被吸入了空白水晶中。
空白水晶里的光不断上升，很快接近饱和。主考官点了点头，说道：“测试结果是良好。你可以换共鸣程度更低的再试一次。”
看起来莱诺的力度控制的不错。他思索了片刻，拿起一个散发着淡淡黄色光晕的石头，贴近到光晶石旁，开始共鸣。
光晶石发出微小的能量，折射到被更换的新空白水晶里。这次的能量填不满水晶中的十分之一。考官有点遗憾的说到：“看来结果只能是良好。”
拉依娜毫不犹豫地在莱诺的引导下选择了风属性材料。她的体质会持续吸收周围的水元素，行成一个能级略高于周围的的能量地带，并且还会将吸收进的水元素进行能级同调。她哪怕使用共鸣性质最差的材料，只要输出一点点，水元素能量就会填满那个水晶。因此只能选择别的元素。
拉依娜也尝试了两次。她的成绩和莱诺大致相同。于是考官点了点头，表情从敷衍变得满意起来。他掏出板子，一边记录一边说到：“你们不要灰心，良好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初试能达到优秀的已经是凤毛麟角，而能够达到更高级别的更是少之又少。你们的表现已经很让我们满意。”
“看他们的着装和仪态，就是一副能过的样子。”司伊摆了摆手说到，“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他们没问题。”
“的确……”考官记录完毕，“那么接下来我们开始面试。”
听到面试，莱诺有点紧张地蹭了蹭手指。正当他在脑海中组织发言的时候，考官却说到：
“简化一下流程吧。你们是为了什么想加入真理会？”
“提升自我。”拉依娜很随意地信口开河。“我对魔术的理解太过薄弱了，并且视力导致我的生活不便。我希望能够成为强大的魔术师，解决掉视力的问题，因此才来到真理会。”
“我也……一样。为了提升自己。”莱诺干脆直接顺着拉依娜的话讲。
考官点点头。他推给莱诺一份填写个人信息资料的单子和笔，然后又和拉依娜说：“接下来我们将填写个人信息材料。既然你看不见，那我问你问题，然后按着你的回答帮你填写，怎么样？”
拉依娜点点头。于是考官问道：
“名字？”
“拉依娜。”
“姓？”
拉依娜犹豫了片刻，说到：
“霍普莱斯。”
“年纪？”
“15。”
“籍贯？”
拉依娜沉默了很久，想了想还是说：
“莫特兰。”
“真理会不在乎你的出身。”考官笑着说，“哪怕我们国家敌对。只要加入了真理会，就都是一家人。”
拉依娜点点头。在她回答完数个问题后，考官在最后一栏“初试成绩”上填上“风元素，良好”几个字，然后盖上公章。莱诺也把自己的单子交上来。一旁的司伊瞟了一眼，说到：
“斯洛特，那后面的事交给你了，我还有急事。”
司伊急忙收拾东西，心急火燎地想去奈法利亚的研究室门口守株待兔。他临走前想起来，对拉依娜和莱诺说到：
“我开的店是三号店，主营炼金和材料，你们可以来看看。”
拉依娜和莱诺点点头。然后司伊又道：
“记得是叶娅把你们介绍给我的。”
拉依娜明白这是让他们别忘了叶娅的人情。她点点头表示明白。莱诺看着司伊提着一大堆魔法材料渐渐走远，又看向斯洛特。斯洛特将刚刚的报告和信息资料收好，向他们说到：“你们好，蓬勃着的新人们，我叫斯洛特。”
这算是正式的自我介绍。于是拉依娜和莱诺也不含糊，报上自己的姓名并行礼。
“我来带你们去正式注册一下。”他说着，领着两人走出房间。他带着两人回到刚刚司伊曾带领他们走过的大厅，向着一处柜台走去。
大厅里以白色地板为基底，铺着金红色的地摊，给人一种富丽堂皇的感觉。大厅的正门两旁立着几盘魔植，它们颇有自信地舞动着自己的身姿。大厅里有着几个柜台，有一些魔术师正在排队处理业务。正门大开着，此时正好有一队参加魔术师考核的人进来，在几位考官和记录员的带领下往左转。
斯洛特带着几人来到一个柜台前。柜台前有两三人正在等候。柜台似乎是采用惊堂木制成的，流线形的木纹给人一种犀利的感觉。柜台前面雕刻有“办理魔术师登记业务”几个大字，柜台上摆放着一些文件和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今日值班人员：托尔卡其。”
很快就轮到了拉依娜和莱诺。托尔卡其看了一眼斯洛特递过来的材料，已经了然他们要办理什么业务。他放下风艳笔，接过材料，掏出两张有点厚度的小册子。他用风艳笔沾上些独特的墨水，对着材料写了些什么。他又看了两人几眼，问拉依娜到：
“你是盲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又添上了几笔，盖上章，随后将两本小册子递给两人。
“注意别弄丢了。”他嘱咐到，“你们的魔术师等级太低，不可报失。丢失了就只能从头再考一次。”
小册子的封面上，微微发亮的光晶石碎片排布成“魔术师册”的样子。翻开里面，莱诺看到上面是个人简介，里面写明了他刚刚在个人信息栏里面所填写的资料。除此之外，还有斯洛特定下的初评：光元素，良好。面试结果：有礼仪修养。再后面是托尔卡其写下的外貌描述：
头发有点微卷，略长。眼眶有点深，大概175公分。
然后是工作人员签名和日期。
最后是一串序号：003021453，这相当于是他的魔术师序号。
接着的是比较特殊的一页。这一页用了连莱诺也不知道的材料进行制作。纸片有些厚实，柔韧，也不缺硬度。
莱诺再往后翻，发现除了最后一页都是一片空白，就收起了册子准备等会再看。他听见托尔卡其说到：
“这就是你们身份的认证了。有了这个，就能被认证为魔术师，在各地真理会里是通用的。那特殊的一页是向别人展示你的魔术师等级的，你们之后能通过许多方式获取。而你们现在上面什么也没有。”
两人都没有什么疑问，托尔卡其开始接待下一个人。斯洛特带着他们来到大厅的等候区，说到：
“如果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找我和司伊询问。你们刚开始成为魔术师，可以去我们下属的一些商店购买物品，然后去接一些委托。身为魔术师，我们的确有和平常人不同的地方，但这不是我们为所欲为的资本。”
拉依娜对于斯洛特后面的这番话倒是十分赞同，这和魔法师对待普通人的态度倒是一样。那这么看来，魔术师中也存在着一些不错的人。拉依娜身为魔法师，常年在岛上，听闻一些流言，再加上少年心性，很容易就产生对魔术师群体的敌意。斯洛特的这番话，倒是让她对于魔术师的一些理念增加了认可。
斯洛特目前表现得十分平易近人。于是拉依娜也就采用一种比较轻松的语气，环顾四周后小声问到：“那斯洛特考官，你觉得魔法师怎么样呢？”
“魔法师都是一群恶心的家伙。”
斯洛特愤恨地说出这一番话。这不禁让拉依娜又皱起了眉头。然而莱诺看见斯洛特的脸上满是忧愁，说出此话似乎十分不愿，于是他挠了挠拉依娜的手心。拉依娜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她那伤恼的心又开始不断向着所期望的回答跳动。
“我给你们列个清单。这可能是你们需要的材料。”
说着，斯洛特掏出风艳笔和薄土纸，在纸上很快地写出一番话交给莱诺。纸上如是写到：
“我的观点和大多数人不同，因此我写在纸上，少生事端。”
“我对于大部分魔法师，并没有什么敌意。在史书上，魔法师似乎是很傲慢的，他们从人群中独立出来，自顾自地搞一些研究。虽说他们很傲慢，但他们几乎也没有运用自己的能力干扰凡人社会。在魔法师和国王们的魔术师联军大战一场后，他们也自愿退出这个舞台，将绝大多数世界留给我们。”
“况且，我觉得魔法师的高傲也是有原因的。只有有天赋者才能成为魔法师，这是无法强求的。”莱诺从这段话中似乎能感受到一缕苦涩。
“不过，在这个大环境下，绝大多数魔术师们对于魔法师还是很厌恶的。毕竟……魔法师们基本上都远强于他们，无论是从天赋、努力还是资源上。魔术师这个称号你们应该也知道是如何而来的。千百年来，我们做出种种尝试，但都无法改变这个称呼……自卑快要深入骨髓了。”
“总而言之，我并不讨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
“还有你们要当心。魔术师中，张狂的人很多。有很多在测试前正常朴实的人，测试一过，便觉得自己和凡人不同，有了优越感。嘴上说着追求真理，实际是为了用力量将其他人踩在脚下。视守则为无物。”
“另外一种最典型的就是一些权贵。他们没有一点天赋，但通过走后门获得魔术师的证明，凭此来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和扩宽门路。我一开始也以为你们是这样的权贵子弟，还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话说的有点多了。第二张纸上是你们需要的材料。”
莱诺看完这一番话，觉得斯洛特倒是一股清流。他向斯洛特的提议表示感谢，将第一张纸还给了他。斯洛特掏出一块水晶石，蹭了蹭薄土纸。薄土纸瞬间消融，化作泥块被斯洛特接住。
斯洛特离开了这里。莱诺牵着拉依娜的手，从侧门暂时走出真理会，来到了广场上。他在半路上打开了魔术师册的最后一页，只见上面写着：
真理会魔术师准则
一、真理会的宗旨是探究世间真理，让更多人能够利用魔术。魔术师们应将魔术用在正途。
二、魔术师们不应用魔术去欺压、恐吓他人。
三、魔术师应当服从国家和教会管理。
四、如果魔术师违反以上规定，将被开除真理会，失去魔术师资格。
—————韦德鲁斯
一三五八年三月二十八日
6 魔术道具
“原来如此。”拉依娜点了点头，她对斯洛特的印象又好转起来。“看起来他是魔术师里比较温和的那派。可以接触。”
“司伊看起来也不错。”莱诺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观点。
“这个魔术师准则，听起来也颇有些意思。真理会看起来，并没有辜负它的名字。”拉依娜听着莱诺读出准则，继续评判道。
“但今年是1537年。”莱诺说，“就算它建立的初衷是好的，随着组织越来越大，以及时间的推移，也终究会……”
“的确。不过真理会显然没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烂。”拉依娜认真地用盲杖点了一下地，“虽然还不清楚其他的魔术师组织怎么样，但我们该改变一下刻板印象了。”
莱诺接着掏出斯洛特给的薄土纸，说到：“斯洛特建议我们先去第一家和第二家店铺看看。”
“一共有几家？”
“四家。”莱诺脸色通红。他看了一眼拉依娜，很快说到：
“我下次会注意的，先说明有几家店铺。”
“没事，你的语言逻辑比几年前进步很多了。都是卖什么的？”
“第一家卖的是各式各样的晶石，第二家卖的是魔术道具和炼金道具，第三家卖的是用来炼金，仪式和阵法的各种材料，第四家卖的是元素生物。”莱诺一一回答到。“司伊管理的是第三家。”
“还不错。最起码司伊管理的不是元素生物那一家。”拉依娜想了想，“就元素生物对我们来讲最没用。”
魔法师不依靠晶石也能直接吸收环境中的元素进行利用，因此在晶石刚出现的时候，魔法师们认为并没有什么用。不过很快就有魔法师提出异议，研究出晶石可以提供大量纯粹的“阿”，亦或是通过输出“阿”将其中的元素能量释放出去。大量的晶石甚至能够改变一个地域里“阿”的能量偏向。
魔术道具之间的差距就大了。从前，魔术道具的区分度还不是那么大。在劣质水晶的裂口上插个风艳笔，能算是魔法道具。用光耀水晶和滞暗水晶，以及其他众多高级材料组成的教皇权杖，也叫魔法道具。后来魔术道具就有了严格的等级划分。毕竟风艳笔和教皇权杖相比，差距实在是有点……
炼金道具和魔术道具的区别，就在于魔术道具是以上面的元素晶石为能量源，释放其中的能量。而炼金道具的原理已经有点接近魔法师的层面了。它们是通过吸收周围环境的元素来同调，提升，组合，达到一定的效果。只不过魔法师能够将以其他元素性质所表现的阿进行吸取，再转化为其他元素。而炼金道具只能吸收环境内阿所展示的元素形式。
就比如说，拉依娜能吸收掉火焰，然后转化一摊水出来，亦可以吸收水喷出火焰，只不过转化的效率极低。而水属性的炼金道具，怎么也吸收不了火元素。
魔术道具和炼金道具各有优劣。魔术道具不畏惧多变的环境，能够通过晶石稳定输出能量。缺点是战斗之后晶石能量需要补充。炼金道具在适宜的环境比较有用，但对于环境的适应力太弱了。
魔术道具往往比较简单粗暴。就比如说教皇权杖，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似乎有着神秘的效果——实际上它就是个强力的移动炮台，擅长光暗魔法的拿到它就能化身为人形自走炮。
炼金道具则有各种各样的作用。有的可以吸收水属性，用来美颜保湿；有的可以吸收风属性，用来吸取家中的尘灰；而有一些能用来战斗，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隐身甚至飞行。
炼金道具和魔术道具运用的是相同的一套评级标准，都被分为1到5级。其中一级最高，五级最低。而在一级之上的，统称为“秘宝”。秘宝中也有着层级区分。
魔法岛上倒是有几位魔法师接定制炼金和魔术道具的单子。这些年来，魔法师们也从魔术师身上学到了很多。不过他们固执的认为自己打造的魔术道具应该称为魔法道具……
拉依娜和莱诺虽然在学徒中十分特殊，算是很受关照的了，但是也没有资格让魔法师定制道具，更不用论其他学徒。她只在奈法利亚那里见过不少炼金和魔术道具，其中以炼金道具居多。她身上这套衣服以及盲杖便都是奈法利亚送的炼金道具。黑袍和圆帽具有防水和吸收部分水元素的功效，而手上的盲杖则能增幅她的水能感知。两人对那些道具最感兴趣，便率先来到了道具店。
道具店铺的店面是四个店铺中最大的，里面的人数也最多。店铺的最前面立着几列置物架，置物架上摆放着各种低级的道具。两边的墙上悬挂着的魔术道具琳琅满目，中间的玻璃柜里封存着的炼金道具令人目不暇接。在柜台的正后方还挂着几件用晶箔封存起来的道具，似乎是镇馆之宝一类的东西。
好在店里的店员很多，能够空出人手。一位店员前来迎接他们，说到：“尊敬的两位客人，请先给我一下你们的魔术师证明。”
店员将两人的证明翻到特殊材质制作的那一页，又翻回到最前面看了一眼日期和评级。他有点不耐烦地问到：“两位是今日方才成为魔术师？”
“没错。”莱诺看了一眼店员，从口袋里掏出教皇币的一角，稍微晃了晃。
教皇币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照射在店员的眼睛里。店员的态度很快发生转变。他的语气温和起来，嘴角也马上带起点弧度。他的背渐渐弯下成30度，双脚也立马并直。他很快用轻和，礼貌的语气说到：
“那我来为两位介绍最适合的商品。”
“最适合的？”
“没错。两位的等级不够，在店里购买有所限制。这也是对两位的保护，过高级别的道具所产生的能量反冲会危害到您们的生命健康，也会引起他人的窥伺。”
“那说说我们能买些什么吧。”拉依娜扭头看向店员。
店员手里拿着一个清单类的东西递给莱诺，对拉依娜说：“还好两位天资卓越，可以购买2到5级的道具。2级的道具已经十分不错了，绝对能满足两位的需求。我把清单给这位先生了，他可以告诉您都有些什么。”
清单上的东西千奇百怪，看的莱诺是一阵眼花缭乱。3到5级的商品只有些许评级和文字描述，而2级之上的则有了手工配图，甚至还有什么“店长推荐”“评分最高”一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两位先看着，想具体看看商品的时候按下这个喊我。”店员递上一个按钮一样的东西。“我先去接待新来的客人了。”
拉依娜等候许久，仍未听见莱诺和她说有关于道具的信息。于是她吩咐到：
“我们就看看2级的，你在其中选择几个觉得有用的和我讲讲。一定要选一个水系的魔术道具，最好是短杖。”
2级的魔术道具和炼金道具也很多，加起来大概有一百来件。莱诺挑选了其中的两件，又将“店长推荐”和“评价最高”给带上，一共将四件商品的信息告诉了拉依娜。
其中三件魔术道具，分别是能够用来治愈和加速的风属性胸针，持续喷射火焰的魔杖，以及拉依娜要求的水系短杖。而那件炼金道具的效用则是能够让使用者暂时潜行到地下。
“胸针和那个炼金道具倒是像你会做出的选择。”拉依娜咂了咂嘴，“你总是太过胆小。”
“这是谨慎。”莱诺辩解到，“那个炼金道具是‘店长推荐’，我有空间魔法不需要这个。”
“火魔杖是‘评价最高’。大概是因为性价比吧。”莱诺看了眼价格。他将这几样的价格都汇报给拉依娜。
“这么贵？光是那个胸针就要8000国王币？”拉依娜不禁质疑到，“就这种平平无奇的效果也配。”
“应该是方便保命吧……”莱诺嘀咕到。“谁知道接一些乱七八糟的委托会遇到什么事。”
“我们一开始就只有5枚教廷币，也就是500国王币……算上奈法利亚给我们的，也才一万零五百国王币。就买个我要的短杖吧。”
莱诺点点头。他们按下了按钮。很快，店员就把拉依娜需要的短杖递了过来。
“这玩意……感觉就和玩具一样。”拉依娜抚摸着短杖，感受着它的能级。“比我不使用‘湮式’时的能级还要弱上许多。不过用来装装样子，也许够用了？”
“那就它了。”拉依娜从莱诺那里接过教皇币，塞进店员手里。她指了指莱诺，问道：“能带我们看看其他等级的道具吗？我想听他描述一下最顶级的1级水元素魔术道具。”
店员捏着手里的教皇币，很热情地点点头。他带着拉依娜来到柜台正前端的玻璃罩前。
两人出了道具店。本来他们还有一个据说是空间道具的背包想买，但资金实在是不够了。拉依娜用右手托着下巴，对莱诺说到：
“这里最好的1级魔术道具的能级，和我的常态差不多。”
“居然能和你常态差不多？”莱诺惊讶到，“你常态在我们这一代学徒当中，就几乎没有对手了。”
“绝大部分魔术师应该拥有不了这个层次的武器。最好的1级和我们刚刚购买的2级，差距颇大。你没听见那东西要开价15个教皇币吗？”拉依娜自信地笑笑，“再说了，最强的能级必须要最高级的晶石才能激发，这种晶石也不好找。”
“但这也说明，魔术师当中有能够威胁我们的存在，感觉还不少。”莱诺低下了头，“果然，我们应该买点保命的道具，说不定就遇到劫财劫色，杀人放火……”
“婴儿拿着再锋利的刀又有何用？最后只会伤到他们自己。”拉依娜摇了摇头，“别忘了，基本上所有的魔术师失去武器，就和凡人没有什么区别。”她伸手摸了摸莱诺的头，轻快而又自信地说到：
“放心吧小王子，就算有人拿着秘宝来杀你，有我在，他们只能有来无回。”
莱诺看着比他低一头的拉依娜，有些羞恼地说到：“说的这么厉害，搞的好像你……杀过什么人似的。再说了，你要是开启‘湮式’，控制不住出了事怎么办？”
“那就靠你来救我咯。”拉依娜笑着拍拍莱诺的肩膀。“走了，买点晶石给我杖子镶嵌上伪装一下，然后去看看都有什么委托。”
7 委托
莱诺有点心疼地摸了摸装钱的口袋。现在口袋里就剩下两三个教廷币，其他的钱都被拉依娜买短杖和最高级别的水元素晶石——纯水晶石了。而且短杖也没什么用，就是个遮掩的道具罢了，对于他们的实力没有实际提升。最为关键的是莱诺自己身上一个魔术道具也没有，想使用魔法也不方便。难道就看着拉依娜一个人发挥，自己什么也不做？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莱诺心里想着。但是他自从上岛之后一直受拉依娜保护，能帮到拉依娜的时候不多。总不能行考的时候，还是靠着拉依娜，自己不怎么出力吧？
莱诺看了看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拉依娜，她戴着眼罩手持盲杖的样子更让他心理过意不去。他打定主意说到：
“先赚点钱让我买件魔术道具吧，这样我也能帮上点忙。”
“其实没必要。”拉依娜轻描淡写地说到，“那些魔术道具的价格都太贵了，效果却一般，德不配位。再说了，我一个人应该也够。”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莱诺无奈地耸耸肩，他顿了一会儿，补充到：
“我想帮你。”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直来到地下一层的委托处。拉依娜听着周围杂乱无章的喧嚣，提了提嘴角笑到：
“那等你买到合适的道具之后，我得好好让你锻炼一下。”
委托大厅有些吵闹。前台的几个办理接受委托业务的工作人员正忙得不可开交，旁边一个接受委托汇报的工作人员倒是时不时能歇上一会，比较清闲。大厅上面悬挂有一块很大的委托板，上面的光元素在暗元素的背景板下排列出耀眼的字符，时不时重新交换顺序排列，更替一些重要的委托。可惜这些委托都不是拉依娜他们目前这个等级能够接手的。
左右两边倒是有两个委托板，这里可以通过提前查看上面的委托分类，来减少每个魔术师所需要在排队上花费的时间。
两人来到委托板旁，看见委托倒是也和魔术道具一般，分为5个等级。而在此之上的等级，似乎有一套独特的评定标准和要求。莱诺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记录，对照着上面的委托板，说到：“我们现在只能接5星的委托。”
“上面写，委托难度和道具等级相对应，希望各位不要挑战超过自身水平的委托难度。”莱诺看了看5级委托的分类，“有三大项。参与城市管理，寻常杂项委托，提交元素材料。参与城市管理比如说有清理下水道，杂项委托从找猫找狗到寻人找物不一而足，提交元素材料和道具倒是没什么好说的。”
“报酬……”
“报酬都不高。我看这些主要都是刷绩效的。”莱诺分析到，“上面有举例，比如说提交一支风艳笔，平均报酬是20国王币。但是风艳笔的平均市场价格是40国王币。也就是说，这里是支持快速用钱换绩点的。”
“听起来好像很容易刷绩点的样子。”拉依娜问莱诺，“1级委托报酬如何，都有什么类别？”
“报酬上面写的是浮动区间较大，因此价格未定。有悬赏，个人委托和真理会委托三种。”
两人排起了长队。莱诺将刚刚在板子上看到的，有关于5级委托的报酬和绩效向拉依娜说明了一下：
“参与城市管理这种比较固定一点，一天工作两小时，根据评定和工作内容给100-200国王币。加的绩效会比较多。”
“寻常杂项委托往往是由个人发布，价格无法评定，加的绩效比较少。但好处是可能做的比较快，而且能同时接好几件，可以一同处理。”
“提交元素材料给的绩效最少。”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先看看杂项委托的难度何如。等有钱了就先给你买个4级3级的道具凑合一下，然后剩余的就买道具刷绩点。”拉依娜定下目前的大方向。“先把等级刷到大概3级，2级，然后我们赚一笔钱回到莫特兰，到时候操作就方便很多。”
等队伍轮到了两人，莱诺才发现排队长的原因是因为杂项委托的数量太多。工作人员提供的表格上面已经做好了分类。最上面一栏表头，从左到右分别是：该委托推荐元素、委托地点、委托报酬（绩点与货币）委托内容、委托难度和委托人。其中以推荐元素为优先级最高的来排列，将表格分为了七大块。甚至有很小的一块表明写了“空间”。在每一个元素区块中，则优先按地点来排列，这方便魔术师们接手同一个地区的多个委托，方便快捷。桌面下还放置着一张全城的地图，方便比对。但就算已经分类成这样，也很难看的过来。委托的数量实在是过于多了。
“一个人最多五分钟。”工作人员提醒到，“请尽快。一个人最多能同时接取五个委托。”
莱诺直接翻到水元素那一栏里，经过综合评定，接下来十个委托。他指了指拉依娜的眼罩，示意自己也帮她选了。委托办理员点点头，在两人的魔术师册上记上几笔，吩咐到：
“个人委托完成后，去寻找委托人。由委托人和你们自行商议委托金，并且从委托人那里领取委托单。回来时凭借委托单判定绩效。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去地上三层委托管理处申诉。”
莱诺点点头，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临近中午，解决一顿再去考虑委托的事。
真理会专属的魔术师餐厅在地上二层，分为餐厅和食堂。莱诺本着好奇的态度，带着拉依娜来到这里尝味。
魔术师中的年轻人居多，有不少都是达到10岁，11岁这种稍微有点懂事的年纪，就被家里送过来参加魔术师测试，渴望一测登天的。真理会的这种不加限制的测试模式，甚至变相增加了全世界的人口。
年龄分布最广的还是拉依娜他们这个年龄段，大概在14到18岁之间。年轻人们往往气盛，也确实能经常听见争吵。工作人员和考官们选用的基本都是成年人。
大概是真理会里孩子们总是火气特别旺盛的原因，莱诺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板子上用光元素和水元素拼搭成的流光溢彩的字，上面写到：
售卖甜品荷莲布丁，您降温去火的不二选择！
食品采用新鲜风荷水莲制造，纯天然无污染，每一片荷叶都来自真理会亲自打造的荷田。
至纯的水元素精华，有助您降温去火，养气凝神。
还在和朋友吵架而生气吗？还在因为生活中的小事而怒火攻心吗？只需要风荷水莲，什么都能解决！现在一份只需要9.9元国王币，朋友拼单只需要15.9元国王币，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
拉依娜也通过水能感知看到了这个广告。
两人只感觉槽点太多，不知如何说起。
“我来看看这个甜品的销量。”拉依娜用盲杖点了点地，发现排队购买甜品的人竟然十分多。许多人桌上也摆着这玩意。
“这水元素真的多吗？”莱诺怀疑地盯着广告牌上“纯粹的水元素精华”质问到。
“多个屁。”拉依娜没好气的骂到，“这是个植物，傻子都知道植物中风水土光元素占的比例每个都至少超过百分之5。就这已经被占了百分之15了。”
“哦……不过甜品加工之后，的确把其中大部分的其他元素都去掉了。”拉依娜仔细感受了一下。“剩下的水元素占比百分之95左右，其实还可以了。”
“不过我是不会吃这玩意的。”拉依娜摇摇头，“这风荷水莲不是什么稀罕物。价格定的太高了。虽然确实有一定降温去火的功效。”
“但确实有很多人买诶。”
“可能……他们火气真的太旺了。”拉依娜无语道。
莱诺看到两人互相叫骂着走了过去。而与之相反的是一对从食堂走过来，此时看起来亲密无间肩勾搭背的两人。他们互相打着趣，嘴角留着甜品的残渣。他拍了拍拉依娜的帽子，摸到一手的水。
“你说的对。”莱诺看着湿漉漉的右手说到。他忘了拉依娜今天带着帽子。
8 伍德领主
城主站在天台，从风信鸽脚上绑着的信筒里取出一封信。上面写到：
“近些年来洛尔康基斯的发展离不开你的卓越贡献。你为这座城市所做的，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对于疑似魔法师的存在，你处理的很好。接下来的事不用再管了，我自有所打算。”
城主收起信，面朝向真理会的方向望去。他深邃的眼睛里露出点点怀疑，透出阵阵猜测。
莱诺最终决定去餐厅吃顿好点的。他带着拉依娜穿过一道屏风，寻找到一张空桌子坐下。
他看了看菜单，给拉依娜念到：
“教皇套餐，3枚教皇币。”
第一句话就直接让正在喝水的拉依娜呛了出来。她抿了抿嘴：
“这种就不用念了。”
莱诺继续念到：
“儿童套餐，1枚教廷币。送小玩具。有5种玩具，其中有隐藏款，十分稀有。”
拉依娜干脆脱下了眼罩，借感知确认莱诺的位置，用灰白的眼睛死死瞪着他，以彰明自己的态度。
“你想玩玩、具？”
“这些都是店内推荐。”莱诺轻声反驳到，“我只是告诉你一下。店内推荐还是有参考价值的，指不定这个套餐性价比就很高。”
拉依娜摘下帽子放到一旁的空椅，整个人摊倒在椅子上，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后脑勺。她挥挥手示意莱诺继续。
莱诺报了几个拉依娜喜欢吃的菜供她选择，随后又选了几份自己吃的。他一估算，大概要花费两百多国王币。于是他有点心疼地抱怨到：
“我觉得我们就点两份儿童套餐吧。儿童套餐里面也有我们喜欢吃的菜，有几个菜是可以替换的。分开点性价比实在是不太高。”
“随便吧。我不要那个什么玩具。”拉依娜无语到。
“虽然上面写的是玩具，但其实是很有意思的小玩意。”莱诺竭力打消拉依娜的反抗心理，“我看到很多人桌上有那种用机械齿轮组装的，炼金道具一样的小东西，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玩具。”
“类似于奈法利亚喜欢搞的炼金技术？”
“的确如此，师……”
莱诺正要说尊称的时候，面前的水杯里喷出一条纤细的水流钻进他的鼻孔。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很快意识并改口到：
“和风天王爱搞的那些东西一样。当然，风天王大人的机械技术肯定是比这种玩意要高上许多档次的。”
相比于食堂，餐厅里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平均年龄也更大一些。拉依娜又带上了眼罩，恢复了优雅的坐姿。她一只手托着下巴，不懂在思考些什么。莱诺百无聊赖地到处晃悠。他来到一处拼桌前，看到几个中年男性手里攥着一手牌，正在紧张地对弈。
牌桌上有两叠等待摸取的牌，还有一堆杂乱无章的弃牌。牌的正面印有风、火、水、土其中的单一属性，而背后则印有代表着四元素的集合印记。
四个男人分为两组。他们的面前都放着几颗用空白水晶做成的，类似于硬币状的东西。其中一个男人在纠结许久过后，在手牌里选出两张风卡打出：
“我对自己使用两张风牌。”
他说完，摸取了三张牌。其中有两张火牌，一张风牌。
他从手牌里又摸出一张风牌，再次对自己打出双风。这次，他摸到了两张火和一张水牌。他看了一眼正对面的对手，问到：“你有几张手牌？”
“只有四张。”
男人点点头，他试探性地打出双火，指着对方说到：
“对你使用双火。响不响应？”
“当然要响应。双火不响应，难道我白掉三点血啊。”
对手毫不犹豫地打出一张水和一张风。
“所有人扣两点血，你的队友危险了。”
对手将自己的最后两张牌死死盖住。他推开自己手底下的两个空白水晶，看向男人队友岌岌可危的生命值。“他只剩一点血了。你可要好好想想。”
男人打出两张水牌，指向他的队友。他的队友立马将两枚空白水晶从旁边抓了回来，放到自己旁边。
“过。”男人看了看手里的牌，示意对手进行他的回合。
轮到男人对手的回合，他摸了两张牌。他们一番激烈的博弈之后，还是男人获得了胜利。
等到他们准备开始下一轮的时候，在一旁没怎么看懂，但十分好奇的莱诺问向男人：“请问你们在打什么？”
“洛克牌啊。你不知道？”男人有点奇怪地看了眼莱诺。
“家里人不让我接触这些。”莱诺说的的确是实话。
男人看了看莱诺的着装，明白了莱诺的意思。于是他一边洗牌，一边介绍到：
“洛克牌据说是魔术师洛克发明的。最初的目的是让初窥门径的魔术师们以轻松娱乐的方式，进一步认识元素之间的联系。”
“我们这玩的是第一版。”男人指了指背面的四元素印记。“随着魔术发展，第二版增添了光，暗和空间。第三版出了元素扩展，里面可以用四大元素合成其他元素。比如一张风牌，一张水牌可以合成雷牌，由于具有合成时间，雷牌需要一回合等待。第三版还出了环境变化这种东西，随着变更不同的场地，每种属性的牌在不同场地时效果会增幅或者削弱。越来越真实，但是也越来越复杂了。”
男人拍了拍莱诺的肩膀，“小伙子如果想玩，就先从第一版开始玩。现在流通的基本上是第二版。我们这些人，年纪大了，思维更不上了，就玩玩第一版咯。”
莱诺似懂非懂地回到了座位上。餐桌上的开胃菜此时还没被动过，主菜刚刚被端上。拉依娜用手指轻点着桌子，感受着“水宝海鲜”的香气。
“回来了？”
莱诺应声答应。拉依娜通过感知拿起叉子，问道：
“怎么这么久？”
“看到了有趣的东西。”莱诺跃跃欲试，“等这次的委托结束，我准备去司伊的店里看看有没有……”
“有了！”
一个衣服上别着齿轮，头戴护目镜的年轻男人看了看手里的洛克牌，心里暗自叫好。他穿着白色内衬，手腕上戴着一条厚重的机械手表。他捏着两张暗牌打出去：“双暗！动不了了吧？”
“过吧。”一声沉稳厚重的声音回答道。
于是年轻男人拿下了这场残局。他呼了呼手，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身为洛克牌的好手，牌技一向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然而他在这个项目上，却一直战胜不了他的父亲领主伍德。伍德作为克诺尼亚的领主之一，有时会和其他一些身份较高的人通过打牌来社交。打牌是个技术活，甚至有的时候要故意输牌博得一些人开心，还不能演的太明显。因此，伍德的牌技十分高超。而今天，他终于打败了伍德，证明了自己的牌技。
“兹伦，我的儿子，记住这是用来社交的工具，而不是玩物丧志的理由。”伍德眯了眯眼看向兹伦。他担心兹伦把心思都投入到洛克牌上，误入歧途。
“如果你实在要在这上面发展的话，过几个月，我们这里有一场洛克牌比赛。”伍德示意兹伦，如果把这份天赋放到比赛上，还能算是“正道”。
“那基本上比的都是第三版的洛克牌，第三版的都没有一点正宗的味道了，花里胡哨的。”
第三版更加复杂。比赛就喜欢这种更加复杂的，这样博弈才更加精彩。
“您来找我打牌，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事吧？”兹伦看了眼伍德。
“也不是没有第二版洛克牌的比赛。”
伍德先是纠正了兹伦的错误认知，随后说到：
“据说洛尔康基斯来了两个魔法师。”
几张牌从兹伦的位置甩了出去。他双手撑在牌桌上面，衣服上的齿轮吱嘎作响，桌子上的卡牌四散而逃。他的瞳孔增大，嘴唇紧抿，身体微微前倾，伴随着某种期待，紧张，担忧和恐惧问道：
“父亲，您说的是真的？”
“我自然不会骗你。”伍德取出城主写给他的信，“根据我的推断，来的是两个出来游历的学徒。这是你的机会——魔法师们不好相与，如果只是学徒还有可能结识。”
“看来我的研究能够有所推进了……”兹伦颤抖地握着信，“我难以使用元素力的问题应该也能得到解决。”
“按照魔法师一贯的套路，那两个学徒应该加入了真理会。”伍德继续分析到，“我给你一枚领主令牌和介绍信，等你到了真理会之后方便做事。”
“明白，父亲。”兹伦点点头，不过他意识到了什么，犹豫到：“加入真理会？那真理会里岂不是有很多魔法师……”
“的确如此。”
“魔法师应该很容易达到真理会高层……？”兹伦有了恐怖的猜想，“不会真理会高层其实都是魔法师吧……”
“……”伍德沉默片刻，“最起码六大天王和会长，应该不是魔法师。”
“好了，你自己注意吧。作为父亲我只能帮你这么多，剩下的还要靠你自己。”伍德最后嘱咐到，“能不能和那两位搭上线，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9 下水道
“哎呀，真是谢谢你们了……”
一个老妇人亲切地握着拉依娜的手。她没控制好力度，捏得拉依娜的手微微发红。拉依娜笑了笑：
“奶奶，这没什么的。这是我们魔法……魔术师应该做的事。”
在百般推辞晚饭邀请之后，他们才从老妇人家离开。拉依娜看到周围的人形只有莱诺一个，立即吐槽到：
“这任务都怎么回事？10个委托里有一半是帮忙清理家政，3个是通盥洗室的下水道。低效还麻烦。”
“当时太急了……”莱诺解释到。“而且水元素系列的5级任务，大抵都是这些。”
“回去看看绩点吧。”拉依娜摇摇头。
等到他们回到真理会，委托大厅里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这个点该是吃饭的时候。拉依娜他们将10张任务单交还给了工作人员。后者看了看单子，拿出4枚教廷币，20枚国王币递给他们，又在他们的本子空白页记录下他们今日的成绩。
“请问，照这个速度做下去，我们还有几天能有资格接取四级任务？”莱诺问向工作人员。
“很快了已经。如果你们每天都以优秀评分完成5个个人委托，大概一周就能去接四级任务了。”
拉依娜嫌这速度太慢：“再加上每天两小时的城市管理呢？”
“那更快，四天就可以。”
两人打定主意，准备明天上午去做城市管理任务，下午去解决个人委托。他们这次尝了尝食堂的口味，觉得还算不错。这些食品大部分在外面凡人社会的餐厅也有售卖，不过凡人餐厅显然就要贵上一些。莱诺把玩起儿童套餐送的机械蹦蹦兔和迷你机械塔，过一会又掏出洛克牌研究。
虽说魔法岛上的食物必然是更加鲜美爽口，种类丰富，但两人五年下来也已经把岛上的食物吃了个遍，老早就腻了。
真理会广场的附近，有几家大型旅店依托它建立在这里。它们的价格比寻常旅店要昂贵一些。两人为了图方便，不打算省这点钱了，于是在这里住下。旅店的一楼有娱乐室。不少人在这里打洛克牌，或是进行一些其他的文娱活动。拉依娜留在了房间研究水画，莱诺来到娱乐室里去观看别人打牌。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来到指定地点集结。下水道里的黑除了光照亮不到的黑暗以外，还有沉淀多年的泥垢，交织穿错的排泄物以及各种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奇异生物。它的黑拥有自己的考究。这里永远弥散着一股永不消逝的臭味——从人体脱落的代谢物，十年不穿袜子的老汉脚，雨林里肆意绽放的臭臭花，伴随着海里独特的一股鱼腥味等种种气味混合在一起，才能臭得有如此感觉。尽管每日都有人来清理，但它的臭是已经深入骨髓的——它臭出了自己的态度，臭出了自己的个性，这臭味不是刮刮表皮就能消除。
“请各位先把带着的火元素晶石以及道具上交，这里禁止明火。”
带队的队长引导着接取任务的魔术师们。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夹子夹到鼻子上，夹子生出一个水泡包裹住鼻子。下水道里的味道隔着井盖都能透出，令人闻到就要昏厥。此时不禁有人吐槽到：“这下水道为什么这么臭？”
“设施老旧，洛尔康基斯的下水道是老旧设施了，政府近几年准备翻新。流动人口多，下水道使用压力大。再加上旁边临海，甚至时不时有元素生物跑进下水道里……下水道经常堵塞，味道也杂。”队长解释道。
听到可能有元素生物，众人一惊。队长很快补充到：“很少能遇见。就算遇见了，一般也是人畜无害的银磷鱼。如果遇到危险，就按下这个按钮呼叫我。工作完成需要检查，也是按这个按钮。”
队长将众人分为5人一组，一共3组。他给每个人发放了两个类似于魔术商店里呼唤店员的按钮。
拉依娜因为视力原因和莱诺分在一组。她咂了咂嘴，不希望把盲杖弄脏，便将其收了起来。等他们进入下水道之后，拉依娜悄悄给自己和莱诺释放了一个净化屏障。这个法术能够在身体周围形成一个十分柔韧的透明水泡，用来隔绝下水道的臭味。
“咦？”
拉依娜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她刻意落后一步，轻声对莱诺说：
“我感觉到有什么在呼唤我。”
“位置在哪？”
“离我们负责清理的地方不远。”拉依娜指了指前方。
莱诺紧蹙眉头：“难道是有能级很高的水元素生物？”
“有很大可能。”拉依娜详细感知了一下，“那一大块水元素的分布不是特别集中。我认为不是道具或者晶石，很像是一个富集水元素的大型生物。”
“那我们……”
“继续往前走吧，实在不行按按钮，把这个麻烦交给队长来解决。”拉依娜托着下巴思索起来，“如果是高能生物，应该有一定智慧，不会自己钻到下水道来。”
“那就是有阴谋？”莱诺紧张地握住拉依娜的手。
“不清楚……总不能刚出门就遇到一堆破篮子事吧。”
拉依娜估量着其他两人使用的魔法能级，将晶石镶嵌在短杖上，释放出能级上略高一些的水元素。莱诺掏出如同树枝一般的5级道具，拿起一块劣质晶石卡在树枝上。他悄悄来到拉依娜身边，问道：
“现在感觉怎么样？”
“基本可以确定就是水元素生物。”拉依娜有些担心，“大概和1级道具是一个能级。”
“那我要准备跑路了……”莱诺嘀咕到，“它有什么动向没？”
“没有。”拉依娜摇摇头。“不过它周围，微弱的水元素能量急剧增多了。我怀疑是一个首领级别的元素生物带着它的种群，来到了下水道。”
“那我们……”
“你们俩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不远处，有一个人放下手中的魔杖，看向两人指责道，“能不能快点清理，清理完再去上面打情骂俏啊？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我们是在……”莱诺认为他们是在为大家的生死考虑。他十分急切地挺起身来想要辩解，却发现拉依娜的一只手已经挡在他面前。他焦急而又不解地看向拉依娜，却发现后者摇摇头，说道：
“他们又不知道这些消息。说了也没用。我们早点把这里清理完，再去帮帮别的队伍，很快就能离开。越早离开，他们的生命安全越有保障。”
莱诺有点惊讶地看着拉依娜。他问到：
“我记得你脾气没这么好过啊？”
“我只对愚蠢的事物发火。”拉依娜冷笑到，“就比如我一开始觉得，行考不太必要，所以对师父态度不好。现在我觉得这是学徒们必不可以缺失的东西。还比如——”拉依娜食指一抬指向莱诺，“有些人做事笨，想法多，好奇却又愚蠢，甚至能被一些贪财的凡人坑到，这才惹人生火。不过这些现在质疑我们的人，很明显没有什么错。”
说完，拉依娜向那个人道了歉。在莱诺泄了气的目光下，干脆将短杖的能力发挥到极致。这使得他们组花费40分钟就完成了整组的目标。
在队长完成检查后，拉依娜又去帮其他几队加速。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快，队长拔下炼金道具，露出被夹的发红发肿的鼻子，满意地在拉依娜的评分上面打上一个“极其优秀”。备注栏里还写到“团结，主动帮助他人，清理效率快”等。看起来拉依娜能额外加一些绩效。
回去的路上，莱诺有点闷闷不乐地掏出洛克牌摩挲着。拉依娜拍了拍他的背，安慰到：
“好了，我刚刚说话用力过猛了。你想保护他们的想法很好，但是要先考虑后果。如果说出来了，他们不一定相信，反而会给我们招致麻烦。”
莱诺点点头。他郁闷到：“我觉得这几年，我已经成长了许多了。在遇见你之前，我是都不太敢在外人面前说话的那种。”
“确实成长了很多。”拉依娜没有否认，“但你小时候要么在王宫里读点死书，或者花时间用在学礼仪上。而我小时候为了谋生，就不得不去学一些为人处事的经验。”
“所以说魔法这个东西真奇妙啊。”拉依娜握紧盲杖，撤除掉两人身上的净化屏障。“像我们俩这种本来不可能认识的人，却能够通过着魔法结识在一起。”
莱诺听了这话总觉得心生愧疚。他张了张嘴，又不懂说些什么。拉依娜了解他的性格，马上补充到：“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内疚些什么？”
氛围还是有点沉重。拉依娜有点后悔自己刚刚说出那番话，便打岔到：“所以你真不明白我的脾性？”
“我记得……上那种大课的时候，你遇到一些人的时候，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莱诺想了想回忆到。“甚至有的时候对一些魔法师也这样。再加上你对我有的时候也比较凶，所以我觉得你脾气不是特别好。包括师父不也是这么说了么。”
“因为他们先惹怒了我。”拉依娜停了下来，说一个名字就伸出一根手指，细数他们的罪状：“首先最恶心的是波尔波那个弱智。因为自己是神圣凡赛帝国的大王子便目中无人，觉得自己是别人高攀不起的存在。他一开始还想追求我，被我回绝。后来以我是平民出身为借口，叫上几个他的小弟来找我的麻烦。”
“居然还有这种事？”莱诺惊讶地挑了挑眉，“后来呢？”
“后来都被我揍了一顿。”
“……”
“我一直具有‘湮式’体质。当时他们几个小毛孩，才学了点皮毛东西，怎么可能打的过我？”
“怪不得他后来好像很安分……”
“其实他心里还有着计划呢。”拉依娜冷笑着，“最好这次行考别让我遇到。”
“其次是沃尔奇那摊污水。他出身于我们国的小弟国家，一直不服气。”
“莫特兰的小弟国家？奥加森还是李克诺尼。”
“奥加森。所以他心中的不服气转化成了仇怨，天天指指点点尽耍些嘴皮子功夫。比如说什么：‘莫特兰的魔法师只能出傻子王子和臭瞎子！’‘莫特兰有这两位，未来只能完蛋咯！’这种屁话，所以我也打了他一顿。”
“居然还有这事……”
“这种人就该打。最后是克泽林这个臭小子。他是个诗人你应该记得吧。说是诗人，也就写点不入流的作品。”
“他怎么了？”莱诺怀疑到，“我对他印象其实挺好的。上大课那段时间不是经常找我们玩吗。”
“他追求我，天天念自己写的情诗给我听。”
“……啊？”
“他的罪是污染了我的耳朵。他但凡有点水平，我也不会这么生气。”拉依娜叹气到，“写出一首情诗便得意地不行，天天念天天念。那段时间上魔法活动课，他动不动就找个借口把你支走，然后追着我念。”
“哦——！”莱诺大怒，“我说怎么老师天天点名我搬东西，我还以为是为了训练我的空间魔法！”
“我居然没告诉过你吗？”拉依娜惊讶道。
“嗯……当时一直上大课没什么机会吧。”莱诺思索到，“可能到后面你就忘了。而且你当时也不怎么说话，孤陋寡言的。”
“原来是这样。”拉依娜点点头，继续吐槽：“我甚至能够背下来那首诗。”拉依娜想了想，“你记得《赞美美神维纳斯》这首诗吧，他改编的就是这首。”
莱诺挑了挑眉。他和拉依娜恢复了步伐。他有点好奇的说道：“那你吟诵试试。”
10 炼金魔宠
“还是等会再说吧。我们去看看是什么让那只元素生物进到下水道的。说不定有什么机遇。”
“我们再翻进下水道看看？”
“不用。”拉依娜回答到，“我之前感觉到，它的族群沿着一条通海的下水道鱼贯而入。我们沿着这条下水道走，到那片海域观察一下。”她用盲杖点了点地，“这条下水道就在我们脚下。我能感觉到里面零零碎碎的水元素生物的动向。”
两人叫了辆马车。莱诺配合着拉依娜，指示着马车前进。马车经过一条繁华的路段，洛尔康基斯的中心教堂就坐落在这里。
教堂庄严地矗立在这里。它的尖顶上镶嵌着用六元素水晶制成的三角形圣徽。圣徽的中心是六元素的结合印记，而印记最中间的一个圆形缺口代表了空间。圣徽的最上方刻着教堂象征教会，左下角刻着皇冠象征王室，右下角刻着魔杖象征真理会。这代表着以教会为首，国家和真理会为辅，共同铸就了人类社会。
教堂看起来甚至比真理会还要更大。前来参与神职活动的男女老少，要走上宽广的阶梯，面对宏伟的教堂心中自惭。于是罪恶自然从心里流露，再被神父所谅解。
教堂前立着当代教皇的神像。用光耀水晶制成的神像不止是光芒万丈。前来叩拜的人沾染上神像的光辉，便能消除些许身上的隐疾。城市的规模最起码要达到洛尔康基斯这种，教廷才会立下神像。前来膜拜的外地人络绎不绝，而当地人更是恨不得将它抱进家里，没日没夜地跪拜。
莱诺看了眼教堂。他们俩和车夫中间，霎时出现了隐约的空间波动。拉依娜很快开口：
“里格维克的野心，就和这教堂一般大。”
声音被隔绝在了这个空间里，车夫依然抱怨着人流的堵塞。莱诺迟疑到：
“教皇殿下……他把‘双阳之神’的神像换成了自己的，又将教义慢慢进行改变，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或许是想取代‘神’的位置。”拉依娜嘲讽到。
“……但说实话，自从教皇殿下上位后，人们的生活比以前好了。”莱诺看向神像，“现在教廷更加贴近普通人民了。愿意将这么多的光耀水晶拿出来制作神像，也是不小的开销。有很多人靠着神像，治好了一些没时间治理的小病，或者是很久的顽疾。”
“不这么做的话，他能被群众接受？”拉依娜摇摇头，“光是撤神像改教义那一步，就有够他下台的了。这么干都是为了笼络人心。”
“也是。”莱诺又看了一眼在胸前比着手势，画着圣徽，像雕像祈祷着的人们。“但不管他想干什么，普通人的生活变好了就行。”
“可是因为他，光耀水晶的价格是四元素顶级水晶的十几倍。”拉依娜从魔法师和魔术师的角度说到，“暗滞水晶是本来就稀缺，现在搞的光耀水晶和它价格差不多了。虽然光耀水晶的产出量比其他水晶都多，但也不能这么搞啊。”
两人讨论一番之后，莱诺撤销掉了静音屏障，两人继续引导着车夫驶向目的地。
这片海域被认定为安全区域，因此真理会将这里划定为渔区。拉依娜询问了一下附近的居民，了解到早上有人出海捕捞，但竟一无所获的消息。而海域已经被真理会派来的人封锁了。拉依娜有所明悟，和莱诺讨论到：
“我认为是有某种霸主级别的海洋生物来到了这里。出于恐惧，这片海域的元素生物都四散而逃。”
莱诺表示赞同。他看了眼远处的真理会成员，说到：“看来真理会的行动速度还是很快的。这里倒是不需要我们参与了。”
“不。我们正紧缺人手。”
风带着些许冷肃，不客气地钻进他们的耳朵。从远处快步走来一个看起来有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的头发有一半是淡绿色，剩下来的白色头发掺杂在绿色中，透露着些许怪异。她的耳朵上别着一对不对称的耳环，右脸处有一抹奇特的绿色彩绘。她穿着一身绿色风衣，左臂上耷拉着一只风英蝠，右肩上种着一朵向阳花。整体上给人一种极其不协调的感觉。如果硬要夸赞的话，可以说她具有不对称美，但也仅限如此了。
“我是‘犀风’洛朵露。”女人报出一个和外观以及名号差距极大的名字。“真理会下辖魔术师。”
她掏出自己的魔术师册。不过她的魔术师册和拉依娜他们的截然不同。首先是深绿色交织着白色的奇葩配色，其次是封皮上直接印着她的名字。看起来洛朵露是比较强大的魔术师，已经有了自己的专属手册。
“你监听我们？”
拉依娜有些不满地质疑到。洛朵露一愣，反问到：“难道我是故意的？这四周的风是我调控起来对海域进行监测的。听到你们的话只是无意中的事。”
拉依娜心想着，下次还是得谨慎一点，干脆常开着静音屏障得了。莱诺看着拉依娜杠了一句明显比他们地位更高的魔术师，不禁心里一紧。好在对方没有继续追究。他赶紧亮明自己的魔术师证，又把拉依娜的证明掏了出来，给洛朵露展示。
洛朵露看了看他们的记录，表扬到：“经验太少，但实力不错。如果你们这次能帮上忙，可以加上很多绩点。”
两人决定答应。既然是无意，拉依娜也不准备再计较什么。
“跟我来。”洛朵露带着他们走到岸边。她边走边解释：“几位魔术师深入魔海，想要抓一直强大的元素生物作为他们几个共用的炼金魔宠，结果出现了些许失误。他们想要撤退，但是那个生物十分记仇，一直追杀过来。”
由于魔法岛的存在，这片海域也被称为魔海。莱诺看起来似乎有问题要问。拉依娜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明显看到他愣了一下——这是莱诺要发问的前兆。她及时踩了莱诺一脚，抢话到：
“洛朵露女士，炼金魔宠是什么？”
“也是，你们刚进真理会，应该不清楚。”洛朵露介绍到，“我简要说明一下。炼金需要很多材料，这点你们应该知道。除了那些材料之外，晶石所提供的基本元素力，也是炼金过程中必须的。元素生物能够注入自身的元素力，来替代晶石作为元素素材，这能够给魔术师们省下一大笔钱。”
“同时，元素生物的元素与晶石不同，有着各种各样的特性。由于特性不同，炼制而成的道具也会有效果上的区别。”
“……此外，有些元素生物本身，也是炼金素材。”
“能够帮助魔术师炼金的元素生物，统一被称为元素魔宠。”
