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尽力了 “我尽力了。” 这场手术耗时十三个小时,陈语嫣肚子里已经满六个月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随着扁栀这话落下,手术室外顿时响起一片哀嚎声。 为首的欧老太太更是尖锐的喊了声:“我的曾孙啊——”就晕了过去。 陈语嫣的病床从手术室内推出来,众人热切的围拢上去,骄揉的哭泣声跟温柔的安抚混杂在一起,落入扁栀的耳朵。 扁栀心下发凉。 抬眸便看着欧墨渊俯下身子手指攥紧床沿,面容关切的仿若他才是陈语嫣的丈夫。 众人随着陈语嫣的病床涌入病房。 而扁栀捏着口罩,因为长时间的手术,此刻她浑身脱离的站在原地,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问她一句:“累不累?” 扁栀疲回到欧家时,周围的佣人冷眼瞧她,像是见到瘟神一般。 而欧墨渊的妹妹欧瑶拿过管家手里扫帚,狠狠的对着她的小腿处扫,“去去去,杀人凶手!滚一边去!晦气!” 扫帚的粗糙处刺入小腿,划出一道血痕。 扁栀皱眉轻哼了声。 欧瑶嗤笑一声,“以为自己多金贵呢,不过是语嫣姐姐身体不好,这才让你仗着医术手艺跟熊猫血登堂入室,说白了,你就是工具人,移动血库!还真把自己当根蒜了,现下语嫣姐姐肚子里的孩子被你害没有,我看你拿什么跟我哥交代!” 说完,欧瑶狠狠朝着扁栀“呸!”了一声。 嫁入欧家三年,扁栀早就知道,自己在欧家的地位,不过是被利用最嗤之以鼻的存在。 在这里,谁都能对她冷眼以待,冷嘲热讽。 她不想计较,也计较不起,只能小心翼翼地上楼。 十三个小时的手术加上手术中陈语嫣大出血,她献血后,又坚持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这会儿,有点低烧,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才刚刚躺下一会儿。 她就被一股蛮力猛的从床上拽起来。 拖拽期间,她的头碰到床头,发出“蹦”的一声闷响。 扁栀吃痛睁眼,在看清楚来人是欧墨渊时,她的眼眶一热,“墨渊,你回来了,陈语嫣的孩子我真的尽力。” 欧墨渊居高临下,攥着她的领口,眸光似利刃,“尽力了?前几天语嫣全身检查结果出来时,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一切状况良好,结果呢,才不过几日,孩子就没了,你跟我说你尽力了?” 扁栀咬唇,仰头,眼尾发红,“墨渊,我真的尽力了。” 陈语嫣患有先天心脏病,三年前几乎到了走几步路就要喘气吸氧的地步。 她跟欧墨渊结婚的三年间。 她日以继夜地为陈语嫣做中西医的调养,使得陈语嫣的身体已经几乎恢复到常人一般,甚至到了可以进行不那么剧烈的运动地步。 除了,陈语嫣跟欧正浩新婚期间,做那点事突发心脏病外,其余的时候一切良好。 几天前,她还按例替她做了全身检查,指标结果非常好,可几天后,情况忽然急转直下。 扁栀不过休息一日的功夫,陈语嫣便腹痛难忍,等她抵达医院,她肚子里的胎儿就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即便是这样,她也依旧全力救治,甚至在手术中间给她献了血。 她自问,问心无愧。 可听闻她解释的欧墨渊脸上依旧覆盖寒冰。 他冷笑着说:“是吗?那为什么语嫣一睡醒就哭,说是你,给她吃了不该吃的药?!” 扁栀眉头一皱,“什么?不可能。” 欧墨渊手上猛的施力,狠狠提起扁栀的领口,嫌恶至极,“有什么解释,留着去跟语嫣说吧!” 欧墨渊一句话都不想跟扁栀说。 陈语嫣身体不好,怀孕本就冒险。 这次孩子没有保住,身体受损,以后大概率是怀不了孕了。 他堂哥跟语嫣一直也就这么一个执念,就这么被扁栀生生给捏碎了所有希望。 老太太气的晕过去好几次,一醒过来就命令欧墨渊把扁栀从拖拽回医院。 才一进入病房,欧家众人便齐齐将她围拢住。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低烧让扁栀身体无力,她被这么一推,就这么直直的跪倒在陈语嫣跟前。 她努力的支撑着膝盖起身,却又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扁栀冷怒转头,一眼就对上了欧墨渊薄凉的墨色冷眸。 她愣住。 “墨渊……你,” 男人身高,腰窄,凌厉的眸光自上而下,热辣的阳光落在他的头顶,让他整个人都显得越发的阴鸷冷漠。 他唇瓣抿直,厌恶至极的看着地上的她,眼神毫无一丝波澜,如同在看死物。 那一刻,扁栀忽然觉得。 这三年尽心尽力照顾陈语嫣,自以为能在积年累月的付出中感动欧墨渊的自己,如同笑话。 “杀人凶手!”陈母坐在病床旁劈头盖脸,“像你这样恶毒的女人,就应该去给语嫣偿命!” 话毕。 陈母抬手重重将手里的茶杯摔打在地上,玻璃碎片溅起划破扁栀的手。 而一旁冷眼旁观的陈语嫣则伤心欲绝的哭倒在陈母的怀中,哭啼声撕心裂肺,让陈语嫣看着像是即刻就要晕厥过去。 可扁栀知道。 此刻隐藏在陈母身后的陈语嫣,她那双盛满得意的眼睛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笑的阴冷恶毒。 “墨渊,我真的尽力了,我不知道为什么陈语嫣肚子里的孩子会忽然心跳停止,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调查清楚的。”扁栀撑着膝盖,摇摇欲坠的起身,理智解释,希望能够有人听一听她的建议。 但是。 