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小兄弟岳龙岗 2002年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 北平,HD区二院,精神科。 “那道人微微一笑却不答话,右脚迈出,缓缓踏下。须臾将腿抬起,众人无不变色,就见青石的路面上赫然凹下了一个约有一寸深浅的脚印……” 这是《射雕英雄传》王处一铁脚镇群雄的片段。 杨大夫唾沫横飞,绘声绘色的讲解着,格外引人入胜。 坐在他身前的霍云亭闭着眼睛,听的也是格外入神。 杨大夫的声音在老旧的办公室里回荡,霍云亭阖眼静静的靠在椅子上,不喜不悲。 “呲溜” 许久之后,杨大夫吸溜着茶水,霍云亭缓缓睁开眼。 少年人刚过二十,五官棱角分明,只是这会眸子里多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和暮气。 这病说来也怪,或许全世界就他独一份。只要听到了故事,这画面就会活灵活现出现在他眼前。 他早已忘记这病是何时缠上他的,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这病越来越严重,前些年更是发展到会不知不觉将自己代入进去的情况。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高中辍学辗转来到北平寻求治病的法子。 就如刚刚的《射雕英雄传》,他就是铁脚仙王处一,脚上功夫惊的彭连虎脸色骤变。 内心的紧张与刺激,情绪上的千回百转,到现在还余韵未消。 而这,还是他经过医生的治疗,慢慢学会控制自己内心的结果。 不然放在以前,几天都缓不过来。 “呼……杨大夫,这次我感觉好多了。” 轻吹一口热茶,杨老头带着笑意道:“不错,看来让你当群演这个路子是对的。” “戏演得多了,就能分清现实与幻觉,久而久之就会产生抗性。再来几年,你应该就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思想,不受故事影响了。” “杨大夫,这些日子给您添麻烦了。” 站起身,霍云亭恭敬行了个抱拳礼。 “客气啥,你又不是没给报酬。”杨国华瞥了一眼桌上的水果笑着说道。 他知道这小子是练家子,对于这少见的抱拳礼倒也没怎么意外。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您。”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杨国华是精神方面的专家,挂号费是不低的。 霍云亭一个北漂仔每个月几百块工资,卖肾都没法连续治疗一年多。 是杨国华对这病很好奇,就当是搞研究,这才一直给他免费治疗。 无以为报,他只能每次来时带点水果,略表心意。 两人聊了会儿病情,杨国华嘱咐他一些注意事项,以及部分研究心得,并告诉他以后不必再来。 待霍云亭离开,杨国华双脚搭在桌上长叹一声,“这下亏大咯,研究一年啥也没研究出来。” “再给他治下去老子亏死了,由他自生自灭去吧,反正我是仁至义尽了。” …… 北平的冬天很冷,寒风如刃,刮得脸生疼,廉价的羽绒服根本抵御不了这种寒气。 出了医院,霍云亭双手插在兜里,缩着脖子往前走。 轻车熟路走了两条街,七转八拐,钻进一家火锅店。 一进门,热气扑面而来,顺着脖颈的缝儿钻进衬衣,划过他的身子,乍一时暖和不少。 “哎哟!云哥来嘞,造点啥?” 迎面,一个端着汤锅的十六七岁小胖跟他打招呼。 “两瓶啤酒,鱼锅。”霍云亭往手上哈着气说道。 这家店以前是他初到北平打工的地方,一个月前为了治病,听了杨国华的话去当群演才辞的职。 胖子叫岳龙岗,几个月前来的,跟过他屁股后面一段时间,人老实,也勤快。 因为经常来这边治病,他偶尔会过来吃一顿,这样一来二去,两人也熟络起来。 随便找了一桌坐下,没过两分钟,岳龙岗提着两瓶啤酒放到桌上。 “哥,今天有点忙,恁先喝着,鱼片锅得等一哈哈。” “没事,你忙吧,我不急。” ‘啪啪’两声,霍云亭用筷子挑开啤酒盖,猛灌一大口后身体舒爽了不少。 一瓶啤酒还没见底儿,包厢里传来争吵声。 火锅店不大,就两个包房,都在大堂里。隔着不远,霍云亭听到里面骂骂咧咧以及岳龙岗的不断赔礼道歉声。 耳听着声音越来越激烈,霍云亭起身过去,透过虚掩的门看了一眼,四五个年轻男子还在骂着脏话。 岳龙岗红着眼睛泪水打转,一个劲的鞠躬道歉。 “哥,对不起,今天有点忙,记错数是我不对,多上这两瓶酒算我请。” “哥们给不起钱是吧,用得着你请?” “那你就自己付呗。”委屈无比的岳龙刚顶了一句。 歉也道了,菜钱也免了,这些人还是不依不饶,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他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小年轻就更别说了。 “艹!” “你小子挺横啊,你们店就这个服务态度是吧?” “我告诉你,今天这顿饭钱老子一分都不给!” “数都数不明白,你干嘛不死去!” “砰!” 一脚踹开门,霍云亭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屋子里顿时寂静无声。 随后几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 “云,云哥,内啥…还在啊?没辞职?” 霍云亭眉头一皱,说道:“结账,滚蛋。” 这伙人他印象可深,点错菜在这群孙子这儿可不是头一遭。他以前还在火锅店干的时候就遇到过和岳龙岗一摸一样的事。 他是河北沧州人,霍家庄的,那是出了名的拳窝子。更别提沧州本就是武术之乡,不敢说天下武功尽俱于此,但也有个七七八八。 从小练武的他可没岳龙岗那好脾气,直接怼了回去。刚打算动手,这几个王八蛋就把桌子翻了。 最后的处理是一桌菜钱从他工资扣,半个月白干。 没有闲着,当天晚上他找了一根钢管,一路跟哨儿到小胡同,把几人送去医院住了几天。 这帮孙子死性不改,出院之后又找了几个人在他下班路上堵他。 那天夜里,他一打八。 从那儿以后,他们再没来过店里。 一个月前他辞职去当群演,还隔三差五的在八一影视基地,风情园这些地方遇到这帮混子。见着他,这几个都是躲着走的。 “好嘞哥,这就结账。” 凑钱,结账,走人,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脱泥带水。 “云哥,谢了啊。”岳龙岗擦擦眼眶里的泪。 “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干嘛。收拾收拾干活吧。”拍了拍他的肩膀,霍云亭转身回去喝酒,这会儿鱼锅也被另一个服务员端了上来。 不多时,鱼锅吃完,酒饮尽,身子也热乎不少,霍云亭起身走出店外,细密的雪花飘落。 寒风簌簌,顺着衣服缝隙刮过霍云亭的皮肤,激起一身鸡皮疙瘩,鱼锅带来的热气儿也被刮散。 跑会儿吧。 大约半个小时,一路小跑的霍云亭来到北平电影制片厂的大门口。 虽然已经是下午,但北影厂的门口依旧聚集着几十号人。 他们都是等着接活的群演。 第2章:长相奇特的男二 在北平拍戏,到哪儿去找群演?就得来这儿。 群演为什么要来这儿等着接活,知道缘由的人不多,但这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挤到一个背风的小角落,盘腿坐下。下午来招群演的剧组虽少,但他们这群人形道具没挑剔的资格。 群演们三五个聚成一团瞎掰扯着,黄段子,牛逼话满天飞。这热闹劲儿快比得上赶大集了。 不过霍云亭没有凑过去,不是他高冷,是因为这帮人真的能侃,侃的头头是道。 那细致劲儿,他一闭眼,就是七八台电视机放着不同的片子,吵的他脑壳疼。 尤其是有的老光棍聊黄段子的时候,脑海里那火辣的场面,真让他整个人都支棱起来过。 今天倒是运气好,待了不到半个小时,一辆大巴车停在门口。 车门缓缓打开,一个戴着墨镜的瘦高个,竖着大背头,慢悠悠从车上下来。 “武侠剧,20一天,要50人,有干的吗?” 大巴车刚停下,热闹的门口忽然寂静,随后爆发出巨大的呼喊。群演们一窝蜂的扑过去,将大巴车围的水泄不通。 “导演导演,我当群演10年了,我有经验!” “导演!我会刷大刀!” “选我!我!” “我我我!我演过八部戏!” 那大背头不紧不慢的掏出腋下夹着的笔记本,每指到一个人就在笔记本上打一个勾。 “内个,上来。” “40岁往上不要,小孩不要。” “还有你,你也上来。” 霍云亭185的个子,往人群中一站就高出一个头来,身材高大,模样又不差。 基本上,他往群头面前一凑就能被选上,然而这次却是个例外。 看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上了车,他却没被选上,不由得让霍云亭产生了些许自我怀疑。 我总不至于连个老头都不如了吧? 环顾四周,发现还有不少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人一脸茫然,再看车厢,选上的多为中年人。 他思索着,莫不是是还要招第二批演员? 很快,50人挤上车厢。大背头没有急着走,看着那些迫切而又渴望的眼神缓缓开口。 “还招四个前景,要长得还行的啊,30一天。” 话音刚落,大巴车下发出更加震耳欲聋的叫喊。 前景演员为什么要长得好的?长得寒碜怕影响整体形象,这也说明前景演员能亮个正脸儿。 或许只是几秒,又或许只能露半张脸,但也比群演这种人形背景板强了。 “你,你,你,嗯……还有你。” 大背头随手一指,四个年轻人被选上,其中就有霍云亭。 那三个兴高采烈的蹿上车,霍云亭走在最后面。刚攀上车栏杆,一声大喊从背后传来。 “导演!!!” 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门口,熙熙攘攘的群演们也安静下来。刚要踏上大巴的霍云亭也停下脚步。 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在大巴下的空地处打着拳,后空翻,侧身踢,连环脚…… 年轻人打完收工,目光如炬看向大背头,“导演,求您给我个机会!” 他是今儿头回干群演,没想到第一天就碰上了前景演员这种好机会,那怎么能错过? 大背头上午回扣吃了四五十,现在心情正好,是以看完。 “呵呵,哥今儿心情好,给你这个机会。” 回头随手一指,刚好指到霍云亭。 “就你吧,你比他强在哪?没有,他就把你替了。” 看着那年轻人战意满满的眼神,霍云亭内心波澜不惊。 霍家拳是杀人技,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观赏性不强。而且他也不愿让霍家拳成了别人看猴戏的把式。 “我25一天也行。” 大背头嘿嘿一乐,“那就还是你,上车,走吧。” 看着远去的大巴,空地上的那年轻人傻了眼。 “导演!我20一天!15!” 待他回过神追上去,大巴只剩个屁股影儿了。 …… “大个儿,叫啥呀?干多久了?” 大巴车在马路上疾驶,大背头翘着二郎腿,侧眼瞧着那个主动降价的大个子。 “霍云亭,干了刚一俩月。” “身手咋样?” “河北沧州,霍家庄的。” 大背头向前探身拍了拍他钢板似的腰,“好好干,我看好你。” 随后便自顾自的玩着贪吃蛇。 这种话他每天要说不知多少次,基本上每看到一个让他眼前一亮的人,这套说辞就要来一遍。 他是群头,像群演这种人形道具,都是由剧组委派群头来找。 他们群头有人脉,路子也广,就是手里很难有个好演员做资源。 哪个群头要是手里有个好演员,被剧组看上当个小角儿一飞冲天什么的,他们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能有往上爬的机会,没人愿意干一辈子群头不是。 在大巴一路颠簸下,霍云亭等人在飞腾影视城下车。 飞腾影视城是95年建的,有350亩左右,这地方多是仿明清建筑,去年大火的《大宅门》就是在这儿拍的。 这趟活儿是个小剧组,武侠剧。 这两年随着《风云》,《笑傲江湖》,《倚天剑屠龙刀》这一类的武侠剧爆火之后,跟风蹭热度的小剧组也不少。 显然这个小剧组就是其中之一。 霍云亭听着剧务的要求,这大致流程是:男二跟人打斗,需要一群武林中人围观充当背景板,霍云亭和另三个前景演员要站在最前头。 大背头把他们带入剧组,一套套明朝时期的粗布衣服扔给他们。一股子酸臭味儿也随之滚滚而来。 “呕,这是谁吐上面过吧?” “这衣服往开水里过个锅,泡出来那就是酸汤面的汤子。” “就不能洗洗……” 听着其他人的吐槽,霍云亭深感认同,不过一群人形道具也没资格嫌弃服装道具,半斤八两罢了。 剧务讲过戏,开始排练。 按照设定,开篇他们这些武林中人要站在男二身后,是以站在最前头的霍云亭四人和男二离得较近。 陈怆鼻息微动,面色古怪,哪来一股子酸汤肥牛面的味儿…… 追着味道看去,目光停留在霍云亭的身上。 “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稍微往后挪挪?” 虽说的是问句,可语气却不容置疑。礼貌且疏离。 霍云亭愣了一下,没言语,后撤几步。其余三个前景也默默往后稍了稍。 他之所以愣一下,倒不是说觉得自己被冒犯到怎么着。主要是这哥们长的也忒有特点了。 小眼睛,大鼻子,长脸,还留这个八字胡。配着那头乱糟糟的发型,霍云亭内心犹然升起一股冒犯的想法,又像狗又像耗子。 妈的好怪,再看一眼…… 第3章:救命一脚 排练几次没什么问题,剧务对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 导演点点头,“《天罡火》56场5镜1次,action!” “淫贼!吃我一剑!” “哈哈!有本事,我这条命任你来取!” 几句嘴炮过后,陈怆提剑与淫贼冲杀,在威亚的帮助下,两人的动作已经超出了人体极限。 “噔!” “呃啊!” 那淫贼被一剑逼退,见实力不敌,大声喊道,“吃老子一刀!” 人却未动,从怀里掏出两把小刀甩过去。 “咔!” 导演一声大喊,演员们收起表情离开,工作人员上前布着下一场的景。 接下来就是安排好的小重头戏,空中连环翻。 陈怆腰部被一个铁环拷住,铁环两侧由威亚吊起。他自己控制力道翻滚,如同一个滚筒洗衣机。 连环翻这一特技自打问世以来就大受武侠片导演们的欢迎,观众们对此也极为买账,基本上每部武侠片里都能见到连环翻的身影。 至于连环翻是哪个天才发明的早已无迹可寻,不过大多数人都猜测是邵氏影业。 “来来来,各部门准备!3,2,1,起!” 导演一声令下,腰部扣着铁环的陈闯缓缓升空,随后开始旋转。 随着威亚缓缓移动,他也翻滚向前,还有两个工作人员抬着海绵垫跟在下面。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总会出现。 小剧组,投资少,图便宜。绿幕房都不舍得弄,更别说这不知道从哪儿淘来的二手威亚。 “嘣!” 一条钢绳突然崩断,顺着惯性,陈闯向前甩飞了一截。 “嘣!” 又是一声,不大,但刺耳,划过所有人的耳膜。 这一切电光火石般发生,拖着海绵垫的两个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陈怆就已经顺着惯性飞落向前。 6米高距离,这哥们坠下来不死也残废了。 霍云亭来不及多想,一个跨步奔至海绵垫前,侧身蹲住,双手五指抓地,一条腿向身前拉扯,肌肉绷紧条条分明。 “嘭!” 那条腿如被拽到极限的弹簧,猛的一蹬,踢在海绵垫侧,海绵垫从两个小姑娘手中滑出去近一米远。 然而就是这不到一米的距离,救了陈怆的命。 “啊!” 直到陈怆坠在垫子上,众人才将将反应过来。 “卧槽!钢丝儿断了!” “快快快!人没事吧?” “打119,不是,120!” “我,我没事!” 陈怆摇摇晃晃站起身,发白的脸惊魂未定。 不幸中的万幸,好在他是后背着地,这才无大碍。 “道具!你他妈干什么吃的!出了人命你担待的起吗!” “一天到晚喝你那个破酒,喝喝喝!喝不死你个狗日的!” 导演大步来到道具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酒糟鼻的道具缩了缩脖子,任由导演的唾沫星子溅射在脸上。 演员要是真出点啥事儿,他和导演估计都没跑。被骂几句这都算好的了。 工作人员连忙将海绵垫上的陈怆扶起来,他一瘸一拐来到霍云亭面前。 颤抖的双手握住他的手腕,眼中仍是惊魂未定的神色。 “兄弟,我,我……” 要不是霍云亭那救命一脚,他现在非死即残。 给道具脸上敷了层面膜的导演这会儿也颇为口干舌燥,来到陈怆面前,菊花般的老脸绽放出笑容。 “陈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得亏这兄弟了。”陈怆惊魂未定的拍了拍霍云亭的肩膀。 导演瞥了他两眼,没说话,重新回到他那把折叠椅上。 “群头呢!过来一下!” 霍云亭眼瞧着大背头屁颠颠跑到导演面前,两人指着他的方向贴耳嘀咕几句,随后一张红票和一张绿票塞到大背头手里。 “来来来!都准备准备,重新开工!” 又拍了几个小时,这群人行道具的使命完成。 “都过来都过来,领钱了啊。” 钢丝绳断掉的事故结束,他们又跟着拍了几场,晚上放过饭,今天的活儿就算是结了。 “李大炮,20。” “王安彬,20。” “……” “霍云亭。”念到这个名字,大背头顿了顿,“75。” 没有人提出异议。 “导演说了,今天吊威亚那场戏,要不是你出手,陈怆可能真就没了。多加这50算是酬劳。” “谢谢群头,也谢谢导演。”霍云亭微微恭身,没再说别的。 自己那一脚少说也给导演省下千儿八百的医疗费,不过剧组一向是干十分事拿八分钱。导演愿意掏钱就不错了。 “哎,太见外了。我叫胡德邦,叫我邦哥就行。” 胡德邦眼皮不抬的掏出皮夹子,又抽出一张50元的票子递到霍云亭面前。 “你呢,是有能力的,邦哥很高兴。这50是我个人奖励。” 接过这125,在众人炙热的目光中塞进口兜,和兜里的600多捋顺才把手掏出来。 那600多是陈怆给的,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身上的现金一股脑塞给了自己。 上了大巴车,霍云亭和胡德邦坐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扰了这两位的兴致。 这小子是有功夫在身,脑瓜子也灵通,值得培养试试。自己手底下还真就缺一个会打的。 霍云亭面上和胡德邦谈笑,内心却在思索着自己的病。 他主要修习霍家拳,霍家州虽注重手脚并用,但终究并非是专门的腿法。可情急之下踹出那一脚,寸劲儿用的恰到好处。这感觉……就如同杨大夫和他讲王处一铁脚镇群雄时,自己在梦中踏出的那一脚似的。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那一脚踹出去,恍惚间似乎心里舒坦了不少。 难不成,自己把幻觉压制在梦境中,还能以此梦中学武? 而自己能学的又仅仅是功夫吗?那演技能不能在梦中学呢? 还真是稀奇,自己被怪病折腾这些年,今儿个才发现这病居然还能这样用。 霍云亭若有所思的微微瞪大了眼,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心里打定主意,今晚找几个话本小说啥的好好试一试。 双手抱在脑后,轻轻靠在座椅上。这700多再加上这些年打工攒下来的400,自己现在也算是个千元户了。 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第4章:小岳岳,你想白嫖我啊 冬天日头下班早,马路两旁的路灯都亮起来,大巴车才重新停在北影厂的大门口。 “咯吱~” 老旧斑驳的车门缓缓打开,群演们鱼贯而出,四散开来。霍云亭也要走,却被胡德邦一把拉住。 “小霍,把你电话号留给我。” “邦哥,我没手机。” “那到时候来好活儿我就给别人了。”胡德邦不满的摆摆手,“赶紧买个手机去!” “奥。” 待霍云亭下了车,胡德邦伴随着大巴一路远去。 临走时还不忘探出头来大喊:“买个手机!” 霍云亭笑着点头,可一扭头就把这钱塞到了大衣内侧的自己针线缝的小袋里,口兜里只留了200左右零碎的散钱。 买手机?鬼才听他的。 掏光存款当了裤衩,花上千换个手机就为了等着他的电话?搞对象呐!甚至搞对象也没这么奢侈的。 耗费上千块等着一个群头给他分配点不轻不重的角儿,他还不如找个小剧组贿赂贿赂导演。 再说了,这孙子连自己电话号都没留,两人儿下回再见面那就看运气了,买个手机给鬼用。 霍云亭朝出租屋走去,浓墨般的夜色也悄然染遍天空,街头巷尾各种霓虹招牌的灯光亮起,人流涌动。 但这与他无关。 再次路过火锅店的时候,恰好见到一个小胖子背着行囊垂着头,掀开胶皮帘子走出来。 “小岳儿!” 那小胖抬起头,暗淡的小眼睛亮了一霎,随即挤出笑脸,“云哥。” “怎么?今儿不上夜班了?” “上个信球!” 岳龙岗揉了揉眼,“那老鳖嫌我惹事,奶奶个熊,把俺开咧!” “我嘞个乖乖!”霍云亭一把揽住他那隐约可见的脖子,“不去也好,活多钱少,要不是图那几平米小木板儿有个地儿睡觉,谁给那老鳖干。” “就是嘞!” “那今儿黑下(晚上)哪住去?” 这话把岳龙岗问住了,自己委屈之余,就是在想以后上哪住去。 见他久不吭声,霍云亭问道,“要不以后过来跟我住,我那儿倒是有个空位。” “真中啊哥?恁房东能同意吗?” “我那房东我还不了解,只要房租到位,我塞一卡车人她也不管。” 跟着霍云亭走出城区,一直走到郊区处的老旧公寓。 “我嘞个乖乖来!云哥恁住楼房啊。” “我能住得起楼房还会只是个群演?”霍云亭无语,“地下室。” 两人步入地下室,黑灯瞎火,连个光都没有。 霍云亭摸着黑把钥匙插进钥匙孔,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锈迹斑驳的铁门被拽开。 手在墙皮上胡乱摸索着,一根细绳抓在手里,轻轻一拉,房顶中间一只昏黄的灯泡亮起。只是光量略有不足。 这地下室估摸有20平米,墙两侧各放着一只单人床,门口正对着一个水龙头,再加上一些脸盆毛巾等闲杂物品,便显得满满当当。 “云哥,恁这是两人间啊。恁一直没有室友?” 霍云亭身子微微一僵,笑着说道,“前几天刚搬走。” 要说室友,他有过不少,已经换过七八个了。 那会儿杨大夫还没总结出来治病法子,霍云亭时不时就犯病,经常大半夜的开始闹。 室友一瞧,这是个精神病啊,就匆匆退房搬走了。 有胆子大,脾气不好的,想来跟他过两招,结果被他一顿乱拳胖揍,也匆匆离开了。 也亏他这些室友们热心肠,后来远近都知道了,郊区老公寓3栋4门地下室里儿,有个精神病! 而这这也就导致他每个月要独自承担220的房租。 “云哥,恁瞧俺做室友中不中嘞?” “中!”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霍云亭亲切的拍着岳龙岗的肩膀,“小岳儿啊,既然是室友,那房租咱就得平摊一下。” “12月的房租我早就交了,也不用你再摊。你就把1月份的预付一下,咱俩一人110。” “云哥,我能不能先欠着?” “小岳…胖胖,不,小岳岳。”霍云亭轻轻摇头,脸色愈发和蔼,“你小子想他娘的白嫖我啊。” “俺不是那种银呐!”岳龙岗连忙辩解,“俺家里5个姐,那钱…大头都寄家儿了……等明儿找活,月底放了钱,俺就补上中不嘞?” “唉。” 霍云亭扑通一声倒在床上,随即又起身去烧炭盆。 眼瞧着霍云亭沉默不语,岳龙岗紧绷的心也逐渐沉下去。他现在得想想一会儿睡哪个马路牙子风口小点。 默默卷起铺盖去推门,一股冷气顺着门缝儿刮在岳龙岗脸上,生疼。 “干啥去?撒尿啊?咋还卷铺盖。” “啊?俺,这…不是——” “什么这啊那啊的,刚把这热乎气儿烧起来,赶紧把门关上。” “奥奥。” “我不说了吗?这个月的我已经交了,就不用你摊了。今儿刚10号,21天凑不出110?” 岳龙岗满脸激动,忙不宜迟的点头,“能凑能凑!” “过来烤烤火吧,这大冬天也是真够冷的。” “哎,来嘞。” 岳龙刚四处打量着地下室,发现墙角堆着三个装的满满当当的蛇皮麻袋。 再看炭盆旁那瘪了大半的蛇皮袋,便知道里面装的都是煤炭。 “云哥,这煤炭多少钱买的啊?” “多少钱?我想想……一百四五一吨吧。北平这地方啥玩意儿都贵。” 岳龙岗没说话,手伸向自己衬衫里,翻捣好久摸出一张褶褶巴巴的绿色票子。 “炭钱咱俩平摊,我再欠你25。” “嗯。”霍云亭点点头,接过这50揣进裤兜。 两人烤了几个小时,烤的脸皮发烫,身子暖洋洋。似乎就连墙皮都被烧得发软,皲裂的漆壳簌簌作响,仿佛手指用力一戳便能酥掉。 “哈欠~云哥,俺先睡了,明天还得去找工活。” “哈欠~我说小胖,你那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书啊?” “好像有本……《天龙八部》?哈欠~” “没看出来啊小胖,你还有一个武侠梦想?” “不是…火锅店客人落下的……没人要俺捡走了…” 不等霍云亭回话,一阵轻微的呼噜声响起。 瞥头看去,那小胖早已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见周公去了。 “得,看一会儿我也睡觉去。” 第5章:哥,你咋疯嘞! 金庸的小说现在很是受欢迎,上至明星大腕,下至走卒小贩,几乎没有不爱看的。 伴随着前几年《碧血剑》,《笑傲江湖》,《倚天剑屠龙刀》等金庸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爆火,这股武侠风余韵未消,反而又掀起一层波涛。 据小道消息流传,金庸老爷子的《天龙八部》这两年也要改编成电视剧了。 不过纵使金庸的小说再火,霍云亭也没看过几页。 倒不是说不想看,而是他对“故事”这东西过敏。 再加上他平日里也不参与别人的胡侃吹屁,朋友也少的可怜。满打满算,或许除了小莫姐,也就剩下身旁的小胖了。 罢了,看看书吧,研究自己的病情才是最关键。 随手一翻,一段段细密工整的。蝇头小字映入眼中。 ……眼见天色渐黑,离开龙寺尚有六十余里,要找个地方歇脚。 忽听得树林中有个孩子的声音叫道:“陛下,陛下,我已拜了你,怎么还不给我吃糖?” 众人一听,都感奇怪:“怎地有人认得陛下?” 走向树林去看时,只听得林中有人说道:“你们要说:‘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才有糖吃。” 这语音十分熟悉,正是慕容复…… 这一段正是慕容复土坟发疯的片段。 纵使霍云亭不知前因,但大致也能猜出这慕容复是妄图复国而不得才疯。 不知是金庸老爷子的文笔太硬,还是自己的病又重了些,霍云亭这会儿觉得有人在耳边呓语,坐着的床榻也变成了土坟包。 “啧啧,可怜人可怜人,睡觉去了。” 察觉幻觉露头,霍云亭拿起搪瓷杯浇灭炭盆,拉下灯绳,上床裹了被子。 合上眼,伴随着耳边渐弱渐微的呓语,他也要见周公去了…… “陛下,陛下,我们都已经拜过你了,咋还不给我们糖呀?” 周公没见着,只因在半道被一群小孩儿截了胡。 待他回过神来,自己一身粗布衣裳坐在土坟包上,一群垂髫小儿正对着自己跪拜,不远处还有一浅绿色衣裳的女子正目光凄楚的望着自己。 一刹那,复国大业成了空梦,表妹的软语温存也早已不再,种种念头涌上心口。 他脸色变换着,迷茫,震惊,恐慌,悲愤,最终变换成一幅志得意满的模样。 “不行不行,你们得说吾皇万岁万万岁,这才有糖吃。” “吾皇万岁万万岁!” “给我糖,我要糕饼!” “皇上万万岁,皇上万万岁。” 慕容复咧嘴嘿嘿笑着,那绿衫女子从篮中取出各种糕点分给众小儿。 “慢慢吃,莫要抢,都有份。等明日再,再来玩,糕点,呜,还有。”正说着,一滴泪落下打湿糕饼。 “爱妃为何而哭啊?入朕怀中来。” 阿碧憔悴的脸上挤出一丝笑,缓缓走去,双手轻轻捧住他的面庞。 “陛下,臣妾无碍。” 可此时慕容复却不再理她,面朝南方喃喃自语而不休…… “!” 猛的张开双眼,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地下室没窗户,不透光,周围一片黑蒙蒙的。但霍云亭的生物钟此时正告诉他是清晨5点。 卯时练拳,这是他爹定下的规矩。自打他8岁起以后就再没赖过床,只因老爹的竹棍打人是真狠。 听着不远处那轻微且有节奏的呼噜声,霍云亭知道自己还在地下室。 长舒一口气,靠在墙上回味昨晚的梦。今儿个他可算是领教到什么叫大梦一场空了。 自己居然梦里扮演了一个失心疯,他这辈子都没遇到过失心疯。不过倒是在沧州那边的精神病院里见过几个人格分裂症。 察觉自己精神似乎没啥毛病,他照例出去练拳。 担山式,分身包月,跨耳上步,贯耳拗身…… 此时天还未亮,看不清其身形动作,但听得拳风阵阵。 此拳又称霍氏练手拳。集太极、长拳、昙拳等各门武术于一炉。注重手脚并用,严密圆活,在劲力上颇有讲究。 只不过霍云亭始终觉得老爹留了一手,教给他这一手武功,多少掺着点儿武术。 不纯! 但应对于当前这个几乎无人习武的社会也勉强够用。 感觉身上落了点汗,霍云亭回了地下室重新点起炭盆。烤了会儿火,6点左右的时候,天蒙蒙亮。 再一路小跑去了小区门口,不多时,一辆早摊车从远处缓缓驶来。 “大娘,两,三份豆浆,三根油条。” “好嘞。今儿咋多要一份啊?” 包裹着枣红头巾的大娘下了车,轻车熟路的盛豆浆,炸油条。 这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几乎每天都在这儿,支摊儿第一趟生意十之八九都是给这小伙子做。 “哈哈,饭量又大了。” “还是分开装?” “分开装。” 闲聊一会儿,三份豆浆油条打包好塞到霍云亭手中。大妈也重新驾起她的摊子朝市里走去。 回了3栋4门没有先去地下室,而是一步三台阶的来到5楼。 一份油条和豆浆放在501门后的泡沫垫上,这才回了地下室。 呼噜声还在。 拉灯绳,从床底掏出铝盒,筷子扎破盛豆浆的塑料袋,一股股冒着热气儿的鲜白液体流入铝盒。 吸溜着吃饱喝足,洗涮了铝盒,呼噜声还在。 今儿个他不打算去北影厂那么早,主要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在现实中把演技学会。 那感觉是怎么样来着? 霍云亭在床上盘腿琢磨着,不一会儿这感觉就到了位。 “嘿嘿,我是大燕的皇帝,今日登基我要册封群臣!” 他兀自嘟囔着,时不时发出一些怪异的笑。 呼噜声消失了。 睡意惺忪的岳龙岗被吵醒,一歪头就瞧见了对铺那疯疯癫癫的人影儿,以及那些他听不懂的怪话。 什么“喊万岁才有糖吃”,“朕要册封你为皇后”一类的话。 随后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云哥!云哥!” 岳龙岗慌慌张张握住霍云亭的双手。对上那双溃散颠乱的双眼,鼻头一酸,一股悲怆涌上心头。 “俺滴个哥勒!恁咋就这么疯嘞!!” 第6章:他不会真是疯子吧? 一个鹞子翻身把小胖摁倒在床上,对着他屁股就是啪啪两巴掌。 “滚犊子,你才疯了呢。这是演技懂不懂?” 霍云亭内心微微低沉一下,刚刚在现实中扮演疯子,也没觉得有啥变化啊。 可昨儿个那一脚踹出去后,心里莫名舒坦了些是怎么回事? 从他身上下来,岳龙岗立马呲牙咧嘴的揉着发红的手腕。 “娘勒,云哥恁这劲儿也太大了。” 扭头一瞧,便看到了那份儿豆浆油条。 “云哥恁帮俺买的啊?” “昂,要不要?” 小胖没言语,手伸进裤子里掏了掏,两枚亮闪闪一元钢蹦儿塞到霍云亭手中。 嚯,好家伙,这是放哪儿了?还热乎着。 把硬币塞进口兜,霍云亭满意的点点头。这小兄弟,人不傻,他喜欢。 “云哥,辛苦嘞。改天俺去卖。” “得了,赶紧起来找活去吧,别忘了你还欠我25呢。” “昂,对了,这是咱家钥匙。就两把啊,弄丢了要赔的。” “好嘞!” 和岳龙岗嘱咐着,两人一同出门离去。 进了市里儿,分道扬镳。 接下来的日子霍云亭照旧每天在北影厂接活,虽说总能选上他,但每次都是群演。要么就是前景,充当一下门面。 一连好几天过去,想施展一下演技,没遇到机会。 岳龙岗倒是很快又找到了活儿,还是当服务员。 不过这回不是在火锅店了,而是在炸酱面馆。听小胖说叫什么什么,海碗居? 听他说还从那儿认识了一个小老弟,叫孔得水。俩人平时搭话跟讲相声似的,总能把客人给逗笑,搞得他都想去学相声了。 霍云亭对此表示,你去卖屁股都行,就是发达之后别忘了欠我那25的炭钱。 这话听的岳龙岗直咧嘴,他这身材哪个富婆点他?图啥呢? 说的也是,琢磨好久,霍云亭才诚恳的说他屁股手感不错,弹~ 岳龙岗脸色骤变,好几天睡觉没脱秋裤。 蹲在北影厂的门口抽着烟,霍云亭照例远离人多的地方。 梦中学演技这事儿虽然可行,但一直没碰上机会。这就好比学了屠龙之技,结果发现世间无龙一样。 “我草!来车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所有人目光朝一个方向看去。 一辆大巴车颠簸着驶来。 “招20个人,扮演打手!一天25!” 不等大巴车彻底停下,人流就一窝蜂的涌上去。 “导演选我,我进过局子,我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导演你瞅我这腹肌中不中!” “我被砍过四刀!” 那群头站在车门口,手握着大喇叭挨个点人。 “内个光头,连眉毛都没有那个,上来。” “那男的,你也上来。” “老头凑什么热闹,你这身子骨撞一下就嘎嘣散儿了,边儿玩切!” 今儿个他没戴墨镜,不过那油光锃亮的大背头实在有特点,霍云亭一眼就认出来。 同样的,鹤立鸡群的霍云亭也很快被胡德邦认出来。 “哎,你是那个那个那个……” “霍云亭。邦哥,好久不见啊。” “对,上来吧。” 凑齐了人,大巴发动。车上的位置被坐满,霍云亭站在胡德邦身边。 看着身影挡住自己全身的小子,胡德邦突然想起什么。 “哎,对了,我上次让你买手机买了吗?” “买了。” “嗯,电话号给我,我加你一下。” “邦哥,我刚买没几天,手机号记不住。而且出来拍戏也没带。”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胡德邦皱皱眉,从怀中掏出记事本,写下自己的电话号。“撕拉”一声扯下来,拍在他破旧的羽绒服上。 “我电话号。” “好的,邦哥,回去我就加。” 胡德邦点点头,闭目养神。 大巴拐过几个红绿灯,往798厂走。 798原身是老大哥援建、东德负责设计建造、总面积达110万平方米的重点工业项目718联合厂。 64年那会儿给拆巴了,就跟老大哥一样,798厂就是其中之一。 这两年因为798厂租金低,不少搞艺术的都往这儿窜,时候一长这儿都快成“艺术群落”了。 到地方换上打手服,去了早已订好的一家画廊。 剧务开始讲戏。 这场戏简单,无非是他们几个打手拿着刀片子破窗而入杀了人,把画廊里的画家吓疯了。 然而这条戏却一连拍了四五遍,霍云亭也接连撞碎四五块糖玻璃。 “你是当场就被吓疯了,不是在装疯懂不?” “你行不行啊?” “连台词都没有让你演成这个尿性!” 那小特儿被骂的不敢说话,可导演显然还不解气,拿着喇叭走到剧组中间大喊。 “谁能演?站出来!我给他开一天80!” 群演中瞬间人声涌动。一个小特给开80,导演显然是被气着了。 然而没人上前,万一演的还没这小特儿好,保不齐连25都拿不到。 “80都没人要???” “我要。” 这声音铿锵有力,导演望过去,一个五官硬朗的大高个走出来。 “剧务,带他换衣服,让他试试去。” “得嘞王导。” 剧务带着霍云亭去换衣服,刚把上衣脱下来,胡德邦就推门而入。 身材真特么好。 这是胡德邦脑子里第1个念头,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嘛的。 “你小子怎么回事儿?你会演疯子吗你?知不知道你掉链子丢的是我的脸?” “邦哥,我有经验。” “你有个屁的经验你!咋滴,你精神病院出来的啊?” 胡德邦骂了两句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骂骂咧咧的离开。 这小子要是敢丢他的脸,让他这辈子接不着活! 看过剧本,这伙人杀的是画家妻子,把画家吓疯了。 虽然和慕容复疯的原因不太一样,不过也差不太多。 这导演看着也是个二吊子,估计还没到看出来疯分为哪几种的地步。 “来来来,所有人就位!3,2,1,action!” “砰!” 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一伙打手破窗而入。 “就是这娘们儿,弄死她!” 一刀刀砍在妻子的身上,溅射的画家满身都是。 打手们杀完人就跑,徒留一具女尸和一个浑身发抖的男人。 所有人大气儿都不敢出,看着这一幕。然而画家仍是微微颤抖。 就在导演要皱眉的时候,他说话了。 “小…小芳?别躺地上睡啊,多凉啊。” 画家努力的咧着嘴,空洞溃散的双眼流出泪来,嘴角似乎还有微微滴答的涎液。 “你怎么睡得那么深啊,是不是太困了?我带你去床……” “咔!” “啪啪啪……”导演起身鼓掌。 “非常好!再加10块!” 导演很高兴,胡德邦却很懵逼。 这小子还有这能耐,眼泪口水说来就来?不过这他娘的不像是演的啊? “卧槽,这哥们牛逼啊,说哭就哭。” “噫!我说这孙子咋这么眼熟,这特么不是天水公寓那个神经病吗?” “啊?你认识?” “我他妈以前是他室友!这孙子半夜耍疯鬼哭狼嚎,一会儿骂我是贼,一会儿叫我老婆!我还打不过他,连夜就溜了!” “哎呦卧槽,我说他咋抢着演疯子,合着是本色出演啊。” 听着身边群演们的小声嘀咕,胡德邦脸就绿了。再一想到还塞给过他自己的电话号码,脸又白了。 第7章:小莫姐 这场戏拍的导演很高兴,因为大个儿的演技很不错。霍云亭也很高兴那,因为自己这趟活拿了110。 扭头去看胡德邦,却发现他一脸严肃。 自己给大背头长了脸,照理说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儿,怎么他脸还更苍白了呢?天儿太冷给冻的? “邦哥,我表现的还行吧?” 回去的路上霍云亭和他打招呼,听的胡德邦脸都绿了。 表现的确实挺好,问题就是你他娘那不是普通的演,是本色出演! 他在心中暗自打定主意,只要接到这小子的电话,到时候就给他拉黑。 自己老婆孩子热炕头,跟这精神病搭上关系,搞不好哪天把自己给霍霍没了。 因为心里有顾忌,那110他一分钱都没敢克扣。 这趟活散的早,下午三点多就结了。 被拉回北影厂,霍云亭从两个老光棍身边挤了个位子,开始复盘上午那场表演。 慕容复和画家的疯法不一样,他在表演过程中其实还参考了一下沧州精神病院的那几个人格分裂症患者。 看导演的表情就知道,效果很拔群。 除此以外,他也在这场表演中证实了一件事:在现实中扮演角色确实有助于治病。 这不,身边那两个老光棍黄段子都快飙上天了,自个眼前还没出现裸女。 长舒一口气,妈的,摸到窍门了。 用现实中的扮演来消化虚构的角色,这就是治病的法子! 而且场景越逼真,越有代入感才好。 像今天上午他在地下室装疯子,一点感觉没有。可刚刚在他死去的老婆身边扮疯,那感觉噌一下就上来了。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扮演梦中的角色才行,有机会再试试。 霍云亭因为没手机所以一直没打过电话,而胡德邦也一直有意避讳着,所以一个多月过去,两人的关系也还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不过这些话都可以往后稍一稍,现如今最重要的是把零三年这个春节过好。 “砰!砰!”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2003年1月31日,除夕夜。 