莱诺明白了，此时以他们加入真理会的时长，应该还不足以了解炼金方面的问题。他在拉依娜的提醒之下，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总而言之，那几位魔术师将那个元素生物诱导到了近海，请求真理会总部的帮助。已经有一位魔术师前去帮忙了，而我们的职责，是防止有其他的生物因为恐惧，冲上海岸对这里的居民造成损害。”
两人点点头。洛朵露指示他们去远处的岸边上布防。她在临走前发给两人每人一个用隔离罩隔离的空白水晶，以及和之前队长发的一样的小按钮，示意有情况就叫她。
“能感觉到有元素生物过来吗？”
等洛朵露离开这里，莱诺升起隔音屏障。拉依娜握紧盲杖仔细感受一番。
“有不少生物钻进了下水道里……如果再不快速解决事端，下水道里不同种族的元素生物，可能会互相斗争。”
“我们看防的这里倒是没有。不过那边有一群元素生物正在冲过去。”
莱诺顺着拉依娜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里有两个魔术师举着空白水晶，正在测量周围的元素浓度。当水元素进入空白水晶的流速突然加快，他们立刻按下了按钮。
洛朵露实力强劲。她轻松就逼退了想要上岸的墨羽龟群。莱诺看着手里的按钮，有点好奇：“这玩意还真好用。到时候再去司伊那里看看。”
索格纳的中央公园里，一座美神的雕像托着印有繁复花纹的花瓶。花瓶里的流水缓缓地在美神的身上绕成一圈丝带，流淌进满是风荷水莲的喷泉池中。一个头戴花环，耳戴水瓶状饰品的青年，正如他那淡蓝色的头发一样，面朝着美神的雕像，抱着竖琴，沉浸在忧伤之中。
蓝色代表着忧伤。青年此时正处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是某种指引吗？明明他只是想和同伴一起做任务，却在路过公园时看到了维纳斯。美神一直在人们面前矗立，而他的美神此时又会在哪里？
啊，我已经劝自己忘记，却又被神指引到这里。男人拨动琴弦，也是叩问心弦。心中的水波波涛汹涌，也只有遇见她方可明静。我还能再见到她么？
一旁的长椅上，坐着两个脸色略显尴尬，而又无可奈何的人。其中一人问另一人到：
“克泽林又犯病了。老冯你说咋办呢。”
被称为老冯的人看了眼地图，说到：“小莫，下次记得别从这里路过。”
老冯在中央公园处画了个大红色的叉。地图上的红叉已经遍地，这座艺术之都里有许多禁区。
“等会他如果吟唱自己写的诗，就装作不认识他。如果吟唱别人写的……看看别人的反应。”
“好。哎，可惜了我们的个人委托还没做完，这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哦。我接的五个个人委托已经拖到第二天了，再这样下去要扣除绩点了。”
“……没办法。克泽林比我们俩都要强很多，不能离开他。而且我们三这么多年的好友了……”
一段悠扬婉转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克泽林唱到：
“波浪，雨水和晨露伴随您而轻扬，
沙滩，阳光和花草伴随您而生长。
辉美着的维纳斯，我的女神——
请不要拒绝我的呼唤！
我请求让您的爱莅临大地，
让它的旋律奏响天鸣，
让它的福音传播生命，
最后让这个世界万籁俱寂。”
克泽林满意地拨动最后一弦。老冯喘上来一口气，对小莫说：
“还好，这首诗是《赞美女神维纳斯》。这首诗对维纳斯的美丽进行至上的赞美与追求，最后点出维纳斯的美令世界沉默和震惊。只要不是他写的诗，怎么都行。”
“不对！”小莫否认到，“你忘了他心里的美神维纳斯是谁了？拉依娜那个女人！他这时候肯定是想到拉依娜了，要犯大病了！”
痛，太痛了。克泽林深深地闭上双目。他已经全然不顾周围的环境。他如此地诚恳，去追求拉依娜——为什么得不到她的认可……痛苦是持久的。而眼泪，此时也要流出。两旁的人群中有人给克泽林拍手叫好，但接下来的表演估计会让他们瞠目结舌了。老冯如坐针毡，心想着等会如何带走克泽林，心思着自己的名声，是否会因为和克泽林一起而完蛋了。
11 整理与反思
拉依娜突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感冒了？”
莱诺已经去往远处，拿出空白晶石监控。拉依娜也假模假样地掏出一个。如果空白晶石中的能量流速改变，仅凭着触感其实就能觉察到。这也是洛朵露敢放心拉依娜一个人来岸边布控的原因。当然，要不是人手不够，这个工作肯定轮不到拉依娜。
这片海域很快就归于平静。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元素生物再来到他们布控的区域。正当拉依娜仔细探了探下水道的情况，等待着坐收渔翁之利时，她发现有四个人正从遥远的海面，乘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体过来。
那是四个满身狼藉的魔术师。其中坐在船尾那人最为凄惨，他的脸上，肩上，乃至屁股上都挂了彩。残破不堪的长袍上还耷拉着几片布条，似乎有种引领时尚潮流的开放性美感。
其余几人虽然一个眼睛红肿，不停地流着泪水；一个头发被明显刮下来一块；还有一个手上的法杖断裂，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但都比那个衣服都没法穿的要强上太多。
洛朵露盯了他们几眼，看清来者的面庞后，冷笑到：
“波利奇罗，你们这群笨蛋拿到一件秘宝，就敢对秘宝级的元素生物出手了？”
被称为波利奇罗的男人不敢出声。洛朵露又对其他两人愤怒地瞪了一眼，然后对那个法杖断裂的男子致意。后者看见洛朵露，大声抱怨到：
“他们只是说和秘宝级的元素生物交战，却没说敌人是秘宝级里数一数二的潜海阴虾！等我发现的时候，我的‘氤氲幻杖’都被打坏了。”
他说完，心疼地抚摸起断杖，又盯着断杖的缺口发愣。洛朵露一愣，说到：
“真理会会监督波利奇罗一行人为你补偿。”
等到几人上岸，洛朵露先是给波利奇罗披上自己的奇葩风衣。她里面穿着一件绣着环绕蛇型的衬衣，衬衣的背后有着两个大小不一的破洞，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然后她直接喝令到：
“你们这次出行有许可证吗？”
“……有。”波利奇罗掏出一份皱巴巴的纸。
洛朵露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着：“经元素生物监控与管理组同意，允许波利奇罗率领他的队伍进行一次秘宝级狩猎。狩猎的对象为标点雨鱼。”
“这不是只许你们去狩猎标点雨鱼？”洛朵露抓着这张单子质问到。
“我们……找了半天，没发现雨鱼。最后在返回的路程中，发现了潜海阴虾，就……”
“真是不要命，你们干脆死了得了。”洛朵露转向断杖魔法师，“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摆摆手。“叫我‘氤氲’就可以。”
本来应该是洛朵露去救那三人的，但她发现一位他不认识的魔术师友情出手，先手救下了三个胆大包天的笨蛋，和潜海阴虾打了起来。因为这位魔术师运用的魔术是水幻系的，洛朵露担心自己前去帮助反而起到反效果，便只是给了三人一个按钮，通知他们遇到危险时再按。结果虽然人没事，但是秘宝出事了。
洛朵露以为这位魔术师耿耿于怀自己秘宝的事情，反复保证真理会会对此负责，修复并赔偿。男人看着洛朵露连续说了5个“保证”，忍不住出口打断到：“我的称号就叫氤氲，不是在内涵秘宝。”
洛朵露尴尬地笑了笑。她解散了海岸的布防，集合刚刚布控的几个魔法师，给他们的手册记上一笔，通知他们回去给委托人看这个就能增加绩点。然后她带着可以杀人的眼神，死死看着波利奇罗三人，领着氤氲前往真理会。
洛朵露前脚刚走，真理会的善后人员就赶到了这里。他们进行了一番登记，给予了渔村些许赔偿。
拉依娜有点遗憾，要是下水道里的元素生物能打起来，自己光是去捡尸都能大发一笔。不过没有就算了。她发现了更加严重的问题。
“我怀疑我们低估了魔术师的战斗能力。”拉依娜立起一圈隔音泡泡，和莱诺讲到。
“怎么了？你是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到些了什么？”莱诺疑惑地发问，“我离的太远了，即使运用了空间能力，也只听到只言片语。”
拉依娜将刚刚几人的对话告诉了他。莱诺皱了皱眉分析到：
“波利奇罗三人，应该手里有一件秘宝，且三人手里最起码都有1级道具。所以才有资格狩猎标点雨鱼。”
两人长期生活在魔法岛上，对于这类海里的元素生物，了解的比洛朵露都要更加清楚。标点雨鱼之所以被叫做这个名称，就在于它们能够排放出一种独特的气体进行“标记”。它们对这种气体的感觉十分敏锐。如果惹上标点雨鱼却没能把它杀死，那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来这片海域了。而且标点雨鱼很有智慧，专门挑人防备意识薄弱的时候下手。大意点的指不定就会在作战，吃饭或是睡觉的时候被标点雨鱼偷袭。
一个惨痛的案例足以证明它的恐怖：一名刚晋升的水元素法师曾经被标点雨鱼在10年前标记过，自以为标记消退且自身实力过硬，于是潜入深海与其他秘宝级元素生物交战。在两天后，一位魔法师找到了这位水元素法师的尸体。他的身体上还弥漫着一股新鲜的被标点雨鱼标记的味道。
目前还不明白标点雨鱼的标记存留时间到底是多少。有不少人曾经大胆实验过。目前一般认为是8-10年，但也有人提出质疑，比如说10年以上的测试人员数量太少，测试结果不准确；那些测试员下海测试被标点雨鱼发现是陷阱，因此才没被袭击等等。总而言之，标点雨鱼虽然战斗力并不是特别强，但这种阴魂不散的特质以及可怕的智力，使它能够进入秘宝级元素生物的行列。波利奇罗三人带着一件秘宝去捕猎标点雨鱼，才能保证几乎不会失手。
而潜海阴虾纯属是因为战斗能力强大才排进秘宝级生物前列。人们宁愿遇到秘宝级中最强大的华章奇墨，也不愿意去和潜海阴虾作战。潜海阴虾如同它的名字——一个可恨的潜行者，一个阴险狡诈的狩猎者。它最爱干的就是偷袭对手，或者设下圈套使诈。并且据说潜海阴虾还有自己的种族圈子，它们虾虾相传，知道对付人类就得先折断他们的武器。因此每次潜海阴虾一出，都要有几柄魔杖被折断。这次氤氲的魔杖就是如此。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潜海阴虾过于招人嫉恨，有人故意打造用铁刺荆制作的杖柄去钓潜海阴虾。不善于应变的臭虾们往往会夹断自己的钳子，或者被铁刺荆扎到肉，最终被人们捕获。
潜海阴虾和标点雨鱼的战斗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如果细究，大概需要五条标点雨鱼联手才能正面击败一个潜海阴虾。拉依娜想了想氤氲的能力，皱眉到：
“我‘湮式’全开，也只能逼退潜海阴虾，战平华章奇墨。没想到随便来个看起来厉害一点的魔术师，配合上几个弱点的，就能打出我‘湮式’的战绩。是我把魔术师想的太弱了？我还以为最起码得洛朵露和氤氲齐上，配合那三人才能逼退潜海阴虾呢。”
“可能是氤氲使用的是水幻，对潜海阴虾有一定克制吧。”莱诺猜测到。
“不。你没发现吗，那里只来了洛朵露一个强大的魔术师。其他的人都是负责布控岸边的。也就是说，假如氤氲不在，只有洛朵露一人会去救波利奇罗三人。她也能够将其逼退。”拉依娜反驳到。
莱诺点了点头。他想了想猜测到：“可能是秘宝的原因吧，感觉秘宝对个人的提升，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这点我同意。”拉依娜将想要拥有秘宝一事死死地记在了心里，但她总觉得还缺少点什么。
“魔法师和魔术师之间的差别……”她再次掰了掰手指，“1，我们每个魔法师，都对阿十分敏感，能够将阿与各种元素反复转化。我们能量的质量，相比于魔术师要高上一筹。而魔术师，他们除了极少数以外，其他人不可能做到。只能够触动自己擅长的元素，而并不能将元素分解为阿进行灵活运用。”
莱诺点点头，说白了，魔术师就是大幅降低了要求的魔法师，并不要求触及到能量的本质，只需要触及到能量的表面。
“2，我们能直接吸取其他元素，将它们变成阿，然后再以其他元素的形式转换出来。而魔术师脱离了能量源，就不能使用元素。因此他们需要常备水晶，而我们不用。”拉依娜分析到，“嗯……这么看，晶石对他们的用处比我们大的多。这一点的差距被晶石给弥补了。”
“3，既然他们不会使用阿，那自然应该不会使用阿的精神力模型。”拉依娜思索到，“我们把阿转换成魔法，都要通过精神力模型的。”
“或许他们会使用呢？”
莱诺反问到。“阿的精神力模型是每个人先天就具有的。他们只是不能够将阿转换，但是在释放魔术的时候，从晶石流入的元素也是阿。你看，他们就算拿着同样的魔杖，用着同等能级的晶石，释放出来的魔术效果也截然不同。这肯定是经过了精神力模型的加工的。只能说他们的魔术，在没有经过模型的具体构建下，是不够正确的，但是也能达到效果。”
“原来如此。”拉依娜恍然大悟，“他们是不懂得原理，但是反复的经验使得魔术师们也能释放出自己研究过的独特魔术，而不是千篇一律的东西。”
“并且，我们个人缺乏道具和仪式附魔等外力因素。”莱诺最后补充到。“所以你才觉得那两个魔术师的战斗力，不比你弱上多少。”
总而言之，拉依娜本来以为魔法师和魔术师之间的差距类似是5比上1。但经过一阵仔细思考发现，这两者之间的差距有很多是可以弥补的。他们之间的最关键区别也只有第一点。当然，第一点造成的差距也很大，但显然不会有5比1这么多。再加上他们其他因素的缺失，两者间的差距被极大地缩小了。
拉依娜吐了口气。还好。她心想，还好总结了一番，发现自己高估了自身的实力。不然如果在外面和其他魔术师起了争斗，估计错他们的实力，就要出大事了。以后遇到洛朵露这种级别的魔术师，都要默认他们身上带着秘宝。自己也只能速战速决，单挑一个这种中层魔术师干部级别的。
“而且我说啊。”莱诺吐槽到，“你虽然强，但也只是个学徒。就算你是魔法师学徒，也不可能打过两个干部级别的中层魔术师吧？”
“身为学徒打两个中层魔术师应该也是合理的吧。”拉依娜托着下巴思考到，“如果学徒们没有这种战力，万一魔术师们又想大举入侵魔法岛，我们该怎么处理呢。他们人太多了。”
“我觉得吧……”莱诺沉默了片刻，带着拉依娜离开了这里。“我们学徒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有师父这种级别的，打200个都不是事。”
“真没劲。”拉依娜撇开莱诺的手。她嫌弃地掏出那柄2级短杖，举着它问向莱诺，“你要不学学炼金吧？要是练出秘宝——”
12 赌王莱诺
莱诺和拉依娜日常照顾了下叶娅的生意之后，回到了旅店。
莱诺把拉依娜送回房间，从口袋空间里掏出几本大部头的课本递给拉依娜。这套课本是奈法利亚专门找人制作的，上面都是盲文，用来给拉依娜学习。可见奈法利亚对她确实十分不错。
拉依娜摸索出《魔法仪式与神秘学》，慢慢地翻读起来。莱诺看着拉依娜开始阅读，踮起脚准备溜号。拉依娜皱了皱眉，喝到：“站住！”
莱诺立得笔直。他看着拉依娜摘下帽子，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轻咬红唇问到：“你最近有事没事，怎么老往外跑？”
面对着拉依娜的兴师问罪，莱诺早就找好了借口：“你那天下午不是说要我学炼金嘛，这不，我在外面找了个会炼金的，他正在教我理论知识。我们现在已经可以接取4级委托，赚的钱也变多了，是时候将炼金提上日程。”
4级委托依旧是分为参与城市管理，杂项个人委托和提交元素材料。不同的是委托的难度和报酬都有所提升，绩点加的也更困难了。
拉依娜嘴角抽动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到原来的位置。根据她对莱诺的了解，他一旦将话说得如此流利，那多半就是在撒谎。她柔嫩的长发散在背后，在莱诺看不到的地方一根根刺立起来。她的语气变得比平时温柔许多，说到：“我那是说着玩的。”
莱诺分不清拉依娜究竟是说的实话还是在逗他。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拉依娜挥了挥手，示意到：“那就去‘学习’吧。如果学有所成，回来向我展示一下。”
看着莱诺拉上门，拉依娜“啪”的一下用力合上书本。她头上的刘海本来伴着水雾垂下，现在根根立起。拉依娜狠狠地站了起来，从书堆中摸出一本《魔法大全》，拿捏了一下厚度，翻出来别着书签的一页。那页纸记载着一个魔法：
水踪术。用于窃听，收集信息和情报的强力魔法。
该魔法的创建者是爱库里·诺尔南兹。由于他的老婆经常夜不归宿，他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创造出该法术……
拉依娜摸到这，眉头疯狂紧皱。她的眼罩都被拉下去一些。她接着摸下去，发现下面写到：
“该法术需要施法者拥有一定的风元素，水元素和少量空间天赋。法术原理是由风元素将声音传播，由空间力量引导到水元素液泡中，对声音产生封存和滞留的作用……，将水元素液泡放置在想要追踪的人身上，它就会自动开始收集声音。最后由施法者收回即可。”
“根据实验，质量最好的水踪术曾经创下持续三天三夜依旧处在稳定状态，容纳了一万多条对话却仍然没有任何爆裂倾向的辉煌记录。水踪术的优点是音质外放好，质量稳定，同一段音频可以用水踪术反复保存。缺点是体积略大，容易被见过此术者察觉。”
“水踪术要在阿的精神力模型上，每份阿输出大概百分之70.42的水元素，百分之26.35的风元素，剩下的绝大多数阿引导空间力量……可以加些许土元素使得水踪术产生的气泡更加灰暗，增加遮蔽性，也可以加光元素扩大吸收范围，或者是增添暗元素提升稳定性。要构建出的模型如下……”
下面是一张三维精神力模型图。奈法利亚为了让拉依娜能够看到，每一张配图都采用了凝水合剂打线条。拉依娜本来不想学这么下三滥的偷听法术。但是……
必须知道莱诺最近在外面干嘛！比如是不是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是不是沾染上一些恶习？
莱诺纵情在牌桌上驰骋。他打着第二版洛克牌，只觉得十分惬意。对手没想到莱诺神抽了两张暗牌将他定住，使得他一回合内不能还手，最后只好投降认输。看着自己桌上的教廷币从一个翻到五个，莱诺有点洋洋自得起来。他看了眼钱包，将自己这几天赚的十枚教廷币掏了出来，想要赌把大的。至于拉依娜的钱，他倒是一个也没有动。
一个穿着带着机械齿轮衣服的男人走到了莱诺的边上。他头戴护目镜，细细地瞟了几眼莱诺，又仔细看看周围有没有一个戴着眼罩的黑发少女。见后者不在，他安下心来，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坐到莱诺对面，问到：“朋友，想赌大的啊？”
“想挑战一下自己。”莱诺看了眼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青年男子。“怎么称呼？”
“叫我兹伦就行。”
“我叫莱诺。”莱诺回应到。
兹伦听到这个名字，更是确定自己没找错。他运用关系，对照着城主信中的描述，总算是发现了刚注册的两个魔法师——一个叫莱诺，一个叫拉依娜。他顺藤摸瓜来到这里，正巧遇到了喜欢打牌的莱诺。此时，一个计谋已经悄然诞生于他的心中。
“这样，我来跟你赌。”兹伦放出话来，“我去换点钱，身上只带了教皇币。”
兹伦假意去换钱，实则偷偷安排了一番。莱诺虽然有一定的洛克牌天赋，但在兹伦眼中还是过于稚嫩了一些。莱诺处处埋下伏笔，兹伦好不容易才故意输给了他。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感觉输给莱诺比赢还要更难。
兹伦将十五枚教廷币推给莱诺，脸上摆出痛苦的样子。三分不满，三分不舍，四分不服在他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莱诺看向自己三十枚教廷币的战绩，心里不由得有些飘飘然了。兹伦借机将口袋里的三十枚教廷币往桌上一字排开，叫到：
“再来一次！”
这一次他也如愿输给了莱诺。于是他眼睛涨得通红起来，脖子机械地动了动，额头青筋直露。兹伦大手一挥，摆出一副赌徒的姿态，叫嚣到：“再来一把！一把定胜负！”
兹伦干脆掏出一枚教皇币。他指着莱诺说到：“如果你赢了我，这枚教皇币就是你的。如果我赢了你，你就得把你所有的教廷币给我。怎么样？”
莱诺本来想收手了，但是教皇币的诱惑令他不得不答应。鱼儿终于上钩，兹伦一番操作下来险胜莱诺，将他的教廷币全部赢走了。
莱诺和兹伦对牌局的大局观，运营和策略等，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兹伦故意控制好节奏，给莱诺一种“我是靠运气”才胜利的错觉，这下莱诺肯定是不服了。兹伦看着莱诺，笑到：“看来这一把，我的运气比较好啊。”
莱诺气的牙痒痒。他势必要将自己的钱给赢回来。他掏了掏口袋，发现只剩拉依娜的钱了，还是泄了气。他起身到：“不赌了。”
“怎么了。”兹伦指了指充满钱币碰撞声的口袋。“不是还有很多钱吗？”
“那不是我的。”莱诺准备收拾洛克牌走人。
“你女朋友的？”兹伦试探到。
莱诺脸颊微微发红。他犹豫到：“应该不算是女朋友……吧？”
兹伦有点怀疑。他没谈过恋爱，但是见识过许多谈恋爱的人，属于纸上谈兵大师级别。这两人年纪不大，再加上常年处于那种封闭环境里——魔法岛应该是蛮封闭的吧？可能不太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总觉得两人实际上已经达到一种足够亲密的关系，只不过双方都不太明白。
兹伦把莱诺的钱币推了回去。在莱诺诧异的目光中，他解释到：“朋友，我等会还有一个双人对战牌局。我之前那个约好的朋友临时有事，无法来参加了。我看你实力强劲，想请你来当我的队友。”他用指尖敲敲钱币，“如果你同意，那么这笔钱我就退给你。”
莱诺涉世未深，对这种套路不太熟悉。这笔钱已经有六十枚教廷币了，对于他来讲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不管怎么说，今天只要能收回这笔钱，他肯定是大赚特赚的，之后的牌局大不了赌少点就行了。想到这里，他便欣然应许。
兹伦带着莱诺来到一个包厢。他先行一步，对着里面的两人使上一个眼神，再领着莱诺进来。
在兹伦的安排下，他与莱诺配合紧密。面对对手紧密的攻势，两人总能在关键时刻化解。兹伦在莱诺岌岌可危的时候自己主动卖血，留下双水救起莱诺，令其啧啧称赞。莱诺先卸掉对面一些手牌再打出双暗进行控制，配合兹伦秒掉一人，让后者赞不绝口。
最令莱诺惊讶的是，兹伦在绝境之中一手蓄爆，凑出三张光牌。由于光的最大特性是活跃，洛克牌里设定光是唯一可以三张一起打出的元素。在打出三光之后，除了会造成大量伤害之外，还会立刻摸一张牌，并且手中的牌都会因为光的浸染视作光牌。兹伦一波下来将对面两人打残，最后由莱诺收掉。
这一番混战下来，莱诺又赢了四十教廷币，此时已经是十点半了。莱诺享受到了打牌的乐趣。他握了握兹伦的手，笑到：“和你打牌真是种享受。”
“我也是。”兹伦也很开心。他继续睁眼说瞎话：“你的实力很强，我们明天继续？”
莱诺感受了一下沉甸甸的口袋，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他甚至给了兹伦两人的房间号，告诉兹伦晚上打牌可以找他。
再过一会儿真理会的下辖店铺就要闭店了。司伊收拾着店里新进的杂货，瞅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咦，这么晚还来啊？”
司伊放下手中的活，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莱诺点点头，说到：“最近想尝试下炼金，来买点炼金材料。”
司伊扬了扬眉毛。
“炼金的前期投入很大，容易烧钱。”他劝道，“你们现在应该是只能接4级委托吧？先攒点钱买好的魔术道具，再尝试炼金的事情。”
“我攒了不少钱了。”莱诺坚持到。
“不光是材料的问题。炼金锅，用来加热的木材，晶石或是元素生物，乃至一些隐秘配方，都是很需要花钱的东西。”司伊继续劝告。
见莱诺不放弃，还是有继续想选择的意思，司伊叹了口气。他拿出一张清单对莱诺说：“你可以选上面那个新人大礼包。里面不包含炼金锅，木材，晶石这些，全都是基础材料。算是性价比最高的了。如果你练着练着发现自己没有天赋，买这个也不至于太亏，材料反正还能再卖出去。”
莱诺觉得合理。他问到：“那坩埚之类的，要怎样才能性价比最高呢？”
“去真理会地下一层，穿过委托大厅右手边的通道，你能看到出租炼金室的地方。炼金室里的炼金锅，木材，晶石这些，在不超过一定数量的情况下都是免费的。新人可以去那里看看。当然，如果你租下炼金室，你所出产的炼金产品里面最好的几件，会被要求上交。”司伊解释道，“这也不是为了贪图新人的利益，租这种炼金室的，一般也炼制不出好作品。主要是看看你的炼金水平如何，如果觉得你有天赋，真理会会为你投入更多资源。”
莱诺表示了解。他想到些什么，问向司伊：“那真理会还有什么其他地方？”
司伊也不知道莱诺哪里没去过，干脆全都说了：“每个真理会的分会点配置都差不多。1层我带你们去过了，主要是登记，考核和魔术师专属研究室。2层是食堂和餐厅，3层及以上是一些单位的办公地点。”
“而地下一层是委托大厅和炼金室。整个地下二层有几个拍卖厅，经常会拍卖一些稀有物品。比如说一些秘宝，强大的元素生物等等。”
“离真理会不远，有个魔术师竞技场。那也属于真理会的下辖地带。”
“竞技场你们最好别去。”司伊补充到，“虽说真理会是个比较光明的组织，但再炽热的光也会有无法溶解的黑暗。虽说竞技场里面不许杀人，但经常出现把人打成重伤，最后以一个‘不小心’而草草了事的情况。拍卖会的水就更深了……你们也没有这个财力。”
“竞技场可以赚钱吗？”莱诺倒是不怕，“我们心里有数。”
“如果实力足够，可以赚不少钱。”司伊有点担忧地看着起了心思的莱诺，“甚至能够获得荣誉奖章，印在手册上作为实力和资历的证明。”
莱诺只是起了心思，而另一位则是已经来到了竞技场。
竞技场分为好几个场地，同时进行着不同的比赛。每场比赛都有裁判和至少一位时刻准备阻止比赛的魔术师，而一些比较高级的比赛还配有解说，用来活跃气氛。比赛场地内外被隔音屏障覆盖，防止观众和解说的声音影响到选手。
现在正巧新赛届刚开始。拉依娜成功报上了名，被通知明早来参加比赛。比赛是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淘汰赛赛制，通过魔术道具的能级分配双方选手。拉依娜将要遇到的对手都是和她在纸面实力上同水平，拥有2级道具的。不过比赛没有规定可以带多少件2级道具——这就给一些实力不济的人钻了空子，可以通过堆砌道具数量来致胜。
但拉依娜此刻手痒难耐。她心情不好，渴望揍点人出出气，于是问报名处有什么就近的比赛——最好马上就能参加！工作人员嘀咕了一句，看了眼比赛单子说明到：“马上有一个混战比赛。比赛规则很简单：在20人存在的擂台上坚持下去，成为最后一人。但这种比赛，它……”
“我参加。”拉依娜毫不犹豫地报了名，“这里可以破坏场地吗？”
工作人员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拉依娜。有点忌惮地说到：
“可以。只要不威胁到他人的生命安全，把竞技场拆了都没事。真理会会修复。前提是无意破坏，或者说要施展场地魔术。”
但修复的时候我也要出力的……工作人员在心里骂起那些动不动就破坏地形的人。像拉依娜这种已经想好要破坏竞技场的人，也在他的咒骂名单上。
13 混战比赛
名人奈法利亚参加学徒行考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
“去竞技场参加混战比赛的都是弱智。”
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混战比赛十分危险，带来的收益与付出完全不成正比。混战比赛的参加人数有10人到100人不等，场面极度混乱，也十分容易发生意外事故。由于只要报名了混战比赛，就能够拿到真理会提供的报名资金，因此来报名混战比赛的往往有三种人：一种是想拿钱纯混的，一种是想训练自我，将混战比赛视作大战场模拟的，最后一种是像拉依娜这种来炸鱼拿冠军的。
年轻的魔术师们就好看这种混战。看着战场上的魔术四处乱轰，百魔齐放，才能满足他们对魔术世界的想象力。渴望混着的背景与陪衬们被打的叫苦连连轰出场地，亦或是不幸被魔法波及，都是他们所喜闻乐见的。等到最后几个隐藏在其中的大佬开始互相交锋，其中有人为了胜利而不择手段时，看台上的观众们就会去贬低，谴责，嘲笑。
混战的奖励往往十分丰厚。真理会为了保证有实力的人来参加混战，不惜下了血本。那种百人大战级别的混战，甚至出现过在真理会有专属研究室的魔术师亲自下场出手……丰厚的奖励确实增加了很多节目效果。
拉依娜这个等级的混战，胜出者能够获得四枚教皇币，算是不错的报酬了。不过拉依娜倒是没考虑过这些。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几根魔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这次混战场地的主题是平原，比较适合擅长土，水，风，光元素的魔术师作战。场地有多个入口，参赛者们会在一定时间内从各个入口陆陆续续被投放进来。比赛场地不大，选手们很容易就会互相撞见——这也是观众们希望看到的。
拉依娜很快就撞见了一个对手。她立刻将魔杖掏出对准此人。她遇见的这位明显是陪衬级选手，对方微微诧异了一下拉依娜作为一个盲人居然能看见他，但很快就懒得去想这些事。他很熟练地给自己套了个土元素护罩类的魔术，躺在地上等着被抬出去。
拉依娜将2级魔杖的能量发挥到极致，将水元素凝聚成水炮轰击出去。水炮将那人身上的护罩完全浸透，巨大的冲击力将这个泥人远远砸飞出去。
一位魔术师运用魔术将这位可怜的选手接住。根据她的判断，如果自己不加阻拦，那么这位选手大概得在医院躺上几周了。
奈法利亚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单单是为了钱而来参加混战比赛，很容易就会因为遇到实力等级比自己高上太多的选手，而被打成残废——尽管对方可能无意为之。这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像拉依娜这种级别的选手，完全不用担心这种问题。
各地的混战很快就开始了。各种各样的魔法从五花八门的魔杖里喷涌而出。拉依娜站在原地未动，也没有人去找上她。她慢慢吸引着地下的水元素，将其他选手释放的水元素魔法变为她的助力。
有一位不幸的魔术师本来只是路过，但被交战两方的魔术正巧打中，直接昏死过去。一个魔术师利用光魔法正准备偷袭对手，却刚好被另一股袭来的魔术击中……人数很快就下降到了5人。其中一人准备许久，举起炼金道具对着地面狠狠地振臂一击，使得地面略微震颤了一下。被激起的碎石伴随着风沙将他周围的人都送下了台。
这人清理的速度太快了。这使得拉依娜很不满意，她的魔术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呵，算了，要不就让这个擅自清场的家伙尝尝这招的滋味。
“我叫毕西。”毕西慢步走向远处的拉依娜，看到她双目失明，便十分自信地开始大声自我介绍。“小姐，您是如此的美丽。如果您愿意配合我主动认输，赢得的4枚教皇币，我请你去餐厅享用教皇套餐如何？”
“你说赢得这场混战还有4枚教皇币可以拿？”拉依娜惊讶到。
“当然了，您不知道吗？我亲爱的小姐，您……”
拉依娜听到有4枚教皇币可以拿，便不打算再听他说废话。毕西摇头晃脑的说辞被打断，他脚底一晃，头晕目眩，被一根有接近十分之一比赛场地大小的水柱冲上了天。底下的拉依娜双手夹着三根法杖，施展着这招需要土，水，风三元素的强大魔术。
如此震撼的场景令人惊叹。一位魔术师迅速将被冲到半空中的毕西救下，他自己也不得不吃了水柱一击。空中的水柱很快自然下落解体。拉依娜双手一挥，使得下落的水柱完美地将其避开，又落回到喷出的地洞里。
能够造出如此强大的清场魔术的，观众和裁判们见的也不少，但能够像拉依娜这样能够处理好魔术余波的倒确实少见。观众席上传来了阵阵拍手叫好，裁判也点点头，对着一旁的魔术师说：
“这小姑娘不错。”
“实力是不错。利用别人的元素能量释放出天水柱这个级别的魔术清场，大局观和战略也十分到位。”
“现在大概几点了……”
揍完人的拉依娜此刻身心愉悦。人没打爽，但是4枚教皇币给她带来的快乐不可估量。她开始谋算着这种比赛来钱快，时效短——要是多参加几次，自己不就变成富豪了？
“拉依娜小姐，这是您的奖品。”工作人员绕过拉依娜，看了一眼比赛场地里的大洞，抱着有点敢怒而不敢言的语气支吾道：“还有，按照规定您要被禁赛半个月。”
“你这是什么意思？”
拉依娜盲杖点地，吓得那人身形一抖，赶忙回答到：
“这是规定。混战比赛的优胜者在半个月内不得再参加混战，防止优胜者由于实力过强一直连胜。”
满载而归的拉依娜正巧和莱诺在房间门口遇上。
“哦哟，”拉依娜对着莱诺点了点头，“回来啦？”
“是啊，我刚学习回来。”莱诺累得满头大汗。那个新人炼金大礼包从司伊的店搬到炼金室，花了他不少功夫。
莱诺翻找了半天才找到钥匙。他打开门，拉依娜径直走了进去，在椅子上坐下。她跷起腿来，问到：“那你给我说说你的学习成果。”
“有很多啊。”莱诺歪了歪头，不知从何讲起。他从狭小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本巨大的《魔法炼金学》，翻到第一章的“炼金学基本原理”，说到：
“师父不是让我们自学么？那我就来给你汇报一下……”
“我不是要听这些长篇大论。”拉依娜示意莱诺把书收起来。
“不，这上面有一段话很重要。”
莱诺翻到“魔术与炼金道具”那章，为拉依娜释疑：“魔术道具与炼金道具的等级分类，我们魔法师与魔术师保持一致。中低级的道具分为1到5级，而比较高级的道具统称为秘宝。”
“秘宝的能力各异，每一件都有比较独特的作用。除了少数秘宝外，一件秘宝无法完全替代掉另一件秘宝。因此在细分秘宝的级别时，我们只对秘宝的能量进行评级，根据秘宝的能量系数来打出1到5的分数。但务必要注意的是，秘宝的能量系数只是一个参照，并不代表它的能力弱小。”
“秘宝中还有一种独特的种类，被称为‘源具’。因为一些魔法师认为，空间力量可能与世界的本源紧密相关，所以将带有大量空间力量的秘宝称作为源具。甚至有人说源具是解开世界谜题的钥匙。”
“是啊，空间力量和其他六元素格格不入，它究竟是什么？为何我们能够感受到并利用它……这些都是暂时没人能够解决的问题。源具的出现也很稀有，有的是来自一次炼金失误，有的从遗迹里被挖掘出来，还有的据说必须要空间魔法师才能够炼制……但我们已经很久没见到空间魔法师了。拥有空间天赋的魔法师太过稀少了，还基本都卡死在了学徒期。岛外真的有空间魔法师吗？”
“源具的能力未必就比某些秘宝强大。但是它独特的空间属性往往能做很多事。源具十分稀少，在市面上的价格往往是普通秘宝的数十倍，并且一直有价无市。”
随着莱诺将这段话读完，拉依娜有点震惊地扬了扬眉毛。她看向莱诺问到：
“也就是说，如果你学会了炼金，再晋升到魔法师，就能炼制出源具？”
“这书上写的是‘据说’‘可能’。”莱诺摸了摸下巴，“但我觉得真的可以！”
“不过我的晋升肯定是个问题。”莱诺哭丧着脸说到，“说不定我一辈子都晋升不了了。师父有一点点空间天赋才把我拉扯到这样，往后的空间魔法没人教我，该怎么成为正式魔法师啊。”
“这不是外面可能还有空间魔法师嘛。”拉依娜站起来拍拍莱诺肩膀，“别灰心。”
“说不定找不到呢，或者说早就都死了……？现在根本没有空间魔法师存在？”莱诺担忧地胡乱猜测到。
“那就自己当第一个吃标点雨鱼的人。”拉依娜捶了莱诺一拳，“这点志气总归要有吧？”
“结果发现标点雨鱼果然全身是剧毒的，什么都不能吃。”莱诺作了一个被毒晕的动作，两人哄堂大笑。气氛也渐渐轻松起来。
“怎么感觉这家伙是真的好好学习去了。”
拉依娜从一进门就开始闻莱诺的气味，却只闻到了一股潮湿的木柴和各种材料的混杂气息。又听着莱诺刚刚的一通介绍，似乎真的是去好好学炼金了。她看着莱诺，手里的书签从桌上拿起又放下，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教你的那个人叫什么啊？从哪里找的？”
莱诺愣了几秒。他说出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答案：
“兹伦。真理会认识的。”
女人的第六感让拉依娜又拿起书签。她笑着问到：
“你明天还要去学习的对吧？”
莱诺点点头。于是拉依娜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教皇币，说到：
“这是给你买炼金材料的钱，拿去吧。”
“你哪来的教皇币？”莱诺有点震惊地看着手上的硬币。
“从一个骗我的人手里抢的。”拉依娜话中有话，“一个典型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的男人的手里抢的。他约我去餐厅吃教皇套餐，这一听就是假话。”
莱诺皱了皱眉头：“他后来没对你做什么吧？”
“当然没有。你知道的，骗我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拉依娜冰冷的目光透过眼罩，她那似笑非笑的面容使得莱诺在一瞬间打起了冷战。
14 希望
“今日莱诺兄的手气也不错啊。”
莱诺这次干脆将自己所有的教廷币都掏了出来作为底注。为了能和莱诺保持长时间的交往，兹伦不得不每天让莱诺赚一些钱，让莱诺对他产生粘性。
兹伦干笑着又取出一枚教皇币给他。他感觉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沦为莱诺的私人小金库，被他狠狠地提取教皇币。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兹伦开始主动出击。他一边打牌一边和莱诺聊到：“莱诺兄，你昨晚打完牌之后去做什么了？”
莱诺思索了一会，决定还是如实相告：“打完牌之后我就去尝试炼金了。”
“哦？炼金？”兹伦有点惊讶，“莱诺兄是什么水平？”
“这个……”莱诺有点不好意思，“我是新手，才开始练习。”
兹伦点了点头，他又问到：“那莱诺兄想必是一名魔术师了吧？”
“这自然。”莱诺点点头，他奇怪地问向兹伦，“难道还有凡人炼金师？”
“的确有。传统的凡人炼金师更加依赖晶石和炼金魔宠。”兹伦解释道，“因此大部分凡人炼金师都转向制作机械道具。”
莱诺掏出之前餐厅送的机械塔和机械兔，问到：“机械道具就类似于这种？”
兹伦点点头，说到：“大部分机械道具对于普通人的生活很有助益，一些质量上乘的也能够达到魔术道具的水平。甚至有一些制造的道具，结合起一些独特的魔纹，能够达到秘宝的效果。”
听到能够达到秘宝的效果，莱诺有点惊讶。兹伦很快补充到：“不过想要达到秘宝的效果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制作出能够有秘宝水平的机械道具，也是每个机械工程师的毕生梦想。”
莱诺点点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环视周围一圈，质疑到：“既然机械科技如此好用，那为什么我在日常生活中，很少见到机械科技的作品呢？就像这个旅店，几乎就没有用机械道具组备的设施。”
“机械技术还未普及，而且适用性和成本也比不上传统魔术体系。”兹伦先抑后扬，“不过机械技术的发展前景很不错，未来可期。”
莱诺想到奈法利亚就是走机械科技路线，对这番话表示认可。兹伦铺垫了这么多，终于把自己想说的话挤了出来：
“我是一名机械工程师，毕业于首都机械工程大学。”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齿轮装饰说到，“并且在以前是一名凡人炼金师。我对于炼金也有自己的一定研究，不敢说是大师水平，但也算其中的佼佼者了。我曾经炼制过一些优秀的1级炼金道具，本来想冲击一下秘宝，但……”
兹伦有些失落地低下头。莱诺听到这里，不由得生出怜悯之心来。他问向兹伦：“兹伦先生达不到魔术师的选拔标准吗？”
“是啊，离魔术师的标准还差了不少。”兹伦有点伤感地说到。“于是我开始寻找传说中的魔法师，我听说他们有一种仪式魔法，能够让对元素敏感度不够的人，也能够很好地利用元素能量。如果我对元素的控制力上升，想必就能炼制出秘宝了吧。”
对于兹伦所说的仪式魔法，莱诺倒是在他的《空间魔法大全》里看到过。这是一本薄的可怜的魔法书籍，里面记录了能够记载下来的全部空间魔法。那个仪式魔法拥有非常恐怖的能力，能够借助空间锚点改变被使用者的精神力模型。相当于直接改变一个人的天赋！因为这个仪式魔法拥有如此恐怖的能力，莱诺一直牢牢地记着。但是这个魔法，需要空间魔法师才能施展，而他只是一介学徒……
莱诺有些同情起兹伦来。恐怕他的难题在这个世上暂时是无法解决了。他悲伤地拍了拍兹伦的肩膀，叹到：“兹伦兄有一身才华，却无用武之地啊。但凡天赋再强一些……”
“确实啊。”兹伦心想他的下半辈子就靠莱诺了，“要是能够再强一些，我就能练出秘宝了，或者在机械科技方面有重大进展……”
莱诺想到自己的前途也如兹伦一般未卜，大概率是只能寻找虚无缥缈的空间魔法师了，不禁也悲伤起来。他们俩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宛如一对难兄难弟。
兹伦偷偷瞟了眼莱诺，心想今天气氛倒是烘托的不错。是时候和莱诺进一步拉近关系了。于是他说到：“莱诺兄，对于炼金，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我倒是能稍微传授一点经验给你……”
莱诺想到自己和兹伦有着相似的境遇，而兹伦又如此好心，又是教他打牌又是带他炼金，觉得兹伦实在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于是他对兹伦的称呼也亲昵起来：“兹伦兄，那炼金你得多教教我啊。”
“小事一桩。”兹伦拍拍胸脯。
于是两人干脆直接放下手中的牌，前往莱诺的炼金室进行炼金。兹伦虽说已经有一段时候没有进行炼金了，但架不住自身功底深厚，教一个莱诺这样的新人还是轻松自得。莱诺在兹伦的指点下，从选材到控制火候，从注入元素到最后的塑造与凝合，都获得了巨大的提升。
莱诺只觉得前途有了点希望。能够练出秘宝级别的炼金师就能达到炼金大师级别了，而兹伦作为一名凡人炼金师，能够炼制出优秀的1级道具，其实光从炼金技巧和知识方面来看，也已经算是大师了。有一位炼金大师级别的人物指点，自己的未来是一片光明。要是实在晋升不了空间魔法师，要不当个炼金大师也不错？
于是莱诺和兹伦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都把自己未来寄托在对方身上。
莱诺自信满满地回到房间。扒拉着水踪术的拉依娜立马把《魔法大全》收起来，拿出一本盲文版的《法师趣事》装作细致地读起来。她感觉到莱诺此时身体的血液流速似乎有点过快了，奇怪到：
“你今天怎么回事？”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兹伦吗？”莱诺兴奋地问答道。拉依娜有点懵懂的点了点头，听他说到：
“没想到那个兹伦居然是有炼金大师的水平！可惜他对元素的敏感力太弱了，连魔术师的门槛都摸不到，因此难以炼制出秘宝。但是即使如此，他也练出过优秀的1级道具，从技术和知识层面来看，绝对是大师水平！”
拉依娜听着莱诺反复强调兹伦的大师水平，有点狐疑：“真理会炼金大师遍地走？你随便就找到一个？”
莱诺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话。他沉住气，脑海里急速编织出一条蹩脚的谎言：“应该是运气好吧。他现在正缺钱，我出的价格也比较高，所以就聘请到他了。”
拉依娜摇摇头。她都懒得戳穿莱诺话里的漏洞。一位炼金大师哪里有这么好找？不懂莱诺到底天天去瞎晃什么，能遇到这号人物，她甚至怀疑这是针对莱诺的阴谋。看来水踪术的训练要迫在眉睫了。还是说她下次去亲自会会这个兹伦？
莱诺看着拉依娜不说话，也知道自己的谎言没瞒过去。他不禁有点后悔，早知道就直说自己和兹伦是打牌认识的算了，这样也就是最多被拉依娜骂一顿。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填补，现在莱诺算是明白这句话了。
莱诺见拉依娜托着下巴又在想事情，便做起自己的事来。他想到兹伦之前说的一番话，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空间魔法师晋级手册》，翻开那几乎能背他背下来的几页。
这几页纸上记载了空间魔法师的晋升需求。
开头的第一句话就用红字标注：空间魔法师是所有魔法师里晋升难度最高的。
莱诺看到这再熟悉不过的一行字，咽了咽口水，继续坚持看下去。与其说是在看，不如说是在和自己的内心搏斗，挣扎。
空间，目前还无人能够参透。或者说在很久的未来，人们未必能参透的了。空间魔法师们对空间的掌握也只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
空间与神秘息息相关。当人们发现空间，并且想要将其利用之时，各种奇异，神秘，难以叙述的东西便接踵而至。
空间魔法师能够用精神力感应到某种“奇点”一样的东西。但是这个奇点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只存在于一个“不在此间”的地方。空间魔法师需要将精神力全部提取出去，来到这个奇异的地方，去寻找这个呼唤着他们的奇点。
这个“不在此间”的地方被一位空间魔法师命名为高维空间。
有人认为，奇点只有一个，它在呼唤着所有空间魔法师。而有的人认为，每个空间魔法师各有一个独属于他们的奇点。曾经有个空间魔法师带着他的学徒去验证，然而两者在同一坐标点时，觉得奇点的方向是相同的，但距离产生了些许差异。由于空间天赋的魔法师太少了，魔法岛上仅此记录的一例不足以作为论证，这个论点到现在还在僵持不休，没有结果。
无数的魔法师都在等待一个能够找到奇点的空间魔法师出现。或许找到了奇点，魔法师们的众多疑惑就能迎刃而解。
空间学徒想要成为空间魔法师，就必须来到一个离奇点比较近的位置，感受奇点的呼唤才能晋升。但是高维空间危险重重，难以捉摸的危险潜伏在那片分不清方向的世界里，空间学徒必须自己在高维空间开辟出一片安全的空间，定位下属于自己的“坐标点”，才能够一步一步离奇点更近。
在开辟空间的过程中，魔法师们表示会遇到各种奇异的事件。不合逻辑，超越想象，甚至不可理解的事情都能在此中发生。绝大多数空间学徒迈开这一步之后，精神力遇到了极大的冲击，最后变成一具空壳。
开辟空间坐标，要实力，更依靠运气。每个坐标点的开辟，对于空间学徒来说都是九死一生，更不用论要开辟多个才能达到自己感觉的接近奇点的位置。目前开辟最少坐标的空间魔法师也开辟了五个，可以说他们能够成就魔法师，背后的凶险实在是难以想象。
在成就空间魔法师之后，魔法师们仍然对奇点的位置念念不忘。知名空间魔法师斯佩斯说过：
“奇点……我感觉离它更近，它就离我的生活越近。似乎我马上就要融为它。”
大多的空间魔法师只要不停止探索，下场最终无一例外都是精神力消失导致的死亡，疯狂或是失踪。斯佩斯也是如此。他被誉为“最接近奇点的人。”
于是他在探索奇点的过程中失踪了，有人说他找到了奇点，但这已经无从考证。
……因此对于空间魔法师而言，似乎死亡要比后面两者，是更好的结局。留下全尸，总比一无所有更好。
这两页最后一段话写到：
空间魔法师实在稀少，有一些空间魔法师曾经在本岛进行过一些研究，但最后都因为更高的追求离开了本岛。本岛最后一个空间魔法师离开也有百年之久了，要明白——
空间坐标的持续时间，和空间魔法师的精神力相关。但再恒久的坐标，目前发现也只持续了一百年！
因此学徒们，如果不想自己去开辟坐标，就去找一个活着的空间魔法师，想尽一切办法拜他为师，请求他能够将这个坐标借给你共同标记，抑或是你们进到高维空间，来到坐标点进行集合，然后由他护佑着你进行坐标开辟吧。要么就寻找一个死亡，或者疯狂的可怜法师，确保他的笔记还未彻底被风化为点点尘土。只有于一百年内活过的空间魔法师们的坐标，值得你们去尝试。
或者说，你们去尝试接触“源具”。
莱诺沉默着收回了晋级手册。他之前在炼金上的兴奋已经土崩瓦解。这本书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但只要开辟坐标就是九死一生，他实在是无法下定决心。虽说只要开辟一个坐标，他的实力就能够得到极大增长，许多魔法也都可以用了，但是……
至于“源具”，这种有价无市的东西，连师父那个层级的人都在帮他苦苦寻找多年而未果。哪有那么好接触？记得师父有一次遇到源具拍卖，请求动用了小半个魔法岛的财力，也没能拍下。而在此之后就再未遇见过。
他看了眼拉依娜，又盯了几眼晋升手册，眼角的无助和犹豫反复闪过。每每看到这本手册他就感觉自己生死未卜，未来无望。但自己真的要一直受拉依娜护着吗？自己真的只能辅助辅助拉依娜？
他叹了口气，抚摸起炼金书籍。兹伦的出现给了他点点希望。他说自己在炼金上有点天赋，日后炼制出秘宝也是可能的。要是能炼制出秘宝，自己也能帮到拉依娜的吧。自己在魔法界也能算比较有地位的了。
可他的心中总有几丝不甘盘旋着。窗外的世界是如此晦暗，只有教堂的堂顶，六色晶石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明亮，闪着诡异的光。
15 双阳教派
“斯洛特老兄，你知不知道最近双阳教派的事？”
司伊叉了一块风味薯问道。
“唉。”斯洛特叹了一口气，无意品尝桌上的美味。“当然清楚。上午参加测试的就有他们的人，还好面试的时候被揪出来了。”
“他们这么大胆？”司伊皱了皱眉。他把手里的叉子放下，态度严肃了许多。
“应该只是外围成员，可能是被双阳教派的影响辐射到了。”
“看来最近又要配合教会出任务了。”司伊摇了摇头。他看见那帮该死的神职人员摆着一副丑脸来他店里选材料就生气。
他们吃完晚饭，都有些烦闷地回到各自的岗位上。今晚正是月圆之夜，湛白的月光静静地照射着旅馆的窗沿。
拉依娜伸了伸懒腰，从指尖上渗出一粒水珠，将其放置在桌上。她轻轻地对着水珠“啊”了一声，然后用指尖将水珠戳破。很快，她便听到了自己刚才发出的声音。
练了好几天，总算是将水踪术练出来了。拉依娜很满意地点点头。虽然说效果并不能达到最好，但凑合着用肯定是够了。她确信这几天莱诺不像前几天那样，搞一些花里胡哨的小动作，而是在真枪实剑的学习炼金。不过她对于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炼金大师兹伦还是有点怀疑，因此放个水踪术监听是必要的。