她的话很快淹没在陈语嫣的痛哭声中,她捂面,痛苦至极的颤抖着肩膀,抽泣指控: “扁栀妹妹,你这是什么话啊?” “这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你觉得,我会害我肚子里唯一的孩子吗?” “明明是你那日给我喝了不知名的中药,我喊了苦,可你非叫我要喝下,还——” 陈语嫣擦拭着眼泪,盈盈满含委屈的双眸的看了眼坐在中央位置的老太太,抿唇忍痛。 老太太拍桌,沉声,“扁栀还说了什么?!” “扁栀妹妹还说,如果,我不听话,就把我肚子里的孩子弄流产。” 陈语嫣抬眸,眼泪正巧从眼角滑落,破碎感拿捏的极好,“可,扁栀妹妹,我已经听话了,我喝了的,你为什么啊?” “你可以害我,折磨我,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孩子下狠手?” “我知道你嫉妒墨渊对我好,可是,我们自小青梅竹马,有些情分是割舍不开的啊。” 陈语嫣哭的撕心裂肺,一边偷偷抬眼观察老太太的情绪。 眼见着老太太怒火冲天,手里的拐杖攥的咔咔作响。 陈语嫣满意的敛眸,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时,勾起嘴角。 而后,佯装柔弱不堪重负的晕倒在陈母的怀中。 重重的拐杖落在扁栀的后背。 扁栀来不及躲闪,生生吃了一棍,身体猝不及防的往前跌。 没有人扶她,就这么冷眼看着她的额头狠狠的撞在红木椅上,撞的头破血流。 扁栀捂头,黏腻的鲜血模糊视线。 “从今天开始,辞去医院的工作,全心全意的照顾语嫣,她的下半生不能再出一点错,你要为你今日所造成的一切,赎罪!” 老太太的话直接砸过来,扁栀又是一阵晕眩。 “不可能!”扁栀捂头忍痛,语气很坚定“我自小学医,我不可能因为任何一个人放弃我的事业,再者,我说过了,陈语嫣的孩子我已经尽力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会心率突然消失,但是,这意外与我无关,我没有额外给她吃下不合病况的药。” “嘴硬!”老太太的拐杖狠狠的再度落下,这一次打在扁栀的身上,“欧墨渊!这就是你娶回来的女人!” “忤逆长辈,坑害堂嫂,可真的了不得啊!” 扁栀想解释自己没有错,却不曾想,还不等开口,身后便传来欧墨渊冷若冰霜的声音,“要么,辞掉医院的工作,下半辈子照顾语嫣赎罪,要么离婚!” 第2章 不辞职,就离婚! “欧墨渊?” 扁栀呆愣住。 尽管她早就知道,他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可她始终认为他起码是公证的,不会在没有经过调查,只听陈语嫣片面之词,就直接对事情直接下了论断。 可,现在居然连这一点希望,都成了奢望。 扁栀垂头,自嘲一笑。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要用一腔热情去焐热的男人,这就是她即便忤逆父亲也要嫁的男人。 三年。 整整三年。 她知道他心里放着陈语嫣,也知道他们两青梅竹马,可陈语嫣跟他的堂哥结婚了,她便以为,只要自己足够真心,欧墨渊总有一日会看到自己的好。 所以,在欧墨渊提出以照顾陈语嫣的病况为结婚前提时,她想了想,便答应了。 却不曾想,三年后的今天,离婚两个字,欧墨渊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说出口。 扁栀抬眸看向站在对立面的欧墨渊。 男人冷眸无情,凌厉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看向她时,一如三年前陌生冷然。 是她,太天真了。 不喜欢的人,无论怎么努力,永远都不会喜欢。 “扁栀!墨渊的话你听见没有?!不辞职,就离婚!”老太太一脸笃定的看着扁栀,脸上尽是讥讽。 “我说了,”扁栀缓慢的直起身子,脸上有顿悟神色,“我已经尽力了,如果你们觉得我用药存在疑问,可以请医院的督查组审查,我不可能放弃我的事业。” 这话一出。 欧老太太手掌狠狠的拍打在桌面上,指尖直指扁栀面庞,讥讽,“你尽力了?!” “呵——” “居然敢说出请医院督查组的话来,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你医院的那些同事们狼狈为奸,早就已经串通好了?语嫣都已经将你们在医院里虐待她的事情,通通都告诉我了,为难我们家语嫣小公主,还一心想着替你们遮掩!” “行!既然你死不悔改,万管家!把人给我关到柴房去,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让人把她放出来!” “既然她嘴这么硬,也就不用给她饭吃了!期间给点水别饿死了就是!” 扁栀觉得简直匪夷所思,这是现代的法治社会,居然还有跪柴房,不给饭吃的说法? 她没有立即反驳,而是看向欧墨渊。 她承认她傻,执拗的想再确认欧墨渊的此刻的想法。 却见欧墨渊冷眸落在她的身上,“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说,语嫣的这件事情,你必须要负责到底。” “哥,你跟她废什么话啊,”欧瑶特别不喜欢扁栀,觉得欧墨渊完全是被扁栀胁迫了,才会跟她结婚,所以从扁栀嫁进欧家起,便处处跟她为难,“把人丢进柴房,饿她个三天三夜,看她还会不会嘴硬!” 扁栀没看欧瑶,也不在乎她怎么想自己,从始至终,她只在意欧墨渊的想法。 她笔直的看着他,“欧墨渊,我真的没有丝毫害陈语嫣的想法,我是一名医生,我不可能做出对我病人错误治疗的事情,你不是一向自诩公平理智么?那你能不能也公平的对待我。” 扁栀眼神热切的看着他。 她不期望偏爱,只希望能给一个公平。 公平的去调查清楚整件事,公平的,给她一个交代。 仅此而已。 可,她最终还是失望了。 她被万管家拽进柴房。 柴房厚重的门当着扁栀的门一点点合上,扁栀眼见着欧墨渊的脸在渐渐合上的门板中消失。 她有点慌,可男人的眸子里一片冷然,对她没有丝毫的情谊。 