栋栋楼房之间传来不绝于耳的鞭炮声,漆黑的天空上时不时绽开一些五颜六色的烟花。 “擤——哈~” 深吸一口气,冷冽的空气中掺杂着些许硫磺的味道。 霍云亭很喜欢,这让他有一种在家的感觉。 “小胖,放烟花不?我买了两盒黑老大。” “玩儿啊,我这有小神鞭。” 他和岳龙岗都没有回家。 未出人头地,未锦衣披身,怎能归乡? 说白了就是赚的钱太少,不舍得,也不好意思回去。 找个电话亭塞俩钢蹦儿,打个几块钱的电话就得了。 一个扔炮噼啪作响,一个甩鞭虎虎生风。纵使天寒地冻,两人依旧玩的开心至极。 “小云——” “啪!!” “哎呀!要死呀你!” 冷清的女声让两人停下手中的活计,只因她是房东。 “哎呦,小莫姐?你咋在这儿啊?没跟家里人团圆去?” “叫小旗姐。”长发披肩的莫小旗眉毛一挑,“大过年的你俩也别从地下室猫着了,跟我上来看春晚吧。” “这……不合适吧。你说我俩大老爷们儿——” “不看算了。” “看看看,小胖,别玩了,收起来看春晚去。” 莫小旗翻了个白眼,转身上楼。 一胖一瘦跟在她身后,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铛铛作响。 看着脚下那左右摇曳的影子,岳龙岗始终不好意思把头抬起来。 当初云哥带他见房东的时候,他就被莫小旗的脸迷住了。一颦一笑都勾着自己的心尖儿。 当时他就觉得自己满腔斗志,自己在往死拼上20年,拼她个门当户对! 然而交过房租,云哥搭着他的肩说着莫小旗的过去,越听他心越凉。 17岁就夺得了XN华裔小姐选美大赛冠军,随后又代表XN去香江参加第12届国际华裔小姐竞选。 人家还不耽误学业,是澳大利亚麦考瑞大学毕的业,而且是金融会计硕士双学位。 这话一说,岳龙岗瞬间打消了斗志。 这有啥可拼的,自己在搏上六十年也达不到人家那个标准。 面对这个只比自己大五六岁的姐姐,小胖自卑了好久。 走进501室,岳龙岗整个人就被震住了。 他是头一回走进来。 纯白地砖,绒毛窗帘,当然最让他震惊的还是那台看起来比他还宽的电视。 还是彩色的!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彩色电视!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 有了色彩的加持,电视里的人物显得更加生动形象。 他一下就认出来屏幕里那两个主持人。 “哎呦!倪苹!还有周滔!” “小胖别愣着了,换上拖鞋进来看吧,杵门口干嘛?” “啊?哦,好嘞,小旗姐。” 春晚一亮相就把他吸引过去,刚刚进屋的那点儿拘谨也全然被抛之脑后。 “啧啧,小莫姐,你这电视可高档了。” “长虹的,21寸,3200。” 脱下呢子大衣,妙曼的身材被修身的衣服包裹的淋漓尽致。 轻轻起开一瓶啤酒,倒了两杯,一杯递给霍云亭。 “了不得,我和小胖家当算一起都没你这电视钱多。” “你不是大明星么,还差这点钱。” “小莫姐你可别这么说,我就是一跑龙套。” 莫小旗以手撑头,眼睛瞥着电视,娇艳的红唇在灌满啤酒的玻璃杯上留下一个印子。 “过些日子我要去申城。” “干嘛呢?” “工作,顺便从那边报了上戏的一个留学生班。” “你要当演员。” 霍云亭抬起头,犀利的眸子盯着眼神逐渐迷离的女人。 “怎么?等姐姐混好了拉你一把不好吗?” “云哥,小旗姐,演相声了!是冯拱!” 岳龙刚很兴奋的招呼两人,然而他们的态度却很是敷衍。 “你咋想一出是一出,这次又要改叫啥名儿?” “这是命中注定,懂吗?” 莫小旗不满了眯起了眼,像是一只被撸了尾巴的狐狸。 “我对星座和塔罗牌的研究可是很深的,七是我的幸运数字。” 霍云亭咧咧嘴,没理这茬。这女人心情好了给自己算一卦,心情不好还给自己算一卦。 算出来的结果牛头不对马嘴,还信誓旦旦说他是的问题。 “你啥时候走?” “过完这个春节。” “这么早?”霍云亭皱起眉头,“我俩房租可是交到二月底的。” “你是人吗?咱俩绝交吧。”莫小旗一头黑线。 “别别别,我敬你一个。祝你早日当上影后,到时候提携我一把。” “我也敬你一个。谢谢你这几个月帮我买早饭,还有帮我守门儿揍那几个死变态。” “这话说的,只不过是爱你爱的比较疯狂罢了。” 两只装着橙黄液体的玻璃杯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8章:小胖的烦恼 那一晚两人没说太多,只是喝了几瓶酒。 岳龙刚看的眼馋,也想喝几杯,不过被霍云亭打发走,理由是他还未成年。 他嘟嘟囔囔的坐回沙发上,很快又被春晚的小品吸引住。 “哎哎哎!本山大叔!到本山大叔的了!” “唔…小莫姐,能不能接你手机一用?”似乎是想到什么,霍云亭突然说道。 “怎么?大过年的还没给家里通过电话啊?”莫小琪说着,把口兜里的手机放到茶几上。 “嚯,翻盖儿的。” “三星A408,跟我这电视差不多一个价。” 霍云霆咂咂嘴,没说话。拿起手机去了不远处的阳台。 从裤兜掏出一张褶褶巴巴的小纸,按照上面的数字挨个输入。 …… “嘀嘀嘀” “嘀嘀嘀” “德邦,德邦!你电话。” “哎,来了来了。” 简单用水冲了冲沾满面粉的手,从老婆手中接过电话。 “喂,谁啊?” “邦哥,新年好啊。我听说您年后不歇着直接开工?我这每天都等着您电话接活儿呢。” “啊,新年好。你说接活这个事呢,我这里是记着的。确实有比较适合你的角色,到时候我招呼你啊。” “呦,那可真是麻烦您了。” “没事没事。”张德邦敷衍道。 不过再一琢磨,这声儿怎么耳生呢?不过能有自己的手机号,那肯定是自己亲手给的。 看了看手机,没有备注。 “把你名儿说一下,我给你备注上。” “霍云亭。” “噗!” 挂断,拉黑,一气呵成。 他妈的,还真让这孙子给追过来了。 “爸爸,你大过年的怎么这么严肃呀?”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跑过来拽着他的裤腿。 轻轻抚着她的头,“爸爸没事。” 嘴上这样说,可心中却不由得想起零零年风情园的那个疯子。 那姑娘一时心善施舍了俩硬币,这疯子跟踪了她整整一周。 张德邦啊张德邦,你个蛋草的碎嘴子! “媳妇儿,开学了我送萌萌上下学一段时间。” “爸爸!” 小姑娘原本喜气洋洋的脸蛋垮下来,红包还没拿呢就说上学这种晦气事儿。 最讨厌爸爸了! …… “邦——嘟,嘟,嘟……” “怎么还给挂了?” 看着被挂断的手机,霍云亭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嫌弃自个儿大过年的骚扰他? 手机还给莫小旗,三人在沙发上喝着酒看春晚。 岳龙岗喝的是果汁。 伴随着老毕几个主持人的倒计时,春节到来。窗外也响起更加热烈的鞭炮烟花声。 拉起小胖辞别莫小旗,两人重新回到地下室。 岳龙岗头回看彩影儿的电视,激动的睡不着觉。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又去外面玩了会儿烟花,三四点钟上床才合眼。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哈欠~云哥啥点了啊?” “12点半。” “俺嘞个乖,这么晚了!”小胖一个激灵从床上滚起来,“咱今儿是不是应该去给小旗姐拜年嘞?” “拜啥年,人家早就走了。去申城了。” “那俺俩房租咋办?俺可交到二月底了啊。” 小胖虽然曾拜倒在莫小旗的的石榴裙下,但是对于这种涉及到钱的问题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喏,钥匙人家留下了,没拿走。” “云哥,俺早就怀疑恁跟小旗姐关系不一般。”小胖语气幽幽道。 “不一般个屁,只是关系比较要好的朋友罢了。” “小旗姐那大富婆,从郊区买个房子住,过年还不回家……云哥,俺是不是碍恁俩事儿嘞。” “小胖,老子一会儿先他娘的把你给办了。” 这下小胖不贫嘴了,老老实实把裤腰带勒紧。 要问莫小旗莫小为什么在郊区的房子还这么豪华,人家有钱。当模特拍广告,啥没见过。 至于大过年不回家的原因,这种事儿他哪知道? 要是真知道原因,那就应了小胖那句话了——他确实碍事。 两人收拾一会儿,小胖拿出储藏的腊肠儿,霍云亭掏出冻好的碗儿肉。 这大过年的,吃的总得比平时强一点。 吃饱喝足,两人各自出门远去。 海碗居现在虽然不营业,但是岳龙岗和他那个小老弟孔得水约好一起去景区当保安。 而霍云亭则是老样子去接活。 春节虽然是法定假日,但有不少赶时间的剧组依旧开工。这会儿接活还能比平时多个几块。 除此以外,他俩也得琢磨琢磨新住所了。 除夕那晚他和莫小旗商量能不能再多租俩月,然而却被一口回绝。 按那神婆的说法,他甚至住不到二月底。因为他会在二月份有一个重大变故。 要问原因…… “前几天我给你占卜出来的啊。我不是跟你说了,正位愚者……” “那小胖呢?” 莫小旗无辜的摊开手,“我跟小胖不熟啊。” 一想到这事儿,霍云亭就气结。 天天拿自己占卜练手,最后给他整这一出。 最重要的是她那占卜哪回灵过? 这女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甩甩脑袋,不再去想这些,双眼紧盯着前方的路口。来活了。 这个春节他可是赚了不少。 从初一到初十,这十天总共拿了小500块,和以前比起来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 或许是因为春节这档口人少了的原因,他也接过不少小特的活,甚至还有中特。 勉勉强强算是从群演这泥潭里儿抬出一条腿来了。 不过他这边形势正好,而岳龙岗这两天却显得有些老实过头,仿佛在琢磨什么很要紧的事。 不过他不说,霍云亭也不上赶着问。 这天晚上熄灯之后,小胖开口了。 “云哥,恁觉得俺去说相声有前途嘞?”岳龙岗心脏砰砰跳,生怕一会儿隔壁传出戛然而止的笑来。 过了许久,那边传出话来。 “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岳龙岗嘴唇蠕动几下,这话匣子就止不住了。 他这几天从海碗居那儿认识了一位名叫赵铁雄的老先生。 这老爷子难伺候,不过他和孔得水一唱一和把老爷子哄的挺高兴。 前些日子老爷子给了他俩一封介绍信,说是让他俩去拜一个人为师学相声。 那人叫什么,郭德冈? 他打听了一下,这人一直在天桥乐茶园那边给人说相声,似乎也没啥能耐。 不过似乎确实要比自己现在强一点? 赵老爷子三番五次的劝说之下,小胖动摇了。 “云哥,恁说俺要不要去嘞?” 第9章:拜师之行 “得水!得水!这儿嘞!” 伴随着岳龙岗兴奋的叫喊,一个瘦高的小子朝他的方向跑来。 “云哥,这就是俺那兄弟孔得水。,得水,这是云哥,霍云亭。” “云哥好。”孔得水乖乖问好,心里却暗自惊讶。 龙岗不是说这人才二十岁吗?只比自己大了三四岁,这个子要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来。 “你好,我叫霍云亭。” 打过招呼,霍云亭看着面前这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嘿嘿一乐。 “走吧,咱去天桥乐茶园瞅瞅。” 拿到赵铁雄老爷子的推荐信,小胖就一直心不在焉。 让他去给人家当学徒从头干起,搞不好工资要比现在从海碗居的还要低。 但是万一这个郭德冈真能起来呢?那自己岂不是错过了一个天大的机会。 他心里郁结,最终求到霍云亭那儿,请他跟着一起走一趟,帮忙掌掌眼。 霍云亭不一定是小胖认识的人中见识最广的,但肯定是他能请得来且愿意讲心里儿话的。 两人处的时间长了,也熟络了不少,岳龙岗是真拿他当哥。 这天桥乐茶园啊,在天坛公园西边,霍云亭以前虽听说过,但也从没去过那地方。 那是有钱人耍闲的地方。 找人问过路,三个人上了公交车。 三枚钢镚儿塞到售票员的手里,司机便发动车子离开。 这地方离的还不近,他们要是走着去,回来的时候估计都赶不上的末班车。 到了地方下了车,三人朝着天桥乐茶园的方向走去。 一扇古香古色的藏红色大门,牌匾上五个大字:天桥乐茶园。 推门进去,小胖小瘦就瞪大了眼。 都是十七八来的乡下小子,哪见过这种世面? 霍云亭环顾四周,共二十四张方圆桌,近乎坐满。 在瞧二楼,九个包厢回廊环绕,别具特色。 “哎!好!再来一个!” “得,那各位你可就瞧好喽!” 正当前的台子上,有几个耍杂技的,一光头咽喉处抵着一杆红缨枪,那枪杆儿弯的厉害。 台下两侧的茶客正叫好。 “您好,请问您几位?” 一穿着旗袍的姑娘手拿着托盘来到霍云亭身边,笑不露齿。 “三位。哎,我问下,郭德冈的相声什么时候开始?” “您来这空儿可真巧,下一场就是。” 找了个靠前排的空桌子坐下,那姑娘端来菜单,霍云亭扫了扫,只要了一壶茶。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台上的杂技,岳龙岗却从桌下踢着孔得水的小腿,和他嚼耳朵。 “得水,一会儿这账俺俩平分了。请云哥来帮忙掌眼,不能再让恁家费钱嘞。” “这道理我肯定懂,就是……你哥靠谱吗?” 岳龙刚对此嗤之以鼻,就凭云哥能和澳大利亚留学归来的高知女模特混一起这能耐,会不靠谱? 说心里话,有时候他都觉得云哥手里有501室的钥匙。 “放心嘞,俺不糊弄人。” 就在两人蛐蛐咕咕的时候,艳红旗袍高跟鞋的报幕员走上台。 “有请下一位,相声表演者,郭德冈,于仟。” 很快,一胖一瘦两道身影上前,恰如霍云亭身边那两个。 两人都穿着黑长褂,偏瘦的是捧哏,留个平头。 那偏胖的留个中分,小眼睛大圆脸,看着可喜庆。 “您诸位好,我先来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郭德冈,这位是我的搭档,驴烟儿。” “哈哈哈哈哈哈……” “噗——哈哈哈哈!” 刚一开口,就逗乐了台下的观众。 “嗨嗨嗨?怎么说话呢?谁叫驴烟儿啊?”那捧哏儿的平头赶忙巴拉郭德冈。 “那您叫?” “于仟!” “哦。” “……哦?不是,这什么,什么就哦了?你得介绍我呀!” “好,那我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搭档,驴仙儿先生。今天呢,就由我们俩……” “你给我等会儿!” “嗯?怎么了?” “这怎么还是驴啊!” 两人一唱一和,不知不觉间就把观众带到他们的节奏里。 只是突然觉得四方桌在震动,难不成是地震了? 霍云亭回头一看,小胖捧着肚子乐的前仰后合。 “感觉不错?” “这,这哪是不错嘞,简直快乐死俺嘞。” “那想跟着他不?” “……不太想。” “为啥?” 小胖止住乐,犹豫好一会儿。 “这不是扮丑嘞……这多丢人,还不如刚才那个枪尖戳喉咙的。” 霍云亭笑了,摇摇头,拍着小胖的肩膀轻轻说道。 “人家敢当着百来号人的面扮丑,还把人家逗得哈哈大笑,这个,就叫本事。” “小胖,甭看他现在土又挫,以后,啧,不可估量。” 不多时,一场相声说完,博得了满堂喝彩。 这二位鞠了个躬便退场,霍云亭三人也起身离开。 小胖去结了帐,霍云亭则是先一步离场守在后门儿等着郭德冈。 “仟儿哥,你今天说的这一段——” 两人刚从后门走出,郭德冈话匣子突然止住,看向左侧,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正候着,身后还站着一胖一瘦两个半大孩子。 乍一看仿佛看到青春版的自己和仟儿哥。 “郭老师,于老师,您二位好。” “哎哟,老师可不敢当,您好,您好。” 两人握过手,郭德纲试探道,“小兄弟,你找我们两个是……” “呵呵,郭老师,我是来找您的。” 于仟嘿嘿一笑,拍着郭德冈的肩膀。 “老郭啊,这是奔你来的,我可就先走喽。” 看着背手悠闲离开的于仟,郭德冈心中郁闷不已。 忒他娘的不仗义。 心里正暗骂着,一封信递到郭德冈面前。 “郭老师,你看我后面这俩孩子,跟您学相声行吗?这是赵铁雄先生的介绍信。” 听到赵铁雄这三个字,郭德冈脸色严肃了些。 拆开信封把信看完,又把岳龙岗和孔得水招呼到面前仔细打量着。 这俩半大小的也是一脸紧张。 岳龙岗虽觉得扮丑不好,可是他选择相信云哥。孔得水则是羡慕一场相声的赏钱。 两人讨论过后便打定主意,决心要拜郭德冈为师。 可光他们两个愿意不行,还得看师傅同不同意啊。 郭德冈琢磨许久,看了看日渐西落的日头,招呼三人道:“先走,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第10章:云鹤九霄,龙腾四海 “一份火锅,三盘羊肉,三盘手擀面,一盆拌着吃的菜,再来一斤散白。” “好勒,您几位等着,马上就来。” 服务员记完郭德冈报的菜,转身向后厨走去。 点完菜,郭德纲笑呵呵的看着岳龙岗和孔得水。 “你们俩叫什么呀?” “岳龙岗。” “孔得水。” 这俩半大小子不知道能不能拜入郭德冈门下,心里紧张的砰砰直跳。 而霍云亭对于此事倒是有了八分把握,今日拜师之事基本上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这顿饭吃的实际上就是收徒宴,等这顿好饭吃完,后面给人当学徒就要开始过苦日子了。 想当初自己被爹拉着去隔壁村儿王叔那学劈挂拳的时候也是这样。 难得炫了顿好饭,后面的日子过的比胆汁还苦。 不过自己那会儿的好饭也仅是掺着点肉的包子,毕竟附近十里八乡拜他为师的人不少。 这要也跟郭德冈似的,一人一顿火锅,王叔现在裤衩子都得当没了。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郭德冈目前身边确实缺人啊。 不多时,酒菜都端上来。倒入汤锅里那么一滚,这香味儿就开始往鼻孔里钻。 俩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那抄起筷子就往嘴里狼吞虎咽。 这一大锅肉菜面,几乎都被这俩半大小子干没了。 岳龙岗和孔得水塞的肚皮溜圆,满头是汗。结果发现霍云亭和郭德冈是干喝酒不吃菜。 这怎么回事儿呢? 瞪眼一看,这火锅里只剩汤底儿没有菜了。 这俩小子不好意思,闹红了脸。 接耳合计一下,一咬牙,一人出五块,再要十块钱的羊肉,全当是孝敬师傅了。 这话说的郭德冈哈哈大笑,再加上霍云亭从旁边应和着,一唱一和的,俩人就在饭桌上把这师傅给拜了。 “我说小胖小水,你俩回去可得谢谢赵荐师啊。” “云哥,赵剑师是谁嘞?” “是呀,为啥要谢他?” “是推荐的荐,荐师,意思是介绍人。他说的是把你们介绍给我的赵铁雄老爷子。”郭德冈笑着解释道。 “奥奥,这样嘞。” 两人闹了笑话,红了脸。 “呵呵,不错。赵老爷子是荐师,我是保师(证明人),郭老师是师傅,我们仨这叫‘三合’,即‘接合之介’。” 岳龙岗和孔得水没听懂,只是嘿嘿傻乐,不过郭德冈却把注意放到霍云亭身上。 “敢问霍兄弟这是师从何门呐?” 这话说的可是有讲究,不像是一个北漂群演能说出来的话。 “哪有什么师门。”霍云亭摇摇头,一杯散白饮尽,“老家在沧州,三步一师傅,五步一大师,练武的多,就这样。” “嚯!沧州可了不得了,那是名副其实的武术之乡,狮城这个绰号可不是白得的呀。” “要不然怎么说叫镖不喊沧呢?以往这走镖的行到沧州都要扯下镖旗悄悄走。甭管你是多大的名头,多好的身手,在沧州喊镖叫板,保管你塞跟头!” “所谓一部水浒传天下,谁人不识古沧州?” 别看郭德冈生的黑胖,不像个练武的,可说起这武行道道来还真是滔滔不绝。 不错,说相声的嘴上功夫确实得强。 这个春节霍云亭接了不少活,把病消化了不少。 而且他也证实了自己当初另一个观点:无需是梦中学过的演技,只要是在扮演就能消化。 不过自己演的越真,这病消化的越快。所以还是得梦中学技。 现在这病已经能被压制在梦中,听别人讲故事也不会在现实中出现幻觉。 是以霍云亭乐得和郭德冈聊天。 从武功起源聊到相声发展,又从阳春白雪聊到下里巴人。 霍云亭比划着霍氏练拳七十二式,那诀窍,拳影看得郭德冈眼神发亮。 郭德冈念叨着相声革新,“俗”相声,逗得霍云亭笑个不停。 说到日落月升还没说完。 一斤散白下肚,不够! “服务员,再来一斤散白!” “嗳,一会儿就来!” “霍,霍老弟啊,等我以后发达了,这俩小子,就,就是我德云社的大徒弟……” 喝了不少酒,此时郭德冈说话舌头直打结。 “你,你这师门辈分想好怎么起了没?你这德云社要做起来了,总不能,不能一盘散沙……那不成黑社会了?” “嘿嘿……我,我老搭档,张玟顺先生,给我提过……云鹤九霄!” “霍老弟,听着怎么样?按,按两年一科来变……” “云鹤九霄?”霍云亭一杯白酒入肚,“好生大气!不过两年一科这是不是不太够用?” “嘿嘿,张老先生也是这么想的,他说后面的再,再想想……要不霍老弟给我来一个?” “成!我琢磨琢磨。” 他也不含糊,眯眼琢磨着,搜肠刮肚想着自己以前学过的东西。 这还真让他想起一个比较合适的词,是王安石《和王微之登高斋三首其一》中的一句。 “龙腾九天跨四海,一水欲阻为可咍。” “既然已经有了九,那倒不如取一个,龙腾四海!” 郭德冈愣了一下,本来寻思着他一个高中辍学的练家子能有多大的文化,没想到这还真有点东西。 “龙腾四海?” “不错,龙腾四海。” “云鹤九霄龙腾四海……”郭德冈嘀咕着,越嘀咕眼神儿越亮。 “霍老弟!”郭德纲突然双手捧起酒杯,“我敬你一个。” 霍云亭哈哈一笑,摆着手,“老郭,客气了,咱俩谁跟谁。” “云鹤九霄,龙腾四海,两年一科……” 郭德冈摇头晃脑念叨着,此时心中无比畅爽,晚冬的寒风刮在身上也不觉冷。 “我说老郭,你这班子还没整起来呢,就,就开始幻想以后啦?” 这话一说,把老郭羞红了脸。 都说男人三十而立,他今年也有三十了,反而让一个比他小十岁的年轻人给说教了。 “嗐!老哥再自罚一杯。” 他俩一口一个老郭,霍老弟叫的亲热,就差结拜为兄弟了。看的小胖直发懵。 那到时候这辈分怎么叫?岳龙岗脑子有些乱。 云哥是师傅的老弟,我是云哥的老弟,那我就是我师傅的老弟,而我又是我师傅的徒弟…… 那我到底是徒弟还是老弟? 第11章:催命电话 这一晚上喝的可谓是宾主尽欢。 在霍云亭的督促下,郭德冈半推半就的把这两个徒弟的艺名给想好了。 在相声界师承是很重要的。 一位相声演员可以没有艺术水平,但是如果没有师承是不可以的,要不然在相声界就属于是“海青”。 就像是郭德冈。 相声界也有按照“德寿保文明”起艺名的规矩,不过老郭这个德是取自于家族族谱。 其实他就是个海青。 但在霍云亭看来这并不重要,因为老郭的“俗”相声已经和主流相声站到了对立面,即便他有师承也早被赶出师门了。 老郭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输的彻底,要么火的一塌糊涂。 霍云亭觉得是后者。 小胖和小瘦都是第一科的徒弟,取为云字辈。 郭德纲给小胖起了一个篷字,愿他早日成篷,能为他那一大家子遮风挡雨。 艺名岳云篷。 孔德水那边则是起了一个珑字,意为金石玉器。 艺名孔云珑。 霍云亭…… 他娘的,喝懵了,这小子不是我徒弟。 起完了艺名,今天这趟收徒宴算是就此落幕。 老郭和霍云亭约定好,明儿就把这俩小子送过来。 先让他俩从天桥乐茶园的后台听相声,这叫“熏”。等到熏入味儿了,这就该教本事了。 “得,老郭,我先带这俩小子回去,明儿把他们打包送你那儿去。” “成,老弟,你就放心吧,这俩小子在我这肯定能成角儿!” 这俩小子成不成角儿跟我有啥关系? 霍云亭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估计是看着自己一路陪同,以为自己是这俩半大小子的亲戚啥的。 “成,他俩,要是不听话,老郭你就使劲儿揍。” “哈哈!哎,霍,霍老弟,咱俩留个,联系方式。” 郭德冈醉醺醺的说着,和老板娘要了纸笔,留下自己的电话号。 “我手机没拿,回去我就加。” 结了账,四人便起身兵分两路,各回各家。 三人回去还是坐的公交车。 到了地方,孔得水,不,孔云珑辞别霍云亭两人回了自己住处。霍云亭也带着小胖回了地下室。 …… “云哥,这么久以来得亏恁照顾俺嘞。” “这话说的,客气了。” 次日一早,霍云亭带着小胖小瘦再次来到了天桥乐茶园,临分别时,岳云篷给他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哈哈,行了,这闹得跟生死离别似的。又不是把你俩拴我身边儿,不让你俩走了。” 郭德纲从后门走出来,身边跟着于仟和一个老头,想必应该就是老郭口中的张玟顺先生了。 不等霍云亭开口,张老爷子先行做自我介绍。 “你就是霍云亭吧,你好你好,我是张玟顺。” “张先生您好。” “我听德冈说了,云鹤九霄,龙腾四海。”张玟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竖起一个大拇指。 “妙,真是妙。老头子再琢磨一个月也想不出。” “别,老爷子,您这不是捧煞我了。我一个小辈儿,要跟您学的还多着呢。” 张玟顺哈哈大笑,拍着郭德冈的胸脯,“可比你以前强。” 几人又谈笑几句,于仟和张玟顺也各自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对此霍云亭只能依旧推脱手机忘在家里。 临走时老郭还不忘甩着他那破烂儿的TCL手机招呼。 “霍老弟,回去可别忘了!” 回了市里,霍云亭没去接活儿,而是辗转来到一家手机店。 老郭都穷酸成那样了,还备着个手机呢。自己怎么说也有一千来块钱的存款,找个便宜的二手机凑合用用。 随便逛了逛,这价格真是瞠目结舌。 这年头电子产品真他娘的暴利。一个诺基亚牌子的手机,居然能卖到上万块去。 这年头人均工资才多少钱啊? 看了又看,选了一款PHILIPS的手机,这会儿算上折扣五百八拿下。 他没要二手的。 这年头二手的电子产品风险太大,不是内行人不敢轻易动二手的电子产品。 拿到手机去营业厅办了卡,加上老郭,于仟,张老爷子的电话号,又给小莫姐打了个电话。 她在申城那边已经安顿下来了,还告诉霍云亭,有空来申城带他去看东方明珠。 然后他也和小莫姐问了一下另一个事儿,张德邦有没有回过电话。 莫小旗的回答是否。 上次除夕他和张德邦通过电话之后就没信儿了。平日接活时遇到张德邦,也总感觉他在躲着自己。 察觉到他这个态度,霍云亭也没主动去问好活儿的事。 当然,不去问的主要是因为从那以后张德邦再没吃过自己回扣。 万一贸然问了又开始吃自己回扣咋搞。 不过这十几天过去了,自己多少也得再问问。 现在光是当个小特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自己的病还在持续严重下去,他需要更多更大的戏份。 翻倒出那张褶褶巴巴的小纸,再次输入号码拨了过去。 “爸爸再见,我上学去啦。” “嗯,萌萌再见。” “嘀嘀嘀” “嘀嘀嘀” 刚把自家闺女送去学校,张德邦手机就响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又是个生号。 “喂,你好?哪位?” “呵呵,邦哥,是我啊。霍云亭,我换了个手机……” !!! 此时张德邦只觉得手脚发凉,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打在自己脑门儿上,脑子里嗡嗡作响,再往后的话就听不清了。 怎么又他妈是这个精神病? 前段时间俩人连句话都没说过,本以为他自己也把这事给忘了,怎么现在又打上电话了! 而且这他娘的又换了个手机号?就为了和我打电话??? 一瞬间,《重案六组》,《谈判专家》,《命案十三宗》,《绝不放过你》等等刑侦,警匪,犯罪电视剧剧情从他脑海中闪过。 不对!为什么偏偏是我刚送完萌萌他打电话? 他在跟踪我! 张德邦紧张的环顾四周,这精神病现在在哪! 此时霍云亭正重新收拾着小胖的床位,一手拿扫把,一手拿手机。 “邦哥,之前说的那个好活儿,您可别忘了啊。” 威胁! 这他妈是赤裸裸的威胁! “咳咯—” 他清了清喉咙,让自己的嗓音不再那么颤抖。 “我,我明白了。我会尽快联系你……不,我保证一周之内给你一个答复。” ? 霍云亭扫地的手停住,疑惑的看了看手机。 这大背头啥时候这么客气了? 第12章:有好活,但在银川 过了元宵节没两天,霍云婷就收到了大背头的电话。 “霍兄弟,你有时间吗?咱们出来一趟细说,你那个活找好了。” “那肯定有啊,在哪细说?” “通源饭馆吧。” 不一会儿到了约定的饭馆,霍云亭也瞧着大背头骑个二八自行车赶过来。 凑近了一看,好家伙,满眼红血丝儿。 “邦哥——” “别!叫我老张就行。霍兄弟,我订好包间了,走吧。” 进了包间,不多时服务员端上菜来。 “一份猪脸肉,一份酱爆肘子,炒青菜外加半斤散白。” 说实话,这阵仗看的霍云亭是一脸懵逼,心中甚至还生出一丝怪异之感。 怎么搞得跟断头饭似的? “来,霍兄弟,我敬你一个。” 两人碰了一杯,张德邦揉了揉布满血丝儿的双眼。 “我这几天确实找到一个不错的活,但是这得靠你自己去争取……毕竟我就是一个小群头儿,说实在真没啥能耐……” “这我明白,就说在哪就好,到时候我自己去。” “银川。” 此话一出,包厢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但是!但是啊霍兄弟,《萍踪侠影录》你听说过吧?这些日子网民投票选《萍踪侠影》的男女主的事你知道吧?那都火爆了!” 眼瞧霍云亭不说话,张德邦赶紧解释。 “最后那男女主多大的腕儿啊,黄海兵,梵冰冰主演。其余的配角也全是腕儿啊,像什么孙昊,孙霏霏,函雪……” “霍兄弟,我这是托爹找娘,用遍了所有关系这才打听到的小道消息。现在《萍踪侠影》有一些配角正在选角呢。” “虽然说是小配角,但也得看啥戏不是?就这豪华阵势,从里面当个前景演员都比那些烂大街片子的配角强。” 张德邦生怕霍云亭不满意,把《萍踪侠影》这部剧可谓是吹的天花乱坠,连带着自己一番诉苦。 “在银川镇北堡西部影视城是吧?” “欸,对。” “有几个角色正在选,我得自己争取是吧?” “嗳,对。” “邦哥……” “哎呀,叫我老张就行。” “老张啊,多谢你的好意。还是算了吧,我不去了。” 这话一说,张德邦人傻了。 咋还不去了? 自己一个京圈群头搞到外省的圈子消息,托爹找娘那不是夸张手法啊。 “车票太贵,而且路程少说也要一天多。万一没选上,来回一趟不值得。” “车票钱我出!往返的都算我头上!” 包厢又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过了许久,霍云亭幽幽的声音响起。 “老张啊,你到底是有多不想见到我啊。” 我他妈怕你这狗日的神经病因怨生恨,偷着去霍霍我老婆孩子这种话是绝不能说的。 张德邦连忙挤出笑来,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霍兄弟这话说的,我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我手下这么多人,可我最看好的就是你!有长相,有身材,有演技,哪怕是去当鸭,噢,不好意思。” “霍兄弟,我这是在你身上投资,我想做你的经纪人。你要是火了,我还要靠你提拔呢。” “毕竟有往上爬的机会,谁不愿意搏一搏?” 那你这一桌酒席搞得跟断头饭似的…… 虽然霍云亭心中很想吐槽一下,但是白嫖的车票不要白不要,既然能省下几十块钱,去一趟也无妨。 “得,既然老张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嗐,哪的话。”张德邦赶忙端起酒杯。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踌躇问道,“霍兄弟,我答应你的事做完了,那咱们……” “答应我的事儿?什么事?” 霍云亭疑惑地塞了口肘子肉,他什么时候答应要帮自己办事了? 去银川找活儿?这不是自己求着他找的吗? 见他这样说,《古惑仔》等一系列剧情瞬间从张德邦脑海中闪过。 “明白,我明白。咱们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 张德邦心中激动,这神经病总算是放过自己了。 他奶奶的,搭进去百十来块,担惊受怕半个多月,张德邦长了教训,祸从口出。 霍云亭这人行事雷厉风行,就一个好处,不拖沓。 中午这会儿说定了要去银川,当天下午就收拾东西踏上了前往塞上江南的火车。 这事儿他没和岳云篷说,还是让这小子安心学相声的好。 家里五个姐姐,他作为唯一的顶梁柱压力可是不小。 尤其是他拜师学艺还是要交学费的,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往家里寄钱了。 上了火车,下面是硬要送他的张德邦。泪眼汪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夫妻离别呢。 “霍兄…你一定……回来呀!!” 伴随着铁轨哐哧哐哧的声音,车子向前发动。 至于身后张德邦叫喊的是什么都被掩盖去了大半。 不过听这大致意思,想必是希望我早日凯旋而归吧。 老张这人呐,虽然说有点图小便宜,不过说到底还是个好人。 上车之后找到自己的位子,是卧铺,在最下面。 他是当天下午走的,到了银川那边指定得明天中午左右了。这要是坐票几十个小时,有痔疮的得要了他半条命。 虽然说是硬卧,不过这往返两趟也老张也得搭不少钱吧。 东西收拾好,霍云亭便去了车厢末尾的厕所。 中午他和张德邦一人半斤散白下肚,到现在还没放过水,憋的慌啊。 放完水,推门出来,刚好和一个急着上厕所的中年男人迎面相撞。 “砰” “哎呦喂,小伙子没事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男人看着斯文,还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发现自己撞到了人赶忙道歉。 “内什么,我上厕所。” 轻轻推搡一下霍云亭,中年男人就钻进了厕所。 就在中年男人要锁上厕所大门的时候,一只手猛然扒住门框。 “额……小伙子?有什么事儿能不能等我上完厕所再说?我这憋的……” 不等中年男人把话说完,霍云亭扒开门走了进来。 关门,上锁。 火车哐哧声从蹲便的孔中传来,狭小的厕所里,两个男人眼对眼。 第13章:火车奇事 “我说小兄弟,这是几个意思?” 霍云亭瞧着他,突然笑出来,”手挺快啊,推我这两下手就伸我大衣里儿去了。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中年男人眯起了眼,一沓钱重新塞回霍云亭大衣内侧的口袋里。 “好敏锐,难不成也是位调门(行骗,偷窃行当)的佛爷(扒手)?” “呵,练家子。” 中年男人笑了笑,这年头会点杂活的都叫练家子,所以对于霍云亭的自称他也没放在心上。 估计是学了点活儿就出门的半大小子。 “咱井水不犯河水,你我是狼,吃羊。” 拍了拍霍云亭的肩膀,中年男人便要离去。 “下九流的东西罢了,哪儿来的狼羊之分。” 霍云亭是真心瞧不起这些扒手,贼一类的人物。 一说起来调门儿也是个行当,那一手偷天换月也是妙的很。 然而无用,功夫全用在了手上。让人抓着就是一个完。 不是瞎吹,霍云亭敢说自己一挑四个扒手都毫不费力。 这话一说,中年男人眉头皱成了川字,正要转动门锁的手也止住。 “小兄弟,出门之前,师门没人教过你祸从口出吗?” “你还算不上祸。” 语气虽然平静,可这话说的实在是难听。 这小子实在不知天高地厚,给他留个血道子权当替他爹娘教育了。 中年男人手伸进口兜,轻轻握住弹刀的把柄。 出手! 手猛然伸出口兜那一刻,霍云亭也动了。而且比中年男人更快。 左腿弓步向前小步,踏。 左臂肘顶,靠,正中中年男人的胸口,狠狠将他撞在车壁上。 这中年男人看着实在瘦弱,个头又矮,霍云亭收着劲儿,只用了六分力。 然而对于中年男人来说依旧够受了。 胸口闷,喘不上气儿。眼前发黑,又有无数金星闪过。 “铁,铁三……山,靠……八极拳!” 弹刀滑落在地板,中年男人靠在车壁上大口喘息着。 坏了,这你妈真是个练家子。搞不好还他妈的是八极拳的真传弟子。 中年男人冷汗唰就下来了,今儿个是真他妈踢到铁板了。 这一肘看似不重,可打在心口险些让他昏厥。 自己虽说没练过身子,可也没脆弱到险些让人一肘打昏的地步。只能说这小子身板儿真他妈刚。 “你瞧,我说了。下九流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没收了他那把小刀,霍云亭转动门锁离去。 回了铺上,闲杂物品放到床底。钱和手机塞到枕头当中。 躺下。 那中年男人说的不错,这是八极拳里的一式,贴身靠。 他其实也就会一招。 这还是上小学那会儿,自个儿眼馋隔壁村徐大爷练的八极拳,硬要和他学的。 要问为啥,因为八极拳比练手拳听着牛逼。 徐大爷哈哈一笑,就教了他这一式。 现在他还记得当初徐大爷和他说,一招鲜吃遍天。 近代八极拳巅峰人物神枪李书文就靠着一招“猛虎硬爬山”战无不胜,成就了“刚拳无二打”的威名。 所以就只教了这一招。 后来这件事被他爹知道了,追着揍他。 从下午揍到晚上。 那也是霍云亭平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霍氏练手拳的厉害。 ……妈的,好几年没回家了。 轻叹一口气,合上眼,准备眯一会儿。因为晚上得打起精神来提防着。 这车上的人都各怀鬼胎,像中年男人那样的老荣绝不在少数。 然而刚闭上眼没两分钟,一个耳熟的声音传来。 “小师傅,你吃鸡蛋吗?” 猛然睁眼,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坐在他床榻上的正是刚刚厕所那中年男人。 好轻的脚步。 那中年男人温和笑着,仿佛刚刚无事发生一样。手里握着两枚鸡蛋递到霍云亭面前。 搞什么幺蛾子? 霍云亭眯眼盯着,没说话。 中年男人也不尴尬,自顾自的说着,“我帮你剥开吧。” 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只玻璃杯,一枚鸡蛋扔进去。随后手便飞速摇甩。 倒握玻璃杯,鸡蛋却不脱离杯中,伴随着摇出残影的手,鸡蛋也在杯中飞速旋转。 一块块蛋壳碎片落下。 “妈妈!妈妈!是魔术!” 对面上铺的一个小孩儿指着落下的蛋壳咯咯笑,不过很快屁股就被大人甩了一巴掌。 “啪” “瓜娃子搬苞谷!” 母亲抱起泪眼汪汪的小孩儿,谨慎的看了中年男人一样,悄悄的把一些东西往衣服里塞。 玻璃杯扣于床上,再拿开便是一枚光滑的鸡蛋,不沾一丝壳。 “呵呵,小兄弟,这个鸡蛋,我请你吃。” “一会儿地上的蛋壳你收拾了啊。” 中年男人嘴角抽搐几下。 “嗯!” 拿起另一枚鸡蛋,“小兄弟,我请你吃第二个。” 大拇指与无名指轻轻握住鸡蛋,猛地一甩。 鸡蛋旋转。 食指与中指敲击蛋壳,一块块蛋壳碎片再次落下。 然而这鸡蛋不一般,是淡白色,还透着些许流动的黄。 不对,这是生鸡蛋! 霍云亭瞳孔缩了一下,只破壳,不伤膜? 不多时,鸡蛋剥完。 中年男人拿起玻璃杯,指甲轻轻一掐蛋膜,流动的蛋清与蛋黄落入杯中。 “小兄弟,怎么样?” 中年男人轻轻靠头过去,“就算是下九流,它也是个流。” 不错,他是个很有荣誉感的佛爷。 在他看来调门就是个行当,和其他行业无二。 行,我承认你武人是上九流,可我们下九流也有你们做不到的! 看此,霍云亭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于我而言,屠龙之技。” 中年男人也不恼,弯下身子扫着地上的蛋壳,“于我而言,百尺无枝。” 中年男人离开。霍云亭只是沉默些许,一口将煮鸡蛋塞进嘴中。 玻璃杯里面的生鸡蛋扔掉。 晚上八九点钟,车厢内还言语声不短。等十点钟熄了灯,这声音也逐渐安静下来。 漆黑的夜,漆黑的车厢,只有火车轨道咣咣作响。 过了许久,一些脚步也随着咣咣的轨道声行动起来。 他们是夜晚的主家。 