她想了想，不准备告诉莱诺，担心莱诺在知道有这个魔法在身上之后会表现得不自然，从而被兹伦觉察到。
这几天屋子里全是莱诺的实验笔记。他看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整天到晚除了吃喝拉撒以及找兹伦学习，就是开始背一些炼金数据，以及做炼金笔记。拉依娜明白莱诺是急于想证明自己了，想劝诫一番，但最终还是没阻止他。
她虽然能感应到周围的笔记，但因为分不清其中的排序，也就没有帮莱诺收拾。过了一会儿，莱诺风急火燎地回来，开始整理地上散成一地的笔记。
“你应该好好整理一下。”拉依娜很温和地说到，“这些笔记的整理时间如果剩下来，学习炼金的时间不会更多吗？”
“嗯，但我养不成那种习惯……”莱诺东一张西一张的找着，“我尽力吧。”
“马上要去找兹伦了？”
“对。”
拉依娜来到莱诺身后，将右手探进他的衬衫与长袍夹缝处，赛进一颗水踪术形成的水珠，然后将手抽出来，拿起一张早已在旁边放置好的笔记，对莱诺说到：
“轻点，笔记都飞到后脑勺了。”
莱诺点点头。他接过笔记整理一番。突然想到什么，好奇地转头问道：
“怎么感觉你最近对我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对于努力的人，我自然是要以欣赏的态度对待。”拉依娜看着莱诺忙碌的身影，心里有种莫名的自豪与满足感。
这几天莱诺都没有来接取任务。拉依娜一个人整个白天都做着委托，又花费了一枚教皇币买材料换取点数，才将绩点升到了三级。上次的比赛也轻松进入到了半决赛，等到决赛结束拿下冠军，就又能加些绩点……拉依娜美美地想着，准备前往委托板去蹲守一下委托。
三级委托中，参与城市管理那一栏终于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真理会委托。接取这个委托的魔术师，相当于就是要顶着真理会的名号，去为真理会做一些事。这些委托的报酬都还不错，有的甚至高达50枚教廷币。
但对于拉依娜这个层次的来说，不如去打打比赛来的钱更快。
这些委托还是限量的，并且发放的时间不定。到了发放的时间却不在委托板旁边，那大概率就接取不到委托了。因此，有很多魔术师就干脆在委托板旁边搭了个休息点，嗑点瓜子，打打洛克牌唠嗑。还有一些魔术师干脆搁这里整了个小窝，属于典型的违章建筑。可是始终有人搭窝在这里。赶了一波人走，下一波新的人又来。最后监管队也受不了了，干脆就将那几个喜欢睡在这里的收编了，让他们把其余想住在这里的赶走。
这招的确好使。人们也习惯了那几个违章建筑，不去在意谁是始作俑者。
“咦，出新委托了！”
“协助教会，去寻找双阳教派的核心成员。每提供一名核心成员的线索，经过核验后就能够获得两枚教皇币。”
如此丰厚的奖励令众人感到震惊。拉依娜看到一群蓝色的光影像大飞蛾子般扑棱棱地就往委托前台冲去，其中有些人为了排队甚至还开启了风属性魔术。
听到教会拉依娜就烦。这个双阳教派她倒是明白：由于教皇改变教义，削减了“双阳之神”在教会的影响力，而产生的反对教皇，信仰传统神明的组织。
拉依娜同样对这个双阳教派没有什么好感。对于她而言，和这些乱七八糟的神明牵扯到一起的，一个好东西都没有。
不过这个双阳教派其实还算比较温和的了。其他的一些邪教组织，有很多都是做了空间仪式，说自己接收到了“神启”的。这些邪教组织都邪祟诡异的很，拉依娜猜测他们都被空间里那些怪东西给污染，侵蚀了。
就比如说最臭名昭著的“空析印会”。他们宣称任何染指上伟大空印之神印记的，都必须成为伟大神明的祭品。不过教会的神职人员从未在受害人的身上寻找到印记，因此有理由怀疑这帮疯子是随机性杀人。
拉依娜回到房间。她看到莱诺留了张字条放在桌上。字条上用凝水合剂写到：
“今晚我有重大突破，似乎能够炼制出五级道具，就不回来了。”
阳光又重新照射在这片大地。拉依娜今日穿着朴素。她一个人拄着盲杖前往接取个人委托的地方。她拐进一个小巷子里，突然感觉到背后窜出来一个人。拉依娜立马准备掏出魔杖，却听到那男人说：
“这位漂亮的小姐，不知道你对双阳教派……有没有兴趣？”
肮脏的污水一般的家伙……拉依娜心中冷哼，我不来找你，你却要自己送上门来。
拉依娜本不想与双阳教派有过多接触。但既然对方自寻死路，她也不介意拿他们的人头去换这一大笔教皇币。于是她故意改了改声线，以柔弱的声音问道：
“双阳教派……是什么呀？信仰伟大双阳之神的教派吗？”
“是啊，唯有信仰双阳之神，我们方可得救……”那人说着说着，突然声泪俱下，“双阳之神拯救了我……”
“啊，这位小姐，您的眼睛被黑暗蒙蔽……双阳之神会帮助您脱离这重重阴雾，重获光明！”
因为我是盲人所以找上了我？拉依娜心里暗想。她任由这人带着她前进，时不时吐出一点“嗯”“啊”的字符来回应他的宣传与念祷。
她看了看周围的房屋轮廓，发现男人带着她绕了几圈，然后又回到原点。男人用三长两短的暗号敲响了一扇陈旧的铁门，铁门应声而开。
“看来又来了一位将要迎接我主福音的信徒。”
一名妇人出来迎接到。她胸口明目张胆地别着双阳之神的神徽。神徽上用光暗水晶交织而成的光阳和暗阳微微闪烁，光阳占据了绝大多数地方，而暗阳则龟缩在一角。
“信仰我主……有什么好处吗？我能得到救赎吗？”拉依娜懵懂，紧张地问道。
“这当然可以！我主掌握着世间的一切光与暗。只要祛除掉你眼中的黑暗，这片世界的光明就会为你展开。”妇人引诱到。
“那我要加入教派！”拉依娜很乖巧地被妇人领了进去，安排到一张椅子上坐下。
房子里似乎已经被改建成了违章建筑。有几面承重墙被双阳教派的信徒们打掉，他们将房屋中间扩成了一个极大的会厅。会厅里甚至还有一个讲台一样的地方，讲台下摆着许多张椅子，几乎已经人满为患。
周围的人似乎没有什么不满，大部分都是主动前来的。拉依娜通过观察发现，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成员身上带有残疾，看起来双阳教派很注重抓住残疾人群体发展信徒。
妇人清了清嗓子，取出一叠稿子，念道：
“我们生活在主的庇荫下存活了多年。主为我们带来了光与暗之元素，空间也在祂的号令下为我们臣服。相信这里的每一位信徒都领受过主的恩惠……”
“然而可恶的教皇，为了他自己的利益，既然推倒主的神像，妄想把自己放在主的位置！他已经无权为主代言……”
拉依娜听的昏昏欲睡。妇人讲的吐沫横飞，口水四溅。而稿子里全是长篇大论，没有什么有质量的话题。旁边的信徒一直在喊着“好！好！”抑或是热烈地鼓掌。拉依娜怀疑这里面应该是布置了静音结界，不然早就被发现了。
演讲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就在拉依娜实在是无法继续忍受，准备干脆直接暴起把这些人都抓起来的时候，妇人终于停止了演讲。她对旁边的男子使了个眼色，说道：
“那么最后，让我们喝下圣水，来赞颂双阳之神！”
男人心领神会。他跑进厨房，偷偷在水里面加了些许物质，然后将所谓的“圣水”端出来。
“水里面夹杂了一些光元素……难道有吐真的效果？”拉依娜联想到某个检测谎言的魔法。她接过圣水，装作一饮而尽，实则将整杯水都转变为了阿。
妇人见每个人都喝下了圣水，微笑点头到：“在接触神恩前，我们还要确认每个人，都是主最真挚的信徒。”
“有谁是怀着其他对我们不利的想法，来到此地的吗？”
妇人的声音更增添些许威严。站在拉依娜前面的人此时突然喊到：
“我是真理会前来调查你们双阳教派的，为了协助教廷处理你们！”
那人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但显然为时已晚。他掏出魔杖，却被男人已经抢先一步击中。他的行动逐渐变得缓慢，整个人如同迟滞的机械一般呆板，最终直接昏死过去。
“真理会，他们选择沦为教廷的走狗，也必须付出应得的代价。”妇人的眼神凶狠，然后环视其他人一圈，又变得柔和起来。男人将那个魔术师抬到其他房间。妇人马上说到：“那么接下来，请记住，摆出这个仪式就能呼唤我们前来……”
妇人讲述了一个简单易懂，仅需三颗光水晶和三颗暗水晶就能组成的法阵。她又拍了拍手，说道：
“希望大家能多多发展信徒。我们必须引导人们走上正道。”
是时候了。拉依娜感觉似乎没什么信息了，便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一株名叫做浑噩草的植物。浑噩草的效果正如它的名字所写的那样，闻到的人就会立刻昏昏欲睡，浑浑噩噩。不过它的气味难以扩散，因此需要配合一些扩散的法术才能达到群体催眠的效果。
拉依娜将浑噩草轻轻碾碎一块，振动空气中的水元素和风元素，将浑噩草的气息勾引出来。她将浑噩草的气息附在肉眼
不可见的水汽上，改变了一下空气的流动方向，将浑噩草的气息分成几块分布到整个大厅里。
拉依娜装作中招，和众人群一起倒下。妇人和男人在感觉到气流莫名的改变之后，就提防地捏上了鼻子，十分敏锐，看起来处理类似的事件不是一次两次了。
于是拉依娜只好无奈地站了起来。她制造出一面水镜反射吸收掉两人的光暗魔法，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拉依娜一记水炮将男人直接轰飞到墙上，妇人的法杖成了一根报废的枯木，这都是在一瞬间的事情。随后她的法杖尖端凝聚起内含着沙石的水刀，一刀将整个讲台切割成两半，对着妇人威胁到：
“把你们双阳教派的主要人员名单，聚会地点等都说出来。否则你就和这讲台是一个下场。”
混着沙石的水刀划过地面，给结实的地板留下一道极深的口子。
16 渎神者
“渎神者，你会死亡。”
妇人面容上的惊慌不现，又换上一副庄严的神色。她高傲地站起身来俯视着拉依娜，似乎她才是威胁别人的那方。
拉依娜满是疑惑，她问向妇人：“你不怕死吗？”
“死亡不是终点。”妇人嘲讽般地笑笑。她张起狂傲而又虔诚的面容，眼里散发着受到救赎之光。妇人将手死死扣在胸前的徽章上，有什么正在将她拯救。
拉依娜总觉得此时应该动手。可她根本没杀过人，也是才刚刚踏入这片社会，心里还有很强的底线。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妇人的嘴里吐出诡异的咒语。
“双阳与你我……同行。”
就在她念完咒的那一刻，拉依娜也顾不上再伪装身份了，净化屏障，水墙术，水镜术，凝水行晶等防御性魔法统统给自己套上。妇人尖笑到：
“没用……双阳之神的伟力，你就算是魔法师也逃不掉分毫！你最好留下遗愿吧……”
随后，妇人的双眼喷出一明一暗两道奇异的光芒。明亮的那条直接穿破层层防御，冲入了拉依娜的身体，而幽暗的那条虽然行动缓慢，但它的能量有着追踪的性质，拉依娜想尽一切办法躲避它的袭击，最终还是中招。
妇人的身体朝后倾倒。那双阳之神的神徽仍然恒持在她的胸口，宛如一枚嘉奖的勋章。
拉依娜来到关押兰克福的地方，看到这位魔术师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便判断他应该在之前就被男人打昏，或者是闻到了浑噩草的味道。于是她放心离开。
“你捣毁了一个双阳教派的窝点？”
斯洛特看着眼前有点模样似乎有点狼狈的拉依娜，震惊道。
“你受伤了没？”
“没有。”拉依娜摇摇头，她详细讲述了一下最后的战斗，隐去容易让人生疑的部分：“那个妇人说我被标记了。”
斯洛特敲敲他办公桌的桌面，疑惑到：“在以前，教会的神像还是双阳之神的时候，也没见神职人员施展过这种魔术啊？”
他皱了皱眉，总觉得那所谓的双阳教派所信仰的双阳之神更像是邪神。
他将自己的猜测讲给拉依娜听，后者也觉得在理。斯洛特放下手中的风艳笔，不禁挠了挠头：
“本来还以为就是简单的信仰纠纷，没想到能引出邪教组织，指不定背后还有什么所谓的邪神。这真是……”
他长叹一声，随后问向拉依娜：“据你所说，那里还有一个邪教组织成员和我们一位真理会的魔术师对吧？”
“没错，那妇人死后，我便立刻回来汇报了。但不知道找谁，所以想到了考官你。”
斯洛特抓起记录的薄土纸，摩挲了一下双手之后说到：“你跟我来。”
此时烈日当空，艳阳高照，晴朗的天气和魔术师们充满阴霾的心情唱着反调。斯洛特一行人愁眉苦脸地跟着拉依娜进了那间小屋，先是看到歪七歪八倒在地上的一群人，再是看到整个身形扭曲着的，倒在墙边的男人。
一位魔术师蹑手蹑脚地穿过被砍成两半的讲台，瞄了一眼地面上的裂痕，有点奇异地问拉依娜道：
“这是一位水魔术师能够造成的？”
“我擅长风，水，土三种元素。”拉依娜的右手指缝里夹了三根法杖。
“后生可畏。”那魔术师有点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地面的裂痕。他来到妇人身前检测一番，随后报告到：“确认死亡。死者是由于某种能量反噬而死。”
另一边，几个魔术师正救助着男人。其中一位向斯洛特汇报：“目前已无生命危险，只是暂时还无法自由活动。以目前的身体条件来看，从他嘴里撬点情报是肯定没问题的。”
还有一个魔术师看起来像是这队魔术师的队长。他从关押兰克福的地方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块悬浮着的土墙托着这位一直昏迷不醒的魔术师。
“有劳你了，‘沃土’雷吉阁下。”斯洛特向雷吉致意。
“不麻烦。应该说，多亏了这位拉依娜小姐。”雷吉将男人身上的徽章隔空抓取过来，“我们得回去禀报真理会，这件事情的严重等级远超我们的想象。”
“把委托板上的任务撤回？”斯洛特建议到。
“任务标准最起码定到1级以上。”雷吉点点头，“紧急检查一下有哪些接取了相关任务的魔术师至今未归，他们可能已经遇险。”
拉依娜跟着众人陪跑了一整个下午和晚上。她先是被雷吉领到他们的特别行动小组作行动报告，又是被拉到紧急会议上进行汇报。斯洛特借机以检查邪术为由，请了洛尔康基斯最权威的几位光系和暗系魔术师来为拉依娜进行检测。
“死水，你怎么看？”一位光系魔术师盯了拉依娜半天，询问向一旁的男子。
被称为“死水”的水暗系魔术师用他浑厚低沉的嗓音回答到：
“我不清楚。”
听到“死水”如此作答的拉依娜心头一紧。她感应到死水注视着她的时候，心情明显有所波动——像是疑惑中带着点惊喜，期盼中带着点渴求。
拉依娜觉得他应该是发现自己身上的标记了。但为什么这个魔术师不点出来？难道说他和双阳教派背地里有所勾结……
拉依娜仔细将这个被称作“死水”的魔术师记下来，从外形一直到他血液里那股特有的水元素味道。一股昏暗，低沉的味道自他身上发散出来，让拉依娜觉得恶心。
几位魔术师讨论一番。最后那位光系魔法师正欲总结，却被死水拦下。他用他低沉的嗓音回复到：
“我们能确认你的身上有什么标记。但是我们看不到，也无法祛除它。”
“它的原理类似于标点雨鱼的标记。”听到这里，拉依娜的脸上也流下点冷汗。就算强大如她，一直受一个邪教惦记也是无法承受之重。死水看到拉依娜的微表情，明白她应该是知道标点雨鱼的，便继续往下讲：
“你只有四个选择。”
他伸出四根手指。不过马上意识到拉依娜是盲人，于是召唤出一根水针，每说一点就碰一下拉依娜的手指。
“一，你去找到双阳教派的人。如果他们愿意给你消除，一定会有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
拉依娜果断摇头。死水立马说到：
“二，你去找到光天王，暗天王或者是教皇那个层次的人物。亦或是……空间魔法师。当然，源具也可以。他们应该都有办法。”
众人听着死水说出空间魔法师，不由得紧皱眉头。有些激进的甚至想要直接开骂，还好被旁人拦了下来。
“三，”死水的声音再度放缓，“你认我为师父，我来保护你。”
旁边的光系魔法师一愣，不懂死水这常年不出门的懒人怎么突然想起了收徒这种事情。拉依娜更是疑惑，不明白自己表露出的哪一点能被死水看上。
“四。”死水的声音冷酷起来，他故意加重了水针的力度。“你可以等待，等待哪一天他们将你忘记，或者——”
“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死亡。”
死水用风艳笔很快地写了几个字，折叠成字条塞进拉依娜的手中。他笑着说到：
“这几个字让你的朋友读给你听吧。你自己好好选择。”
死水的最后一句话似是警告和劝奉，但拉依娜总觉得话语中还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这个人自从见到她之后就很奇怪，不明白有什么图谋。
她不愿再树敌，很乖巧地点了点头。死水站起身，对斯洛特道：
“记得将这道邪术的信息，记入双阳教派档案的重要资料一栏里。”
死水最后再看了拉依娜一眼，跟着几位魔术师走出了大门。他身旁的光系魔术师不禁好奇到：
“你怎么突然想收徒弟了？”
“……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希望。”死水话中有话，“我已经不年轻了。再过最多二十年，就要……”
“嗨，二十年还早得很呢。”光系魔术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到，“不过没想到你居然想把自己的能力传承下去了，不错不错。我看那孩子也是个好苗子。”
死水微微笑着点头回应。“是啊，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徒弟的。”
拉依娜托着有点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房间。她的心中带着点绝望。这种被“标记”的感觉，实在是令人感到迷茫。说不定一次贪睡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一次小小的探索就要与世界告别。这柄折磨人的短匕虽不锋利，但正巧扎心。
她打开大门，看到床上躺着的正是不省人事的莱诺，而椅子上坐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身影。她将这个身影记忆下来，笃定地问道：
“兹伦对吧？”
“是我没错，拉依娜小姐。”
兹伦在和莱诺的闲聊中明白拉依娜属于比较强势的性格。接触这种人不能硬着来，他深谙此道。于是他十分礼貌地问道：
“需要我做什么事情吗，拉依娜小姐？”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拉依娜对着莱诺努努嘴。
兹伦有点诧异拉依娜能够明白他和莱诺的位置。不过他很快回答道：
“今日中午。”
“现在大概8点了吧？”拉依娜感受了一下空气中水汽的温度猜测到。
“8点半了。”兹伦回答道。
拉依娜点点头。她将盲杖放到一旁，将眼罩脱下来以表示郑重。灰白的双眼配上她那水雾般的黑色长发，有一种雾濛濛的迷茫不清，湿漉漉的沉寂颓丧。
她将尴尬的兹伦赶到客位，自己坐到中间那把椅子上，让兹伦把莱诺摇醒。睡眼惺忪的莱诺醒来看到拉依娜，正准备炫耀自己两日的成绩，却被拉依娜伸手止住。
拉依娜摆出一副郑重的态度。她眼睛微眯看向兹伦，说到：
“我有要事宣布。但在此之前，我必须了解你的来意。”
“先给我说说莱诺这几天的成绩吧。”
兹伦看着拉依娜的态度，再看看有点期待着的莱诺，感觉自己似乎在向贵族家的夫人报告她儿子的学习情况。他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情感看起来远不止他之前所想，似乎要更加错综复杂一些。
17 接纳
兹伦清清嗓子，汇报到：
“公子……呸，莱诺兄在炼金上还是比较有天赋的。对于材料的选择十分独到，元素力的把控也不错，凝合时的操作现在也已经十分流畅了……”
“缺点呢？”拉依娜双肘撑在腿上，两手叠在一起托着下巴，保持聆听的样子。
“说实话，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缺点。”兹伦摇摇头。“而且莱诺也没跟着我学多久，这种缺点需要长时间才能暴露。”
“我已经能炼制出五级炼金道具了。”莱诺为自己的实力更进一步，能够更快地帮到拉依娜而开心。他看了看拉依娜，十分自豪地炫耀到。
如果没出双阳教派的那档子破事，拉依娜估计会好好地夸赞一下莱诺。但她现在实在是心情不佳，于是只是向着莱诺点点头。
见两人没什么还要说的，她直立起腰板，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十分严肃地问道：
“莱诺，你觉得兹伦可靠吗？”
兹伦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拉依娜，又很快把头低下去。莱诺毫不犹豫地回答到：
“当然可靠了。我相信兹伦兄。”
“你们的遇见是‘巧合’吗？”拉依娜在巧合二字上重重用力。
莱诺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想了想说到：“这不好定义。如果说我和兹伦兄的相遇是巧合，那我们俩的相遇也是巧合。”
拉依娜表示明白。她右手一伸，水踪术所产生的媒介水珠从莱诺的衣缝中来到她的手上。莱诺疑惑地看着拉依娜，而兹伦微微愣了一下。拉依娜看向兹伦：
“不震惊一下？我是魔法师哦。”
兹伦干笑了几声。拉依娜向两人介绍到：“这是水踪术。你们这几天的对话都在这里面。我希望你们有什么瞒着的早点老实托出。”她指向兹伦，“如果有人不安好心，我劝他也尽早交代。”
听到拉依娜是将“这几天”的对话都收录在里面，莱诺吃了一惊。他和兹伦炼金时的对话除了聊聊天扯扯淡以外，都是有关于炼金的话题，这倒没什么。但前几天他们可是打牌认识的，要是让拉依娜知道自己小小的赌了几把……
兹伦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他本来就不打算害了两人，反倒是有求于他们。他正准备解释自己接触二人的具体过程与缘由的时候，莱诺直接一个自爆：
“我和兹伦兄是打牌认识的。”
“嗯。”拉依娜面色不变，“赌钱了对吧？”
“……啊……”
“你是故意投其所好，然后输钱给他一步步拉近关系对吧？”拉依娜看向兹伦。
“对。”兹伦的头上冒出颗颗冷汗。
拉依娜在原有的静音屏障上再加一层，将兹伦隔离在外，然后训斥莱诺到：
“你身为一国的王子，少干点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人家兹伦是故意输钱给你，你才能打的这么尽兴。如果之后被想骗你钱的人遇到，你不是得被骗个一干二净？”
“在岛上的时候多好，养养花种种草，也算是高雅情趣。你现在跑到大陆上来，就开始搞这些东西……”
拉依娜骂了莱诺大概有五分钟，随后才撤销了隔音屏障。兹伦虽然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但也能大致猜到拉依娜是在骂莱诺。他有些害怕自己会是下一个。
拉依娜看向兹伦，语气平和了些。她拨了拨头发：
“动机不纯，但是不坏。讲讲你的来历与目的。”
兹伦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莱诺的关系也处得不错，想来自己应该不至于被两位魔法师排斥。于是他老老实实地说明自己是克罗尼亚一位地方领主的儿子，而洛尔康基斯这里正处于这位领主的管辖区。自己寻找魔法师是想解决有关于天赋的问题。
拉依娜皱了皱眉，问道：“你从哪听说魔法师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天赋？”
“我的父亲。”兹伦回答道。“你们应该知道的，拥有权势的贵族们往往也是魔术师，甚至是魔法师出身。他便是魔术师出身，有很多渠道知道这种信息。”
“可惜天赋难以遗传。”兹伦苦涩到，“我从小就没有魔术天赋，身上带的魔术师证还是走后门弄到的。”
拉依娜点点头。她回答到：“我们对你的能力也比较认可。但是你的要求……”
她瞟了眼莱诺。莱诺明白她的意思，在兹伦渴望的目光中掏出《神秘的空间魔法》，翻到那一页递给兹伦。
兹伦颤抖地接过。他看到了那个空间仪式，嘴角立刻不受控制地裂开。但很快他又泄了气，两只眼睛涣散下来，呆滞地瘫在了椅子上。
“这个仪式……是必须要空间魔法师才能完成？他们现在都不一定存在了。”他无力地指着这一页问道。
“没错。”莱诺也跟着他一起苦笑，“我现在是空间系学徒，也找不到晋升为魔法师的路径。”
“空间系学徒也几乎没有。”拉依娜看了眼兹伦暗示到，“最起码我们这一届，只有莱诺和另一个。”
兹伦看了眼莱诺，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感叹到：“莱诺兄，我下半辈子就全靠你了！”
莱诺傻了眼。他回复到：“我也打算下半辈子靠你了来着。进阶空间魔法师太凶险了，准备先练练炼金另谋出路。”
兹伦沉默了些许。他想了想说到：“也是，一切以活着为重。”
“不过我还是会继续教你炼金……只要莱诺兄你有朝一日能够进阶为空间魔法师，能帮我一把就行。”兹伦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希望，尽管未来仍然是如此渺茫，但总好比过没有吧？
兹伦在炼金方面可谓是天才，但可惜缺乏能够炼制秘宝的必备因素。一个人在某种领域明明有所天赋，却因为一些不可抗力而不得不放弃，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兹伦不愿意放弃自己炼金大师的梦想。莱诺和拉依娜这两人又是魔法师，能搭上边不太容易，他们俩的人品和性格似乎都也不错……想到这里，兹伦咬咬牙，宣誓到：
“我帮定你们了。有什么需求和我说都行。只要不超过我的底线，比如伤害我家人之类的。”
他甘愿自降身份成为两人的帮手，而不是同伴。
两人奇怪地对视一眼。拉依娜笑骂到：
“你说什么呢？既然我们确定你不是抱着邪恶的心思来结交我们的，那大家就都是朋友了。用这种语气说话干嘛？”
“确实啊，兹伦兄。”莱诺拍拍兹伦的肩膀，“都是自己人。”
两人在岛上除了少数几人外就没什么朋友，而最亲近的也就是彼此。他们的经历还是太少，觉得兹伦看起来没骗他们，便掏出百分之百的真诚来对待他。
兹伦十分感动。他在去大学之前都一直处在一个混沌的环境里。由于身份特殊，他所处的班级是个个背景深厚的学生组成的“加强班”。从幼时开始，同学们的关系就不太自然。他十分讨厌这种感觉。
等到了大学，他就懒得社交，除了打牌结识的几个酒肉朋友以及搞科研所认识的合作伙伴以外，就再没有认识的人，自己也没有能够达到交心级别的朋友。
看着莱诺与拉依娜如此真诚的对待自己，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真诚对于兹伦这种人来说，无异于是最好的武器。他看了一眼莱诺和拉依娜的外表，估量着他们大概比自己小十岁的年龄，明白了这份真诚从何而来。
他感动地紧紧握住两人的手，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够表达自己此刻这种被信任填充满的感情。他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我会把我的炼金知识倾囊相授。”
拉依娜此刻的心情略有好转起来。她点点头，对兹伦说到：
“那接下来的事情，倒是可以说给你听听。”
两人侧耳倾听拉依娜抛出的重磅炸弹：“我被双阳教派标记了。”
拉依娜说完这句话看向兹伦。莱诺听完是一头雾水，而兹伦明显对双阳教派有所了解。他嘴里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感叹到：“难办。”
拉依娜将整件事情的全过程细细讲给两人听。听完拉依娜的讲述，兹伦立马接话到：
“那个‘死水’说的不错，双阳教派的标记机制确实和标点雨鱼类似。”
他拍了拍后脑勺，回忆到：“我倒是听我父亲讲过，这个双阳教派是从莫特兰传过来的。”他说完看了两人一眼，示意先让自己把话说完。“他们的标记很不好解除，据我所知也确实只有莫伊斯蒂说的几个办法。”
“莫伊斯蒂就是‘死水’，算是比较有名的魔术师。”兹伦补充到。
“你说这邪教是从莫特兰传过来的？”莱诺听到这种消息比谁都急。
“我也是听我父亲所说。他管辖的领地离莫特兰远的很，对于莫特兰的信息很少提及，这个双阳教派也只是提了一嘴就再无下文。”
“你们都先不用紧张。”兹伦安抚了一下两人的情绪，“双阳教派算是个规模比较大的邪教了，在莫特兰也有是正常的。同时被双阳教派标记的人肯定也不少，拉依娜小姐你也不要太担心。莫伊斯蒂的死亡警告完全是夸大其词。”
拉依娜点点头。莱诺紧张地搓了搓手，暗想着等自己一回到莫特兰，就一定要和父王母后好好提提这件事。得让他们和教会说说，着力打压一下双阳教派，同时也要给自己的子民们普及相关知识，不要被邪教所迷惑。
拉依娜悬着的一颗心稍微放松了些许。她掏出“死水”莫伊斯蒂给她的字条递给两人，疑惑到：
“帮我看看那家伙都写了什么？”
两人好奇地揭开纸条。上面只写了短短两行字。
“湮式体质，魔法师？”
“……来找我，来我的研究室，你明白我要什么。我等到今晚。”
“拉依娜小姐是水湮体？”
兹伦很是吃惊地看向拉依娜。一个水湮体，一个空间系的学徒，两人都不是简单的魔法师。湮式体质拥有巨额浓度的阿，自身就是一个元素吸收器。虽然强大，但在进阶成为魔法师的时候会成为一大阻力。
“这是怎么被看出来的……”拉依娜恼怒起来。她根本就没动用过湮式体质。
“我想应该是‘死水’对于水元素的感知很深。”兹伦猜测到，“普通的水元素魔术师在看到你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吧？”
拉依娜点点头，兹伦更加断定了他的猜测。“看来拉依娜小姐你平时得注意了，遇到一些水魔术师最好避而远之。”
“那这封信怎么办？”莱诺指了指“来我研究室”几个大字。“我们现在是前有双阳教派，后有莫伊斯蒂作为追兵……处境不太妙啊。”
拉依娜一把抓过字条撕碎，以表明她的态度。她掏出奈法利亚给的信，对莱诺说：“大不了这次行考就不及格算了，我们实在遇到危险的处境，就把师父摇过来。”
“莫伊斯蒂他为人有些阴狠，擅长使用诡计，除了几个和他接触的比较久的魔术师对他的看法还行，在其他人的口中皆是风评不佳。”兹伦已然彻底将自己融入这个群体，为二人积极出谋划策，分享自己所获的情报。
“或者……实在不行我们就直接离开洛尔康基斯。”拉依娜有些不耐地挥舞了下右手，她心里还在纠结是否要对一些人挥出利刃。自己真的有资格随意支配别人的生命吗？
她的母亲从小就教她要尊重生命。她还能记得，母亲的伟岸身影曾经制止过不尊重生命的自己。这场伟大而又平凡的教育，彻底影响了拉依娜对于生命的态度。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是在什么时候？6岁那年，母亲莫名失踪……
拉依娜又想到那个诅咒她的妇人。如果自己果断地出刀，是不是现在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她心中的道德天秤在不断随着回忆沉浮。
越是思考，就越是烦恼。她意识到自己恐怕以后遇到危险，还是难以逾越自己心中的底线。于是问向两人：“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有不得不杀人的时候，你们准备怎么办？”
莱诺愣住了，他从未思考过要和他人大动干戈甚至打出人命。兹伦嘴角咧了咧，有点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我，应该……”
看着两人的反应，拉依娜叹了口气，吩咐兹伦到：
“备两张前往莫特兰的船票吧，我们躲着点莫伊斯蒂。”
“三张吧。”兹伦拍拍胸脯，“我跟你们一起去。”
拉依娜和莱诺同时用担忧的目光看了兹伦一眼。后者有点不服地问到：
“你们不会觉得我没有自保能力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兹伦的鼻孔出气，指着身上的机械齿轮：
“我可是一名机械工程师。首都大学毕业，并且还在国际优秀青年设计大赛上获得过一等奖，在国际机械应用与科学比赛项目上获得过二等奖，在……目前收到过克诺尼亚皇家研究学院的邀请函，但是我没去。”
两人听的一头雾水。兹伦无奈地表示：“等见到我的装备你们就明白了。我乘快班回去拿上我的装备，明天就能带你们离开。莫伊斯蒂应该不会那么快动手。”
18 拍卖会
莱诺又看到了这面镜子。
这面镜子映照着的不是此刻，他感肯定，他也只能肯定这一点。
整个空间比上次亮堂了一些。莱诺从镜面里看不到自己，而看到了一座时钟。
他看看身后，身后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其余什么也没有。
那我该继续靠近吗？
莱诺总是遇到这面镜子。往往他不去接触它，两者便相安无事。但上次不一样，有什么逼着他去看看这面镜子。
那这次呢？莱诺盯着后方的黑暗。他满意地看到黑暗不再袭来。
但整个空间逐渐变暗了。
莱诺慌张起来。他一点一点靠近镜子。这么多年来，他还不敢窥视它的全貌。
包括这一次。他不知道该盯向哪里，于是看向镜面里的时钟。
时钟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它是时间的某种全权代表，因此如此任性，不为谁所停留。
指针还在移动。莱诺看着一点一点消逝的时间，彻底的明白了。
“时间不多了。”
莱诺从床上惊醒。在一旁担心有邪教徒冒死袭击的拉依娜彻夜未眠，她听到莱诺突然迸出的话语，有点神经质地抬起了头。
“莫伊斯蒂来了？”
“不。”莱诺沉默了些许，“你应该知道，有些空间学徒其实并不想去探索高维空间。但他们还是死了。”
拉依娜点点头，说到：“被梦境逼疯的对吧？”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啪地从座椅上跳起来。
“你已经到那个阶段了？”她焦急到，“梦境不放过你？你不是还年轻的很吗？”
“据说是空间天赋越好，梦境逼的越快。”莱诺苦笑到，“看起来我在空间学徒里面，还算是出类拔萃的那批。斯佩斯你应该听说过吧？他被誉为‘最接近奇点的人’。他在梦境中感觉到死亡威胁，是在12岁。”
拉依娜叹口气，望向窗外。遥远的教堂顶部，不同水晶组成的圣光照耀着下方的信徒，给予他们光明和慰藉。垃圾桶里被撕碎的莫伊斯蒂的通告还在隐隐地发散出威胁气息，莱诺的梦也渐渐临近了。
感到无奈和焦急的不只是拉依娜一个。莫伊斯蒂从傍晚一直等到早上，还不见拉依娜的人影。他明白那女孩拒绝了他。
“……”一夜未眠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阴沉。他从高价买到的空间道具——一个小小的腰包里掏出几件物品，一件件清点起来。
突然，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莫伊斯蒂立马换上一副善意的笑容。他连桌上的东西都忘记清点，一脚踢开桌凳，整理了下长袍便前去开门。
“哟。”
门口是一个背着挎包的女人，她笑着向莫伊斯蒂挥了挥手。后者刹那间变换了脸色，将门一摔坐回到被踢飞的椅子上。
“这么气干什么？”女人看了莫伊斯蒂一眼，疑惑到：“天天板着个脸，怪不得被称作老男人和焉死鬼。”
“克芙利拉，你这是在挑衅我？”莫伊斯蒂瞪着眼看向她，露出冷冽的白齿，他随手抄起桌上一根法杖。
“我可不怕你。”克芙利拉冷笑到。她从挎包里扔出一张邀请函，“这是今晚拍卖会的邀请函，爱去不去。”
莫伊斯蒂看着这张信纸被印成了金色，上面甚至还带有教皇的印记，惊讶问道：“今晚有极其稀有的物品参展？”
克芙利拉挂起了假笑。她眯起眼睛对着莫伊斯蒂。
“死水阁下，本来告诉每个受邀请的魔术师是我的义务。但是嘛……鉴于您刚才的态度……”
她特意用敬称拉远了两人的距离，并且语气中带着极其的不满，阴阳怪气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您猜。”
兹伦气喘吁吁地背着包裹回到了旅店。他的父亲，伍德领主见他要将未来的宝都押在两位魔法学徒身上，也给予了一定的支持。
他把自己大部分的流动资金都交给了兹伦管理，又将一些他可能需要的信息告诉了他。在他震惊的目光下，伍德叹气到：
“儿子，我知道你在智力上不输于任何人，只是天赋上差了点。我希望你能发挥自己的长处，在未来的舞台上寻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父亲这辈子最多也就混到个地方领主了。虽然说已经远远超过绝大部分人，但人必须向前看，不能止步不前。你还年轻，你有无限的可能。”
他不愿多说，牵扯到时间的话题总是令人沉默。时间让人联想到年岁，相伴而来的是死亡。阳光照亮了伍德半白的头发，他拍拍兹伦的头，最后平静地说到：
“去吧，我的孩子。”
兹伦深吸一口气。他正准备敲响房门，却看到莱诺正好从楼梯口走上来。他问到：
“莱诺兄，你做什么去了？”
“回来了？”莱诺点头致意，“去把炼金室退了，然后把这几天的炼金道具都交了上去。”
已经补完觉的拉依娜看向兹伦。
“回来了？给我们见识下你的装备。”
“这件事待会再提。”兹伦掏出一张和死水收到的一模一样的邀请函，“今晚有一个拍卖会，我们参加完明早再离开这里。”
“为什么不今晚就走？”拉依娜质疑到。“越早规避莫伊斯蒂越好。”
“因为这里面有一个拍品很重要。”兹伦表情很严肃，“我们最好能拿下它。”
“这件拍品一定是最后一件。我有两个计划。要么拿所有钱拍这个拍品，要么在此之前先给你们一人拍一件源具。”
莱诺看着兹伦这副态度，不禁好奇到：“那这件拍品到底是什么？”
兹伦深吸一口气。他请求两人开启隔音屏障，然后将那个拍品的名称说出。
莱诺和拉依娜是头一次来拍卖会这种地方。
他们步入一段昏暗的走廊，绕过后厅，来到伍德领主的贵宾室里。
伍德领主作为洛尔康基斯的领主，在这里的贵宾权限很高。他们坐在第10号贵宾厅，前面的贵宾厅是给国王，教皇，真理会会长以及六天王的。
当然，这种贵宾厅一般都空着。
莱诺还是忘不掉那个隐藏拍品。他不由得感慨：
“没想到居然能遇到这种东西。”
“这不是我们的机会。”拉依娜摇摇头。“兹伦不是说经费不够吗？”
“按照往常此类物品的成交价来估算，我的钱勉强能触碰到成交价的底线。”兹伦摸摸下巴。
“但说实话，我之前光顾着能不能拍到，而忽略了一个问题。”他苦笑到。
“我们根本守不住它。”
“这种级别的东西，也只有天王级别的魔术师能够掌握在手中。”
莱诺翻开奈法利亚给他的信。他在听到这个拍品的名字之后，就在信上写下了奈法利亚的名字。但师父迟迟没有回复。
要是师父在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吧……莱诺瞟了一眼4到9号贵宾厅，不知道师父拥有的是哪一间。要是他此时在这里该多好……
眼看着拍卖会就要开始，莱诺叹息到：
“那就给我们俩一人来一件秘宝吧。”
兹伦点点头，解释到：“虽说可以多拍几件，但秘宝之间混用容易起冲突，反而导致会起到反效果。并且两位的能级也不够使用多个秘宝，容易反噬。”
“我湮式全开能够用两个秘宝。”拉依娜纠正到。
“我帮你搭配一下。”兹伦点点头，“那就买三件秘宝吧。这种大型拍卖，秘宝还是有几件的。”
“至于其他什么想要的，你们尽管提。资金应该足够。”
被心心念念着的奈法利亚，此时正处在一个异样的空间里。他调动着周围的风，风中吹来久远的记忆和熟悉的气息。他的脚步顿了顿，捕捉住那熟悉的一缕风。
“源具的气息？”
他有点兴奋，但马上又紧张，提防起来。奈法利亚继续往黑暗深处走去。而在无风波及到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正对他的背影摆出厌恶的态度。它身边的人见状指向奈法利亚的脑袋。
它很满意，于是更不协调了一些。
19 首拍
在贵宾厅里，整个拍卖会的场景一览无遗。
贵宾厅的玻璃采用凝光纯晶打造。自纯晶的内部可以看到外面，但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场景。
凝光纯晶还会吸取拍卖台上的光，将其吸收进晶体内，并投射拍卖台的场景到贵宾厅的荧幕上，方便贵宾看的清楚。
“有特权真好啊。”莱诺看着清楚无比的荧幕，不由得感叹到。
“莱诺兄不是王子吗？”兹伦听到“特权”二字有点尴尬的挠挠头，“其实如果你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在这里也能享有贵宾厅。”
“算了算了。”莱诺摆摆手，“我可不想在敌对国家证明自己是莫特兰的王子。这不是摆明送上个人质……”
在一旁静坐的拉依娜沉下心来，紧握盲杖扩大水能感知的范围。她感觉到底下坐着的人群里，有几人悄悄往他们的方向望了一望。而在不远处的贵宾厅里，她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腐朽味道。
“这里，这里，这里……”拉依娜来到凝光纯晶前，指着几个方向叹气到：“估计都是双阳教派的成员。”
“死水也来到了这里。”她点了点一个贵宾厅。“能帮我看看他是几号吗？”
兹伦看起来对这种场所比较熟悉。他稍微瞧了一眼就回复到：“28号。”
“排名这么靠前？”拉依娜感受到这里大抵有一百来个贵宾厅。排名越前，实力与地位越强。她心中莫伊斯蒂的危险等级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几人又讨论了一会儿有关于死水的问题。很快，拍卖会就开始了。
兹伦和莱诺直接盯着光幕。拉依娜将水能感知集中在拍卖台上，看的也比较省事。一个身着礼服，穿着儒雅的俊美男子和一个穿着衣裙，貌美艳丽的年轻女子上了台，向来宾们致意。
“我们已经等候各位多时了。”随着女子的开场白，拍卖会逐渐拉开帷幕。
“的确。很荣幸各位能够前来参与这场拍卖。”男人的声音与女人完美契合。
“相信一些朋友，已经知道了我们这次的神秘拍品。”女人的笑容配合着她的浓妆微微绽放，勾起人们对神秘拍品的欲望。
“那么话不多说，让我们立刻开始这一次的拍卖会。”
男人和女人向台下鞠了一躬。兹伦有点惊讶到：
“这次的开场白居然这么快，我还以为要废话上五分钟呢。看起来他们也知道大家都盼着那个东西，等不及了。”
按照拍卖会的规矩，开头，中间和最后都要放上比较好的拍品，这样才能保证参拍者们不会因为失去耐心而中途离开，这次拍卖会也是如此。随着男人话音刚落，两位打扮讲究的服务生推着一个用黑布罩着的大型推车上台。
兹伦和莱诺猜测着这里面是什么。拉依娜听着他们漫无边际的猜测，开口到：
“里面是领主级水元素生物所褪下的皮。”
元素生物被人类分为几个等级。从普通级，群首级，秘宝级到领主级。
秘宝级的元素生物能级对标秘宝，表示需要秘宝才能对抗。
群首级别的就是拉依娜之前在下水道所感应到的那类。大概与1，2级魔术道具的能级差不多。
普通级别的便不用多说。那种到处可见的花花草草，严格意义上来讲就是普通级别的元素生物。
而领主级就是目前人类所定义的最高等级。需要六天王这种级别的高手才能与之对抗。
有人还说，如果领主级别的元素生物再度进化多次，就会达到神明的高度。到时候人类与元素生物之间的均衡，必被打破。
但事实上，领主级别的元素生物已经难以寸进。它们为了增进自己的实力，往往会和人类保持友好关系，通过贸易等手段从人类那里获得自己所需的东西。当然，和人类关系不好的也不是没有。
就比如说台上这张领主级水元素生物所褪下的皮，便是真理会与褪下这皮的元素生物交换所得。拉依娜对这股独特的水元素能量很熟悉，她向两人介绍到：“这应该是阿尔法蛇褪下的皮。”
莱诺听到后，感觉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在脑海里仔细搜索起来。而兹伦没听明白。
“什么蛇？”
“阿尔法蛇。”
“阿，尔，法。”兹伦缓缓吐出这几个字，“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一个堂堂领主级元素生物起这么怪的名字。”
拉依娜抛出一个引子：“我们的师父是奈法利亚。”
兹伦点点头：“风天王阁下嘛，有哪个人不通晓他的名字的。作为成名已久的天王，就连儿童之间都会流传他的歌谣。”
“等等。”兹伦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直直地伸出五指，示意拉依娜将未尽之言先停下。
“风天王阁下是魔法师？”兹伦的手抖了起来。他的眼神恍惚了片刻，心中的三观正在崩塌。
“对，不可外传。”拉依娜作出“嘘”的手势。
兹伦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有些无力地苦笑到：“虽然说我并不排斥魔法师，但我也想魔术师里能站出来几个可以抗衡魔法师的……结果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那几位里也有魔法师的存在。”
霎时间，他又想到些什么。兹伦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砰”的一下从座椅上蹦起来。椅子被冲击到墙上，兹伦看向拉依娜又问到：
“拉依娜小姐，那你对魔法岛上的所有魔法师都熟悉吗？”
“不熟悉。有很多我都没见过。”拉依娜摆摆手，“不过一共就那么点人。他们的名字我还是清楚的。”
“那能帮我看看六天王和会长是不是魔法师吗？”兹伦请求到。拉依娜自然不会拒绝，于是兹伦如同报菜名一般报到：
“真理会会长叫作阿卡夫。”
他看一眼拉依娜和莱诺的反应，又继续说到：
“火天王法索里尔，土天王艾贝尔森，水天王瓦依特莉，光天王格蕾休丝以及暗天王斯拉斯诺。”
拉依娜犹豫了片刻，说到：
“土天王和光天王好像都是我们的人。”
她以为兹伦会承受不住打击，没想到他居然松了一口气，微笑到：“虽然六天王有半数是魔法师，但会长不是，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没想到你还是个乐观派……在一旁很久不说话的莱诺静静吐槽到。
“别打岔，我要继续讲正事。”拉依娜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到：
“那天师父给我带回来一块领主级元素生物的皮。我比较惊讶，问他是从哪里得到的，他说是从一个叫阿尔法蛇的领主级生物那里换的。”
“当时我也十分疑惑，思索着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他说，阿尔法蛇得名于一个元素生物捕捉船。”
“那个捕捉船上有几位魔术师坐镇。他们前往比较深的海域，主要是为了捕捉首领级别的元素生物。秘宝级的元素生物除了潜海阴虾都不会主动招惹人类，而这几人身上都有秘宝，加上捕捉船上有元素结界和各种防御，面对潜海阴虾是完全足够的。”
“但那个晚上他们迷了路。他们不小心深入了一片危险的海域。这片海域很少有人探索过，在海图上也标明了此处不建议捕捞。”
“不过他们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比较自信的，因此不紧不慢地让船长去调整方向，驾驶船只。”
“渐渐地，四周莫名出现了一片海雾，令人看不清前方的通路。船上的罗盘此刻不受控制地失灵，乌云遮住了他们依赖的月光。”
“几位魔术师刹那间警铃大作。他们打开各种结界和屏障，将光晶石也彻底熄灭隐蔽船只，来到甲板上紧张地观望四周。”
“他们等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什么危险。船只即将穿过浓雾，乌云渐渐散去，罗盘也恢复了转动。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以为只是虚惊一场的时候——”
“阿尔法！阿尔法！”
“一阵似乎不处于这个世界的，毫无意义的声音从他们的船底下散发出来。这种又像是啼叫，又像是某种污秽咒语般的声音，让他们怀疑是从恐怖的，无处不在的空间中传出。”
“于是心理承受能力差的那个魔术师直接吓晕过去。而其余几人也止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启动了船上的备用能源，一口气冲了出去。”
“回到陆地上后，他们几人吓破了胆，将这个故事传播出去，但再也不肯为愿意去探索的人们进行引路和导航。”
“后来，我师父受真理会的委托，亲自去了一趟。发现发出这种声音的是一条海蛇类的元素生物。它的瓣膜比较特殊，呼吸时水流流过它的瓣膜，就会发出‘阿尔法’的奇怪摩擦声。”
“它作为领主级生物倒没什么架子。唯一的爱好就是……吓唬人类。”
“由于它时常发出这种‘阿尔法’奇怪的声音，人们就干脆直接直接叫它阿尔法蛇。”
拉依娜吧啦吧啦讲了一大长串向两人解释这名字的由来。莱诺点点头，想起来之前拉依娜曾经提到过这个名字。
“师父还说，如果阿尔法蛇再进化几次，就能够变成长着小翅膀的龙。不过几乎不可能。”
领主级别的元素生物全身都是炼金的上等材料，制作高能级秘宝是必不可少的。而这么一大块完整的皮，更是价值连城。
在拉依娜给两人科普的时候，蛇皮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二十万教皇币，而且还有涨幅之势。
“这价格也太贵了……”莱诺看着这样的天价瞠目结舌。
“这些都很正常的。”兹伦解释道，“像这样的高级材料，能做出来的秘宝往往能级很高。大概能卖到接近百万教皇币的价格。”
兹伦曾经触及过秘宝层级，因此对这些材料的价格有所研究。他想了想，问道：“不知拉依娜小姐刚刚提起的那个阿尔法蛇皮，能否借我一观。”
拉依娜点点头，莱诺见状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块厚实的皮递给兹伦。
兹伦美美地接过这份蛇皮，放在手上摩挲起来。对于他这种接触秘宝层级的炼金师来说，这种材料尤为珍贵。
正当兹伦爱不释手地抚摸蛇皮的时候，底下的整块阿尔法蛇皮以二十二万教皇币的价格成交。男人随后立即喊到：
“那么接下来，是一件更令来宾们期待的物品——”
男人指向幕布后方。四人平举着一块白色方布走了进来。然而众人盯了少许，并没发现方布有什么特异之处。就在四人将方布放置在展示台上时，男人不懂从哪里变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白色方块来，稳当地放到方布上。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女人立马接话到：
“第二件拍品是，一件有趣的秘宝。”
20 收集秘宝
几人听到秘宝瞬间精神起来。莱诺好奇地将脸贴近大屏幕，兹伦掏出风艳笔和薄土纸来准备记录，而拉依娜皱了皱眉，叉着手等待男人继续介绍。
男人也不多卖关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后就点到：