她抬起的步子,生生被阴鸷的眸子阻挡,扁栀胸口怅然的停步,眼睁睁的看着欧墨渊的脸,消失在眼前。 她不知道在黑漆漆的柴房内呆了多久。 只知道,指尖下的地板潮湿。 周围的空气里塞满阴冷的恐怖气息。 身边不断有绵软的动物爬过伴随着让人心惊的“吱吱”声。 从最初的难过,到麻木,最后她呆呆的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满腔的爱意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点消失殆尽。 在暗无天日的空间里,不知道呆了多久。 厚重的门“吱吖”一声从外推开,刺目的阳光笔直地照射进来。 欧墨渊站在阳光中,冷漠的抛出一句话来,“知错了吗?” 知错了话,就趁早去医院照看语嫣。 那一点仅存的爱意,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 可扁栀还是不甘心,她分不清楚,是不甘心这三年的付出,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欧墨渊。 “我很努力的在救治陈语嫣,我自认为,我没有半分对不起她,如果可以的话,你给我点时间,我去医院查清楚真相,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可以吗?” 扁栀仰头,为这段感情做最后的争取。 “给你点时间?”欧墨渊眼底的嘲弄刺痛扁栀的内心,她听见他说:“给你时间去掩盖事情的真相吗?”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扁栀还是伤心了。 她摇摇晃晃的支撑着膝盖站起来,站在阴暗处,固执还是想这么问一句,“欧墨渊,这三年,你有没有哪怕一刻,喜欢过我?” 欧墨渊愣了一下,而后扯笑,笑声里的讽刺叫扁栀顷刻间明白—— 这笑声像是一己狠辣的耳光,提醒她的痴心妄想。 “哦,没喜欢过啊,”扁栀自言自语,;脸色惨白,“行,是我痴心妄想了。” “那……”扁栀凄凉一笑,“离婚吧。” 欧墨渊愣住几秒,而后压眉凝冷直直看着扁栀。 他本以为,经过一个晚上,扁栀会认错,会像往日一般妥协乖乖听话,辞去医院主任位置。 却不曾想,听到的却是她说“离婚”二字。 简直不知所谓,不知悔改! 扁栀认真看着欧墨渊的反应,低头自嘲一笑。 她往日里,对欧墨渊言听计从,今天忽然生了反骨,他这样诧然倒是一点都不叫人意外。 她深吸了口气,在欧墨渊的怔然中,重复,“欧墨渊,我们离婚!” 扁栀说完,抬头跨过门栏。 她走的很慢,昨日的低烧在湿冷的空气中愈演愈烈,拐杖的那几棍子也让她脊背发酸,指尖动物滑过的触感在五官中被无限放大。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坚定的往前迈步。 她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欧家,离开她自认为会一辈子坚守的婚姻。 第3章 转性了? 扁栀直接离开了欧家,连行李都没有拿。 身后的佣人在后面窃窃私语。 “切——,说什么要离婚,还不是什么都没带?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装也要装的像一点啊。” “就是,看着一副清高的样子,还不是看上咱们少爷的钱才嫁进欧家的吗?听说这么久了,都没有跟少爷一起睡过觉呢。” “还好没睡过,这种心思歹毒的女人啊,压根就配不上咱们墨渊少爷,不过我打赌,她不会跟咱们少爷离婚的。” “我也觉得不会,她那个妇科主任的头衔,一个月能赚几个钱啊,不过是装装样子,回头指定辞了工作回家来照顾语嫣小姐的。” “说的好听,有本事就真离一个看看啊。” “……” 奚落讥讽的话随着扁栀的渐渐远离而隐匿在稀薄的空气中。 她的状态很不好,长久的高烧让她的身子虚弱。 从医多年,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 她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等待计程车。 忽的。 身边卷了一股风,泛着冷的轿车从她身边贴身扫过。 扁栀反应迟钝的后退一步,抬眸间,黑色的轿车内欧墨渊凌厉的侧脸从眼前快速闪过。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她望过去的视线。 她怔然后,心碎一笑。 三年赤诚相待的婚姻,就换来如今仇人般的对待,真是失败。 轿车拐弯时。 车内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女人摇摇欲坠的身影,“少爷,太太看着像是身体不舒服,可别晕死在咱们家门口,回头上了社会新闻,不好看。” 欧墨渊原本阖着的眼睛慢慢睁开,里面冰霜一片,“她害得陈语嫣的孩子流产,这罪过,就是即刻死了她也赎不起。” 司机在欧墨渊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笑,而后,声音平稳的回了个:“是。” 下一秒,车子即刻汇流进车水马龙中。 烈日下,扁栀的身体摇摇欲坠,脱水让她的唇瓣干燥。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甩了甩头,晕眩感却更甚,身子踉跄。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跳剧烈失控,她捂着心口,气短得喘不过来气。 在抬头时,天地旋转。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很轻盈,落叶从树梢恰好落下,视线模糊时,她看见了一张凌厉的面容。 