有人溜到了霍云亭所在的包厢,刚要进去却被人拉住。 “点子硬。” 被拉住的人一愣,点头,绕过这一车厢继续往后走。遇到其他同行的时候,也会小声嘱咐一句。 “14组,硬点子。” 霍云亭下午眯了好久,所以现在睡得很轻。很轻。 但他还是入梦了。 看不清身边的景象,只有手中的两枚鸡蛋。 左手倒握玻璃杯,里面一颗鸡蛋在随着手臂的摇甩疯狂转动。 右手两根手指握着鸡蛋两头,食指中指不停敲打蛋壳。 “啪” “哒” 不到五秒,两枚鸡蛋落在地上。 还要再练。 正琢磨着,两枚鸡蛋凭空又出现在霍云亭的手中。 六秒。 “啪” “哒” 再练。 七秒 四秒 六秒 …… “妈妈,昨天那个叔叔剥鸡蛋真厉害呀,我也想学。” “学个屁!瓜娃子冲壳壳咯!” 霍云亭难得的睡过了头,不是五点钟按照生物钟醒来,而是被对面上铺的母子吵醒。 睁眼先捏了捏枕头,东西还在。 “花生瓜子矿泉水,香烟啤酒二锅头。”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烤鱼片。” 胖胖的女售货员推着小车经过,随后在14组被拦下。 “你好,有鸡蛋吗?” “有有有,您要几个?” 售货员的脸上露出笑来。逛了这么多节车厢,可算是开张了。 “两个,一个生的,一个熟的。” “好嘞!您拿好,这个是生的,这个是熟的。” “一块。” 霍云亭咂舌,可真够贵的。 从床铺底下掏出昨晚那个玻璃杯,熟鸡蛋扔进去。 左手猛的晃动起来,蛋壳与杯壁互相碰撞发出清脆且急促的响声。 他身为习武之人,对于力道的把控绝不亚于那些扒手。 不多时,一枚白嫩的鸡蛋落入手中。 按着手中的鸡蛋,霍云亭陷入沉思。 自己不过是昨天看了一遍,现在这就全刻在脑子里了? 叫什么着?杨大夫当初给自己说那书叫啥? 弗罗里达还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还是那什么梦的解来着? 那大致意思是:虽然没记住,但是却能存留在潜意识里,在梦境中将其重现出来…… “不可能!” “你一个晚上就学会了?!?!” 呐喊打断了霍云亭的思路。 昨天那中年男人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猛的扑到霍云亭床榻上。 脸色震惊,迷茫……却还有一丝让人看不懂的窃喜。 没理会中年男人,鸡蛋塞到嘴里。握住另一枚生鸡蛋,猛地一甩。 “哒哒哒哒……” 蛋壳落,蛋膜存。 “狗日的老天爷……” 中年男人目睹了全过程,喃喃自语。 “你知道我练到这个程度用了多久吗?八年。而且这不是时间能塑造…这要天赋。有多少人一辈子都学不会……” “八年的时间啊,我他妈的用了八年。你用一个晚上就学会了。我……” 说实话,霍云亭现在有点同情中年男人。他能理解这种感觉。 自己拼尽全力才达到的终点,结果却发现是别人的起点。 无异于道心崩碎。 本以为中年男人会低沉失落,甚至金盆洗手。然而霍云亭却在他眼中看到一股狂热。 “没关系没关系……这样过目不忘的能力,我调门的手艺后续有人了。” ? 神经病? 接下来的时间,这中年男人死磨硬泡呆在霍云亭的床上,绘声绘语的讲述着各种窃术。 还给他现场重现。 “小师傅,这一招叫锦囊偷技……瞧好喽……” 霍云亭想一脚把他踹走。然而中年男人伸手就是一张大红票。 “你听我讲一个小时,我就给你100。” 在此等重利之下,霍云亭听的也很认真。” 12点半,霍云亭到站了。 那中年男人依依不舍的跟在霍云亭身边说着,就差跟他一块儿下去了。 “小师傅,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 “再见!” 不一会儿,霍云亭的身影便隐没在人群之中。 “传下去了,传下去了……” “甭管你拿他去干啥,这手艺是传下去了……” 第14章:选角儿 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镇北堡西部影城。 “哥们儿,到地方了。” 下了车,镇北堡西部影城到了。 这地方背靠苍山,脚下一片黄土。 风一吹过,黄沙滚滚。 街道两侧均是明清时候的仿建筑,酒楼,布号,钱庄…… 大漠。 这是此时霍云亭唯一的看法。 手机里找出张德邦发来的一条短信,是面试地的地址。 身边找人问路,寻着路线一路走去,随后在一建筑下停身。 下面竖着一块大牌子:《萍踪侠影》剧组。 得,到地儿了。 进去一看,好家伙,面试的人还不少。 男女主是不可能动的,孙昊这种大咖歌星也争不过,除去一些中老年的角色,霍云亭觉得最适合自己的就是鸟人谢天华。 要是再往下找,那角色位分就有点过低了,他还不如留在北平。 梁羽生先生的《萍踪侠影录》,他听的还是挺多的。 主要是因为杨大夫最喜欢的书就是《射雕英雄传》和《萍踪侠影录》。 平日里给他治病讲的最多也是这两本书。《射雕英雄传》还有不少没讲完,可《萍踪侠影录》他是全本听下来的。 对于谢天华这个人他是了解的。 玄机逸士的徒弟,一顶一的高手。 万流朝海元元剑法,百变阴阳玄机剑法。 提着一口白云剑斩断了多少天骄的光辉? 最后和师妹两情相悦成眷属,定居小寒山。实在是洒脱随性至极。 这样潇洒的人物,他也是扮演过许多次。 唯一的问题就是年龄上他不太相符。 扮演谢天华徒弟张丹枫的演员黄海兵今年都虚岁30了,他一个20出头的小年轻去演张丹枫的师傅? 这是三位面试人的疑虑。 不过凭借着对于谢天华这一角色深刻的理解,霍云亭还是把文戏这一关过了。 《萍踪侠影》剧组每个角色分文武两部分戏面试。 文戏面试是单人,武戏面试要两个人一同,好做对比。 他的竞争选手是一位年过30的武侠小生。名为孙晨曦。 据说已经退隐许久了,不知道如今为什么又突然重出江湖。 正当中的是导演何逡,坐在两边的一男一女是制品人和武术指导。 对于面前这两人他们已经讨论了很久。 那位女制品人更倾向于孙晨曦,本身就是武行小生,又有以前的作品兜底,选他更为稳妥一些。 不过何逡却喜欢霍云亭更多一些。 这小子对于谢天华的理解太对他胃口了。简直是如出一辙。 哪个导演不喜欢想法和自己在一条道上的演员? “这样吧,文戏呢,我们也都看过了。耍个剑花瞧瞧,毕竟谢天华也是个剑术大师。” 孙晨曦点点头,从兵器架上拿出一把七尺长剑。 霍云亭默默站到墙角边缘。 “噌!” 一抹寒光起,提剑横握,剑舞。 剑花刷的漂亮。 这会儿正当中午,阳光从窗子照射到刀身上,晃的三位面试人直睁不开眼。 “呼!” 收工,站好,剑插回鞘中。走到霍云亭身边,双手递上。 “多谢。” 接过剑,两人互换位置。 要是说到兵器,霍云亭还真没怎么练过,毕竟他平日练的更多的是身法。 不过要是具体到剑,他也会一套。 他爹当年曾被邀请去县里面一个武术学院教一些基础的身法,他那会儿好奇,硬要跟爹一块去。 然后去了他就后悔了,无非是换个地方继续练拳。早知道还不如从家偷懒。 那学院的教练倒是个好人,以教他学剑为由,让霍云亭暂时脱离了练拳的痛苦。 奇门十三剑。 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这是好久以前的事了,霍云亭也记不太清。 不过当初学的这套剑法表演性质更高。自己这些年每次演练都能感受到一些无用之处,在他自己的删改之下,表演性质的招数已经被去了七七八八。 “嘶~” 和孙晨曦的拔剑法不同,霍云亭拔剑慢且长。 戳,挑,刺,劈…… 没有太多花里胡哨,每一式都凌厉且迅速。 颈,筋,脉,喉……奔着关键地方去。 这在外行人看来更像是戛然而止,但在武术指导国健勇来看,恰到好处。 虽然还有些稚嫩之感,但这是奔着杀人去的。 每一招每一式都如此,看得国健勇眼皮直跳。 这他妈谁教的功夫?这年头敢这么玩儿? 不多时,打完,收工。 孙晨曦的太花哨,霍云亭的简练显然更戳何逡的胃口。 “国指导,你看……” “霍云亭这小子,都是杀招儿。他能会这些,到时候调教起来肯定比孙晨曦更容易……” 两人贴耳交谈一番,又对视一眼,嘀嘀咕咕许多。 “你叫霍云亭是吧?”他俩嘀咕着,旁边的制片人问道。 “对。” “你是不是太年轻了点?你刚二十岁啊,扮演谢天华徒弟的黄海兵要比你大了足足十岁。” 制品人忍不住问道,她还是更看好孙晨曦。 她看过霍云亭文戏的部分,印象也很深刻。可唯有一点,太年轻了。 霍云亭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他总觉得自己在面试文戏的部分少了点啥,现在算是明白了。 只学其形,未学其意。 他回忆着梦中学演技的过程,想象着谢天华三十余岁的质感。 “导演,我这样可还显老?” 蓦地,一股沧桑之感从他身上迸发出来。 微微眯眼,双手背在身后。一个破羽绒服愣是让他穿出领导下访的感觉来。 霍云亭常年练武,属于是那种雄性激素分泌过多一类的。 再加上他五官较为深邃,脸庞棱角分明。不穿校服走在学校里,经常有学生叫他老师好。 他的年龄,旁人看来一直在20~30岁之间徘徊。 “唔……好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各自等通知。” 何逡愣神一下,挥手打发走二人。 二人推门离开之后,三位面试人继续讨论着。 “这小子还真能拟出沧桑感来,乍一看我还以为哪个资方来了。” “不错。20岁也无妨。”国健勇在旁边搭话,“到时候假胡子假发安排上,年龄没人看出来。” “可他要是科班毕业就好了。”制片人略显遗憾的插了句嘴。 “咱们是招演员,科班素人有什么区别?想当初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学派专用素人,不是也出过不少好电影?选演员要的是合适,不是学历。” “而且孙晨曦那剑耍的有点太黏了,软。”国健勇又补了一句。 “唉……好吧好吧,您二位满意就好。” 制片人耸耸肩,没再说别的。 第15章:磨合~ 次日上午,面试时间截止。 又过了几天,霍云亭接到电话。谢天华这一角色是他的了。 得,聘上这个角色,那自己大老远坐几十个小时火车来这一趟就没白来。 按照何导的要求又去了一趟当初面试的地点,签了合同。 何逡掏出一个信封,里面是1万块钱。是片酬的三分之一。 这是预付,另外两万等杀青之后再结。 他的戏份虽然不多,但是杂,串着很多剧情。所以要跟组时间很长,预计在五六月份的左右杀青。 这一点倒是可以理解。 男主是他徒弟,女主是他徒媳,下面的徒子徒孙更是一大波。 绕不开他。 霍云亭又问了一下开机时间,三天之后。 三个月的时间,片酬3万,还包吃住。合着自己的月工资就过万了啊。 霍云亭这一琢磨,倒吸一口冷气。这他娘的是发达过头了。 别看何导是内地导演,可这干起事来雷厉风行的程度丝毫不弱于香江那边。 三日之后,镇北堡西部影城,《萍踪侠影》剧组,开机。 开机先拜神,不少老导演都留着这规矩。 最早是由戏剧行当传到影视行当里,又从香江那边传到内地。 摆一台红案,正当中是香炉,瓜果糕点依次排齐。 不远处是一台盖着红布的摄像机,还有几个道士在那开光做法。 早些年胶片时代,这摄像机爱出事儿。胶片经常被里面的零件划伤。 这一划片,造成了损失就不可估量。 所以这盖红布镇邪,说白了也就是求一个心理安慰。 要硬说拜的是哪位神,或许是摄像机之神吧。 随后,导演主创们按照名次大小分批上前上香。霍云亭算是主创里名次最小的那一批。 至于像扮演皇上的张国力,人家戏份虽然少,可人家这种咖位说是特邀出演都不为过,上香还在他前头。 这会儿霍云亭也是见到了两位主演的面孔。 梵冰冰穿着一件黑色长款风衣,更衬的她肤色雪白。 霍云亭瞧着她侧脸,说是媚眼如丝,又掺合着三分英气。 两种对立且矛盾的风格出现在她的脸上,却又显得和谐。 开机仪式结束,何导又给每位主创包了一个188的大红包。 随后主创们就去饭店吃饭,这顿饭吃完就该正式开拍了。 主位是何导,两侧是其他剧组人员,主创演员等等。 “各位,我说两句啊。”菜上齐,何逡起身举杯说道。 咱们这几个月时间都要在一块儿,肯定要磨合。有事直说,别闹出火气来。嗯……都做个自我介绍吧。” “国力老师……” “何导,我就算了吧。让年轻人们来。” 何逡点点头,这倒也是,有几个人不认识张国力? “冰冰,你先来。” “好的何导。” “大家好,我叫梵冰冰。以前出演过《还珠格格》,《一见钟情》。我扮演的是云蕾。希望接下来的时间能和大家合作愉快。” 她双手合十,微微鞠了一躬便坐下。 20出头,但是成熟。这份气质就已经秒杀了一半以上的演员。 “大家好,我是黄海兵。我扮演的角色是张丹枫。” 话很简短,说完便坐下。 虽然有些傲,但人家也有傲的这个资本。 本身就已经是出演过多部大戏的老戏骨了,而且去年还拿了第二届电视艺术“双十佳”演员。 这两位主演开了头,剩下的演员们话匣子也便展开,依次做介绍。 “大家好,我叫孙昊……” “大家好,我叫函雪……” 这些主演们依次做自我介绍,听了霍云亭直咂嘴。 黄海兵是中戏毕业,之前就主演过多部武侠片。 梵冰冰96年就出道,拍过的片子不计其数,四旦双冰可不是白叫的。 孙昊是歌星影星两不耽误,两头齐抓。 张嘉艺也是北影毕业的老戏骨…… 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大腕儿啊,至少对于霍云亭来说是如此。哪个身份地位都远超于自己。 好豪华的配置。 正琢磨着,身旁的毛咛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到他自我介绍了。 “大家好,我叫霍云亭,今年20,扮演的是谢天华。” 他是想多说点,可一细琢磨,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 “你扮演的是谢天华?我的师傅?”梵冰冰美瞳微微瞪大,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弟弟,你刚20啊,比我还小,要演我师傅?” 黄海兵也是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要不是此时霍云亭也在餐桌上,他真以为这是在开玩笑了。 “冰冰,你自己看他第一眼的时候,觉得他只有20吗?” 何逡笑着抿了一口酒,“给他上了妆,你就认不出来了。” “那……好吧。”梵冰冰耸耸肩。 这是导演亲自选的角色,她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选择相信导演了。 这一顿饭吃饱喝足,再歇息一会儿就该开拍了。 出了饭店众人要各自散去。霍云亭也打算回房间看剧本,这里面的台词和小说里的可大不一样,要重新背。 “来来来,大家都先过来一下,我还有几句话要嘱咐。” 正要离开,众人却又被何逡叫住。 “咱们这个剧啊,有不少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像是冰冰和海兵,云亭跟念念似的……” “你们之间不熟悉,没磨合,肯定演不出这恋人的感觉来。” “所以我建议你们这些有配偶的演员啊,除了晚上睡觉,平日里都要尽量在一起呆着。” “这叫磨合,都懂我意思吧?都给我记住了别乱搞啊,谁要借着这个由头乱搞我饶不了他。” 众人点点头,都各自散去。 大部分演员都是科班出身,对这种调教方式很是习以为常。 大学上表演课,为了排一出话剧,磨合起来那真是——天天干仗! 只是霍云亭有些茫然。 他是野路子啊。 对于这个和配偶在一块的要求,他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其他主创都没说什么。 但问题是,他的配偶,叶盈盈的演员在哪? 刚刚饭桌上,主创团队里没见到有人介绍自己扮演的是叶盈盈啊? 何导说她叫什么? 念念? 这人在哪啊? 第16章:兼职武指 这个叫念念的姑娘霍云亭找了好久,她也确实不在主创团队里。 因为戏份太少了。 等霍云亭找到这姑娘的时候,和她说了何导的要求,那姑娘狐疑半天,总觉得是个登徒子来调戏他。 还是梵冰冰帮他解的围,证实了这确实是何导的要求。 下午的时候就开拍,而且是边磨合边拍。 有戏份的先拍着,没戏份的先腻歪着。 这么大一片场地,一天租金下来就要上千,像别的机械设备一类的租金就更不用提了。 要是先让他们磨合个一周再干活,何导得让资方骂死。 至于为什么不提前让互为配偶的演员私下磨合……估计是怕磨合出事儿。 啧啧。 歇了一会儿,何导大喇叭喊着,让演员们各自去换衣上妆。 化妆组的人员也不少,基本上都是姑娘。 棒球帽,长袖套,还戴着面巾,可谓是在这黄沙遍布的地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当然,这是霍云亭看别的演员的化妆师。 一脸横肉,卷曲的络腮胡拉直了估计比自己头发都长,和自己面对面贴着。这是他的化妆师,也是化妆组的组长。 多少有点难顶,这他娘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殊不知这是何导特意嘱咐,要络腮胡亲自给霍云亭上妆,务必要让他看着显老。 不一会儿妆化完,假发假胡子也都粘上,乍一看还真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哥们儿,怎么样?走两步试试?”络腮胡粗犷的声音响起,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点点头。站起身长袖一甩,一股沧桑感缓缓迸发而出。 “好家伙,你真是霍云亭啊。” 函雪看着啧啧嘴,他是拼了命往老里打扮,黄海兵是拼了命往年轻里打扮。 要她说,这俩人互换角色倒是正合适。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 男女主都是网民投票选举出来的,要的就是人家这个知名程度,换了霍云亭谁买这账。 “演员入位,演员入位!“ “老胡,叫两个人去把轨道铺上。” “灯光呢?灯光?灯光!” “《萍踪侠影》,一场一镜一次,action!”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忙碌的拍摄日程,但是霍云亭要比其他人更忙。 而且是远超他人。 因为啥?霍云亭还他妈担着武术指导的活。 剧组一共就俩武术指导,一个叫李才,一个是国健勇。 可惜不够用。 武侠四大家:金庸,古龙,梁羽生,温瑞安。 梁雨生作为武侠巨头,更作为”新派武侠小说”开山鼻祖,人家的笔力自然是无可挑剔。 更别提《萍踪侠影录》是梁羽生小说的扛鼎之作,亦是他本人最满意的作品。 书里对于武打的描述自然是多且难。 只是除了有演武侠剧基础的黄海兵,其余人基本上都是头回接触武侠剧。 即便是作为女主的梵冰冰,也是接触更多为古装剧,而非武侠。 李才和国健勇俩人教的焦头烂额,可惜这帮人学的费劲,毕竟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云亭!我记得你不也是练家子吗?上去搭把手,教一教,演示一下。” 导演都发话了,他想不管也不成。 得,那就去呗。 他手提白云剑,道骨仙风的来到孙昊身边。 “昊哥,我给你搭把手?” “额……不用了,你去教函雪吧,我再琢磨琢磨。” 孙浩脸色怪异,自己35的岁数,让一个比自己小15岁的人教他武打动作……太怪了。 霍云亭脸色淡然,微微点头便悠然来到函雪身边。 “小雪,我给你搭把手?” “嘿嘿,叫雪姐!我比你大好不好?” 霍云亭无奈,“就几个月没必要吧?” “不行,叫。” “好好好,雪姐,我给你搭把手?” “嗯呐。” 整个剧组里和他聊的比较来的就是函雪了。 别看人家拿过嘉禾“世纪之星”的新人金奖,还是上戏表演系的大学生,但是态度随和。 这倒不是说别的演员摆架子,主要是两人年龄相仿,而且演戏经历不多,聊得来。 至于自己老婆,不,谢天华老婆的扮演者陈念念,太内向,聊不到一块去。 别的演员就更不行了,虽然说话时都礼貌客气,但都带着一丝疏离。 本以为忙也就是忙一会儿,后来霍云亭发现自己似乎都成了剧组第三位武指。 李才和国健勇一忙活,他也得跟着忙活。 有时候霍云亭都怀疑自己能被选上谢天华这一角色,是不是老何早就有了压榨自己的想法。 好在老何这人还算有点良心,私下里找到他承诺再加五千块,权当请他做武指的费用了。 霍云亭不干。 勇哥拿多少钱?自个跟他干着一样忙活的活儿,就拿这点? 老何挠了挠脑袋,两人讲价还价一番,最终定为八千块。 现付。 又是八千入账,霍云亭一下子精神起来。 要不闲着也是闲着,跟陈念念也磨合不出啥来,二次创收还不好? 男演员普遍比霍云亭大,让他教武打动作总是显得太奇怪,所以他们对于霍云亭一直是比较抗拒。 除了释晓龙。 他其实也是个练家子,老招呼自己就是想跟自己比划比划。 霍云亭懒得鸟他。 他初一那会儿也这么狂过,感觉自己又会剑法又会拳术,打遍同龄人无敌手。 后来被一个高一的超级大胖降维打击。 这大胖扑过来把他往身下一压,当时霍云亭就觉得没了半条命。 后来还是他一招五毒抓奈手制服了大胖,要不然就翻车了。 打那以后他就低调了许多。 十五六岁长身体的时候,身体各项机能还没有达到顶峰,挑衅岁数比自己大的,那不是属于耗子舔猫*——没事找刺激吗? 这小子才15,比岳云篷还小,扮演的是少年时期的张丹枫。 别看人家岁数小,是实打实的童星。五岁就出演了个人首部电影《笑林小子》。 然而霍云亭不去鸟他,这段时间几乎成了函雪的私人武指。 他觉得这样也还行。 包吃包住,拍完自己的戏份就去和函雪唠,指导函雪的动作,这生活可比在北平当群演那会儿优越的多。 那会儿住地下室,现在住酒店。 同时他也很感慨莫小旗那女人的占卜,还真让她给说准了。二月底之前自己确实搬离了那地下室。 不过十之八九是蒙上的,毕竟这女人给他算就准过这一次。 这样的生活霍云亭觉得很是惬意,但是老何绷不住了。 妈了个巴子的,磨磨唧唧。 按照这个速度拍下去,7月份都弄不完! 加点特效吧。 第17章:鸡蛋绝活儿 老何决定加特效之后,这工作就轻松了许多。 双手一推,一道无形的内功气波打在对方身上。到时候后期一加特效就OK了。 工作虽然轻松了,但是霍云亭有些担心,怕老何把他这八千块钱要回去。 不过还好,老何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就是决定改用特效之后的日子里火比较大。 函雪和他嚼耳朵,何逡是头回指导武侠片。 老何这段日子虽然脾气比较暴,但也没在衣食住行上克扣他们,伙食还是那么棒。 至少在霍云亭看来如此。 例如早饭:豆腐脑油条,鸡蛋豆浆……不过是轮番来的。 毕竟几个月的时间一直吃同一种东西,就算是吃肉也得吃腻了。 这不,今儿个就是鸡蛋豆浆。 找了个空箱子,坐在上面剥鸡蛋,陈念念坐在箱子另一边。 “内个,霍云,天,天华,能不能帮我剥下鸡蛋?”陈念念红着脸小声嘟囔。 这也是老何的意思。 俩人既然磨合,就得用剧中的名字。 要不然到时候你一句云亭,我一句念念,时间一长假的也当成真的了。那不就真成乱搞了。 一看陈念念剥的那鸡蛋,坑坑洼洼,跟刚让炮弹炸过一样。 “行。” 不说别的,单就剥鸡蛋这一点上,霍云亭已经能被称得上一声鸡蛋仙人了。 用指甲敲蛋壳多少有点不文明,还是得找个杯子。 “小雪,你这杯子借我用用。” “首先,我不叫小雪,叫我雪姐。其次,我喝水的杯子不能借给你喝。” 霍云亭掐着自己的脖子吐舌头,做出一个“呕”的表情。 “我又不是没自己杯子,你这不是玻璃杯吗?借一用剥个鸡蛋。” “还能用杯子剥鸡蛋?” 函雪眼睛一亮,这可稀奇了,头回听说还能这么弄。 “让我看看。” 鸡蛋放进杯子里,倒握杯子手腕猛的一转,这蛋壳与杯壁就发清脆的哒哒声。 “哒哒哒哒……” 霍云亭左手甩着杯子,朝陈念念的方向走去。 几米的距离,不远,但这哒哒哒声太突兀,所有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随后众人就目睹了霍云亭是如何用玻璃杯剥鸡蛋的。 “哒哒哒哒……” 清脆的碰撞声渐微渐弱,直到声音彻底消失,霍云亭手腕猛的180度旋转,一个光洁白嫩的鸡蛋出现在玻璃杯中。 “念念,鸡蛋给你。” 看到那枚被剥好的鸡蛋,周围瞬间响起嘈杂的惊呼。 “卧槽!刚刚那是啥?” “这尼玛是人能做出来的?” “这哥们谁啊?这么屌!” 别说是围观的剧组工作人员,就连何逡眼珠子都瞪得贼大。 这老小子一直瞥眼旁观呢。 “我去,云亭,你小子还有这功夫?” “这算啥功夫,不入流的杂技罢了。” “别别别,给老何再剥一个瞧瞧。” 何逡说着走过来,把自己的一枚鸡蛋递给霍云亭。 今儿个可真是开了眼了,鸡蛋还能这样剥。这哪是不入流的杂技,分明是一手绝活。 导演都撂摊子看热闹了,其他的演员,工作人员也都一窝蜂围上来。 里三圈外三圈,把霍云亭和陈念念包在最中间。搞得内向的陈念念头都不敢抬一下。 “念念,你不是说要去换一下衣服吗?” “啊?奥,对对。内个,麻烦让一下……” 等陈念念离开,霍云亭想再借用一下函雪的杯子,可人家不乐意了。 “何导,你瞧你那鸡蛋,还有鸡屎呢。” “用我杯子。” 何逡刚要起身去拿杯子又被霍云亭叫住。 “甭了何导,徒手也行。” 大拇指无名指握住鸡蛋两头,手臂猛的一甩,鸡蛋飞速旋转起来。 食指中指轻轻敲磕鸡蛋,一枚肉色的鸡蛋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逐渐变为白色。 “哎呦卧槽,这什么技术啊?” “这得练多少年啊?” “就这一手上春晚都够了吧?” 一枚鸡蛋剥好,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再次响起。 至于老何,老何人都傻了。 就这一手,你跟老何说这是魔术他都信。 “生鸡蛋行吗?” 一道温软的女声突然从耳边传来,霍云亭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梵冰冰蹲在自己身边。 眼角微翘的一双眸子正好奇的盯着自己。 “冰冰,你这生鸡蛋就有点离谱了啊。” 黄海兵背着手摇摇头,“只破壳不伤膜,就是用机器精雕也得几个小时吧。” “生鸡蛋虽然也行,就是……” “我勒个去,生鸡蛋都行?” “吹牛逼的吧。” 不等霍云亭把话说完,周遭就再次喧哗起来。 “小霍,给他们亮个相,好好露一手。”何逡来了兴致,在一旁起哄。 黄海兵微微一笑,“霍老弟,要不要来试试?我赌五百块钱,这鸡蛋肯定得漏了。” “我跟五百,赌小霍能行。”何逡道。 梵冰冰笑着,“那我也凑个热闹,我也觉得小云能行。” 其他人面面相觑。 他们倒是想跟一下凑个热闹,问题是腰包不允许啊。 五百块钱可能就是他们这里有些人小一个月的工资了,玩不起啊。 看着兴致盎然的众人,霍云亭有些无奈。 剥个鸡蛋也这么大乐子? “小霍,来一个来一个,甭管成不成。” “后勤呢,在不在?整个生鸡蛋过来!” 不多时,一个生鸡蛋放到霍云亭的手心。 所有人屏气凝神,紧紧盯着霍云亭,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拇指与无名指再次握住鸡蛋,轻轻摇晃两下。能感觉到蛋黄在晃动。 “……何导,今天耽误拍戏了,可别怪我啊。” “哎呦,不怪你不怪你,赶紧来。” 这一个大喘气儿险些没把老何心脏病急出来,赶紧催促他。 转! “哒哒哒哒哒哒……” 和之前徒手剥熟鸡蛋相比,这一次敲的力道要更小,动作也更为细碎。 很快,已经能看到淡黄色的薄膜了。 “哎,有——” 围观人群里有人激动开口,马上被身边的人捂住嘴,生怕影响到霍云亭发挥。 “哒哒哒哒……” “哒哒……” “哒。” 手微微翻转,掌心朝上,一枚软塌塌,里面还有蛋黄流动的生鸡蛋出现在手中。 “卧槽!牛逼!!!” “没漏啊!没漏!” “我踏马见证奇迹了啊!!!” 突然爆发的呐喊涌上天空,惊的枝头上一些小鸟匆慌离开。 霍云亭手掌慢慢倾斜,软塌塌的蛋便滚落到何逡小心翼翼捧着的双手中。 “真没漏啊……哈哈!海兵,掏钱!” 第18章:鸟人之死 老何赢了赌注,哈哈大笑。 黄海兵无奈摇摇头,掏出两份五百块钱递给了冰冰和老何。 “霍老弟,是我眼拙了。” “兵哥言重了,这种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估计也很难有人会信。” 看完了绝活儿,何逡便驱散众人,赶紧回去吃饭,一会儿该干嘛干嘛。 “哎,霍老弟留个联系方式?” “好啊。” “小云,咱俩也加一个吧。”梵冰冰笑着晃了晃手机。 霍云亭自然是来者不拒。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在场的哪个咖啡不比他大?都是赚的。 加完联系方式拍了拍霍云亭的肩膀,黄海兵就先一步离开了。 梵冰冰把赢来那五百块全塞给了霍云亭。 他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梵冰冰执意如此。强行把手伸进他衣服里面,塞了钱就小跑离开。 然后,霍云亭看着何逡。 …… 你瞅我干啥玩意儿? 何逡脸皮抽搐几下,揽住霍云亭脖子。 “我说你小子别太过分了啊,之前黑了8000块我都没找你要,这就500块你都不放过?” “您这话才过分呢,那8000块不是你情我愿?” 何逡那叫是一个后悔,当初就该跟这孙子签合同。 最终俩人磨了会儿嘴皮子,老何依依不舍得给他提了一百块的分成。 那八千给不给都落不到他腰包里,但这五百落的到啊。不,现在只剩四百了。 “都快点吃!别耽误上午的戏!” 接下来的日子里,霍云亭地位呈井喷式提高。 除了导演和两位主演(张国力戏份不多,早就拍完离开了),地位最高的就是霍云亭。 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叫一句谢大师。 这也是因为他岁数实在太小,整个剧组也再找不出几个二十岁往下的,叫小霍多少有些不太尊重。 除此以外,他还从梵冰冰那里打听到有关他的谣言在飞速外传。 现在剧组内部都传开了,霍云亭是一代贼王黄庭利的弟子,只是因为和师傅观念不同这才走向正道当了演员。 更有甚者还说他就是黄庭利,当年被枪毙找了替身。 这话茬听的霍云亭眼皮直跳。 “那个黄庭利86年就给枪毙了吧,哪个没脑子的传这种鬼话?” “可,可不是……噗——” 梵冰冰揉了揉脸颊,强行止住了向上扬的嘴角。 其实比这还离谱的言论大有其在,但是她不太好意思说。 “用不用我帮你点一下,让他们不要乱传了。” “别了吧。我怕这一压到时候他们传的更离谱了。”霍云亭略显无语的捏了捏鼻梁,“冰冰姐,你的鸡蛋。” “剥的真快,谢谢师傅~” …… 这是何逡第一次指导武侠剧,他对于武侠剧的拍法也和其他导演大不一样。 和面试的时候一样,他是把戏分为文武两部分。 之前拍的都是武打戏,这对于霍云亭来说没法再对胃口,但对于其他演员来说也没法再艰难了。 这也是何逡后来下定决心把一些演员搞不来的动作转为特效的缘故。 等不起。 一开始他是想搞一个味纯汁正的武侠剧,然而发现手里的演员没几个能上武打戏的。 后来也就看开了,男女主都不是我选的,搞就得了。 所以将部分武打动作转变为用特技之后也省去了不少时间,很快进入了文戏阶段。 这一段儿是澹台静明(函雪饰)知道谢天华夫妻要撮合张丹枫与云蕾二人,怒下杀手杀害两人的戏。 澹台静明煮好一锅毒粥端给叶盈盈,叶盈盈尝了几口又给鸟人喂下。 粥还未喝完便毒发。 “鸟人,对不起。为了保护丹枫哥哥不让云蕾伤害他,我只能这么做。” “我知道这样不对。但如果让我在你和丹枫哥哥,甚至是任何人之间选择,我只会选择丹枫哥哥……” 叶盈盈想去拿剑,然而澹台静明的毒掌拍在她肩上,叶盈盈便失去了行动能力。 “静明……你!” 随后澹台静明给了鸟人夫妻一人一掌,便让他们一同西去。 至此为止,谢天华的一生落幕。 “咔!” “云亭,你是被毒死了,不是便秘拉不出来,好吧?这感觉找的不对。” 何逡这一说,周围响起嘿嘿嘿的乐声。 霍云亭点点头,他自己也发现这个问题了。 和北平当群演那会儿遇见的不知名小导演不一样,何逡是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人之一。 他最早是做美术设计,第五代导演的开山之作《一个和八个》就是聘请他来做的美设。 88年还获得了第7届香江电影金像奖最佳美术指导提名。 这样的人物,要求自然也高上许多。 霍云亭虽然可以梦中学技,减少现实中所耗费的成本。但是他需要模板啊。 以前演疯子,演酒鬼,演流氓,他都在现实中见识过相同或类似的人物。 梦中模拟场景也是以潜意识中所见过的人为模板,可没见过的,这怎么模仿呢? 他长这么大真没见过被毒死的人啊。 “海兵,你教教他。” “好勒何导。” 黄海兵以前就是演武侠剧出身的,对于被毒死是个什么模样,他有很深的理解。 把霍云亭拉到一边,黄海兵开始给他开小灶。 “霍老弟,你别听何导的,中毒死其实就是便秘那个劲儿,你的角度没问题。但是得是面无表情的用力……” “……像,这,样?” “对对,不错不错,有那个感觉了。” 不一会儿,开完小灶的霍云亭重新回到位置上。 黄海兵比划一个OK的手势,“何导,OK了。” 这一次,一条过。 “辛苦了辛苦了。”何逡上前塞给霍云亭和陈念念一人一个红包。 “去去晦气。” 饰演的角色死了拿红包去去晦气,这是香江那边的规矩。 内地有没有这个规矩他不清楚,毕竟以前都是演人形道具。 不管怎么说,老何这人确实讲究。 虽然从剧情上看霍云亭的戏份已经结束,毕竟人都死了。 但是从拍摄进度上看,他还有好一部分戏没拍完。 影视作品拍摄不会按照剧情拍,而是一个地点拍完再去下一个地点。 如果按照剧情,这会儿拍几秒的内景,再跑去大漠上拍空镜头,来来回回不仅耽误时间,而且折腾人。 而且按照何导预定的拍摄地,银川只是其中之一。剩余的还有北平房山,河东太原,河北涿州…… 第19章:霍老弟,来练练手 银川的戏份拍完便去了大理,这也是霍云亭有生以来头一遭坐飞机。 体验不错。 大理的戏份不多,拍完之后又去了河北涿州。 在涿州这边没有霍云亭的戏份,他就差房山一场深夜被围攻的戏便可以正式杀青。 所以在涿州这边每天就是闲着,看别人演戏,剥鸡蛋。 梵冰冰和函雪都很热衷于此,剥鸡蛋这手绝活,百看不厌。 “张丹枫,云蕾!你们走不了了!” 城门外张风府以一敌二,结果却被这两人的联合技‘飞天剑舞’击败。 这一段看的霍云亭眼皮子直跳,忒离谱了。 黄海兵和梵冰冰俩人站一块儿转个圈,剑向前一指,到时候后期就会搞一道剑气打在张嘉艺身上。 这哪是武侠剧,分明是神怪志异。 “我说云亭,你老家不是在沧州吗?不打算回去看看啊?”靠在一旁柳树下悠闲抽烟的国健勇问道。 他可是轻松了不少,毕竟现在不用费心费力去搞武打动作。 加特效嘛。 “混的不咋地,回去丢人。再说了,涿州到沧州两百多公里呢。” “呦?狮城?” 国健勇愣了一下,他只知道霍云亭是河北人,但具体是哪个地方的没细问过。 “我说面试那天你小子耍那手剑怎么是杀招,这是家传的吧?啧啧,我今儿算是理解什么叫镖不喊沧了。” “一个个的卧虎藏龙啊。” “勇哥你可别吹我,那剑法是我从老家那块一个武术学院学的。” “霍老弟,谦虚是好,过度谦虚可就成装逼了。”国健勇皱眉说道。 “你那剑法一点流派的影子都见不着,但是又招招致命,你说这不是家传的,我可不信。” 霍云亭无奈笑了笑,“勇哥,那是我自个儿琢磨的,把没有用的招式去掉了。剩下的杀招儿我再补上几个动作,给连贯起来了而已。” 这话倒是不假,只不过是最近一两个月才琢磨出来的,而且还是从梦里。 国健勇没说话,他还是不太信。 据他所知这小子北漂好几年,可谓是群演劳模。哪来的时间构思重塑剑术去? 更别说是把表演性剑法转为实战性剑法。 张丹枫和云蕾在屋檐下你侬我依说着情话,两台机器从滑轨上跟的很近,看样子还有好一会儿才能拍完。 “霍老弟,咱俩过过汗儿(比划比划)?” 沉默许久,国健勇突然说道。 过过汗? 霍云亭想了几秒,随即点头答应。 “成!” 五岁他就开始站桩扎马步了,一晃过去十五年,哪怕是病的最严重那会儿,这每天的晨功晚课也没断过。 俗话讲,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自幼习武的霍云亭经常和人比试。和其他练家子打,和流氓打,和他爹打…… 只是那会儿还处于发育阶段,身子骨不硬朗。凡是比自己大的他都是胜少败多。 本来琢磨着等成年了再和他们较量,只可惜17岁那年来北平治病,从此往后就再没和人比过武。 今儿个被国健勇这么一说,这比划比划的苗头瞬间从心尖儿传遍五脏六腑,又顺着经络血脉蔓延全身。 痒痒。 这不动动手,他也不知道自己练到什么水准啊。 眼瞧着一时半会儿用不到自己,国健勇带着霍云亭远离剧组来到附近的一片建筑工地。 不远处摆放着钢筋水泥,缠绕着安全网的铁架最上方,飞檐翘角的屋顶已经初具雏形,似乎又要有一座新的仿古建筑建起。 “砰” “砰” 脚踏了几下,浓黄的烟沙从土地皴裂的缝隙迸发出来。 黄泥地,已经被太阳晒到干硬出现裂缝。 “霍老弟,咱就从这儿来?” “就从这儿。” “比剑?” “拳脚。” “霍老弟,要比拳脚,那可别怪我欺负人。” 国健勇来的时候还带着两把从剧组拿的七尺剑。 本以为这小子家传剑法,比武会选择器械,居然比身手? 既然如此,那可别怪我老国不客气了。 国健勇丹田提气,双手食指呈抓球状,吊腕而起。 应该是太极拳。 霍云亭微微眯眼,左脚轻轻踏前…… “你俩干啥呢?” 这一声喊突兀而来,弄得俩人气息紊乱。 朝声音处望去,李才正蹲在堆着的砖头墙上好奇瞧着。 “才哥,我跟勇哥过过汗。” 霍云亭这话一说,李才眼珠子瞪老大。 “小霍儿,你要跟老国比武?还跟他比拳脚?” 从砖墙上跳下来,李才连忙把霍云亭拉到一边和他说着悄悄话。 “小霍儿,你咋想的跟老国比武?他可不是软柿子啊。” “才哥你这话说的,切磋交流嘛。” “你跟他切磋……”李才被他这话搞得有些无语。 “你知道老国师傅是谁吗?香江七小福之一的元魁,师祖是金刀怪客于占园!” “别看我跟老国都是武指,单论功夫,我真干不过他。” “嚯,勇哥还有这名头呢,真够低调的,我还是刚知道。” 我他娘的重点是这个吗? 李才没好气的锤着霍云亭胸膛。 “2月底上映那电影,《致命摇篮》知道吧?就李连节主演那个。” 霍云亭老实摇头,“不知道。” 他2月中就开始跟组,外界的消息几乎可以说是断了。 “这是内幕,内幕啊,你别上外面跟人说去。” “那电影里面有个片段,是跳楼。但是得一层层跳。这个,李连节找的替身完成的。那个替身就是老国。” 这劝阻的意味可以说是很直接了,功夫之王李连节都谨慎着的动作,国健勇敢上。 老国的身手,可以说是绝对不低的。 霍云亭听完倒吸一口凉气。 “那老国这一跳得拿多少片酬啊?我听说李连节的片酬都上亿了,老国这一跳不得有个十几万?” 李才嘴角抽搐几下,重点是这个吗?这小子,让老国揍一顿就老实了。 “还十几万,有个万儿八千就不错了。” 收起心中劝阻的想法,李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好好打,争取把老国干翻了。” 随后便走到砖头墙那边,靠墙看戏。 “我说霍老弟,还要不要打?”国健勇乐呵呵的看着两人聊完,开口问道。 “打。怎么不打?好几年没跟人动过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手,心里得有个数啊。” 霍云亭舒展了一下身子,双眼紧盯着老国。 “来!” 第20章:霍云亭vs国健勇 谨慎的瞧着气定神闲的国健勇,霍云亭没有选择迅速近身上前。 沧州也有不少打太极的,河间那边就有一个。 霍元亭以前也跟人家过过几招,他对于太极拳的看法就是,缠。 又缠又黏,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对方打乱了节奏落入下风。 不过太极拳是一大类,细划拉可就海了去。 按架式分为大中小三架式,按种类又分陈氏,孙氏,武氏,杨氏…… 不过看老国那起手式……卧槽! 