“这是一件炼金秘宝，能级为4级，叫做映结棱方。”
“它的能力十分有趣，不过局限性也比较大。”
男人拿出一块纯水晶石靠近映结棱方，将映结棱方轻轻按压在白色方布上。刹那间，白色方布慢慢变得模糊，透明了起来，而映结棱方则吸收了纯水晶石中的能量，慢慢瘫软下来，融入了白色方布。
男人两只手捏住白色方布的一角，将其举到胸前，然后在展示台上放置了一块纯水晶石，接着举着方布走到了展示台前。
众人都好奇地看向男人胸口前的方布。透过方布，他们看不见男人的身体，也见不到展示台分毫，而是只看到了一枚发散着水元素光芒的纯水晶石。
“这是它的功能之一。”男人介绍到，“映结棱方必须融入其他物质才能使用。当映结棱方融入之后，透过所被融入的固体，可以看到百米内高纯度的水元素集合。而其他元素和纯度不够高的水元素，都会在这层滤镜下被过滤掉。”
“它的第二种用法是作为短暂的防御屏障。”男人继续介绍道。女人掏出一根秘宝级别的长鞭，直接轰击在白色方布上。映结棱方很轻易地就吸收下这一击，但其马上就从白色方布内渐渐排出，最终又化作正方体掉到男人手心里。
“优点是防御力很足，大概能防住3级秘宝的全力一击。但是一旦遇到火元素攻击，就会很快排出，如刚才所示。”
“它的第三种功能是投放存储的影像。”女人放置了一盆水到展示台上。男人将映结棱方扔进水里。水很快变得浑浊起来，男人赶紧抄起一柄风元素魔杖，控制着水盆慢慢漂浮起来。
水盆里很快有模糊的影像透着玻璃传出。男人找到适当的角度，将其投射在拍卖场前后的大投影屏上。前面的投影屏上显现出台下众人仔细观察，随后被挨了一击鞭打的画面；而后面的投影屏上则一片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真切。男人解释到：
“当映结棱方融入液体之后，它就会自动放映出之前融入固体时，那个固体所记录的周边景象。后面的投影屏之所以是一片黑暗，就是因为其融入方布时，方布的一面正对着我的胸口。”
“请注意，不要将其放在含大量液体的地方，比如说河流。一旦放置便难以收回。”
男人讲完，把水盆落回展示台上，用火元素水晶将映结棱方逼出，最后向众人行了一礼。
台下愣了好一会，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众人还在理解这个炼金秘宝的效用，没能缓过神来。
“起拍价为八万教皇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百。”
“等等。”
就在女人喊出起拍价后，上层的贵宾厅里传来一个轻佻的女声。
“虽然看起来效果很多，但其实这件炼金道具十分没用吧。”那女声透露出质疑，“有趣是有趣，能够记录和放映画面也是难得一见的能力，但使用条件也过于麻烦了。”
“至于那个防御效果，防御力确实是不错。但是只能防个一次两次，又有什么用？在持续战斗里，不过是杯水车薪。”
女人这一番话显然是引起了台下一些人的共鸣。许多人开始交头接耳，拍卖厅里瞬间吵闹了起来。
“搞笑。”有个令拉依娜熟悉的声音从28号贵宾厅里传出。莫伊斯蒂很是不满地暗骂一声。他明白这些该死的家伙表面上说映结棱方没用，实际上是起了购买欲望。现在抛出这个问题，无非就是想压价，降低他人对这件秘宝的兴趣，然后自己收下罢了。
这种事情也不少见。莫伊斯蒂明白自己恐怕该泄露一些使用方法，来提升映结棱方的价值了。
三人听到了死水不满的嘲讽声。
“这件秘宝八九不离十，是莫伊斯蒂交给拍卖会拍卖的。”拉依娜的眉头皱得更深。
“我们不能拍这件秘宝。不然以后对战莫伊斯蒂的时候，会失去信息差优势。”
兹伦和莱诺表示赞同拉依娜的观点。他们等候了一会，一直没有人参拍这件秘宝。女人的话显然起了作用。
莫伊斯蒂鼻腔直冒冷气。他身旁的空气昏暗，模糊起来，咬牙切齿地嘲讽到：
“有些魔术师，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连秘宝该如何使用都搞不清楚。不懂有多少奇珍异宝埋没在了她的双眼里。”
还没等女人回嘴，莫伊斯蒂立马就说到：
“高纯度的水元素集合——除了纯水晶石这种，还有秘宝，水属性空间源具，秘宝级元素生物身上的材料，甚至水湮体！这些都是映结棱方能监测到的。你们能够看出敌人是否有水属性秘宝？有的话是几件？你们能够发现身边的魔术师，其实是一个拥有水湮体的魔法师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随着莫伊斯蒂的一番话语掷出，台下的吵闹声瞬然消逝，而贵宾厅里也传出几声不受控制的惊呼。
拉依娜重重地捶了一下旁边的桌子。她现在算是明白，莫伊斯蒂是怎么发现她的体质。
“‘死水’阁下，此言当真？这件映结棱方真能检测出水湮体？”
其他的贵宾厅里传出的声音，此时连态度都变得恭敬。莫伊斯蒂明白这又是试探，冷笑着说到：
“这件物品的炼制者是这么说的。而我倒是未曾看到过水湮体，毕竟这种体质太过稀少。”
“如果不信我所说，你们大可采用一些鉴真魔术试探。”
“至于其他两个功能，也不像表面的那么简单。”
见莫伊斯蒂都如此说了，众人便不再迟疑。台下的一个魔术师立刻拍出底价，而贵宾厅里的几个魔术师也开始竞相争抢起来。很快，映结棱方的价格就翻上一番。
“为何那些魔术师听到这件秘宝能够检测出水湮体，就开始争抢起来？”兹伦疑惑地闻向拉依娜。这种事情还是体质拥有者本人最清楚。
被当成猎物的这位不太自然地擦了擦衣服上有点浸出的水渍，拉下着嘴角恼到：“有时间再和你讲。”
这件秘宝最终以35万教皇币的价格成交。拉依娜感知了一下几个叫价最狠的人，果然都是水属性的魔术师。她深深记下了这几人的水元素的特质。
下一件拍卖的依旧是一件秘宝。这件秘宝是水属性的魔术道具，能级为3级，外表为一柄短剑，并带有土元素和风元素的仪式附魔，属性上十分契合拉依娜。莱诺花了30万教皇币才将其拍下。
到了第四件，拍品的品质便逐渐下降。两位主持人也知道上面的贵宾们对这些兴趣不大，介绍的速度比平时要快上许多。很快拍卖会就来到了中场，一件令人作呕的拍品登上灯光璀璨的展台。
“潜海阴虾？”拉依娜惊讶地将这个令无数魔术师和魔法师都作呕的名字脱口而出。“为什么会拍卖活体潜海阴虾？”
莱诺也十分疑惑。这玩意也就死了有用，难道还有用潜海阴虾当炼金魔宠的？他看向兹伦，等待着后者解释。
兹伦果然没让他们失望：“大型拍卖会往往会到中场时期，拍卖令人们感到最恶心的几只元素生物之一。拍卖的是它的击杀权和尸体。”
拉依娜皱了皱眉。她觉得这好像有点恶俗。不过兹伦倒不这么觉得。他注意到拉依娜的表情，将自己的观点表达出来：
“拉依娜小姐，虽然说现场这么多人观看围杀一只元素生物，似乎的确有点……不讲人道，但这是潜海阴虾啊。”
“我们人类在大海上被它们欺负的还少吗？命丧其螯的也不在少数。对于我们人类来讲，它就和恶行蚊，墨蝇苍一样，是完全的有害生物。”
“因此我觉得，杀死一只潜海阴虾，就和拍死恶行蚊，墨蝇苍一样，没什么问题。”
拉依娜思索一番，觉得兹伦似乎讲的有道理，不过她的心中还是感觉有什么芥蒂。
这只潜海阴虾被死死捆住。它那一大一小的双螯停止了挣扎，六只粗壮的根足也停止爬动。青黑色的外壳反着五彩斑斓的光，给人一种充具毒性的恐惧感。唯有它那通红的豆粒般的双眼还在不停转动，透露出阵阵阴毒。两根狭长的触须仍在探动，震慑住多少人心。
台下的许多魔术师看到秘宝级别的元素生物，先是露出了莫名的恐惧，但很快又缓过神来。一个魔术师似乎是因为使用多年的秘宝被潜海阴虾扳断过，因此咬牙切齿地花了20万教皇币的代价要求亲自宰杀这位同类。
这只潜海阴虾在死前，嘴里吐出怨毒的泡泡，红目死死地盯着那位将要击杀它的魔术师。
下一件拍品是一件炼金秘宝。就在兹伦摩拳擦掌准备出手的时候，拉依娜顿感不对。她立马叫停。
“这件拍品上又有莫伊斯蒂的气息。”她的心中生出某种可能，“为什么莫伊斯蒂在大肆抛售自己的秘宝？”
三人面面相觑，都猜到了一种可能——难道莫伊斯蒂底蕴尽出，是为了拿下最后那件拍品？
“那还真是巧合。”拉依娜笑到。她抚了抚写着奈法利亚名字的信纸，“到时候有账一起算。”
莫伊斯蒂参卖的秘宝在整个拍卖会的秘宝总数里占了很大一部分。而剩下来的，又有很多不适合两人。兹伦又拍了一件外观为一顶黑色帽子，能级为4级的炼金秘宝给莱诺。很可惜的是没有凑够三件秘宝，不能让拉依娜发挥出完全实力。
兹伦又收购了一点炼金素材。很快拍卖会就来到了最后，也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贵宾厅里有几位渐渐睁开了眼睛，而死水已经跷起腿，露出胜券在握的笑。三人不禁叹了口气，莱诺又看了一眼奈法利亚的名字，只听到两位主持人一齐喊到：
“让各位贵客等很久了。本次拍卖会的压轴拍品是——”
“一位空间坐标还能够使用的，空间魔法师的笔记。”
21 启程
随着两位主持人的声音掷下，台下那些不明白此次拍卖内幕的魔术师，其中的一部分发出了小小的惊叹声。
而大部分人并不清楚，一本空间坐标还能使用的空间魔法师笔记代表着什么。
“前辈，空间魔法师的笔记我倒是明白。据说每一位空间魔法师，手中都有一件源具！”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问向一位看起来成熟稳重的女性魔术师。后者苦笑着摇摇头道：
“我也不清楚。再说了，每位空间魔法师都有源具，只是个传说吧？”
主持人并未向台下的众人解读这句话的内义。他们明白真正拥有购买力的几人，正端坐在贵宾厅里暗自做着较量。而他们显然是不需要解释的。
莱诺叹了一口气，念念不舍地盯向这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泛黄笔记。他又掏出《空间魔法师晋级手册》，心想要是自己能获得这本笔记，就能跟着上面的坐标点去修炼成空间魔法师了……
虽说这样会失去本源源具，但总比死了要强。
空间魔法师开辟出的空间坐标，对于非空间系的也有一点作用。以空间坐标为圆心，其周围的空间是绝对稳定的稳固态，因此空间魔法师们往往喜欢将自己珍藏的东西都塞在空间坐标里。
也就是说，拍下这本笔记的人，能获得的财富除了数不尽的空间知识和一件源具的线索之外，还能继承下这位空间魔法师的全部底蕴！
当然，非空间系的想要进入空间坐标，要么使用源具，要么就委托其他空间系的魔法师前去。很明显，后者并不安全。
所有知道内幕的魔术师眼睛都火热起来。谁也不知道一位空间魔法师的遗产能有多少，但他们的脑海里都已经浮现出秘宝遍地，甚至有其他源具的豪华场景。主持人还未报出起拍价，就有人争相喊到：
“一百万！”
“一百一十万！”
“一百二十万！”
兹伦一共只有一百万教皇币。他在拍下两件秘宝之后只剩下不到一半了。不过他明白这本笔记的成交价必将远远超过一百万，于是拱火道：
“一百五十万！”
死水不由得骂了起来。他把自己大半的秘宝出掉也就得了一百五十万，没想到有人加价加的这么快。他瞟了一眼兹伦他们的贵宾厅，立马跟注：
“一百六十万。”
“两百万。”兹伦再次快速加价。
下面的众人听着如此庞大的数字，眼神有些迷离，麻木起来。很多年轻的魔术师意识到面前这本笔记似乎是和现在的自己绝对无关的，而以后也不可能扯上关系。
“两百一十万。”莫伊斯蒂重重地用他仅剩的秘宝敲碎了桌子。
兹伦觉得差不多了，便停手不再加价。
“两百一十万第一次。”
“两百一十万第二次？”
“两百一十……”
兹伦在试探莫伊斯蒂的心理底线，但其他人又未尝不是。几位身居高位的魔术师对莫伊斯蒂的秘宝也有所了解，看到他今天将其参卖而空，都知道他想干什么。于是马上有人在第三次前加价：
“两百二十万。”
几乎是在加价完之后，28号贵宾厅里立刻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马洛夫。”莫伊斯蒂平静的声音下隐藏着他的愤怒，“我势在必得，希望你能配合。”
“我也对这本笔记有需求！”回应他的是马洛夫爽朗的笑声，“我也想要源具，这就是我不配合的理由。”
“你根本没这么多钱。”莫伊斯蒂怒道。
“两百二十万第一次。”
“两百三十万。”莫伊斯蒂连忙加上。
“两百四十万。”马洛夫不再多和死水废话，只是继续恶意抬价。
莫伊斯蒂虽然很想让该死的马洛夫因为恶意抬价导致被取消今后的拍卖资格，但他现在只想快点拿到笔记少生事端。于是他只能继续加价到：
“两百五十万。”
这个价格已经达到了他的心里极限。而马洛夫也不打算继续抬价，觉得这个数字对于莫伊斯蒂来说挺好。
莫伊斯蒂的怨气满腹。他身上有某种暗流涌动着指向马洛夫的贵宾厅，心想着等拿到源具，第一个就干掉这位老对头。
旅店的房间中。
拉依娜有点兴奋地舞弄着刚到手的秘宝。实力的快速增进令她之前被双阳教派标记，被死水惦记的烦恼短暂地一扫而空。莱诺按了按帽子，看着自己多分出一道影子，总觉得有点怪异。而兹伦则是用风艳笔沾了沾墨水，缓缓写到：
“莫伊斯蒂为了源具，卖掉了自身的大部分秘宝，实力严重下滑，手上又握着笔记，估计会受人窥视……”
“虽说拍卖会会派人对这种拍下重要物品的贵客进行重要保护，但其本身的行动还是会不便许多。”
“等到莫伊斯蒂获得源具，风天王阁下估计早就能前来了。到时候解决掉他的威胁，顺便还能抢到源具，帮莱诺成为空间魔法师。”
兹伦低估了莫伊斯蒂，能摸爬滚打到这个级别的都是狠人。
对于莫伊斯蒂而言，那几个空间坐标并不重要，源具才重要。于是他向最为庞大的地下组织卖出了除了源具以外的所有信息。庞大的空间知识，以及几个空间的精确坐标。
地下组织一向公平诚信。如果连这两者都失去，又怎么换来声誉和交易。他们在与莫伊斯蒂通过空间仪式定下契约后，承诺会派人保护莫伊斯蒂，直至其找到源具。
莫伊斯蒂拒绝了拍卖行目前的保护，他奇怪地表示要将其提供的保护延后，拍卖行同意了。
莫伊斯蒂冷冷地笑着。他坐在自己的研究室里，一只手掏着空旷的空间道具，自言自语到：
“等我找到源具……小魔法师，我记得是叫拉依娜？我让你感受一下，水湮体的更多种利用方法。”
他摸到笔记，确认四周无人监察，才放心地掏出笔记来，细细阅读起上面的内容来。
“这件源具，怎么——？”
莫伊斯蒂的脸色大变，他“啪”地把笔记一合，恼怒地将其摔在地上。
“算了……”
这个夜晚对于莱诺和拉依娜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他们还是阅历太少。第一次使用秘宝，第一次见识拍卖会，脑海里还是那本空间笔记带来的期盼，激动与兴奋。
莱诺想着要靠奈法利亚来抢过笔记来给他那几个坐标，拉依娜想着得靠奈法利亚来解决莫伊斯蒂的问题。奈法利亚给予他们的包容也确实成为了底气和便利。有着奈法利亚作为靠山，心里总觉得安心。
但他们从未想过——伟大的风天王，他的风难道就没有停下的那一刻？
奈法利亚的风停了下来。他看着周围紊乱，混杂的空间，那一切腌臜不堪的东西，不协调的影子，亦或是某种更加复杂的事物。
对付源具，即使是他也经验不足。他重重地叹气，不明白双阳教派还有多少底蕴。
面对空间，他也不是束手无策。风占据着的空间，就有他的名字。奈法利亚有点空间天赋，不过他的空间水平也就属于是半吊子空间学徒。他隐藏着自己的精神来到高维空间，去悄悄地探寻答案……
一整个晚上过去了，奈法利亚还没回复。
莱诺习惯性地按了按帽子，发现自己又多了个影子，吓得立马将其收回。他翻开奈法利亚的信，却发现仍然没有回复，于是傻了眼，对拉依娜喊到：
“拉依娜你看啊，师父居然还不回信！”
他急得忘记了拉依娜是个盲人。后者蹙起自己漂亮的眉毛，猜测到：
“可能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她的心里又逐渐紧张起来。师父就如同他们的父母一般，是他们闯荡社会的支持和港湾。这座港湾现在也熄灭了灯塔，令他们两只小渔船难以找寻方向。
“反正莫伊斯蒂要找到源具，时间还长的很。”她拍了拍莱诺的肩膀。
“但我的梦境不远了。”
她听着莱诺恐慌地说出这句话，也慌了神，张了张嘴巴又难以将话语传出。那现在去找莫伊斯蒂拼命吗，他底蕴强劲，虽说现在表面上没什么秘宝，但一定还藏着底牌。开启湮式一旦没能速战速决，遭殃的就是她自己。而且一旦作战就会暴露自己的魔法师身份，到时候只会面临更糟糕的下场……
但除了笔记以外，又从哪里寻找到已经勘探过的坐标点供莱诺标记呢？拉依娜摇摇头。地下组织吗？他们或许拥有这样的信息，但他们绝对不会出售。对于这种组织来讲，将一个安全秘密的坐标作为大量贵重物资的存放地是必要的事情。这种坐标他们是只收不出。
这种突如而来的困境也只能莱诺自己去面对。她相信莱诺的天分，正如莱诺相信她的实力那样。拉依娜心疼地摸了摸莱诺的头，带有些安抚的意味。她觉得莱诺可以成功，而他只是缺乏自信和安全感。
“笃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一切。兹伦恨不得是踹开了门。他焦急地递上两张票给他们，然后掏出一封加急信说道：
“这是我父亲凌晨寄给我的。他也是刚刚才了解到。”
他深吸一口气。
“莫特兰发生了一起地方暴动……规模较大，参与的阶层较多。他们说要推翻教会，也不再信任与教会相勾结的政府。”
两人的脸上有惊诧和不可置信闪过。兹伦最后重重地补充到：
“被攻陷的地带，教皇的神像被推倒，取而代之的是……双阳之神的神像。”
莫伊斯蒂的研究室里。
“什么？你的意思是拉依娜和莱诺……是叫这个名字吧，以及还有一个你不认识的人，现在已经在飞往莫特兰的飞空艇上了？”
“是的，死水大人。”一位商人打扮的人恭敬地对死水说到，“那个小人不认识的人，常常出入那两人的房间。”
死水憋不下扬起的面容。他当着商人的面大笑到：“莫特兰可是我的主场！他们这一去，不是自寻死路？本来还愁到时候怎么去找我可爱的水湮体呢。”
莫伊斯蒂飞扬着笔尖，极速提笔写了一封信。他将这封署名为“国师”的信交给商人，嘱咐到：
“还是用你们旅店最快的那只风行鸽，送到老地方。”
商人点头应允，退出了研究室。独自一人的莫伊斯蒂笑了笑，透露着一种压抑般的癫狂。窗外虽然阴云密布，但他的心却难得阳光起来。似乎他离自己所设定的未来已经很近了。
22 罪名
在从克诺尼亚驶向莫特兰的飞空艇上。
飞空艇的票价不菲。拉依娜一行人为了节省，买了三张经济舱的票。此时，他们正围坐在一间经济舱中。
其中最为坐立不安的是莱诺。他作为一国的王子，看到自己的国家起了暴乱，心中的焦急和担心最甚。
“信上真的没有什么额外内容吗？比如说暴乱方的头目是谁，莫特兰王室针对这件事是怎么办的……”
类似的问题莱诺已经问了第三次。兹伦正要继续摇头的时候，拉依娜拍了拍莱诺的背：
“你该自己一个人静静了。”
飞空艇的路程固定。它的路程上有几个站台，每到一个站台舱内的乘客就可以选择下艇。但无论何时下艇，票价是不会改变的。
本来几人是打算到莫特兰的行政首都再下艇。但现在莱诺焦急地想去双阳教派的控制区域查看，因此他们决定在离控制区最近的兰里维亚城下艇。
两人来到舱室外的走廊上。窗外的阳光斜照在拉依娜的脸上，使她的半边脸颊变得亮堂。兹伦透过隔离窗看向艇下漂浮着的层层云浪，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不远处，几只送信的风行鸽呼啸而过，它们总是这么快。
走廊顶部传来小孩打闹的声音。一片云层如信纸般飘过，孩子们的声音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球碰撞地面的声音。
拉依娜突然紧紧握住了别在腰上的短剑。兹伦看得心里一紧，低声到：“拉依娜小姐？”
“有个孩子看了我7眼。”拉依娜一只手紧紧握着剑鞘。“不太正常。”
兹伦松了一口气。他微笑到：“你明显是多虑了。双阳教派总不可能在孩童里选出干部级别的成员吧？也只有能给他人刻上标记的才能看到标记。”
拉依娜点了点头，手从剑鞘上离开。
兹伦沉默了一会儿，又到：
“莱诺兄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们就算到了那里之后，又打算怎么办呢？”
“吉所里特这座城市已经确定被双阳教派所控制。就算莱诺兄凭借自己的身份去到那里，真的能说服底层民众？”兹伦身体靠在舱壁上，“我们都明白，民众与各种教派离的更近，而非王室。”
拉依娜叹了口气到：“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先让他碰碰壁。就我们几个人，冲进吉所里特就是送死，更不用提我被标记。”她指了指自己说道：“到时候我故意用自己的印记来招惹几个双阳教派的人，然后你我配合一下，装作差点打不过他们的样子。这样莱诺才能知难而退。”
兹伦点点头。金光此时转移到他的脸上。他感叹到：“这种级别的政治难题，还是直接去宫廷问父母该如何做好啊。”
拉依娜点点头，不过又很快摇摇头。“是时候让他自己……”
“姐姐，球！”
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谈。一个孩子指着向拉依娜滚过来的皮球。拉依娜顺手一杖子打了回去。那群顽童接下了皮球，又很快地争相拍打起来。只有其中一个小女孩闪着亮亮的眼睛感谢到：
“谢谢姐姐。”
兹伦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幕。等到孩子们跑到走廊的另一端，他好奇地问道：
“那个看了你好几次的，就是最后那个向你道谢的女孩吧？”
拉依娜点点头。于是他马上笑到：
“人家是喜欢你吧，觉得你很好看。”
拉依娜没理会兹伦的打趣，继续将脸朝着窗外。
阳光在今天留恋了这个世界最后几秒，很快舱室内就有人陆陆续续地走出。三人也跟着人流来到了餐厅。
飞空艇从未颠簸过。它的平稳告诉人们：为何侍者敢单手托着盘从厨房走出。
三人随意选了一桌坐下。也许是某种巧合，在他们旁边落座的正是之前碰见的孩子们。家长们将三张桌子拼成一个长长的方桌，让孩子们能够围坐在一起。
“要不要换一桌？”兹伦很小声地问向两人。他指了指旁边的一群小孩，认为他们的吵闹会影响到自己。
莱诺并不顾虑这些。无论外界如何干扰，他此时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拉依娜轻轻地摆手。
侍者来回往返了几次。莱诺无心地扒拉着身前的菜肴，眼光斜睨着窗外的天景。突然，他听到隔壁桌的家长们语重心长地问道：
“莉莉，你们未来想要做什么呢？”
那个被叫做莉莉的，先前看了拉依娜许多次的小女孩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家长们的问题。而其他的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回答道：
“我想当魔术师！”
孩子们简单地把“未来想要做什么”理解成了“未来想要成为什么”。而想成为魔术师，也是绝大多数孩子给出的标准答案。
大部分家长满意地点点头。而剩下的孩子们断断续续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想去教会！”
“我想要……当大商人！”
“我想……”
几乎所有的家长都笑了，这样的愿望能够令他们满足。只有莉莉的父亲皱着眉头，紧张而又期待地等待女儿的回答。
他知道女儿的头脑有点奇怪，等会语出惊人也不为过。果然，他看见莉莉瞟了几眼隔壁桌的盲眼女孩，开口到：
“我想去做漂亮大姐姐他们做的事情。”
众人一愣。拉依娜顿了一下，没有开口。她继续撕扯着盘中的肉排，又听到莉莉补了一句：
“大姐姐看起来很厉害。肯定在做很厉害的事。我想做厉害的事！”
厉害的事……指被邪教和魔术师惦记吗。拉依娜露出一丝苦笑。她感觉到莉莉的父亲仔细地看了看他们一行人，然后严肃地对莉莉说：
“那莉莉，你必须多多努力，达到大姐姐这个层次，才能有好的未来。”
然而以我目前的能力与水平，也没有好的未来……拉依娜如此想着。他们眼前的道路是愁云密布的，但那些孩子，反而拥有着更多的可能。
孩子们憧憬着踏上更加刺激惊险的道路。拉依娜不愿打破他们的幻想，难得地对莉莉露出肯定的微笑。
“姐姐期待着那天。”
时间流动地如此之快。
今天的太阳也是如期而至。但云层中渐渐飘起了雨珠，给云底布上点点阴霾。拉依娜能够感受到飞空艇从太阳的怀抱中掉落，陷入无尽的阴雨之中。
莱诺默默地看着窗外，划过玻璃的雨滴映照着此时他悲伤而又迷茫的心情。兹伦感受着飞空艇缓缓下落，轻声到：“快到了。”
飞空艇降落在了它的专用艇位槽里。一行人收拾好行李，排着队等待出舱。兹伦悄悄地组装起一个小型机械道具，将其藏在衣袖里以防不时之需。
人群离开飞空艇的速度似乎比以往要慢些。就在兹伦感到有点疑惑的时候，终于是轮到他迈出飞空艇。他看到两侧拿着魔杖的卫兵排成了一列纵队，死死地盯着飞空艇的每一个下艇口。
这些卫兵是在检查吗？防止群众中混入双阳教派的人？兹伦默默向前走去。不对，如果是检查邪教分子，这排查未免也太松了。光肉眼看可看不透人的内心，他们是在找一个特定的人。
那么是谁呢？
特定的人……会是……
兹伦意识到了什么。他刚要转过身提醒两人，却看到这队卫兵的队长已经拦在了莱诺面前。队长和莱诺的眼神对上，他们的双眼中都透露着错愕和不解。
“您被逮捕了，莱诺殿下。”
队长缓慢地举出逮捕证，一旁的卫兵们此时也慢慢围聚过来。队长看着还未缓过神的莱诺，柔声细语地解释道：
“王宫下达的逮捕命令。您的罪名是叛国。”
莱诺从久远的记忆宫廷中搜寻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他与队长有着相同的声音。他惊诧地仔细看了几眼这位许久未见的老熟人，不禁开口到：
“您是，凯叔……”
兹伦掏出机械道具，从凯叔后方冲向包围着莱诺的卫兵。包围圈似乎故意松开了一个口子，兹伦从缺口钻入，护卫在莱诺身前，小声到：
“莱诺兄，快用空间魔法啊！”
莱诺终于反应过来。跟在身后的拉依娜此时才从舱内走出。她正准备拔剑，便感觉到莱诺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不停地奔波，穿行。
几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小巷处方才停下。莱诺瘫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兹伦向拉依娜解释了一番刚才的情况。过了许久，莱诺才停止喘息，补充到：
“凯叔是我以前的贴身护卫。不知道他怎么沦落到一个小地方当队长……”
三人都明白莫特兰的王庭恐怕发生了剧变。莱诺彻底傻了眼，不明莫特兰到底发生了什么。
呆坐着显然不能够解决问题。两人思索着相对于莱诺莫名其妙被冠上叛国罪的罪名，吉所里特城被邪教影响这件事倒先可以放一放。该尽早回到莫特兰的行政首都解决王庭剧变才是。
兹伦才刚离开小巷几步，就发现空中开始飘洒着印有他们三人头像的悬赏名单。他暗骂一声，心想着可没见这帮卫兵平时有这个工作速度。
兹伦连忙将被通缉的消息告诉了二人。他们只好花高价寻找到黑店住下。由拉依娜安顿住莱诺平复他的情绪，兹伦出去打探消息。
兹伦将自己的几件小型机械道具武装起来，又将美名其曰“反魔法装甲”的笨重机械板甲套上。他接着用黑袍紧紧遮住身形，戴上假胡子，单片眼镜并且改变发型作为遮掩。
兹伦明白自己既然被通缉，肯定是无法通过正常手段购买飞艇票的了。他打算去真理会打听打听，能不能通过金钱手段，从他们那里购得几张特权机票。
他路过教会，看到虔诚的民众正跪拜着他们面前的雕像。……教皇的神像为什么有一部分是用暗滞水晶组成？
他抬头一看，看到神像的底座是一个托盘，托举着上面交织在一起的光暗两个太阳。
兹伦几乎是发了疯似的跑着。厚重的机械板甲颤抖着发出响声，凝结的汗珠将他的衬衣浸湿。他终于看见了真理会那标志性的建筑——现在看起来是如此的伟岸和耀眼。
他吃力地趴到地上，急喘着向报名处的那些魔术师挪去。其中一人看他似乎有什么急事，便亲自上来搀扶他。兹伦深受感动，他抬起头来，看见魔术师的袍子里，别着带有双阳教会标识的神徽。
冷汗从兹伦的后脑处愈发滋生。他不知所措地拒绝了这位魔术师的好意，坐在原地发愣。后者奇怪地看向兹伦：
“朋友，你到底怎么了？”
见兹伦不说话，他似有明悟地以另一种方式询问到：
“朋友，你对太阳有什么意见？”
23 决心
兰里维亚下属真理会内。
一群魔术师正围绕着一张狭长的方桌争吵。他们的吐沫星子激烈的能喷到对方脸上。
会议室内的光耀水晶放射出包容的光，愿意将他们笼罩在一起。但人们拒绝了它的请求。
坐在首座的此时只能深吸一口气。兰里维亚的城市等级太低，和它旁边刚刚沦陷的吉所里特是一对难兄难弟。要是拿最直观的生产总值来进行估量，他们这两座城只能沦为其他城市的计量单位。也正是因为如此，首座的这位魔术师身为兰里维亚的分会会长，连自己的专属研究室都没有。
他明白自己镇不住这个场面，只能拖延时间——直到王室空降的谈判官与双阳教派协谈好事宜，他才能借着和谈的条约对底下的魔术师施加命令。
但现在，他只能看着眼前的魔术师们进行无休止的争吵。
这次争吵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魔术师们愣是死活不肯退让一步，他们轮番接力，各执己见，互不相让。而身为会长，他不得不坚持坐在这里，等待会议的结果。
我受不了了。会长心想。他已经一天一夜未睡，甚至在这个位置上未曾移动一步。眼前的光景昏昏沉沉，就好像有魔法师对他施加了催眠魔法一般，令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皮，时刻都有可能昏厥。
会场如战场。两方的议题关乎到真理会暂时的立场。当他们看见教会的雕像被替换，就明白王室未能解决双阳教派的问题，甚至双阳教派的侵蚀还深入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双阳教派是一个邪教组织。教会虽说一家独大，却也没有达到不容许其他宗教存在的地步，但双阳教派是教会认定了的邪教。
而双阳教派在推倒教皇雕像之后，居然反而受到许多民众支持。这既是因为他们信仰了太久的双阳之神，在教皇改变神像之后就一直心有怨意；也是因为双阳教派一直在民众间有所渗透。
死去的信仰仍能绽放出火花，那更不用提假死的毒蛇。虽说教皇为了改变教义确实给民众们带来了不少福利，但时间的要挟令其难以成效。而当真理会意识到这一点时也已经太晚了，他们离平民比教会更远。
双阳教派拿下吉所里特可谓是兵不血刃——他们不会伤害平民，任何教会都需要信仰。而王室也不可能一口气清洗掉整个城市，尽管每个人都可能是潜在的邪教信徒。因此王室采取了谈判的态度，但就目前来看，谈判未果。
王室还要继续谈判下去。真理会的魔术师们已经等不及了：兰里维亚目前可以说已经有大半部分被双阳教会掌控。看看市中心的那座教堂，以及其他的分教堂吧！一些神职人员为了工作甘愿被腐化，开始传播崭新的教义。大部分神职人员的命运还是被撤职甚至杀害，然后他们的职位上填补起新面孔。
那么身为真理会，身为最重要的势力之一，他们应该做何态度。不论王室如何作为，他们是不是都应该反抗双阳教派的侵蚀，来保证自身的纯洁？
会长也是这么想的。但当他召开这个会议之后，发现为时已晚。他满怀信心地认为绝大多数，甚至所有的魔术师都能够赞成他抗击双阳教派的提议。但其中的半数魔术师脸色微变，他还记得这场论战的开头第一句话是：
“重拾双阳之神的信仰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他骇然起来。这句话有两种解读：
1，我觉得教皇把教义改掉是有问题的。
2，我赞同双阳教派的做法。
于是很快有人反应过来：
“这么说，你是邪教成员咯？”
一场检测邪教成员，以及商议该如何面对双阳教派的舌战就此拉开帷幕。
每个人对于邪教成员的定义标准不同。对于赞同双阳教派做法的，无一例外都被打成邪教。但仍然信仰双阳之神的该怎么定义呢？
就算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支持双阳教派的做法，甚至咬牙切齿地认为双阳教派是邪教，但人们还是会将他们认为是潜在邪教份子。
有人向这些信仰双阳之神的人提出质问：
“如果双阳之神给你们降下‘神启’，让你们去帮助双阳教派，你们该怎么办？”
“神启”这种传说中的现象很少，但绝不是没有。他们面露难色难以答出，自然要被打成邪教分子。
现在除了登记员等基层成员，以及店长，考官等中层干部以外，整个真理会中高层都在开会。因此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为了能够保持真理会的报名数量，吸引人们继续前来报名，安排了几个信仰双阳之神的魔术师去当报名登记员。
这无异于是一种信号，在告诉整个兰里维亚的人：
我们真理会认可双阳教派的举动！
这种破事会长此时还不知道。但对于这位可怜的分会长而言，这种事也不重要了。当他发现有近半的中高层都有邪教成员嫌疑时，他便默默地向总部发送了紧急通讯以及一封辞呈。
这些信仰双阳之神的魔术师也给兹伦带来了误解。兹伦觉得真理会也已经彻底被双阳教派控制。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钻进贫民窟里，赶往所住的黑店。
即使是贫民窟，像兹伦这样身披着黑袍，走路踉跄还发出“铿铿”声的奇怪人士也不多见。撞见他的行人自然是避而远之，但兹伦在慌乱之中，没发觉有什么从身上遗落。
虽然他相比于两位学徒要见多识广很多，但面对这种情况还是慌了神。
兹伦跑回黑店急促敲响了房门。他看见莱诺那张憔悴的脸，向里探了探，惊慌地问道：
“拉依娜呢？”
此时也就拉依娜的精神状态比较健康一些。兹伦颤抖着钻进房间——不管怎样，他要进屋。他不想再看见太阳。
阳光一直很温柔，而且天上的太阳始终只有一个。可是兹伦不愿看见阳光，他钻进一个角落就蜗索起来。莱诺找了张小板凳坐下，慢吞吞地回答：
“到楼下去了。”
他抬了抬眼角看向兹伦：
“叛国罪……邪教什么的，我现在算是还能接受了。兹伦兄，你外出一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回到黑暗中的兹伦镇静了许多。他挪了挪身子，远离过会会被太阳照射到的地方：“等拉依娜小姐回来，我们一起说吧。”
巧合的是，此时正好传来敲门声。
拉依娜感觉到兹伦缩在角落里，诧异道：
“外面出什么事了？把你吓成这样。”
于是兹伦绘声绘色地将发现整个兰里维亚都被双阳教派控制这件事讲述了出来。两人只觉得事情比以往还要严重，似乎双阳教派的渗透极快，并且令人防不胜防。
莱诺翻开师父的信，发现仍然收不到回复。他也带有某种恐惧感地避开太阳光线，向其他两人瞅瞅：
“那接下来怎么办？”
兹伦思索到：“首先我们要不要从兰里维亚离开？离开之后去哪？”
“现在我们没有退路。”兹伦摇摇头。“坐寻常交通工具一定会被发现，哪怕是我能从教派搞到真理会的特权机票也无济于事。”
“既然双阳教派已经差不多将兰里维亚渗透，他们一定已经将每个出入口给严格把控。”
“被他们标记的人数并不少，他们不会去刻意追查每个被标记的人。但只要出现在了那些干部的视野里，就会被盯上。”
“因此我们走正常路线离开是行不通的，总不能放拉依娜小姐一个人在这里。”
“那么只能够偷渡了。”
“我的建议是离开这里，回到克诺尼亚。不过……”兹伦沉默片刻，看向莱诺：“我觉得莱诺兄并不愿意离开莫特兰。就算我们成功从兰里维亚脱身，恐怕他也想着是要回王宫看一看。”
兹伦觉得此时还是回到克诺尼亚，好好积累增长实力，到时候等死水找上门来，先解决掉他的问题才是。如果现在又惹上双阳教派，那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麻烦。
不过他也能理解莱诺的心情。身为一国之王子，看着自己的国家发生了莫名的变乱，自然想要去做点什么。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做好了陪莱诺呆在这种危险地带的准备。
他没想到莱诺突然用劲地站了起来。他问向兹伦：“兹伦兄，我有个想法。”
拉依娜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她听见莱诺说：
“我打算自己一个人，去找到凯叔，问问最近宫廷里的情报，然后再做打算。凯叔之前来围堵我的时候，很明显是放水了的。我想他应该还站在我这边。”
“也可能是陷阱。”莱诺听到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到。拉依娜和兹伦互相看了看，随后前者说到：
“我记得当时那位魔法师把我们带走前，曾经和你的父母聊过一会。他把你具有稀有空间天赋的事情说了，这点我记得很清楚。”
“或许他们曾经不小心将这件事泄露出去。这样的话，那个幕后推手便知道派一些卫兵乃至魔术师都不可能抓得住你。于是就故意派你认识的人前来，等你自己上钩。”
莱诺思索片刻。他觉得拉依娜说的不无道理。但他下定决心一定要为了莫特兰，为了家人，也是为了自己做点什么。梦境渐渐逼近，与其被动接受，倒不如主动制服它！
“只要我学会更高层次的空间魔法，那些陷阱是不可能拦住我的。”莱诺深吸一口气，决定到：
“我今晚就去开辟第一个坐标点。”
24 镜子
月亮悄悄在云雾后面透出一点茫然。
兹伦现在才发觉自己有件用于近身刺击的机械道具遗失。他白日收到的刺激已经逐渐平复，而夜晚也看不见太阳。于是他便出门找寻这件道具。
不过在贫民窟，丢失的就永远丢失了。那些看起来值钱的遗失物品一定会落入他人的手中，这是无法逃脱的命运。
拉依娜为莱诺布好结界，来到后院稍微散散心。她感受着夜间的微风，享受着仓狭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平静。她感觉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身后走来，这次她没有握住剑柄。
“漂亮姐姐，能不能听我讲个故事呀？我刚刚编的故事。”
拉依娜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受小鬼们喜欢。她的柔唇轻启呼出一口清气，对身后的小男孩说：
“好。”
莱诺将思维渐渐放空，尽力感受着奇点的呼唤。这个过程谁也帮不了他。
他感受到了镜子。这次的镜子光亮无比，四周的黑暗拥簇着这面全身镜，带来最光耀的愿望。
他是第一次看清楚这面镜子的全貌。
这是一面狭长的全身镜。它的长度远远超出莱诺的身高，似乎不是为正常人所用。镜框用某种闻所未闻的乳金色材质包裹，一直延伸到镜底，深深地植入到不可见察的黑暗地面。
镜子就这么直挺挺地立在那里，似乎不需要支架。莱诺忍住心中的恐惧，远远地来到镜子的侧面。
他看不出镜子的厚度。
这面全身镜的背面也在反着光，带有些许嘲弄般挑衅着他。
莱诺悄无声息地靠近。镜子里的挂钟悬在右上角那寂寞的角落，为他照射出剩余的时间。镜子里的时钟没有逆转任何角度，还是如此一板一眼地挂在那里，让莱诺能清楚时间的长度。
它是不屑遵守镜子的规矩。
一双枯朽昏黄的手穿着令莱诺感到似乎有点熟悉的长袍，挣扎着从镜子里向莱诺伸出。它渴望，期盼，也带着点祈求。莱诺知道它没有恶意。
于是他握住那双老手。后者颤抖着抚摸起莱诺，似乎在怀念什么，亦或是期待什么……老手绽放出点点笑意。
但镜子还是如此高傲地面对着莱诺。它身上的光泽更加肆无忌惮地放射开来，将莱诺慢慢融入。
一面镜子能做到什么？莱诺马上就知道了。
“所以……”
在一个灿烂辉煌的教堂里，几个人正看着一只纯白色的羽毛笔写下大段的语句。
这只羽毛笔身上带有奇异繁复的装饰，但这不能掩盖住他的气质。
随后这只无暇之笔停止了讲述。它写出一个问题询问听众：
你们对是否对镜子怀有恐惧？如果有，那么来源于哪？
听众们陷入沉思。其中一个男人看了眼周围的几人，又瞧向身边令他魂牵梦绕的圣洁身影，率先回答到：
“我不恐惧镜子。但我恐惧镜中那不可改变的时光。”
莱诺来到了高维空间。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和奇点更加接近了。
他感受到了周围的一切。但他不明确该如何用言语表达。有“什么”和“其他的”一些“东西”，莱诺确定存在于这里。
趁着这一切还没有做出反应，他赶紧锚定住奇点的方位，并急速向那里探寻。
四周的空间一直是不稳定的。时间也令人难以捉摸。莱诺不明白自己移动了多久，只能通过感受离奇点的距离不断前进。一点……一点，又一点。
一阵乱流飘过。莱诺感觉到自己离奇点的距离不变，但方向却随之变换。他凭着感觉继续行走。
有什么随之而来！
一切都是那般突然。莱诺总觉得有点异常，便立刻换了个方向移动。前方的空间突然消失了片刻，然后又重新出现在那里。但里面的“东西”，似乎已经有了变化。
好险……莱诺紧张地颤抖起来。自己差一点就死了。
他时刻紧绷着神经，艰难地穿过周围的一切。而有些神神秘秘的似乎带有点折磨的心态，他们不愿意让莱诺如此方便地行动。更加恶劣的向莱诺释放出他们的本能——捕食，吞噬和带有咀嚼的消化。
莱诺就这样在这片奇异的地带艰难行进着。奇点是唯一的灯塔，也是这些旅人难以企及的理想乡。莱诺不明白有多少人最后像那些随着空间波动，飘浮的颗粒与尘埃一样，最终迷失在这片虚幻的国度。或者是——
永远的加入“他们”。
奇点和莱诺之间，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莱诺不能确定离奇点到底还有多远，只能明白他的方向是正确的。
所以离奇点究竟有多远呢？这么一大段模糊的距离，空间魔法师们前赴后继，为了一个不准确，不清楚的目标相继倒下……他们又倒在了哪里？
莱诺想到一位空间魔法师没有去追逐空间，而是看向天上的星星，说到：
“我与奇点的距离，远比离繁星更遥远。”
因此他宁愿去奔上天空，去触摸肉眼可及的繁星。
人们都明白他的结局。仓促着的魔法师死于窒息，他像一只伤到翅膀的候鸟从空间之门中落下，砸到一位天文学家的墓碑上。
“我看到了。”这是他挣扎着写下的遗言。最后他喘回来一口气，身上的伤口也在垂死挣扎。一位路过的凡人看到他的所作所为，脸上的表情从害怕，惊惧，再到某种大仇得报的狞扎。他挥舞着刚刚买到的坚硬面包捅进了这位魔法师的伤口，敲裂了他的脑壳。
于是没人明白这位魔法师究竟看见了什么。他身上的遗物被某个随之而来的组织快速刮走，而这位击杀丑恶魔法师的人被国王亲自授勋封爵，被立为勇士。
勇士纪念场盖在原来天文学家的墓碑上。这位学者最后一点存在的证明，也被彻底抹灭了痕迹。
莱诺终于感觉差不多了。他无力再行进，来到一处似乎比较安全的位置停下，凝聚起精神力死死记住此时与此刻。
“我恐惧于镜子带给我们的自以为是。”
一位看起来博学的男人缓缓回答羽毛笔的问题。
“现实与虚幻，让我们时常惊悸。”
那位圣洁的女人点头附和到。她的小手慢慢抚摸起衣裙上的装饰——它们也毅然决然地反着光，隐藏着某种虚假的意味。
羽毛笔颇有灵性地点点头。它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继续在纸上挥墨：
镜子的特殊，也让我感觉到了那个坐标点。
镜子……它于空间，的确含有某种秘密。
所以这段故事才由此展开，而我于是在这里为你们书写。
25 不该出现的时光
对于空间学徒而言，路上的旅程固然凶险，但这并不是他们的最大阻力。
凝聚着坐标点的莱诺散发出极大的动静。对于周边的一些东西而言，这个动静的意思是：
该用餐了。
而更加深邃的地方，有什么甚至向莱诺的方向默默注视了一下。
莱诺深感不妙。这个坐标点正在凝聚当中，与他的精神力密切链接——如果现在放弃凝聚，自己的精神力也会瘫痪，最终落得一个神志不清的下场。
他只有想办法尽力加快速度，也只能如此。
一旁的空间撕裂开来。大量的芜杂信息紊乱着向莱诺冲来，加剧了他开辟坐标点的难度。
它们出手了！莱诺想到。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
莱诺绞尽脑汁地去处理，排除这些信息的干扰。这一点十分困难，但并不是无法做到。就在他快要成功的时候，一阵刺痛感直击他的灵魂。
又来了。莱诺痛苦地想。他刚刚处理掉的信息流逝了，又换上一批崭新的。他明白，那些家伙是要等他的精神力消耗殆尽，再一举击破。
莱诺不得不想办法一心多用。他一边处理那些消息，一边把精力投放在附近的空间里。如果有什么隐性的攻击传来，这样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守势。
莱诺的精神力在不断消耗，但他防御住了几轮进攻，剩下的精神力应该是够用来将坐标点开辟完全的了。
他明白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于是继续提防着这周围的一切，担心怪物们整出一些新花样。
突然，莱诺心头一紧。这位空间学徒甚至感觉到死亡竟突然来到他眼前。在这个地带，死亡的到来光明正大。
一股能量从深邃的地界而来，直直地击打向莱诺。莱诺眼看着这股能量轻描淡写地略过他的防御，感受着这股能量的能级，心中涌现出绝望。
被这股能量击中，必死无疑。
莱诺动不了。他此刻已经来到一个关键的阶段。这时切断联系必然会永远迷失自己，身体变为空壳，而精神在此地永远迷失漂泊直到消亡。他宁愿干脆利落的去死，也不愿意再在这个地方遭受折磨。
于是他带有怨气地向力量传来的地方发射了一道空间魔法。这并不有用，但总能证明自己的态度。
莱诺的脑中首先回想起拉依娜，还有对他们视如己出的奈法利亚。这五年来在魔法岛上生活的点点滴滴他仍然历历在目。
接着他马上想起父母，自己天赋不足只能成为魔术师的哥哥还有时刻陪伴自己的凯叔。
最后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结识不久的兹伦兄，炼金，双阳教派……
莱诺想到这些，更是不愿意辜负家人和朋友们的期待。还有邪教的问题未能解决，他还要突破成功回去见凯叔问问王庭的事。又怎么能在此倒下？
那么，有什么能挡住这股力量？
要是有源具的话，也许可以。
源具……本源源具！镜子，那面诡异的镜子在哪？
莱诺此时意识过来。但那面镜子不会为他所用，他也明白这一点。只有成为魔法师之后才能够支配自己的本源源具。
莱诺想起来那面镜子的高傲。他想起镜子里伸出的那双熟悉的手。
莱诺到现在还不清楚那是谁的手。但它们散发出浓厚的善意，这就够了。莱诺相信镜子不会任由自己去死。
果不其然！
莱诺感受到镜子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那强大的能量。镜子毫发无损，甚至对于这股能量还带有某种不屑。
正当莱诺松了一口气时，有一股光缓慢地从镜子的背面投射到他身上，包含住他以及整个坐标点。
这使得莱诺傻了眼。他从未听过本源源具有在学徒阶段就会来帮助学徒的，更没听说过本源源具会对坐标点产生什么影响。
更令他傻眼的还在后头。莱诺感觉自身莫名有了形体。他抬头看到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父王，母后？”
在遥不可及的彼方。
一只优雅娟美的羽毛笔有了些许预感。它停止书写，笔尖指向某个方向。
它的全身如素雪般纯白。它的周围回荡着优雅的旋律，而在停止书写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它独自呢喃着：
镜子。
地面上留下书写的痕迹。它挥动的身姿，宛如自然的舞蹈。
莱诺意识到自己变小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比较了下自己的身高。
自己身穿的衣服，此时竟是在王宫里的样式……莱诺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他是回到了过去？还是说眼前的这一切皆是幻境。
但无论如何，他目前所感受到的……见到久违家人的温暖是真实的。
父王和母后慈爱地嘱咐了他几下，便去王庭里处理政务。莱诺的父亲算是一代明君，莫特兰在他的统治下正变得越来越强盛，百姓的生活也逐渐变好。
莱诺怀念地漫步在莫特兰的王宫之中。大理石所打造的地砖耀映着晶石的光芒，石英砖制成的廊柱坚定地支撑起整个王宫，围造起神圣的回廊。
一位面容俊朗的的红发男性不知在何时出现来莱诺旁边护卫着他。莱诺点点头，回应到：
“凯叔。”
凯叔应了一句。他注意到今天的小王子似乎有点不一样，但他说不出来具体的变化。
莱诺的步伐十分缓慢。他漫步在宫廷外侧的这片长廊里，慢慢找寻着自己的回忆。他将手放在廊柱上感受石英那光滑的触感，记忆渐渐涌上心头。
在莱诺正对着的花园里。
园艺工人们正修整着植物，池塘里也逐渐热闹起来。紫藤花向墙面上努力蔓延，一对相依的鸟儿在树梢上筑巢。莱诺一只手扶在廊柱上，默默地看着眼前这片景色，总觉得这一切似乎不属于自己。
“莱诺殿下……？”
一旁的凯叔疑惑起来。他看向许久未动的小王子，不明白他今天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按照惯例，王子这个时候应该回去看书了。
不过他也无权干涉莱诺的举动，于是他也静静地只是在一旁看着。凯叔对花园里的这一切无感，春日的美好他早已见过太多，因此他并不懂得珍稀。
这种美好的感受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因此等到失去时，他才明白有多么痛苦。
莱诺继续在宫殿里漫游。中庭里父王和母后正在与大臣和议员们共议，他自然不能前去。于是他从外侧绕过中庭，来到后庭自己居住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书房的大门。他先是环顾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忘记拉依娜不可能存在于此处。
莱诺愣了愣，但很快又走了进去。他的房间里摆满了书柜，整个房间的规模甚至和一个小型图书馆差不多。房间顶部的床上堆着几本打开着的书，床头柜上摆着一架棱镜台灯，供他在黑夜里使用。
莱诺以现在的视角去查看自己的房间，总觉得缺少些人情味。他想起在魔法岛上的日子，当年他每晚都和拉依娜讨论一些八卦，文学作品，魔法学术亦或是莫特兰的国事。曾经，他和拉依娜因为国事的立场不同，也引发过激烈的争吵。不过最后还是和好如初。
也是因为接触到了拉依娜这样出身于平民的人，才让他能更深刻的理解到人们究竟都需要什么。
他叹了口气，明白这件房屋缺乏一个讨论者。他需要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观点，来启发，刺激自己。他需要交流，而书本只是单方面的传授。
当然，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他读过的书已经够多。