似曾相识。 她努力想睁开眼,可她真的太累了,闭上眼时,她听见那人,喊了她一声:“扁小栀!” 万倩接到电话抵达医院的时候,扁栀已经昏迷。 她的脸苍白如白纸。 无意识中身子瑟瑟发抖着,冷汗如注从额头不断溢出,整个人如濒死状态。 整个妇产科的同事们围拢过来。 院长在看到平躺到床上毫无生气的扁栀,又心疼又生气,“输了那么多血,还坚持做手术,可病了却只能自己打车,还晕倒在医院门口!这欧家欺人太甚!” 护士长气得几乎要当场炸裂,指着陈语嫣病房的方向大骂:“这欧家人到底要不要脸!我们的主任就这么磋磨,有钱了不起啊!” 科室的同事们一脸愤慨地将扁栀推进了病房。 扁栀的高烧整整烧了一夜,因为身子虚弱,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病弱地靠在床头。 她目光呆滞放空,前一日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眼眶在回忆中一点点泛红,三年的青春啊,那个曾经在寂静的深夜中,无数次温暖她的大哥哥,却在长大后,如此伤她。 扁栀曲起膝盖,环抱住后,吸着鼻子轻轻垂泪。 她以为,只要付出真情,就能够换取真情。 她以为,只要她足够努力,足够听话,冰山也会消融。 女人的自以为是啊,太致命! 怪不得,周遭的人说她傻,如今想想,说她蠢,恐怕都是侮辱了“蠢”这个字。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色已经亮了。 一身的冷汗让扁栀很不舒服,她换了身衣服后,科室的同事们跟万倩一起进门。 万倩的手里还拿着热乎乎的早餐。 “栀栀,你醒了,”万倩拍着胸脯,呼出口长气,“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我差点以为我要来收尸的!” 扁栀觉得她夸张,淡笑,“没事了。” “主任,你安心休息,这几天我们这几个轮流盯着科室里头的病患,你什么都不要想,万事我们这些同事顶着呢。”同科室的小李十分仗义地说。 仁心医院的心外科从扁栀来了之后,各方面的业务水平直线提高,后来,因为陈语嫣怀孕,扁栀又转到妇产科当主任。 空降的主任大家都很不服气,特别是几个资历老的。 可短短几个观摩手术下来,大家心服口服,也因为扁栀的到来,仁心医院的妇产科在仅仅几个月内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手术完成率高达百分九十九的医院。 大家对她十分敬重。 小李的话一出,众同事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扁栀点头,让大家各自回到岗位后。 对床边的万倩说:“我的手机呢?” 万倩警觉性非常高:“栀栀,你别又是要给欧墨渊打电话,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万倩当时看到欧墨渊的车子就那么径直飞速从扁栀身边扫过,整个人愤怒的几乎要原地爆炸! 知道扁栀不愿意别人说欧墨渊坏话,万倩嘟囔着:“就算要去贴,那也等你身体好起来啊,要不,怎么做行走的熊猫血库。” 熊猫血库。 扁栀又皱眉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形容,不得不说—— 还挺贴切。 “不是,我想看一下网上的消息。” 按照陈语嫣一贯作风,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不管怎么样,她一定会先卖一波惨。 然后,在假惺惺的在欧家人面前哭诉是她不负责任。 而昨天陈语嫣说是她在药里动了手脚,那么她就绝对不会仅仅只限于在欧家人面前说这些话。 从前对她扁栀妹妹的叫得亲热,殊不知,在这里等着她呢。 在所有人面前装作一朵小白莲,让她保姆似的替她医治了三年,眼看着身体与常人无异,于是在这里摆了她一道。 手机上铺天盖地的消息,验证了扁栀的想法。 “有什么好看啊,”万倩郁闷的要命,“我早就跟你说过了,那个陈语嫣不是什么好货色,心机重的很,你这光明磊落的性子肯定不是她的对手,你当时还说人家心底善良呢,你看看,现在网上都说你心思毒辣呢!” “那个欧墨渊也是人头猪脑!还总裁呢,那智商能当总裁,感觉总裁真是没有一点技术含量了!” 扁栀没有答话,垂头看着手机。 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消息,没有提欧墨渊,也没有提欧家,全文直指她跟仁心医院。 医者,最重名声。 扁栀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誉,可是她不能不在意仁心医院的名声。 陈语嫣这一招,釜底抽薪,阴险至极! 可陈语嫣不知道的是,她扁栀有本事治好她,就有本事让她顷刻毙命,再者,先天性的心脏病不是感觉良好,就真的好了的! 这种病症需要长时间的调理,否则,这世界上哪还有因为心脏病离世的病人呢。 扁栀觉得自己一腔深情可笑的同时,也为陈语嫣的无知觉的可笑。 站在一旁的万倩看着扁栀的轻笑,整个人毛骨悚然,她无措的说:“师、师父,您,这是什么情况啊?” “就算是受到打击了,没事,咱以后再扳回来就算了,您这个笑,看的我还挺害怕的!” “行,师父我错了,您别生气,我以后不说欧墨渊是渣男,也不说陈语嫣是绿茶婊了行吗?” 扁栀抬眸就看到万倩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明白是自己之前对欧墨渊的维护给了万倩这样的错觉。 她的喉咙干涩,发出一点声音就刺痛的难受,不过还是慢吞吞的仔细解释,“我觉得……你说的还挺对的。” 扁栀放下这句话,抬手将杯子里的水喝完后,平躺回床上休息。 留下一副被雷劈中,满脸惊诧的万倩。 