他这会儿正琢磨着国健勇用的是哪一脉太极拳,没想到老国忽然朝他近身冲过来。 可不能让他黏上。 霍云亭下意识的后退拉开两人距离。 现在两人相距大约半米远,拳臂的距离远够不着。 可此时国健勇忽然侧身蹬腿,左腿横穿过霍云亭毫无防备的的双臂,直挺挺踹在他胸口上。 “砰!” “我草——” 这一脚侧踹没收力,用的是实打实的劲儿。霍云亭向后滚了几周这才站起再次摆好架势。 “霍老弟,没事儿吧?” “没事,太久没和人动过手,生疏了罢了。” 霍云亭唾了一口蘸着黄土的唾沫,紧紧盯着国健勇。 他妈的,脑子抽抽了。 以往和人对打多是同龄孩子,就学一套功夫。是拳是脚,哪门哪派,打之前都报个号儿。 知道人家学的是啥,心里也就有个底儿,提前琢磨出来应对的法子。 都是十几岁的小子,脑瓜不活络。说打拳就打拳,腿不带踹的;说腿法就腿法,拳不带打的。 今儿个换成心智健全的成年人,自己立马就露了原型。 打之前一瞧老国摆出太极拳的架子,脑子里竟琢磨着怎么防备拳,脚给忘了。 调整一下呼吸,这次他主动出击。 跨步向前,手肘直奔面门。 国健勇侧身后撤,双手护住面部与心口,右脚看准时机狠狠戳在霍云亭左腿腘窝处。 腘窝在膝盖后边,这地方经脉神经多,脆弱,练不出肌肉来。哪怕是施瓦辛格被人全力戳上一脚也得跪。 霍云亭吃不上力,单膝跪下。这迎面肘也跟着往下走。 他四指并曲半握,迅速变肘击为空拳,便要直冲在国健勇小腹。 这一拳要是打下来,搞不好半个命根子就没了。 国健勇连忙屈腿下蹲,右手抓住袭来的空拳下摁扯开,左腿又向前一个上步稳住身形。左臂抄住他的腋下便是一个蹬地旋转。 陈氏太极拳第四十七式——野马分鬃。 一刹那天旋地转,刚刚还竖着,现在就被人横过来。 霍云亭正被摁着往地上摔,可却用刚刚被戳了腘窝,现在已经回过劲儿来的左腿稳住下盘,右腿猛的向前甩,一个鞭腿抽在国健勇的脖颈。 “砰!” “啪!” 霍云亭被重重摔在地上,胸口闷的喘不上气儿。 国健勇捂着脖子,脑袋里晕晕乎乎,眼冒金星。 “都停手!你俩干啥呢!” 就在这时一声怒喊打断两人。戴着鸭舌帽,手拿大喇叭的何逡走到两人中间。 “我说找你俩找半天找不着,上这儿动手玩来了,霍云亭,真当剧组没你事儿啊?麻溜回去!” “还有老国,你也是!跟一个毛头小子凑啥热闹,惯的他毛病!” 两人回过劲儿来,朝着砖头墙的方向一看,好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剧组的人全围过来了。 一个个探头探脑从那打量。 霍云亭视力不错,还能看见函雪颠着脚尖蹦来蹦去。 “你们从这围着干啥?今天没活啊!” 何逡这么一骂,人群迅速散开。 霍云亭和国健勇对视一眼,趁着老何火气更大之前悄咪咪跑开了。 等人都走光,何逡捡起地上的两把七尺长剑摇摇头。 这俩人比武他不在乎,之所以急着把两人拉开,主要是怕干出真火气来。 那一摔,那一腿,隔了老远听的一清二楚! 光是听声音何逡就感觉浑身刺挠。 “他娘的,得亏老子发现及时。真打出点残疾来算谁的去。” …… “霍老弟,你这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武术八法样样不差,唯独缺的就是实战经验。” 回去的路上,霍云亭和国健勇互相复盘交流着刚刚的比武。 老国边说边呲牙咧嘴的揉着脖子,“你这一记鞭腿,差点没给我干成永久性歪脖子。” “勇哥,实战这方面我还得向你学,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摆着太极拳的姿势,上来就给我一脚。” 听了这话国健勇也不脸红,哈哈一笑,“兵不厌诈嘛。再说了,过汗儿之前我还问你是比身手还是动家伙,谁让你非比身手。” “要是动家伙,你用你那套家传剑法,我还真不一定能从你手底下走几个回合。” 霍云亭扯扯嘴角,没搭理他这茬。 这件事他已经解释了好多遍,自己是练了十几年的拳法,奈何国健勇不信。 一口咬定他绝对是沧州某个剑术世家。 两人回了剧组没多久,提着两口长剑的身影慢慢走回来。 下午的戏继续拍,剧组众人目睹比武的事无人再提,仿佛未曾发生过一样。 只不过开始有小道消息往外传了。 “小云,你们中午打那一场算平局还是分胜负了?” 下午拍的是张丹枫和澹台静明的对手戏,没有云蕾的事儿。 空闲下来的梵冰冰就凑到霍云亭身边好奇打听。 “冰冰姐,你不像这种爱八卦的人奥。” “好奇和八卦能一样吗?你告诉我谁赢了,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好吧,他对于梵冰冰的秘密还是很感兴趣。 “算是平局。毕竟刚打上没两分钟就被何导喊咔了。” “那也很厉害呀。”范冰冰微微启唇,葱白的手指把玩着假发上的璎珞,“国指导都三十多了,你比他小十多岁呢,未来可期哟。” “所以秘密是什么呢?” 一说到这个,范冰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先别笑……该不会又是有关于我的谣言吧?” 霍云亭眉头皱成川字,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确,确实。他们都觉得你二十出头和入行许久的国指导打的不分上下,是因为你走邪道。” “年幼之时跟随一代贼王黄庭利学了一手偷天换月,后来又跟采花贼学用采阴补阳的法子……哈哈哈……” 说到后面梵冰冰自己都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霍云亭越听脸越黑,这他妈完全就是一点根据没有的纯粹胡编乱造啊。 采阴补阳……我他娘的还吸星大法呢。 不过再一想,如今的街头三步一个气功班,五步一个气功大师。 他一个习武之人都不信的玩意儿却偏偏有无数人疯狂追捧。 这样一比较,似乎给自己捏造了一些谣言也还可以接受…… “哈哈哈,采阴补阳……你知道孙昊一脸严肃的跟我说这个的时候,我憋的有多难受吗?” 霍云亭瞥了她一眼,悠哉的盘起腿,“那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梵冰冰搭着他的肩膀,抹掉笑出来的眼泪,“我又不是傻子,我才不信呢。” 第21章:杀青 当天的拍摄任务结束之后,霍云亭回了房间洗澡时还觉得后背火辣辣一片。 也不知道是受了内伤还是被地上的石子儿硌的。 “啊~” 换上酒店提供的睡衣,扑倒在床上。 软。 和自己以前地下室睡的那硬板床真是俩概念。 不多时,霍云亭便进入梦乡。 还是那片空旷虚无,一眼望不到边界的地方。 一个看不清面孔的人影突然出现,挥拳便朝自己打来。 老国是怎么做的来着? 这条胳膊向侧下方推,上步…… “卟” 挨了一拳。 那人影很快再次出拳,霍云亭也重复模仿着国健勇那一手野马分鬃。 在梦中,他的潜意识被无限扩散。白天时候国健勇把自己摁倒的每一幕都清晰可见。 不对,太模板化了,上步是为了转腰…… 可以考虑戳脚…… 和八极拳的贴身靠有相似之处…… 抄手要控制住对方的双臂…… 无数次的重复,尝试,解析。无用和国健勇临场应变的部分被他摒弃而去。 野马分鬃的招架核心被整理出来…… …… 睁开眼,看了看手机,五点半。 “哈欠~” 这一觉睡的,心累。 换好衣服推开门,打算去晨练,刚好瞧见国健勇迎面走来。 “老国起这么早啊,干啥去了?欸?你这衣领子竖这么老高干啥?” “什么老国老国,没大没小的,叫勇哥。” 国健勇扒开衣领,一张硕大的膏药贴粘在脖颈处。 “你狗日的这一脚,踢得老子气血不畅快,这一晚上我都没睡好觉。” 以后可不跟这帮没轻没重的小年轻打闹了,自个儿这把老骨头遭不住。 就晚上没睡好这一点,霍云亭对此深有同感。 “谁说不是呢?我这一晚上也是翻来覆去睡的难受。” “你也睡得难受。”国健勇疑惑的重复一遍,“我下手也不重啊……给你俩膏药贴用不用?” 说着伸手,一盒膏药贴递过来。 上面是五个标红的大字:藏蝎万痛贴。 不过此时霍云亭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这只伸过来的胳膊上。 琢磨几秒,突然跨步上前,控手,抄腋下,蹬地转腰。 一套动作行云如流水,几秒的功夫国健勇就被放倒。 不过霍云亭轻拿轻放,把老国撂倒的时候还不忘用手掌护着他的后脑勺儿。 “你特么大早上——卧槽!野马分鬃!?!?” 本来被突然撂倒的国健勇还有些无奈,这小子也忒淘了点。 可随后便反应过来。 这他妈的是野马分鬃啊! 这小子不是剑术世家吗?什么时候会的太极拳啊?昨天过汗儿也没见他有太极的底子啊? “你会打太极?!” “不会。八极拳倒是懂一点点。” “你一点都不懂太极?!” “以前真没学过。” 这下国健勇脖子不疼了,心疼。 抽抽的慌。 一个从没学过太极的人,被自己用野马分鬃撂倒过一次,一个晚上他就学会了。 而且还是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是套路式的模板演练,而是随手一动就能把自己撂翻……这他妈的是学到野马分鬃的精髓了啊! 自己当初用了多久摸到窍门儿的?又是练了多长时间才如此行云流水的? 这小子就用了一个晚上! 人生三十余载,国健勇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 这会儿他也没心思去管自己的脖子疼不疼了,连那几盒膏药贴都不拿了,直接转身离去。 背影萧瑟而又沧桑。 六点半的时候放饭,今天早上是豆腐脑油条。 梵冰冰要保持身材,两根油条塞给了霍云亭,自己只吃一碗豆腐脑。 “哈欠~” “怎么?昨天晚上偷着和国指导出去比划了?” 哈欠打到一半,诧异的看着身边小口吸溜豆腐脑的梵冰冰。 “为啥这么说?” “你瞧国指导,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梵冰冰对着老国的方向努努嘴,“你又哈欠连天,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昨天晚上出去干坏事了。” 霍云亭扯扯嘴角,“我俩能干啥坏事……我是做了一晚上的梦,没睡好。”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呦。谁让你朝思暮想一晚上?”梵冰冰调笑道,“不会是小雪吧?” “老国。” “?” 梵冰冰一直维持很好的那抹优雅得体的笑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看向霍云亭微微侧头,精致的五官上虽然没有太多表情流露,但还是能感受到其疑惑的意思。 看表情就知道梵冰冰在想什么了。 霍云亭想用筷子在她脑壳上敲一下,却又想到这不是小雪,而是双冰之一,于是改为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想什么呢。我是梦到自己和他比被终止的那场武,还把他功夫学会了。” “嗯……我记得以前德国有一个叫凯库勒的化学家,做梦梦到衔尾蛇,以此为灵感写下来苯环结构式。” 好熟悉的故事。 霍云亭先是一愣,随后想到自己以前化学课上,老师讲过这个故事。 还记得当时老师说凯库勒早就该发现苯环结构式,但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太多,直到在梦中潜意识摒弃了那些错误的思路,这才将正确答案以衔尾蛇的形式从梦中呈现。 这和自己梦中学技的情况很像。 潜意识会将发生的事情完整记录下来,自己在梦中无数次的模拟可以将其优化,总结出核心要素。 只要能将怪病压制在梦中,不让幻觉出现在现实,这就可以构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学习模拟器。 …… 因为不分武打戏改为了特效的缘故,所以杀青要比预计早了许多。 五月十九号,霍云亭在房山拍完夜林围剿的戏份,宣告正式杀青。 何逡又给他包了个杀青大红包。 老何这个人不说别的,就这一点好,大气。 房山的戏拍完剧组还要往下一个地点走,去陕西。 不过霍云亭就此留下来,后面再没他的戏份了。 在老何的强烈要求起哄之下,霍云亭晚上摆了一桌,请熟人们吃了顿饭。 人不多,老国,何导,冰冰姐,小雪。 这一顿饭老何吃的舒心,总算让这小子出了点血。 讹了老何八千多块,不整点儿好酒好菜确实不太合适。 两瓶茅台,八个硬菜。 梵冰冰和函雪喝的果汁,两斤白酒全进了几个老爷们的肚子。 喝的老国是脸色酡红,眼神迷离。 拽着霍云亭的胳膊就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唠叨自己当年拜师学武那点子事儿。 耐心听了半天,这才明白老国就是想打听他到底怎么把野马分鬃学会的。 霍云亭和他吐了实话,他修的是睡梦罗汉的回梦心法。 给国健勇搞得满头黑线。 “什么玩意儿就回梦心法,真能从梦里儿学武老子把桌子吃了。” “小云,这盒毛尖送你,全当是你的杀青赠礼了。” 饭吃的差不多,梵冰冰拿出一盒茶叶来。 “我听说你们习武之人都爱喝茶叶,恰好我这有盒上等茶叶,就送你了。” “我也有,我也有。”函雪不甘示弱,从桌子里掏出一把长伞来。 老何叼着烟,纳闷问道,“我说小雪,你这送伞是个啥寓意?” “寓意?”函雪想了想,“好看啊。” “纯黑的双人伞,遮阳挡雨都能用,木质伞把,多帅啊。你瞧,收起来完全可以当一个手杖用。” “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是搞不懂喽。”老何摇摇头,笑着说道。 又抿了一口酒,便发现霍云亭目光直直盯着自己。 何逡脸一黑,“看我干啥?老子还得给你备点啊?一会儿我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那八千块钱的事儿了啊。” 得,老何这真是纯铁公鸡。 再看国健勇,此时已是醉了七八分,嘴里不停喃喃着人比人气死人一类的话。 吃完饭,和老何,梵冰冰,小雪等人依次道别,便要回屋睡觉去,明天早上好赶路。 临走之时,老国揽着他的肩膀依依不舍,再三询问确认他到底学没学过太极拳。 霍云亭的回答是,“我学你二大爷啊,我妈都没你墨迹!” 第22章:德云班子 次日一早,霍云亭打包好行李,背着双肩包,右手持伞上了地铁。 去银川的时候大包小包,床垫被褥脸盆儿拿齐活。 结果到了地方一看是住酒店。 那酒店里的东西,哪样不比他这用了三五年没换过的床具强? 所以他那床单被褥就一直扔在墙角吃灰。 现如今杀青了,小四万块钱的片酬到手,怎么着回来也得给自己配备点好的,这一堆破烂儿摊子就被他扫进了垃圾堆。 双肩包里只装了些牙刷牙膏,换洗衣物等日常用品。 买了票,上了地铁,找个空位坐下歇着打盹。 正眯着,感觉到一阵脚步朝自己走来。 睁开眼,一个穿着碎格子连衣裙的年轻姑娘,脸蛋红彤彤的看着自己。 “那个……你好,请问你是哪个大学的啊?” “姑娘,我没上过大学。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啊?啊……嗯。不好意思。” 那姑娘愣了一下,嘴唇蠕动好久,又红着脸回到位子上。 霍云亭瞧见她坐回去之后,身边的几个小姐妹瞬间围上她蛐蛐咕咕的说着。 霍云亭耸耸肩,莫名其妙的。 半个小时左右,从天坛公园下,步行朝着天桥乐茶园走去。 还是那扇古香古色的大门,和几个月前一点变化没有。除了牌匾上那几个鎏金的大字又暗淡了些。 推门而入,一股子黄梅戏的腔调就传到耳朵里。 招呼来服务员问道,“郭德冈的相声什么时候开始?” “德云社的相声再有半个小时就该开演了。” “好,要一泡毛尖儿。” “您这边坐,稍等。” 还是第一排靠前的位置,坐下不多时,牡丹旗袍的服务员把茶端上来。 这出黄梅戏唱的是《打猪草》,算是霍云亭为数不多能听进去的戏剧。 剧情简单且通俗易懂,大致就是两小孩儿闹了点矛盾,然后解释清误会变成好朋友的故事。 不过只听了个尾巴。 黄梅戏唱完,报幕员上台:“接下来请您欣赏的是相声,《西征梦》。” 不一会儿,两个黑大褂上台。不等两人站稳,台下就吁声一片。 “吁~” “吁——” 霍云亭定眼一瞧,于仟还是那副打扮,没太多变化,顶多是头发更像鸡窝了点。 可再瞧身边那郭德冈,好家伙,这模样可是大变。 曾经那也颇显潇洒的斜刘海儿剃了个精光,脑门顶儿留了个桃心头。 可谓是将扮丑发挥到了极致。 两人站在场面桌前,面对台下一片吁声不为所动。 “嚯!大伙今儿个反应这么热烈啊?那您诸位是欢迎我呢,还是欢迎我呢,还是……欢迎我呢?” “不欢迎!” 台下的声音异口同声。 “好!既然大伙儿都求我了,那今天我就开始——” “嘿嘿嘿,你先等会儿吧,你从哪儿听出人家求你来了?” “驴烟儿闭嘴。” “嘿!”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每天来就为了看他们这一出儿。” 霍云亭也是眼底藏不住笑意,轻轻抿了口茶饶有兴致的继续看着…… 近一个小时左右这场相声才讲完,郭德冈和于仟两人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按理讲实际上半个小时这场相声就讲完了,只是耐不住观众的呼声太过强烈,返场了三四趟这才勉强满足意犹未尽的观众们。 下了台,郭德冈和服务员打了个招呼,把霍云亭放到后台来。 刚上台那会儿他就认出霍云亭来了。 “老郭,你这名声算是打响了啊。往那一站,不说话观众都乐。” 郭德纲摆摆手,“现在还是起步阶段,这些个观众都是我的衣食父母啊。” 霍云亭点点头,扭头瞧着于仟那发型,突然乐了出来。 “我说仟儿叔,你这头发不修修啊。” 抄起后台桌上的紫砂茶壶,于仟对嘴狠吹了一口。 “什么仟儿叔,叫于叔,怎么跟老郭一个尿性。” “我说仟儿哥,什么叫跟我一个尿性?” 再往后台走着,突然见到一个穿着长衫的小胖子正泡着茶。 “师傅,茶给您泡——云哥!?!” 霍云亭仔细一瞧,好家伙,原来是岳云篷。 这小胖个头似乎又长高了点,那头发也剃成和他师傅那样的发型,脑瓜顶儿留一层。 岳云篷放下茶,兴高采烈的上来和他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云哥,好几个月都没恁信儿,俺还以为恁回老家嘞。” “云篷,咳咳,方言,注意一下。” 郭德冈正襟危坐,端起茶杯吸溜了一口提醒道。 “奥奥,云哥你这身儿看着真精神,好像个大学生。往街上一走,肯定有不少小姑娘都喜欢你这类型儿。” 岳云鹏羡慕的看着云哥这一身。 黑外套加西式长裤,背着个纯黑的炫酷双肩包。最主要的是这张脸,五官深沉,越看越耐看。 霍云亭愣了一下,蓦然想到地铁上那个过来搭话的姑娘。 原来是在搭讪? 双手捧起小胖的脸上下打量着,霍云亭脸色古怪起来。 “我说小胖,你他娘的是不是又胖了?” 个头确实是长高了不少,可是这宽度怎么也跟着往两边拉啊。 郭德冈和于仟哈哈一乐,把岳云篷闹了个脸红。 “这,这易胖体质……易胖体质的事儿,能叫长胖了吗?” 接下来便是什么吃的很少,平日太过用功,说学逗唱等糊里糊涂的话。 一时间,小小的后台里充斥着欢快的笑声。 “云哥。” 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一个毛寸头的长袍小子瞧着自己,手里拿着扫把。 眉眼之处看着有些眼熟。 “咦?你是……奥,小胖那个朋友是吧?孔云珑?” “嘿嘿,云哥您还记得我啊。” 再瞧孔云龙身后,还有一个发际线略显靠后的人。穿着一件枣红色的长衫,十之八九也和老郭有关系。 “我说老郭,这位是?” “嘿,忘了跟你介绍了,这是我大徒弟,严云达。云达,你也叫云……叫霍先生吧。” 原本郭德冈是想要他也跟着叫云哥。 不过再一想,霍云亭今年才20,云达都22了,叫云哥这不是差了辈分。 “霍先生好。” “你好你好。” 霍云亭左右打量,三个徒弟一个搭档,还有张玟顺先生这个贵人,老郭这德云班子算是初具模型了啊。 “老郭,仟儿叔,咱出去喝两盅?” “呦,你请客?” “我请,走不走?” “走呗!” 第23章:借钱 现在十来点钟,刚好赶上吃午饭的时候。 外出找了家小饭馆,订了个包间。 都是朋友,没必要弄得扣扣搜搜。 当然这也是因为霍云亭在北平的朋友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郭德冈,于仟,岳云篷……好嘛,全是德云社的。 有时候霍云亭自个儿都琢磨是不是也应该去学相声才对。 “梅菜扣肉,干锅鸭头,地三鲜,大盘鸡。再来一斤散白。” 霍云亭跟服务员报菜名儿,听的老郭和于仟眼皮子直跳。 好家伙,这小子是发达了? 不错,饭桌上就他们仨。 岳云鹏倒是兴高采烈想跟着来,不过被郭德冈踢回去让他背《报菜名》。 只带他,不带那俩徒弟算怎么回事? 霍云亭和云达他俩也不怎么熟,叫过去一起吃白食儿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云亭啊,没必要这么奢,随便弄点就得了。”于仟儿从一旁劝道。 “小半年没见面了,不得弄点好的?” 郭德冈和于仟对视一眼,没说话,心思确是一样。 小年轻沉不住气儿,这是赚了点钱,上他们这两个老家伙面前显摆来了。 不多时,菜上齐,几人边吃边聊。 半斤白酒下肚,三人脸色酡红,话匣子打开。 老郭看样子也是憋了挺长时间,趁着今儿这个机会,满肚子苦水往外诉说。 德云社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一个瓶颈期。 仅限天桥乐茶园这一带,郭德冈的相声可以说是说一无二。但是出了这一片,啧啧。 “就那小园子,一个月能,多,多少钱……” “咱也三十多……不能这么蹉跎下去……” “……还是得拜师!有,有个名分……” 老郭心里郁结,喝的也多,这满肚子苦水怕是好一会儿才能倒完。 与他相比,于仟就显得要淡然许多。 夹一块肉,再抿一口酒,嘴里细细品味着。 这是来吃饭的。 “老郭难呐。”于仟摇摇头,和霍云亭碰了一杯。 “拜师无门。想拜侯老爷子为师,卡住了。” “得要钱打点呐。这德云社里儿各个方面也急着用钱,而且他和李——” 话说到一半,于仟自觉失言,打住话匣又喝了一杯。 “老郭,你现在缺多少钱?” “缺多少?”郭德冈通红着脸摇摇头,大拇指和食指伸出来。 “这个,嗝儿,这个数。这是我媳妇儿,仟儿哥,张老爷子…一块凑,凑,还得差八千左右。” 霍云亭点点头,思索一会儿,开始翻着自己的双肩包。 “铛” 于仟手中的杯子重重放下,一脸纳闷的瞧着老郭。 “前些时候你不是去AH参加那个什么什么综艺?” “《超级大赢家》。” “对头!就这个。我感觉这也没啥用啊?” “本来也没啥——” “啪!” 声音不大,但是那一抹红色实在是耀眼,直接吸引住郭德冈和于仟的目光。 是一叠红票。 “嗯……老郭啊,你要是缺钱呢,我这儿可以先帮你垫巴点儿。” “你,你小子这仨月干啥去了?赚了8000多?!” 老郭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仔细看他那张脸,仿佛明悟了什么。 “难不成你……哎呀!” 一拍桌子,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霍老弟,咱再缺钱也不能走上这种路啊!” 霍云亭脸一黑,“什么这种路,老郭不是我说你,思想太龌龊了点。” 随后便把自己二月份去银川面试的事儿简略说了一下。 “梵冰冰黄海兵主演?这都是腕儿啊!” “仨月小四万块钱儿?!” “联系方式你都给要到手了?” 听霍云清说完他这几个月的入组经历,俩人傻了眼。 原本以为他是暴发户心态才来饭店大肆铺张,闹了半天是这点小钱人家现在不放在眼里了。 自己现在一个月才多少钱?1000多。 人家得是自己的十倍! 郭德纲一拍桌子,夺门而出。 “服务员!纸笔!”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霍云亭看着手里的欠条微微一笑,塞进衣服内侧。 他之所以愿意借钱给老郭,就是因为这一点。 老郭这人小毛病不少,但是实在。卷钱跑路这种事他相信老郭干不出来。 当然,再一个就是他知道老郭家在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嘛。 “霍老弟你放心,这笔钱最晚一年,我绝对还给你!” “这话说的。老郭,我敬你一个,祝你德云社早日火遍大江南北。” 郭德纲神色一振,双手捧起酒杯。 “霍老弟,那我也祝你早日当上影帝。” 于仟在一旁嗤鼻,“好嘛,现在这是进入商业互捧阶段了?” “仟儿哥,你要这样我可得说说你烫头那事了啊。” “嘿!怎么玩不起呢?” 这顿饭吃完,花了六十多,霍云亭结了账。 随后三人便分道扬镳,霍云亭离开去找新住处,郭德冈和于仟也是溜达着往回走。 “仟哥儿,你知道不,我现在跟做梦似的。” 郭德冈手紧紧握住口兜那一沓红票。 “别说你了,我也跟做梦似的。”于仟揉了揉脸,“20岁就月入过万了……” “得拼一拼了,仟儿哥。咱俩工资合一块没人家二十岁小年轻的多,这说出去不让人听笑话。” “拼!谢顶就谢吧,大不了我剃光头!” “那感情好,这烫头的钱省下来——” “滚滚滚,没完了你还。” …… 晚上的时候霍云亭把小胖约出来,哥俩也叙叙旧。 听说霍云亭跟梵冰冰搭戏,眼睛都亮了。 一个劲儿的追问梵冰冰到底长什么样。 “等你以后成角儿了跟人见面的机会多了去。” 吃完饭,把依依不舍的小胖送回去。 吃了顿好饭,接下来该继续过苦日子了。 当晚霍云亭暂且找了家便宜旅馆儿,琢磨着明儿个是不是要拜访一下恩人张德邦。 然后电话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家里的座机。 “云亭?” “哎,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犹豫了会儿,“内个……你要不要回来一趟?二十二号不是你爷八十大寿么。” 愣神儿片刻,霍云亭连忙回道,“回去,肯定回去。我爷八十大寿可不能错过。放心吧,不耽误我这边工作” “嗯,回来就好。” 母亲的声音开心起来,“你在北平过得怎么——哎呀,等你回来再聊吧,这多费电话费。” “没事,妈,说多久都行。挣了点小钱儿。” “回来再说吧,回来再说。” 挂掉电话,霍云亭失神好一会儿。 租房和拜访张德邦的事儿暂且得往后推推了,得订一张回沧州的车票。 第24章:你是奔着杀人去的 “爸,妈,我回来了。” 沧州,任丘,霍家庄。 夜晚时分,一间不起眼的平房门前,大门被敲响。 很快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被打开,一个满脸急迫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霍云亭面前。 “妈,我回来了。” “云亭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中德!中德!儿子回来啦!” 不多时,一个披着长衫的中年男人从里屋走来。 “爸。” 霍中德面色如常,只是嘴唇上方微微颤动的胡髭表明了他的内心并不怎么平静。 “嗯,回来就好。” 严父,慈母,平房。 霍云亭一咧嘴,笑了出来。 回家了。 “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 陈彩萍热切说着,便要打算去厨房。灶台上还热着半份碗儿肉。 “妈,我吃过了。对了,给你们带了点东西。” 带了点东西? 陈彩萍和霍中德一愣,目光便向他手上望去。 好家伙! 茅台,阿胶,扒鸡……还有两条中华!一个个全是高档礼品盒。 看的陈彩萍是心惊肉跳。 两只手拎着十几个盒子,这点东西少说也得有一千块钱左右。 “云亭,你不会是干什么违法生意了吧?” 平日邻里乡亲送礼,都是报纸裹着米面,一捆挂面,一篮鸡蛋,就已经算是不错的礼物了。 像是这种什么茅台,阿胶一类的东西,也仅仅是听人说过。 “妈,想什么呢?我不是跟你说我在北平当演员?” “进屋聊,进屋聊,别在门口呆着。” 上了炕,拆开一瓶茅台,倒入三只小杯。霍云亭敬了爹妈一个。 陈彩萍和霍中德小口酌着,细细品味,生怕浪费了。 酒过三巡,霍云亭说着自己这些年在北平的经历。 说自己收了个小弟,说自己认识一群说相声的朋友,说自己结识了明星,说自己拿了上万块的片酬。 还说到了自己的病,已经有法子的医治了。 “那……等你的病好了,要不要考虑从高中再重来一遍?” 霍中德的想法很简朴,读书才是出路。 沉默了些许,霍云亭摇摇头,“等我的病彻底好了再说吧。” 霍中德没有说话。 “他已经步入了社会,那就不再是个孩子。有些事他自己懂的。” “对了,爸,妈,这五千块钱你们拿着。” 从包裹里掏出一个信封,看着有些薄,陈彩萍打开一瞧,全是红票。 霍中德皱皱眉,把这钱推回去,“你自己一个人在北平,那地方物价高,正是用钱的时候。我们俩有房子有工作,饿不死。” “对,这钱你收着。”陈彩萍也跟着点头,“把一半儿的钱都给了我们,就五千块钱哪够你在北平的开销?万一哪天接不着活了——你这工作又不固定。” 霍云亭谦逊一笑,敞开衣服,内侧的兜里厚厚一摞红色的票子。 “爸,妈,我刚刚没说清楚。我确实拿了上万块稿费,不过不是一万,是小四万。” 这一夜,霍中德夫妻二人失眠许久。 回了家,先前在北平的烦心事儿全部抛之脑后。 从庄子里拜访了一些邻里,又象征性的露了一点小财。 陈彩萍虽然没上过学,读过书,但是她不傻。 庄子里虽然多为练武之人,但是村口村尾嚼耳根子的老头老太太依旧不少。 赚点小钱就能给吹成身价过亿的老板,穿的落魄点可能明天就成了震惊全国的连环杀人犯。 适当性的露一些就足够。 到了22号,一家三口提着两瓶茅台去给老爷子过寿。 老爷子也住庄里儿,离的不远,走几分钟就到。 “哎呦,云亭来了,让爷爷瞅瞅。” “爷,奶。” 进了屋,一家五口围坐在一起。 不错,他们老霍家人少,三代人加一块儿五口。 霍老爷子这人看得开,思路活跃。 别人家生孩子跟下崽似的,玩命生。他可不,生一个就够。 那些年饿得啃树皮,吃观音土,自个儿都养不活,还养活一堆孩子? 所以膝下就霍中德这一个儿子。 至于陈彩萍,她是孤儿。 “爷,奶,我敬您二老。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老两口嘛,一个人过寿日,另一个人就也跟着过了。 这一顿饭吃的也是其乐融融。 给老爷子过完寿日霍云亭没有立马回北平。 好几年没回家了,怎么也得多待一段时间。 而且他问过老何《萍踪侠影》大概得什么时候上映,老何说预计得等到04年。 《萍踪侠影》没上映,自己就没曝光。回了北平搞不好得继续当群演接活。 反正回去也是接活,倒不如先从这儿陪爸妈歇息一段时间。 歇息归歇息,可是这每天的基本功不能落下。 这不,庄子里的鸡刚一打鸣儿霍云亭就起来了。 有个成语不是这么说?闻鸡起舞。 打的依旧是霍氏练手拳,只不过每出几拳就要停顿一下,仿佛是在思索,又像是找感觉。 梵冰冰说的那个衔尾蛇的故事给了他不小的启发。 人的潜意识可以在梦中摒弃那些对主体无用的杂念,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把拳法里那些对自己而言无意义的表演成分摒弃掉? 这些天晚上,他常在梦里演练自己这套练手拳。 不对,这个翻身蹬腿完全没有必要存在。 跨耳上步……这感觉还是不对。 贯耳,提铃…… 等到太阳高悬,这一上午的晨练也算是就此打完。 “呼,收工。” 披上外套,扭头一瞧,却看见霍中德正盯着自己。 “爹,你也练拳啊?” 霍云亭口干舌燥,拿起石桌上的搪瓷杯就咕咚咕咚往嘴里灌。 本以为爹现在从厂子里上班,早就不练拳了,没想到还是放不下啊。 “这不是我教你的练手拳。” 听到这话,翻滚涌动的喉结停顿。霍云亭放下杯子来。 “爹?” “这不是我教你的练手拳。你练的那一套,是奔着杀人去的。” 霍中德依旧死死的盯着自己儿子,“这拳是谁教你的?你又想要杀了谁而练这拳?” 一时间,小小的院子里寂静无声。 第25章:任丘传武 霍中德面色严肃,心中却是惊疑不定。 惊的是这小子从哪儿学来这样杀人的功夫,疑是他居然真能学会。 传武之所以落寞,和社会变化有缘故。 假大师居多,气功大师横行,武侠小说的夸大,练武的年轻人耐不住性子……但也只是一部分。 还有一部分是没有悟性。 修习者多如牛毛,得道者凤毛麟角。 这句话是祖辈上传下来的,霍中德一直记得。 以前有句老话叫:有意无意车二师傅徒弟。 跟随车永宏学意形拳的人不在少数,然而能得其真传的人少之又少。 再如意形拳宗师李洛能传有八大弟子,但开枝散叶的各派传承,基本上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不过那个年代教的都保守,都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很多真功夫都带到了棺材板里。 “我再问一遍,这拳是跟谁学的?你又想要杀谁?” 这话听的霍云亭哭笑不得。 “爹,现在是法制社会,我能杀谁?这是我自个平日琢磨出来的,就是咱老霍家那练手拳的变种。” “真当你老子我是傻子?” 霍中德对这话是一点也不信。 这小子他从小看到大,什么资质他这个当爹的再清楚不过了。 有点天赋,但不多。 霍云亭无奈,要说自己是在梦中演练,恐怕他爹更不信。还不如一口咬死了就是自个领悟的。 “爹,我要骗你天打雷劈。” 霍中德既不听也不信,提溜着他拽到了霍老爷子家门口。 霍家拳嘛,祖孙三代往下传,一代更比一代弱——哪门哪派都这样。 你说这是咱霍家练手拳的变种,那就让老爷子瞧瞧是不是。 霍中德一进门就瞧见霍老爷子正和几个老伙计一块儿喝茶。 想说这话,又怕让其他几位老前辈见了笑话。不说又不合适。 不过在霍老爷子的催促下,霍中德还是硬着头皮说清了事情原委。 一听还有这事儿,围坐的几个老头当即来了兴趣,一块儿到院子里旁观。 看着五个老头从屋里走出来,霍云亭也是一愣。 霍刚(他爷爷),霍明棕,陈从,徐开天…… 是庄子里修习练手拳的老前辈了,还有隔壁村练八极拳的徐大爷。 被他们盯着看,自个儿也有点紧张啊。 不过该打还是打。 把自己修缮的这套变种练手拳打完,再一瞧正襟危坐的几个老头,神情各异。 “云亭,你说这套拳法是你自己琢磨的?”霍刚杖朝之年,但是精神抖擞,声如洪雷。 “嗯,我自个没事就琢磨琢磨。” 几个老头议论开。 “霍刚,你们家小孙儿有这种天赋还不教点真东西?” “可我记得云亭以前天赋一般啊。” “不对!不对!我偏不信世上有这种奇才!” “难不成是偷学?” “怎地不信?这娃子出手的杀招,跟咱们那一样吗?” “小娃我问你,这变种的练手拳你研究了多久?” 几个晚上几场梦。霍云亭在心里说道。 当着几个老前辈的面不能这么说,但他也不知道说研究了多久合适。 于是便含糊道忘了。 几个老头吵得不可开交,徐开天捋着胡子摇头一乐。 “这还不简单?我把八极拳交给他,让他自个琢磨去,看看能琢磨到什么程度,这不就清楚是不是真的了?” “可他也不会八极拳啊,一点基础都没有怎么琢磨?” “怎么不会?我以前还教过这小子铁山靠呢。八极的基础功我也都教过。” 听到这话,霍中德脸“唰”的一下就黑了,没好气的回头瞪了一眼霍云亭。 霍云亭双手背后,抬头看天。 不一会儿,几个老头讨论结果下来,让徐开天教他一式,过几天再瞧瞧他能练到什么地步。 “来吧小子,今儿个教你六大开。” 霍云亭有心拒绝,不过碍于几位老人家的面子,还是应了下来。 大不了再从老家多待几天吧。 一个小时左右的功夫,这六大开就教完了。 “小子,六大开以三靠三合为要点啊,招不离胯。” “教你的这套健身性质居多,我瞧瞧你怎么把它给变成杀人术。” 霍云亭只得双手抱拳,转身离去。 这事儿闹的。 霍中德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凭空给自己儿子添了这么多麻烦。 不过他平日里严肃惯了,一时也想不到怎么缓和这气氛。 犹豫好久,轻咳两声,霍云亭扭头望去。 “……云亭,吃鸡蛋不?” 霍云亭愣了下,咧嘴一笑,“吃呗。” 徐开天给了他三天时间研究,不过霍云亭觉得在老家待的时间够长了,打算早点回北平,过了一个晚上就找到了徐大爷。 “我说小云子,你不会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瞧着徐开天那怀疑的眼神,霍云亭摇摇头。 “一个晚上就够,这六大开琢磨的差不多了。” “得,那咱俩练练,你就用六大开。” 徐开天站起身,去招呼那天在场的几个老伙计。 “哎,你小子下手轻点,我这把老骨头可扛不住,比技不比力啊。” 还是霍刚家的院子,两侧是围观的人,正当中是霍云亭和徐开天。 两人将将站稳,徐开天一个猛子扑上来,膝盖朝着霍云亭裤裆蹬去。 霍云亭眼皮一跳,连忙侧身躲过,甩臂将他拦腰格挡。 老头借力向后退,一记勾拳便要甩在他的脸上。 脚跟发力又是一个侧身,右手手腕一绕,五指缠住挥来的手腕儿猛的向挥拳方向一扯,徐开天便失了重心,顺着惯性向前跌去。 微微俯身,左臂甩肘,将将停在徐开天的腰间。 “徐大爷,你输了。” 附近围观的几个小孩拍手叫好,嘻嘻哈哈的闹着要再来一场。 可附近几个练武之人却是神色凝重。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小子的出手,狠辣。 不过徐开天这个练八极拳的当事人,显然对霍云亭的天赋有了更深的体会。 老头神色有些恍惚,瞧着自己被扣住的那只手腕,有五个凹陷的指甲印,已经破了皮。 “徐大爷,刚刚出手有些重,得罪了。” “……这是你一个晚上琢磨出来的?” “对。” 沉默许久,徐开天突然问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我要是把八极拳都传给你,你要学多久?告诉我实话!” “……一个晚上。” 霍刚仿佛猜出了徐开天的意思,“老徐,你——” “杨露禅的杨氏太极能打吧?后来进宫传武教那些王公贵族。” 为了保住这些王爷们的面子,他儿子杨建侯把速度放慢,再往后传了几代,这太极就成了健身用的。” 徐开天深吸一口气,目光定定的瞧着霍刚。 “我不想八极拳断在我这儿。” “……总有能传下去的。” “可在我徐开天这儿!断了!” 猛的转头,双眼赤热的瞧着霍云亭,“小云子,这八极拳你愿不愿意学?不只是那些套路,还有真活儿,全部教给你!” 徐开天那双眼闪着怪异的光,蓦然让他想到了火车上那个带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 他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那一下午,霍云亭学完了八极拳。 是对打,教的很快,很细致,但只有一遍。 用霍刚的话来讲就是囫囵吞枣。 但霍云亭知道,他的潜意识已经记住了,梦里啥都有。 次日,徐开天又和霍云亭对打,一手八极拳惊住了所有人,乐得徐开天仰天长啸。 “天赋异鼎!不!是天纵奇才!” 这一夜霍云亭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 眼前总是闪过徐开天和中年男人的眼神。 三点左右才将将睡去,再醒来时已是日照竿头。 “爸?妈?” 无人应答。 推开大门,一道耀眼的阳光刺在瞳孔上,让他适应了好一会儿。 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院子里坐着不少人。 他爹在挨个散烟,他娘忙着添水。 “您是霍云亭小师傅?” 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站起身拱手问道。 霍云亭忙拱手回礼,“还是个小子,不敢当师傅。” 那中年男人没反驳,笑了笑。 