凯叔不明白小王子又在愣些什么。作为王室成员，王子马上就要受到魔法师的考核。王室私底下为王子检测，发现其对于六种元素都能直接触动，但都不突出，相较而言也就光与暗元素要略强一点。但这应该也足以入魔法师的法眼了。
于是他们让莱诺在真理会的测试上放水。果然，经过真理会的鉴定，莱诺拥有高级的光元素天赋，这十分可惜。
莱诺十有八九能够被送到魔法岛学习。因此，小王子应该赶紧去学习有关于元素魔法的知识。
但莱诺又从房间里抽出身来，转身前往他哥哥的房间。
凯叔依然不好说什么。如果莱诺去访问里易维亚殿下，那么他必须退下，不得窥听王子间的对话。正如他所料，莱诺轻轻敲开一扇古典的大门，慢慢地走了进去。
在莱诺眼前的是一位和他长相有几分相似，但更加潇洒严厉的男子。他正舞动着一柄魔术道具，操练着熟悉的暗影魔法。见莱诺进来，他放下武器亲切地问道：
“你怎么来了，弟弟？如果是魔术的话，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或者去问真理会的老师。别老是读你那些死书了。”
莱诺才发觉原来此刻哥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魔法师的选拔标准。他看向自己的亲哥，心里不懂说什么好。
“里易维亚哥哥，波诺薇赛姐姐呢？”
莱诺只是来看一看自己的哥哥，他很快转移了话题，不愿意多谈魔术。
“她去接受老师的指导了。”里易维亚耸了耸肩，“老师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说是真理会要派更加厉害的魔术师来教我们。薇赛姐姐有点舍不得他。”
更厉害的魔术师……莱诺没有多想，点了点头。里易维亚从怀里掏了掏，递出一个纯水晶石送给他。
“你老是看死书，再这样下去眼睛都要瞎了。你还没接触过多少魔术，不适合像那些野路子魔术师一样直接就使用道具，那会对自己有所伤害。”
“就用这个吧，看书乏累了就接触一下里面的水元素润润眼睛。我记得你的水元素天赋虽然不太够，但使用这个还是可以的。”
虽说兄长赠予的礼物并不贵重，但莱诺能够感受到附着在其上的感情。这一幕和他的记忆重叠，他记得似乎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兄长，兄长就是送了一块纯水晶石给自己。
记忆再度重现了？还是说……不管我如何做，最终记忆都会走到这一步。
莱诺想起来自己以前就是喜欢一直读死书，和里易维亚见面很少。而他害怕打扰自己，也不会主动来找莱诺。
临走前，里易维亚批判了莱诺只会读书的行为，告诉他除了读书，也要多多实践。
莱诺想起来这块纯水晶石应该还在自己的空间口袋里。他将这块纯水晶石揣进兜中，再次审视着这片王宫。
所以，镜子到底把这坐标点搞成什么样子了？
莱诺皱了皱眉。他能感受到自己与坐标点的链接似乎仍在持续，并没有断开或是打断。自己是一定安全的……但这段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要等自己和坐标点完全链接之后，才能知晓真正的答案？
莱诺现在漫无目的，也找不到线索。那干脆就做点自己想做的吧。他心想。既然回到了五年前，那他想找一个还素未谋面的人。
他很好奇现在的拉依娜正在做些什么。
26 回首期盼的往事
莱诺思索着该怎么偷跑出去。
他不愿意在见拉依娜的时候，有凯叔在一旁盯着。
他思索了片刻，先是回到房间换上一件尽可能朴素的衣服。行考时因为穿着被认出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尽管在当时，被认为贵族实际上给他们提供了便利。
然后莱诺再将刚刚穿的那件衣服套在最外面，以防凯叔发现自己的异常举动。
嗯……既然自己与坐标的精神链接还在，那么空间魔法应该还是可以用的吧？
莱诺偷偷尝试了一下，他的嘴角露出笑容。
很好。
他装作忘记和兄长少说了几句话，又推开了里易维亚的房门。凯叔为了避嫌只能退下。
凯叔在门口静静等待。过了半晌，里易维亚疑惑地从门后探出脑袋。
“凯叔？”
“咦。”凯叔疑惑地和里易维亚对视。“里易维亚殿下，莱诺殿下不是刚刚才进去吗？”
“弟弟？他没有啊。”
凯叔和里易维亚都愣住了。他们看向对方，立马再确认了一遍刚才的情形。
在远离王庭的街道上。
伦斯凡德作为莫特兰的首都，已经繁华了百年之久。
对于莱诺而言，这座他生活了许多年的城市此时却如此陌生，甚至不如洛尔康基斯熟悉。他这么多年来几乎从未出过王宫。
他回想起自己救下拉依娜那一天，两人是在教堂遇见。莱诺思索片刻，将那件浮夸的外衣收进自己的口袋空间，凭借着记忆往教堂附近走。
那天自己为什么去教堂来着？莱诺努力回想。似乎是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王室成员必须定期去教堂祈祷，来证明自己对教会的虔诚。那天如果再不去，就过了教会要求的期限。
也是在那一天，魔法师正好来教堂找寻他的踪影，顺带救下了拉依娜。
真是巧合。
莱诺来到了教堂附近。
伦斯凡德的教堂远比洛尔康基斯的繁华。在教皇刚刚开始修改教义的时候，这里的神像就变成了教皇的雕像。伦斯凡德也因为这件事曾经发生过小小的动乱。
他迷茫地看着周围，不明白该如何落脚。
伦斯凡德毕竟是首都，教堂还是需要谦让一下，彰显王室的尊严。
教堂离市中心还是有一段距离。不过其周围也是尽显繁华，难有颓败的迹象。
莱诺不清楚之前为何会在这里遇到拉依娜。他倒是清楚拉依娜的家境，但以她的家庭条件，似乎不应该住在这附近？难道是来教堂祈祷的？但她那性格，真的会信教吗……
莱诺的步伐带着疑惑。拉依娜从未具体和他说过，在他们相遇之前到底都发生过什么。反而是更久远的事情，或者是一些平凡生活中的小细节，他们会偶尔聊到。
莱诺想了想，还是往教堂方向走去。说不定就能碰到拉依娜正在做礼拜，缘分得靠撞见。
他来到广场上，静静地环视一圈，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看见的那个身影。于是他低着头，摆着某种虔诚的姿势渐渐走上宽敞博大的台阶。
如果以民众的身份，来表达对于教会的虔诚，那并不会令莱诺感到不满。但如果是以王子的身份，只会让他顿感不适。
莱诺总算是来到了教堂的门口。教堂的祈祷厅里总是人满为患，但由于最近的教义改制，这里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起来。他一眼扫过这里的所有人，便知道没有所期待的身影。
他等候了许久，等到接近饭点，祈祷厅的人都差不多离开，也没见到拉依娜。
莱诺明白不能着急。他轻轻叹了叹气，从教堂的后门慢慢走出。他低着脑袋路过一个拐角，然后与什么随之相撞。
他有点迷糊地站起身来，听到了那个有点熟悉，但更加稚嫩的声音——
“对不起，贵族大人！我实在是……没看见您在这里。”
莱诺愣了愣。他从未想过从拉依娜遇到他会说出这种话语，这让他不禁黯然神伤。
他仔细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这的确没有什么不对——但他的举手投足之间所透露出的贵族气质，从根本上无法遮掩。
女孩曾对他说过自己幼时擅长察言观色，莱诺现在算是明白了。他们双方短暂地对视了一下，女孩很快就因为畏惧将目光移开。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但又给人一种灰蒙蒙的感觉。
莱诺仔细观察着此时的拉依娜，往日的点点回忆又冲进他的脑海。女孩的头发似乎有几天没洗了，脸上也沾染着许多灰尘与泥垢，但还是可以看出她的漂亮。
她身上穿着的廉价布衣似乎是贫民窟的标配，和整片贫民窟带给人们的感觉一样，都是灰色的。女孩提着水桶的双手此时已经颤抖起来，她有点畏畏缩缩地低下头，问到：
“贵族大人，我是犯下什么错误了吗？劳烦您亲自来找我……”
受不了了。
莱诺无法接受拉依娜对自己这样说话。他难受地将女孩手中的水桶抢过，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将其放下，安慰到：
“我只是来到处看看。”
拉依娜还是颤抖个不停。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一只手向水桶伸出但又很快放下。她攥紧了手中的抹布，带点祈求的意味在里面：
“那大人，我能去工作了吗？”
莱诺为了表示平等蹲了下来。他双手紧紧抓住拉依娜的双臂，也带有某种请求的感觉说到：
“请不要叫我大人……我叫莱诺。叫我莱诺吧。”
他早就习惯了拉依娜这两年对他的态度。对他喊着尊称的拉依娜，他根本无法接受。
他不喜欢别人带着某种自认为低贱的态度去与他相处。
拉依娜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她不明白面前这个贵族少爷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出于对贵族们的恐惧，她还是轻轻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莱诺总算是心情愉悦了一点。他问向拉依娜：“工作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你叫什么名字？”
“拉依娜·霍普莱斯。”
“对，拉依娜，拉依娜。”莱诺笑盈盈地念了她的名字几遍。女孩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这个名字已经被他念叨过无数次。但这肯定是幻觉，女孩晃了晃脑袋。她听见这位少爷又问到：
“你现在的工作是定期打扫教堂？”
“是的，莱诺……”拉依娜本来又想加上敬称，但在莱诺的注视下，她还是憋了回去。
“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份工作？”
莱诺刚一开口，就看到拉依娜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他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后悔地准备补救，而拉依娜已经开口回答到：
“这份工作报酬比较高。这样我能攒下钱找妈妈。”
莱诺是知道拉依娜的母亲失踪这件事的。他点了点头，问到：“你爸爸呢？”
拉依娜从未提及过她的父亲。他好奇地听到拉依娜的语气缓速下来，有点厌恶地回答：
“妈妈失踪之后，爸爸就去赌博了，经常不回来。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莱诺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他紧紧地握住拉依娜的手。这双手上没有他熟悉的柔润和细腻，而是带着常年劳作的粗糙。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近几年国王给我们的补助变多了。”拉依娜很平实地回答：“一天可以去领三次面包吃，还可以无限加水。每周都有蔬菜分配，过节可以吃到肉和水果。”
总而言之，就是饿不死。
莱诺还是觉得这样的补助太差了。不过想到莫特兰已经是贫民福利待遇最好的国家之一，他还是闭上了嘴，将批判的话语收回。等到以后自己有了权力，再改良下福利政策吧。
“那么你干这份工作能够赚多少钱呢？”莱诺关心地问向拉依娜。
“每天都有50枚国王币。”拉依娜有些幸福地又追加了几句：“要干这个工作的人必须虔诚呢。我信仰教皇大人的神像，又通过了一个什么考验，神父大人就准许我来工作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才多大，就要出来工作……经受过魔法岛高等教育的莱诺，现在深深感受到法律的不完善。
他多看了拉依娜两眼，联想起现在那个讨厌教会的拉依娜，从她的言语中感到些许荒谬。女孩看着少爷久久不回复她似是在沉思，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跑到水桶旁边说到：
“莱诺，我要工作了。”
莱诺点点头。他跟着拉依娜来到祈祷室，看着她擦拭起那由大理石砖块制作而成的地砖。和她一起工作的还有几个孩子。
莱诺摸了摸下巴，他看着拉依娜将抹布沾湿擦拭地板，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似乎……拉依娜此时与水的距离，并没有那么亲切。
拉依娜此时还不是水湮体？
莱诺又多看了拉依娜的漂亮眼睛几眼。难道这和她的眼睛有关？
他眼睛难得地微眯起来。拉依娜的眼睛到底是怎么瞎的？她从不愿意和莱诺提及。似乎这里面有什么隐秘，但他马上就要明白了。
阶梯上传来脚步声。莱诺抬头正巧与这座教堂的神父对视。后者看到莱诺有点惊讶，很快鞠躬表示尊敬。莱诺在遇到莫特兰驻区主教时应该向其回礼，但对于神父这种级别的完全不用。于是他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
神父来到祈祷厅，拍了拍手，对正在工作的孩子们说到：
“孩子们，停一停，听我说。”
这些全部出身于贫民窟的孩子们停下了自己的双手。
“第二次测试来了。能够通过这次测试的人才能留下，并且工资翻倍。”
听到工资翻倍，每个人眼睛里都是一亮，但他们也都害怕自己是被淘汰的那个。神父聚集起他们，随后打开了其中一扇大门。
莱诺又与神父的目光对视。
“伯泽西神父，我也想看看这次测试——您没有意见吧？”
莱诺指了指半开的门扉。伯泽西只觉得这个书呆子王子在今天有什么不一样了，他的直觉想让他拒绝，但门里传出一个声音说道：
“让他看看吧。”
有问题。莱诺站起身来。他看了一眼拉依娜，后者正用惊诧的眼神看着他，在思考是什么贵族身份敢和神父如此说话。
有问题。莱诺的脸上带上些许阴霾。他现在觉得拉依娜的残疾，和教会逃不开关系。
27 苦寻已久的真相
神父替莱诺推开门扉，让他彻底看清楚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的桌上像真理会给他们测试天赋时一样，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魔法素材，桌子的正中间竖立着一块放在隔离罩内的空白水晶。
桌子的后面站着一位身着白色主教长袍的中年男性。莱诺对他再熟悉不过——这位是伦斯凡德的驻区主教卡西姆，一位著名的亲教皇派。他看了眼莱诺，简单地行了一礼。
莱诺还是点点头。只要不是管理整个莫特兰的红衣主教，他就不需要回礼。
他走过这群等待测试的孩子们身旁。在路过拉依娜的时候，他特意温和地想和她对视一下。
但拉依娜没敢和他对视。
莱诺沉默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他闭口不言，表示着你们已经可以开始。
伯泽西有点犹豫地看了卡西姆主教一眼。后者没有丝毫的异常反应，对这些孩子们说：
“之前你们都是以极好的成绩通过第一次选拔的人。”
他指了指桌上的材料，说到：
“即使是拿最低级的共鸣材料，你们也能将近把这枚空白水晶填满。”
来了！莱诺敏锐地抬起头。他们是在寻找魔法师种子进行培养？
莱诺看了看这些衣衫褴褛的孩子，心中有些猜测。或许是他们太穷了，不来这里打工，连真理会的报名费也交不起……所以教会就盯上了这个群体。
不，更加可能的是，他们只顾着活着，连怎么成为魔术师都不知道。不然有这种天赋，直接去真理会注册魔术师不就好了？
但好像，就算他们注册成了魔术师，也没有钱去购买材料……
卡西姆的声音打断了莱诺的思考。
“因此，我想让你们尝试——不接触这些素材，就能够直接激发晶石中的元素力。”
他大手一挥，将桌上的其余素材全部撤下，只留下各元素晶石。
魔法师？莱诺惊讶地看着他没有动用任何道具，空起一阵风将那些素材吹落到地上。
卡西姆看着莱诺的反应，带有点探究的意味。他看向莱诺，有点玩味地问道：
“王子殿下似乎对这种施法方式，并不陌生？”
莱诺盯着卡西姆，嘴角带起些许冷笑，没有出声。伯泽西神父只觉得莱诺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甚至在莱诺身上，他能感受到某种威胁。这个小王子似乎能轻易支配他的命运。
伯泽西流下几滴冷汗。而那些贫民窟的孩子们，听到“王子”这个称呼，也都是相继一惊，随后便要下跪。莱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紧张地看向拉依娜。
拉依娜的双腿已经渐渐弯曲。她抬起头，迷茫的双眼正好和莱诺对上。莱诺对着这群孩子们怒斥一声：
“不许跪！”
他这句话更多地是说给拉依娜听。但后者此时已经控制不住弯曲的双腿，“扑通”一声向着他跪了下来。
……
窗外的阳光挣脱了云朵的束缚，在一瞬间透过彩色绘窗透射了进来。
莱诺背对着绘窗，看着阳光突然涌现出来，投射在光亮的地板上。
拉依娜的半边脸颊被阳光温柔地抚煦，光与影不偏不倚地在她脸上划分了界限。
她的眼睛迎着莱诺，嘴巴恐惧地微张，双手在地上紧张地摸索两下，探寻着一个安全的角落。她马上又意识到自己违背了王子殿下的命令，仓皇地站了起来。
不。莱诺痛苦地想着。拉依娜不能这么对我，而我现在正在伤害她。那我应该，应该怎么做……
就连卡西姆主教都被莱诺的斥令给震愣住。他只是以为莱诺遇到了魔法师，已经通过了测验马上要去魔法岛了，但为何性格上也发生了如此之大的转变？
卡西姆有点后悔让莱诺进来。他一开始觉得这位王子唯唯诺诺的，想进来看看也没什么，并不会破坏他们之后的计划，没想到居然做出如此剧烈的举动。不许跪……他刚刚是在和那个黑发女孩说这句话？难道他们认识？
卡西姆看见莱诺几乎是用带有某种要杀人般的眼神对视着自己。难道是因为我对他的称呼使得他的身份暴露？他皱了皱眉，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道：
“莱诺阁下，您可以带着您的朋友离开这里。”
卡西姆这里采取“阁下”的措辞，本身就是一种让步。
事已至此，莱诺也觉得没必要继续呆下去了。现在看来，拉依娜的失明和教会脱不了干系。拉依娜定然会在这次测验中脱颖而出，被教会重点培养。
但拉依娜似乎现在还不是水湮体。
莱诺仔细想了想。自己和拉依娜相遇是在教堂附近的一片居民区里。当时那位魔法师自教堂接下他之后，带着他路过了那片居民区。
他们在路上看到一个倒在路边，全身满是尘土的女孩。魔法师将其唤醒，发现她的双目已经因为长期处于黑暗状态下，双眼突然受到剧烈强光照射而失明了。
当时的拉依娜似乎不会说话。她的眼角空流出几行热泪，整个人蓬头垢面地呆坐在那里。
那位魔法师顺手运用水元素魔法救治了一下拉依娜，可惜并没有什么出众的效果——她的眼睛应该是再也看不见太阳了。不过令这位魔法师惊喜的是，他发现拉依娜对于水元素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经过一番测试，他确信拉依娜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水湮体。
莱诺在之后也问过拉依娜当时怎么蓬头垢面，眼睛是怎么被强光闪瞎之类的问题，但她一直不愿意回答。
莱诺如今有了猜测。教会看见拉依娜离水湮体就差一步，便将她关在了那种纯黑的地下室中，让她仔细感受绝望，孤独和恐惧。而中间他们曾经打开牢门，让她感受希望——随后用光属性水晶刺瞎了她的眼睛，再将她丢回地下室中。
莱诺在魔法岛上学到过，人体剧烈的情感反应会短暂增加体内阿的流速，使得在心脏这种同时有多股阿汇聚的能量核心，能够凝聚出浓度更高的阿。
因此，剧烈的情感反应能让释放出来的魔法威力更大，速度更快。这也是为什么像克泽林那样的整天陶醉在自己情感世界里的人，往往实力出众。
而湮式一旦形成，就会不停地渐渐吸取周围的元素。维持湮式并不难，困难的地方在于如何让能级突破到湮式。
那么很明显，教会通过折磨拉依娜，让其生活在由黑暗支配的孤独与恐惧之中……成功做到了这一点。
莱诺算是久违地感受到了愤怒。他毫
不接受卡西姆的让步，不给他留任何台阶下：“你们的这种私自检测，有通过真理会和王室准许吗？”
卡西姆没想到王子殿下会如此不给面子。他脸色微变正准备解释，却听到莱诺说了更斩钉截铁的话：
“我代表王室否决你目前的一切所作所为。”
莱诺给贫民窟的孩子们每人发了1枚教廷币，嘱咐到：
“回去吧，以后不要来这里了。明天来教堂门口等我，我为你们安排新的工作。”
他大可以给得更多。但与其单方面的供给，更应该给予的是方法与途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站住！”
孩子们正要离开，卡西姆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他指着莱诺怒嚎到：
“王室？屁都不是！你这个小毛孩明白什么？整个大陆都在教皇殿下的统治之下！”
“卡西姆。”莱诺直呼其名，“你敢对我的父王母后说这种话？”
卡西姆愣了一下。他随后听到莱诺轻蔑地伸出两个手指：
“第一，请注意你的身份。你只是伦斯凡德驻区主教，不是莫特兰主教——你刚才如此对我说话是对莫特兰王室的不敬。你根本无权与我平等对话。”
“第二，即使你是莫特兰主教，请记住这里是伦斯凡德。”莱诺狠狠地在伦斯凡德上加了重音，“在伦斯凡德，红衣主教也要对王室礼让三分。”
“我们走吧。”
莱诺的表情又很快温和起来。他朝着孩子们的方向笑笑，而他们回礼致意。教廷币的银色在他们手上熠熠生光。
莱诺以一种随心所欲的态度带着孩子们走出了教堂。他将一路上遇见的神职人员都记下——伤害过拉依娜的，他一个也不准备放过，他们必须蹲进莫特兰的牢狱。而他们便极有可能是从犯。
至于卡西姆主教和伯泽西神父，莱诺认为他们一定是主犯，到时候得让这两位老实交代其他同伙。鉴于他们作为伤害拉依娜的主谋，莱诺也不介意动点私刑。
只是卡西姆作为魔法师，恐怕有点难办罢了。就目前他的一招半式来看，不清楚是仍然处于学徒还是正式魔法师层级，可以肯定的是水平不高。
不过这件事的后续处理还是得考虑一下。卡西姆究竟是个人行为，还是说整个教会暗地里都有这样恶劣的举动？
莱诺感受到卡西姆的目光，转过头去送给他一个嘲弄的微笑。他不自觉地跟了拉依娜一段距离，突然看到她停了下来，转头就要下跪。
四周无人，拉依娜这个时机挑的很好。莱诺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焦急问道：“你这又是干嘛？”
“王子殿下……我害怕您惩罚我。”拉依娜的声音中透露着些许颤抖，“之前我身拙，违背了您的命令。”
莱诺不禁又开始骂卡西姆嘴贱。对于这个时期的拉依娜而言，普通的贵族还是能够偶尔触及的，但王子这种存在想都不敢想，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他才和拉依娜建立起的平等关系就被这一个称呼给打破。
“不，拉依娜。”莱诺轻轻地扶着她站起。“你是我的朋友。”
拉依娜不明白莱诺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言论。她怀疑起这里是梦境，于是狠狠地甩了甩头，但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从逃出。
这里的确是梦境，只不过不是她的梦罢了。
莱诺看着拉依娜清澈的蓝色眼眸，这双眼睛里反射出自己的倒影。他叹息一声，明白这都是假的，但还是说到：
“拉依娜，我的朋友，我想带你多看看。”
他马上又跟了一句拉依娜听不懂的话：
“水能感知，总有看不到的东西。”
28 遥远彼方的来客
羽毛笔寂寞地在这面全身镜面前等候。
周围的空间此刻禁若寒蝉，但这种静谧似乎又更加透露出诡秘。
这片时空中又有了声音——这支无暇之笔有点肆无忌惮地展示着自己的惬意。它摊开一本本子，在上面挥舞起莱诺无法辨识的文字。笔尖落在纸张上所奏鸣的“沙沙”声为它伴奏。
这本本子的封皮是一幅立体绘卷，平摊开来方能一览全貌。封皮的画面在不停变化，向着不存在的观众表现，演出。其上的装饰品也随着演出而不断转移，分裂和重组。
演出的确无法缺失声音。封皮的结构忽地奇峻起来，位于其上的装饰品与画卷组成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但看起来又分外和谐的结构。紧接着是一阵悠扬的乐器声不知从哪里传出。这阵声音与封皮上的绘卷互相配合，让演出变得完整。
莱诺想让拉依娜多看看这片世界。
去真理会，王宫，或者坐船带她好好欣赏海洋上的美景，他都有想过。
但拉依娜听到这几个提案，脸上并没有出现过丝毫喜悦。她等莱诺说完他的宏图大计后，请求道：
“莱诺殿下，我不想去这些地方。能帮我找找妈妈吗？”
在莱诺的一再要求下，拉依娜直呼莱诺的名字，但那个殿下的尊称恐怕是别想甩掉了。
莱诺当然不会拒绝拉依娜的请求。但他知道拉依娜的母亲是在四年前就失踪了的，现在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对于贫民来说，往往失踪就代表着死亡……
就连现在的拉依娜，都基本断绝了这个念想。
但他肯定不会拒绝，他也希望能够寻找到拉依娜母亲的线索。于是莱诺细致地问道：
“你还记得你的母亲是在哪里失踪的吗？”
结果不出莱诺所料。当月亮伴随着星尘，再次统御这片大地的时候，莱诺和拉依娜没能获取有关于她母亲的任何信息。
莱诺直接花钱到最大的地下组织裂影沉盟会那里寻找拉依娜母亲的信息，但依旧未果。
其实到这一步就可以收手了，没有人能比下水沟的老鼠更加了解一座城市。
……贫民的信息，也不会有人愿意去特别记录和了解。
莱诺又花了大笔的价钱去委托那些情报探子外出搜寻，得到的结果皆是：查无此人。
在一旁的拉依娜悲痛地哭了起来。她明白如果一国的王子都无法找寻到线索，那么她也一定是不可能做到的了。母亲不可能回到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辛苦似乎就这么白费了。人生顿时失去了意义。
莱诺正想安慰几句，却感觉到坐标点似乎要完全与自己链接成功。他有了一种马上就要离去的预感，赶紧对拉依娜道：
“我要走了。”
拉依娜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睛，无神地点了点头。莱诺担心拉依娜想不开，想了想对她说：
“你可以去真理会报名，你的天赋足以让真理会重视。”
他拍了拍拉依娜的肩膀，鼓励到：
“等你成为真理会的高层，到时候再去调动他们去寻找母亲吧。我的能力远不及他们，也就只能找找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组织来帮你。卡西姆在一定程度上说的不错，王室的能力的确十分有限。”
“等你拥有自己专属的研究室，甚至实力达到天王级别的时候，一定能够找寻到她的线索。”
拉依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目视着莱诺离开，心中又燃起了点点希望。
莱诺明白这只是场幻境一类的东西。
但他不愿意让拉依娜收到伤害，或者眼睁睁看着她去做一些错事而自己不去制止——哪怕这个拉依娜是假的，阻止了也毫无意义。
在坐标点与自己完全链接成功的一霎那，莱诺的意识又回到了那片茫茫的虚空中。坐标点和他的精神彻底重叠在一起，在他的精神视界里散发着明亮却不刺眼的光。
灯塔。
莱诺的脑海中涌现出这两个字。
这个坐标点就好像灯塔一样照耀着周围的空间，引领着他前行的道路。
周围的虚无在这座灯塔的四周退散，带有某种敬意和惊惧远离这里。
那面镜子此时就在标点的不远处，隔着一个模糊的距离。
但它此时很乖巧地呆在这里，一点没有迎接莱诺时的乖张与傲意。
莱诺看出来它是不敢。在害怕什么？难道是自己？
他正想好好审视一下改变后的自己，却感觉到脑海里有什么声音炸开：
“结束了？”
这是一个听不出性别的空灵声音。空灵中隐藏着许多感情，莱诺能感觉到。这些感情像是能够同时存在一般交合在一起，起起伏伏，融为一体。
其中占主导地位的，似乎是“随性”。莱诺能够听到这种声音怀抱着某种自由的音律，惬意地向世界宣扬它的独特与美丽。
听到这声音是一种享受。莱诺现在这份音律中回味了几秒，马上回过神来。
他慌乱地集中精力准备防御。很快莱诺意识到：要是对方有敌意，自己应该早就被攻击了。他慢慢地放松警惕，将目光投向周围的空间。
莱诺发现面前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支纯白的羽毛笔。羽毛笔以一种非常人性化的方式在奇异的书本上挥洒，给莱诺一种它正在捧着这本书的感觉。
不仅是声音，就连这支羽毛笔的外形也让莱诺震惊。
莱诺更想用简单而不是简洁来修饰它的外表。但就是一支如此简单的羽毛笔，它的白色实在是太过纯正透亮，和它的简单产生了巨大的反差。
莱诺没有见过这种白色。哪怕是最昂贵的石英，也无法将这种白色打造。这种纯洁的白，比雪的白皙还要更胜一筹，它是在自己发着光。
“无暇”。似乎只有这两个字能够形容这种白色。这样的颜色只有在拥有坚定信仰的胸膛里，亦或是梦境中能够见到。莱诺看的有些惊迷了，他脑海里的声音温柔笑到：
“喜欢这个颜色？”
莱诺几乎是不受控制般的点点头。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震撼更多。随后那个声音补充到：
“这个颜色，象征着纯白无暇的起点。”
“它适用于每个值得拥有它的人，包括现在的你。”
羽毛笔灵性地偏了偏脑袋，等待莱诺消化它刚刚说出的那些话语。
“我有很多称呼。但我喜欢别人叫我彼空。”
这个声音在微笑。彼空温柔地对莱诺说到：
“叫我彼空就好了。”
莱诺点点头。他不明白彼空到底是谁，但就目前的表现而言，肯定比现在的他要强上许多。莱诺不敢欺瞒，老实回答到：“我叫莱诺。”
彼空难道是某种……邪神？莱诺突然有了这种想法。他畏惧地偷偷打量彼空几眼。
彼空将自己的身体向前倾了倾，回复到：
“你的镜子很有趣。我是被它吸引而来。”
莱诺感受到自己的本源源具似乎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它倒是充满灵性，知道什么应该恐惧。
“我也算是第一次和它正式接触。”
莱诺怀疑彼空是为了他的镜子而来。说不定彼空就要夺取他的本源源具……莱诺心痛起来。虽然说这面镜子的脾气似乎很臭，但是它十分特殊，甚至在开辟坐标点的时候还会给予自己保护。他是第一次听说本源源具会有如此强大的灵性。
如果镜子能不被彼空带走，那么接下来的坐标点开辟，应该也会容易很多吧……
但没办法。莱诺怀疑自己拒绝彼空，下一秒对方就会干脆直接翻脸将自己干掉。他赶紧和镜子撇清关系，希望彼空干脆早点拿走算了，长痛不如短痛。
“第一次‘正式’？”彼空有点好奇，“能说说看以前的‘非正式’接触吗？”
莱诺开始后悔自己的措辞。他又不敢欺骗彼空，只好老实交代。
彼空耐心倾听起莱诺的讲述。在这片好奇的气氛中，掺杂进些肃穆。等到莱诺讲完过后，彼空下意识地问道：
“那么那个拉依娜，在你的现实生活里是你关系很密切的人咯？”
莱诺有点警惕地抬起头。彼空解释到：
“你放心，我只是问问。不过你的反应也已经说明了一切。”
彼空歪着身子陷入了沉思。在这片空间中不知流逝了多久，它以一种凝重的态度告诉莱诺：
“对于空间而言，‘镜子’并不简单。”
它随后神秘莫测地提到一句：
“有个传说。一位名叫爱丽丝的女孩不止陷入过地洞，她之后也进入过镜面——因此引发了许多故事。”
莱诺有点不明白彼空在说些什么。它的言论自由随性，往往跳脱到谈话人无法理解的境地。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诩为空间学徒，对空间的了解又有多少？”彼空又变得严肃起来。
一番交流过后。
“……”
彼空有点震惊于莱诺知识的匮乏程度。它反复确认莱诺不是空间学徒中那种文盲个例之后，不禁更加感受到荒谬。
简单来说，莱诺对于这片空间的运行机制之类的东西稍微明白一些，但对于原理一窍不通。
会使用但不会解释如何使用。也就是说，认同了但并未理解。
靠前人总结经验是一种不错的探究方式，但在积累下足够经验后，就必须去细究原理。彼空对莱诺目前的情况有点揪心。那面镜子还蛮有趣的，而莱诺似乎说它是自己的“本源源具”。似乎莱诺的死活会对那面镜子有所影响。
它自然是希望莱诺不要出事。在这种深空中能够遇到人类，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对于莱诺身后的文明，它亦产生了些许好奇，于是彼空偷偷在莱诺的精神体身上注入标记。
“鉴于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稍微研究了一下这面镜子……作为补偿，我来教你如何更好地使用这个坐标点吧。”
彼空从不以实力欺压别人，它更奉行交易。当然，因为自己暗中标记了莱诺，它会付出更多的知识来回报莱诺这个“引路人”的功劳。
当然，交出的知识也一定具有底线。它明白一个文明如果获得了超出它们当前能力范围的知识，最终的下场会是如何。
而如果只是小小的推动一把，那么在它眼里，还算是可以接受。
它已经开始期待，这个文明有什么独特的地方——甚至独特到可以令它借鉴。
莱诺已经一个晚上没有醒来。
就按照过往学徒开辟第一个坐标点所花费的时间来看，莱诺还未苏醒也算正常。
拉依娜在黑店的后院里找到个位置坐下。那个孩子又来找她聊天，她只是敷衍地理会几句，随后又开始想起莱诺的事情。
一阵剧痛才把她拉回现实。
鲜血像卸了闸一样于她的腹处喷涌而出。拉依娜先是感到剧痛，随后这份痛苦彻底麻木起来。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刺入她的身体，甚至还在搅动。
她进行防御也为时已晚。那柄机械道具留在了她的身体当中，制造着这片铁与锈的猎宴。
她现在明白为什么这个男孩无故接近自己。
“对不起，姐姐。”拉依娜的身前传来男孩稚嫩的声音。他先是很诚恳的致歉，然后又补充到：
“但你是神的敌人！神的敌人是必须死的。”
男孩睁开他那澄澈透明的双眼，眼里满含着最纯粹的信仰。
男孩的眼里闪过一道颜色。它被称为：纯白无暇的起点。
29 坐标系魔法
莱诺没想到自己一醒来就看到这种情况。
突破成功的喜悦一扫而空，随之覆盖而来的是些许不满和愤怒。
他轻轻地将那柄机械小刀拔出。没带离任何一片血肉，而拉依娜的伤口处也不再有鲜血流出。
一旁的兹伦将被打昏的男孩捆绑起来。他惭愧地向两人致歉：
“是我的问题，要是我不因为大意丢失这把武器的话……”
“显然不是你的问题。”摊躺在床上的拉依娜虚弱地摆摆手，“就算没有这把刀，他也会换别的武器来袭击我。”
莱诺皱起了眉毛。他把玩着从男孩身上摸索到的双阳教派神徽，疑惑到：
“为什么这个孩子，也能成为双阳教派的干部？”
“因为他足够虔诚。”兹伦苦笑着回答道。
“我之前还和拉依娜小姐说呢，干部级别的在小孩当中几乎不可能出现，但是……”
莱诺接过兹伦的话：“看起来双阳教派对于人们的思想倾轧的太过严重了。孩子是最容易被欺蒙的对象。”
他让徽章在自己的手中旋转几圈，然后将其揣进兜里。如果贸然放置到坐标点中，或许会被双阳之神盯上。
“得先处理双阳教派的问题。”
莱诺现在觉得回到王宫先解决王室的问题是来不及的了，双阳教派的思想控制已经到了一个比较恐怖的地步。
他不想看到自己的百姓全都沦为邪教信徒。如果双阳教派再加深他们的统治，即使使用武力收复兰里维亚和吉所里特，也无济于事。
兹伦也点头称是。他们不认为自己遇到的是小概率事件，恐怕信仰甚至已经渗入到大部分成年人乃至孩童的身上。
拉依娜的伤口正急速回复着。应该说幸好，对于水湮体而言，这种程度的伤口不算什么。不过兹伦的炼金道具确实锋锐，如果换上一个成年男性来刺杀拉依娜，恐怕她现在就不是单纯地在床上躺着。
“兹伦兄，你帮忙照顾下拉依娜吧，我去找一下凯叔。”
面对这么大个邪教组织，莱诺现在不清楚究竟如何下手，包括兹伦也是——他们还没有处理过这种严峻的问题。
凯叔能够成为莱诺的贴身护卫，再结合他的年纪与资历，想必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在他那里一定能得到一些建议。
况且，莱诺还需要在凯叔那里明确王室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兹伦看着昨天还有点迷茫沉沦的莱诺，在今天突然就变得精神和自信起来。他感觉莱诺的气场似乎都有所变化，和他初见莱诺时的很不一样。
空间学徒开辟一个坐标点，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变化？兹伦忍不住提出这个问题。
这已经算是空间学徒们的秘辛了。不过兹伦属于自己人，莱诺便干脆全盘托出：“只要空间学徒能拥有一个坐标点，就是质的提升和飞跃。我只是开辟完第一个坐标点，能力上就已经战胜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空间学徒。”
“因为有几个空间魔法，需要坐标点来配合使用。”
莱诺的自信来源于他提升的实力。
兹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莱诺继续补充到：
“而且这个坐标点还必须由自己支配才可以。也就是说，跟着其他空间魔法师去蹭他们的点位，是无法使用那些技能的。”
“不过把死去的空间魔法师的点位拿过来使用，倒是可以。”
但哪来那么多空间魔法师呢？更不用说死掉的了。还得是百年内的新鲜尸体才能吐出有用的点位。
对于莱诺新掌握的能力，兹伦十分好奇。而拉依娜倒是早就听莱诺念叨过很多遍了，他经常抱着那本《神奇的空间魔法》读上几遍，里面的空间魔法简直少得有点可怜。
莱诺有点犹豫。
实际上，他除了掌握了那些需要坐标点的魔法之外，还从彼空那里学到了一点知识和技能。他不明白要不要把遇到彼空这件事告诉同伴。这种在高维空间所遇到的奇异生物，别人应该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彼空传授他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真的。莱诺始终提防着疑似邪神的彼空。他不到万不得已，不打算用彼空给自己传授的知识。
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把和彼空有关的事和同伴们说。于是他向兹伦介绍到：
“我的整体精神力得到了提升，所释放的空间魔法的效果更强了。”
“至于利用坐标点所施展的空间魔法，被统称为坐标系魔法。”
莱诺环视周围一圈，对着桌子上摆放的《如何成为炼金大师》做出一个抓取的动作。
这本厚实的书慢慢向莱诺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你应该知道，我的空间魔法能够作用的距离很短。”
莱诺靠近了些桌子，再次对这本炼金教学书籍做出同样的动作。
这次它移动的距离明显比上次多了些。
“坐标点的第一个作用，就是延伸我的施法距离。你可以把它理解为类似于中继器的作用。”
“我可以使用精神力控制坐标点移动。然后将其的空间位置与现实坐标位置相接近。”
莱诺将书放置回原位，然后退回到第一次做抓取动作的地方。等了一会，他第三次做出抓取动作。
这次书移动的距离，比前两次都要多得多，直接从桌上划了下来。兹伦慌忙接住。
“我将坐标点移动到了桌子上。因此这次魔法的表现力更好。”
兹伦仔细盯着桌子。
他盯了半天，甚至产生了要将桌子劈开两半一探究竟的心理。最后他还是忍住，问向莱诺：“我们是看不见坐标点的对吧？”
后者点点头，解释道：“除非你也有一定空间天赋，或者拥有源具应该能看到。”
兹伦震惊地连话都要说不出口。他再一次体会到了魔法的恐怖之处。
兹伦脸上的慌张溢于言表。莱诺连忙和他解释起这个坐标系魔法的弱点：
“坐标不会跟着我移动，因此如果我急需移动坐标点，所需消耗的精神力是极大的。”
“通过坐标点释放空间魔法，消耗的阿与精神力的量都会提升。因为在传导的过程中有部分能量会流逝，一部分流逝于移动路径中，一部分消耗在能量由空间到现实的突破。因此不得不消耗更大的能量去释放法术。”
“如果坐标点离我太远，那么我将根本无法通过它释放出法术。”莱诺耸耸肩，“距离越远所需消耗的能量越大，所需的能量呈线性递增。到达一定距离，所需要的能量会超出我的能量上限。”
莱诺感受了一下距离，将手掌完全展开。
“五米。目前以我自身为半径，坐标点的有效距离只有五米。”
不过五米已经是一个很夸张的距离。莱诺现在的施法范围能够完全覆盖这个房间，甚至连楼上楼下的空间都能够影响到。
他明白兹伦作为普通人，在常年的多方教育熏陶下，心中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偏向魔术师。因此他还是有很多迷辛没有和兹伦具体解释，以免引起他的恐慌。
他可以直接将坐标点移动到别人的身体里来释放空间魔法。
那么这个人的下场已经确定。而且那人看不见坐标点，估计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等自己所能掌握的坐标点越来越多，施法的半径也会随之增大。空间魔法师们都拥有着恐怖的施法距离，往往杀人于无形之间。
值得庆幸的一点是，空间魔法师们往往都沉迷于对空间神秘性的研究。
能够成为空间魔法师的都经历过重重磨难与考验。似乎到现在，也只有莱诺的本源源具会在其受到危险时出手相助。如果不是那面全身镜，莱诺也早就死了。
他们并不在乎凡俗间的争斗。奇点也在一直呼唤着他们，牵扯着他们的精力。
不过令莱诺奇怪的一点是，无论他怎么移动坐标点，在空间感觉上坐标点与奇点的距离是始终不变的。
他看着兹伦的情绪已经平息下来，继续进行介绍：
“坐标点的第二个能力，是能够让我与其进行共鸣。”
“我可以激活坐标点。在激活的这段时间中，当我的本体释放空间法术，坐标点也会同时释放一个相同的法术。”
“不过，施法的距离和角度需要操纵坐标点进行精密把控。而且对于阿和精神力的消耗更大。”
兹伦几乎没有看过空间相关的书籍，他对于空间知识一无所知。尽管莱诺已经避免使用任何术语，他仍然还是有点困惑。
于是莱诺继续进行示范。他继续以那本书为例子。
第一次，书微微移动了些许距离。
“我还没有激活坐标点，使其达到共鸣状态。”
莱诺激发了坐标点，将其紧贴在自己身前。他的额头上立刻流下豆大的汗珠。
莱诺咬着牙坚持施法。
这一次，书移动的距离明显比之前要多上一些。
不等兹伦继续思考如何开发这个技能，莱诺赶紧继续往下讲：
“最后一个坐标系魔法，它的能力是锚定。”
“我可以将一个物体与坐标点之间产生联系。”
“就比如这本书，假如我将坐标点放置于其上，坐标点能够获取其大量信息，然后以一种特别的形式附着于其上。”
“这样的话，我通过检测坐标点，就可以寻找到这个物体在现实中的位置。”
“当然，以这种形式附着的坐标点，依然会被空间系和源具看到。”
讲完这些知识，莱诺有点口干舌燥起来。但随后拉依娜的声音让他警醒起来：
“莫伊斯蒂在拥有源具，能够进入到空间之后……也能够通过坐标点释放空间魔法吧？”
“而且是空间魔法师级别的魔法强度。”
“这我倒不清楚。”莱诺仔细思考起来，“释放空间魔法需要精神力，不懂莫伊斯蒂配合上源具达没达到释放标准。”
但他觉得这点是很有可能的，于是他的眉毛又牢牢地将自己的额头锁住。
“每个源具的功效都有所不同，也许那个源具并不能帮助莫伊斯蒂进入高维空间。如果连高维空间都进入不了，莫伊斯蒂即使知道坐标也无法与坐标点产生联系。更不用提释放坐标系魔法了。”他把可能性告诉同伴，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总而言之，莫伊斯蒂只是有源具的线索，未必能找到源具。即使找到源具，这源具未必能帮助他进入高维空间。就算进入了高维空间，也不一定就能游荡到坐标点旁，与他们产生联系……”莱诺连续说了一长串，最后连自己都觉得不靠谱。
他作为空间系的，其实自己都对源具不怎么了解。目前也就从《空间魔法师晋级手册》与《魔法炼金学》中看到过对源具的只言片语。至于他自己的本源源具——那面镜子，他也没有亲自使用过，只能说混了个脸熟。
这玩意实在是太稀少了，也基本都掌握在大组织或者是空间魔法师手里，很难有相关资料流出。
莱诺叹了口气总结到：“如果他真的能释放坐标系魔法，那我们也不用想怎么和他战斗。当我们看到莫伊斯蒂的时候，就已经逃不开他的手掌心了。”
莫伊斯蒂就像一个甩不掉的阴影，一直在几人头上挥之不去。源具的不确定性和未知性，更是在这片阴影中附带上浓重的恐慌。
30 仪式
光在这里担心莫伊斯蒂没用。他如果有手段寻觅到他们的踪迹，迟早都要找上门来，就像一只盯着馋人骨头的老狗。
莱诺又仔细看了看拉依娜的伤口。确定无妨之后，他拜托兹伦照顾虚弱的拉依娜，等那个孩子苏醒之后，好好盘问一下他的来历。
他确信这个孩子背后有个策划刺杀拉依娜的团体。既然连孩子都信奉双阳之神，那么这个孩子的整个家庭，大概都是双阳教派的虔诚信徒。这后面肯定还有许多牵扯。
而且，兹伦的机械道具居然出现在了这个小男孩的手里，应该是有人特意帮他搞到的。
现在男孩刺杀失败，估计马上就要被那群人察觉到。莱诺看了看手里的徽章，准备钓上几条鱼。
最好是很大的鱼。
他临走前加固了一下结界，又拜托兹伦照顾了下拉依娜，然后离开了黑店，准备速去速回。
根据莱诺的推测，凯叔应该是在卫兵队里，并且肯定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场所。去那里找他准没错。
凯叔应该也知道自己要来找他，因此应该会在一些卫兵队的公开场所频繁露面，好让自己确认他的行迹。
莱诺戴上兜帽，将整个脸都遮掩起来。不过他怀疑这反而更加引人注目，于是他换了一身普通的着装，又借兹伦的装扮一戴。
兹伦为什么会随身带用来乔装的道具？他吐槽了一句，还是仔细打扮上。
莱诺离开黑店，朝市中心方向走去。卫兵队隶属于市政府管辖，总部应该也在市中心附近。
王室为了争夺自己的权力，排挤教会，总是要把最好的地段留给自己的。虽说给教会的地方也不敢太差就是了。
他每隔一段距离就要消耗一定精神力将坐标点移动到身边，防止突发意外事件的时候坐标点离自己太远，召唤需要太多精神力。
空间魔法所需要消耗的精神力，比其它那些元素魔法要大得多。莱诺走了一大段路后便觉得自己体力不支，他喘了口气，在路边找了个地方歇息。
这段路上的店铺很多，路段上的人流也渐渐涌动起来。一个路过的孩子手里正攥着一只洁白的风艳笔，正巧被莱诺看见。
这不禁让他回想起昨日与彼空的对话。
“你的数学水平如何？”彼空先是提出这个问题。
“……”莱诺估量一二，保守起见，他回答到：
“不好。”
“抱歉，我没有问清楚。”彼空摇了摇脑袋，“我不是问你对自己的评价。对于数学，我对自己的评价也是‘不好’，但我了解的总归比你要多。”
“讲讲你掌握的数学知识。”
在莱诺交代完之后，彼空对于莱诺的数学知识结构有了一定的认知。
应该是由于空间魔法的存在，魔法岛上所教授的数学知识更加偏向于几何类别。
配合上莱诺对于空间魔法的相关经验，目前来看确实是够用了。
彼空于是决定不和莱诺多掰扯这门基础学科。因为它的数学确实一般，在理论这一块还是比较薄弱的。
它能够触及空间甚至漫游翱翔于其中，是因为承载了一些其他东西。
彼空对于应用还是比较有自己独特的见解。给莱诺教授原理？那怕要把莱诺教歪了。
它思忖片刻，决定教莱诺如何利用好这面镜子，然后再提几句概念留给他自己思考。
“时间……”莱诺想起彼空提醒自己应该把空间魔法研究往时间方向引伸。
时间这种东西比空间要更加抽象模糊。
时间是什么？莱诺开始思考。
他并不是要给这个名词下一个简单定义，而是要去思考客观世界中的时间到底是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身体对着市中心的方向。
不对，思考时间是什么的前提，是时间是否存在。
如果时间不存在，自己自然就无法利用它，那么后续的一切就不用继续思考下去。
莱诺慢慢向市中心迈动步伐。
但时间肯定是存在的吧？尽管这个问题他听一些魔法师争论过，但他相信时间是存在的，不然他的感受从何而来。
存在与不存在之间，也有复杂的哲学关系……莱诺摇摇头，先尽力将这些问题抛开。
时间存在，那么时间是什么呢？
这一点已经将莱诺拦住。要说给时间下一个众人都满足的定义，这是哲学家的事。
而且他不是要拘泥于时间是什么，而是想要窥探时间的本质。
莱诺只觉得头大。他的思绪漫无目的地漂流，脑海里浮现出几位著名哲学家的身影。他们都是著名的魔术师或者魔法师。
空间魔法师们有没有答案？或许有他们自己的解释。也许他们在那个高维空间中终于一探时空两者之间的联系。
但他们都在自己捣鼓自己的事情，几乎从未留下什么。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几件源具和薄薄的空间魔法相关知识，就是他们的遗产。
莱诺渐渐沉溺在思索当中。但事实上，这样的思索并不能给莱诺带来什么结果，更不可能令他突然有所突破。
但这样的疑惑，已经给他的心中深深埋下了种子。彼空的目的已经达到。
莱诺不是笨人。他在苦思许久未找到答案之后，还是决定先放下。与其在这里想一些比较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赶紧找到凯叔好。
是的。他突然想起来应该要速去速回。莱诺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把自己从苦思中解放出来。
他抬头一看，眼前那宏伟的建筑，正是市政府用于办公的大楼。
咦？莱诺彻底愣住。他没想到自己已经在无意识之中走了如此之远的一段距离。
他才感觉周围的人声此时鼎沸起来，穿过他的耳膜，将他从沉醉中彻底唤醒。
看来之前的确过于沉浸在思考之中了。
莱诺看着面前的建筑，心想着卫兵队的总部应该就在不远处。他随便找了几个路人问问。
凯兰迪克此时正呆在卫兵队的执法大厅里。
他的头发已经渐渐衰落成暗红色，脸上也涌现出某种老年人常有的疲态。
五年前，他还是备受王室信任的王子贴身护卫。而现在，他已经被贬到一个边缘小城做卫兵队的总队长。
他深知王室发生了重大的改变，他无论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再次获得重用。但凯兰迪克还是坚持将这座城市管理好。
在他的治理下，兰里维亚的犯罪率下降了不少，而卫兵队里面的乱风败纪的现象也得到了改变。
这自然就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
凯兰迪克遇到了很多令他恼火的事情。上司的排挤和施压，其他单位的不配合，卫兵队内部受人煽动，搞起了自己的小组织，小帮派。偏偏那个小帮派的核心成员还是城主的儿子。