师父—— 这是,转性了? 她骂了欧墨渊,师父居然还夸她了?!!!!! 万倩迅速的探头看向窗外。 今天的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啊。 第4章 我得先去离个婚 扁栀闭上眼睛,心里还是难过的。 三年了。 她也不是没有觉得累过。 可她总喜欢在玻璃碴里捡糖吃。 欧墨渊的一个笑,一个无心的举动,都会被她自动地理解为特殊的举动。 扁栀深刻的觉得,爱一个人的时候,其实是很容易自我攻略的,对方什么都不用做,就那么远远的站着,她就已经弥足深陷了。 三年了。 是时候,清醒了。 又深深睡了一觉。 没有了对陈语嫣病患情况的担忧,没有了心心念念着去讨好欧墨渊,她无比惬意的睡了一觉。 醒过来的时候,万倩在床头给她剥橘子,门口有病患经过,声音隐隐传来。 “扁栀?是这个医院的扁栀主任吗?” “肯定是,扁这个姓本来就很少,何况人家还指名道姓仁心医院妇产科主任,可不是这个扁栀么?” “啊,真是这个扁栀啊,那咱们要不要换医生啊,我好不容易怀上这一胎,可不想有一点闪失。” “我也再想着要不要托人换主治医生,你看新闻上写了吗?说这个医生治病中途就会让患者一定要吃她指定中药堂所开的中药呢,药价特别贵,医药费听说都够买一套房的呢。” “啊!这么夸张!为了钱,丧心病狂吗?!” “是啊,现在的医生,没有医德,为了钱什么事干不出来,之前听说出事的都被医院给私下解决了,这回被爆出来,听说是因为欧氏集团的少奶奶陈语嫣的孩子被这个叫扁栀的害没了,所以才被爆出来的。” “啊!!!那不行,我要换医生,我家里没这么多钱,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千辛万苦试管培育出来的,被弄没了,我也不活了!” “还换什么主治医生,直接换医院吧,都是一丘之貉,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 扁栀微微皱眉。 万倩暴脾气的撩着袖子就要出去干架,被扁栀拦住了。 “师父!你让我出去,这些长舌妇,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嚼舌根,你的医术是他们这些人完全不了解的,凭什么就这么下定论!” 扁栀十分理智,“别计较了。” “其实,他们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每一个女人孕育生命时,感受这每一次胎心跟胎动,都会生出为母则刚的坚毅来, 他们不了解她的专业,多道听途说,觉得哪里的医生好就跟着来了,他们希望的不过是孩子的平安,所以,不怪他们。” 应该怪的是,玷污她乃至医院名誉的人! “那怎么办啊?”这辈子扁栀几乎万倩的所有信仰,自己的信仰被误解,万倩气的想打人,“总不能就这么被误解下去,医生医术重要,医德重要,名誉也十分重要的。” 这么一盆脏水下来,以后可怎么洗得清。 万倩的想法十分颓丧。 只要事情涉及到陈语嫣,欧墨渊两个人,扁栀处理事情手段就非常不理智。 她非常担心,扁栀会因为脑子发热,忍下这口气,导致医学生涯被葬送。 “放心,”扁栀瞧见万倩眼底担忧,轻轻道:“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万倩眉眼颓丧。 处理好。 怎么处理…… 又是吃哑巴亏的冷处理吗?! 万倩抱头,烦躁的想锤死个把人! 扁栀没有明说处理方式。 只是在万倩来来回回在病房里抓狂时,淡淡的丢出一句话:“从前的衣服我丢在欧家不要了,你去替我买套衣服,我得先去离个婚。” 扁栀说离婚两个字的时候,表情很淡,没有半点的意气用事,像是经过深思之后做的决定。 扁栀从来也不是会冲动的人。 她一向理智,从前只有面对那个叫欧墨渊的人,才会屡屡失了底线。 如今听见扁栀说要离婚,万倩整个人呆住。 “师,师父,你刚刚说什么?!”万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我说我要离婚,不过,没有战袍,所以麻烦你?” “啊!!!!——” 万倩失声尖叫,猛的包住扁栀,力气大到扁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才将松手。 松开手的万倩眼眶通红,鼻音特别重,再开口时,风风火火的女汉子带上了哽咽的哭腔。 “师父,我还以为,你会一条独木桥走到黑呢!” “我以为,你会这辈子都狠狠栽在欧墨渊这个渣男身上了!” “去她奶奶的熊猫移动血库!咱们马上离婚,奔向幸福美好生活!” 万倩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的在包里找翻手机,像是怕扁栀会后悔似的,对着电话那头的秘书急切道:“十万火急!速度办!离婚协议立马拟一份!” “财产?”万倩眼见着扁栀摇了摇头,她有点不太乐意,不过,末了还是很豪气的挥了挥手,“哎呀,我家师父是缺那三瓜两枣的人吗?都不要,就当给那姓欧的买棺材了,一个小时之内,把离婚协议送到仁心医院来!” 撂了电话后,万倩又火速往门口冲,急吼吼的丢下一句话:“师父!你等我!战袍立马送到!” 扁栀看着万倩的火急火燎的背影淡淡的笑了笑。 是多怕她后悔啊。 万倩出去后,扁栀打了个电话。 最近门口拿着长枪短炮拍摄的人越来越多,虽然院长没有说什么,但是她是知道,一个医院要是名声坏了,没了患者的信任,医生治疗过程被质疑,是很容易造成医患纠纷的。 所以,陈语嫣这件事,她要尽快解决。 之前,她顾忌欧墨渊,所以爱屋及乌的要顾及欧家,欧家一众人等。 现如今要离婚了,没了顾虑,扁栀做起事情来果断到惊人。 她先是去了一趟院长办公室,递交了辞职报告。 院长震惊,当场把辞职报告撕碎,“哎呀呀呀——扁主任,你这是做什么啊,你是要吓死我吗?” “你是不是不满意我让你休息的决定,你要知道现在舆论正盛,而且你现在身体也才恢复,所以才叫你休息的嘛,你好好的递交什么辞职报告。” 