回头指着那些张陌生的脸,“我们这些人,有的是被徐开天请来的,还有的是被你爷爷霍刚,还有陈从……” “我们都是听说小师傅一个晚上便学通了八极拳而来的。” 再仔细一瞧,这些人基本都是中老年人。最年轻的一个看模样也有快四十岁了。 霍云亭仿佛悟了点。 “实在对不住,没问过你同不同意就来了。” “我……我能和诸位前辈讨教,是小子的荣幸。” 那中年男人笑了笑,把霍云亭请到场子中间。 忽然严肃起来,拱手。 “崩拳,齐大恺。” 霍云亭也打起精神来,“霍氏练手拳,霍云亭。” …… “洪家铁线拳!杜文斌!” “杨家枪,杨海。” “疯魔棍,刘可通。” “查滑拳,苗雨!” “戳脚,赵天祥。” “功力拳,孟德听。” “苗刀……” “……” “……” 这轮番的比试没有胜负输赢,只是把自己压箱底儿的家伙都掏了出来。 在外行人看来,或许更像是炫技。 晚上6点多,讨教完阴手枪的一位师傅,便和所有人都过了招。 这位练阴手枪的师傅临走之时,霍云亭将他叫住。 “叶师傅,你们对我又不知根知底,不怕我走上邪道吗?” 叶师傅哑然失笑。 “传给你,是因为你天赋高的出奇。” “可走上邪路又怎么?一颗子弹就死了。” 说罢,叶师傅抄枪离去。 看着最后一位师傅离开,霍云亭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 他得了这怪病以来,头一遭如此害怕病突然好了。 晚上的时候霍刚告诉他,有不少师傅是从外地特意赶来的。 也有一些师傅面对天纵奇才的霍云亭不为所动。 霍云亭没说话。 霍老爷子临走前给他留下了一本武侠小说,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 老舍的《断魂枪》。 篇幅不长,五千字左右,不一会就看完了。 断魂枪,不传? 可还是传下来了。 闭上眼,是无数张面孔。 是徐开天,是苗雨,是赵天祥…… 最终又变成火车上那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 “没关系,没关系……我调门的手艺后续有人了……” 次日一早,霍云亭辞别父母,踏上了回北平的火车。 也是这一天,不知是哪传出了任丘传武霍云亭这个名号。 有人疑惑,传武?是哪个传武? 第26章:周星弛邀请(求追读!!) “爹,任丘传武这名号是不是太大了点儿啊?” 北平,花园路,一家饭馆。 霍云亭酌着小酒和他爹通着电话。 这电话是他爹先打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他任丘传武这个名号。 电话那头传来他爹惊疑的声音,“那天那么多师傅来和你讨教,你一个都没学会?” “我都会了啊。” “都会了你怕什么?传武这个名号哪点配不上你?” “……可这名号也太大了。我一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这不是琢磨着低调点吗?” “低调不了,那天事儿太大了。你走了之后还有不少师傅登门拜访。都是从京津两地来的,甚至还有几个东北和南方的师傅。” “北方功夫,基本已经让你学个七七八八了吧。” “……行吧,我知道了。” “哎,对了,指不定以后哪天你走着走着就突然有人要找你比武,你自己小心点儿啊。” “好,我晓得了。” 挂掉电话,霍云亭摇摇头,又是一杯酒入肠。 那些个前辈也是心大,把自己压箱底的功夫都掏个精光,也不管自己是真是假,学没学会就离开。 对于自己是否真的是那天纵奇才毫不在乎。 或许他们只是求一个心理寄托罢了。 不刨根追底儿弄明白自己是不是真有那天赋,就能留一辈子念想。 不过说句心里话,霍云亭觉得他现在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梦中学完了各位前辈的功夫,又开始与他们过汗儿。 每位前辈都是把自己的功夫实打实地露了出来,霍云亭的大脑就像是一台机器,将诸位前辈碾碎柔杂为一体—— 一个集北方功夫于一身的对手出现了。 看不清脸,也不知其性别,只知道那是一个霍云亭至今没有从梦中打赢过的对手。 霍云亭将它命名为“影”。 他没打赢过影,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五五开。不过在现实中估计已经能胜得过八九成人了。 “老板,买单。” 吃完这顿饭,霍云亭挎起双肩包去找新住所。 借给老郭8000,父母那留下5000,再除去来回车票,礼品的各种钱,自个现在身上还剩下2万三左右。 先找个房子住,这年头北平还算凑合的房子一个月也得一千五六。 租了房子再去拜访一下张德邦,看看能不能再接点儿大活…… “嘀嘀嘀” “嘀嘀嘀” 手机铃响了。 本以为是他爹又打了电话再嘱咐些事儿,结果是个陌生号。 “喂?你好。” “你好你好,请问是霍云亭霍先生是吗?” “对,是我。”霍云亭应和着,对面那人说话总是带着一股粤语的味儿。 “前些日子参演《萍踪侠影》?” “不错,你哪位?” “听说还在剧组和国健勇打了个不相上下?” 这话问到这儿,就有点儿不太礼貌了。 一个劲的问问问,到头来连自己是谁也不说一声。 霍云亭语气轻轻的,“你是谁?” “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元骅。” 元家班,七小福。 这是率先出现在霍云亭脑海里的六个字。 随后便又想到李才和他说过,国健勇的师傅是七小福之一的元魁。 “你是国建勇的师伯?” “是师叔。” 霍云亭皱皱眉,没有心思和他继续掰扯这些个东西。 “有事吗?请快说。” “是这样,我们这边呢,正在筹备一部电影,导演是周星弛。他对你很好奇啊,想邀请你面试其中一个角色。” “男二男三?” 电话那头传来哑然失笑的声音,“小伙子,想什么呢?男四男五吧。” “怎么样?来不来?来的话机票我们可以帮你报销。” “我去。” 不说别的,单就导演是周星弛这一点就足够了。 《赌圣》,《逃学威龙》,《喜剧之王》,《少林足球》…… 一部部脍炙人口的片子,不只是在华语领域,即便是放在世界领域内他也是小有名气的。 自己想要再一步往上爬,这趟申城之旅是一定要去的。 “行。小兄弟到时候下了飞机就直接来车墩影视基地,到了地方咱们再细聊。” “好。什么时候去?”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这几天就行,这几天我们剧组一直在面试。不过你到时候也得跟着一块儿过一遍,是正常面试啊。” 这一点霍云亭是明白的。 先前元骅就和他说了,是邀请他去面试,而不是邀请他出演。 “还有个问题,剧组的电影名字是?” “《功夫》。暂定为此。” “好,我明白了。” 挂掉电话,霍云亭迅速给国健勇打了过去。 “老国,你是不是把我一晚上学会野马分鬃的事儿和你师傅说着?” 老国先是一愣,随即回答道,“咋了?不能说吗?” “我师父好歹也是七小福之一,入了他眼,没准给人介绍介绍,你就有大活了呢。” 你师傅已经给我介绍出去了。 不过这话他没有和国健勇说。 “老国啊,你师傅对我什么看法?” “就挺稀奇呗。就好像突然有一天朋友跟你说,街边上看到一只会说话,抽烟的狗……” “滚滚滚,你他娘的会不会打比方?” “嗐,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嘛。” 霍云亭默默点头,对于此事也有些明悟了。 十之八九是国健勇告诉了元魁,元魁又和他师弟元骅说,元骅恰好在剧组,又把这件事告诉了导演周星弛。 好嘛,这一条人物关系链儿,串下来可真够复杂的。 拦下一辆出租车,动身前往北平机场去。 租房什么的事,可以再往后推一推了。 …… “骅哥,怎么样?那小年轻来不来?” 周星弛左肩搭着一件黑色长外套,递上一根香烟问道。 元骅接过烟,“我说给他报销机票,他说来。” 随后,元骅又扭头看向不远处一个又壮又胖的身影。 “大师兄,等这小子到了,你是要跟他练练还是怎么着?” “呵呵,等到了再说。” “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大口气,敢给自己冠上传武的名号。” 第27章:传武之名,你不配(周二求追读!!) 下飞机之后,叫了一辆出租车往车墩影视基地去。 一路上霍云亭瞧着左右风景,尽是高楼林立,丝毫不比北平差。 霍云亭内心不由得感叹,不愧是魔都。 只是这些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后,那些破旧的瓦片平房很难被人注意到。 到了车墩影视基地,一排茂密的绿林将影视城与外界分割开。 霍云亭下了车,又给元骅打过去电话,元骅要他直接往马勒别墅这边走。 车墩影视基地大多都是些仿上世纪二十年代的申城文化为背景的建筑。 不得不说,针对性很强。 到了马勒别墅这边,一栋栋西式建筑,还配带花园喷泉。 可唯独没见到有《功夫》剧组的标志。 又给元骅打了个电话,他说一会儿有人去接。 找了个较显眼的地方蹲坐下来,掏出一根烟点上。 按照他在BJ当群演的经验,自己搞不好要等上一个小时。 “靓仔,蹭根烟啊?” 扭头望去,旁边不远处有一个看着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左手把玩着打火机,右手的烟盒空空如也。 “得,您自个儿拿。” “谢啦。哇,大前门?从来没抽过。” 这大姐身形不算高大,但是眉眼之间一股雷厉风行的气势,霍云亭瞧上一眼,估摸着这也是个练家子。 “大姐,你来这儿也是面试做演员?” “哦,我陪我师妹来。”这话说的漫不经心,仿佛一切在她眼里不如叼着的那根烟重要。 果然,确实是个练家子。 霍云亭来了兴趣,南方多为小拳种,他见识的不算多。 听这位大姐一嘴粤语口音,应该是南方的门派? 蔡李佛?咏春?大圣劈挂?通背? 双手抱拳,“敢问这位大姐,是哪门哪派?” 不等中年妇女回话,一个头发散落的男人从远处跑来,跳到附近的台阶上大喊。 “霍云亭!霍云亭是哪个?” 这人是周星弛。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自己小时候还没这怪病那会儿经常看周星驰的片子,他这张脸可谓是深深刻在记忆里。 不过自己一个还没正式入组的面试人选,导演亲自来迎接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站起身,朝周星弛的方向挥着手,“周导,我就是。” 瞧见他挥手,周星弛一路小跑过来,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他,仿佛是要将他从里到外都看个遍。 “周导?” “啊,你好你好,霍云亭对吧?跟我来。” 两人转身要走,周星弛却又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蹲在旁边抽烟的中年妇女。 想了想说道,“元邱姐?” 元邱? 霍云亭愣了一下,又是元家班的? “怎么啦?” 周星驰弛突然来了兴致,直接蹲在她边。 “邱姐,我突然发现你好适合包租婆这个角色啊,怎么样?要不要来试一试?” 元邱皱皱眉头,“你搞什么啊?我都结婚多少年了。而且我是陪小橘来的嘛。” “别啊,邱姐,合适最重要嘛。就你刚刚抽烟那个感觉……太对了!” 想到身后还站着霍云亭,周星弛指着前方的一条小道说道,“啊,你先进去吧,从那里走。” “好的周导。” 朝着周星弛所指的那条小路走去,霍云亭内心却是感觉无比古怪。 这事儿处处透着怪异。 从自己来到马勒别墅之后这种感觉就愈发明显。 自己一个还没正式入组的边缘面试者,怎么就值得被导演亲自迎接了? 如果说是周星弛对自己感兴趣,怎么见面没两分钟又去和那个元邱套近乎了? 甚至自己来到这儿,剧本没有,准备没有,连自己要演谁都不清楚。 怪。 这事儿真他娘的怪。 实在不行要了机票钱就走。 从小道往里走,拐了几个弯,便看见一块竖着的板子,刻着功夫两个大字。 一片灌木丛围绕着的空地挤满了人。 有人拿着几张纸声情并茂的对着台词,有人手脚并用,拳打脚踢,展现武艺,还有一些人在面试角色。 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那么他应该待在哪个位置? 正琢磨着,一个带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朝他走来,不由得让霍云亭想到了那个扒手。 这金丝眼镜就这么招人稀罕? “唉,别愣着了,你是干啥的?面试哪个角色?” 金丝眼镜边说着,手里就拿出纸笔来要记录。 “……我不知道。” “不知道?”金丝眼镜愣了一下,“不知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那你自己叫什么总清楚吧?” “霍云亭。” “霍…云——霍云亭?” 中年男人龙飞凤舞的笔迹止住,猛的收起纸笔,边跑边喊。 “骅哥!骅哥!你说的那个霍云亭来了!” 这声音很响,尖锐刺耳,让这片空地里不少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望向他的方向。 随后一股蚊子轰鸣的嗡嗡声便传开来。 隐约听着是在讨论自己。 霍云亭开始不耐烦了,他不喜欢这种被人看猴戏的感觉。 “哎呦,霍云亭是吧?你好你好。” 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笑着朝霍云亭伸出手。 虽然模样瘦弱,但是精神抖擞的很。 伸出的那条胳膊,处依稀见得肌肉的痕迹。 “……你好。” 两人握过手,元骅揽着他的肩膀带他来到洪巾宝面前。 “大师兄,你瞧瞧,身板壮的很嘛。” 霍云亭眼皮微微抬了一下,又是个元家班的。 算上外面那个元邱和他说的那个师妹,这就已经是四个元家班成员了。 洪巾宝双眼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没有抬头。 “小伙子,你就是霍云亭?” 他不喜欢这种审讯的方式,但碍于问话的人是洪巾宝,他还是点点头。 “对。” “习武多久了?” “十几年。” 洪巾宝放下茶杯,眼皮微微抬起。 “十几年就敢称自己是传武?是不是太狂妄了?习武之人讲究一个脚踏实地,打这种幌子可不好。” 霍云亭眉头皱起来,任丘传武这名号才传出来多久啊? 在他看来这名号也就是在华北一带传传,再往远的说就是蔓延到东北。 怎么远在沿海地区的洪巾宝都听说了? “这不是我自己起的,是别人给传出来的。” “而且我估计这名号也仅仅是在华北这一带流传,怎么您一个香江人,都听说了?” 元骅没说话,只是努努嘴。 洪巾宝也只是淡然的又抿了口茶。 “是我告诉他的。” 回过头,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瞧着自己。 这人留着两撇胡髭,身材高大。看着给人一幅利落爽快的感觉。 他拱拱手,“释行羽,河南嵩山少林寺第32代弟子,老家山东。” 话说到这儿,霍云亭基本上就都明白了。 他大老远被叫过来,就是为了看他的乐子。 到了这会儿,他心中的不爽已经攀至顶峰。 扭头看向元骅,“机票钱给我报销了,我要走了。” 元家班还不至于缺他这点机票钱。 元骅点点头,掏出几张红票。 但是释行羽却拦住他。 “朋友。我没别的意思。传武这名号,让谁来都担不住。” “传武现在已经日落西山,我希望你不要再败坏它那为数不多的名声了。” 霍云亭看着他,咧开嘴笑了笑,“我要不呢?” 释行羽眼神锋利起来,后退几步,双手抱拳,“十二路谭腿,释行羽。” 拳脚比人出名,便是武功在前人名在后。 这意思也很明显,既然你不放弃这个绰号,那咱就练练。 元骅一挥手,周围的人很快退至两边,面试用的几张桌子也很快被人搬走,留出一片空地来。 左右瞧了瞧,周围的人群满是好奇,激动。 接耳交头,嘀嘀咕咕。 霍云亭回过头,仍旧是双手插兜,眸子波澜不惊的望着对面的男人。 “任丘传武,霍云亭。” ps:周二求追读哇哇哇哇,对作者晋级很重要哇哇 ▄█▀█● 第28章:南拳北腿 释行羽碎步前蹿,左腿猛然抬起却又停住。 试探。 霍云亭身形不变,依旧双手插兜,静静的看着神情灌注的释行羽。 “这小子下盘可稳当,谭腿算是让他学到点儿真东西了。” 洪巾宝在一旁瞧着,对释行羽做出赞赏。 南拳北腿。一般来说,南拳指洪拳(也有指太祖拳),北腿便是谭腿(也有指戳脚)。 作为最具代表性的功夫,自然是不可小觑。 正所谓: 头路出马一条鞭, 二路十字鬼扯钻, 三路劈砸车轮势, 四路斜踢撑抹拦, 五路狮子双戏水, 六路勾劈扭单鞭, 七路凤凰双展翅, 八路转金凳朝天, 九路擒龙夺玉带, 十路喜鹊登梅尖, 十一路风摆荷叶腿, 十二路鸳鸯巧连环 这十二路融为一体,便形成了招数多变,攻防迅疾的谭腿。 那句话怎么讲? 手是两扇门,全凭腿打人。 谭腿四只手,人鬼见了都发愁。 对于释行羽的腿上功夫,元骅毫不奇怪。 这是能代表少林武僧队出访数十个国家进行功夫表演的主儿。没点儿底子主持能放心让他去? 他更在意的是霍云亭。 双手插兜不摆架势,简直是要多狂有多狂。 不过同样的,那也就没人知道他用的是什么路数了。 这也是释行羽试探的缘故。 他微微眯眼,不再犹豫。 发力点集于脚尖,连戳三脚,依次点于腰,颈,头。 前两脚是被霍云亭用小臂震开,最后一脚却突然被双手抓住,随后两只胳膊迅速缠住小腿,用力后扯。 太极! 释行羽眉头皱了皱,脚掌抓地,用力将踹出去的脚收回来,又连连后撤几步。 是个打太极的? 他正思索着,霍云亭动了。 弓步跨前,屈身,左手小臂竖于面前,右手握拳向后拉直。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弦,又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猛虎。 看的洪巾宝,元骅,袁合平等人眉头紧皱。 拳来手拨,脚来手搂。刚刚那一手拉扯绝对是太极无误——不过太极有这种大开大合的架势? 众人正琢磨着,霍云亭一个飞步跃上前,绷紧的弓弦瞬间拉开,一个呼吸不到就近身于释行羽身前。 握紧拳头的右臂顺时针甩了个半圆,形成肘击。 这一肘,不留余力,恰恰好顶在他的胸口,小臂甩在他胸膛上。 “砰!!” 释行羽双脚离地,腾空飞起来。 不过是向后。 这一肘顶的他后飞三四米距离。 “砰!砰砰……” 这是坠落在地,连番滚落的声音。 俗话讲,宁挨十拳,不挨一肘。 肘击顶在胸口那一刹,释行羽就失去了意识。 胸闷,气短,眼前发黑,再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一肘,就一肘。 一位十二路谭腿的高手折在霍云亭手中。 “顶心肘!” “你还练八级拳?!” “比试而已,要下这么狠的手!” “快叫救护车!” 洪金宝和元骅等人惊骇起身。 “小子,你这是要杀人?!” “练武之人,先养三分恶气。这句话两位前辈不会没听说过吧?” 收肘起身,霍云亭瞧着洪巾宝和元骅。 “把我从北平叫到申城来,又养三分;刚刚几位的教导再养三分,这便是九分恶气。” “这手,收不了。” “啪!” 洪巾宝一拍桌子,怒目而起。不远处传来袁合平的声音。 “没事儿!释行羽就是单纯被顶晕了,肋骨没断,人死不了!” “大师兄。”元骅拍了拍洪巾宝的肩膀小声道,“九分恶气,那就是还留着一分善气。人没事。” 洪巾宝点点头,眉头舒展开些,只是神情依旧严肃,“好一个传武,太极拳和八极拳双修。” 然而霍云亭却摇摇头。 “古昂拳。” 元骅疑惑道,“那不是八极拳的顶心肘?” 霍云亭只是摇摇头,“古昂拳。” 这是源于广西的一个拳种,现如今流传的已经很少了。 至于刚刚那一招叫什么,霍云亭也不清楚。 毕竟当初过手的师傅只教了招式,没说名称。他自己也不好胡诌一个安上去。 古昂拳是什么? 洪巾宝和元骅虽然没听说过,但也是面含深意的点点头。 瞧见他俩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霍云亭也是欣慰的点点头。 原来还有人听说过胡师傅这套拳。 “怎么了?都在这愣着。” 气氛逐渐陷入沉默之时,长发披散的周星弛和元邱走进来。 随后他便瞧见了在一旁不省人事的释行羽。 很快就明悟过来。 双眼瞪的老大。 “不是吧?我才出去几分钟这就打完了?” 元邱则是静悄悄走到洪巾宝和元骅身边。 “喂,三毛,这小子干嘛了?搞得和公堂对审一样。” 她是洪巾宝的师姐,说话一向大大咧咧。 她爱起外号,洪巾宝她叫三毛,程龙叫大鼻子,袁合平叫大眼。 纵使他们都已经成了不得了的大人物,可私下场合里元邱还是叫更习惯叫外号。 “先前没和你说,这小子绰号传武。” 元邱眼睛瞪得老大,“哇,这么狂的吗?” “他哪怕是自称北方传武也好,直接以传武为绰号,那就势必要和整个国术界……” “年轻人,我来跟你讨教讨教。” 四周人群嘀嘀咕咕,一个个头不高的中年男人却突然走上前来。 虽然是一头黑发,却也难掩其老态,全靠一股精气神儿撑着。 那中年男人双手抱拳,“在下赵志陵,师承家父赵教,家父师承林世荣,是其徒孙。” 林世荣这个名字霍云亭是知道的,清末民初之时,广东一带的洪拳高手。 他先后师承林福成,黄飞鸿等大师。 他的著作《虎鹤双行拳》现在也是全国高等体育学院的武术教材。 这是武术世家,三代传武。 霍云亭没说话,只是拱拱手。 刚刚那一肘,顶消了他三分恶气,可还余剩六分。 “赵某创立的国际洪拳赵志陵协会,不敢说名扬海外,但也教出来过千万弟子。赵某仍不敢当这传武之名。” “年轻人,不管这名号是怎么来的,落在你头上,那你就得担着。担不住,那就弃了!” 赵志陵是个直肠子,心里有话就直说,不拐弯抹角。 霍云亭听着倒也还算舒心。 习武之人讲那些弯弯绕绕太过墨迹——在娱乐圈这染缸里浸得久了。 “赵师傅,传武的名号,是诸多前辈给起的。按理讲,他们传了我功夫,我应当叫一声师傅。” “你让我放弃传武这名号,那就是驳了我47位师傅的面子。今天,咱们可得好好划划道儿。” 话讲到这个份上,剩下的也就不必用嘴说了。 赵志陵褪去上衣,掏出一匣子,数十个铁环套在手腕上,双手抱拳,“洪家铁线拳,赵志陵!” “任丘传武,霍云亭。” 说罢,摆出崩拳的架势。 呵呵,十二路谭腿,洪家铁线拳? 南拳北腿算是凑齐了。 ps:祝大家情人节快乐,为什么昨天没祝福呢? 因为我怕大家晚上都在忙 (༎ຶ-༎ຶ) 我就不忙꒦ິ^꒦ິ 第29章:我每样都会一点点 看着赵志陵手腕上那数十个铁环,霍云亭眉头微不可及的皱了皱。 这是不是忒瞧不起自己了点? 洪拳作为一大类,其下分支无数,铁线拳便是其中之一。 洪拳注重桥手,说白了便是手臂的力量训练。而铁线拳对此更为看重。 这手腕处的铁环是专门用来练功的,而非对打。 现如今赵志陵铐上这铁环和他打,他就有些看不懂了。 “嗡~” 扎马步,双臂伸直猛然前推,铁环碰撞发出嘶鸣。 定金桥,顺势虎啸,龙吟开拳。 随后冲步上前,弯腰侧身,双拳齐出。 一拳直奔面门,一拳直击裆下。 虎鹤双行拳,罗汉撞钟。 单看这一手就知道这位练的不是花架子。 霍云亭精神一振,两臂上下格挡将这两拳弹开。 四只胳膊一碰,霍云亭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两只拳力道不大,全是靠着铁环的重量与硬度和他抗,就赵志陵本人的气血力似乎较少了些。 双臂被震开,赵志陵借着反弹的力道侧身翻转,一条铁臂自上而下抡下去。 升浪抛捶。 这一拳砸下来可了不得,霍云亭左手开握,径直戳向那条铁臂的肘窝将其打开。 然而紧随其后的就是另一只同样抡圆的铁臂砸下来。 刚刚四臂相碰那一下,一条胳膊上的铁环少说也有两三斤重。 这样的硬度重量砸到身上可不好受。 提腿弹踢,猛然抬起的脚背正正打在铁环处,一时间场上嗡鸣声阵阵。 “不仅拳法高,腿法也这么强?” 袁合平瞧着倒吸一口凉气。 若是旁人,便是一生只学上一门功夫。能练到通透之境,悟出些许精髓便可称得上是高手。 可这个霍云亭到底还会多少? 别人都是贪多嚼不烂,但看这小子的架势,他虽也贪多,可人家消化的了。 这一番交手过后霍云亭也察觉了,赵志陵远没有表面上看着那样血气充足。 老了。 怪不得要拷上这两只铁环,若是没了这两只铁环的加成,恐怕力不足。 赵志陵也是心惊,没想到这小子身手如此了得。 双臂一甩,连环单灌锤再次砸下去。 不等他近身,霍云亭一个弹腿二段跳,两只脚背精准打贴肘窝卸了力。 趁其手脚无形招架之时,连环步上前,握拳顶于其胸口。 “嗯?” 怎么不打?你不打我打! 赵志陵先是一愣,随后两拳直冲于对方胸口,而霍云亭也同时丹田一发力。 “蹦!” “砰” 两道声响,一大一小。霍云亭和赵志陵纷纷向后退去。 只不过赵志陵后撤几步便刹住劲儿,而霍云亭却后撤了八九步才勉强站稳。 看的赵志陵直愣神儿。 自己这一双拳还剩多少气力他是最清楚的,能让这小子后撤两三步就是极限,哪来这么大威力? 不过随即便明悟过来,这小子是在给自己留面子。 他是洪拳协会的会长,手下弟子万千,这又有无数双眼睛在瞧着,让他跌了面子,对谁都不好。 再回过神来,便震惊于刚刚那一拳的内力。 一口冷气吸入肺叶之中,忍不住叫道,“好强的内劲儿!” 这小子收劲儿了,打的这一拳,还不及刚刚抗我那几下的三成力。 赵志陵心有余悸的瞧着他,小小年纪内外功兼修,还如此强悍! 这下他有点认可霍云亭传武这名头了。这样的天赋,放在古代开宗立派都小,那得是名流千古的传说。 霍云亭收拳起身,扫视四周,咧嘴笑了,“还有谁?” 四周的人群寂静几秒,随后又迅速炸开锅。 “我去!什么情况?赵大师输了?” “不会吧?俩人不是平局吗?” “什么叫好强的内劲儿?这个叫霍云亭的还会气功?” “哇噻,他不会是什么气功大师下凡吧?” 听着周围纷纷扰扰的议论声,赵志陵微不可及的摇摇头。 气功这种假大空的东西怎么可能和内劲儿相比。 拳怕少壮。这场比试是他输了。 但这内劲儿,可不是那些扯什么以气御物的骗子所言的轻功。 像是太极的缠丝劲儿,李小龙的寸拳,这都属于内力的一种。 若是说得再具体点儿,那就像是一根被绷紧的弹簧,弹开的那一瞬间,力道肯定是最大的。 能把那内劲儿练到这个地步,便是自己全盛之年恐怕也胜负难分。 卸下铁环,披上外套,“小兄弟,敢问今年多大岁数?” “20。” 才只有20岁? “……呵呵呵,今日与小兄弟一交手,只觉得我这六十年枉活啊。” 好家伙,原来都已经60岁了? 这下霍云亭肃然起敬。 六十岁的高龄,看外貌还以为四五十岁,他便是叫上一句大爷也不为过。 宁可和自己这个小年轻比力也不比技,可见也是个老倔头。 “赵师傅,您的功夫,小子佩服。” 赵志陵摆摆手,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一点。 “起手是崩拳,那两下格挡是八卦掌,戳我肘窝又有点儿戳脚的路子,弹腿二连踢又像是谭腿的功夫,最后那一下难不成是截拳道的寸拳——你到底会多少功夫?” 会多少功夫?这要细说可就海了去了。 有些功夫经后人发扬,又出现无数小分支。 也有得道者取其精髓,融入兵器之中。 就像八级拳,虽说是拳法,可也有器械。 像是大六合刀,滑大杆子,行者棒,鸳鸯钺,雁翅镗…… 也不知赵师傅问的是个笼统大概,还是要细致划分的。 霍云亭想了想便说道,“我每样都会一点点。” 好家伙,真够狂的! 有人戳坐在箱子上的董智华,“董哥,你不上去试试?你不是也会功夫吗?” 董智华脸一黑,恨不得挑起棍子戳这人屁股。 赵志陵是谁? 说他是洪拳第一人也不为过吧? 人家从这个霍云亭手底下走过几个回合? 什么叫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在这群没练过武的人看来,两人也就是打了个五五开,甚至霍云亭还要更逊一筹。 但他董智华不是啊。 他本身就是近代最著名的京剧短打武生,虽不能说是练过真功夫,但也绝对能一窥门径。 霍云亭那一拳顶在胸口分明,却不出拳,还等着赵先生的回击,这分明是为了给他留面子。 洪拳大师都打不过,他一个京剧武生,本就是表演性质多于对打,上去那不是自讨苦吃嘛。 “边儿去,人家香江四小龙之一还没发话呢,我凑什么热闹。” 第30章:十万片酬 “OK,OK,感谢二位为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 眼瞧着一时有些冷场,周星弛连忙窜到两人中间打着圆场,招呼人带两位下去休息。 元骅,袁合平等人也连忙招呼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赶紧干活。 “小兄弟,不,霍师傅,我给你订个房间,你先休息下?” 赵志陵被洪巾宝搀走,周星弛则是揽着霍云亭的肩膀边走边聊。 刚刚那一场比试实在是精彩无比,他作为李小龙的粉丝,看到最后那一手寸拳心里很激动。 只可惜自己给元邱做心理工作太长时间,没有看到他和释行羽打的那第一场。 助理和他说一肘就把人顶飞了好几米,倒在地上就没意识了。 这样的场面自己居然没见到,实在是可惜了。 很多人不知道,他自幼便酷爱李小龙的电影,也偷偷练过一段时间功夫。 所以也能算得上是半个内行人。 “不好意思,周先生,我现在要回北平了。恕不能多陪。” 面对周星弛的邀请,霍云亭出言婉拒。 搞什么?当自己是小孩子吗?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不不不,霍师傅,我是很真诚的请您留下来,我想邀请您出演一个角色。” 周星驰连忙来到霍云亭面前,双手将其拦住。 “怎么样?苦力强,男四的戏份。” “……没有剧本我怎么看?” 要剧本,那就是有戏。 周星弛笑了笑,重新揽住他的肩膀。 “所以我说啊,霍师傅,我先给你订一个房间,咱们边说边聊。” “欸?霍师傅,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于是两人边走边聊,朝酒店的方向去。 看了剧本霍云亭才知道,苦力强这个角色的候选人原本是释行羽。 不过刚刚元骅打来电话,说释行羽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 听说霍云亭甚至能和洪拳大师赵志陵打个五五开,而且用了五六种拳脚功法,还是内外力兼修。 释行羽直接收拾东西准备回少林寺继续苦修了。 临走之前还托元骅给霍云亭留句话。 替他和霍师傅道个歉,等他苦修有所成时再做较量。 “哦,对了,霍师傅,释行羽还给你留了一串佛珠,说是他们庙里住持亲自开过光的,权当给你赔礼了。” “呵呵,那就麻烦骅哥帮我转告一下,有机会再切磋交流。” 虽然元骅今年也有五十多岁,可是对霍云亭的称呼也是霍师傅。 无他,实力如此。 先败一位十二路谭腿的高手,在败洪拳大师。 这样的战绩,不管多大岁数都当得起一句师傅。 当然,最重要的是洪巾宝这回花重金让内地的朋友找人打听过了。 任丘传武的名号还真不是他自己给冠上的。 而是数十位各门各派的老前辈口耳相传传出来的。 内地的朋友告诉洪巾宝这个消息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导自演。 不过再一想也不对,他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难以使唤几十位老前辈配合他演这出戏啊。 所以,这是真的? 洪巾宝不信,元骅也不太信,但赵志陵信。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怀疑没用,你们亲自上场跟他过过汗儿就知道真假了。 听着元骅告诉他释行羽要走,周星弛并不恼,而是盯着坐在他对面的霍云亭。 “霍师傅,你瞧,现在这人选就非你莫属了。” 合上剧本,霍云亭点点头,这剧本他接了。 他觉得苦力强这角色跟他很契合,甚至可以说是本色出演。 自己和他一样,也是个心怀正义,武功高强的好人啊。 “周导,那咱们现在是不是该谈谈报酬了?” “那当然。” 周星弛人大方的多,一开口就把价格就定在了八万五。 霍云亭心里琢磨着,自己以前就演过一个《萍踪侠影》,而且这片子甚至还没上映。 说自己是纯素人也不为过,怎么着也不至于能拿八万五的高价啊。 似乎是看出了霍元亭心中所想,周星弛说道,“霍师傅,多出来的价格全当是我个人歉意。” 说罢便要双手合十。 这面子给的有点大了,霍云亭左手握拳横过去,这两只手便没合到一起,而是握住了他的拳头。 “周导,太客气了。没必要。” 定好了片酬价格,周星弛便起身离去,说晚点带着合同再来。 出门之后周星弛招来一个助理去打印合同,自己则是去找洪巾宝师兄弟。 “大哥大,怎么样?跟我说说霍云亭对打释行羽那一场。” 洪巾宝递过去一根烟,摇摇头,“没什么可说的,那个释行羽被完虐了。” 随即他又话题一转,说到周星弛邀请霍云亭进组的事。 “怎么?你邀请那小子进组啦?” “对啊,释行羽走了,刚好苦力强这位子就空下来喽。反正霍师傅也蛮符合我的要求,而且他比释行羽更帅。” 洪巾宝话题一转,“你给他开了多少片酬?” “八万五。” “我靠,这么高?” 在一旁抽烟看热闹的元骅忍不住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他出演过比较有名气的片子还是大陆那个未上映的《萍踪侠影》吧?” “交个朋友嘛。那是打赢了赵大师的人物哎。再说了,大老远把人家从北平糊弄申城来看人家笑话,好意思嘛?” “拜托,被看笑话的人是我们好不好?”元骅忍不住吐槽道。 “鬼知道这小子居然真的这么能打。” 洪巾宝沉默许久,突然开口道,“星爷,你再给他追加一万片酬,算是我个人的歉礼。” “好啊,没问题。” 周星弛点点头,随即看向一旁抽烟的元骅。 “看我干嘛?难道我也要掏钱啊?” “骅哥,是你给人家打的电话,小心接下来在剧组的日子和他起冲突。” 元骅嘴角抽搐几下,颇为无语的摆摆手,“好啦,我也追加5000。” 晚上的功夫,周星弛带着合同找到霍云亭。 把合同大致过了一遍,结果却发现当初说好的八万五片酬变成了十万。 他将合同推过去,语气轻轻的,“周导,你开这么高的价格,我反而不太敢签了。” 这价格高的有点离谱。 他不是专业的,谁知道这合同里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霍师傅,多出来的一万五是洪巾宝和元骅补给你的。” “权当是歉意。” 瞧他眼神中还有点怀疑,周星弛无奈,又当场给洪巾宝,元骅打了个电话。 得到了这两人的证实,霍云亭又把合同细致瞧了一遍,这才签下自己名字。 “OK,霍师傅,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别,周导叫我云亭就好,师傅一词担不起。” “那霍师傅叫我星仔就好了,周导多生分。” 霍云亭笑了笑,握住他的手。 “好的周导,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咱们合作愉快。” 周星弛也笑了一下,“合作愉快,霍师傅。” 第31章:冯导的邀请 把玩儿着手里的佛珠,共十八颗,雕刻着十八张罗汉的面孔。 细细捏起一颗打量着,五官生动细腻,哪怕是没开过光也称得上是一句上品。 这哥们儿,玩得起,也输得起。 看向不远处,一个三四十岁模样的女人正围在洪巾宝和元骅身边喋喋不休,只是离的较远,霍云亭听不清她在喊什么。 这是元邱的师妹元橘,本来是陪师妹来面试的,结果周星弛却瞧上了元邱。 便是霍云亭也要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选角儿环节还没结束,旁边不远处还在物色着其他角色的人选。 不过剧中的三位高手已经定下来了,分别是: 十二路谭腿,霍云亭。 五郎八卦棍,董智华。 洪家铁线拳,赵志陵。 那天晚上周星弛来敲门,问他擅长什么功夫,他好改一下剧本。 结果霍云亭说没必要,他确实会十二路谭腿。把周星弛听的愣了下。 不过回过神来便点点头,没有多说,直接离去。 白天打那两场已经足够证明他的实力了,整个剧组也不会有人质疑他的功夫。 既然他说会,那就是会。 “霍师傅,咱们来练练手?” 正手握佛珠给自己转着功德,身边传来赵志陵的声音。 “赵师傅,您这身子骨,再歇歇。等有空了咱们再过汗儿。” 不得不说,大师就是大师,这气量确实可以。 那天打完,晚上周星弛刚走,他便登门拜访。 两人就当前国术现状,未来发展,功夫等等聊了许多。 霍云亭也是获益匪浅。 这些都是赵志陵人生几十年趟出来的经验,不是梦中可以学到的。 “来,霍师傅,赵师傅。” 董智华叼着烟,给霍云亭两人散了两根。 三个人坐在镜头箱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周围都没什么人敢过去。 “这三位都是有真功夫的人啊。” “离远点吧,我感觉他们仨一人一拳就能把我打死。” “你镇关西啊。” “太有大师范儿了,这是坐地论道呢!” 又过了一星期左右,《功夫》剧组选角儿结束。 霍云亭印象最深的就是周星弛那个跟班,一个大胖,叫林子匆。 看到他那憨厚的笑容。就让霍云亭莫名想到了在德云社学相声的岳云篷。 合肥。 6月9号,《功夫》正式开机。 剧组是直接包下了整个南京路,每租一天都是数千块在燃烧。 …… 这一场是琛哥带着斧头帮砍人的剧情。 先是把那个特邀来的哥们,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冯晓刚? 把他砍死之后,琛哥就看向他的女人。 “大哥……求求你放过我……” “咔!” 就这一幕,已经重拍了好几遍。 只因周星弛要求这个女演员要一只眼睛流泪。 真他娘的怪。 香江这边的导演都是这个调调? 霍云亭靠在墙根的阴影处纳闷了好久,几只眼睛流泪感觉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呢? 这种情况要是放在北平,演员就得琢磨是不是被导演针对了。 这一条又重拍好几次,总算是过了。 “别傻了,大嫂,你走吧,我不杀女人。” “谢,谢谢大哥……” “砰!” 旗袍女颤颤巍巍的转身,没走两步就被琛哥一枪崩死。 “咔!过了。” 外景的戏拍完就去拍内景。 篇幅不长,还是以那个叫冯晓刚的哥们为主角。 和元骅打听才知道,这个叫冯晓刚的是特邀出演,内地著名的导演。 像是之前爆火的《甲方乙方》,《不见不散》都是他执导的。 大小也是个腕儿,来客串不要片酬,自然得以着人家为先。 这一片段算是他和他女人被砍死的前言: 鳄鱼帮老大(冯晓刚)的女人因为吐口水被抓到警察局,他到警察局来捞人。 自己终究只是个小咖位,大咖们是拍完就走,所以他也只能等着。 按照这个趋势,估计少说也得有三五天后才能正式开拍他的第一场戏。 周星弛在那边讲剧本,要他开头喊一嗓子威慑住整个警察局的人。 “周导,这段儿没台词儿啊。” “你看着来就行。” 好嘛,真够随意的。 不过这也可以说是香江那边导演的特色了。 一个字,利落。 演员在前边演,编剧在后面赶剧本这种情况在香江那边都是很常见的,让演员自己临场发挥也是常有之事。 速度快的,一部片子半个月左右就能拍完。 像周星弛这种拍摄预计要几个月的导演,都可以说是非常罕见的了。 “来来来,各部门就位。” “三,二,一,action。” 两侧打上光,机子对准冯晓刚的脸。 他缓缓走上前,左右扫顾一圈,随后大喊。 “还有谁?!?!” 摘下帽子,向后挥了挥,指着身后的女人。 “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就因为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就被你们给抓到这儿来了?”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咔。” “很好很好,一条过。” 