那个帮派表面上的领袖自然不是他，但谁都明白这个帮派的实际领导者是谁，而背后又有谁撑腰。
他的权力渐渐被分掉了。而一件事情又更让他深受打击：
他被通知去逮捕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王子，而罪名是叛国罪。
他一开始是十分愤怒的。叛国罪？王室到底打算做什么？
不过他后来细细揣摩这个罪名，不禁陷入了思考。
让他逮捕莱诺自然是不可能的，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放水，这之后自然被城主找理由处罚了一番。但凯兰迪克丝毫不在乎——大不了也给他安上叛国的罪名好了。
小王子确实长大了。他在逮捕莱诺那天，看到莱诺明显已经成长了许多，无论是从身理上还是心理上。
他明白莱诺是去当魔法师了，应该有很多强大的手段。大概能够想办法联系到自己，说不定莱诺也有能力改变目前王室的现状。
凯兰迪克找了个理由呆在执法大厅里。他相信莱诺会来找他。
这位正在被镇长算计的忠诚护卫，突然看到了一个似乎有点熟悉的身影。他摆了摆自己标志性的红发，又等待了几秒，慢慢走向楼上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他悄悄观察了周围几眼，不慌不忙地将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打开了窗户静等莱诺的到来。
“凯叔，好久不见。”
凯兰迪克被吓了一跳，他赶紧转过身来，对着莱诺就要行礼。莱诺赶紧将他扶起来。
凯兰迪克的衰老样子映入莱诺的视野。后者有点愤怒而又关切地先是感叹到：“凯叔，你这么多年受苦了。”
凯叔点点头。他明白莱诺有很多事情想问。
他们一番交流过后，莱诺有点不敢置信地差点喊出来：
“现在是哥哥接替了父王的王位？”
“的确如此，现在是里易维亚王子……里易维亚殿下执政。”凯兰迪克沉默了许久说道。
“自从那位魔术师来到了王庭里，里易维亚殿下的野心……便越发增长起来。”
“表面上，是默克尔萨殿下自愿退位给了里易维亚殿下，但实际上，里易维亚殿下他……”
凯兰迪克有未尽之言吐出，但莱诺也了解他的意思。
莱诺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兄长会变成这个样子。凯兰迪克接着回答道：
“那位魔术师究竟为何人，我也不清楚。后来王宫的势力就迎来了大洗牌，我也被下放到了这里。”
“里易维亚殿下，似乎对您有着奇怪的嫉妒之情。”凯兰迪克仔细思索后说道。
“嫉妒？”莱诺想起那个对自己温和的兄长。
“毕竟，殿下以前一直以为您的天赋不好，所以经常担待你。但后来您莫名失踪，表面上说是去神圣凡赛帝国进修了，但殿下明白是因为您的天赋远远胜过了他，您是魔法师。”
莱诺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心想着最起码莫特兰表面上还是掌握在自己家族手里，这点还能够接受。
那个魔术师，到时候得去王宫仔细拔除掉他的势力。不过他背后是否站着真理会？这么做是否得到了真理会的默许？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莱诺还听说过有一些秘宝能够有影响他人心智的作用。他担心自己的哥哥是收到了这类秘宝的影响，所以才做出这种事情。
但眼前亟需解决的，还是如何去解决双阳教会所招致的大麻烦。
他把双阳教派的问题和凯叔讲了讲，后者有点放弃般地回答到：
“王子殿下，双阳教派的问题实在是难以解决。”
“民众的信仰根深蒂固，如今是旧火重燃。”
“我觉得唯一能够解决的办法，是让民众明白双阳教派带不给他们真正需要的东西。”凯兰迪克摇了摇头。
“民众真正需要的是安定。”莱诺仔细思索了一番，“您的意思是……？”
“没错。尽管这么做可能会引起一些动乱，但是只有这样才能帮助普通民众彻底从邪教的控制中脱身，并且明白双阳教派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邪教。”
“而那些仍然坚信双阳教派的人，必然已经深受教派洗脑，沦为邪教成员……是应该被拔除的对象。”
莱诺总觉得这有点残忍。不过他还是下定了决心，决定让双阳教派的内部起到一些动乱。
有个空间仪式魔法能够帮助他做到这点。现在，有了空间，有了媒介，只缺仪式。
莱诺摸了摸口袋里的徽章，问向凯叔：“您知道兰里维亚有精通仪式学的魔法师吗？”
“魔法师我自然是不知道。至于真理会，兰里维亚应该没有如此高层次的魔术师……”
就在莱诺要泄气的时候，凯叔突然想到：“最近卫兵队倒是发现到了不少没在真理会登记的魔术师。”
莱诺扬扬眉毛，他听凯叔继续说到：“听说兰里维亚这里，有一个比较大型的野生魔术师的聚集点，现在正是开放的时候。”
“也许殿下您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31 地下贸易会
莱诺和凯叔道了别，穿过混乱的贫民窟回到黑店。
他们一行人在早上趁小男孩还没醒的时候，好好分析了一下此次袭击事件。
男孩可能是一开始就住在黑店，在拉依娜出去散心时发现了她身上的标记，由此进行接触，晚上获得利器之后决定明早就去袭击她。
也可能是莱诺一行人在逃离的途中被双阳教派的人发现了，因此派小男孩这种难以被提起警备心的来刺杀。
不过莱诺对于后面一点有所争议。虽然他在运用空间魔法逃离的时候状态不佳，但他基本的反侦察还是做了，并没有发现可疑的行迹。
他们最终还是倾向于第一种可能。
那么男孩的同伙就一定还呆在黑店里，说不定就住在他们的隔壁。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在明，敌人在暗。拉依娜所出入的这间屋子，也一定被那些邪教徒注意到。
正是因为如此，莱诺才选择运用空间魔法蓄闪到黑店旁边，一条几乎无人的小巷子里。
如果从门前堂而皇之地走出一定会被察觉。他相信双阳教派那群疯子一定会暗中盯梢这间房屋，甚至包含了后方的窗户。
只要双阳教派认为他还在屋中，既能方便他在外面仔细寻找他们，又能够对兹伦和拉依娜起到一定保护作用。如果被这帮家伙发现少了一人，说不定就在打算如何冲进去了。
不能够低估邪教徒的冲动性——从那个小男孩就可以看到。为了神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莱诺仔细观察着黑店里的可疑人士。
尤其是莫名经过他们房间，有很不自然行为的。
但他等待了半天都没看到特别可疑的家伙。不应该啊，以双阳教派那帮家伙的性格——上午悄悄盯梢，中午主动勘探，下午暴力突破，这才符合他们的作风。
假胡子和眼镜带的太久，让他感觉浑身难受。莱诺坐在一楼的餐椅上，准备继续等待下去。
这家黑店还挺大的，一楼甚至有餐厅和后院。不过这里的餐饮服务也挺黑，价格是外面的好几倍。
要不是这么大，他还找不到特别好的位置去观察整个旅店。除了餐厅，一个人久留在一个地方亦或是到处乱晃不回房间，都能引起他人的怀疑。
莱诺的周围坐着一群身份不明的人。他们正一边吃着昂贵的食物，一边窃窃私语着什么。他扶了扶自己的假眼镜，假装阅读着手上的《兰里维亚日报》。
这份日报上面的内容似乎有点奇怪。莱诺匆匆扫了几眼，便发现了不对劲。他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份报纸上，皱着眉头仔细阅读起来。
其中最让他感到异怪的便是报头下方的第一篇文章。
这篇文章占据了整个头版，文章的标题叫做《双城联谊》。莱诺仔细看了几眼，上面写着兰里维亚和吉所里特是一对兄弟城市，应该联合起来一起发展。
文章内容大致是一些套话。比如以下这段：
“吉所里特的发展决策，发展理念值得我们去学习。我们两城要加强合作，进行深度交流，共创双城经济……”
这片报道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内容，但它表达出来的倾向很危险。莱诺不相信编辑这篇文章，以及排编这份报纸的人对于吉所里特目前的状况不清楚。那么在这个时候写出这种消息……
莱诺现在怀疑兰里维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危险。他之前询问凯叔，后者告诉他市政厅的状况虽然不好，但绝不会给双阳教派更多发挥的空间。现在看来，恐怕是凯叔被架走部分权力的缘故，导致他信息了解的并不全面。
然而更令他震惊的还在后面。他看见楼上突然走下来几个人，领头的那位竟然带着双阳之神的神徽！
莱诺第一反应就是直接将坐标点移动到了这个领头人身上。他凝聚精神力和阿，让坐标点持续吸取着领头人的信息，将其锚定下来。
这个技能所需要花费的能量和时间和施法者对目标的了解程度息息相关，也与被标记者的特征属性有关。
这次坐标点所锚定的时间很快，大概是由于这位领头人的发型十分奇怪的缘故。他是一个典型的鸡冠头发型，并且在前端还用别针将前端的头发串了起来。
这个发型实在是太好辨认，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人认出。
这个发型达到了它想要的效果。交头接耳的人们在一瞬间停了下来，齐齐抬头向鸡冠头看了一眼。鸡冠头抓住这个机会，拍了拍手，亮出他手上的传单。
趁着人们疑惑的时间，他摆了摆那枚象征着身份的神徽，于胸前将它的形象大致画出，对着他们念叨到：
“双阳向你们问好。”
双阳教派甚至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传教了？
莱诺看向周围的其他人，他们似乎对此并不震惊。有几个人挑了挑眉毛，而反应最大的一桌人也只是申请结账默默离开。
似乎没什么能阻止他们传教了。
莱诺一开始还惊讶于这位领头人为何敢堂而皇之地就戴着神徽出现，现在看来是因为双阳教派已经连贫民窟都有所渗透。
贫民窟一向是混乱的代名词，现在双阳教派要来这里主持秩序。
莱诺也被发到了一张传单。他笑着和这位鸡冠头对视一下，问到：“阁下的名字是？”
“斯维奇。”
斯维奇和蔼地笑了。他的笑容在他发型的衬托下显露出反差和怪异。
莱诺现在有点明白小男孩身为双阳教派的小头目，为何会呆在这个黑店里。大概是他们几个双阳教派信徒要负责这一片贫民窟的传教事宜。
他看着斯维奇似乎现在一心只想传教的样子，似乎认为拉依娜的事情要远在传教之后。
莱诺看到有位顾客眼里涌现出狂热的神色。这位顾客递给斯维奇一枚银色的硬币，而后者笑盈盈地收下。
他远没有小男孩虔诚。
“斯维奇阁下，传教活动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啊？”
莱诺最喜欢应对这种人。反正有兹伦兜底有的是钱，他干脆直接塞了一枚教皇币给斯维奇。
“哎呦，这个……估计从现在开始要持续到深夜呐。我们很忙。”
斯维奇甚至还半推半就地谦让了几下，才收下了教皇币。莱诺心里忍不住暗骂几句。
“那我就夜晚再来吧，我是主忠实的信徒，可惜……目前被一些难事拖累。”
莱诺打着哈哈，在斯维奇赞赏的目光下离开了旅店。
还好斯维奇是个把敛财放在第一位的蛀虫——双阳教会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莱诺确信斯维奇应该不会在传教结束前去袭击拉依娜，救出他自己的同伴。他决定在下午速度将精通仪式的魔术师找到，哪怕是威逼利诱也要将其招揽过来。双阳教派的增长速度已经直逼人眼，不能一拖再拖。
他根据凯叔提供的资料，一路来到了某个被卫兵队和真理会标记为重点怀疑的区域。他们一直认为这里有一个非法的大型地下聚会场所。但由于最近真理会和卫兵队被双阳教派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也没有人手去监管这里了，放他们去吧。
在彻底放弃监管之前，这里的真理会监管小队抓到了几个一直在这附近徘徊，鬼鬼祟祟的人。经过审问，果然是去参加聚会的非法魔法师。他们将暗号和几个比较详细的地点都老实交代。
本来真理会打算派几个精英魔术师潜伏进去给他们一网打尽，但现在实在是抽不出人手。
这背后站着的实力大概率是裂影沉盟会，夹带着其他几个小型魔术师组织。真理会显然不会畏惧他们。
虽说裂影沉盟会的实力挺强，但他究竟还是一个不能摆上台面的组织。
莱诺来到其中一个地点。这是一个卖各种小商品的杂货店。他径直走进去对店主说到：
“我要一只提香蝶和一朵灵石花。”
“风晶石最近缺货。”店主回答道。
“现在的教皇行事的确难以揣测。如果灵石花被提香蝶吃下会怎么样？”
“一百个教皇币。”
两人对过暗号之后，店主示意莱诺跟着他。他来到店铺的隔间打开地窖，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瞬间被揭露在莱诺眼前。
“被施加了静音结界，下去吧。”
抄袭真理会那套是吧？
莱诺怀疑起这些人的创意，毫不犹豫地顺着通道慢慢走下去。
“有鱼上钩了。”
在目视着莱诺下去之后，店主在隔间中自言自语。很快有个声音询问：
“几个人？”
“只有一个。”
“……看看真理会这次派出的是什么级别的魔术师。这个人或许只是来打探消息的，不必轻举妄动。等他上来后，你就照常把他放走。”
店主点点头，没想到老大所放出去的假饵真的有效。他饱含深情地对着空气拍起马屁：
“还是老大高瞻远瞩，用此计反将真理会一军。”
那个声音有点愉悦地回应到：
“没错。现在趁着双阳教派入侵，我们是时候争取自己的话语权了。”
32 西卡可洛
几乎是一无所有的西卡可洛十分后悔回到兰里维亚。
她听说这里有什么魔法师的遗迹，兴冲冲地就跑过来探索。
一般来说，所谓遗迹就是魔法师们的研究室。
魔法师们除了在魔法岛上搞点集体研究，也会在大陆上建立起自己的独立研究室。
大部分魔法师还是要经常去往大陆，在大陆上建立研究室要方便许多。又不是所有魔法师都加入了真理会并且能够得到研究室的分配。
当然，这些研究室的规格往往并不大，其中的大部分也都是临时研究室。除非说这个研究室是某个被岛排挤的魔法师倾力打造的。
但就算是临时研究室留下来的东西，对于魔术师们而言也是珍宝。
魔法师们都有着完整的传承，哪怕是学徒，他们所了解的魔法也是远远超出魔术师们的。《魔法大全》《魔法仪式与神秘学》《魔法炼金学》这种书籍，不仅内容比能在真理会所买到的教科书更丰富许多，而且涵盖的内容也更加全面。
就拿《魔法大全》来说。这里面的第一章就是教授学徒“如何感知自己的精神力模型”。只有先感知并彻底了解了自己的精神力模型，学徒们所释放出来的魔法才能更加精确。
如果只是凭着一种“感觉”去施展魔法，即使施展出来的魔法大差不差，但总会有所缺漏。
魔法大全上面的魔法会匹配相应所需的精神力模型。如果自己的精神力模型能够将其囊括在内，或者说相差不大的话，就代表施法者有资格释放这个魔法。
就效果来看，当然还是前者更好。
魔术师们因为无法精神力不够，无法感受自己脑中的精神力模型，因此只能够如同盲人摸象般一点一点地进行试探，最后才能够总结出一个模型的大概。
但这“大概”肯定是不准确的，其中的误差也十分抽象。
真理会所编辑的《魔术大全》教科书上面，所评判魔术师是否能够学会魔术的标准并不是精神力模型，但原理和其差不多。
他们是通过元素测试的基准，来给魔术师们下能否学习该魔术的判断。
就比如“光焰炽盲”这个魔术。它的上面写着：
推荐光属性测试和火属性测试达到良好的魔术师尝试学习这个魔法。对于其他的属性不做要求。
真理会在入会的时候会给每个人选择其最擅长的元素来进行考核评定，而这些人在之后也会将其余没有测过的元素去进行补全。
通过元素测试所得出的结果，来进行是否学习的推荐，是一件不太准确的事情。
“光焰炽盲”的要求是光元素和火元素都达到良好的标准。但“良好”这个定义很宽泛，良好到差一点就要优秀也是良好，良好到堪堪突破“中等”的评判标准也是良好。
如果“光焰炽盲”所要求的良好，是差一点就要优秀的良好——而那些成绩堪堪突破中等的魔术师觉得自己能够尝试，于是去学习这个魔术呢？
如果只是浅尝辄止还好。但最可笑的结果是，那些天赋不够的将自己闭在小黑屋里，投入了几个月的时间去学习，却一直没有成效，根本就释放不出这个法术！亦或是兴冲冲地搓出个小小的光球，放射着和煤油灯一般微弱的光，自以为是学会了。
然后光和火的评级都达到优秀的，肯定符合学习标准的魔术师对他们说：“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魔术。”
说着，从魔杖尖端变出一个直径能有半米大，散发着恐怖高温和闪耀光芒的大型光球。
这就导致魔术师们学习一些魔法，并不是像魔法师们那样，看一眼就大体明白自己能不能学会。
学习一些魔术，对他们而言就是挑战，就是要抱着浪费时间的觉悟去学习，尽管最后可能一无所获。
这就很打击魔术师们的学习积极性了。
但在几十年前，魔术师界传来一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
一位空间魔法师研究出来了——如何让每一位魔术师，都能够感受到自己准确的精神力模型的魔法！
空间魔法师们似乎总乐意在这种世纪难题上面开拓，而他们的精神状态也不太正常。开发这种有利于魔术师的魔法，对于魔法师们而言真的有利吗？
至少对于魔术师们而言是不利的。但很快这位魔法师又遗憾地宣布：这个魔法只能够依靠空间魔法师来施展。
而他又拒绝替他人检测。这位行事随性的魔法师将自己计算出的公式以及理论方案往台上一扔，消失在人们视野里。
留下的是一地震惊的魔术师们，以及面色倍感无光的负责一场位于真理会总部，邀请了数十万魔术师的盛大交流会的举办人们。
这件事也慢慢在魔术师圈子里曝光，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被称为“总部交流会事件”。
那位魔法师留下的公式和理论方案经过最权威的魔术师们验证，比对，翻检，花费了两年的时间。最终魔术师们认定他说得没错。
魔术师们嘴上不愿意说，但实际上他们都在追寻着魔法师的道路。如果找到一位愿意帮忙的空间魔法师亦或是源具，再寻求到《魔法大全》这种一览无遗的教科典籍，自己以后学习魔法不就能大幅度降低难度了？
对于一般的魔术师来讲，这种想法无异于天方夜谭。想着去追求这些几乎不可能的东西，不如还是多投入点时间在学习魔法上吧。
但西卡可洛不是这种人。
她的父亲曾经救下过一位濒死的魔法师，和他产生了交情。为了报答她父亲的恩情，这位魔法师答应等他的孩子长大一些，自己会专门过来鉴定她是否有成为魔法师的资格。
西卡可洛就差一点点，就摸到了魔法师的边。
但这一点点量变所促就的将会是质变。这位魔法师不能为她打开后门，更不能将其手上的魔法资料交给西卡可洛。这些魔法教材每个人都只会分配一本，也禁止口头将这些魔法传授而出。
他只能拐弯抹角地告诉西卡可洛，先去真理会被认可为魔术师再说。
西卡可洛在真理会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但她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而又平凡的医生。给一家糊口肯定是够用了，甚至还能有一些盈余——但这些钱怎么可能够支撑她去充分发挥自己的天赋呢？
西卡可洛就这样在真理会慢慢赚钱，几年下来筹备到的资金终于够给自己添置一把2级魔术道具了。但她发现自己居然在仪式学也拥有天赋。
展露出多重天赋的她很快被真理会的高层注意到。可惜的是她在一次会内比赛上高歌猛进，拿下了那次比赛的冠军。
而那次比赛的亚军是一位来自皇室的长公主。
西卡可洛从此就失去了重视。她被组织排挤在外。为什么当时没人提醒自己？她懊悔地想着。是因为自己太过锋芒毕露了？
或许是这样。自己的容貌是相当不错的。在那次比赛上为了能够引人注目，她特意打扮了一下，在某些方面甚至压过了那位长公主。
她金黄的长发和碧蓝色的美丽眼睛遗传自自己的母亲，一位没落贵族家的大小姐。时不时翘动着的手指和总是微微上提的嘴角，更是显露出几分可爱。她拒绝过不少像她求爱的男孩乃至男人。
现在刚成年的她身高也差不多定了下来，在女性中算是中等偏高挑一点的类型。纤瘦的体型也使得她更加受异性喜爱。
难道说自己自从拒绝那些男人开始，拒绝的越来越多，树起来的敌人也就越来越多……？
自己的年轻气盛和锋芒毕露，似乎也招致了许多敌人。
大概是这样吧。西卡可洛·帕卡维丝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被排挤。但她即使明白了真相，也只会觉得是他们错了。
我不需要改变自己，就这样还挺好的。
这就是她大致的想法。
于是她向真理会告别。真理会自然也不会挽留她，一个天才是很惋惜，但没了就没了吧。
天才实在是太多了。少这么一个又怎么样呢？尽管西卡可洛算是魔术师中的顶尖天才吧。
出身于兰里维亚的西卡可洛也不打算离开这里。她加入了这里的一个叫做“魔纹研究会”的地下组织。
后者看着她的2级法杖比较嫌弃。但西卡可洛在仪式学上给了他们重重的一击。
擅长战斗的人才很多，但技术性人才实在太缺了。
我们给你资源，你来帮我们做事吧。
西卡可洛加入了魔纹研究会，在这里她的仪式学得到了比较大的提升。魔纹研究会愿意出一些资金来支持她。
小地方就是好啊，没有有背景的人和自己争资源。西卡可洛有时会想到这些。
但她不打算一直死死呆在魔纹研究会。他们和裂影沉盟会似乎暗地里有勾结，这种组织发展不长远。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能够去往……那座岛。
西卡可洛本来身在其他城市。她一听说兰里维亚出了个什么魔法师的遗迹，便立刻赶过来探索。
比起魔法师可能遗落的秘宝，元素材料，元素生物这些东西，她明白真正珍贵的是什么。说不定这里就有《魔法大全》一类的东西！
她的执念化作一场空。她遇到一伙前来蹲守探险者的人，这群垃圾就专挑他们下手。
她打不过强盗，唯一值钱的2级魔杖也被抢走。要不是跑的快，说不定还要失去贞洁。
她只保住了一些仪式材料。无奈的她听说魔纹研究会和其他几个组织合作，举报了一个地下交易会。
那只能去兜卖自己的魔纹知识了。魔纹研究会也明白西卡可洛似乎心不在他们这里，并不愿意为她花更多的钱。
我们花钱培育起人才，结果她成长起来就要溜走了啊。
“一份不加糖，不加风晶石，不加绒的蒲公英。”
“你去洗盘子。”店长回答。
“工资是一个盘子一枚教皇币对吧？”
西卡可洛在和店长对过正确的暗号之后，缓缓地走下了通往贸易所的楼梯。
她不忘给自己带上面具。
33 仪式学
莱诺才发现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他看着周围几乎都是戴着面具，提着大包小包的奇怪人士，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周围的人时不时会看向他。虽然隔着面具，莱诺仍然能够感受到他们那带着好奇，怀疑以及探究的眼神。
莱诺有点尴尬。但他想到自己现在的这身打扮本就是一种伪装，于是也不觉得有什么。那就引人注目一点吧。
这次地下贸易会的规模很大。举办方为几类货品划分了相应的场地，从最普通的晶石到珍贵的秘宝散件都有专门的区域售卖。
属于秘宝散件的那一块区域，想要进去必须通过资产审查：没有一万教皇币者不得进入。
莱诺转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仪式学区域。仪式学和炼金学这两方场地中间夹着元素材料区域，因为两者都和元素材料脱不开干系。
这块区域中有官方的售卖摊位，也有可供自行交流的区域或者是摆摊的地方。会仪式学的人不多，莱诺瞅准一个空位置，在那里打起地摊。
莱诺为了找一个比较厉害的魔术师，准备走高端一点的路线。他决定挑出《魔法仪式与神秘学》中比较高级的仪式魔法售卖。如果来了对这种仪式魔法产生购买意向的人，那么说明他本身就是精通仪式学的魔术师，亦或者是认识相关的人。
选择哪个仪式也是有讲究的。仪式学的本质是通过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并进行一些对应的引导和排布，让它们以某种形式结合，使得事物之间能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莱诺所需求的是一位精通神应仪式的魔术师。神应仪式是一种借助所谓“神力”达成目的仪式，擅长这类仪式的往往都投奔教会去了。
绝大多数魔法师们倒是不信有什么“神力”。更准确的说，他们认同的确是有超乎人类想象的，可怕的生物。但对于将那些生物，亦或是某种目前不能解释的概念统一描绘为和“神”有关的这类观点，他们表示强烈的反对。
他们明白空间中有太多比他们强大而又诡异的生物，但他们拒绝信仰除自身以外的东西。
因此对于神应仪式，就连思想开放的魔法师们都嗤之以鼻。这一观点直到最近才有所好转，比起把不知所谓的两个太阳的结合物当作人们的信仰，还不如让人们去信仰教皇算了。
虽说信仰教皇也是一种蠢事吧，但总比之前要好。
现在正统教会的神应仪式，指向的对象都是“教皇”。而作出回应的也都是教皇。
正是因为魔法师们对神应仪式的恶劣态度，莱诺和拉依娜对此是一点都没有学。尽管奈法利亚反复强调了“有用即可”，但两人还是摆脱不了自身对教会的抵斥。摆个仪式向教皇祈求，搞得好像自己要低三下四地去求他一样，总觉得怪怪的。
魔法师本来就对教会有意见。这两位一位身为王子，国家政权深受教会干涉早就对其心怀不满；另一位更是直接收到教会的迫害。让他们去求代表着教会的教皇，很明显是不可能的。
还好编辑教科书的魔法师以客观理性的角度将神应仪式都记录了下来。莱诺目前所售卖的这个仪式魔法十分珍贵，是教会的不传之秘。如果被教会知道他在这里售卖，大概会将其扔到广场上处以火刑。
这份仪式魔法名为“沉梦神启”。
正如它的名字所言，使用者可以趁他人沉睡时，通过这个神应仪式使其误以为被赐予了神启，而使用者可以控制神启的内容。
这对于思想虔诚的人来说，是尤为可怖的一件事。
而对于不虔诚的人来说，可以让他们变得虔诚。
莱诺也怕别人误以为自己售卖的是假冒伪劣产品，因此还出售一些比较稀有，但在市面上流传力度还算广的仪式魔法，以此来加强自己的可信度。
他将这些记录有不同魔法的纸卷一一排列好，准备静候来客。纸卷上写了各种仪式魔法的简要效果与价格，等到购买之后，莱诺才会将完整的魔法交给他们。
然而他等了半天也没有一个顾客上门，反倒是隔壁摊位的生意不错。那些家伙在买完隔壁的商品之后，只是看了一眼莱诺的摊位便直接将其略过。
两家摊位也就相差不到半米的距离。莱诺双手抱胸坐着，有点疑惑地向隔壁摊位撇了两眼。
隔壁摊位的摊主是一个长着金色波浪卷长发的女性。尽管带着面具，但她那银铃般的笑声以及曼妙的身材并没有做出掩饰。她那双美丽的蓝色双眼能让别人清楚得看见自己的倒影。
而她售卖的商品似乎也比较简单。莱诺看了几眼名字，似乎都是随处可见的大路货色，只不过价格相对便宜一些罢了。其中几个中级仪式魔法倒还是可以，其中还有一个泛用性很强的魔法。
他沉思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镜子，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伪装后的外貌。
看起来是正常人水平。
虽然说对方明显有外貌加持更受欢迎，但自己这里的外表也不是减分项，总不至于无人问津才对。
那说明商品的选择上出了问题。
莱诺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摊，发现他们售卖的也大多是中低端产品，自己这里似乎太过高级了。
也是，地摊上面卖的东西，太高级反而会令人怀疑。既然要买中高端的仪式魔法，为什么不去官方的售卖摊位呢？那里卖的东西有保障啊！
你在地摊上摆出一列金砖，口口声声说这些是货真价实的黄金经由教会验证。又有谁相信呢？掏再多证明都没用。
但把假货放进展览柜里，不懂行的人都会认为它是真的。
莱诺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但现在改变营销策略为时已晚，以那个金发女孩为具体代表的其他摊主早就抢占了低端市场。
再说了，如果走低端销售路线，真的能遇到莱诺所需求的高水平魔术师吗？恐怕他们并不会瞧上这摊位一眼。
或者说，一开始摆地摊的思路本身就是错误的。莱诺摸了摸下巴，心想着如何将人们的目光吸引过来。
他准备搞点噱头。
仪式学中除了神应仪式以外，还有魔构仪式和空间仪式两大分支。空间仪式需求施法者有一定空间天赋，要求的门槛较高，因此比较稀有。
根据仪式能量的不同来源，仪式学被分为三大分支。
神应仪式被认为是“神”赐予的能量所构成的仪式，它能量的来源十分诡异。在仪式生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被认为是在取悦神。如果仪式不成功，那就说明神不满意。
魔构仪式的能量来源就是人们熟悉的各大元素，例如以各种晶石为基底所塑造的结界。
空间仪式的能量来自“空间”。这个空间并不是指空间系们所能进入的高维空间，其更多的含义是未知。
如果说神应仪式给魔法师们带来的印象是诡异，那么空间仪式则是比诡异要更加抽象和模糊的东西。拿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一摆，再附加点空间力量上去，这仪式就这么成了？
有那么一个著名的空间仪式，它也是第一个被发现的空间仪式。
将含着新生青草的老年班点狗，5厘米整的白色机械切割刀，被油浸湿的圆形布料分别放到三角形仪式纹路的端点上。这个三角形仪式纹路必须采用华章奇墨的新鲜墨汁来画。
等这些素材都就位，稍微引用一点空间魔法，感受不知从何而来的呼唤，将精神力投射在老狗的嘴中——
老狗嘴里的青草便变成了一块看似是云朵的东西。而其他的素材自然是全都不见了。
素材的要素可以添加，但决不能减少。比如说“5厘米整的白色机械切割刀”，改成6厘米亦或者是黑色，这个仪式都不能成功。
但如果是改成“5厘米整的白色机械切割刀，刀柄由惊堂木制作”那么所产生的效果和圆木刀柄的则如出一辙。
这次实验所造成的产物，被取名为落腾云。经过多种检测，发现其是一种白色的类胶状物，可以用来作为建筑材料和炼金原料，并且都有不错的表现。
于是人们希望能够加大落腾云的产出。他们进行了控制变量的实验，在其他条件都不变的情况下，增加素材的数量。
但无论怎么添加，最终所产生的落腾云都还那么大。
这严重违背了炼金学原理。本来那位发现者希望将这种仪式取名为炼金仪式，但后来由于其表现连炼金学原理都不符合，便将名字改为空间仪式。
空间仪式就是这样。奇怪，而且随机，人们往往是无意间将其试出来的。
目前的空间仪式只有百余种。样本数量虽然不多，但也到了一个能够研究的程度。可是人们依旧没有发现其中规律。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组成空间仪式的素材之间的联系很差，几乎可以视作为没有联系。最终得出的成品，与素材之间的联系同样低得感人。
莱诺为了引人耳目，决定示范一个十分少见的空间仪式来吸引周围的顾客。这同时也能暗示他人：“我的仪式学实力不错，因此卖的货也大概不是虚假的。”
而且他同时也决定再下降一些这些仪式魔法的价格。反正知识的价格既可以是免费也可以是无价，这一点难以评判。
大不了就破坏这里的市场，和举办方抢抢生意吧。只要能找到自己需要的魔术师就行。
34 金点冰心
莱诺要举行的空间仪式名叫金点冰心仪式。
所需的材料都是一些随处可见的低级素材，他口袋里就有。
也不明白这个名字是谁取的。听起来像甜点一样……莱诺掏出绘笔来，干脆就在身前空白的地方绘制纹路。
一旁的金色长发女性正清点着手中的硬币，盘算着大概收益。她无意间看到隔壁摊位的老板似乎正在画些什么，好奇心促使她看向对方的摊位。
他是在画……仪式纹路？
他疯了吧？
西卡可洛吓了一跳。这里是明示了不许举行仪式的啊？
这么多摊位，如果每个人都举行仪式的话，那得乱成什么样子？
难道说他是明知道这条禁令，打算绘制能够产生爆炸效果仪式的自爆式袭击分子？
她慌了神，手上的一枚教廷币从指缝中滑落都浑然不觉。她开始考虑要不要直接呼叫这里的管理人员把这个家伙控制起来。
不对。西卡可洛仔细观察了这片纹路，这个仪式她好像见过。貌似是个空间仪式来着？
她是一点空间天赋都没有的类型，但对于空间仪式也有一定了解。西卡可洛从某本隐秘资料中看到过一些空间仪式，当时她就当看小故事一样把这些空间仪式的介绍看了一遍。
没想到居然能亲眼看见。她有点狐疑地看向那位摊主。不会是空间魔法学徒吧？
魔术师就算有空间魔法天赋，也没那个资源和途径去修炼。达不到魔法师选拔标准的人，空间天赋的上限也就锁死在那里了。最多就是和高维空间有点感应，至于传说中每个空间系都会遇到的永恒梦境，是肯定没有的。
魔术师去高维空间？西卡可洛并不了解其中的内幕，但听说这种行为被称作“找死”。
难道眼前这位是个魔法师？西卡可洛确信他还属于学徒阶段。恐怕他并不清楚能绘制出空间仪式的，几乎只能是空间系的魔法师，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难道自己遇到魔法师了？甚至还是传说中的空间系！
对于一般民众而言，空间系魔法师比其他的魔法师要更加贴近他们的生活。他们是民间口口相传的神话对象，创造过很多例惊人事件。
就比如那位坠下高空的空间魔法师，他的故事便在民间流传。还有一个比较著名的事例是一位空间魔法师似乎是因为研究过头有点神志不清，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传送到了菜市场的一处摊位前，请求摊主给他两条鲜鱼。
后来那个菜市场吓得直接闭市了。
西卡可洛并不害怕魔法师。她对于魔法师们的感觉，大抵是向往和一丝不服气——明明我差一点点，就可以加入他们了。
那些普通人对魔法师们如此畏惧，尤其是畏惧空间魔法师，本质上不还是因为一种慕强心理吗？因为向往但自己却不是那种强大的样子，所以才会心生恐惧罢了。
人人都害怕魔法师，人人都向往成为魔法师。西卡可洛把道理看得很明白，她想要变强，想要在这个随波逐流的世界中保持自己的样子，就必须成为魔法师。
但在成为魔法师的过程中，要不要委曲求全，她其实还没有想好。
西卡可洛看向面前正在绘制空间仪式纹路的魔法学徒，心里已经有了些许投奔之情。她犹豫片刻，向他提醒到：
“这里不允许举行仪式。”
“不允许吗？”
莱诺听到身旁清脆的少女声音，将笔停下了一瞬。他在想如果绘制完这个仪式，是精通仪式学的魔术师先注意到他，还是自己会先被管理人员赶走。
他不由得有些烦恼。似乎自己还是太莽撞了，要是让拉依娜和兹伦来，指不定现在都已经找到了。
他看向发出声音来源的那个女孩，突然有个想法：
“您说，我能不能将我货摊上的商品，交由您代卖呢？”
莱诺瞟了一眼少女手中的一大堆教廷币，直接掏出几枚教皇币递给她。
“这是交由您承办的费用。另外，卖出商品所得的收益，我们可以分成。”
有钱是真好啊……莱诺在心里默默感谢兹伦。现在自己不能获得王室的帮助，只能全靠兹伦提供资金支持了。
对于西卡可洛来说，这些钱是雪中送炭了，而且指不定还能和疑似魔法师的这位搞好关系。于是她有点殷勤地点点头，接过那几张纸卷，粗略地扫了几眼，差点被上面的内容震惊地大喊出来。
这些，这些都是什么啊？
这些都是很稀有，而且有用的仪式魔法啊，每一份的详细仪式流程，在拍卖会上都能卖上几十教皇币的。
配方并不会特别昂贵，毕竟一些比较大的组织里，这些仪式魔法都是被记录在案的。只有那种被新研发出来的仪式魔法，或者是极其稀有的魔法流程，才会比较昂贵一些。
甚至其中还有一个她闻所未闻的神应仪式。这种效果真的能够……实现吗？如果这里有教会的人，被他们发现不会被针对吗？
或者说如果这个仪式，被一些邪教组织利用，会产生什么恶劣的后果？
然而现在那些仪式只卖一枚教皇币，这个神应仪式只卖两枚教皇币？
她带有怀疑地看向莱诺，确定他应该不是在开玩笑后，回应到：
“您确定这些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信的话，我可以将其中一种仪式的完整流程交给您，您出去试试就知道了。”
西卡可洛听了这番话后，已经比较相信莱诺的说辞。她虽然此刻坐在地摊上，也坚持着母亲教给自己的贵族礼仪，尽管自己并不算正统贵族。
她正着身子，双手伏在膝上回答道：
“恕我直言先生，这些配方我几乎都了解，只有那个神应仪式未曾听闻。但您的出售价格和市场的售价似乎不太匹配。况且这种东西并不适合出现在地摊上，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假的。再加上这价格……”
“是啊，所以我卖不出去。”莱诺叹息一声。
她接过教皇币，疑惑到：“先生，似乎您并不打算依托它们挣钱，我可以帮您试着出售，但您能告诉我您的目的是什么吗？”
“……”莱诺沉默许久，回答道：“我需要一位能够施展出这个神应仪式的魔术师。”
西卡可洛心里紧紧地颤动一下。她相信自己能达到这位魔法师的要求，可以说她甚至敢打包票，在这个会场里没有比她更擅长仪式魔法的了！
她心中的冲动正为自己抓到一丝机会而暗中窃喜。就在她想要毛遂自荐的时候，疑惑又让她冷静下来。不对，面前这位的为人她并不熟悉。自己的实力堪忧，万一对方行事恶劣，那不是羊入虎口了吗？说不定此后就沦为对方的工具人……
不过就对方的行事风格来看，似乎并没有多少社会经验……声音似乎也比较年轻。难道是刚从魔法岛上出来游历的学徒？这点她倒是听那位魔法师说过。
再仔细看看他的外表，胡子似乎是伪装，脸上皮肤的细腻是遮掩不了的。对方大概还年轻，年轻的人往往心思不会太坏，要是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自保的话，自己身上的钱去买一柄低级1级魔杖应该也够了。1级魔杖用来自保，大概是够用了吧……？
西卡可洛十分犹豫。她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先将莱诺的这笔钱收下，然后去买一柄1级魔杖，告诉他自己有能力施展这个神应仪式。
这样的话会欠对方一笔钱吧……自己收了钱但实际上并没有帮他办事。这样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呢，会不会降低他对我的印象？西卡可洛还在反复思考。
不对。对方的根本目的是寻求一个能够帮助到他的魔术师，那么过会将自己推荐上去，也算完成了任务吧，甚至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西卡可洛心里终于过了这道坎。她不打算让莱诺看见自己去购买魔杖了，这样会暴露她现在怯弱，没有自保能力的现实。
莱诺看着已经有一分钟没开口的西卡可洛，以为是自己的措辞有问题。没想到她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
“对不起，我先上个厕所。”
莱诺目视着她离开。他估计不会想到，这位美丽的女孩再过几分钟就要成为自己的同伴。
当他再行考一段时间，就会明白“魔法师”这个名号的分量。有无数的人听到会敬而远之，而其中的一部分人，却会毫不犹豫地来拥簇被称为魔法师的他们。
其他行考的学徒，也或多或少收获了自己的人脉和资源，只有某个三人组除外。
“金黄的颜色流转下来，白茫的沉雾迷离住人们的眼睛。美丽的金点冰心，华丽宴会上必不可少的伙伴……”
拼死拼活终于能接3级委托的克泽林一行人正呆在旅店里。他们翻着《魔法仪式于神秘学》，突然克泽林看到金点冰心仪式，就临时做了首打油诗出来。
习惯了……老冯和小莫一人将他的嘴捂上，另一人赶紧将这本教材翻到下一页。
35 准备
西卡可洛知道自己的选择没错。
这间小房间对于四个人来说，似乎是有点拥挤了，晚上也不太便于休息。
她早已摘下了面具。莱诺在看到她那靓丽的真容时，并没有什么反应。而兹伦只是稍微愣了一下。
感觉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西卡可洛暗暗地猜测，她偷偷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休养生息的拉依娜。
她感觉拉依娜比自己好看——这是注意外貌的西卡可洛所冒出的第一想法。可惜她似乎是个盲人。
她的皮肤是怎么回事？总感觉比自己要光滑水润太多。而且她的周围似乎总有点潮湿，这又是为什么……
还有那个被苹果塞住嘴巴，看起来一脸无辜的小男孩又是怎么回事？该不会这群魔法师是人口贩子吧？西卡可洛攥紧了手中的魔杖，难道自己会有危险？
西卡可洛又陷入了头脑风暴。在外人眼里，她自从进屋后足足呆愣了半分钟。兹伦和拉依娜都耐心地等着她自我介绍，莱诺轻轻咳了一声，问到：“西卡可洛？”
她马上反应过来，先是向众人做了自我介绍。
莱诺作为中间人，等她介绍完毕之后，简单介绍了一下兹伦和拉依娜给她认识。她有所明悟地点点头，原来这里面还有不是魔法师，甚至不是魔术师的人存在。看这个兹伦活蹦乱跳的，自己的安全应该也有所保障吧。
莱诺简单地和她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西卡可洛越听眉头越皱，她很是贵族般地端坐在自己认为是末座的凳椅上，总结到：
“也就是说，莱诺阁下一行人被一位可能会拥有源具的魔术师盯上了，还和双阳教派结下了仇怨，并且如今王室出了一些状况……”
王室的问题在她眼中只不过是小事，她认为目前最重要的事是他们一行人在面对双阳教派和魔术师的威胁时太过被动。
“这正是我们需求像你这样的魔术师的原因。”拉依娜回答道，“该让双阳教派尝尝苦头了。”
听到这句话，在一旁的小男孩十分不识相地扭动起来。西卡可洛将之前看向男孩的同情目光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怜悯，恐怖与畏惧。
兹伦和拉依娜审问这个男孩半天，都没审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对于受过高等教育的，也没怎么见过黑深残场面的他们来说，不可能对小男孩动用刑罚，这太不人道了。
莱诺也是赞成这一观点的。当然，他们的包容仅限于特别小的小孩。如果这个男孩的年纪有莱诺一般大，估计一番招呼是免不了的了。
西卡可洛其实觉得对这男孩拷打一番也没什么。对方都要杀你了，居然还对他抱有友善态度？年龄、性别、出身、刺杀理由……这些都需要管什么啊，我只明确他想要杀了我们，那么就必须以同样的态度回敬过去。
不过她看在几人似乎都坚持对小男孩采取柔和态度的份上，并没有多说什么。她的心态要比其他几人更差一些，但也明显更现实不少，有利有弊。
“那么，需要我具体做什么？利用那个神应仪式？”
西卡可洛询问到。
莱诺点点头：“是的。但不用着急，我们还需要准备。”
他说着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说到：
“斯维奇还没回来，离这里远得很。我得观察一下他们何时会接触教派中的高层。”
“等会我得出去一趟。”
在莱诺出去之前，西卡可洛观察了一下房间内的魔构仪式，这些仪式被习惯称为结界或是法阵。她灵眸一扫，便看出其中几处仍能改善的地方。
她将这几处缺漏完善了一番，得到众人的一致称赞。为了让西卡可洛能够尽快融入这个集体，莱诺将自己的那本仪式学教材借给她以示亲近。
西卡可洛十分感激。莱诺的举动让她感觉加入他们是有正反馈的，而且效果立竿见影。她表示自己先研究好那个神应仪式并模拟几遍，等熟练过后再进行额外的扩展和研究。
这次莱诺确信双阳教派的大部队并不在这里，于是他干脆直接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他一只脚踏出酒馆大门，随后稍微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在路过一个巷子时突然钻了进去。
过了很久，莱诺也没有看到有人跟上来。他有点疑惑地从巷子口探出脑袋向外左右看看。
“没人吗？”
莱诺嘀咕一句，又返回到巷中。
过了片刻，一个行踪可疑的女人悄悄往小巷子里瞧了瞧，慢慢跟上莱诺的背影。她刻意和莱诺保持住距离，在确认不会惊动他的前提下悄悄行进。
突然，她感觉自己身体左侧有一股强大的拉力将她锁定了起来，身体像是不受控制地往墙上冲去。
这是什么情况？！女人此时移动的速度很快。她意识到自己中埋伏的时候已经晚了，整个人都和墙来了个亲密接触。
女人直接昏死过去。莱诺从一间破木屋中慢慢走了出来，他按了一下帽子，在远处继续向前行走的那个莱诺瞬间化作一道影子附到自己身上，然后又钻回帽子里。
这件炼金秘宝的能力是召唤一个类似于影子的东西，这个影子可以附着在其他物体上。
使用者可以命令这个影子脱离出来。当影子离开附着的物体之后，它会化作被附着物体的形状，在一段时间内模仿之前附着物体的动作。
莱诺给这顶帽子取名为“双生暗影”。他觉得这个名字总比之前那个“复制影帽”好听多了。
这件秘宝的能力虽说没有映结棱方那样的复杂，但如果能够利用好，将远比其更加可怕。
他叹气一声，先是检查了一下这个女人的受伤程度，用魔法给她稍微治疗了一下。
接着他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把女人捆了进来，然后将其移动进破木屋中。为了确保女人不会挣脱，他还释放了泥沼类的魔法，让女人彻底陷在地里无法移动，寸步难行。
最后，莱诺将一块布塞进女人的嘴里，把木屋的门紧紧关住。他离开了这条小巷，沿着大道走往斯维奇的方向。
在一片破败的贫民区内。
斯维奇觉得自己这次很倒霉，居然被分配到在这种地方传教。
油水太低了。
况且收上来的钱还不能他一个人照单全收。对于其他地位比他低一点的成员，也得适当地给上一些。
这样的话大家就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被举报？不可能的。
并且这样还能够增进队伍的凝聚力和团结性。让那些成员觉得“跟着斯维奇大人才有肉吃”，才会死死地追随他的脚步。
这甚至还在无形当中提升了自己的地位。
他看了看怀表。记得萨拉齐尔大主教这个时间点左右，要来检查自己的工作完成度并且听取汇报。还好他提前贿赂了一位身居高层的成员，得知了这一关键情报。
正是因为大主教会在这个时间点才过来审查，他才决定在那个黑店住下。先从油水最多的地方开始传教，等到搜到这块鸟不拉屎的地方，大主教阁下才会来。
本来就不指望从这些穿破洞衣衫的人身上扣出硬币来，那这次在这里就干脆不搞这些额外收入了。这样能把损失降到最小。
斯维奇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他特意在这里多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那个他所期待的身影前来。
“萨拉齐尔大人？”
斯维奇故意装出一副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前来的样子。他带着谄媚的语气问道：
“您，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的情况。”萨拉齐尔是一个看似稳重沉毅的大汉。他的粗眉毛环视了一下周围，问到：
“你们似乎已经在这里传教了很久。”
面对萨拉齐尔“你们是不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质问，斯维奇早就准备好了答复：
“大人，这里的民众似乎多受新教的照顾，有点顽冥不化。因此多花了一点时间向他们传授我们双阳的信仰。”
双阳教派这些人将教皇改制后的教统称为“新教”。
“其他地区的情况呢？”
“都还不错。这里的中心地区……”
在一旁的角落里，那群眼睛里被迷茫，困惑和不知所措所支配的人们当中，莱诺换上一身破旧的衣服蹲在这里。他暗中将坐标点转移到了萨拉齐尔的身上。
得亏斯维奇站在这里和萨拉齐尔多废话了一段时间。莱诺做不到像附身斯维奇一样，瞬间将坐标点移到萨拉齐尔身上。后者除了看起来比较威严一点以外，外貌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莱诺认为双阳教派是没有源具或者是空间系的魔术师的。最起码在兰里维亚的这一支没有，吉所里特……他不清楚。
莱诺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里。这一行为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毕竟空间系是最擅长躲藏和潜行的。他现在确信双阳教派在兰里维亚的势力即将分崩离析，一切就看今晚。
36 神启
萨拉齐尔最近十分不耐。
作为负责控管这片区域的大主教，他有这份义务，却没享有到真正的权力。
教派以吉所里特为据点，对于思想的扩张有着极大需求。兰里维亚作为吉所里特在莫特兰唯一的邻居，自然成为了教派首当其冲的目标。
而他就是吉所里特所派来支援兰里维亚地区的主教。
按照常理，他应该接管下兰里维亚的实际控制权。但当地的主教却并不服气他这位天降的顶头上司，只分了一部分权力给他。
这是谋逆！萨拉齐尔恼怒地将这一情况申报回总部。没想到对方恶人先告状，将自己在兰里维亚的战果都如实上报了一遍，然后表示目前还没有将兰里维亚的真理会给完全渗透。等到啃下真理会这个硬骨头，就把权力全部交付给萨拉齐尔大主教。
总部也认可了这位主教的能力，于是他们让萨拉齐尔再等一段时间。
萨拉齐尔没想到总部居然会如此回复，这令他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他总觉得这里的主教心思不纯，对方并不是莫特兰人，之前教皇还没有更改教义前，他对教会的信仰也不虔诚。就这种人能当主教？
他不会明白双阳之神的伟大之处，更不会去发自内心地崇敬他。他也不是莫特兰人，不明白莫特兰人民此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我们需要将他们拯救。
因此，他的权力必须回到我的手里。
萨拉齐尔的偏执越来越浓。他在检查完斯维奇那里后，又去突击检查了几个传教地点。检查的结果总体而言还是令其满意，看起来教士们是有在努力工作的。
他的住处位于一个隐秘之地。萨拉齐尔宁愿自己找个地方住，也绝不愿意接受那个被别人“分配”的房间。
这是一种耻辱。
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路上也没有可疑人士来跟踪他，这还算令人放心。有一些新教的残余教士听到双阳教派来袭的风声，很早就逃离并潜藏起来，他们是隐藏的威胁。