院长捂着心口的位置,“你吓到我了,真的,扁主任,你真的,吓到我了。” “你休息你的嘛,工资我照发,你哪里不满意,咱们可以商量,递辞职信这种行为,要明令禁止!” 院长口吻严肃,脸上的肉都在打颤。 开玩笑! 扁栀这样的有天赋的人才,天生就是拿手术刀的。 他见过太多人,拿起手术刀战战兢兢的不敢落下,腿软脚软浑身冷汗。 可扁栀不同,她是克制的兴奋,捏着手术刀的手,如同拿着画笔,笔尖落下动作优雅浪漫,不像在做手术,倒像是在完全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她对医术有种天生的热忱在,她身上没有年轻人的浮躁,更加不可多得的是,她对生命有一种从始至终的敬畏。 这是他见过诸多医生,身上所不存在的。 扁栀这种人,天生自带光芒,他怎么可能让这抹光从他的手里溜走! 不可以! “是不是因为陈语嫣?还是因为欧墨渊?你说,要给她们什么样的照顾,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私人出人脉,会诊,这都好说。” 院长口干舌燥说了一通,扁栀微笑着抽出底牌,“院长,您知道的,之前家里只放我出来一年,现在时间早就超过了,我应该回去了。” 院长闻言,灼热如火的眼神像是迎头浇了盆凉水,灭了。 人家有千亿家财,还有上千名手下员工的生计,他敌不过啊! 院长闷闷的从垃圾桶里捡回破碎的辞职单,神色戚戚,“行,你可以走,但是,咱们说好啊!”院长笔直看着扁栀,“你日后要是想要弃中医转西医,一定要优先考虑仁心!” 扁栀刚刚想要开口,就听见院长又急急补充了句:“我知道你要说中西医不分家!那你日后有什么新的诊疗手段,要第一个告诉仁心医院,这里可是你的娘家!” 扁栀点头,微笑说:“好。” 等在门口的科室同仁们在得知扁栀要离开时,齐齐哀嚎。 扁栀鞠躬致歉,“这三年,给大家带来许多麻烦,谢谢大家的体谅,也很感激这三年以来大家的照顾,大家有缘再见。” “陈语嫣的这件事,由我带来的困扰,我离开时,会一并解决,所以大家不用担心。” 第5章 “净身出户”黑体加粗。 科室的医生、护士长齐齐围拢上前,对扁栀万分不舍。 可众人多少也知道,扁栀跟医院是有协议的,她什么时候想离开,医院都得无条件放人。 这点谁都阻拦不了。 大神就是这么牛逼的存在。 二十三岁的年纪,别人还在挤破头要进入知名医院时,扁栀已经是医学界的明星,炙手可热的存在了。 人有本事了,去哪里都受追捧。 之前是因为欧墨渊所以眼瞎三年,现在人姑娘清醒了,自然就离开了。 这,是好事。 不过,科室里的医生跟护士们还是把扁栀离开的帐算在了陈语嫣头上! 毕竟,业务这么好,这么负责,还愿意倾囊相授不藏私的主任可再不会有了。 扁栀从医院长廊里走过时,远远的就瞧见了万倩。 她气势十足的站在最前头身后跟着好几个人,那几个人手里都推着带滚轮的衣柜。 “师父,你去哪?”万倩喊她。 扁栀外头看着衣柜里夸张的衣裙,还有紧随其后的化妆师,言简意赅:“去找陈语嫣。” “啊?!”万倩嘴巴张大,足以塞下一整颗鸡蛋,手里的衣服掉在地板上,“你要去找陈语嫣?” 又去示弱吗?! 扁栀知道她这是误会了,捡起地面上的衣服,挂到她手上,“不能便宜了她不是。” 扁栀淡笑着抬手合上她惊掉的下巴,“去病房等我,半个小时后来。” 扁栀是理科生,非常有时间观念。 半个小时后,从陈语嫣病房离开。 陈语嫣靠在床头,困惑跟身边的陈母对看,“妈,你有没有觉得,扁栀今天有点儿不对劲?” 陈母得意洋洋,高傲得很,“能有什么不对劲?你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欧家把这笔账都算到她的头上,她现在自然是这副丧家之犬隐忍模样。” 陈语嫣还是觉得不放心,“妈,你说,扁栀的医术了得,她会不会通过蛛丝马迹查到孩子突然没了,是因为我额外吃了落胎的药?” “不会,”陈母十分自信的摆手,“那是你堂哥自己医药公司开出来的药,他公司的安保系统堪称全国最严密,你表哥还是用的公司最高权限,别人怎么可能查到。” 陈语嫣还是不放心,“妈,你再去跟表哥交代一下,扁栀这人做事实在妥帖细致,也十分善于逻辑推理,这事关乎我日后还能不能跟墨渊走到一起,必须万无一失。” “行~”陈母说:“我再去打个电话交代一声,哎,都是你拿老公没出息,要不然你也不至于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做这样的设计。” 陈母掏出电话往外走,被陈语嫣皱眉阻拦,“妈,你就在这里说吧,外头人多嘴杂的,不安全。” 陈母嘟囔着:“你也太小心了,”一边电话跟一头的人交代事情无论如何不能够败露。 电话那头的人信誓旦旦,说了点奉承话,陈母捂嘴直乐。 “那是,我们家语嫣这容貌,欧家上下哪个不当小公主宠着,他们也是一个个没脑子的,居然就这么不经过调查就相信是扁栀害了语嫣肚子里的孩子,还欧氏呢,我们语嫣拿捏起来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哈哈哈——” “行,你放心,等我们语嫣甩了欧正浩那个傻蛋,再嫁欧墨渊,当了正牌的欧氏少奶奶,你的医药公司指定一起提拔,你放心好了,都是一家人,肥水自家甜。” 笑声浮夸,语调高昂。 头顶隐秘的角落里,豆大点的红灯闪了一下,谁都不曾注意到。 扁栀回到病房时,里头的衣服已经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屋子。 门口的护士惊叹问道:“这么多衣服,扁主任穿得过来么?” 万倩两手叉腰,“我师父的衣服又岂止这么点,这也就是病房小,我随手挑了几件过来。” 护士感叹扁栀有个好徒弟。 扁栀进入病房后,让无关紧要的人在门口等。 她给欧墨渊去了个电话。 