霍云亭依旧是靠在不远处的地方,百无聊赖的瞧着。 或许心里儿还会背两句台词儿。 可没想到喊咔之后,冯晓刚却乐呵呵的朝自己这边走来。 “霍小兄弟,那句还有谁,借用了一下你那天比武说的话,不介意吧?” 借用我比我那天说的话? 他愣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冯晓刚说的是自己一拳打退赵志陵之后说的那句。 这句话又没有版权,他想说就说呗,还至于跟自己这么一个小角儿客气? “冯哥随意,无所谓的。” “话不能这么说,咱得尊重原创嘛。” 冯晓刚是客串,戏份本来就不多。 这会儿把客串的部分都弄完就来找霍云亭唠嗑。 本来他是不想跟冯晓刚聊的,毕竟两人也不熟,没啥话可说。 不过整个剧组基本上都讲粤语,他又听不太懂,交流起来比较费劲。 这会儿听到一个满嘴京片子味儿的人倍感亲切,这也就聊了起来。 “霍老弟啊,我听说你有一手剥鸡蛋的绝活?” 听他说这个,霍云亭皱皱眉,自己就在《萍踪侠影》的剧组里展示过,这是谁给传出去的?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冯晓刚乐呵呵的说道,“我和何逡认识,从他那儿听说的。” 实际上不只是何逡,剧组里人多眼杂,几乎是人人都瞧见了他那一手。 口耳相传之下,一个比一个说的离谱。 小人物说也就算了,可是就连梵冰冰,函雪,何逡这种大演员,大导演也跟着说,那这事就值得商榷了。 本来他是琢磨着哪天把人约出来当面细聊,没想到居然从远在申城的《功夫》剧组见了面。 “冯导,您有话就直接说吧。” “霍老弟啊,是这样,我呢,在筹备一部电影,叫《天下无贼》,想请你来做指导。” 第32章:12万的特效钱 要我去做指导? 霍云亭疑惑的挑挑眉,他一个小演员哪来的资格去给冯晓刚的剧组做指导? 好歹人家也是名副其实的贺岁片导演,总不至于连个指导人员都找不到吧? 难不成是看上了我徒手剥鸡蛋的活儿? “冯导,敢问你指的是哪方面的指导?” “骗术。” 这话一说,霍云亭就没了兴致。 那股颓废的夕阳气息再次从身上散发出来,靠在窗子旁摆摆手。 “冯导,都是些以讹传讹的话,您可别信。我哪懂什么骗术啊?” 为什么有的人怕留案底儿?就是第一印象的缘故。 和人一见面儿,本来印象挺好,结果一听说身上还有案底,甭管你是有意无意,甭管你是冤枉与否,人家对你第一印象就是犯过罪。 霍云亭不愿意接的原因也在这儿。 到时候他进了剧组怎么说?专门指导骗术的指导,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本来之前在《萍踪侠影》的剧组就已经让那帮人传的够离谱了。 这会儿他要是再去冯晓刚的剧组教骗术,岂不是把黄庭利真传弟子这名号坐实了。 “冯导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一个毛头小子,可不敢接这活儿,我怕砸了。 一听这话冯晓刚有点急了。 《天下无贼》这部电影他看的很重,甚至把它看作是自己告别以往的小品痕迹,模仿好莱坞类型影片的重启之作。 剧本他三四月份就开始修撰了,能剥徒手鸡蛋的高手他也找了很长时间。 他当初从峨眉电影制片厂买下《天下无贼》的版权时候,就对两人比技,徒手剥鸡蛋这一环节情有独钟。 要不是那天偶然从同为京圈人的何逡口中听说霍云亭的事迹,他就只能花大价钱搞特效了。 “霍老弟,你是有什么顾虑?咱们可以再商量嘛。” “喂喂喂,耀仔,把景重新搭一下。”不远处的元骅正在指挥着剧组重新搭景。 和那群忙碌的人相比,躲在墙角的霍云亭两人显的是忙里偷闲。 瞧着他那一副蔫蔫的模样,冯晓刚眼珠滴溜溜一转,猜出来点缘由。 “霍老弟,你是担心骗这个字儿,影响你声誉?” 霍云亭没说话。 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冯晓刚递了支烟过去,借着玫瑰花窗外的夕阳光,霍云亭瞧见卷纸上面写着中華二字。 “来来来,我给你点上。” “霍老弟,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请你来,剧组那肯定是以动作指导的名义。” “而且关于骗术这一方面,咱们肯定是私下里悄悄说嘛。” “再说了,凭你的身手,别说当个动指,当武指都绰绰有余。” 有些话他没说完,还有半句憋在了心里。 你丫挺的都快是武道宗师了吧。 那天霍云亭对阵释行羽和赵志陵时,他都在场。 第一场一肘顶飞释行羽,让他见识到了霍云亭的实力。 第二场和赵志陵打个五五开,让他见识到了这小子的情商。 冯小刚虽然不是武道中人,但是他脑子聪明。 正当壮年的释行羽都能被一肘顶飞好几米,60出头的赵志陵他凭什么打不过啊? 所谓五五开,丫挺的绝对是给洪拳大师这名号留面子呢。 在娱乐圈里有能耐的人多,有脑子的人也不少,可是二者兼并的则是少之又少。 霍云亭是其中一个。 问了一下冯晓刚这片子讲的是什么,简单来讲就是两伙贼和一个小傻子的故事。 冯晓刚说的唾沫横飞,着重介绍了他在这部片子里的重要性。 “你人不露清,但是你的手艺,技巧是贯穿全篇的……” 本以为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现在正缺曝光度的霍云亭肯定会同意。 没想到人家叼着烟卷,眉头微皱,仿佛在琢磨着什么。 他又想到了火车上那个中年男人。 自打从老家回北平那天起,他就觉得这中年男人快成了自己的梦魇。 时不时就会想到他那双痛苦之中却又带着一丝欣喜的眼神。 这下九流,偷鸡摸狗的行当,难不成还真上得了台面? 瞧这霍云亭周围思考的样子,冯晓刚以为他还在琢磨会不会影响他的声誉。 这小子倒是爱惜羽毛…… 这还没成角儿呢,就一点负面新闻都不想要,所图甚大呀。 不过还是太嫩了点,想起家不做点儿黑心勾当,起得来吗? 而且哪个腕儿身上没点儿负面新闻?都是子虚乌有,狗仔队瞎胡诌的罢了! 不过这跟他没关系,他只想把霍云亭拐到剧组来,这样特效的钱又能省去一部分。 “霍老弟,都是老北平人儿,咱就不绕这个弯子,老哥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 “十二万能不能来?” 12万。 霍云亭愣了一下,便握住了冯晓刚的手,“冯导,咱们合作愉快。” 脑海中那中年男人神色怪异的脸,终究是被一千二百张红票打散了形状。 不过他还是和冯晓刚确认了一下自己进了剧组都干什么。 冯晓刚话说的直白,指导一下关于骗术方面的事儿,以及教教演员怎么徒手剥鸡蛋。 如果演员学不来,那就只能请他做替身亲自动手了。 “冯导……” “太见外了,叫我老冯就行。” 堪比洪拳大师的武艺,再加上那双手上功夫。即便不是圈内人也值得他用心结交。 “冯老哥,我就去剥个鸡蛋能值十二万?” 犹豫再三,他还是把这个问题抛出来。 自己要是煲个鸡蛋就能值十二万的话,那当初在《萍踪侠影》剧组岂不是亏了上百万。 “呵呵,霍老弟呀,一看你就没了解特效。” 揽着他的肩膀,冯晓刚说道,“特效这东西吧,下限低,但是上限也高。” “你要搞那种廉价低劣的,千八百块钱就行。” “但咱这片子是力求真实——这么跟你说吧,《天下无贼》,资方那边说给的是三千万。” “这三千万,至少得有一半儿都得投到特效里去。” 霍云亭恍然大悟,原来里面还有这种道道。 怪不得一出手就是12万,看来这是还有的捞啊。 “冯老哥,你这片子什么时候开机?” “不急。” 冯晓刚摆摆手,“你这儿先忙着,什么时候忙完了,给我打招呼就行。” “冯老哥,那咱留个联系方式吧。” “哎哎哎,得留得留。” 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南京路这边的戏份终于拍完,下一个大场景就是猪笼城寨那部分。 据说这个猪笼城寨的原型就是九龙城寨,香江这边的导演似乎都对九龙城寨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过这一场景不是在车墩影视基地拍的,而是周星弛自己找地方重新搭的景。 也在申城,是羊浦区隆昌路的隆昌公寓。 霍云亭换上服装,跟着大巴一齐往那边驶去,他的戏份终于要开拍了。 第33章:单打斧头帮 三面筒子楼,一面是进出口。 正当前的进出口上方牌子标着四个大字:猪笼城寨。 四周的建筑,墙壁一类都有做旧的痕迹,乍一看真以为回到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申城。 “霍小师傅,你瞧瞧这拎得动不?”袁合平指着两大袋面粉问道。 霍云亭随手提起一袋扛在肩上,试了试重量,“还行,没啥问题。” 在片子里,这一袋袋的是米面。 实际上里面装的都是些碎布,木屑,海绵,高粱一类。 看着鼓鼓囊囊,重量十足,实际上四袋儿摞一块也超不过十斤去。 就这样,猪笼城寨的戏份开拍。 头上缠着白色毛巾,身上穿着力巴服,扛着几大袋子按照导演的要求走来走去。 为了表现出那种正义凛然的感觉,周星弛还叫化妆师帮他修了修眉,粘了一圈假胡子。 随后还不忘找个喷壶在他身上喷了不少水来充作汗。 他在这剧里的话不多,大部分情况下只要表现出一脸凝重的感觉就足够了。 前面的戏份大多是为包租公包租婆做铺垫,他和赵志陵,董智华被包租婆嘴毒一顿骂,戏份就暂且结束了。 后面是周星弛个人的独角戏。 又拍了五六天左右的模样,周星驰把霍云亭三人叫到一起,他们的重头戏要来了。 混战斧头帮。 他们三人上场的依次顺序是:十二路谭腿,洪家铁线拳,五郎八卦棍。 “霍师傅,你的戏份是最重要的。这个头阵你一定要打好。” 霍云亭点点头,“我明白。” “喂,阿耀,过来。” 周星驰招招手,一个穿着黑西装手拿斧头的年轻人跑过来。 “霍师傅,他到时候会站在裁缝店面前,你务必将他踹到裁缝店里面去,这样才好引出来赵师傅的角色,阿耀也会配合你的。” “好的,明白。” 周星弛点点头,便招呼着扮演斧头帮的群演们入场。 这就完了? 霍云亭连忙叫住周星弛,“周导,这就正式开拍了吗?没有动作指导一下什么的?” 剧组除了洪巾宝,袁合平这两个比较出名的,动作指导还有一大堆。 像是什么林克鸣,袁信翼,洪添照……咦?洪添照,奥…… 看着霍云亭有些不明所以,周星弛笑了笑,“大混战做指导有什么用?根本反应不过来。” “霍师傅你就放心出手,别太狠就行,我给群演们都买了保险。” “……好,我明白了。” 周星弛退到一边,扮演斧头帮老大的陈国昆带着小弟们入场。 “我说星爷,你确定要让他临场发挥?”洪巾宝双手环胸问道。 “看看再说嘛。” 周星驰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盯着片场中间。 “三,二,一,action!” 一个小弟把整桶汽油倒在那对母子身上,发胶反光的陈国昆晃悠悠走上前,掏出打火机。 “是谁干的。” “我数三下。” “1” “2——” 不等数到三,打火机径直抛向身上沾满汽油的母子。 然后在落下前一秒被苦力强抓在手里。 头裹头巾,油污的马褂短裤,然而那股如刀锋出鞘的气势却愈发高涨。 “是我做的。” “go,go,go!三号机六号机对准霍云亭,拍中景!” 洪巾宝在一旁打量着,随后出声赞叹,“这小子,身材简直是绝了。” 这里的绝不是说他身材有多好,而是指实战性极强。 马褂露双肩,扣子只系了最下面一个,大片的肌肤都露在外面。 身材没有明显腹肌,只有胸肌的轮廓。乍一看好像只是个偶尔锻炼锻炼的普通人。 但瞧他小腿上那大块的肌肉以及结实的双臂,就知道这绝非一朝一夕能达成,而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 脂包肌,这样的身材才是最骇人的。 看看古代那些名将的画像,几乎个个是膀大腰圆,原因就在这儿。 即便是放到近现代,拳击擂台上那些老将,也大多是和霍云亭一样的身材。 像那种将脂肪含量降到最低,只留纯粹的肌肉,那是健美圈子里才这样搞。 除了看看,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用处用。 最后便是霍云亭的肩颈之处,稍稍用力便能看到大块的斜方肌。 这样的身材可谓是又抗打又能打。 “什么叫乱拳打死老师傅啊。”元骅颇为感慨的摇摇头,“就凭这身材,他哪怕是一点功夫没学过,一通王八拳也能把我打够呛了。” “四五十岁的人了,和一个小年轻叫板干嘛?” “大师兄,这我可就要说说你了。不和年轻人叫板,你张罗着把人家从北平搞到申城来。” “我顶你个肺啊,安心背你台词去了。” 在两人的不远处,周星弛手握对讲机,轻轻吐出一个字。 “上。” 场务一打手势,斧头帮的小弟们一拥而上。 尽管知道他们手中拿的都是假斧头,可是乌泱泱上百号人朝自己冲来,霍云亭还是感到有些紧张。 双腿屈膝发力,一个腾空侧踹踹翻最先跑上前来的一个。 随后借着踹在他胸膛上的力腾空高鞭腿,直挺挺甩在另一个冲上来的斧头帮脖颈处。 那人被甩了一脚,当即倒下没了意识。 霍云亭心中一紧,他妈的,劲儿使大了。 余光瞥向周星弛,他没发话,那就还得打。 余下的群演不知道那人是真被打晕了,还以为是装的。依旧哇呀呀叫着往前冲。 眼瞧两侧又有两个冲上来,霍云亭小腿发力,跳起,双腿打开,两脚直奔这两人面门。 双腿打开足有180度,可见他身体柔韧性之强。 而这一招正是十二路谭腿第五路,狮子双戏水。 不远处,周星弛还在指挥。 “几个几个上,别一窝蜂全涌上去。” “阿耀,站位站位,到裁缝店面前去。” “让左边那几个不要挡着机位啊。” 转身后摆,借着惯性一招风摆荷叶腿又放倒一个,便瞧见剧务对他打着手势,阿耀就位了。 霍云亭边打边往阿耀那边的方向移,弹腿踹在面前一个斧头帮的肚子上,遂又借力后蹬腿,踹在了阿耀的胸口。 这回他踹的小心,收着劲儿。 不过阿曜的演技确实可以,自己轻轻一脚他就向后倒飞数米,砸破裁缝店的玻璃摔了进去。 “咔!”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整个混战的片场都停下来。 周星弛竖起大拇指,“霍师傅,猴赛雷奥!” 这就结束了? 霍云亭有些纳闷,自己不过是刚发发汗而已,这钱赚的也太轻松了。 然而没过几个小时,这个想法就被他抛之脑后。 轻松个屁。 第34章:杀青(梅开二度) 霍云亭扒开周围围绕着的群演,赶忙去把那个晕倒的哥们扶起来。 “兄弟,兄弟,没事吧?” 见他还是一副半醒不醒的状态,这可把霍云亭吓了一跳。 自己别他妈的是把这人颈动脉打裂了吧?拍个片子搭上命案可不值当啊。 霍云亭赶忙招呼剧组随行医生,又是掐人中又是心肺复苏,好一会儿才把他弄醒。 “兄弟,实在对不住,刚刚那一脚干猛了。” “没事没事,霍师傅。是我自己太不经打了。” 阿耀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向霍云亭摆手致歉。 大名鼎鼎的周星弛都要叫他一声霍师傅,自己今天就算真被打到颈动脉破裂也得认栽。 看着阿耀那幅谦逊的模样,霍云亭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 何其相似。 几乎是另一个以前的我。 不,应该说无论在哪个地方,人形道具都是一样的。 霍云亭找服装要来了自己的衣服,从里面翻了翻,大概有200左右,全塞给了阿耀。 “拿着吧。”拍了拍他的肩膀,霍云亭朝周星驰走去,后面则是阿耀那感激的眼神。 “周导,这段行不行啊?” “还比较ok。”周星弛比了个OK的手势,“霍师傅歇一下吧,下面到赵师傅了。” 洪巾宝身边有一张空椅子,身边有神色匆匆的剧务说是为他留的。 坐下去,旁边的洪巾宝递来一瓶矿泉水。 “多谢洪大哥。”霍云亭也不客气,接过水瓶,咕咚咕咚便是半瓶下去。 洪巾宝依旧正襟危坐,目光紧盯着片场中间,一言不发,没理会霍云亭的道谢。 而霍云亭也不恼,双臂搭在大腿上,默默瞧着前方。 两人都不说话,可是这气场十足,可谓是无声胜有声。 周围除了叼着烟卷的元骅元邱,几乎无人敢上前。 过了许久,董智华已经甩着长枪上场的时候,洪巾宝突然开口。 “霍师傅,先前冒昧把你从北平请到申城来,我在这儿说声抱歉。” 霍云亭摆摆手,“洪大哥言重了,机票都给我报销,权当来申城旅游玩了。” 随后气氛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气氛搞得这么诡异干嘛? 元邱长长吐出一口烟气,正想要说两句,就被身后的元骅连忙拉到一边。 “拉我干嘛?” “拜托你有点眼力见呐。” 又过了会儿,洪巾宝缓缓开口,“我听说你在《萍踪侠影》剧组里,和——” “霍师傅!来一下,有个镜头要补拍!” 听到周星弛在招呼,霍云亭起身把矿泉水瓶扔进身后的垃圾桶。 “洪大哥,不好意思,有些话一会再聊。周导在招呼。” 说罢就匆匆离去。 看着霍云亭一路小跑远去那健硕的身影,洪巾宝长长叹息一声,剩下的话压在心底再没说出来。 “唉……” 被周星弛叫过去,霍云亭心中不以为然。 补拍一下嘛,很常见的事啦。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和周星弛所理解的一下,好像不太一样。 他这所谓的补拍一下,从上午十点半拍到下午一点,至少补拍了几十个镜头。 很多群演都是吊着威亚被他揍一脚踹出去,倒飞十几米。 只是有很多镜头费老劲拍完之后,周星驰看过一遍就说不要了。 搞得霍云亭心里直抓狂,你不要这个片段你补拍他干嘛? 不过当他看到赵志陵和董智华也和他一样补拍到抓狂的表情,心里就舒服了许多。 下午五六点钟,夕阳西下,正是拍黄昏的好时候。 周星驰连忙叫人架起机子抢密度,接下来要拍三位高手被包租婆赶走之后,楼梯比技,各奔前程的片段。 这一段他先前已经和赵志陵,董智华磨合过好久, 可等到三人正式对打的时候,连拍四五条却都没让周星弛满意。 最后一问原因,大头竟然出在自己身上,其次就是赵志陵。武打短生出身的董智华反而是问题最小的那一个。 “大哥大,给他们指导一下动作吧。” 周星弛挥手招呼洪巾宝,然后说了下霍云亭两人的问题所在。 “霍师傅,赵师傅,你们的问题就是太真实了,懂我意思吧?” “咱们是在拍电影,不是奔着杀人去的,观赏性应当要大于实战性。” 这话是私下里说的,没有当着董智华的面。 霍云亭和赵志陵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洪巾宝就带着林克铭和袁合平朝这边走来。 按照之前对打的片段着帧分析他俩的问题在哪。 看着洪巾宝那魁梧的身躯,打出一套行云如流水般的丝滑连招。 霍云亭有些明白了。 似乎有些明白传武为何没落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些补碗匠,现在越来越少。 又蓦然想起了高中时上历史课学过的第一次工业革命。 他现在依旧记得很清楚,标志是1765年哈格里夫斯发明了珍妮纺织机。 那会儿还是互惠互利的过程。 就像现在。 “…洪大哥,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麻烦你再演示一遍吧。” 有些东西,知道它很好,但是对于当前这个时代,它如同鸡肋。 或许还有些收藏意义价值吧。 拍完三位高手楼梯对打的片段,霍云亭的戏份基本上就已经结束。 又过了几天,趁着当晚的功夫,拍了他最后一幕戏。 背着盘缠走在乡间小路上,随着导演的要求,他应声倒下。 然后他杀青了。 “霍师傅,恭喜你啊,杀青了。” 周星弛鼓着掌走过来,剧组其他人也纷纷鼓起掌。 “霍师傅,这些日子辛苦了。” 周星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信封一个红包塞到他手里。 信封里是片酬的尾款,红包里是一千八百八十八。 毕竟他这个死法不太吉利,断头死,还是客死他乡,份额应当要大一些。 又从酒店住了一晚,次日一早便要离去。 周星弛,洪巾宝,元骅,赵志陵,董智华等人来送别,这排面可谓是拉满。 “霍师傅再见。” “董哥,等回了北平请你喝酒。” “霍师傅慢走啊。” “周导,提前祝你票房大卖了。” “霍师傅,你也年纪不小了,不考虑讨个老婆啊?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 和众人依次握过手,元骅调笑着说道。 霍云亭摇摇头,“习武之人怎能被儿女情长所困扰?我这个人是不近女色的。” “正所谓坐怀不乱柳下惠,色即是空张三丰。” 这话说的众人哈哈一乐,洪金宝也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霍师傅,咱们好像还没加过联系方式吧?” “洪大哥,你这么大的腕儿我哪好意思呢?” “哎呀,你这样的真君子肯定是要结识一下的啦。” 第35章:小莫姐,我到上海了 还是熟悉的双肩包,手中握着一根类似手杖的雨伞,霍云亭离开了车墩影视基地。 看似不起眼的小包里,却有着十二万多的现金。 从附近找银行存了10万进去,留下两万多的散钱缝在双肩包的内置袋子里。 没急着联系冯晓刚,而是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过的电话号。 “小莫姐,猜猜我在哪儿呢?” “哈哈,没错,我在申城,惊不惊喜?” “行行行,我不动,我在这等你。” 大约中午的时候,一辆奶白色奇瑞QQ从远处驶来,猛然刹车停在路边。 随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推开车门,开心的朝着霍云亭的方向跑来。 “小云!” “小莫姐。” “哈哈哈,天哪,你真的来了!” 正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更何况他俩不仅是老乡,更是极为要好的朋友。 莫小旗还是那头熟悉的披肩长发,在这烈日炎炎的六月底,她已经换上了吊带短裤。 “啊啊,小云!你居然真的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啊?” 奔至霍云亭面前,莫小旗一把抱住他,不过短短几秒就松开了。 尽管如此,还是让霍云亭身子僵硬了一下。 “早就来了。” 看着不远处的车墩影视城,莫小旗若有所思。 “你……不会是从北漂变成泸飘了吧?” 莫小旗盯着霍云亭,眸子里闪烁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怎么可能,换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开始我图啥?我是被邀请来参演周星弛的电影。” “嗯???你在逗我?” 两人从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厅边喝边聊,霍云亭说着莫小旗离开之后,他的群演生涯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听的莫小旗目瞪口呆。 原本以为自己会先一步出道,然后带带曾经的小弟弟。 现在看来,那个曾经住地下室都困难的弟弟要比自己先火了。搞不好以后自己还要仰仗他呢。 沉默了好半晌,她才说道,“你这发展轨迹太离谱了,我感觉全世界也难再找出第二个来。” “怎么说呢,挺感谢张德邦的吧,就我之前认识那群头。” “确实得好好感谢人家。” 莫小旗颇为认同的点点头,随后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一双美瞳又弯成月牙。 人靠衣装马靠鞍。黑色打底裤加白衬衫,左手戴着佛珠,右手拿着黑手杖。 把双肩包一卸,乍一看一股子威严之气。 再加上这身材……得迷倒多少小姑娘啊? “哼哼,我说,小云,梵冰冰是不是特别美啊?” 吸溜了一口冰美式,霍云亭面色如常,只是心里暗骂真他娘的苦,早知道就加点糖了。 听到莫小旗的问话,他颇为认同的点点头,“确实好看。要不怎么说叫四旦双冰呢。” 莫名的,就感觉凉快了点。 莫小旗侧眼瞧着,踢了踢他左手边的伞。 “挺有眼光嘛,乍一看是个手杖,我刚发现是把伞。” “奥,这个不是我买的,朋友送的。” “你还有这么有眼光的朋友?别告诉我是小胖。” “不是,《萍踪侠影》剧组里认识的一个朋友,叫函雪。哦,对了,她也是上戏毕业的,说起来你俩还算是同学呢。” “奥……”莫小旗轻轻应着。 霍云亭左右打量了一下,这咖啡店是开空调了吗?怎么这么凉快? 说完自己这几个月的经历,霍云亭就瞧着莫小旗,“你这些日子怎么样?” 莫小旗握着勺子舀动咖啡,轻轻的回答,“挺好的。” ? 我就说了半拉小时,你就来一句挺好的? “小莫姐,你今天有点怪。” “怪什么怪,走啦,我带你去看东方明珠。” 结了账,莫小旗挎起自己的小包先一步离开,霍云亭跟在她身后上了她那辆qq。 也不知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有多少咬碎了牙龈,妒红了双眼。 他妈的,又是个小白脸! 就是这富婆也忒好看了吧! 下午的时候,两人就在东方明珠附近的长椅上坐着。 聊天,喝酒,看风景。等着夜幕降临。 这会儿莫小旗终于正常起来,诉说着来到申城之后的经历。 “……班里也有人追我,但是都被我拒绝了……小云,你觉得我要不要谈一个?” 叼着烟卷的霍云亭愣了一下,“搞呗。你要稀罕就搞,这有啥可问的?” “小云。” “嗯?” “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没有。” “暗恋都没有吧。” “昂,咋了。” “没事。” 海风微微刮过,吹动莫小旗的长发,吹散霍云亭的烟灰,迎面扑在了莫小旗的脸上。 “霍!云!亭!” “别别别,哎,小莫姐你瞧,东方明珠亮了。” 看了会儿夜景,霍云亭主张晚上请她搓顿饭,但是被拒绝了。 莫小旗驱车离去,霍云亭也自行找了家旅馆住下。 次日一早,他便给冯晓刚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功夫》的片段已经杀青。 “那感情好啊,霍老弟,你直接来甘肃吧,路费报销。” 原本以为他杀青会等到八月份左右,没想到七月初就结了。 “得,冯导,那接下来日子可就要麻烦你了。” “霍老弟,瞧你这话说的,赶紧来吧,我扫榻相迎!” 于是乎,霍云亭放弃了回北平的打算,直奔机场。 订票之前,霍云亭又给冯晓刚打去电话问具体位置,这一问,就把他给问懵了。 “冯老哥,这具体地界在哪儿啊?” “桑科草原,额……就是那个拉卜楞寺的附近,往西南方向走十公里就到了。” 草原? 寺庙? 霍云亭有些懵逼,不在影视城吗? 选的地方也忒野了点儿吧。 不过稍稍愣了一会儿就回过神来,“好,我到地方再和你联系。” 他又不是以演员身份入组,人家爱从哪儿拍从哪儿拍。自己是动作指导,这十二万必须是一分不差的。 “霍老弟,你哪趟飞机?什么时候到?我派人去接你。” “行,等我订了票给你发消息过去。” 订了机票,把飞机班号和下机时间发给冯晓刚,霍云亭就踏上了前往甘肃的飞机。 三四个小时的时间,霍云亭从甘肃下车。看了看时间,中午十一点三十二。 出了机场大厅,正琢磨着冯晓刚的接机人员在哪儿,便有两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您好,请问您是霍云亭霍先生对吧?” “对,是我。” “我们是《天下无贼》剧组的,冯导派我们来的。” “那走吧。欸,你们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呵呵,冯导说了,手里提着个手杖不离身,而且还带着佛珠的就是你。” 霍云亭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把伞。 这么像手杖的吗? 第36章:入组教学 去剧组的这一路上,前半道是开车,中途又改成大皮卡,拖拉机,最后一段路程则是吉普。 原本他们是打算跟附近的牧民租几匹马,不过碍于霍云亭对马术一窍不通,于是便改租吉普车在草原上狂飙。 桑科草原远不远暂且放到一边,最重要的是这海拔有点高啊。 3000多米。 越往上爬,霍云亭这脑袋就越晕乎。 再一扭头看身边的向导,脸色虽然也有些不好,但要比自己的情况强许多。 估摸着可能是待的时间长,已经适应了。 吉普车翻过一片草坡,忽然便瞧见远处有乌泱泱一大片人影,少说也得有百来号人。 “我问一下,那是什么情况?这是当地牧民游猎之类的活动吗?” 开车的向导笑了笑,“霍先生,这您可想多了。这地方哪来这么多牧民?” 正说着,后座上的另一个向导递来一只望远镜。 “多谢。” 站起身,从望远镜中朝远处望去,这才看清那一片乌泱泱的人影原来是一群都市装扮的人,女性居多。 有的手里拿着纸笔,还有的抱着相机似乎在等谁出现。 从一个姑娘手里举着的牌子上大致看到了刘德骅这三个字。 “嘶~” 霍云亭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刘德骅的粉丝?” “不只是粉丝,还有媒体,狗仔。这群粉丝已经围了有些天了。” “这么多人不影响拍摄?” “这点冯导已经考虑到了,提前给媒体放了假消息。开机是在拉卜楞寺那边,实际上拍摄点在桑科草原中央的一条公路上。” 霍云亭收起望远镜重新坐下。还是别被这群狂热粉丝发现的好。 绕过那群疯狂的粉丝与媒体,吉普车径直向草原深处驶去。 又跑了几十分钟,便瞧见了一片如营地般的人群聚集地。 到剧组了。 “霍老弟,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丫的想死你啦!哈哈哈!” 冯晓刚戴着帽子墨镜,左手喇叭右手剧本。 见到霍云亭从吉普车上下来,手里的东西一扔,便展开双臂朝他拥去。 颇有曹操跣足出迎许攸的感觉。 “冯老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揽着他的肩膀进组,冯晓刚向众人介绍着霍云亭的身份。 “来来来,手里的活计都先停一下。” “给你们介绍介绍,这位就是我重金邀请的动作指导,霍云亭。” 导演都这样说了,剧组其他人也很给面子的拍了拍手,一时间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这算是打过招呼。 随后又带着霍云亭进了帐篷,里面有两个人正在对台词儿。 较年轻的那个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天王刘德骅。 另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瘦瘦高高一幅斯文气质,乍一看又让他想到了火车上那个中年男人。 “霍老弟,给你介绍一下。刘德骅,葛悠。” “骅哥好,葛悠老师好。” “你好你好。” “嚯,这么年轻啊。” 冯晓刚和在座两人打过招呼,他们都知道霍云亭是来干嘛的。 是以葛悠在见到他时产生了小小的质疑。 这么年轻,剥鸡蛋那手功夫他能行吗? 冯晓刚呵呵笑着,从旁边的盘子里拿出两个鸡蛋来。 “霍老弟,悠子这是说不信你啊,给他开开眼儿。” 正所谓光说不练——假把式。 想拿到这十二万,就得证明自己是物有所值。 随手拿起一颗掂量了一下,便知道这是个生鸡蛋。 冯晓刚拍了拍葛优的肩膀,“悠子往后点,别挡着人家,他这手剥鸡蛋是要甩的。” 葛悠勾勾手指,让冯晓刚把脑袋凑过来,随后小声低语,“我说你到底见过这小子剥鸡蛋吗?” 冯晓刚嘴角抽搐几下,“没见过。” 从《功夫》剧组那会儿,他一杀青就赶回来拍片子了,也没和霍云亭求证一下。 让葛悠这么一说,他倒是有点后悔。当初应该先亲眼见证一下真伪。 “你是真不怕被骗啊。” “那不只是何逡儿这么说,他们整个《萍踪侠影》的人都他娘这么说,这还能有假?” “哼,死鸭子嘴硬。” 他俩这边拌嘴,霍云亭早已动起手。 轻轻握住鸡蛋上下两个尖端,手臂快如残影般一甩,哒哒哒哒的声音便细密传出。 葛悠本来就瘦,脸上也没多少肉。 伴随着鸡蛋壳一点点落地,他两只眼珠子几乎快要突出来。 不多时,一枚软塌塌的蛋出现在霍云亭的手中。 “真神了啊!” 葛悠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接过那枚软塌塌的鸡蛋。手指轻轻戳了戳,没想到指甲就把这鸡蛋膜划破了。 顺着那个小眼儿,蛋清全流了出来。 “霍老弟,这手功夫真了不得啊。” “葛悠老师客气了。” “嗯?他那儿叫冯老哥,我这儿就成了葛悠老师?叫我葛大爷就得了。” 刘德骅也来和他做介绍,只是普通话还有些不标准,一些音调总是发不对。 不过霍云亭之前在《功夫》剧组熏陶许久,粤语还是懂了些皮毛,于是干脆用粤语和他打招呼。 “雷猴啊?” “雷猴雷猴。” 别的演员冯小刚没做太多介绍,只是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拍下午的戏。 另外两位主演,刘若樱是宝岛人,语气听着软软的。还有一个叫王保强,个头搓,长相也不是很出众。 如果把霍云亭和王保强放到一起,他俩就是冰与火,好与坏,正与邪,天生一对儿的完美反义词。 按照电影剧情,时节是在冬天。 所以在这日头毒辣的七月份,刘德骅等人还都穿着棉袄羽绒服。 每次开拍之前冯晓刚都给他们灌下去一瓶藿香正气水,生怕他们突然晕倒。 旁边还有全副武装的医疗队随时待命。 不过纵使如此,大夏天捂汗,搞不好后背要长痱子。 下午的戏份拍完,冯晓刚晚上就和他签了合同。 指导费用是10万。如果需要他出手做替身,一秒4000。 这个合同霍云亭很满意,当即就签了下来。 冯晓刚也很满意,自己又可以多赚点。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每天晚上霍云亭都给刘德骅,葛悠讲解怎么剥鸡蛋。 因为冯晓刚觉得能替身能不用就不用。 这倒不是他为了节省几千几万块钱,主要是用了替身,镜头就得剪,会不连贯。 徒手剥鸡蛋这一手绝活也算得上是新奇。 刘德骅和葛悠都很感兴趣,学的也是认真。 然一周过去,剥鸡蛋的功夫是一点没长进,如何悄无声息的偷东西葛悠倒是学会了。 看着自己手机出现在一脸得意的葛悠手中,冯晓刚目光复杂的看向霍云亭。 “你丫挺的这都教的什么啊?” 第37章:私生饭 “咔!” “快快快,毛巾呢?水呢?” 伴随着冯晓刚一声咔,原本神色肃穆的刘德骅赶紧起身扯掉身上的大衣。 旁边有助理跟上去递凉毛巾,送凉水,还有的拿着小喷壶从头往下喷。 霍云亭则是打着伞,在不远处观摩学习。 函雪送他这把伞,这些日子总算是派上了用场,防雨又防晒。 “霍哥,你要不要花露水啊?” 草原蚊子多,而且毒。都是些大花蚊子。 被草原蚊子咬伤一口,抵得上城市里那些蚊子咬十口。 身边有一个个头不高的小子,把花露水递过来,脸被日光晒得黑红。 是王保强。 其实要严格来说,王保强比他大一岁,但是他却执意要叫霍云亭霍哥。 霍云亭拗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 “我不用,你自己留着吧。” “哎,好嘞哥。” 要问他为什么对霍云亭这样尊重,因为他想拜霍云亭为师。 即便不为师,哪怕是教他一招半式也好。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根本原因在释行羽那儿。 王保强小时候也在嵩山少林寺学过武,他和释行羽虽然说不上熟,但也算是认识。 前些日子释行羽和他联系,说要回少林寺继续苦修,可把王保强吓了一跳。 释行羽的功夫在整个少林寺里不敢说是数一数二,但也绝对算得上是靠前了。 而且他不是都接到周星弛的邀请了吗? 这么大的腕儿请他来出演片子,说不干就不干了? 这是受了什么打击,居然要回少林寺苦修? 王保强满肚子疑惑,不等他发问,释行羽那边的话就再次传来。 “有一个高手,二十出头,叫霍云亭。是河北沧州那边的,绰号任丘传武。” “一肘就败了我,还和洪拳大师赵志陵打了个不相上下……不相上下,你懂吧?” 拳怕少壮。 一肘就能把释行羽打飞好几米,没道理打不过一个六十出头的老人。 敢冠上传武这个名号,而且一肘就能把人顶飞,这样的人必然是高手! 前些日子他还想着什么时候能遇到这位狠人,好跟他学上几招。 没想到隔天冯小刚就请来一位动作指导入组,名字恰好就叫霍云亭。 他跟人打听过了,这位霍云亭就是从申城赶来的,之前好像就在周星弛的《功夫》剧组! 唉,就是人家好像不想搭理俺。 看着大口灌冷水的刘德骅,霍云亭心底暗暗佩服。 这个叫演员。 “霍老弟,过来瞅瞅行不行!冯晓刚招呼着,并把显示器对过去,“你瞧瞧他俩演的还算合格不?”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偷术合不合格得让专业人士来看。 这一段是刘德骅和刘若樱在拉卜楞寺跪拜时顺走其他人手机的片段。 就偷术这一招,刘德骅和刘若樱上了一周的小偷速成班才勉强得到霍云亭的认可。 不过旁观的葛悠倒是天赋异禀,要不然也偷不走冯晓刚的手机。 “霍小弟,我觉得我这次真的尽力了哦。” 刘若樱头顶披着一条蘸满凉水的毛巾,也站在一旁瞧着。 她也是热的不行,浑身上下都湿哒哒的。 把细节方面过了一遍,霍云亭点点头,“冯老哥,这就可以了。你要还力求真实,那他们不练个三五月出不了师。” “行。你要这么说,那这段就算过了。” 冯晓刚点点头,重新拿起喇叭喊道,“来来来!所有人各就各位!把最后一段拍完!” 从桑科草原这边拍的是外景,火车内景的部分还是得回北平。 冯晓刚从那边租了个8000多平的大棚。 桑科草原这边的戏份已经拍了很久,是以没过几天众人就动身飞往北平去。 小汤山科技园。 一列四十多米的火车静静的摆在大棚里,是无中生有号。 冯晓刚找人搭的。 霍云亭咂咂嘴,四十多米的火车,四节车厢,软卧,硬卧等全包在里儿。可谓是五脏俱全。 “就为了搭这几十米的铁皮,花了我好几百万。” “你这场地也得几百万吧。”葛悠背着手说道,“八千平啊。” “这都小钱儿,你少要点片酬这钱就都省出来了。” “姓冯的你是一点脸不要,谁吃的最多啊?” 没理会这俩人的拌嘴,霍云亭转身去找刘德骅,给他做特训。 剥生鸡蛋的那一招葛悠试过了,不行。真来不了。 只能到时候请霍云亭来当替身。 但是刘德骅玻璃杯剥熟鸡蛋那一手,大有可行之势。 只不过看似可行,实操起来还是非常有难度。目前为止刘德骅还没成功过。 霍云亭琢磨着今儿晚上再教最后一次,还不行就他妈做点手脚,杯子上打个孔,穿根线给鸡蛋吊起来。 白天的时候是在拍摄,晚上霍云亭就去刘德骅房间给他开小灶。 他作为全剧组唯一一个会粤语的人,遇上霍云亭这个也能对上两句的,实在是倍感亲切。 所以俩人关系也还不错。 “喂,亭仔,今晚也要来我房间吗?” 下午的拍摄结束,刘德骅就朝霍云亭挥着手问道。 “来,再给你做最后一次特训。” 霍云亭嘴上笑着,心里却是阵阵尴尬。 晚上吃过饭,两人朝刘德骅房间边走边聊。 刘德骅总爱讲点香江那边的娱乐圈八卦奇闻,尽管霍云亭不识得几个明星的名字,但这消息也是真他妈劲爆够了。 雷暴他的精神世界。 “哦,对了,亭仔我跟你讲哦,其实当明星最怕的不是那些狗仔,而是私生饭,懂伐?” 晚上九十点钟,两人走在楼梯上,刘德骅突然一脸严肃的说道。 “私生饭是什么?” “疯狂粉丝中的疯狂粉丝!为了见你一面,让她死都愿意的那种精神病啊!” “有次我在九龙那边,拍摄结束后回了酒店就感觉不对劲。屋子里好怪的香味你知道吗?” 到了五楼,刘德骅转动门锁,一帘心有余悸的瞧着霍云亭。 “当时我就打电话叫保镖,结果从我床底下拖出一个女人来!我当时——” “骅哥。”霍云亭语气轻轻的。 “嗯?怎么了?” “你屋子里怎么有双高跟鞋啊?” 