回到自己的住所已临近深晚。萨拉齐尔做好睡前仪式，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入了梦乡。
等到这片世界彻底陷入宁静，月亮再过片刻就要被掩盖光芒，两个人影才偷偷摸摸地潜入进来。
莱诺掏出一大把浑噩草来。等到风向对着室内的时候，他迅速碾碎了这些浑噩草的叶片，让它们的气味能够传得更远。
他害怕屋内有什么报警装置一类的东西，到时候会将这位大主教吵醒。
他紧接着又释放魔法为这股气体助力。
在确认萨拉齐尔彻底睡死过去后，莱诺给自己和西卡可洛各套上一个净化屏障，然后先行潜入了进去。
他不明白这位主教周围是否住着其他双阳教派的人，因此他不敢贸然开灯。但没有任何光亮是不行的，他没学过夜视法术。
莱诺举起一根指头，有微弱的亮光从上面传出。
西卡可洛紧跟着摸上来。莱诺把所需的材料都一一递给她。她在卧室的地板上画好仪阵，将小男孩的那枚双阳教派神徽放进了仪阵的中心。
这种假冒神明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做。没想到教派已经做过这么多次了，真可恶……西卡可洛顺手骂了句教会，然后默默等待起来。
几乎是在神徽放进去的同时，整个仪阵与神徽同时消逝，似乎从来没在这世上存在过。一股莫名的力量划分为光与暗两道光芒，光直冲冲地进入萨拉齐尔的身体，而暗芒蠕行了很久才到西卡可洛的面前。后者有点等不及了，一把抓住了它。
西卡可洛只觉得面前一片混沌，随后自己便置身于一个光与暗交界的地带里。身体好像被分为了两半，右边的那半占据了大部，似乎带着某种兴奋感在不停地扩张，扭动。而左边的那半，活动空间被挤压得不成样子，窝在角落中偏安一隅。
这是什么感觉……？
似乎自身的感知都被彻底分为两半。然而西卡可洛却没有感觉到丝毫不适，反而有一种异样的畅快感。身体左边的压抑与右侧的激昂形成了完美的矛盾，将自身的整体给完整统一起来。
……真是美妙……！
西卡可洛有点沉醉般地肆意将右侧的身体张开来。那些光芒狂傲不羁地游荡在这片空间中，马上要彻底绽放。
“神明大人！”
就在西卡可洛差点沦陷于这种感觉中时，底下传来的呼唤让她清醒过来。她这时才发现自己沉迷于这种奇妙的体感当中，甚至差点迷失了自我。她不由得一惊，马上害怕地将身体蜷缩起来。
“伟大的双阳之神……”
底下的那个声音仍在呼唤。西卡可洛将视线——准确来讲是一快一慢的两束视线投向发出声音的人。她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就是目标，而莱诺要求自己柔和地对他下令，不要过于明显。
要“引导”。而不是“灌输”。
西卡可洛曾经被母亲送到过免费的神学班里上过课，也学过那些贵族家庭每个礼拜天去教堂做做礼拜。那些牧师和修女所说的辞句，她随口便能模仿。
“我的信徒，你似乎有所困惑。”她轻轻吐出这些话。
没有声音发出，太阳靠它的光芒传递信息。西卡可洛又一次惊讶于这种新奇的感觉，她听下面的人说道：
“神啊，有人于您面前伪造出信仰，他们妄图借您之名作恶，而这是应当被惩戒的。”
西卡可洛下意识点了点头。光芒里传来几份愉悦的气息，萨拉齐尔很快继续跟道：
“他们的罪孽不只有对您不忠。至于吉所里特的信徒们，也是被迷了眼的存在……”
萨拉齐尔说着，声音不由得颤动起来，似乎像是在外受到欺负的孩子终于回到家感受到母亲的温暖怀抱，禁不住地便向其哭诉起在外被欺负的经历。
“夫索拉，这是恶徒的名。若是其心中尚有一丝虔诚，我愿顾全大局居其之下。伟大的神啊，您是否有这样的信徒？”
西卡可洛听他絮絮叨叨了好一会，此时终于有了发挥空间。她故作思考地沉默了一会儿，回应萨拉齐尔道：
“夫索拉，吾未曾听闻。”
萨拉齐尔双膝本来是虔诚地匍匐在面前这块凭空生成的，光滑如新的大理石地砖上。当他听闻眼前不可直视的两颗烈阳中传来这般信息，不由得抬起头惊讶地向天空看去。
那闪耀着的光芒忽地猛烈起来。双阳缓缓照耀着他，抚慰着他的心灵，而暗阳依然停滞在它原本的位置。
“嗯……这，果然……”
他很快把头又低了下去。没想到夫索拉心中真的全无双阳，也全无教派！
萨拉齐尔紧紧地咬着牙。既然已经确定夫索拉是这样的害群之马，那么他必须……
他继续匍匐在地上，向伟大的太阳祷告：
“那么伟大的神，我应该如何做？”
西卡可洛本来想说：“那当然是干掉他。”但她想到了莱诺的嘱咐。看着眼前那刚刚露出狰狞表情的人，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看起来这位主教本来就对当地的其他领导者不满，那么分化是十分容易的了。
“遵从自己的心愿。”
西卡可洛说了一句没有营养的废话。不过这在萨拉齐尔耳中，便是支持自己干掉夫索拉的信号。他十分激动地对着眼里的双阳于胸前画动神徽，赞美到：
“伟大的平衡之阳！”
他称双阳之神为“平衡之阳”？西卡可洛不由得审视自身。自己以前在教会从未听说过这个称呼，而看自己身上这样子，也没有半点平衡啊，光阳都要把暗阳的空间全抢过去了。
搞不懂。西卡可洛不执着于这一点。现在仪式的持续时间还未结束，应该再向萨拉齐尔打探些消息才对。
“兰里维亚和吉所里特，对人们的救赎进行到何种程度？详尽告诉我。”
“是，伟大的双阳之神。对于吉所里特，我们……”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太阳微微从地平线上出现的时候，莱诺看见西卡可洛吐了口气。她的头上冒出点点汗珠，这次神应仪式花费了她大量精力。
她才从那种特殊的状态脱离出来。西卡可洛看见面前的莱诺，莫名以一种俯视的态度对着他，眼里充斥着傲慢，不屑与怜爱。
这是她刚刚扮演双阳之神时，面对萨拉齐尔所摆出的态度。
莱诺一愣，然后心里一惊。
西卡可洛这是？难道被双阳之神附身了？
他紧急撤回西卡可洛身上的魔法护罩，然后又掏出一把浑噩草将它们碾碎，朝着她的方向扩散出去。在这个过程中他不忘将附着于萨拉齐尔身上的坐标点移动到自己身后，然后自身与坐标点同时释放距闪法术，将自己与西卡可洛彻底拉开安全距离。
嗯？西卡可洛这时才反应过来。莱诺这是干什么……
坏了，头好晕，好像是浑噩草的味道……
我的防护、罩、呢……
西卡可洛还没理清楚面前的情况，就因为浑噩草的味道晕倒了过去。已经在屋外的莱诺透过窗户，有点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一幕。他都打算使用彼空教他的那个法术了。
难道西卡可洛并没有被附身？嘶，也对哦，本来他们就计算过，这种双阳之神神徽中仅存着它的一点点神力，再加上仪式魔法的隔绝，回应西卡可洛的应该是徽章中的些微神力而不可能是本体才对。
这个神应仪式也是经过前人改良多次的了，基本不可能再出问题。就算出了问题，莱诺也不信是自己。哪有这么巧合的？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过度紧张。也许刚刚西卡可洛只是施法后遗症罢了。
莱诺考虑了一番，估算好距离，按动了一下帽子。他向前走了几步，做出一个抬起倒地的西卡可洛的动作。随后他再次按动帽子。
双生暗影中蹦出的影子和他做了一段相同的动作。影子的双手正好将西卡可洛抬起，而其一点事都没有。
是自己多虑了。莱诺呼出一口轻气。他把周围的浑噩草的气息用魔法吹散，大概再过一个小时它们就会自然消逝。不这么做的话，这位主教怕是要睡到今天晚上。
这次的意外，是源于自己对队友的不信任……莱诺反思了一下自己的错误。他把现场稍微整理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潜入的痕迹，然后背着西卡可洛离开了这里。
等到艳阳透过窗户，照射在萨拉齐尔的床榻之时，他才从睡梦中醒来。
神启……我受到了神明的神启……我是传说中神明的眷者！
他并不在意今天自己为什么会晚起两个小时，以及地毯为什么摆放的有点不对。这位如今充满自信的主教决定利用好自己的能力，干一番大事业。
夫索拉必须死。因为他是秽神者……这群假借神明名号之人！
37 加入
“莱诺阁下，实在是不好意思。当时我有点没从扮演的感觉中回过神来……”
令莱诺没想到的是，西卡可洛醒来反而率先向他道歉。
“不，主要还是我的问题。”莱诺挠了挠头，“我的判断不够准确。”
两人在反思了这次行动的错误之后回到了黑店。
西卡可洛详细地将这次仪式的过程告诉了莱诺，包括“成神”的感受，萨拉齐尔的反应和双阳教派目前的一些状况等等。
莱诺摘下了帽子。他点点头肯定到：
“现在就等这位主教做些动作便好。我们先稍作休息。”
“咦，你问他名字了没？”
莱诺突然想到这件事。西卡可洛猛地将头抬起一点，有点尴尬地回答道：
“忘了……”
“……算了，问题应该不大。”
莱诺摆了摆手，两人继续向黑店走去。
他们在路过关着女信徒的小木屋时，顺便去拷问了一番，不过并没有什么结果。
莱诺有点头疼。这些双阳教派的信徒是个问题，总不能把他们放跑了吧？
当然有更方便的处理方式。西卡可洛一开始坚持着她那副贵族架子，认为提出那种建议有失风范。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莱诺的身份显然比她高贵多了，于是拉下面子提出了一种解决方式：
“我建议把他们处理掉。”
这个处理的意思莱诺明白。但他始终无法接受如此暴力的解决方案，因此没有直接回答西卡可洛的提议。他反问到：
“如果换你，你就会这么做？”
西卡可洛点点头。她指着那位女信徒说道：
“莱诺阁下，我们现在和双阳教派明显是敌对关系，既然是敌人就根本不需要手软啊。”
“我想基本绝大部分人，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这么做的。”西卡可洛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她可不想自己以后因为莱诺的些许仁慈出事。
“虽说是敌人，但是他们只不过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而已。”莱诺辩论到，“他们之所以会对我们产生恶意，只是源于双阳教派中高层定下的规矩和教唆罢了。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受害者。”
“控制起来就好了。”莱诺不为所动，“至于像斯维奇那种借着双阳教派名号到处搜刮民财的，倒是可以考虑把他杀了。”
西卡可洛惊诧于莱诺的宽容。她虽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恐怕要等莱诺在这上面吃点苦头，他才能明白不应该滥用自己的宽容。
不过还好，莱诺也没有到那种圣母的地步。
他们回到店里休息下来。拉依娜的伤已经彻底好转，不过由于标记的原因，她还是无法外出活动。小男孩此时已经有点精神萎靡的样子，斯维奇怕是陷入钱眼里了，已经彻底忘记了他的事情。
莱诺准备一会去寻找斯维奇，他们应该还住在这个店里。他想要以一个普通成员的身份潜入双阳教派，观察并配合那位主教的动作。而斯维奇这里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如果给他足够的钱，说不定自己不用通过任何审查，就可以加入教派了。
不过坐标点已经被自己放在那个主教身上了。莱诺感知了一下，坐标点现在离自己有很远一段距离。那怎么寻找斯维奇似乎是个问题。
好像他之前给了自己一张传单来着？
莱诺从空间空袋中找了半天，总算是翻到那张夹在书籍中皱皱巴巴的传单。
这张黑白传单的正面画着一个可怖的景象：双阳之神顶替了太阳的位置，照耀着这片大地。而地上的人们正欢呼雀跃，举行着篝火仪式，庆祝着双阳的到来。
莱诺看着这副画面，突然意识到自己成为双阳教派的敌人也有一定时候了，但却连他们的目标还没有具体了解过。
他们到底要干嘛？
据拉依娜和兹伦说过，双阳之神的信徒在询问对方对待双阳教派的意见之时，常问：
“你对太阳有什么意见？”
而西卡可洛昨天也听到那位主教亦称双阳之神为“平衡之阳”。
莱诺记得自己以前去教会参拜时，对于这种称呼从未听闻。“双阳之神”在教会的称呼就是“双阳之神”，从未有过别称。
也就是说，双阳教派在强行将“双阳之神”与太阳联系起来？
他抬头看着天空，太阳依旧明媚地将光芒投射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异样。
难道说，双阳教派是想让双阳之神替代太阳的位置？
莱诺再度审视这张传单上所表达的画面，他觉得自己猜测的准没错。
但太阳怎么替代？这太荒谬了。莱诺又摇了摇头。他记得魔法岛每周会给他们上一次大课，内容是普及各种知识。有一节课就提到过：
“太阳是一种星球。”
由于以前教会将“双阳之神”当作是伟大而又唯一的正统神明，太阳也被蒙上了严重的神话色彩。赞美太阳的人，比起月亮而言要多得多。
尽管教会一再强调过太阳不等于双阳之神，但人们还是觉得太阳如同神在人间的代言一般。不，太阳离人们如此遥远，要说是位于神界也不为过。
甚至有人认为太阳其实就是双阳之神，而月亮则是暗阳，是其的反面。这一假说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
当然，教会是坚决不同意这种说法的。虽说这位神的起源，很有可能就是源自于此。
自那位飞上天空随后坠落的空间魔法师之后，有许多空间魔法师也前赴后继地去研究天文学。魔法岛也寻找到过几分相关的研究资料，并且将其中的内容传授给学徒们。
至于太阳被定义为何种星球，莱诺不太清楚。大课被孩子们统称为水课，上的内容既多也无趣，大家往往坐在下面偷偷聊天。再加上授课的魔法师又是个眼花耳背的老头，不怎么管得住他们，所以莱诺几乎每堂大课都没听。
最后的检测也自然是没过。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莱诺记得那位老魔法师在课堂的最后给出一个结论：
“以我们目前的魔法技术而言，人们是无法影响到太阳的。”
既然连魔法师们都做不到对太阳动手脚，难道一个邪教组织就可以？莱诺不相信这点。
他想了半天也不明白双阳教派的根本目的是什么。最终莱诺还是放弃了思考，他看向这张纸的反面，上面写着“有意加入双阳教派者，请于下午三点，在诺尼小店的大厅中等待斯维奇先生。”
那等到下午三点，自己去找斯维奇吧。莱诺如此打算着，话说双阳教派在传教的过程中，居然会使用发传单这种先进的传播消息的方式？
在他的印象中，只有一些卖报的报童才会在卖报的时候顺便发发这些东西。
看起来双阳教派在某种程度上还蛮先进的。莱诺认为自己身为魔法师，无疑是代表着先进的，而教会和双阳教派那群家伙是有一点落后的。但现在双阳教派使用着这种比较先进的传播媒介，让他觉得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不想这么多了。拉依娜已经将她的床铺让了出来。莱诺决定瘫在上面休息一会儿，他已经忙碌了一天，下午还要去会会斯维奇。
拉依娜的伤势已经痊愈，她坚持自己一个人呆着就可以。有结界的保护，她并不需要伙伴们的帮助。
莱诺也认为可以。他相信拉依娜的实力面对斯维奇那群家伙完全足以自保。就算斯维奇他们来袭，自己也可以通过传送迅速支援拉依娜，更别说斯维奇这家伙似乎干脆直接决定放弃小男孩了。
关于这点，打了几天地铺的兹伦是比较同意的，而西卡可洛也显然没什么意见。虽然说他们俩对于拉依娜的实力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只有相信。他们俩在确信莱诺已经将双阳教派负责监视这间屋子的成员抓起来之后，各自单独去开了一间房间。
为了以防万一，西卡可洛为每间房间都布下了防护结界和感应法阵。如果有房间的防护结界被触动，那么感应法阵就会将信息传输到其他房间里。
莱诺在两点半被拉依娜准时唤醒。他戴好假胡子等装扮，来到大厅里等待斯维奇的到来。
诺尼小店这间名字很随和的黑店，此时已经迎来了不少客人。莱诺估计着他们都是来找斯维奇，请求进入双阳教派的。
这些想要加入双阳教派的人已经开始抢先一步争夺话语权。一位看起来十分壮硕的男人在那里展示着自己的武力，他用一只手就举起了饭桌，引得后面一群小弟一样的人拍手称赞。
这种方式有点低级……莱诺有点看不下去，虽说对于面前的这些人是十分有效的。他在等待魔术师出来震住场面。
然而他静静等待了一会儿，也没有看见有任何魔术师出来阻止这位大汉自己展示自己的武力。他现在已经在安排每个人的排队顺序，如果想要排在前列，就必须向他缴纳钱币。
学斯维奇的是吧？莱诺决定以魔术师的身份结束这场闹剧。
他掏出一柄光元素魔杖，直接生成一个耀眼的光球照亮整个大厅。光球慢慢地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漂浮起来，挂在了属于光元素晶石灯的位置。那些光元素晶石被光球触碰过后，也都不受控制地亮了起来。
这招已经足够引人注目。莱诺举着法杖来到男人面前，用十分不屑的语气说：
“该结束了吧？这里的秩序由我来掌管。”
正当他以为男人会乖乖交出支配权的时候，后者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魔杖，将其扳成了两节。
38 光鉴术
这是怎么回事？
莱诺看着眼前呼啸而来的拳风彻底愣住，他从未预料过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下意识要释放空间魔法自保，但很快又意识到决不能在此轻易地暴露出魔法师的身份。就在拳头快要呼到莱诺脸上时，他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几根魔杖准备释法。
就在拳头快要打到莱诺，而后者已经准备好释放出法术的时候，突然有一堵厚实的土墙横跨在两人中间。男人一拳打上去，他的手指前端显得通红，而皮肤也被蹭掉一块。
总算是有隐藏的魔术师出手了。莱诺吁出一口短气，看起来自己的运气还不错，这位魔术师也显然是倾向于他这边的。
他赶紧停止阿的传输。紧接着一个冷峻的声音从柜台那里传来：
“要打就都给我滚出去。”
莱诺转头向声音的来源处看去。一个留着短寸的女人右手举着一柄法杖，面带怒意地看着他们。
她以一副主人的姿态站在柜台的后方，展示着她于此地所拥有的话语权。莱诺估摸着这位可能就是诺尼小店的店长，还真是一位凶悍的女人。
莱诺毫不犹豫地将魔杖收起。而那个男人捂着拳头，脸有点涨红，分明还带着点不服。他在被女人瞪了几眼之后，最终还是放下了拳头，露出悻悻的神色。
不过令莱诺没想到的是，斯维奇这家伙居然提前来了。本来被震住的场面随着他的出现又涌动起来，每个人都有点迫不及待地想抢着加入双阳教派。
莱诺趁着混乱来到了一个离斯维奇较近的位置。这样无论是人们最终混乱地一拥而上，还是遵守秩序安分地去排队，自己都能够抢占到先机。
他的想法没错。鉴于老板仍用威吓的目光扫着在场的所有人，没人敢做出什么大动作，最终还是老实巴交的自行排起队伍来。
老板甚至带有威胁意味地瞟了一眼斯维奇，后者有点尴尬地笑笑，便开始进行入会事宜。
入会事宜倒是比较麻烦的。斯维奇使唤着自己几位手下登记，自己有点忧心忡忡地看向拉依娜的房间。
小男孩名叫科木，经常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去刺杀收到教会标记的人。这家伙父母双亡，从小被教派干涉的孤儿院抚养长大，因此受双阳教派洗脑很深，对其也是忠心耿耿。
他每次刺杀前那副认真的态度，令斯维奇都不寒而栗。尤其是他口口声声说着：“一个标记可是代表着我们同伴的一条命啊！”然后去刺杀的时候。
搞得好像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一样。斯维奇觉得双阳教派将这种以牺牲自己生命为条件，换取对方被标记的神徽发给他们，完全没安好心。这种机制就是在告诉他们在必要的时候，必须向双阳教派献出自己的性命。
真是恶心坏了。斯维奇觉得双阳教派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最起码肯定比教会要差。不过双阳教派也好教会也好，只要能让自己赚钱就行。
让斯维奇为双阳教派献上性命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让他为了这堆白花花，金闪闪的东西堵上性命，他还是愿意放手一搏。
或许信仰会更新换代，但钱币不会——斯维奇深谙此道。在他的调教下，自己小队的成员也都变成了见钱眼开的守财奴，除了科木和玛咖这两个顽固不化的家伙。
科木已经因为去刺杀而彻底消失了踪影。斯维奇于是命令玛咖去监视从那个屋子走出来的人，她最终也不知所踪。
借外人之手解决了自己队伍里的两个隐患，斯维奇很是满足。不过他也害怕对手因为两人的干扰而迁怒到他们一整个小队。这群还未露出真面目的敌人恐怕不容小觑，但斯维奇也在明面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是他们自作主张来袭击你们的，而我可没有进行配合。
你看，他们失踪这么多天了，我都没有派人去找他们。我只是想为了赚钱罢了，井水不犯河水。
他又瞟了一眼拉依娜的房间。希望这群人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不要来找他的麻烦。等他今天结束招募之后，他们在这个店里想干嘛就干嘛。
很快就轮到了莱诺来办理手续。他倒是比较干脆，装作从袖子里不小心露出来一枚教皇币。斯维奇明白他的意思，就直接让他过了。
等到大概晚上招募方才结束。其中有大部分的人都被刷了下来，失败的本质原因只有一个：没交够钱。斯维奇似乎根本不在乎这群信徒的质量如何，里面哪怕混入什么不怀好心的人也无关他的事。
斯维奇是有自己的一套说辞的。愿意为教派投入多少钱，代表了其对教派有多虔诚。如果你交的钱不够，那不就代表你不够信仰教派吗？我们当然要收最虔诚的信徒了。
这套歪理估计也只有他自己会信。不管怎样，赚得盆满钵满的斯维奇看着面前留下来的这批“虔诚信徒”，自己是很满意的。明天再召集这批人就有点麻烦了，他今天晚上也不想住在这里，于是他决定今晚就带他们去入教的具体负责人那里进行最后一个流程。
这里面从老到少，男男女女贵族平民什么人都有。莱诺混在这群形形色色的人里面，跟着他们来到了一处教堂前。
这座教堂以前应该是教会在这里用来管辖村落，以及提供信仰支撑的分教堂。可惜现在已经被双阳教派支配了。
教派的门口站着两个戴着神徽的人。斯维奇虚伪地在胸前画上神徽以向他们问好，而两人也如此做表示回应。
斯维奇领着众人前行。他推开门扉，将这座简陋的教堂内部完全展示给众人。已经有一位身穿主教衣袍的人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他的面前摆放着一颗刚从隔离罩里撤出的空白水晶，这颗水晶的底部已经沉淀着一些光元素。
空间坐标离这里还有很远。眼前这位主教并不是凌晨托梦的那位，这点莱诺十分清楚。他看向那颗水晶，顿时明白了它的用途。
这是光系仪式魔法里面的光鉴术。
阿有一条定律，就是其始终会从高浓度地区流向低浓度地区。除非像拉依娜的湮式体质一样，浓度达到一定程度便会产生质变，从而反向吸取周围的低浓度元素。
空白水晶之所以底部已经沉淀了一部分光元素，是因为教堂里处于高浓度光元素地带，而空白水晶里是一个由各种元素汇集的低元素浓度区域，所以光元素就慢慢汇入了空白水晶当中。其中的光元素含量相比于教堂中的是那么微不足道。
而这鉴真术的原理，就是在一个富含光元素的区域中，选定空白水晶附近的一块区域，并运用仪式魔法将其与水晶绑定。在这块区域中，两地间光元素联系被大幅度加强，哪怕是声音的略微震动，都可以对光元素从此地输入到空白水晶这一行为产生干扰。
根据调查研究，说谎的人在进入此区域后，他所发出的谎言会使得光元素的输入变得较为凝滞。而在该区域中说真话的，则会使得光元素的输入变得更加迅速。
尽管这个被称作为光鉴术的鉴真类仪式魔法也并不足够准确，也检测不出来魔法师们到底是否说谎——毕竟他们可以调控光元素的输入频率，但这个法术还是广泛地推广开来。毕竟这个法术用来鉴真十分方便快捷，所需的成本也极少，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怪不得斯维奇似乎并不在乎这里面都混入了些什么妖魔鬼怪，原来还有这一招。莱诺现在有点明白他的做法。
到时候调控一下光元素的输入频率就行了。莱诺并不在意这个鉴真术，他倒是有点好奇这帮人里面，是不是真的混入了一些想在双阳教派搞鬼的人。
当然，他自己不在“搞鬼”这个行列里，他是来办正事的。
39 夫索拉
果然，在这位主教介绍完光鉴术的具体效用后，一些人的脸上顿时露出迟疑的神色。斯维奇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他适时补充到：
“如果认为这一行为不太合适的，可以现在就退出。”
斯维奇等了片刻，也没看到谁有想要退出的迹象。他有点遗憾地摇摇头，正式宣布测试开始。
总感觉他似乎在等乐子看……莱诺有点怀疑地看了斯维奇一眼。
测试提出的问题很简单。主教闻向他们：“你们是否会做出对双阳教派不利的事情？”
这个问题让许多人松了一口气。这种鉴真术是极其主观式的东西，它检测的往往不是被检测者所做行为客观产生的效果，而是其行为的动机与价值判断。
就比如说斯维奇到处敛财，这实际上并不利于双阳教派的统治。但他在接受检测的时候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会对双阳教派产生什么损害。
也就是说，只要在主观上认为所做的事对双阳教派无害，那么这个测试就可以通过。
除非说抱着那种“我就是来搞破坏的”心态接受这个测试，那才会露出马脚。
令莱诺诧异的是，一番检测下来并没有查出想要对教派不利的人。
通过检测的的被要求登记自己的姓名，随后便放任离开。他们算是“正式成员”，而正式成员要负责辐射周围的人，让他们也对双阳教派产生亲近感。等到之后教派要在兰里维亚做出动作的时候，他们也要积极配合。
莱诺有点焦急。他们这些人说是正式成员，其实还难受教派信任。等到他能被教派委任更复杂的任务，那位主教早就开始内斗了，这还怎么配合？
不过说实话，他远远低估了萨拉齐尔的行动速度。
第二天的早上，夫索拉和潘斯维克一大早就来到了兰里维亚的教堂总部。
“萨拉齐尔为什么召我们过来展开临时会议？”潘斯维克问向实际掌权人夫索拉。
“我听说是收到了吉所里特总部的通知。”夫索拉摸了摸兜里的魔杖，总感觉有点不对。
但既然对方都拿总部通知这种理由来通知他参加会议了，夫索拉也不得不去。在他印象里萨拉齐尔还是个比较老实的人，应该不至于做出太出格的举动。
两人来到了会议室。会议室的长桌此时已经坐下了不少人，而萨拉齐尔正坐在首位上。夫索拉脸色微变，在次位缓缓坐下。
他看见原本站在自己这方的几个干部，此时都在用带点憎恨的目光看着自己。夫索拉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紧紧握住口袋里的魔杖。
等到人全部到齐，萨拉齐尔先是环视一周在坐的所有成员，然后脸色严峻地说到：“我将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站在门口负责守卫的几人全是亲萨拉齐尔派的。夫索拉瞟了一眼他们的长相，便明白了这一事实。
都是老面孔了。
看来今天确实有点不对。就在夫索拉暗暗提起警惕心的时候，萨拉齐尔突然直接指向他：
“我受到神启。夫索拉是我们双阳教派的叛徒，必须将其捉拿！”
神启？
夫索拉先是一愣，他听到后半句后，第一时间就要拔出法杖。
不对！他慌张地用左手抓住了自己去拿法杖的右手，而右手此时还抓着法杖的一端没有松开。要是这个时候公然拔出法杖反抗，那不是就正中萨拉齐尔下怀，证明自己是叛徒了吗？
他很快冷静下来，面对着众人不善和质疑的眼神，他向潘斯维克投出镇定的目光，缓缓说到：
“我是叛徒？那么证据呢？”
“萨拉齐尔阁下，您说是神启告诉您我是叛徒，但这是空口无凭的事情。”夫索拉自信起来，他闭着右眼向萨拉齐尔摆了摆手指。“首先，神启也许是假的……”
“你敢质疑神启的真实性？”
夫索拉一愣。他看见平时向来站在自己这边的帕劳尼克此时面带怒容，掏出一个印章类的东西对着自己。
这是某种炼金秘宝？夫索拉的脸颊上冒出冷汗。他忘记帕劳尼克对于双阳之神的信仰程度过深，是在座的其他人都无法比拟的。
“我并不是怀疑神启的真实性。”夫索拉赶紧辩解到，“我的意思是，或许是有什么其他力量潜入了萨拉齐尔阁下的梦境，让他误以为是神启……”
“那就是主的气息。”
萨拉齐尔坚决地回答到。
夫索拉的鼻子微微蜷缩起来。这帮人一提到什么神启之类的……就开始像疯了一样！这就是过度信仰的表现。
也许自己是不够信仰双阳之神，但这也不代表自己就是背叛者。只会信仰有什么用？站在他这个位置上有能力才是最重要的！要你们这帮狂信徒来干嘛？天天念诵祷告，在那冥想一天感受“神”的气息，还是说遇到那些一贬低神的，就开始疯狂的大喊大叫，不将对方杀掉誓不罢休？
这是事业……这帮可笑的家伙。夫索拉此时也恼怒起来。他的语气也变得不耐：
“还有一种可能，萨拉齐尔阁下根本就没有受到神启，他根本就是在说谎！”
“我可以做鉴真测验。”萨拉齐尔摆了摆手，“我的确受到过神启。”
说着，他摆出早已准备好的光鉴术，就要进行测验。夫索拉抛出最后一个猜测：
“如果你确实受到了神启，那么就是你在说谎！神的确给予了启示，但并没有称我为背叛者。是您自发地觉得我是背叛者，所以才误解了神的言语。”
夫索拉特意将“自发”这个关键词点名出来，这样即使光鉴术证明萨拉齐尔说的全是真实的，也是萨拉齐尔主观地认为自己是反叛者。
但这其实不重要。夫索拉忽略了一个问题：神启这种东西的出现概率是极其稀有的，需要神明垂青你，你才能获得神启。
……需要神明垂青你，你才能获得神启。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大家都明白这场会议实际上是萨拉齐尔和夫索拉的争权会议。除了某个脑子不好的帕劳尼克。
争夺权利的双方，其中一方获得了神明的青睐，而另一方没有。结果不是已经显而易见了吗？
萨拉齐尔轻轻咳了两声。掌握了大局他缓缓说到：
“我受到了神启。因此我现在代行神的权言……因为神信任我。”
“你明白了吧？”
脑中全是发展方针，统揽大局的夫索拉不能理解为何因为受到神启，萨拉齐尔就会出现如此之大的变化。而相信着他受到神启的其他人，也带有仇视地看向他。
众人鄙夷夫索拉不够信仰神，如果是帕劳尼克被指背叛，此时已经恨不得俯首认罪。而夫索拉则认为这些家伙根本不懂政治。他叹息一声，最后挣扎到：
“再给我一天时间，最起码让我给出我不是叛徒的证据吧？”
他的申请引起了众多人的讨论与投票，最终以微小的优势通过。夫索拉可以束手就擒，但他也绝不会让自己辛苦经营的兰里维亚，就这么毁在这帮蠢蛋手里。
40 元素人
第二天早上，莱诺确认斯维奇在这块地方的任务已经完成。他找到裂影沉盟会，让他们把昏迷不醒的小男孩和女信徒扔到兰里维亚的教堂总部附近去。
这要花费的经费挺多，莱诺只能向兹伦表示歉意。自己到处花他的钱，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了。
为了防止小男孩和女教徒醒来之后将他们的行踪透露，几人从诺尼小店里搬了出来，重新挑选了一个店住下。这个店在之前斯维奇的传教范围内，因此也大概不会再有双阳教派的信徒。
十分安全。
当莱诺这么想着的时候，拉依娜出言打断了他的思索：
“我们应该被跟踪了。”
“又被跟踪？双阳教派的人？”
莱诺不认为他们还会被跟踪。他并未露出马脚，为什么还会招致教派的跟踪？
拉依娜的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她回答到：
“那个人的阿极度不协调，身上的水元素极度匮乏。”
“因为他带给我的感觉是如此特殊，我在诺尼小店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当我们搬到这里之后，我又感知到了这个人。”
说到不协调，西卡可洛忍不住想到了之前自己变成双阳之神的情景。那种身体不收自己支配，拥有无限扩张欲望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大概她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问题是这种感觉有种异样的舒服。西卡可洛这几天总是时不时地回味一下——这种身体中充斥着矛盾和自我排斥的感觉，似乎真的有种莫名的适宜感。
其他人也都想到了这点。不协调是双阳之神的一大特征，因此两者很容易便联系起来。这个跟踪而来的人，很大概率便是双阳教派派来的。
“还真是阴魂不散。”莱诺眯了眯眼，“我去会会他。”
“我能感觉到他穿着能遮住面部的长袍。位置就在我们的后方不远处，应该很好辨认。”拉依娜将那个人的信息描述得更加详尽了一些。
莱诺单独留了下来，而其他几人则先一步进店。他发现了后方那个一直跟着他们的人，装作没有发现他的样子慢慢靠近，准备打他个措手不及。
令莱诺没想到的是，那人似乎发现了他们的异样举动，反而步速加快迎上前来，对着莱诺就是一句：
“魔法师先生。”
这句话直接把莱诺吓坏了。他立刻看了看周围，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这句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可不得了。
不对，自己在这里慌什么？莱诺很快反应过来。他不当自己是魔法师不就行了，搞得好像对方有什么证据似的，说不定这句话就是诈唬。
“双阳教派的？你有什么目的？”莱诺小声逼问到。他的一只手扶着帽子，随时准备启动双生暗影。
“魔法师先生，你应该明白……如果我是双阳教派的，现在并不会在这里与你和声细语的交谈。”那人的脸颊完全被兜帽挡住，莱诺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的语气一转，很快又轻佻许多：“如果硬要说我是双阳教派的成员，那么魔法师先生不也是吗？”
也就是说……这家伙是昨天和我一起去加入双阳教派的。但自己的魔法师身份为什么会暴露在他面前？莱诺盯着对方看了些许，最终回复到：
“找个不易被监听的地方详谈。”
他们来到一个有点嘈杂的餐馆内坐下。莱诺有点慎重地用双手撑起下巴，目前似乎都被兜帽男占据了主动，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对方的手慢慢从袍中露出来，这是一双戴着厚布手套的手。莱诺这是第一次看到对方的身体部位外露，但就连手都被手套挡住。他有点怀疑地看向兜帽男，带着质疑就要开口，没想到对方先说到：
“魔法师先生，想必你一定有诸多疑惑。对于我的身份，以及为什么会知道你是魔法师，又为什么要潜入双阳教派……”
没错，我的确是有这些疑惑。莱诺在心里暗叫不好，主动权仍然被这家伙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他必须寻找一个机会主动引起话题。
他看见兜帽男似乎有点笨拙地摘下一只手套，露出一只很漂亮的手。这只手有点略微泛黄，仔细看能够发现上面的皮肤并不是连成一片，而是一块一块的类似鳞片状的组织。这只手的手指也比较狭长，指甲尖锐，似乎……不像是人的手。
他有点惊异地看向对方，指着对方的手问道：
“这是某种炼金道具所产生的效果，还是说你植入了元素生物的血液？”
在莱诺的认识中，绝大多数魔法师外表都还是比较正常的，但其中有一部分尝试植入了元素生物的血液，最终导致自己变得十分丑陋。
植入元素生物血液的风险十分大，并且会对外貌产生基本不可逆的影响。因为太耗魔法师了，所以研究进展一直很缓慢。
目前植入风险这一大关键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但外貌改变这一大痛点还没有找到比较好的解决办法。元素生物的血液在植入人类的身体后，会产生严重的排异效果。就算挺过了第一次的植入，后面也不一定能够活得下来。
再加上虽说植入元素生物的血液的确对魔法师本身有一定的加强效果，但似乎强化作用并不大，因此并没有大幅度地推广开来。至于到底加强在哪，莱诺就不太明白了。
那人“咦”了一声，随后回答道：
“和第二点比较接近。”
比较接近？莱诺发现这触及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他本来想再给出几个方向的猜测蒙混过去，但最终还是诚实地回复：
“我不知道。”
那人似乎有点惊讶。
“魔法师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吗？”
你们？你们是什么？莱诺摇了摇头，回答到：“我只是一介学徒，也许正式魔法师了解。”
兜帽男有所明悟地点点头。他找好角度，慢慢掀起自己兜帽的一角。
兜帽男的脸上布满了角质，黄褐色的斑点密集地分布在他的下巴上。莱诺甚至看见他的耳朵下方长着几枚尖角一样的东西。
至于上半张脸，兜帽男展示的仅限于此，莱诺没有看到。
“我来自东大陆。”兜帽男吐出一句令莱诺震惊的话。“我们那里的先祖为了活下来，不得不植入了元素生物的血液。本来一开始还能生下正常的人类，但越到后面，我们的长相越来越像元素生物和人类的结合体……”
“之前有一位魔法师曾经前来我们这里。他称呼我们为‘元素人’。我们还能够接受这个称呼。”
“我叫穆雷·科尔法。”兜帽男伸出他那只漂亮的手，面向莱诺。
41 历史
莱诺只觉得突如其来的信息太多。他正思考着穆雷所说的话，手不自觉地就向他伸了过去。后者抓紧他的手，很友善地握握。
鳞片触碰到莱诺的皮肤，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莱诺感受着鳞片在他手上摩挲的触感，有点担心地问向对方：
“你们那边，握手也是表示友好对吧？”
“这当然了，魔法师先生。”穆雷双肩微微耸动了几下，“我们又不是野蛮人。”
“您看，我不就正是在用莫特兰语与您交流？”穆雷极力证明自己并不是“野蛮人”。他又说到：“我还会西大陆通用语——神圣凡赛帝国的语言呢。”
没等莱诺表示不需要，他就使用凡赛语与莱诺对话：“魔法师先生，你看我的凡赛语是很流畅的……”
莱诺点点头。他希望对方赶紧切换回语言，用莫特兰语先及时补上自己的名号：“我叫莱诺。”
目前还有很多东西莱诺不明白，但看起来也只能听对方慢慢讲述了。这场对话的主导权很明显已经牢牢掌握在对方手中，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接下来，就看对方到底要说些什么，以及以“元素人”的身份，到底是抱着何种目的要潜入双阳教派。
莱诺将自己的疑惑说出，穆雷点点头，慢慢向他叙述：
“这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据说东大陆在以前也有文明存在。而东大陆的文明才是人类文明的起源，现在繁荣起来的西大陆只是部分迁移过去的人类后来所建设起来的。
后来东大陆遭受了莫名的灾难打击，导致在那里几乎所有的人类国家都相继毁灭。从此东大陆便一蹶不振，而西大陆的人类们凭借积攒下来的智慧，再度振兴了文明。
不过他们的发展也受到了很大的阻力。虽说他们继承了先人的智慧，但积攒下来的也仅仅是智慧而已。
他们从东大陆带来了不少农作物和家养牲畜，在这块崭新的家园上做起了复古的刀耕火种的农作。
随船而来的有一些魔法师。这些魔法师们都是当代最赫赫有名的那一批，肩上背负着拓荒的任务。
他们稍微搜索了一下西大陆，并没有发现有人类生活的痕迹，倒是看到了不少群居的元素生物。
魔法师们身负着保存人类火种的重任。他们在前线负责扩张人类的领地，而普通人就在后方慢慢地进行建设。
后来这群括荒者们发现后续的物资迟迟不运送过来。有人生疑，便请求一位魔法师带领他们前往西大陆查看。
在等待半年都未等到后续的物资之后，那位魔法师也表示同意。
这群人踏上前往东大陆的旅程，就再没回来。
去往的魔法师是在战斗力方面最为强大的水系魔法师，但就连他都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中，无声无迹。其他的魔法师感觉到事情似乎有所不对，于是他们禁止任何人私自造船前往东大陆。
后来的故事就是莱诺熟知的，魔法师们慢慢将整片西大陆的人类领地给扩展开来。又过了一两千年，国家慢慢建立起来，教会也迅速扩张。
在这之后便是晶石被发现，魔术师们从此登上了历史舞台。
“不对。”莱诺仔细地想了想，他质疑穆雷到：
“你所说的时间，和我学过的历史书上所述的时间并不一致。”
“历史书上写魔法师起源于两千年前，而那个时候正是古代各大国家的强势期。随后便引发了一场比较大规模的战争。”
“但如穆恩你所说，魔法师们在十分遥远的过去就存在，而且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来到了东大陆。”
“那么这群人去哪里了？为什么人们没有将他们的行踪记录？”
“当然是去魔法岛了啊。”
穆恩一番话便让莱诺愣住。他想了想，回答莱诺：
“你们魔法师之所以搬到魔法岛上，不就是因为那里‘阿’的浓度最高吗？”
“当时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有相当一部分魔法师就前往阿最浓郁的地方，在那里做了一些研究。”
莱诺没探究过魔法岛的起源。不过他现在明白了，似乎真实的历史和书上所提的并不一样。而对于西大陆，历史书上也是只字未提。
难道是有什么阴谋？不清楚。也许只是为了确证东大陆人类的正统性……相比于历史书，他确实更相信穆雷所说的话。
“所以穆雷先生，西大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正要和你说。”穆雷讲完古代东大陆的故事，向服务生要了杯水。他一口水下肚，将自己了解的故事慢慢吐露。
那本来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而后来很快，一束强光照耀了整个东大陆。
整片陆地都受到了强光的照射，变得莫名死气沉沉起来。
一些人紧急转移到了地下，这才得以幸存。
在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之后，才有一些人畏畏缩缩地敢从地底出来查看情况。他们发现整片大陆都如同彻底死掉了一样，虽然一切如旧，但毫无生机与活力。
大量的人类和动物尸体倒在地上，从他们的面部看不到一点痛苦。更让他们觉得诡异的是，他们的尸体即使是经过了那么久，仍然保持完好。
至于那些建筑，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实，人们感觉上面都灰蒙蒙的，失去了本来应有的亮色。没有人敢去住进原本的建筑中。
在这片大陆上唯一存活比较良好的是一些强大的元素生物。魔法师们在经过测验后，发现土地似乎遭到了污染，某种奇怪的元素正渗透进他们的身体乃至灵魂。只有混入元素生物的血液，借由它们的元素属性保护住人类，他们才能继续在东大陆存活。
当时的人们也有过前往西大陆的想法。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离西大陆越近，那种污染就越深。整片西海域似乎都被污染了。
最后，他们就只能接受这个方案。残存的魔法师们和元素生物达成了某种交易，元素生物们向人类提供自己的血液，并且使用了一些手段让死亡率变得低些。
“那么那种侵入人体的元素，是什么元素？”
莱诺已经隐约猜到答案。在远古时期，魔法师们仅仅是发现了四元素，而光元素和暗元素是因为某种契机被发现。这个元素是如此活跃，以至于其甚至侵犯进人体，难道说就是光元素？
“是光元素。”
穆雷的话证实了莱诺的猜想。他接下来补充的一句话又让他大吃一惊：
“其中还混杂着一些暗元素。”
“是暗元素……让人们和动物们的尸体没有腐烂。但他们确实是死了。”
“光与暗明明是对立的元素，然而却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莱诺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盯向穆雷：
“双阳之神？”
42 缘由
穆雷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清楚。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我们也曾问过族内的长老，造成污染的源泉究竟是什么？”
“然而他们的回答皆是不知道具体细节。上古的典籍里也没有相关的记录。”穆雷叹息道，“可能是因为一些原因遗失了吧。”
遗失？莱诺并不相信这么重要的记录会就此遗失。那些活下来的魔法师绝不可能没有去探究过，导致他们东大陆覆亡的原因。
但他不可能现在在穆雷面前质疑。莱诺如果在这里表达出怀疑的意思，那么就很容易被穆雷认为是对他们长老的不信任。
穆雷有个用词很让莱诺在意。他好奇地提了一句：“族内？”
“嗯。我们元素人……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建立起国家。”
“根据我们植入的元素生物的血脉不同，我们也分为了不同的族群。”穆雷有点犹豫地说出了这番话，他怀疑这在莱诺眼里是落后的表现。
他等了等，看莱诺似乎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随后又继续叙述：
“因为植入元素生物的血脉之后，我们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亲近具有相同血脉的元素生物。”穆雷的脸上露出些许尴尬。“这导致我们人类进一步内部分化了。”
“……而且，我们的人数也不足以撑起国家，用族群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那你们的魔法师呢？”莱诺皱了皱眉问道，他不相信魔法师会让人们放弃人类的尊严，去沦为元素生物的眷属。
“魔法师们也进行了血液的移植。目前我们的族群首领都是魔法师大人们。”穆雷回应到。他似乎有点明白莱诺的潜台词，补充到：
“魔法师大人们和元素生物们订立过契约，我们之间是平等关系。并不存在一方是另一方眷属的说法。”
莱诺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他于是继续听穆雷顺着先前的话题往下讲：
人们自从经历过那次灾害之后，身心都受到了巨大打击。绝大多数活下来的人们都植入了元素血脉，其中不到一成的人植入成功，开启崭新的人生。
而一些人也有他们的坚持。既然血脉的植入成功率如此之低，倒不如不要植入。这样自己虽然仍逃离不掉死亡的命运，可最后能以一个人类的姿态存活，而不是变成手术台上面目狰狞的怪物。
这才是他们所需要的——与其苟活下来，还不如保留住自己身为人类的尊严。反正活下来的机会也不高。再说了，这种被末日洗礼过的世界，再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
于是有一群不愿意植入的人类独自搬离了出去。他们在少数几个顽固派魔法师的带领下，建立起了灾难后的人类新城邦，名为“赫墨列尔城”。
赫墨列尔是他们神话中的“希望之神”。
这场灾难留下的后遗症，随着守旧派的离去慢慢平息下来。还存活的人们已经彻底换上了另一幅面容，他们开始聚拢在一起，研究灾难发生的缘由。
至于研究的成果，典籍上没有记录下来。长老们口口相传的只是附带上了神话性的故事，具体的细节他们并不清楚。倒是有个故事中，人们很明确地给出答案：
“这是神的怒火！”
但这个神又是哪位神，长老们并不了解。随着这场灾难已经过去了几千年之久，人们和其血脉相近的元素生物们渐渐生活在了一起，所信仰的神也早就改变了。
后来各个族群就渐渐发展。发展过程中族群间的大小摩擦不断，战争也是常有的事情。魔法师的传承也从未断代过。
至于晶石，他们也在灾难后发现出来并将他们好好利用。只不过那边能够使用晶石却达不到魔法师天赋标准的，被人们称为“晶石使”而不是魔术师。后者毕竟是个带有某种侮辱意义的词汇，而那边并没有过一大批晶石使试图挑衅魔法师们权威的可笑事件发生。
到了现在，他们根据四大元素分为四大种族，而每个种族又因为群系不同分为不同的族群。就比如穆雷植入的是锐晶地蜥的血脉，他和植入沉沙之鳄血脉的就不属于同一个族群。
除了风火水土原有的四大元素之外，后来东大陆还出现了许多光属性和暗属性的元素生物。原有的元素生物们将这些不懂从哪里钻出来的家伙视作异端。
四大种族都分布在东大陆的东侧。东大陆的中部有一条连绵不绝的山脉将其分为两半。西侧是之前灾难的重度污染地区。
随着时间的流逝，四大种族派人前来查看西侧的情况，他们本以为西侧此时的污染已经彻底消除，准备向西侧扩张。但前去侦察的人却带来了不好的消息：西侧已经被一群从未见过的家伙给占领，当作为他们的巢穴。
后来西侧就成为了禁地。四大种族没有把握与这些来历不明的家伙交战，要不是他们发掘出光晶石与暗晶石，他们甚至都没有发现世界上还存在这两种崭新的元素。而属性为光元素与暗元素的元素生物，他们更是闻所未闻。
至于赫墨列尔之城，据传他们建立在遥远的南部地区。四大种族曾经派人去找过，但一直未找寻到这个城邦，甚至没有他们遗址的半点痕迹。
有人猜测他们将这座城建在了东大陆的西南侧，越过那条山岭的地方，否则不可能无论怎样都找寻不到。
终于有一天西大陆来了人。他们坐着帆船过来，身上穿着教袍说是要传教。他们的眼里似乎带着鄙夷的眼神在看着他们，觉得他们是野蛮和下等的生物，甚至不能称之为人。
还好那个时候，一位魔法师已经研究出了能让元素生物的性征大幅度减弱的魔法。他率先在自己身上尝试，恢复了大部分人类的外貌。他以这副人的外貌与对方交谈，使得他们很快就恭敬起来。
“是教会吧？”莱诺猜测到。
“嗯。双阳教会。在很久以前，教会还对双阳之神笃信不移的时候，他们就来到了我们这里。”穆雷回答道。
“教会告诉我们到时的领袖，西侧的一些元素生物就好像怪物一样，根本无法沟通和交流。于是他们就绕了个大圈子来到我们这里。”
“接下来我说的便是重点。”穆雷又喝了口水。他吧砸吧砸嘴，说道：
“为什么我要潜入双阳教派。”
43 合作
“两位，你们坐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不点餐呢？”
正当穆雷又要开口的时候，一位服务生样子的男性站在他们旁边，脸上露出莫名的笑容。
嘶，看他这意思……如果我们再不点菜就要被赶跑了？