准确地说,是欧墨渊秘书的电话。 结婚三年,说来可笑,她居然每次联系欧墨渊都是通过他秘书,他本人的电话,她问过几次,他都不曾给。 “喂,”电话应万倩的要求开了免提,秘书语气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有话赶紧说,老板这会儿有要紧的事情。” 万倩一听秘书这高傲的语气,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秘书的态度大部分来自于欧墨渊这个老板的态度。 秘书的态度都如此,欧墨渊平日里得多么不可一世,趾高气扬! 扁栀摁住要发作的万倩,淡淡地对秘书冷声道:“跟欧墨渊说,陈语嫣的情况有变化,要不要听,随他。” 秘书那头无缝转变态度,不过语气依旧生硬,“行,等着。” 万倩拍着大腿,气得炸裂,“这明显是欧狗给的权限!哦,跟陈语嫣有关,连通报都不用是吧!人渣!” 万倩话音落下,便听见电话那头,男人一声沉冷“喂”传了过来。 “语嫣有什么事?” 扁栀:“她没事,我想跟你说说,我们两离婚的事。”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欧墨渊掩饰不住的轻哼了声,“怎么,后悔了?” 万倩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可又不敢打扰扁栀的计划,只要涨红着脸生生忍着。 扁栀的情绪很淡,她一向是很有目的性的人,不那么在乎欧墨渊的口吻,或者说,是在经年累月的被忽视中习惯了。 “不后悔,我下午有空,你安排下时间,去趟民政局。” 电话那头的欧墨渊顿了一下。 “你确定你要跟我离婚?”欧墨渊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屑,“扁栀,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玩欲擒故纵的游戏。” “你要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扁栀很爽快,“我想的很清楚,下午两点,民政局见吧。” 扁栀看了眼时间,“离婚协议书,大概五分钟就送达你的办公室,没别的事情,欧总,不打扰了。” 扁栀的话音落下,电话也同时挂断。 “嘟嘟”声在欧墨渊的办公室内回荡。 此时,秘书敲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欧墨渊敛起的眸光,浑身外泄弑杀的气势,震慑感十足。 他都有点不敢进去了。 “什么事?”欧墨渊抬头,不悦看向门口的人。 秘书,“哦。”他急忙走进去,“这里有一份写着您名字的律师函,您看一眼。” 欧墨渊打开,看到了扁栀寄过来的离婚协议书,一侧扁栀已经签好了名字,另外一处空白,是留给他签字的。 协议很短。 “净身出户”四个大字黑体加粗。 欧墨渊冷笑着将离婚协议丟掷到桌面上。 很好。 欲擒故纵的手段还挺新颖。 换了一种方式引起他的注意,可这种方式着实叫人厌恶。 秘书瞥了眼桌面上的离婚协议,呵呵嗤笑笑道,“欧总,扁栀这是玩的哪一出啊?以为这样就能够逃脱害语嫣小姐流产的罪责?她这想法也会不会太高明了点?” 高明两个字,尾音上扬讽刺至极。 欧墨渊冷寒着一张脸,“既然她说离婚,那就如她所愿,我倒要看看,她想怎么跟我离婚。” 欧墨渊挪出了下午的时间。 自小老太太就教导她,女人不能惯,一惯着,给了好脸色,容易上房揭瓦。 扁栀这次犯下弥天大错,不仅不认错,居然还用这样拙劣的方式想反将他一军。 他下午过去,就想看看,她要怎么抱着他的腿哭求婚姻继续。 也好趁此机会磨磨她的脾气,让她日后再不敢动“离婚”的心思,好好照顾语嫣。 净身出户—— 呵! 第6章 不爱的时候,那就爱谁谁吧。 扁栀这头挂了电话。 她心情平静的看向医院的花园,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与不舍。 在无数个被忽视的日子里,她曾经认真的想过,如果,某一天要跟欧墨渊离婚。 那她一定是痛苦的,不舍的,万般挣扎的。 可事到如今,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需要刻意的讨好忍让,也不需要委曲求全,更不需要让自己有一颗博爱之心去照顾丈夫心头上的白月光。 这一刻的扁栀,恍若新生。 她嘴角噙起一抹笑意,觉得外头的天空都跟着亮堂了。 “师父,咱们赶紧过来挑衣服吧,”万倩显得急不可耐,“下午我送你过去,然后迅速离婚,跟欧家人速度划清界限吧!真的,听见他们那说话的调调,我都快吐了!” 扁栀点头,她刚要过去拿起连衣裙时,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院长举着电话站在门口,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以至于他的音调略低,“扁主任,你王姨电话。” 扁栀顿了一下,才走到门口接过电话,喊了声,“王姨。” “栀栀啊,三年了,再闹小孩子脾气,也该回家了。” 透过电话,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稳稳传来,“玩够了,就抓紧滚回家!几岁了,还胡闹,真是不把我气死不罢休!” “哎呀——你干嘛啊!”王珍气呼呼道:“自顾自地切断跟孩子的联系,孩子在外头受苦了,你不安慰,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 王珍的声音很好听,即便是说着硬气的牢骚话,尾音上翘,也不会让人产生厌恶跟压迫。 “栀栀啊,你别听你爸爸的,”王珍含笑道:“你爸就是在你面前急赤白脸的,在外头,天天跟公司里的那些老家伙吹牛,说你自小天赋异禀,说你才去仁心医院几年,就把一个小医院的妇产科跟心外科给带出来了,他心里高兴着呢。” 