顺着霍云亭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双艳红的高跟鞋正摆在窗台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映射着异样的媚光。 第38章:病情恶化 “我顶你个肺,你不要吓我啊!” 霍云亭这一说,刘德骅冷汗就下来了,可见这私生饭确实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刘德骅连忙贴近墙壁,悄悄侧着脑袋往里看,又揉了揉眼,疑惑的声音传来。 “亭仔,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啊,窗台哪有高跟鞋?” 这下霍云亭也懵了。 明闪闪一双红色高跟鞋摆在窗台,他就看不见? “骅哥,要不你戴上眼镜看看。” “我又不近视,戴什么眼镜?” 这下尬住了。 霍云亭明晃晃的瞧着窗台上一双红的透亮的高跟鞋,可为什么刘德骅就看不见? 一个是私生饭留下的心理阴影过深,一个是对现实再次产生了怀疑。 两人一时间都不敢枉然上前。 手伸到口兜里摸索着,略过今晚的教学道具——两颗鸡蛋,从底儿摸出一小块儿细碎的蛋壳。 指间握住,运气发力。 “砰” 双指一弹,蛋壳便犹如离弦之箭朝高跟鞋的方向飞去。 随后那块儿蛋壳径直穿过了高跟鞋。 “哒” 清脆,悦耳。 乍一听是什么东西撞击玻璃的声音。 霍云亭瞳孔猛地缩紧。 幻觉重新出现了。 刘德骅略显钦佩的看着霍云亭将蛋壳弹射出去,小声提醒道,“喂,亭仔,要不要我去打电话叫人?” “不用了,骅哥。”霍云亭深吸一口气,“咱们进去吧,可能是我看错了。” 打开灯,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在灯光照耀下越发艳丽。 刘德骅却是长吁一口气,径直走到窗台边,把那双高跟鞋拿起来。 “亭仔,该配副眼镜的是你吧?这是我今天上午放这里的两盒草莓。” 霍云亭轻轻点着头,“抱歉,骅哥,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来,咱们继续练剥鸡蛋。” 暂且把脑子里杂乱的心思收拢起来,霍云亭掏出两个鸡蛋再次重新教学。 “骅哥,你记住了,鸡蛋必须要一直贴着杯壁。黏不住,这鸡蛋就得掉。” “好伐,我再试试看。” 霍云亭点点头,起身去拿桌台上的玻璃杯,“实在不行也没事,到时候穿根线把鸡蛋吊起来也行。” 拿起桌台上的玻璃杯,却瞧见桌子下处仿佛有些什么阴影在耸动,时不时传出一些咔嗒咔嗒的怪声。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低头看去。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年轻姑娘正蹲在书桌下,五官精致却偏偏显得狰狞无比。 双眼如同一只死掉的金鱼。外凸,且闪烁着怪劣的光芒。 两排沾满亮晶口水的牙齿,正咬着两根大拇指上红彤彤的指甲。 我草。 额头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这完全就是他脑海里对于私生饭的印象! 太他妈渗人了! “亭仔,你在搞毛啊?桌子下面有东西伐?” 刘德骅把玩着手里的鸡蛋,侧头瞧过来。 “你不是又吓我吧?” 脚尖轻轻踢过去,穿了过那女子的小腿。可那女子却仿佛感受到了,突然转头,咬牙切齿的瞧着霍云亭。 双眼泛着血丝,目光如同吃人。 霍云亭笑了笑,“*你妈。” 随后把杯子递给刘德骅。 刘德骅用杯子扣住鸡蛋,随后便开始甩起来。霍云亭则坐在他身边指导。 ”频率再快点。” “用手腕的力道,用寸劲儿。” 他语气温吞的指导着,一双冷冽的眸子瞧着四周。 窗台外边有个蓬头垢面的人,舌头舔着玻璃,脸皮死死贴在窗户上。 衣柜不知何时微微张开一条缝,一只明硕着,闪着亮的眼睛瞧着外面。 再低下头,床底的缝儿里也不晓得什么时候钻出半张脸来。 “骅哥,手腕的力道不是上下左右摇,是晃。” 霍云亭说着,左脚猛然用力,狠狠跺下去。 “啊啊啊!!!!!!” 一道尖锐刺耳的女声,床底那半张脸被踩爆,鲜血溅了满地。 “亭仔,你跺脚干什么?” “刚刚好像看到只蚊子。” 这一点,刘德骅颇为认同,“夏天蚊子确实多的厉害。” “啪” 两人聊着天,刘德骅一时失神,鸡蛋掉落在地上。 “骅哥,咱再试一个鸡蛋的。实在不行就换我那招,串线儿。” “好伐。” 最终那个鸡蛋还是没剥成功。 “骅哥,明儿串了线儿咱再试试,我先回去了。” “行。亭仔慢走伐。” 离开房间时,霍云亭朝屋内看了一眼。 窗外一个,衣柜一个,床底还有个死的,天花板的吊灯也不知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一个。 “骅哥,我走了,你保重。” “喂,亭仔,保重什么鬼啊?” “没,骅哥你也早点休息。” 关上门,一切梦幻泡影全被隔离在那扇门后。 回了自己房间又好好洗了把脸,努力不去想刘德骅那个私生饭的故事。 又把屋子里细细翻了个遍,没见到一个人,心里这才放下心来。 躺在床上,眉头皱成川字。 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又犯了病? 自打入组《萍踪侠影》之后这幻觉就再没严重到出现在现实中。 不过再细细一想,自己出演《功夫》的时候,确实少了那种出演《萍踪侠影》时候的消化感。 难不成是因为当时大多数戏份都是靠真功夫去打,用到演技的地方实在是微乎其微? 武打片段不属于演技之中?那这个评判标准又是什么? 霍云亭又头疼起来,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天正常人的生活,他可不想再重回从前。 具体问题具体研究。 武打属不属于演技范围之内,消化自己的病情又要靠怎样的演技,这些都等日后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接点小活儿消化消化,把这严重起来的病情重新压下去。 “呼……妈的,真邪性。” 次日一早,霍云亭就找到冯晓刚,和他蛐蛐咕咕好久。 不多时,听完的冯晓刚便一脸震惊的望着他。 “霍老弟,你这思路是不是也忒野了点?你丫挺的一个动作指导去当群演,这是闹哪样啊?” 闹哪样? 霍云亭想了想,“毕竟我也是从群演这条路子上走过来的,忆苦思甜嘛。” 一旁旁听的葛悠淡定的吸溜了口茶,心里想道,有病。 第39章:又是个少林寺的 “后边的群演跟上!” “拿报纸那个往左一点。” “乘务员衣领怎么回事?掖里面了!” 听着身边几个剧务大声叫唤的的指挥着,霍云亭不由得有些感慨。 简直像是回到了在北平当群演的那些年。 不过和那会儿还是不一样。 几年前在北平当群演是为了活着,现在再次扮群演更像是体验生活。 点上一根香烟,来到剧务提前讲好的位置,认真扮演着属于他自己的戏份。 一个接一个,有合适的他就上。没合适化化妆他也要上。 看的冯晓刚直皱眉头。 这是来戏瘾了还是忒缺钱?总不能真是这小子说的似的是在忆苦思甜吧? 葛悠拍拍他的肩膀,“你也是农村出生的,这都不懂?衣锦还乡啊。” “你忘了,这小子是群演起家。从哪当的群演啊?北平。” “丫挺的,悠子你这说的有道理啊。” 冯晓刚恍然大悟,“从桑科草原的时候他不当群演,怎么一回北平就要演。还真是……衣锦还乡?” “嗐,差不了。” 瞧着认真扮演角色的霍云亭,冯晓刚挠了挠下巴。 当群演需要的演技不多,消化的量也就少。 不过积少成多,演了少说也有十几个群演角色,总算是勉强让幻觉不出现在眼前。 只不过《天下无贼》剧组没有武打戏,他也不好评判武打动作到底能不能消化病情。 又或者说是武打戏消化的量要比其他戏更少。 当了三四天的群演,大概拿了几百块钱。冯晓刚现结的。 后面就是刘德骅和葛悠飙技,火车上剥鸡蛋的剧情。 刘德骅玻璃杯剥鸡蛋的那一段,最终还是依着霍云亭的法子,杯底端钻小孔,用细线吊住。 这样一来难度大大降低,只费了四五个鸡蛋刘德骅便把这段戏过了。 转着佛珠,给自己攒着一轮轮的功德,霍云亭竖起大拇指,“骅哥,牛逼。” “别捧我啦,你那才是真的厉害。” “行了行了,别互吹了。悠子到你了。” 冯小刚打断两人商业互捧,轮到葛悠上场。 练了这么久,虽然徒手剥生鸡蛋他做不到,但是让鸡蛋转起来还是容易的。 手腕一甩,鸡蛋便飞速运转起来。 随后又给了鸡蛋一个特写镜头。 “咔!” “霍老弟,到你了。” 摘下佛珠,换上和葛优同款的外衣。 化妆师又照着葛悠双手的模样给他的双手上了妆,争取让其看起来一样。 “OK,霍老师,您瞧瞧怎么样?” “挺好的,谢谢了。” “哎呀,霍老师太客气了。” 坐到葛悠的位子上,手腕一转,鸡蛋转起来。 随着哒哒哒哒的声音,鸡蛋壳四散开来,却精准无比地保住了内层的膜。 “葛大爷,鸡蛋给你。” 葛优接过鸡蛋摊在掌中左右晃动一下,那鸡蛋如同果冻一般也跟着左右摇晃。 “啧啧,真是绝活啊。不管再看几遍我都觉得精彩。” “悠子你丫的小心点,别把鸡蛋弄破了。到时候补拍,这小子要加钱我可不出啊。” “抠不死你。” 剥鸡蛋这段戏份虽然拍了八秒半,但实际上最终也就剪到三五秒左右。 不过冯小刚最终还是按八秒半的价格结了片酬。 一秒三千,八秒半是两万五千五。 指导费十万,片酬两万五千五,再加上当群演结的那几百块钱,自己这一趟下来总共拿了十二万六千多。 可谓是不虚此行。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算上银行的存款和身上的散钱,他现在身家足有25万之余。 兜兜转转,自己最终的归宿还是回了北平。 现在指导也结束了,他这个骗术大师也该就此下岗了。 “冯老哥,我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那咱们后会有期?” 冯晓刚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霍老弟,不用后会有期。都是混京圈儿的,改天有机会我做局,叫上大伙儿一块搓一顿。” “得,那就多谢老哥的照顾了。” 随后又和刘德骅,葛悠等人依次告别,这次也不例外,主创们的联系方式基本上都加了个遍。 尤其是刘若樱的,给了他两个号。 一个是私人号,一个是公号。 临走之时还拉着他说有机会到宝岛那边去玩儿,她做东。 也不知道刘若樱是对他这个人感兴趣,还是对他这手绝活更感兴趣。 “我说霍老弟,你现在没有经纪公司是吧?” 正和李兵兵道着别,冯小刚突然插话问道。 “没有。” “亭仔,经纪公司还是要找的。现在制度越来越完善,以后单打独斗肯定是不行的,自己一个人上哪去找资源?” 别看刘德骅是香江人,但是说起大陆娱乐圈的道道来,丝毫不弱于他人。 霍云亭点点头,知道这些话是金玉良言。 “这一点我明白,以后有机会我去找。” “实在不行就来投靠我这边。我可是听说了,你连洪拳大师赵志陵都打了个五五开喔。” 霍云亭双手抱拳,“多谢骅哥。” 刘德骅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的想法很简单,有长相有本事,能捧就捧一把,万一火了呢?反正他们两个关系一直交好。 捧不起来也没关系,到时候请他来做自己保镖也不是不可以。 和众人告完别霍云亭就要离开了,然而却突然被人拦住。 “哥,你能不能先不要走哇。” 霍云亭低头看去,是王保强。剧组里那个存在感一直很低的主演之一。 在剧本里就这小子是个好人,可他偏偏指导的是骗术,和王保强打的交道也不算多,点头之交罢了。 “保强,你还有别的事儿?”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冯小刚,连忙开口,“哥,你能不能教我两招啊?” “为什么找到我?” “因为我听说你功夫特别高。说起来哥你可能不信,我小时候还在少林寺学过功夫呢!就是因为我心中有一个武侠梦!” 有梦想的年轻人呐。 霍云亭颇为感慨,他当群演最初只是为了治病,一晃神的功夫,现在都结交了这么多圈内的明星大腕。 放下背包,点点头,“来吧,过两招,我看看你什么水平——” “好!” 霍云亭话音未落,王保强便兴冲冲的奔至面前,一脚转金蹬朝天踹过去。 转金蹬朝天。名儿听着霸气,不过一般俗称正蹬。 虽说是打的霍云亭措手不及,不过他个子小,速度也慢。 这一脚没踹过去就被霍云亭一个扫堂腿打翻在地。 “好!” 葛悠鼓起掌来,他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这脚法,好他娘熟悉的感觉。 霍云亭皱眉问道,“你和释行羽是什么关系?” 爬起来的王保强拍了拍身上的土,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俺俩都是嵩山少林寺出来的。” 霍云亭嘴角抽搐几下,这圈子是不是也忒小了点? 第40章:你喜欢小孩吗?(求追读) 又和王保强过了两招,大致指点了一下霍云亭便离开。 拦了辆出租车,去了离小汤山科技园最近的地铁站。 “哥们儿,你这是要去哪儿?我直接把你送过去就行了。放心,便宜的很。” 霍云亭内心冷笑一声,“把我送到地铁站就行。” 他在北平的熟悉范围有限,谁知道这是不是个黑车司机? 到了地方跟他要个百八十块。不给都不行了。 还是地铁好点,至少不会被坑。 自己的提议被拒绝,出租车司机也没了先前的热情,拉着张脸开车向地铁站驶去。 和上次一样,还是从天坛公园附近下。 不过这回没有先去天桥乐茶园,而是找了附近的邮局,往家里寄了一万块钱。 他没敢寄太多,毕竟财不外露。 庄子里人多口杂,落下家里富裕的印象,往后的日子都不安生。 现在是八月中旬,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霍云亭那万年不换的黑底裤,白衬衫也收了起来,换成了从甘肃那边买的一套夏季衣服。 上身白色短袖,下身黑色短裤。左腕儿佛珠,右手手杖。 岁数要是再大上个几十岁,活脱脱一个老北平大爷的感觉。 “先生,邮递费总共是十七块。” “噢,好。” 霍云亭翻翻包,摸出十七块钱递过去,然后就愣住了。 这不是嫌邮递费太贵,也不是说觉得自己钱寄少了,而是突然想到在《天下无贼》剧组时王宝强的一句台词。 “邮寄6万块钱要交600邮费,这也太黑了,在老家的话,600元都够买一头毛驴了。” 把钱寄过去之后,想了又想一下,他还是给冯晓刚打过去电话。 “喂,冯老哥,什么时候杀青啊?” “还得有一个多月吧,怎么?又想回来当群演了?” 没理会他的打趣,霍云亭继续说道,“我记得宝强在剧里有一句台词,六万块钱邮递费要六百块,这个依据是哪儿来的?” 他又不是编剧,这小子问这干嘛? 尽管心中疑惑,不过冯晓刚还是如实回答,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肯定是打听过的,有的地方邮递金额上限是五千一次,邮递费要五十,这就得分十二次寄。你说这邮递费是不是六百?” “冯老哥,我刚刚往家里寄了一万块钱。你猜猜邮递费多少?” “多少?” “17。” 冯晓刚是聪明人,他不聪明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霍云亭这话可真是帮他省了个大麻烦。 “冯老哥小心官司啊。” “这件事上,老哥我欠你一个人情。”冯小刚深吸一口气,“霍老弟,多谢了。” 霍云亭没多说,简单客套了两句就挂掉电话。 本身就是突然想到了随口提醒一下罢了。 毕竟他还在这个片子里任动作指导,《天下无贼》到时候被人千夫所指,他也不好过。 打完电话又在路边上抽了根烟,随后便朝着天桥乐茶园的方向走去。 进了门便有服务员迎上来。 见到霍云亭先是一愣拿,服务员随即又笑着说道,“先生您又来了。” 霍云亭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那穿着淡蓝旗袍,扎着丸子头的女服务员也笑了,“您是郭老师的朋友,我记得清楚——就算不记得您这个人,您这根手杖我也是记得的。” 霍云亭也笑了,“有心了。” “您回回来都这么凑巧儿,再过会儿就是郭老师的场了——这回也是毛尖儿?” “太平猴魁。” “您这边坐,茶一会儿就到。” 看了小半场评剧,在观众一片吁声中两人上台。 霍云亭环顾四周,观众情绪都被调动起来。 而郭德冈两人一句话都没说,仅仅是站在台上就引起这样大的反应。 成势了。 现在就差一个鱼跃龙门的机会。 “老郭,你这相声现在是越来越好受欢迎了啊。” 一场相声说完,郭德冈早已满头汗珠。毛巾顺着脑袋擦了一轮又一轮,这汗直止不住! “嗐,也就以前那样。没啥区别!” 郭德冈朝后台走着,步伐虎虎生风,和前几个月那副蹉跎不得志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这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呐!” 于仟背着手,便摇头便说道,“六月份儿那会儿他拜侯老爷子为师了。” “嚯,老郭,你这是起飞了啊。” 郭德冈谦虚的摆摆手,“低调,低调。” 他和侯老爷子的师徒身份,就好比一张走向全国舞台的入场券。 以前是空有实力却进不去这个圈子,现在有了门票,进门儿就是乱杀。 “老郭,提前恭喜了。” “哪的话。今天我做东,去我家搓一顿?” “走走走,那得去。” 没去饭馆,而是去了老郭家。 几乎把人都叫上了,岳云篷他们仨徒弟,还有于仟。 张玟顺老爷子喜静,打电话请了,没来。 李晶那边也打电话问过,聊的什么霍云亭不清楚,但看老郭脸色觉得可能不是太友善。 不过这跟他都没关系,他们德云社内部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去。他一个外人不跟着凑热闹。 “哎呀,你就是霍云亭吧?真是年少有为。” 进了老郭家,一个面色和蔼,留着短发的胖胖女人迎上来。 “云达,云珑,云篷也来啦。” “师娘” “师娘” “师娘” 三个徒弟依次问好,霍云亭也连忙伸手过去,“嫂子好。” 这一屋子人不少,饭桌儿是两张桌子拼一块儿的。 七个大人加一个小孩儿——小孩是郭德冈儿子,叫郭奇林。 七岁左右的模样,脸蛋看着肉嘟嘟的,确实有郭德冈的神韵。 王慧在厨房做饭,岳云篷和严云达跟着打下手,老郭和于仟抽烟聊着天,孔云珑忙着给师傅泡茶,这小孩儿就被冷落下来了。 “臭猪?”霍云亭逗着小孩儿。 这不是他瞎叫,这小名儿是郭德冈给起的。 小胖子嘛。 而且孩子小,不知道好赖话儿。只觉得臭猪这名字还挺带感,有人叫便乐滋滋的应着。 当然这是几年前的光景了。 现在孩子长大了,一听见有人叫他臭猪就皱眉头。 “你干嘛?!” 虽然奶声奶气,但也能听出来,这是真急眼了。 霍云亭连忙举起双手示意投降,“我错了,大林,大林好吧。” “哼!” 看着逗弄自己儿子的霍云亭,郭德冈沉思一会儿便笑着问道。 “霍老弟,你喜不喜欢小孩啊?” 第41章:这房白租了(周二求追读!) 看着郭德冈,霍云亭愣了一下便摇摇头。 “养孩子麻烦,刚出生的时候擦屎擦尿,长大了收拾他屁股后面烂摊子。” “你这不跟大林子玩儿的挺开心吗?”于仟叼着一根云烟儿疑惑问道。 “这不是我孩子啊。”霍云亭耸耸肩,“到时候得老郭给他擦屎擦尿,我就玩玩。” 郭德冈脸一黑,要不是实力过于悬殊他都想拿拖鞋呼他脸。 像话吗?! 说的什么话这是! “大林过来,爸爸这儿来,离那个傻大个远点儿。” “嗯嗯。”郭奇林闻言便抛下霍云亭,倒腾着两只小短腿跑向他爹的怀抱。 一把抱起自己的宝贝儿子,先前的一些想法也就收了起来。 “就你小子这揍性,一辈子找不着老婆!” “我刚20,急什么。”霍云亭倒是无所谓。 “来来来,都过来吃饭了。” 岳云篷和严云达端着一盘盘菜送上餐桌,王慧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众人入了座,郭德冈两口子在主位,两边分别是于仟和霍云亭。再边上就是仨徒弟以及郭奇林。 王慧先是举杯,敬了于仟一个。 “于大哥,我在这儿谢过了,愿意陪着我家老郭胡闹这么久。” “嗐,这哪的话。” 随后又举杯转向霍云亭,“霍兄弟,嫂子也知道你不富裕,就这样你还愿意借老郭八千,这情我也记在心里。” “嫂子言重了。” 最后是那三个徒弟,“承蒙你们瞧得起老郭,拜他做师傅学些伎俩。” “师娘言重了。” 这一顿饭可谓是吃的宾主皆宜,霍云亭也不由得暗自感慨,老郭娶了个好媳妇啊。 会来事,识大体,情商高。能找到这样的老婆可真是有福了。 几人唠着家常嗑儿谈天说地,不一会儿就喝到酒性正酣。 郭德冈和霍云亭碰了一个问道,“霍老弟,几个月不见,这又是去哪儿发财了?” “去了趟申城,从周星弛的新片子里串了个角色……然后又回北平去冯晓刚的片子里做动作指导……” 郭德纲和于仟人都懵了,面面相觑,“你小子走这几个月遇上这么多腕儿?” 先是梵冰冰黄海兵,现在又是元家班,周星弛,刘德骅,冯晓刚。可谓是把当今娱乐圈的名人大腕儿全遇了个遍。 “你这几个月逛下来,少说也得赚了七八万吧?”于仟好奇问道。 名导的剧组不缺资金,给钱也大方,他这已经是往大里猜了。 没想到霍云亭摇摇头,“少了。” “这还少?15万?” “还少。” “20万??” “22万。” “22万?!?!” 郭德冈和于仟这下是真傻了眼。 他俩搭班子讲相声到现在,这些年加一块能有二十五万吗? 好像也差不多? 原本正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老郭又蔫儿下来。 这还玩儿屁,实在不行老子也跟着转行当演员去得了。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 一直从旁边听着的王慧思索一下开口问道,“霍兄弟现在家住哪儿啊?” “我这是刚拍完就找老郭喝酒了。琢磨着一会儿喝完酒就去找房子。” 找房子的确是当务之急,现如今自己闲下来,兜里也有了余额,得赶紧把住所定下来。 “要是说买房子,霍老弟,我可以帮你问问,介绍几个。” 王慧突然开口说的霍云亭愣了下。 “嫂子还有这人脉呢。” “嗐,哪有人脉不人脉一说,就是以前的一些朋友。” “那就麻烦嫂子了。” “这话说的太见外了,你叫我一声嫂子,叫老郭一声老哥,我肯定是得把你当亲弟弟看。” 岳云篷没吭声,也没理会桌子下孔云珑疯狂拍他大腿的手,埋头扒拉着饭。 悄悄抬起眼儿,恰好和师傅对上,俩人眼观鼻,鼻观心,谁都没说话。 这顿饭吃完,老郭送客。 实际上也就是送送霍云亭一个人。 师傅送徒弟不太像话,于仟自个儿溜达着就回家了,唯有居无定所的霍云亭,老郭陪着他边走边聊。 道上霍云亭也和老郭打听了一下王慧,这一打听可不得了。 她本身就是京韵大鼓的演员,在津门那边火的不得了。家里也有钱,想当初刚学完车她爹就送了辆夏利。 “老郭,你这是傍了个富婆啊。” “你个连对象都没谈过的小年轻懂个屁。” 没说太多,但是对于当初老郭朝他借钱的事儿,心里有了新的揣测。 当晚是找了家宾馆住,没想到隔天一早就有人和他打来电话,是房产中介。 那中介自称他是王慧介绍来的。 在封台区,霍云亭打车去的。 到了约定的地点,那中介手里拿着一沓纸扇风,看模样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陈经理是吧?” 那中介闻声抬头,随即眼睛一亮。 看着年轻,但是五官坚毅深邃。穿着简朴,是短袖裤衩,但是左手腕戴着那串佛珠,右手那根纯黑手杖,一看就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大客户! 这是大客户啊! “霍先生是吧?您这边请。” 跟着中介去看了房子,不得不说,王慧找的人确实合他胃口。 自己把要求简单一说,这陈经理马上就能对出来好几套合适地段的房。 这不,就像他们现在看的这套四合院。 “霍先生,您瞧这一套院子,出门左拐两条胡同就直接到外面去,别的不多说,交通方便。” “咱这地界虽然偏僻了,但好就好在一个清静。平日里甭管是多大的声儿,随便您造,没人打扰。” 这话是客套,实际上这地界儿就是忒偏了。不过也好,他喜静。 跟着陈经理走到院子中间,左中右三个房门,三个屋,恰好符合霍云亭的要求。 “霍先生,这院子是二十五平米的。” 院子看着杂草横生,三个房门也是灰尘朴朴,但是装修的都还算是精致。 推门进去把三个屋子扫了一眼,还不错,也都符合他的要求审美。 “霍先生,这院子——” “陈经理,直接说多少钱吧。这套院子租下来的话。” 陈经理闻言一愣,随之会心一笑,“两千九。” 租一整套四合院儿,月租连三千都不够,足以见得这地界之偏僻。 “好,先租着吧。” 跟着陈经理去办了合同,交了钱,这套院子现在就归他了。 心里有些许开心,自己总算有了住所。 随和就给家里打过去电话。 “妈?你和咱爸要不要来北平住?叫上我爷奶,一套四合院三个屋,够用了。” 他身上有二十几万存款的信和那一万块钱一起寄回家去了。家里人也是知道他现在算是小发达了一把。 养活一家人,足够用了。 陈彩萍的声音也很快就传来,“云亭,你爷年纪大了,不好走动。我和你爹……在庄子里待习惯了,北平是大地方,我们不适应……” 一些话说了许多,最后如同一道晴天霹雳。 “云亭,我们还是不去了。你自己在那边好好发展,昂。” 许久没听到儿子的回话,陈彩萍小心翼翼问道,“你不会是已经租好房子了吧?” 很快,爽朗的笑声传来,“妈,怎么会呢,我是那种蠢人吗?” “那就好那就好……” 挂掉电话,看着空荡的四合院,霍云亭深吸一口冷气。 “草。” 第42章:你肯定认识我老公 中午的功夫去买了床单被罩等床具用品,还有锅碗瓢盆等吃饭的家伙。 随后就是漫长的打扫时间。 不过他只打扫了正当中的房间。毕竟他只需要住一个屋,另外两个用不到。 收拾完之后去复印店打印了一些租赁广告,张贴在沿线的电线杆子上。希望能来两个室友好让他回回本。 点背不能怨社会,人活着要学会自我安慰。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怨他自己。 收拾完房间,再换上床褥就已经是满头大汗。 这三伏天实在是热的够呛。 随后又去了附近的商场,买了插电板和一台风扇。 没买空调,一台就要大几千,倒不如几百的风扇实在。 最主要的是他这病注定了他不可能闲在家里,往后的日子必定是天天在剧组跑。 到时候买个空调一年半载用不上两回,当装饰品用吗? 是以他连电视都没有买。 安插板,插电源,伴随着一阵嗡嗡的声音,电扇的风叶转动起来。 小风一吹,整个人都凉快了不少了。 落了汗,去卫生间洗澡。被淋浴头冲洗着身体,又无意见瞥见旁边那个蹲便。 于是当天下午就有师傅来安装坐便马桶。 晚上的时候,拉开院里的小灯,打开正房的灯,一时间柔光照满整个院落。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是这座小院的真实写照。 隔天中午把岳云篷叫过来,哥俩又搓了一顿。 看着云哥这套小院,险些把小胖羡慕死。 “云哥,你这套四合院多少钱租的啊?” “小三千。” 岳云篷听着直咂嘴。 自己现在入不敷出,而且还要给师傅交学费,裤兜比脸还干净。能租上这种小院儿,至少也得等他成了角儿。 可自己成角儿又要多久啊?师傅现在还只是个小角儿呢。 要不是师娘那边经常嘘寒问暖,他可能真就坚持不下去了。 这样一想,又唏嘘感慨起来,连喝了好几杯——现在霍云亭不限制他喝酒了。 小胖喝的醉醺醺,走不动路。霍云亭暂且把他扔到自己卧室去。 在他屁股上啪啪拍了两下,霍云亭摇摇头,“这小子,真他娘的是越来越胖了。” …… “后宫戏!后宫戏!十个宫女!八个太监!” “那老头过来,缺个老太监。还有那两个女的,也跟着上车……” 北影厂门口,张德邦还是戴着他那副黑墨镜。只是身上的风衣换成了半袖短裤。 把人招呼上车,大巴就朝着某个影视基地驶去。 大巴内颠簸着,张德邦靠在座子上,算着本本上的人名。 一个人克扣五块,还有几个吃的更多点,八块……大概能吃个一百左右。这趟不白走。 “嘀嘀嘀“ “嘀嘀嘀” “妈的,谁啊!坏老子心情!” 骂骂咧咧的掏出手机一看,硕大的两个字:牲口。 瞳孔猛然缩紧,一张年轻且癫狂的脸出现在面前。 这疯子从甘肃回来了? “……喂?是霍兄弟吗?” 大巴后面的群演们面面相觑,大背头还有这么礼貌的时候?电话那头是哪位大神? “老张,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那熟悉且让他恐惧的声音传来,张德邦干巴巴笑着,“挺,挺好的,挺好的……内个,霍兄弟有事吗?” “晚上来搓一顿?来我家。” 我*%~@* 张德邦瞬间就想要爆粗口,谁他妈要去你家吃饭啊?到时候我岂不是羊入虎口? 正琢磨着怎么委婉拒绝,结果那头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说话当你默认了啊,晚上来我这搓饭。云,云哥,俺咋从恁床上……老张,我家住址一会儿发给你,还有事先挂了。” “嘟,嘟,嘟……” 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张德邦脸都绿了。 那道突如其来的男声怎么回事?什么叫他妈咋在你床上?那他妈叫我去他家干嘛?还是晚上? 老菊瞬间一紧。 这他妈是要晚节不保啊! 五点半左右,张德邦朝着手机上的地址走去。 他是真不想来,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妻女,他觉得实在不行咬咬牙忍一晚上也就过去了。 “我瞧瞧……余岁儿胡同……往里拐……四合院?” 张德邦略显怪异的瞧着面前的大门,这小子总不能住四合院吧? 再看看手机,地址上说的是这儿啊。 犹豫了会儿,张德邦还是伸手去敲门,没想到这一敲直接把门敲开了。 门没锁。 探头探脑的瞧了瞧,只见一个背对自己的身影,正在剪着地上的杂草。 短袖裤衩,夏天很常见的服装。但是手腕那处透着光泽的佛珠,刻着十八罗汉的面孔,一看就不是凡品。 “大爷,请问一下——哦,小伙子不好意思,我,霍!霍云,兄弟?” 那人影转身的短短几秒,张德邦的内心来了个九曲十八弯。 “霍兄弟,真的是你?” 放下手中的活计,霍云亭笑了笑,“老张来这么早啊。” 他和老张约的是六点半,没想到提前一个小时就来了。 看着这套四合院,张德邦内心惊异不定,“这是你家?” “对啊。” 好家伙,几个月前还是穷酸的精神病,现在整个一老北平爷。 《萍踪侠影》那剧组真这么赚钱?不应该吧?也没听说换主演了啊? 再瞧他那张脸,脑子豁然开朗。 这小子不是腕儿,可那剧组里女主演是腕儿啊! 怪不得给他整了这么一套远离人烟的小院儿,这是金屋藏汉呐! 张德邦不由得咂咂嘴,这精神病真TM有福气,直接少走几十年弯路。 不过把我叫来干嘛?难不成是人家玩的太花儿给他整抑郁了?要拿我泄火找回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嘶!” 老菊又是一紧。 “老张,我从馆子里定了点菜,咱俩一会儿好好喝一壶。” “额……好。” 从外边小饭馆订了菜,和人家打过招呼,直接送菜上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喝着酒。只不过一个悠闲自得,一个是谨小慎微。 颇有曹操宴请刘备,煮酒论英雄之风。 正喝到酒酣之处,大门突然被敲响。 “霍兄弟,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张德邦有些紧张,自己是不是打扰金主妈妈的好事儿了? “不用。我去瞅瞅。” 开了门,一个看着30余岁的中年女人面含笑容站在门口。 张德邦从里面偷偷瞧着,摇摇头。 看来是自己猜错了,包养他的估计是幕后的哪个大佬。 “你好,请问你是?”看着那女人的陌生面孔,霍云亭疑惑问道。他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人。 “你好你好,我叫王晶花,是华谊兄弟的一个经纪人。” “呵呵,你可能不认识我,但你肯定认识我老公。” “哦?您丈夫是?” “董智华。” 第43章:霍哥! “你是董哥老婆?”霍云亭失声问道。 随即一个手持枪棍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头发略显稀疏。 正是《功夫》剧组里的油炸鬼扮演者,京剧短打武生董智华。 当初自己还说回了北平请他喝酒,没想到酒没请着,他老婆到先来了。 “嫂子请进。” 王晶花笑着点点头,随即进了屋子,便瞧见饭桌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张德邦。 “这位是?” “我一个朋友。嫂子也来坐下喝点?”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王晶花笑着点点头,坐在张德邦对面。 然后伸出手来,“你好,我叫王晶花。” “王姐好,我叫张德邦。” 两人握过手,张德邦悄悄打量着王晶花,而王晶花也不着痕迹的扫视张德邦。 穿着打扮算不上简朴,但也不是大富大贵的模样,应该是有点小钱。 十之八九是霍云亭起家前认识的朋友或者贵人。 霍云亭关上大门,也入了座,敬了王晶花一杯。 “嫂子,先前说回了北平请董哥喝酒,好几天了也没招呼他,还望嫂子回去之后帮我赔个不是。” “哈哈,这哪儿的话,我家老董可经常夸你一身武艺出神入化呢。” 听着两人说客套话,张德邦默不吱声的夹了口菜。 好家伙,直接跟人老公打成一片,自己还是小瞧这小子了。 不过有了王晶花的加入做其中润滑剂,张德邦先前那如坐针毡的感觉倒是少了许多。 毕竟他本来也不想跟霍云亭有太多接触。 先前他和张德邦两个人时,已经酒过三巡,有了王晶花的加入又过三巡。 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王晶花便开口说道此番来意。 “云亭啊,嫂子听说你现在还没有经纪公司?” 霍云亭点点头,“确实。” “那要不要来嫂子的公司?华谊兄弟。别看这名字你耳生,但是合作可不少呢。” 我和华谊兄弟还有过合作? 瞧着霍云亭疑惑的目光,王晶花笑着说道,“周星弛的《功夫》,冯晓刚的《天下无贼》,这可都有华谊兄弟的投资。” “尤其是冯导,一直和华谊兄弟维持着深度合作。” 好家伙,霍云亭不由得感慨这圈子真是有够小的。 听着王晶花说,一旁的张德邦傻了眼。 “额,不好意思,我冒昧问一下。霍兄弟,你这几个月还去参演了周星弛,冯晓刚的片子?” “只参演了周星弛的,冯老哥的片子我是做动作指导。” 这下张德邦是彻底懵了。 这感觉就好像自己以前一直瞧不起的小催巴,突然变成了上市集团的老总! 这他妈身价得涨多少啊? 再一琢磨王晶花,华谊兄弟这两个关键词儿,这才回想起来。 王晶花谁啊?这他妈是经纪人行当里教母级别的人物啊! 让她捧红的演员不计其数,别的不多说,就四旦双冰里,那双冰能红起来,多少都和王晶花有点关系! 他们这些群头平日里闲聊扯皮,说的最多的就是王晶花。 小道消息相传,华谊兄弟请她去公司做经纪人,直接给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试问哪个群头不想复制她这样的人生经历? “云亭,有没有兴趣加入华谊?别的我不敢说,凭你的身手,我能给你拿到手的都是绝好的资源。” 霍云亭沉默了会儿,“分成怎么算?” “那这个可多了,有二八分,有三七分,还有五五分。” “那我在嫂子眼里是什么价位?” “是二八?还是三七?”霍云亭自认为他没资格达到五五开的地步。 王晶花笑着回答:“四六。” 她之所以愿意开出这个价格,是深思熟虑后决定的。 一肘打败少林寺的高手,又和洪拳大师打的不相上下。 这些不仅仅是董智华告诉她,毕竟都已经从《功夫》剧组传遍了。申城圈子里几乎都知道有任丘传武这么一号猛人。 除此以外,他那一手不止于剥鸡蛋的绝活和对自身声誉的注重程度也很让王晶花满意。 冯晓刚和她电话说了少说也得有半个小时,都快把霍云亭夸出花来了。 是以她对于霍云亭在《天下无贼》剧组中的表现几乎都有所了解。 她最烦的就是有些艺人自己私下去偷偷乱搞,弄出一屁股烂摊子还要她去收拾。 洁身自好的艺人……难得啊。 再加上元家班,刘德骅,周星驰……这一系列大腕儿都和他关系匪浅。 有时候王晶花内心中都会涌出一个让她自己都觉得骇人的想法。 能不能把他捧成下一个程龙,李廉杰? 别的她不了解,但单就这一身功夫来讲,几乎可以说是得到官方认证的。 “四六分?”霍云亭有些疑惑的重复一遍。 他和冯晓刚打听过,新人签经纪公司一般都是三七分,怎么到他这儿就成了四六? “云亭,嫂子觉得你值这个价。” 说着,把一份合同推了过去。 “你先找个律师瞧瞧,毕竟签约经纪公司一签就是几年,这种大事还是慎重一些的好。” 张德邦在一旁暗自钦佩,这话说的有水平。 “行,嫂子,我明天就去。” 王晶花点点头,“云亭,你会发现现在最适合你的经济公司就是华谊。” “为什么?” “因为有我。” 霍云亭笑了。 王晶花也笑了。 “行了,不打扰了,你们哥俩慢慢聊,我先走了。” “嫂子,我送送你。” “别,这点路送什么?我自己走就行。” 尽管王晶花一再推脱,霍云亭还是一路随着把她送出了胡同。 “嫂子慢走!” 回了四合院,霍云亭坐下便沉思,自己可谓是打瞌睡就有人送上了枕头。 不过再一琢磨,《天下无贼》有华谊的投资,王晶花还说冯晓刚和华谊的合作很深。 那十之八九就是冯晓刚给他引荐过——或许董哥那也帮他说过几句话。 嗯……还是要问问。 “啪!” 桌子被突然拍响,打乱了霍云亭的思路。 张德邦双眼发红,上半身努力往前探。 一眨眼,两只眼睛掉了泪儿。 “霍哥,你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什么吗?” “老张你少说比我大一轮了……不过你当初说过啥?” “我在你身上做投资啊!呜,呜呜……霍哥,咱熬出头了!” “进了华谊,咱俩就是往成功的路上又迈了一大步!” “嗯……咱俩?” 第44章:《杀破狼》? 看着霍云亭,一股犹然升起的心酸涌上张德邦鼻头。 自己装孙子好几天,求爷爷告奶奶要来《萍踪侠影》这样的好资源,宁可往里搭钱也要把霍云亭捧出来! 他走这几个月自己每天吃不好睡不饱,心里儿一直惦记着。 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总算是熬出头了! 握住霍云亭的双手,他老泪纵横。 把别人骗过去只能说是有点手段,把自己骗过去才叫能耐。 霍云亭本能感觉老张是在扯犊子,但是又找不出破绽来——确实是这么回事啊。 “老张,艺人还能带着经纪人入公司吗?” 张德邦身子僵硬了一下,就连眼泪也停滞几秒。不过很快又流了出来。 “有志者,事竟成!咱们就好比手足兄弟,缺一不可啊!” “我经纪人不是王晶花吗?” “霍哥,一看这个你就不理解。”张德邦连忙坐到他身边,斟了一杯酒。 “这经纪公司啊,就好比后宫。王氏兄弟是相当于皇上,王晶花就是大总管。你呢,就是后宫的妃子。” “什么叫后宫三千佳丽?你这样的妃子多的是,大总管哪招呼的来啊?所以就得弄点贴身的小太监伺候着。” 霍云亭想了想,“可小太监得是大总管安排吧?” 你特么一神经病脑子还这么好使…… 张德邦长吁短叹,“别人的终究是不如自己的,你说是不是?”再说了,你发达了不能把老哥扔一边不管了吧?” 这话说的确实是。 没有张德邦,他连《萍踪侠影》剧组都不知道,更别提进去了。 “老张,这事儿我不敢打包票,我也只能说是问问带你进公司行不行——而且我还得先考虑要不要进华谊。” 这话听的张德邦直着急,“这还考虑啥啊?不看华谊兄弟,就凭着王晶花你也得去啊!” “内地的圈子里,你再也找不出比她更好的经纪人了。” “那我还要你干嘛?” “我特么……她还属于很多人,但我只属于你!” “我要真决定去了,回来我问问。” 