莱诺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距离他们俩来到饭店已经过去大概一个小时了，而他们也没点菜，就在这个位置上干坐着。
这家饭店的生意十分火热，在门口还有正在排着队等候的人。莱诺看向他们，正好对上几束冰冷的目光。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面向服务员，回答道：
“啊，我们……之前不饿，现在准备开始点餐了。”
正当他回复服务员的时候，穆雷干脆是直接站了起来，对着服务员行了个大礼。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们……”
穆雷用了整整1分钟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这，没必要吧，并不是什么大事……莱诺看着一直道歉的穆雷，顿时觉得有点尴尬。
嗯，不过之前穆雷也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与措辞，尽力让普通人类不觉得他们这些元素人野蛮。看起来，他还蛮在意元素人在外的形象问题。
哪怕对方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这么看来，穆雷对于自己元素人的身份认同度还是有点高的啊……
穆雷终于又将他的屁股挪回到椅子上。莱诺收回他漫无目的的思绪，听他继续讲到：
当时他们与教会刚接触的时候，后者十分惊奇而又恐惧。
相遇的一开始爆发了小规模冲突。教会的先遣探索部队和他们遇上，先遣队以为是某种变异的元素生物，就直接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起来。
直到那位外表近似人类的魔法师出现，才给交谈提供了些许可能性。
那位魔法师学过以前人类的通用语。而西大陆的迁移者们虽然语言已经改变，但新语言还是由东大陆的通用语发展而来，语系还是一样的。
虽说他们之间的交流十分困难，不过在一番尝试之下，双方最终还是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教会惊讶于东大陆原来发生过这种剧变，而原来的人类为了存活下来竟然选择了这种方式。元素人们则觉得西大陆的移民们居然活了下来，还发展的这么好，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经过一番交流之后，教会的态度明显发生了转变。他们不再用那种看待动物的眼神去看元素人们，而是采用比较平等的态度申请与他们合作。
合作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攻克东大陆西域的那块领地。
教会本来想向他们传播双阳之神的信仰。不过教徒中的有智之士发现西域全是光与暗的元素生物，而元素人的四大种族和这些元素生物是敌对关系。
双阳之神恐怕在他们眼里大概是邪神。再加上这些土著也有自己的本土信仰，那么想要传教是更加不可能的了。
后来教会就和他们建立了合作关系。他们要求元素人的阵营从东边正式对西域宣战，而己方会从西侧海岸线登入，配合他们的进攻，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这是一场长期战役。打到现在，教会也才在西域勉强站住了脚跟。为了保证前线时刻有有效战力支援，他们让真理会也掺和进了这一次行动。
元素人们和教会的合作逐渐加深。其中有一部分族群在教会的慢慢熏陶下，产生了回归人类社会的渴望。
当然，有愿意的自然就有不愿意的。元素人内部如今也因为对西大陆人类的观念不同，分为了亲人类派和厌人类派。
总的来说，亲人类派的数量要比厌人类派多上一些。
亲人类派的元素人们都慢慢地接受魔法改造，使得自己的外貌逐渐变为人类模样。他们不想被人类们看到自己那野蛮的原始样子。
教会们给亲人类派的元素人们提供教育的机会，教他们如今西大陆的通用语言，帮助他们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较为轻松地融入人类社会。
到了近些年，这些亲人类派的元素人慢慢地被教会安排到西海岸的据点去，让他们与那里位于前线的魔术师们混在一起。
这样的话能让他们接触到观念还算比较先进的一批人类，这些魔术师对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相对于平民肯定要更大。这有利于元素人和人类间的进一步互相认识。
这些元素人越来越离不开教会，教会给他们提供教育，技术，医疗上的等等先进事物，让他们彻底感受到了西大陆文明的蓬勃发展，以及目前自己的匮乏。
每个元素人都有强大的天赋，他们培养元素人，教给他们文化和知识。
而穆雷，就是被教会重点培养的一批元素人。
“在我小时候，我教就告诉我，双阳之神是邪神。”
“在你小时候？”莱诺意识到什么不对，“你现在几岁了？”
“16岁。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教就确认双阳之神是邪神了啊？”穆雷不太明白，“虽然说以前双阳之神还在被一切愚蠢的人笃信，但那是老早以前的事情了。”
“那么当时，你所信仰的正神是……？”
“当然是教皇殿下。”穆雷奇怪地看了莱诺一眼。
不对啊……我记得教会不是近几年才更改教义立教皇像的？而且也没说双阳之神是邪神。莱诺思索到。
难道是因为东大陆那边没什么双阳之神的信仰基础，因此改教义比较方便？
那看来教皇更改教义是早有预谋的事情……莱诺眼睛转了转，又听穆雷继续说：
“我们对元素的感知特别浓厚。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几乎每个人最起码都能够成为魔术师，有一些人能达到魔法师的要求标准。”
“像我，在土属性魔法方面就有魔法师的能级标准。但也只是土属性魔法，做不到直接将土元素转变为阿。”
连阿都了解……看起来他懂得的确有点多。莱诺相信他的说辞，不过在有一些人对元素的感知层面能达到魔法师这一点，还抱有怀疑。
“我和几个同伴受到命令，要来西大陆打击双阳教派，因此昨天那群人中我也在里面。”穆恩开始解释自己为何能够看出莱诺是魔法师，“而莱诺先生，你昨天用魔法调控了那个法阵，这点被我感知到。”
“所以我才能发现您是魔法师。”他抬起头，微微露出兜帽下那一双有点接近三角形的眼睛。“您一定也是想要打击双阳教派吧？我们不妨合作。”
44 刺杀
竟然能感应到我的施法？
虽然穆雷说自己只在土元素方面能达到魔法师层次，不过他对其他元素的感知能力似乎也有魔法师的级别。
有这样强大的盟友，看来自己破坏双阳教派的行动将会事半功倍。
而且穆雷还有同伴，他们的身后站着的是教会……莱诺之前还在想教会怎么不派人过来治治双阳教派，原来是暗中已经有了动作。
虽说莱诺对教会的印象并不好，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共同打击邪教他还是愿意的。
不过，自从教会更改了教义之后，莱诺都不明白该怎么称呼教会比较好了。以前都是叫双阳教会来着。
现在双阳之神变为邪神，自然不能再在教会名前冠上双阳二字。莱诺思忖片刻，点点头先表示同意合作，然后问道：
“穆雷，不知道我该怎么称呼你们教会呢？”
“莱诺先生连这点都不知道？”
穆雷的脸上显露出疑惑。莱诺尴尬地笑笑，听对方回应到：
“我们这些信徒都称为里格教会。”
里格教会……如今教皇殿下不是名叫里格维克吗，这是直接用了他的一部分名字？
这位如今的教皇殿下，是丝毫不遮掩自己想要成神的野心……莱诺摇摇头。
万万不能在这些信徒面前爆出侮辱教皇的词汇——莱诺认为自己要时刻注意这点。
“那么，我们怎么合作呢？”莱诺提出这一关键性的问题。“或者说，你们想让我做些什么？”
“想让你配合我们刺杀萨拉齐尔主教。”穆雷环视了一圈周围。他犹豫片刻，立起一道类似于静音屏障的东西，轻声对莱诺说。
这技能怎么现在谁都会用……莱诺发现对方的长袍此时变得黯淡许多，原本的土黄色转变为了深褐色，像是从泥坑里爬出来一样。
怪不得穆雷不在谈话的一开始就用这个技能。莱诺看着面前穆雷那脏乱不堪的袍子，心里有了些许同情。这大概就是他释放土属性的静音屏障所需付出的代价。
不过……刺杀萨拉齐尔主教？莱诺不满地拍了下桌子。我废了好大的劲才将他蛊惑，他还没做出什么大动静就让我把他杀了？
“根据我同伴的情报，萨拉齐尔称自己昨晚收到了神启，匆忙地于今早便展开了临时会议，宣布实权首领夫索拉是叛徒。”
萨拉齐尔行动这么快？莱诺惊讶地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位主教的行动力。
他惊讶的表情被穆雷错误地解读。后者摸了摸下巴，有点古怪地说到：“果然莱诺兄也觉得这点很奇怪吧？萨拉齐尔竟然能接受到双阳之神的神启。”
莱诺只是惊讶于萨拉齐尔的动作十分迅速。他可不奇怪萨拉齐尔能得到神启，毕竟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其实就是自己。他夹起一片菜塞进嘴里，问道：
“我只是惊讶于萨拉齐尔在昨晚受到神启，居然今早就向夫索拉发难。”
他又拐弯抹角地问道：
“据我的了解，萨拉齐尔主教对于双阳之神想必是十分虔诚的。突然收到神启也是正常的吧？”
“这不正常。”穆雷看了一眼莱诺，也默默夹了一片菜。
“神启是需要条件的。据我那个同伴所说，萨拉齐尔应该还没有达到那个标准。”
神启需要条件？莱诺头一次听说这点。他想要询问却被穆雷看出意图，对方直截了当地回绝到：
“对不起莱诺先生，这属于教会的机密，恕我无法告知。”
“总之，经过那些教士们的商议，给了夫索拉一天的缓冲时间。”
“可以想象这一天里，夫索拉为了自保，一定为有所行动。誓如在几个关键岗位赶紧换上自己的人手，收集萨拉齐尔的情报，或者更夸张点准备直接逃离兰里维亚……”
“但他不会选择将事情闹大。”穆雷摇了摇头，“夫索拉是一个保守的人。”
“我们现在的选择，就是要帮他把事情闹大。”
这何止是闹大……简直是要捅破天了。要是他们把萨拉齐尔杀掉，那些教士肯定会以为是夫索拉干的，这下就会坐实他的叛徒之名。
不过这个计划的确不错。现在这群教士认萨拉齐尔为首领，而夫索拉也被他们打成罪人。如果萨拉齐尔被杀，那他们这些家伙会彻底群龙无首，自乱阵脚。
同时，也能够断绝兰里维亚的双阳教派势力与吉所里特的联系。
莱诺在想明白后，点头表示同意。他回答道：“我的确可以成为你们的助力。能否告诉我们具体的计划？”
穆雷点点头。他回答道：“计划其实很简单。萨拉齐尔主教曾经住在一个偏僻的地方，不过以目前的迹象看，他似乎决定搬到兰里维亚教堂的总部。”
“今晚，那个同伴会负责给我们教堂内部的地图。我们只需要悄悄潜入进去，将萨拉齐尔杀掉就行。”
“额……”莱诺总觉得这有点草率。他吐槽到：
“兰里维亚教堂总部，不是敌人的大本营吗？”
“这个计划让我们潜入进去，杀掉对方的首领……？”莱诺有点怀疑计划的可实施程度。
“教堂内部肯定看守严格，指不定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仪式魔法。”
莱诺不禁苦笑起来。他看了眼穆雷，指了指他又点了点自己：
“穆雷，不是我说。你什么实力，而我又什么实力，跑到敌人的大本营里去刺杀？如果能冲进去杀掉对方首领我们还能全身而退的话，双阳教派就是个纯粹的笑话，又怎么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莱诺先生，你应该有所误解。”穆雷摆了摆手。
“教堂内部的仪式魔法早在原来我教教徒撤离的时候，便全部被破坏。”
“就算双阳教派的那些蠢蛋，修复了其中的一两个阵法，也绝不可能将那个主控大阵修好。”
“再说了，对于我教教堂内部的阵法，我也很是了解。如果发现被修复完成的，我们大不了绕过就行。”
莱诺点点头。穆雷紧接着又说到：
“我担心的是被那里的守卫发现，因此不得不陷入缠斗当中。兰里维亚这里的双阳教派中高层也都是不弱的魔术师，有一些身上也带有秘宝，并不容易正面攻克。”
“所以我需要你的协助，莱诺先生。我们其中一个人诱敌，一个人执行实际刺杀。这样最有可能成功。”
“你那个同伴不来？”莱诺质疑到。
“嗯。他主要是负责信息工作，并不擅长战斗。如果前来反而可能会成为我们的累赘。”
听穆雷这么说，莱诺倒觉得可行。还好不是去萨拉齐尔之前的住所刺杀，否则他可能会被穆雷看出来过这里，说不定就会猜到那个神应仪式……
那个可绝不能被教会的人知道。
“那么接下来我们得互相了解一下对方的能力，从而好制定战术。”穆雷看了眼莱诺，他先介绍起自己：
“我擅长土元素的魔法。在教堂内可以引起沙尘烟雾等帮助你遮掩身形，吸引对方的注意。也可以尽全力使得那一整座教堂产生剧烈的摇动，以此来干扰对方。”
类似于“地震术”的魔法？如果释放出来就不叫刺杀了吧……
莱诺又夹了片菜，回答到：“我是空间系的魔法师，目前还只是学徒。”
45 东大陆的魔法师
莱诺按照约定好的，于九点就在教堂总部附近的一家酒吧等候。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穆雷。有了之前的经验，他选择在吧台点了杯奶茶再过去。
话说这酒吧也真奇怪啊，居然有奶茶卖……莱诺抿了一口奶茶，看向穿着泥褐色长袍的穆雷，忍不住被他的外袍颜色给呛到。
而穆雷的周围，也总有人时不时地看向他所坐的地方。这个土褐色的长袍实在是太过于引人注目，看起来就像是——
这人因为被长袍遮住眼睛，所以没看清路，一脚踩进了粪坑里。
莱诺将奶茶放到穆雷的桌上，有点沉重地拉开椅子坐下。他轻轻咳嗽了两声，低声到：“穆雷。”
“莱诺先生，你来了。”穆雷的话气明显比之前恭敬了许多。
“嗯。”莱诺又扫视了一下穆雷的长袍，“还是我来开静音结界吧。”
周围的空间随着莱诺的话音落下，逐渐变得凝实起来。穆雷有点崇拜地点了点头，撤回了在自己身上的静音结界。
总算是不用和这一坨屎黄色的东西呆在一起了……莱诺点了点头，回应到：
“那我们来继续确认刺杀事宜……”
“嗯。这个，莱诺先生，你的空间魔法能否具体透露一二……”
莱诺挑了挑眉。自从白天他透露出自己空间系的身份，穆雷对他的态度就变得恭敬了一些，而且无时无刻都从言语中透露出对空间系魔法的兴趣。
“当然可以。”莱诺摸了摸下巴，“不过能否先告诉我，为何你对空间系魔法这么感兴趣？”
“这些知识毕竟不是无价的。而且告诉你，也会泄露我的能力。因此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穆雷点了点头，敏捷地从包里掏出光鉴术所需的材料，在桌上就画起了仪式。
这是要向我展示他没有说谎？莱诺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吧台，还好酒保并没有注意到这里。至于周围其他的客人，此时也都在忙于自己的事。
就例如穆雷的左手边，一位手背上全是黑毛的大汉正揽着两位妙龄女郎，享受着她们的喂食服务。
而莱诺的背后，那两位喝多了的男人已经半梦半醒地躺在了桌上。
过道里还有一位满身酒气正趴在地上睡觉的。莱诺摇了摇头，这要是不小心被其他人踩到，估计得落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看见附近没人注意到穆雷的小动作，莱诺便放心了许多。穆雷在这张被绘制地青一块紫一块的木桌上摆上一个空白水晶，将自己的座位选定为被检测区域，对莱诺宣誓到：
“我发誓，接下来的事情我绝不说谎。”
莱诺轻轻颌首。看起来又要听对方讲故事了。
“我在小时候曾经遇见过一位空间魔法师。”
居然还有活着的空间魔法师！怎么遇见的？莱诺提起了兴趣。
“当时我正一个人在训练场地训练魔法。突然，我感觉旁边的空间波动起来，整块空间像是被撕裂了一样。”
“于是我向那里看去。我看到那块空间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中间透露出一道黑色的缝隙。居然有一个女人缓缓地从这道缝隙走出！”
“令我不能理解的是，这个女人的身形可比这道缝隙大多了，她是怎么从这个缝隙里出来的……”
又是“空间之门”啊。空间之门只要打开一个缺口，就能让魔法师达到目的地，和缝隙的大小无关。莱诺明白这个魔法的原理，不过关于这点他并不打算告诉穆雷，只是回答道：
“我还没到那个级别，并不清楚这个魔法的原理。”
穆雷有点失望地点点头。他接着说到：
“当时那位魔法师看到我之后吓了一跳，自言自语说自己被发现了，有点疏忽大意。”
怎么又是这样的剧情……莱诺有点无语。难道每位空间魔法师前辈都是这样吗，怎么感觉冒冒失失的。
那些关乎空间魔法师的民间传说几乎都是这样。一位空间魔法师开错了空间之门，不小心把自己传到了菜市场一类的地方，被民众发现从而招致恐慌。
当然，在普通人的视角里，就是他们故意在这里打开传送门，准备召唤出强大的恶魔；亦或是释放什么献祭法术，要把这里的人全部献祭给邪神——只不过这些阴谋最后都被智慧的民众给挫败了。
这些前辈们能不能长点心啊？这样会导致空间魔法师的风评越来越差的吧。
不对，好像就没一个空间魔法师是正常人，不会我以后也干出这种蠢事……
莱诺的思绪渐渐跳跃起来。接下来穆雷的反应正如他所料：
“当时我十分害怕。以为她是来覆灭我们全族的，我差点直接吓晕过去。”
都怪教会把我们塑造成恶魔一样的东西……莱诺又暗骂了一句教会，听穆雷继续说：
“当时我十分机智。先是对她使用了尘澜术制造一片沙雾迷住她的视线，然后遁地隐蔽身形，准备通过地道去通报族内的长老，让他们请求支援。”
也就是说你们族内还有地下通道……莱诺将这件事暗中记下。他等了半天，没听见对方的继续讲述。莱诺抬头一看，穆雷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
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等着我夸你机智是吧？
嗯，当穆雷听说我是空间魔法师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变得有点崇敬起来。也许是真的在等我夸他吧……
莱诺想了想，有点敷衍地夸赞一句：
“厉害。”
穆雷有点满意地继续叙述：
“可惜的是，这些对那位空间魔法师而言完全不管用。我直接从地里被她揪了出来。”
“当时我在想，自己恐怕就要死了吧，没想到那位魔法师只是友善地问了我几个问题。”
“你是哪个族群的？这里最近发生过什么大事？今天的日期是几号？”
“能问出‘族群’这种词，看起来她对我们元素人有所了解。这几个问题也不涉及到我族的秘密，于是我就告诉了她。”
“她对我表示感谢，就将一个小东西送给了我，然后又开启一道裂缝离开了。”
穆雷说着，掏出一个看起来像是石头的东西递给莱诺。他小心叮嘱：
“可别弄坏了。”
那位空间魔法师之所以会问穆雷具人体日期，是因为“空间之门”这个魔法具有严重的不稳定性。
一般而言，空间之门能够横跨相当长的时距进行传送。这个传送魔法十分好用，但是很有可能在施法过程中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最常见的问题就是魔法师将目的地定错，导致传送的位置不对。
如果传送的位置有大片的阻挡物存在，空间裂缝的稳定性会受到强烈的干扰，也会导致施法失败。
亦或者是传送过程中，空间之门所打通的空间隧道中间介入了被称为“空间乱流”一类的东西，导致空间隧道内的时间流速和外界有极大的差异。这就是那位魔法师要向穆雷发问的原因之一，她无法确认自己这次空间隧道是否介入了空间乱流，只能通过询问他人来判断。
最严重的一种就是魔法师的空间建构出错，导致施法失败空间隧道塌陷，自己身亡。
莱诺接过这块石头，上面附着的空间纹路让他有点兴趣。他反复地将石头在手中转了转，又对着其中一面端详了许久，随后说到：
“这应该是一块‘冥空石’，是空间魔法师用来开辟空间之门的道具，十分稀有。大概是那位空间魔法师为了感谢你，所以才赠予的吧。”
估计是这位魔法师不懂市场价格……这么大的一块冥空石能卖到100教皇币，用来感谢穆雷回答的那几个无聊问题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原来有这种用途。”穆雷有所明悟，将他的这块宝贝收下。
“总而言之莱诺先生，我与那位空间魔法师的相遇……给我的一生中留下的很深刻的回忆。”穆雷的两眼放空看向窗外，“当时的我便感到，她这种随意穿梭的能力，简直就是一种奇迹。”
唉，正是因为是“奇迹”，所以空间魔法师才往往被人们惧怕啊。莱诺叹了口气。
莱诺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空白水晶。光鉴术没有丝毫的异常反应，也就是说穆雷所说的都是真的，现在东大陆一定有一位还活着的空间魔法师！
虽说莱诺现在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找到了自己的路，但他的经验严重不足。要是能找到一位空间魔法师进行学习也是极好的。
而且自己的本源源具十分奇怪，甚至因此还招惹了彼空这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家伙……也许其他的空间魔法师能针对他的本源源具给出答案。
看起来以后得去东大陆看看，目前得和穆雷打好关系。
他改变仪式纹路，将光鉴术的感应范围移动到自己的座位，然后将自己掌握的大部分空间魔法都告诉了穆雷。
看着穆雷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莱诺轻轻咳了两声，问向对方：
“穆雷，那你在这之后有去找过那位魔法师吗？”
“找过。”他很笃定地点点头，“但是我跟本没有发现过她的半点踪迹。”
“她看起来大概多少岁？”莱诺询问起对方的年龄。虽说有一些魔法可以改变外貌，但也许空间魔法师不会关心这些。
“当时看起来大概是30出头吧……”穆雷努力回想，“也许现在40了。”
只要不是半截入土的老奶奶就行……莱诺吐了口气，他轻轻说到：
“你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过别人吧？”
“没有。”穆雷很笃定地回答道。
莱诺点了点头，他凑近穆雷低声到：
“如果你下次还想找她，有机会带上我一个。”
46 潜入
“这当然可以了，莱诺先生。”穆雷表示同意。
“咦？”不过穆雷意识到不对，“莱诺先生，您有时间前往东大陆吗？”
“……时间肯定是有的。”
毕竟找到一位空间魔法师算是比较迫切的需求。就算没有时间也要抽出时间啊……莱诺端起奶茶喝了一口，又赶紧补充一句：
“如果你有要返回东大陆的计划，请通知我。我可以为找寻那位空间魔法师提供不小的帮助。”
为了和穆雷更进一步打好关系，莱诺又将自己刚刚给他讲过的魔法具体阐述了一遍。他甚至隔几句话就会爆出一些赞美教皇的语录，以此来加强穆雷对自身的观感。
果然，在莱诺开始拍教皇马屁之后，穆雷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他在莱诺的马屁上添砖加瓦，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教皇殿下的崇拜。
“……这个魔法是许多空间魔法师经过多年研究，所孕育出来的结晶。”莱诺在此之后补了一句，“当然，如果以教皇殿下的才智，想必是随手便能创造出来……”
“不。”穆雷突然一脸严肃地反对。
难道我吹过头了？莱诺疑惑地看向穆雷。只见他摸了摸那块冥空石，有点凝重地回答道：
“虽然教皇殿下的才学确冠绝古今……但是空间魔法师们也是十分伟大的存在。”
嗯……莱诺有点开心地挺了挺身子。穆雷思索着又说到：
“教皇殿下绝不能‘随手’便将这个魔法创造出来。也许要花费一个月吧……”
反正还是在吹捧教皇。莱诺又和穆雷谈了许久，最后因为实在是对吹嘘教皇感到犯恶心，才终止了这番对话。
他一口气将奶茶一饮而尽，随后查看了一眼怀表。时针正正好好指在11点的位置，他抬头看了一眼穆雷，问道：
“现在该仔细商谈一下刺杀计划了吧？”
“嗯。您掌握的技能好像很方便刺杀，看起来今晚的行动会方便许多。”穆雷沉下头，雷诺无法通过兜帽看清他的表情。
兜帽下的穆雷渐渐有了动作，他轻声到：“我们先这样，然后……”
夜晚几乎彻底步入了宁静。教堂里除了几个仍然在祷告的信徒和默默站在神台千的神父以外，似乎不存在其他活着的事物。
静谧之下潜藏着危险。穆雷确信萨拉齐尔在正式取得了控制权之后，今晚一定会在教堂内部的主教休息室直接休息。最起码他所获得的情报是这么说的。
教堂的正厅里没什么光亮。主要的光源是一支复古的蜡烛，它正微微发散着烛光。教堂顶部的圣徽发出的光芒透过顶部的彩色玻璃缓缓泄露下来，为昏暗的正厅填补上些许亮色。
突然，一声突兀的声响传来，似乎是锐器在地上划动的声音，也好像是指甲深深划过墙面的刺耳利声。这股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声音穿破了这片黑暗，刺入几人的耳膜，让他们不禁皱了皱眉。
神父抬起微闭的双眼，抬首看向声音的来源。那里是一把掉落在地上的锋利刀刃，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些许银光。
他有点疑惑地向这把小刀走去。这把小刀掉落在教堂的二楼，看外形像是贵族们食用牛排时使用的餐刀。
餐刀为什么会掉落在这里？神父走着熟悉的阶梯慢慢走上二楼。他突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在阶梯上狠狠摔了一跤。
“哎哟。”他忍不住喊了出来。几位正在祈祷的虔诚信徒此时也停下了祈祷，一齐看向神父的方向。其中一位离得最近的毫不犹豫地前去搀扶他。
就在这时，烛光摇曳了一下。神台后似乎闪烁过去什么东西，但没有任何人察觉，也没有留下影子。
一个阴影此时秘不可察地透出声音：
“莱诺先生，你的空间魔法配合上暗元素魔法，简直是潜入的绝佳组合。”
“嗯，确实是这样。”对于穆雷的夸赞，莱诺并没有谦让。
这团阴影混杂在一起，趁着别人的注意力都在神父身上，慢慢地从神台后方的阶梯上离开了这里。
神台的二楼楼口有两个穿着教袍的人在这里守卫。穆雷远远地看着他们，轻声到：
“莱诺先生不用担心，接下来看我的就好。”
“教会内部之所以难以攻入，是因为各种用来侦测和攻击的仪式魔法存在。没有了这些，教会内部便不堪一击。”
“而如今，内部的仪式魔法应该是都被破坏了。他们应该也没有修复，最起码我没感觉到任何仪式魔法的迹象。”
莱诺忍不住问出了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恕我直言，既然教堂内部是如此易守难攻，那么这里是怎么被双阳教派攻破的呢？”
“……教会内部有叛徒。”
穆雷的声音轻轻敲击在莱诺耳旁。他的双手贴紧地面，整个人匍匐在地上。
二楼的空气中渐渐充满了沙尘。昏暗的空间为这些沙子提供了绝佳的隐蔽场所。等到两人发觉有些不对的时候，周围的沙尘迅速地汇集起来，形成一群沙团捂住了两人的嘴，使得他们无法发声。
为了防止他们通过身体碰撞发出更大的动静，穆雷迅速抬起了手臂。两人的脚下形成了许多流沙，将他们的身体彻底束缚住。
沙团通过鼻腔和嘴巴彻底侵入了他们的身体，很快两人就因为无法呼吸而彻底晕死过去。
穆雷轻轻地松开了沙团，将两人的身体轻轻放在地上。随后他便和莱诺畅通无阻地转了几个圈，寻找到了步入三楼的阶梯。
三楼这里有一个仪式魔法被启动，这是穆雷所知道的唯一一个被修复的仪式魔法。他摸索了一会，破坏了这个魔法中的几处关键节点，然后和莱诺慢慢摸了上去。
“就要到了，莱诺先生。”
潜藏于暗中的两人并排走着。突然穆雷指着面前的一面墙，对莱诺说到：
“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了，穿过这面墙所在的暗门，我们就会来到主教休息室。”
“然后我们将执行一场完美的刺杀，随后让这帮邪教徒欣赏自己首领的尸体。”穆雷有点恐怖地笑笑，准备推开这到暗门。
47 萨拉齐尔之死
莱诺咽了咽口水，看着穆雷摸索到一个机关。随着“咔哒”一声响，潜藏在墙中的机关松动了一下。墙上一道暗门缓缓弹出，发出剧烈的声响。
他们早在外侧布置好了静音结界，但位于内侧的萨拉齐尔也许会被这道响声惊醒。
给穆雷提供情报的那位暗线人员对于暗门内部的情况完全不了解。为了防止内部有各种被激活的结界与法阵，莱诺并没有贸然闯入。他等待穆雷将暗门打开，让这位熟悉现场的，来仔细辨认暗门内是否存在被激活的仪式魔法。
穆雷将双手放到地面，仔细感应了一段时间后，朝莱诺摇摇头：
“我没感觉到任何仪式魔法，里面应该安全。”
既然安全那我就要冲了……莱诺冲进这道暗门，根据穆雷的指引对着一个方向进行传送。
自己目前掌握的魔法还真是弱啊……莱诺叹了口气。空间学徒在激活第一个坐标点之前，除了将自己或者其他物体进行短距离传送，略微改变一些空间距离以外，就没有其他能够使用的空间魔法。
短距离传送就是莱诺目前所使用的招式，能够让他位移到以自身为圆心半径10米内的距离，这一点不难理解。
至于改变空间距离，实际上就是他在给兹伦展示坐标系魔法时所使用过的招数。莱诺改变了桌上那本书的位置，实际上是在改变那本书与自己的空间距离。
当他将那本书拉向自己时，并不是书本身发生了移动，而是中间有段空间消失了。莱诺减少了书和自己之间的空间距离。
要是自己能有三个及以上的坐标点就好了。莱诺看着面前这堵墙，心里默默想着。如果有这么多坐标点，这些墙面，以及内部可能存在的仪式魔法，都能直接被他给“消除”掉。
传送魔法成功释放。莱诺眼前短暂地一黑，随后来到了萨拉齐尔的房间内。他下意识地就给自己施加了一个防御性魔法。
没有预想而来的袭击降临到莱诺身上。他松了口气，首先观察了一下房间内部的情况。
这件主教专用的休息室显然是被萨拉齐尔收拾过了：正对着大门的墙面上，教皇画像被扣了下来，换上了双阳之神的神徽。
休息室左侧是一扇彩绘玻璃窗，这没有什么好看的。而右侧放置着几个靠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神学书籍，也许其中涉及到了一些双阳教派的隐秘。
书架的旁边是一张写字台，写字台上最先引起莱诺注目的是一盏台灯。白色的光晕从放置光晶石的灯架上温柔地照亮着整个房间。灯架上放着一个用布做成的灯罩，使得晶石发出的光芒不会那么刺眼。
趴在写字台上的正是萨拉齐尔大主教。这位主教大概是累倒在了工作岗位上。他的脸整个伏在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右手还紧紧攥着一支风艳笔。
莱诺不清楚这位主教会做什么样的梦。不过他的梦不重要，而现实里的一切也会如同他的梦境一般，彻底碎裂掉。
莱诺仔细端详着这位主教。他身披象征着权力的红金色长袍，露出的半张脸上带着自信而又志在必得的微笑。
也许这位主教在想着自己昨日受到了神启，从此彻底被神注视，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又或许这副笑容是在庆贺自己终于战胜了政敌，终于能够为了双阳之神再尽力做出仅属于自己的贡献。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莱诺也不会想知道这位主教在想些什么。他慢慢移动坐标点，将其放在萨拉齐尔心脏处的位置。
在动手之前，莱诺先将他的笔记本轻轻从他的脸下抽出。
由于上次坐标点已经锚定过萨拉齐尔，所以这次的速度更快了一些。莱诺将坐标点慢慢与萨拉齐尔的心脏位置重合，然后将精神力紧紧锁住与坐标点相同的位置。
只能对不起了，这位大主教。
莱诺算是第一次杀人，不过如果目标是邪教徒的首领，他倒没有什么负罪感。这群双阳教派的家伙破坏了他的国家，甚至还伤害了他最要好的伙伴……
谁叫你要加入这个该死的邪教组织呢。
莱诺轻轻地一握，心脏在他与坐标点的双重作用下，彻底脱离了胸腔，然后消失在了萨拉齐尔的体内。
这位大主教的身体彻底塌了下来。由于他的胸腹间缺少了一块，整个身体缺少了重心，慢慢地从写字台上滑落下去。
虽说这位大主教的尸体有些不堪入目，但最起码他是在毫无痛苦的梦乡中死去……对于一个最终必将死去的邪教徒而言，这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为自己行为找到正义感的莱诺扫视了一眼书架上的书。这些书他虽然很想一并打包带走，以此来好好了解一下他目前最大的敌人双阳教派——但作为“夫索拉派来刺杀主教的刺客”，这些东西是不应带走的，因为夫索拉显然知道并了解这些。
不过萨拉齐尔所写的这本笔记……站在夫索拉的角度，莱诺觉得可以带走。他将笔记揣入自己的空间口袋里，来到传送点位处，传送回了穆雷的身边。
身边的一切都熄灭了，只留下最纯粹的黑暗。莱诺听见身边的一团阴影里面传来穆雷的声音：
“莱诺先生，解决了？”
“解决了。”尽管穆雷看不见，莱诺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解决了就好。”穆雷为萨拉齐尔的死而庆贺：“这帮邪教徒早该明白，和我教为敌，只能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怎么穆雷说的话这么像反派。莱诺对他的发言本想提出异议，不过他此时也有点心累了，只是将空间口袋里的笔记本掏出然后递给穆雷，回应到：
“别说这么多了，我们先赶紧离开这里。”
“好。明天……不对，今天的上午，我们就能看到这帮家伙的惨状。”穆雷的长袍下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然后又默默潜入了阴影当中。
48 风息之术
刺杀结束后，莱诺将萨拉齐尔的笔记交给穆雷。他们约好下午在昨天商谈过的那个酒吧见面。
莱诺如期而至。他大老远就看见穆雷穿着个神秘的土黄色长袍，一个人缩在酒吧的角落里。
今天的酒吧比昨天要更加喧嚣一些。潜藏在喧嚣之下的是某种恐惧，其中亦夹杂着不安与惊慌。与之相对的是一股幸灾乐祸的情绪。莱诺路过其中的一桌，听见坐在过道旁的一位男性掩着面，悄悄地对同伴说：
“……双阳教派的主教今早被刺杀了，他们要完蛋了！”
这声音也没掩盖住啊，我从旁边经过还是能听到……莱诺摇摇头，没想到萨拉齐尔的死亡这么快就在兰里维亚发酵。
他满含兴趣地悄悄使出风息之术。
风息之术是一种用来收集各种信息的法术，比如说周围的气味和声音就涵盖在它的可搜索范围内。当时洛朵露发现莱诺他们，运用的就是这个法术。
当然，她所使用的是魔术师的弱化版本。
据说擅长风息之术的还能够了解到风的感觉。莱诺不明白什么叫“风的感觉”，这听起来有点抽象，应该是那些诗歌文集里才会出现的词汇。
他曾就这个问题问过奈法利亚。后者想了想，问向他：
“你觉得风是有生命的吗？”
风怎么会有生命呢？莱诺摇摇头，对此表示否定。
但奈法利亚的眼神显然是在告诉他，风是有生命的。莱诺不满意于这个理论，他反驳到：
“风只不过是一种元素罢了。如果说风有生命的话，那么其他几种元素也是有生命的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吧。”
“你对‘生命’的理解太过浅显了。”奈法利亚看了看莱诺，带着微笑摆了摆手指。
“赋予风生命的，其实是我们人类。风中所遗留下来的我们的信息，使得风能够具有生命，具有记忆，甚至具有感情。”
“我们人类在风中留下过如此之多存在的证明，风于是便有了回应。”
奈法利亚的话让莱诺似懂非懂。他有点疑惑地问道：
“那么其他几种元素……”
“相比之下，人类在其中留下的痕迹不是不多，而是没有特点。”奈法利亚摇了摇头，他踩了踩魔法岛上的土地。
“可以说，这块土地也寄存着我们存在的证明。”奈法利亚瞟了一眼远处的海洋，“这片海洋也是。这里有我们生活的痕迹。”
“这块土地记录下有人曾经在上面踩过。但那是谁呢？他当时的感觉是什么样子？”他把脚挪开一点，露出一个浅浅的脚印。
“只是一个脚印，根本就无法判断。”奈法利亚抬头望向天空，那里存在着无尽的风。“但我们的声音，气味，记忆……都被风储存了下来。”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每一股承载着我们记忆的风，都是一个不完整的‘人类’。人类当然有生命，也自然有感觉。”
“所以如果你对风息之术了解到一定程度，是能够体会到‘风的感觉’的。”奈法利亚沉思了一会，“我记得有个一直在外游荡的风系魔法师，以这个法术为原型，还原创了一个法术……”
莱诺不太明白。不过以他对风元素的了解，要是明白了才奇怪。奈法利亚给他讲的东西甚至带点哲学的意味，以他的年龄想要彻底清楚实在是太困难了。
他也就听明白了一点：风会储存人们的声音，情感以及回忆，这是人类重要的“存在的证明”，风息之术真的能够体会到风的感觉。
莱诺悄悄释放出风息之术。酒吧里的风顿时改变了流向，慢慢地朝他汇聚过来。
虽说释放风息之术会被认为是冒犯的行为，但在酒吧的其他人应该都不会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除了穆雷。
首先汇到莱诺身边的是带着一股浓烈酒臭味的风。这股臭味并不是酒本身的味道，而是醉鬼在喝的酩酊大醉之后，打出的酒嗝所发出的气味。
这真是……莱诺皱了皱眉。他知道风息之术可能会带来一些乱七八糟的气味，但没想到上来就是一股令人恶心的味道。自己是在酒吧内释放风息之术的，又不是那位悲惨的在垃圾堆旁边释放风息之术的前辈。
他挥了挥手驱散这股风，随后而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剧烈体臭与女士香水混合起来的怪异味道。都不用听声音，莱诺就能够感觉到这股味道的油腻。他有点恶心地捏住鼻子，听到这股风里传来一阵做作的撒娇声：
“普先生，听说今天早上，有人发现那个双阳教派的主教被刺杀了，我好怕哦~”
“没事。有我保护你……双阳教派既然管不住这里，我就去真理会聘请一些魔术师来，好好教训那些刺杀主教的不法之徒！”在这阵撒娇声之后，是一个男人打着包票拍胸脯的雄厚承诺声。
……这女人纯属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为了撒娇吧。莱诺的头上冒出了尴尬的冷汗。不对，也许她是在拐弯抹角地向这个男人打探信息。
听这个男人的说辞，大概是一个富商？莱诺用手摸了摸下巴。这段话明显是在吹牛，真理会怎么会听双阳教派的话，他们可没那么容易被侵蚀。就算被侵蚀，应双阳教派的要求来搜寻刺杀者，也不是因为你这个商人。
感觉都是毫无营养的话题……莱诺叹了口气扶住额头，又驱赶走几股散发出臭味的风。
突然，一股风里的信息让他愣了下来，仔细聆听了一会。
“你看见那个坐在角落里的斗篷男没有？”
“嗯。怎么了？”
“很奇怪。这家伙一直坐在那里，连一杯啤酒都不愿意点。”
“也许是在等什么人吧。”
“得让他明白明白我们酒吧的规矩！哪有进酒吧光占座不点酒的？”
这说的该不会是穆雷吧？而这两个互相对话的人是这里的酒保……莱诺瞟了穆雷一眼，脸上的冷汗更甚。他来到似乎有点怒气冲冲的酒保面前，赶紧伸出两个手指：
“来两杯奶茶。”
49 法索里尔
莱诺接过奶茶来到穆雷面前坐下。他看着木讷地呆坐在那里的穆雷，重重咳了几声，以此来吸引他的注意。
“啊，莱诺先生。”
穆雷听到莱诺的声音，及时地给出回应。
莱诺沉默了一会儿。他将一杯奶茶放到穆雷面前，然后轻轻抿了一口奶茶，有点探究谜题式地问道：
“说实话穆雷，我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
穆雷似乎是感觉到了被莱诺推过来的奶茶，但他不为所动，还是摆着刚才那副坐姿回应到：“莱诺先生，你说。”
“你的兜帽将你的眼睛都挡住了，那你是怎么观察周围的？”
“哦……这个，倒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穆雷将兜帽上移了一些，露出他那有点三角形的眼睛。“只要莱诺先生不取笑就好。”
莱诺点点头。穆雷于是说到：“这是遗传的缘故。大部分土元素属性的元素族群，在自己的族内那块领地，都是会打一些地下通道的。”
“在很久以前，我们的先祖就会每天在通道里待上几个小时。虽说不是一直在通道内生活吧，但视力也因此退化了。”穆雷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像我的视力就比较差，而且看一些色彩特别鲜艳的东西会觉得难受。”
色彩特别鲜艳的？莱诺想了想，忍不住进一步追问：“教堂里的装潢，不是蛮鲜艳的……”
“教堂是教皇殿下的重要象征之一！即使处在教堂之中会使我眼睛不适，我也愿意一直呆在教堂中……”一提到这个，穆雷瞬间激动起来。
紧接这段话的便是一长串对教堂的赞颂。
赞颂教会或者教皇就算了……或者说，一直鼓吹你们的教义也不是问题。怎么连教堂这种建筑也能赞颂？莱诺实在是后悔追问这个问题。他只能听着穆雷像念经一般赞美着教堂。
赞美的内容包含了从教堂的外观到内部；从教堂建立的久远历史到现在教堂存在的意义；从教堂带给普通信徒的感受以及穆雷自己对教堂的认识……
真是一长串废话！穆雷这家伙只要不提到教会，就还算是个正常人。一提到教会就是个只会赞美的疯子……莱诺算是对穆雷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他敲了敲桌子，然后抿了一口奶茶，打断穆雷到：
“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吧？稍微喝点奶茶怎么样。”
趁他喝水的时间赶紧将话题拉到正事上……莱诺这么想着将奶茶一饮而尽。他放下被子，却看见穆雷愣在那里正在犹豫。
“你不喜欢喝奶茶？”莱诺有点奇怪地发问。不过还好，喜不喜欢都不重要，穆雷总算是停止继续赞美教堂了。
“不。嗯……这个……”穆雷支支吾吾，有点难以启齿。他最终吐出一句让莱诺震惊的解释：
“额……神父教导我，别人给你的东西别乱喝，可能有毒。”
“你觉得我会给你下毒？”
“不是。我觉得莱诺先生应该不会给我下毒，虽然我们才认识不久……”穆雷罕见地改变了坐姿，“所以我犹豫了一会，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
他还真听教会的话啊……莱诺感觉自己有点无法应对穆雷了。他默默地将那杯奶茶从穆雷那里拿过来一饮而尽。
“实在是对不起，莱诺先生。”
穆雷有点羞愧地表示歉意。莱诺摆摆手，回答道：
“没事，毕竟我们才认识不久。我相信等我们成为比较好的朋友之后，再发生刚才那种事，你不会拒绝。”
“啊……那肯定是这样。”
没想到自己的示好反而被对方以这种态度拒绝。没办法，必须得和穆雷打好关系，以后去东大陆找那位空间魔法师，指不定还要靠他呢。
等到自己能学那几个魔法之后，应该就能够通过那位魔法师的空间之门所留下的痕迹，来判断她所去往的位置……
就算最后找不到那位空间魔法师，能认识个在东大陆的本地土著居民，似乎也蛮不错的。
而且穆雷身后还有教会的身影在，说不定能通过他这条线，顺藤摸瓜查查教皇殿下到底在想什么……
虽然说教会也有像卡西姆这种偷偷迫害普通民众，甚至导致拉依娜也被迫害的存在，但整体而言应该还算是不错的。这一代的教皇里格维克对待民众的态度，实际上比上一代教皇要好上许多。
里格维克虽然更改教义，因此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但他树立起新的带有治疗效果的教皇雕像，让无数民众的生活质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只要去经常参拜教皇雕像，就可以治愈一些身上的慢性病。而诸如过敏这种的小问题，则是一拜就好，简直比神医还神医。有无数家私人诊所因此失业。
关键是这位神医甚至没有任何门槛，任何人都可以去参拜教皇的神像。莱诺都有点心痒，想要找个时间去拜一拜。
那群双阳教派的家伙是怎么想的，居然能够拒绝这种级别的福利？莱诺实在是不能理解。该不会大部分双阳教派的邪教徒，是那种戴上神徽就开始赞美双阳，摘下神徽就恨不得拜倒在神像之下的人吧。
……很可能是这样，斯维奇这种人，就明显有一副自己灵活的信仰标准。
除了设立雕像，里格维克上台后还清理了一批仗着神父身份胡作非为的人。最严厉打击的就是犯下私吞捐款之罪的那些蛀虫。
这位教皇殿下实在是令人感到好奇，他和之前的几位教皇完全不一样。也是因为他，莱诺对教会的整体感观只是有点不喜欢，而不至于厌恶。
之前他曾经问过奈法利亚有关于里格维克的问题，不过被一句“这是大人才需要了解的问题”给搪塞了过去。既然不想告诉他，那他就自己去了解。
说到师父，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信上还是没有回复……
“莱诺先生，你是生气了？”
穆雷看着莱诺在喝完奶茶后就一直盯着桌面发呆，有点担忧地问道。
“哦，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莱诺回过神来，他看向穆雷，及时要求道：
“现在该讲点正事了吧？”
“嗯。”穆雷点了点头。“刺杀萨拉齐尔只是我们行动的第一步，我那个同伴接到一个消息，说真理会马上要来一位大人物处理吉所里特的事件，教会要求我在暗中配合他。”
“是谁？”莱诺好奇地问道。
“你或许也认识。”穆雷慢慢念出他的名字：
“法索里尔，他的名号是火天王。”
50 战力排行估测表
火天王？真理会居然派出一位天王级别的强者来处理双阳教派的事件。
看起来真理会对双阳教派的重视程度，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很多……
莱诺对于真理会能够如此决策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受侵害的是他的国家，真理会派出的人越强大，能够解决的速度就越快。
莱诺露出微笑点了点头。他看向穆雷，问道：“能为我具体介绍一下这位火天王吗？”
令莱诺有点没想到的是，穆雷突然开始支支吾吾起来。他似乎是有点尴尬地说到：
“莱诺先生，您不了解火天王阁下吗？”
“嗯。我只是听说过火天王这个称号，但不曾具体了解过。”莱诺解释了一下，“甚至我一开始，都不知道火天王阁下的名字。”
“额……”
穆雷沉默了许久。
怎么回事，这位天王难道有什么隐秘？还是说，他不允许别人提及到他的名字……莱诺摩挲着下巴，等待着穆雷回应。
过了许久，穆雷才终于慢吞吞地开口。
“莱诺先生，首先我要说明，我对火天王阁下的评价只是个人见解，并不代表教会对火天王阁下的看法。”
你之前说的话不也都是个人看法……莱诺暗中吐槽了几句，赶忙点头表示明白。
正当莱诺准备洗耳恭听，继续听穆雷慢慢讲故事的时候，后者突然将手伸进他的土黄色长袍，在长袍内衬摸了什么东西出来。
这是什么……莱诺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本类似于小册子的东西。这本小册子的牛皮纸的封面写着《战力排行估测表》。
什么乱七八糟的？
莱诺眯起眼睛看向穆雷。对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这个是一些战斗力爱好者自己弄的排行榜。”穆雷咳了咳嗓子，“这上面的数据是由许多份调查报告得来的，十分的精确。”
为了排个名还专门去发调查报告给别人填……莱诺有点无语，真不怕这上面的大人物发现你们私自编排他们，然后对此事进行追究啊……
“这份榜单十分的珍贵。”穆雷突然严肃起来，“作为这个爱好者协会的元老，我也对这个榜单做出了很多贡献。”
这样啊……莱诺看着穆雷一副认真的样子，只好点了点头。想必这个教皇吹肯定会在这个名单里面大幅吹捧教皇殿下。
不对……莱诺眉头一皱。既然都有穆雷这种人参与制作了，这份榜单的准确性实在堪忧啊……
在穆雷这种人眼里，他所信仰的教皇殿下毫无疑问就是战斗力排行第一的，甚至比双阳之神都要强。
莱诺摇了摇头。如果这种榜单失去的准确性，那么就根本毫无意义了。
穆雷也看出了莱诺的担忧，他非常自信地摇了摇手指，说到：
“这份榜单可是绝对客观的。我们做完这份榜单之后将其售卖出去，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好评。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和倾向，但他们依然认为这份榜单没有任何问题。”
的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和倾向。莱诺仔细想了想，要是自己来安排的话，估计会将师父的排名往上提升很多。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师父的实力到底怎么样……
咦，那这个榜单是怎么排的？自己这么熟悉师父，对于他的实力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把握，难道穆雷这些人就明白？
莱诺将自己的疑惑说出。穆雷有点尴尬地咳嗽几声，回答道：
“这个……我们对于各位大人也确实只有一个粗略的了解，因此是按交手记录来确认他们的实力的。”
“交手记录也不严谨啊。”莱诺继续提出质疑，“比如说火天王阁下突然被教皇殿下偷袭，因此没打过教皇殿下。但正面作战还是比教皇殿下强的。”
“又或者说，双方使用的秘宝间有克制关系。”莱诺又指出一个疑点。“总而言之，我认为以交手记录来确认实力，并不合适。”
“莱诺先生，你的举例十分不合适！”穆雷不满到，“教皇殿下又怎么可能做出偷袭这种恶劣的事情呢？”
偷袭真的恶劣吗……昨天晚上我们还去刺杀呢，那刺杀岂不是罪大恶极……莱诺觉得穆雷说出的话总是充满了槽点。
“反正就是很客观，你看看就知道了。火天王阁下在里面的排名实在是……”
这本《战力排行估测表》的准确性已经在莱诺心里存疑。根据穆雷的说法，这里面的排名是由交手记录和调查报告综合评定的。
调查报告在某种程度上也就是风评吧。调查报告所查出的结果，就是在普通的魔法师和教会成员心里，大人物们的战斗力大概是个什么等级。
这样的评测手段实在是太不准确了！与其叫《战力排行估测表》不如叫《人气排行榜》得了，把那个估测去掉也无伤大雅。
莱诺将信将疑地打开这本《战力排行估测表》。这本书的第一页是免责声明，阐明本书仅限娱乐，仅供参考。
这本书也没有写出来制作人是谁。
果然是怕被追究吧……莱诺摇了摇头，翻开了这本书的第一页，准备看看穆雷他们到底是怎么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