这话题暂且告一段落。 霍云亭招呼老张继续喝酒,可张德邦此时已经没了心思,脑子里全是以后更大的发展。 见他浑浑噩噩,全然已经忘乎所以,这顿酒席也只好暂且告一段落。 夏天昼长夜短,虽然现在已经快到七点,外面的路况还能看清。 是以霍云亭没有相送。 这也是张德邦的极力推脱。 “霍哥,你就不用送我了,好好琢磨琢磨,这可是个大机会啊。” 送走了张德邦,霍云亭便给梵冰冰打了个电话。毕竟她也是王晶花带出来的,而且也在华谊。 果不其然,梵冰冰是极力推荐。 “小云,这确实是个机会,在内地的经纪人圈子里,花姐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好,冰冰姐,麻烦你了。我会考虑的。” 随后他又给黄海兵,李兵兵,孙昊等人依次打电话问过去,和梵冰冰的说法大差不离。 话问到这个地步,那他也不用再琢磨了。 次日一早请了律师来看合同,准备和华谊签约。是三年的。 “云亭,今天这个选择,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霍云亭点点头,“华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我能不能带个人一起进公司?” 王晶花心中有些不爽利,还没进公司就开始想要特权?这和冯导说的可不太一样。 “你先说说要带谁,带他干嘛?”王晶花脸上还是那股温和的笑。 “那天和我一起吃饭的,张德邦。算是我的贵人。他说只要能进华谊,从实习经纪人干起都行。” 噢,是他。 王晶花心中有些明悟。 那晚从四合院离开之后,她就派人去搜集张德邦的消息。 北平圈内的一个群头,名声不好不坏。对霍云亭有知遇之恩,就是他介绍了《萍踪侠影》这个剧组。 这个人王晶花还是有点感兴趣的。 京圈内的人居然能打听到外省圈子的内部消息,而且自掏腰包出车费。 就这份眼光和魄力,让他来华谊培训一下确实值得。 当经纪人最要紧的是什么?就是眼光。 要不回回给自己手下艺人选些烂资源,那就不叫经纪人了,只能说是保姆。 “这个可以。你把他电话号留给我,到时候我和他亲自联系。” “好,麻烦花姐了。” 私底下可以叫嫂子,可到了外面得叫正式点。 当天下午,霍云亭请来董智华喝酒。这是当初在《功夫》剧组欠下的一顿。 “董哥,之前一直说请你喝酒,拖到现在才把你请过来,我自罚一杯!” “霍师傅哪的话。”董智华笑着摆摆手,“我听说你和华谊签约了?” “这倒是,还是嫂子——” “嘀嘀嘀” “嘀嘀嘀” 掏出手机,是张德邦的电话。 “霍哥!华谊兄弟那边来电话了!我被签上了!我现在是华谊兄弟的实习经纪人了!” 他分贝大的很,吵的霍云亭耳膜疼。 “行行行,恭喜恭喜。” “霍哥,我得感谢你才对,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在他眼里,霍云亭从神经病一跃为自己的大贵人。 当经纪人自己确实不够格,实习一段时间恰恰好! 本来他就有底子,还怕做不好? 挂了电话,董智华嚼着脆生生的萝卜干问道,“谁啊?” “一个朋友。来,董哥,咱再走一个。” “走一个!” 他的咖位不算大,公司也没有给他指定专属经纪人。 本以为自己少说也得等个一两周才能接到活,没想到隔了三天王晶花就打来电话。 “云亭,两天后去《杀破狼》剧组面试。一会来公司找我拿相关资料。” “你和元家班有交情对吧?洪巾宝是主演之一。你去了好弄。” 《杀破狼》? “花姐,这听着像是武打戏?” “嗯?你这么好的身手不去拍武打片去拍什么?” 话是如此,但是他当演员的目的是什么?是治病啊。 武打戏也能消化自己的病情,但消化程度要远弱于其他拼演技的戏。 上次在《天下无贼》剧组虽然接了一堆小活儿,可算算日子也消化不了多少。 毕竟他这病情也是在日益加重的。 “……花姐,我想找个拼演技的戏。要求越高越好。” “嗯?” 第45章:《青红》 “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办公室内,王晶花合上文件夹,指甲哒哒的敲着桌子。 “我……觉得我的演技还是薄弱了些,这是我的短板,我想把这块儿弥补上。” 王晶花眉头皱了皱,随即又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 这孩子,真够让人省心的。 有些武打出身的演员,总是觉得自己有一身功夫就足够了。对于演技上抓的就越发薄弱。 但是仔细瞧瞧那些大火的明星——程龙,李廉杰,甄子单……那一个不是身手与演技并存? 能够认识到自己薄弱之处并想法子弥补,有这种超前的意识的确是难得。 不过还不到时候。 “云亭,演技不一定非得是演戏的时候提升自己,平日里也要去练习。你现在还是先专注于武打戏。等你的名气上来了,我会考虑给你安排一些资源拼演技的资源。” 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样吧,过几天我给你安排一个老师教你演戏。” 霍云亭叹息一声,自己的病就是最好的老师,哪还需要别人去教? 只不过这老师的学费也是高的离谱。 “花姐,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安排一些拼演技的戏,这对目前的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如果是别的经纪人,这会儿已经开始不耐烦一句爱去不去就打发了,或者破口大骂。 但王晶花不会。 她既是顶尖的经纪人,针对每一位艺人争取来的资源都是最为适合的。 同时也是顶尖的保姆,从出行到记者会等各种方方面面的小事都无微不至。 这也是她极为受人爱戴的原因。或许称她为教母更合适。 “云亭,如果你执意要拼演技的话,我可以给你找资源。” “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咖位不会很大。” 霍云亭笑了笑,“花姐,你不嫌弃我老和你提要求就好。” “怎么会。那我再帮你找找,如果没有合适的,那你就还去面试《杀破狼》。” “这肯定的。麻烦花姐了。” “没事。” 挂了电话,王晶花收起笑,神色淡然的继续处理公务。 …… 霍云亭坐在小院儿里挠着下巴,过了半晌突然以手击掌。 自己这事儿做的不行。这不是给人留坏印象吗? 琢磨几秒,给董智华打过去电话,“喂?董哥,来我这儿喝两杯啊?” “嗐,喝过了就不能再喝啊?我跟董哥你实在是一见如故啊!” “那行,就今儿晚上!还来我家,咱哥俩一醉方休!” 挂了电话,霍云亭便出门去饭馆买菜。 不多时,六点多钟,董智华便拎着一瓶酒前来拜访。 “霍师傅,带了瓶好酒,可不算吃你白食啊。” “董哥哪儿的话,快进来——嘶!” “呦,霍师傅这是怎么了?” 霍云亭一瘸一拐的入了座,神色些许失落的摆摆手,“前几天遇到一个高手,一时见猎心喜,和他过了两招。一记鞭腿打在我小腿上,好些天了缓不过来。” 这话听的董智华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还有能把你打出内伤的人?” “唉,强中自有强中手。” “那他怎么样?”董智华关心这个。 “被我打断两根肋骨,赔了点医药费。他也是玩得起,拿了钱就走了。” “嘶。”董智华皱着眉头咧咧嘴,这听着就疼。 这群搞传武的,一个个都是武痴子,比武不要命。自己以后还是安心去演京剧的好,别再和他们打交道了。 太阳躲进西边山后头,一抹余晖在天空中荡漾开,把天上的绵云染红,好漂亮的一抹晚霞。 这样好的景色错过岂不是可惜了,于是二人便从院子里的小石桌上摆了酒菜。 饮酒赏景,好不快活。 等太阳彻底下了山,两人差不多吃得酒足饭饱。 当然,院子里的蚊子也是吃了个痛快。 董智华临走时,那小腿比来时粗了一圈。 “董哥,慢,慢走啊,我给你拿两瓶花露水?” “甭,甭了,早就没,没知觉了。” 把董志华送走,霍云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腿,长叹一口气。他也没好到哪儿去。 送走董智华,霍云亭每天就等着王晶花的新资源。 早晚练武,闲暇时买些话本小说做晚上梦中学演技的素材。 要么就是去大街上观察路过的各色行人,记住他们的身份,性格,年龄…… 这是现实存在的人,模仿他们肯定要比自己幻想的更真实。 过了两天左右,霍云亭接到了王晶花的电话,让他去公司细谈。 戏份确实换了,不再是《杀破狼》。不过新戏的角色是指定的,位分不高,而且要求还不低。 “云亭,王晓帅听说过吧。” 帅不帅我不知道,但是这名儿听着挺草率。 霍云亭点点头,“有所耳闻。” 王晶花叹了口气,“他是第六代导演。处女作电影《冬春的日子》被英国BBC选为电影诞生一百周年之百部最佳影片之一” “1999年,执导第一部体制内电影《扁担姑娘》入围戛纳国际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 “2001年,执导的影片《十七岁的单车》入围第51届柏林国际电影节竞赛片单元并获得评审团大奖银熊奖。” 霍云亭咂咂嘴,“这可了不得,片子都是冲着国际去的啊。不过这么厉害怎么没在国内听说过他的片子?” “人家赚钱的路子就是拿奖,有了知名度再卖出去。跟国内商业片赚钱的路子是不一样的。” 王晶花淡淡的解释着,把一沓资料推过去,“这是王晓帅导演的新片子,《青红》。” “主角你估计是选不上,但是有一个配角很适合你。一个酷小子,吕军。” 霍云亭接过资料看了看,发现这角色几乎可以说是他量身定做。 上世纪八十年代那会儿,会跳猫王舞步,还是地下舞厅的腕儿。 这什么要求? 帅。 霍云亭又翻了一下这沓资料,吕军这个角色戏份不算多,但是和他很契合。 “花姐辛苦了。” 又翻了几页,却发现没有男女主的身份信息。 “花姐,这片子男女主是还没定吗?” “可不是。王导心里有人选了,可人姑娘不愿意啊。” “这是哪个姐?这么大腕儿啊?” “也算不上大腕儿,就是王导看好。叫高圆圆。” 第46章:我就是农村孩子 高媛媛? 想了想,没听说过。 娱乐圈里除非是特别大的腕儿,否则他都没怎么听说过。毕竟他以前连小说都不怎么看,更别说对娱乐圈的了解程度了。 又翻了几页,发现只预定了女主这一个角色,其他角色还没选。 而且这拍摄地居然在贵州。离的可真够远的。 “花姐,这男主角是还没选?” “人家最先找的就是他心仪的女演员,其余的都在后面。” 霍云亭很快抓住其中重点,“这位高媛媛也是住在北平对吧?所以这位王导现在是在北平?” 王晶花笑了笑,“不错,不止是在北平,而且就在咱公司。” 边说着,起身朝门外走去。 “走吧,我带你见见这位王导。” 下楼梯去了二楼,拐了两个弯儿,轻轻敲响一间房门,随后推门而入。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留着毛寸头的中年男人正在弹着烟灰。 面前还放着厚厚一沓文纸。 “王导,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王晶花微微躬身,侧身露出身后的霍云亭,“您瞧瞧这位怎么样?是不是很符合吕军这个人物形象?” “来,小伙子坐下来聊。” 王晓帅招呼着霍云亭坐下,递了根烟过去,“小伙子抽不抽烟?” “谢谢王导。” 打量着面前这位国际知名的导演,看面相普普通通,属于扔在人群中就再找不出来的那种。 不过人家不摆架子,态度一直很随和。 身后的王晶花轻轻退出去把门带上,给两人留下单独谈话的空间。 “小伙子叫……霍云亭对吧?”王晓帅看了看他面前的那沓纸问道。 十之八九是自己的个人资料。 “对。” “今年才20岁?” “对。” 王晓帅看了看他的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他妈是二十岁? 长得也忒开了点,瞅着像是小三十的感觉,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年龄段。 “会跳舞吗?” “不会。” 王晓帅点点头,持笔又在纸上不知写了些什么。 “行,那就这样吧。吕军这个角色你来演。” 霍云亭有些懵,“我这就算面试成功了?” “对啊,你成功了。”王晓帅点点头,又吸了一口烟。 这也太草率了吧? 霍云亭心里有疑惑,但是他没说。 反正自己都已经选上了,说多说少的干嘛? “那……王导,咱们什么时候开机?” 这话一说,王晓帅也颇为烦躁的挠挠头,“等我什么时候把主演找完再开机呗。” 他最先看上的女主演就是高媛媛,但是人家心里有芥蒂。 “我都二十五了,你让我演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我哪演的来呀?而且我这些日子行程档期都是满的。” 无奈之下,他千挑万选又找到了科班出身的王洛丹。 结果一问,嘿,得了吧,人家比高媛媛还忙。 于是他再次辗转来到北平,打算再请一请高媛媛。 这不,前天蹭了个饭被赶出来了,昨天又吃了个闭门羹,今天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长叹一口气,起身来到霍云亭身边,一把揽住他的肩膀。 “小霍啊。” “哎,王导。” “今儿个你陪我走一趟,到时候她一开门,你就直接闯进去。” 资料上不是说这小子武功高强吗?什么一肘把人顶飞好几米,又什么一拳打败洪拳大师……那给自己拦个门儿肯定能行啊! 霍云亭满头黑线。 你路子挺野啊?私闯民宅都想出来了。 不过他还是一脸认真的点点头,“好的王导,我明白。” 私闯民宅是不可能闯的,给自己留案底那不是找不自在吗? 他主要是很好奇这个高媛媛到底长什么模样,能让这位国际知名的大导演这么心心念念忘不掉。 王晓帅哈哈一笑,“那走吧。” 两人出了门就要朝一楼走去,结果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王晶花拦住。 “王导,云亭,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们出去办点事儿。” 王小帅拍拍霍云亭的肩膀,招呼他赶紧走。 万一高媛媛为了避开他,哪天突然就偷摸溜出北平了呢? 看着王小帅那急匆匆的背影,王晶花也有点懵。 眼瞧着两人已经下了楼梯,她赶忙跑过去大声问道,“王导,那云亭您觉得到底是合适还是不合适啊?” “再合适不过了!合同回来就签!” 王晓帅的声音自下而上在楼梯间回荡着,脚步声却是渐行渐弱。 拦了辆出租车,王晓帅报了地址。 霍云亭一听,好家伙,也是在封台区的。而且离自己家还不远。 到了地方,王晓帅握着拳头哐哐凿门,“媛媛!媛媛!在家吗?” 这副做派我看得霍云亭直摇头。 看着也有三四十岁的模样了,怎么和姑娘打起交道来这么愣头愣脑。 论情商,霍云亭觉得自己完爆他。 敲了好几分钟,直到附近已经有邻里把视线往过来,高媛媛这才不情不愿的开了门。 连忙把两人放进来。 “王导,我都说了我不演!你怎么——这位是?” 高媛媛赶紧关上大门,一回头便瞧见身材高大的霍云亭。 “奥,你的搭档,霍云亭。” “小霍,这位是高媛媛。” 遇人不知年龄,一律叫哥姐就对了。 霍云亭伸手过去,“媛媛姐。” “啊,你好你好。” 下身是一条修身的牛仔长裤,穿着一件白衬衫掖在腰带里。微微过肩的长发披散开来,一股知心姐姐,都市白领的感觉扑面而来。 要问好不好看,霍云亭必须得点点头。 好看。 但是这哪一点跟十八九岁的女高中生像了?说是高中老师还差不多。 高媛媛略显无奈的抓了抓头发,“王导,我真的不行。我今年都二十五了啊。” 王晓帅很固执,“你很合适。” “我……到底哪里合适了?” 一旁的霍云亭也颇为认同的点点头,他也想知道王晓帅到底是从哪儿觉得高媛媛适合演高中生。 “媛媛,你不懂。你身上有一种纯真的美……” 一听王晓帅又要开始长篇大论,高媛媛头就大了。 于是连忙扯开话题,“王导,他演小根?”一根葱白玉指指着霍云亭问道。 小根是《青红》里的男主角,是一个乡下的农民的孩子,工厂里的临时工。 王晓帅愣了下,“你瞧他像是那种乡下人吗?” 嗯?乡下人怎么你了? “咳咳,王导,我其实就是农村的孩子出来的。” 第47章:即兴表演 王小帅先是一愣,随后连忙道歉,“小霍,我可没有瞧不起农村孩子的意思啊,单纯是指你这个……长得确实不太像。” 虽然现实中人们常说不能搞刻板印象,但是在影视行业中,什么长相适合什么角色和大众的基础感官认知是挂钩的。 你找成名已久的尊隆,张国容来演乡下小伙,那观众一看就出戏。 除非是剧本比较特殊,演员选角要有反差,不然一般还是按照刻板印象去选。 就像是《青红》,表层含义简单概括就可以说是乡下小伙和城里姑娘的悲惨爱情故事。 就霍云亭那长相去演小根,他都想不出青红要怎么去拒绝。 他那长相,哪个春心萌动的小姑娘看了不迷糊? “王导,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见他心里没因为自己说的话产生芥蒂,王晓帅便点点头,打算继续磨叽高媛媛。 刚张开嘴,就见高媛媛一脸好奇的盯着霍云亭,“你是乡下孩子?长得真不像。哪儿的人呀?” 王晓帅话卡在喉咙里儿,没说出来。 瞥眼瞧了一下王导,霍云亭开口回答:“沧州的。” “呀,你也是河北人?我老家唐山的。” “媛媛姐现在是定居在北平?” “对啊。” 霍云亭颇为感慨的点点头,“那算是逆天改命了啊。” “咳咳……”王小帅咳嗽两声,打断两人的尬聊。 他算是看出来了,高媛媛就是不想跟他聊出演《青红》这件事。 “媛媛——” “王导。”高圆圆突然一脸诚恳的看着王晓帅,“我想跟这个弟弟聊会儿,行吗?” 王晓帅眼角抽搐两下,早知道还不如不带这小子来呢。 “聊,你俩聊呗。” “谢谢王导。” 以王晓帅的地位,让高媛媛直接把他扫地出门她是不敢的。更别提王导对她还有知遇之恩。 别的事千万件她也应了,让她演女高中生她真做不到啊。 那就耗着,看什么时候能把他耐心耗没了。 这态度几乎是表明了她不想演,就隔着一层纸。显然王晓帅也明白这一点,但他就是愿意等。 这个叫诚意。 他了解高媛媛的性格,时间一长这丫头自个儿就得不好意思喽。 而且高媛媛本来就是他心目中的女一号,再耗上半个月也是值得的。 “霍云亭?是叫这个吧?你多大岁数了呀?刚刚叫你弟弟,仔细一看感觉我好像比你小啊。” “媛媛姐,我只有20岁。你应该不会比我还小吧。” “呀,才20……” 虽说他俩都是河北人,可是同地不同乡,再聊还能聊到哪儿去?不一会儿就变成无话可聊了。 俩人大眼瞪小眼好久。 旁边就是一直面露微笑盯着两人谈话的王晓帅。 自己唠嗑的时候被人盯着瞧,弄得她心里老是紧张——可也不能让气氛就这么尴尬下去啊? 脑子稍稍一转,话就脱口而出。 “哎,我帮你化个妆怎么样?让你看起来更像乡下人。” 这话说完高媛媛就想给自己个嘴巴子。 蠢死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 不过霍云亭倒是很给他面子,“那媛媛姐你就来呗。”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圆圆就是不化也得化了。于是起身去拿自己的化妆包。 “你在这里也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看着高媛媛离去的背影,王晓帅连忙戳了戳霍云亭,“小霍,就这么跟她尬聊。” “王导,这尬聊个什么劲儿啊。而且我也没觉得她哪儿像高中生了。这不活脱一个都市白领的风格么?” “你呀,不懂。那份儿安静内敛的性格,我看上的就是这个。” “有吗?” 霍云亭正要发问,高媛媛就拎着化妆包回来。 女孩对于化妆总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别看她是广告模特出身,化妆的技术也不低。 为什么说霍云亭看着成熟?五官深邃,棱角分明。 想让他变得普通,那把这些棱角抹平就行。 高媛媛和他离的很近,霍云亭几乎能感觉到那红润的嘴唇轻轻呼出的气来。 内心一紧,连忙屏住呼吸,身子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 心中祈祷她赶紧化完,毕竟他也不清楚高媛媛有没有吃什么大葱大蒜。 高媛媛在耗时间,化妆足有半个小时。 霍云亭憋气也很难受。 “化完了。” 高媛媛向后站了站,全方位观看自己的杰作。 霍云亭也是长长吁了一口气,这半个小时憋的他是真难受。 “嚯,可塑性这么强?” 妆上完,王晓帅再看霍云亭的脸就愣住了。 脸上应该是铺了厚厚一层粉,把棱角处都填平。和他第一次见霍云亭那张脸时简直是大相径庭。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双眼皮儿弄不掉,看着还是有点点小帅。 高媛媛拿过镜子的让霍云亭自己看,他觉得自己现在的长相有点像他爹了。 以前庄里人都说他长相随母。 陈彩萍年轻时也确实长得不赖,是当时厂子里的厂花。 想当年霍中德把她追到手时不知有多少年轻人暗自落泪,直骂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 不过很快就有人纠正,应该是青蛙吃的天鹅肉。 毕竟霍中德的长相还没到那么拉的地步。 “小霍,来演个工人试试?”王晓帅提议道,“别让这妆白化了啊。” 霍云亭点点头,闭上眼。心中琢磨着他爹平时的样子。 沉默寡言,性格内敛,威严……不对,这是他爹现在的样子。 年轻时候是什么样的?追他妈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 没有威严,应该是有些愣头愣脑,自卑…… 这是和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男人,除了他妈,最熟悉他的人就是自己。 再睁开眼,背着的双手纠缠在一起,脑袋四处观望着,瞧瞧看了一眼高媛媛。 “媛,媛媛…你来啦。” 高媛媛玩心上来,背着手绕着他打转,“嗯……我说小亭,你找我来什么事啊?” 霍云亭愣了一下,这是在对戏?即兴表演? 很快又恢复状态,“我,我就是问问你,明天阿宾组织去看电影,你去不去啊?” 说罢还不忘四处观望,挠了挠头,装作只是随口一问的模样。 “哦?”高媛媛眯眼笑着,突然走到霍云亭面前,几乎快要贴到他的胸口,“是阿宾让你请我去的,还是你想请我去呀?” 心中又是一紧,屏住呼吸,后退两步,转头看向王晓帅。 “王导,我演的怎么样?” 王晓帅竖起大拇指,“牛逼。” 第48章:你做主演 那些科班出身的演员,在大学生涯中即兴表演是很常见的。 即兴表演既考核你对各个不同角色扮演的能力,也考核你对临时应变的掌控程度。 没剧本,没台词,不排练,想到哪就演到哪。可谓是把随机性提升到极致。 高媛媛也不算是科班出身,但人家当了很久的广告模特,而且这两年也拍过不少片子,有底子在。 不过武打出身的霍云亭表现也不差,这才是让他最意外的。 武打出身的一般都重身手,轻演技。 更有甚者身手和演技简直站在两个极端,除了那些打戏别的简直没法看。 这种演员也就是给人当当替身,这辈子也就限制在这儿了。 但霍云亭不一样,他长相就适合那些高大帅气的硬汉角色,可以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可和他外表完全不符的工人居然也能扮的如此形象,说明他是有在里面下过功夫的。 难得。 对了几段台词,即兴表演了几场戏,一个半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这期间王晓帅是不急不躁,就那么平静的坐在椅子上乐呵呵瞧着。看得高媛媛心里直发毛。 最终,她还是先败下阵来。 “王导,算我认输行不行?高中生我真的演不了。” “媛媛,万事都是个商量的过程。咱再好好聊聊。” 高媛媛无奈,只好应下来。 “额……小霍,你是从这儿跟着听听呢,还是先回去?” “王导,我在公司还有点事,那就……先走一步了。” “好,慢走啊,不送了。” 没再打扰两人私下谈话,霍云亭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就出门离去。 打车,回公司,今天下午的事要和花姐做个报备。 这事儿和王晶花说过,她点点头没说什么别的。 王小帅选谁做女主,怎么选的都无所谓,只要是霍云亭这个角色定下来就可以了。 “小霍,你先回去吧。过几天我再去找王导,把合同的事谈下来。” “麻烦花姐了。” 离开公司,霍云亭没回家,先去集市上逛了一圈,淘了几张碟片。 吕军这个角色应该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自己提前学一些东西,省得到时候出现什么变故。 猫王的他没找到,但是有几个迈克尔·杰克逊的。 看着封面上那大高鼻梁和薄嘴唇,说他是黑人霍云亭真有点不信。 聊胜于无,三张迈克尔·杰克逊的碟片儿全买了回去,等到了家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DVD。 难不成自己为了看他的碟片儿还要去买个DVD?这不是属于为了吃醋而包饺子吗? 好在碟片儿也不算贵,他也不怎么心疼,扔进双肩包就再没管过。 他从家一等就是四天,这四天里王晓帅没给他打过电话,王晶花也没打过。 搞得他心中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雪藏了。 本来琢磨着王晶花每天日理万机就别再去叨扰人家了,可现在这四天了,连个音儿都没有,自己总得去问问啊。 心里打定主意,刚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手机铃就响了。 一看来电人,是王晶花。 嘿,真就是说曹操曹操才到。 “喂?花姐,是王导那角色的合同定下来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古怪,像是千百种情绪纠杂在一起的感觉,“定下来了,只不过有些小问题,你来公司一趟吧。” 霍云亭皱了皱眉头,小问题?这语气可不像是小问题。 难不成是王晓帅又有了别的人选? 打车去往公司,还是二楼那个会议室。 一进门便瞧见王晓帅和王晶花正面对面坐着,两人大眼瞪小眼,场面怪异至极。 “花姐,王导。” “云亭来了,快坐。”王晶花挥手招呼着,“有些事想要跟你谈一下。” 可显然王晓帅要急的多,直接开口道,“小霍,让你演这片子的主演,你干不干?” 这下,霍云亭是彻底懵了。 有些僵硬的扭头看向王晶花,她无奈的笑笑,“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问题。” “云亭,坐下来细谈吧。” “好。” 入座之后,王晶花刚要开口就被王晓帅打断。 嘴里叼着烟卷,双手愤愤的敲着桌子,一点说话的机会也不给王晶花留。 絮絮叨叨说了半个多小时,霍云亭听明白了,就是他之前看好的男主角,不想演。 霍云亭陪着去的那天之后,他又上门给高媛媛做了两次思想工作,总算是把她给说服了。 有了女主演,现在就该去找男主演了。 王晶花给他打过电话问什么时候签霍云亭的合同。 他大手一挥,“放心吧,吕军这角色就是给小霍这孩子留的。”随后便又急匆匆去找他的男主演。 听他这么说,王晶花才放下心来。 原本他心目中的男主角是李彬。 以前也合作过,《十七岁的单车》就是他做主演。在此之前,李彬就是个纯素人。 那片子不得了,是第五十一届柏林国际电影节评审团大奖。 19岁的李滨也是一举成名,摘得柏林电影节“最佳新人奖”桂冠。 就这部片子,张国容还亲自约他见面,表示很喜欢他的表演风格。 而且拿奖之后还有五万马克(约二十万)的奖金,李彬可谓是一时风光无限。 《十七岁的单车》就是他和高媛媛主演的。 本来想着以前都有过合作的经历,如今他们三人正好再次重出江湖。 没想到这俩主演一个比一个倔。 高媛媛觉得自己演不好女高中生暂且可以理解。 李彬拒绝的理由让王晓帅恨不得踹他两脚。 “王导,我觉得电影是一个很艺术的东西,我不敢轻易亵渎。要不您还是去找找别人?” 一想到李彬这话,他就气得牙痒痒。 本来天天请高媛媛他心里就窝着火,到了李彬这儿还吃闭门羹,脾气就上来了。 “别人拿了这种国际大奖都得是疯狂接戏,这小子呢?《十七岁的单车》拍完之后接的戏屈指可数!” “一天天就琢磨着搞他那个车!玩儿车——20万够你玩儿多久啊?你多接几部好片子,片酬上来的搞一辈子都行!” 看着王晓帅骂骂咧咧,霍云亭明白了,闹了半天这是恨铁不成钢啊。 不过这是自己的机会啊。 那位素未谋面的李兄,只能在此说句谢谢了。 “王导,我愿意演。”霍云亭一脸认真的点点头,“绝不辜负你的期望。” 第49章:同居 王晓帅重重点头,“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不是那天从高媛媛家见识到了霍云亭扮工人的模样,他肯定要三顾茅庐,好说歹说也要把李彬请出来。 不过现在既然有了霍云亭这个优秀平替,那干嘛还要在低三下四去求人家? 他好歹也是第六代导演中的代表人物之一,国际上也拿过一些奖,找个男女主个个都要三番五次亲自上门求人家? 真当他不要面子的吗? “王导,既然您已经决定了,那咱们现在就把合同签了?”王晶花从文件夹中撤出几张纸递过去。 “签,现在就签!” 接过纸张,王晓帅龙飞凤舞的签上自己大名。 随和另一份合同递给了霍云亭。 收起合同,王晶花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朝王晓帅伸出手来,“王导,祝咱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因为这部片子霍云亭任的是主演,片酬肯定要更高一些,但也仅有十万。 一是王晓帅是文艺片导演,他的片子都是要先拿了奖再去卖。片酬拿不出来太高。 二是霍云亭自己的咖位也算不上高,满打满算只有两个角色。一个是《萍踪侠影》里的谢天华,一个是《功夫》里的苦力强。 都是勉强蹭上主创团队的边缘人物。 不过王晶花倒是颇为看好这片子。 王晓帅能捧出一个李彬来,那凭什么就不能再捧出一个霍云亭? 片酬现在倒是在其次,只要能在国际上拿了奖,那就不算亏。 如果霍云亭也能沾光上一两个奖项就更好了。不用多大,不用多好,提名就行。往后的戏路就会一路通畅。 签好合同,王晓帅急匆匆便要离去。 霍云亭赶忙叫住,询问了一下开机时间。 “王导,我想问一下,咱们什么时候开机?” “开机?早着呢。”王晓帅略显好笑的重复一遍,随机摆摆手,“我刚把男女主找好,其他配角还没有物色完呢。” 霍云亭听了之后耸耸肩,表示理解。 好嘛,看来这开机还要有一段时间了。只希望别隔得太久。 毕竟自己的病这些天来又严重了不少。 这事儿说来也怪,按照以往他对自己的预估,从《天下无贼》客串了那么多小角色,消化的感觉让他内心平复不少。 抑制自己的病,至少也能撑到9月中旬——这估算的方法标准玄之又玄,他自己也说不出一个固定的公式逻辑来。但就是能知道大约可以撑多久。 现在这刚八月中下旬,时不时的耳边就开始出现呓语。尤以他在大街上观察临摹行人的时候最严重。 他心底的预估差太多了。 甩甩脑袋,把这些杂绪的想法放在心底,起身送王晓帅离开公司。 “王导,路上慢走啊。” “嗯,嗯?对了,小霍啊。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拦下一辆出租车,刚上去又把车窗摇下来,探出头招呼着霍云亭。 “以前谈过恋爱吗?” “没有。” “那暗恋呢?喜欢哪个姑娘也没有过?” 霍云亭摇摇头,“没有。” 上初中以前满脑子都是各种武功,每天沉迷练武,不可自拔。 后来自己突然得了这病,脑子里就想的全是怎么医治,哪有心思暗恋谁? 王晓帅如果有所思的点点头,“我听王晶花说,你现在是租着一套四合院对吧?” “对。” “有两个房间还空着是吧?” “怎么了王导?你要和我做室友啊?”霍云亭打笑道。 “我忙着呢。”王晓帅摆摆手,“我呢,是想让媛媛去给你做室友。” 让高媛媛给我做室友? 霍云亭随即便想到当初在《萍踪侠影》剧组的时候,老何要他们两两配对,每天除了睡觉都要挨在一起。 王导这是也要玩这一手? “王导,你这是要磨合磨合我俩之间的感情?” “咦?这是有经验啊。不错,就是个意思,你能理解最好。” 一时间霍云亭有些头大。 让高媛媛和他住一个院子,他倒是无所谓。毕竟自己怎么着都不会吃亏。 但问题是人家姑娘自己同意吗? 面对霍云亭这一疑问,王晓帅直言道,“你连暗恋都没有过,不和人家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到时候怎么演?” “放心吧,人家是老演员,比你懂得多。” “回来电话联系啊!” 出租车朝着远方驶去,探出半个身子的王晓帅挥舞着手里的手机。 “真不怕擦枪走火啊。”霍云亭摇摇头,去菜市场买了点特价菜,随和回了四合院。 “哎呦,这煤气水电费啥的也该交了吧。” 晚上10点多,霍云亭正窝在床上看话本小说,院子大门被敲响。 “来了,谁啊?” 起身披上衣服,打着手电出了院子。还不忘抄起墙角的一块石砖背在身后。 拉开大门,一个打扮的严严实实的身影,左手提着一个大行李箱。 大夏天的也不嫌闷,帽子口罩一应俱全,穿着塑身的黑色运动衣。 莹莹月光照射下来,把姣好的身材勾勒得一览无余。 是个女的。 那姑娘拖着行李箱迅速钻进大门,便连忙扯下帽子口罩大口呼吸着。 手电照在她脸上,霍云亭失声道,“媛媛姐?” “哈哈……嗨?” 左右两个房间都是陈年老灰,住一晚上都得得呼吸道感染病。所以霍云亭把她领到正房的卧室。 两人对了下话,霍云亭明白过来。 他被升为主演以及要他们磨合的事王晓帅和她说了。她也同意。 之所以大半夜来是怕白天有狗仔。 “所以,小云,我住哪呢?” 你挺着急啊,霍云亭嘴角抽搐几下。 白天才说过,你晚上就来,而且也没提前打过招呼,他哪儿来的时间收拾? “媛媛姐你先睡我这儿吧,我去客厅凑合一宿。” “那怎么好意思,我——” “打住!你从这儿睡就行了。” 霍云亭二话不说,卷起自己的床铺扔在了客厅。 高媛媛见状也只会点头道谢。 客厅的石砖地板很硬,不过霍云亭倒是无所谓。 只是躺在床上,听着隔壁高媛媛收拾的声音,有些心乱。 心脏砰砰跳,大到他自己都能听见。 自己要不要跟她收房租? 第50章:入组 “喔喔喔!” 霍云亭醒的很早,五点钟就起来了——这也是他正常情况下的一贯作息。 此时天刚蒙蒙亮,空气还未变得灼热,显得些许凉爽。远处隐约传来鸡鸣,也不知是谁家院子养的鸡。 扭头看向卧室的方向,门紧关着,不知里面的情况。 起身去院子里打了套拳热热身,随后便去买早饭。 两份豆浆,三屉猪肉馅儿包子,打包带回来。 早饭先放桌子上,洗漱完便瞧见卧室大门被推开。 “哈啊~啊,小云你醒的好早。” 头发有些蓬乱,穿着一身配套的奶白色睡衣。 长袖长裤遮得严实,但是衣服扣子却少扣了三颗。一道雪色沟壑清晰可见。 霍云亭视力好,隐约还能见到微微露出的青筋。 身形迟钝一下,随即坐在餐桌上,“媛媛姐你醒了,我买了早饭,包子豆浆。” “啊,谢谢。我先去洗漱一下。” 高媛媛点点头,回屋子拿了牙膏牙刷,踢踏着拖鞋朝卫生间走去。 那包子不算大,只有他手掌的四分之一,一口就塞到嘴里。 霍云亭低垂着头,眼中只有桌上的包子豆浆。 过了约半个小时,洗漱完的高媛媛坐到餐桌上。那三颗扣子依旧没有扣上。 “哇,你买了这么多。” 一屉包子有十二个,本霍云亭想的是他吃两屉,高媛媛一屉,没想到她只吃了半屉就吃不下了。 “小云,这半屉你吃吧,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好。” 按以往的习惯,他吃完饭歇息会儿还要继续练武,直到日照竿头。 可今儿个是特殊情况,他得给高媛媛收拾出一个房间来。 高媛媛选了左偏房。 霍云亭左手扫把,右手簸箕。身后的高媛媛端着一盆水,肩上挎着两条毛巾。 她还是很自觉的,自己借宿霍云亭家,总不能再让人家帮忙收拾,她一点活不干。 左偏房比正房更小一些,两个人收拾起来也轻松点。还不到中午就被打扫的焕然一新。 擦完偏房卧室的玻璃,霍云亭一回头就瞧见高媛媛趴跪在地上,手里拿着扫把勾着床底的灰尘垃圾。 扣子依旧没有扣上,两只明晃晃的兔子想要蹦哒,但又被束缚的很紧。 从上往下的俯视角度,看的更清晰。 “哇,床底好脏。” 收拾完,高媛媛累的直大喘气儿,连着喝了两大杯水才缓过来。 看着瘫软在椅子上的高媛媛,霍云亭眉头紧锁。 犹豫了半晌,还是一脸严肃的坐到她身旁,“媛媛姐,有些话我想和你说一下。” “啊?你说。” 霍云亭摩挲着下巴构思了一下语言,“你看啊,《青红》剧本里小根和青红两个人是双向暗恋,一直没有挑明。等真正挑明了以后,是情绪的最高潮,矛盾爆发的开始。” “所以?”高媛媛有些不明所以,这是要和自己讲戏吗? “所以,我觉得你演的不太对。”霍云亭弹出一根手指指向她胸口的位置,“我觉得你这个属于老夫老妻的表现。” 高媛媛低头,随即恍然大悟,笑道,“这是扣子松了,一直扣不上。我又刚好只有这一套睡衣,新的还没买。” “这样啊。”霍云亭礼貌道歉,“抱歉媛媛姐,我误会了。” 高媛媛摇摇头,随意笑着,翘起二郎腿,双手搭在靠背上。 “媛媛姐,我帮你收拾床铺?还是一会儿你自己来?” “那……就麻烦小云了。只帮我拿床铺就行,其余的一会儿我自己去搬。” 霍云亭点点头,回卧室把高媛媛的床铺卷起来,抗在肩上就扔到了左偏房。 再一闻卧室里的味道,甜腻。又打开窗透透气儿。 中午饭是霍云亭自己做的,简单弄了点。 葱头炒肉,葱头炒鸡蛋,又焖了锅米饭。考虑到高媛媛的胃口比较小,做的都是一人半的饭量。 下午的时候霍云亭拿着剧本找高媛媛讨教。 自卑,辍学,暗恋女高中生的工人,这种角色难度确实够大。 除了辍学这一点,剩下的跟他连边儿都沾不着——不会演啊。 还是得请教一下有经验的人。 高媛媛也是直接,拉着他就要实战练习。 正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嘛。 此实战非彼“实战”,单纯的演技练习,指导。 高媛媛还是有经验的,讲解很细致,霍云亭也是受益匪浅。 梦中学技追求的是真实,无限接近现实。可有时候拍戏并不需要无限接近。 大概过了一周左右,王晓帅打来电话。 “喂喂?小霍,你和媛媛在一块吗?” “对,王导,我和媛媛姐在一起呢。” “那得了,你俩直接来贵州吧。班子都已经弄好了,现在就差你们这两个男女主了。” “……好,我明白了。” “贵阳小河区,别来错地儿了啊。” “好嘞王导。” “怎么了?”挂掉电话,蹲在一旁的高媛媛好奇问道。 “王导说班子已经组好了,让咱们两个直接去拍摄地就行。” “这么快?”高媛媛诧异道。 霍云亭点点头,“可不是,我也没想到。” 原本他以为王晓帅这班子少说也要组到九月份,没想到八月底就弄完了。 同时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丝庆幸来。 还好。 还好我没跟媛媛姐要房租。 要不然还得再退,多特么尴尬啊。 高媛媛本来想着两人一起走,不过被霍云亭拒绝了。 怎么说高媛媛也算是个腕儿,他俩一起走,万一被狗仔拍下来,那可就解释不清了。 于是两人分开各走各的。 高媛媛先走,霍云亭紧随其后。 到了贵阳,两人再汇合,打车往小河区去。 车上,高媛媛突然接到电话,是王晓帅打来的。 高媛媛和他说了几句,脸色怪异起来。 “媛媛姐,怎么了?”霍云亭好奇问道。 “没,王导和咱们说下具体地方。” “这地方有问题?” “他说…叫矿山机械厂。是军工企业……” “军工企业?”霍云亭倒吸一口凉气。 没看出来啊,王导还有这关系。还真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