扁栀捏着电话,低低的额“嗯”了声,情绪很淡。 电话那头的人安静了一会儿。 像是在筹措接下来的话要如何问出口。 扁栀等了一会儿,那头似乎不太敢问。 “没事,”她主动说:“这两天手续办好了,我会回家。” “好,那就好,”王珍一下子笑出声来,“那你哪天回来,我叫家里司机去接你,给你做最喜欢吃的菜,咱们一家人都等着你回来。” 扁栀“恩”了声,挂了电话。 门口的院长一脸的讨笑,双手揉搓着很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扁栀啊,你也知道,我跟你父亲那边有业务联系,你要离婚这么大的事情,我一定要跟他说一声的,否则回头他指定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多体谅哈。” 扁栀点头,没太计较,“嗯,我知道的,没事,我迟早是要他说的。” 院长:“嗯,你家庭特殊,我托大你也该唤我一声叔,所以你离婚这事,我也替你高兴,欧墨渊不是良人,日后重新找个好郎君,好好过日子,你妈在天上也放心。” 扁栀点头。 从小到大,她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却没想到,在婚姻这件事上,让这么多人操心了。 三年前,她一意孤行要嫁给欧墨渊。 所有人都认定那是火坑,都说,欧墨渊找她,不过是想给陈语嫣找个可靠有医术的保姆。 她心里知晓,却一意孤行的要往里跳。 因为当时的她,愚蠢的信奉徐志摩的一句话:“人的一生至少应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你。” 她当时觉得这句话太美好。 所以以身试法,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去证明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三年,就换的欧墨渊这么一句:“要么放弃事业,要么离婚。” 欧墨渊爱的是陈语嫣,即便陈语嫣在权衡了利弊后,选择了万般不如他的欧正浩,他也依旧爱着她。 她这个名义上的欧太太,也不过是他感情里的一块伪装面具罢了。 可笑啊。 当初为了嫁给欧墨渊,她不惜跟所有人闹翻,甚至在父亲林决说:“如果要选择欧墨渊,就必须舍弃母亲一手创立的扁氏时,”她愚蠢地选择了欧墨渊。 她忍不住想。 如果母亲在世,或者真的在天有灵,知道她为了一个男人,舍弃了她当初呕心沥血创建了事业,一定会很失望吧。 扁栀垂头,红了眼尾。 当初,她答应过母亲,这辈子,会将毕生的心血献给最热爱的中医事业。 是她……食言了。 “师父……” 万倩站在扁栀身侧,看着扁栀懊恼的垂下眼,心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初,她跟扁栀在医学院相识,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身患绝症却无能为力,是扁栀,细心照顾,甚至以自身试药,确定没有不良反应后,力排众议给她母亲服用,在精心照料下,母亲痊愈。 她永远都记得在得知她母亲痊愈时的扁栀。 弯着漂亮的眉眼,安静的站在人流中央。 周围的溢美之词环顾周身,可她只淡淡微笑。 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浮躁,也没有获得成功的自傲,就这么静静的站着确定好她母亲的后续调养安排后,又悄悄离开。 是这样的一个善良又坚守本心的扁栀啊,竟被欧墨渊磋磨至此! “师父,”万倩等扁栀情绪和缓了,攥着拳头,恨恨的说:“不是说不能放过陈语嫣吗?要怎么做,你开口说话,我来办!” 扁栀轻轻摇头,哑着音调,“再等等。” 万倩不解反问,“等什么?” 她可是迫不及待的要看那张撕碎白莲花那张伪善的脸。 她非常期待,在一切被公开后,陈语嫣那柔弱的脸上出现狰狞的表情。 对外标榜是欧家的小公主,当她一切龌龊的心思被公之于众时,她想看看,她是不是还能这样名目张大的跟扁栀叫嚣! “师父,赶紧的吧,我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扁栀看着万倩笑,“等等吧,先离婚,等到离婚证到手了,再揭开陈语嫣的真面目,这样也能免得欧家纠缠。” 有一层婚姻的身份在,许多事情束手束脚。 按照欧墨渊的那种固有想法,估计还能被误解为欲擒故纵的另外一种手段呢。 到时候,得多费多少口舌。 她可没那么多功夫。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婚,那就要离的干脆,果决,不留一丝余地。 她扁栀做事情,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 既然要离婚,那就离的两不相欠,老死不往来! 爱的时候,他是上帝,说什么是什么。 不爱的时候,那就爱谁谁吧。 第7章 欧墨渊先生,签字吧! 中午吃了顿饭,万倩哼着歌,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扁栀倒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师父~” 万倩看着扁栀精致的眉眼,叹了口气,“您老是不笑,真的浪费了您玻璃珠子般的大眼睛了,你说说你要是多笑笑,还能有那陈语嫣什么事?” 扁栀从小到大就是美人坯子。 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却大,眼尾天生上扬自带媚态,不笑的时候莫名带上冷欲,很容易让男人燃起征服欲,可一旦笑起来,大眼睛里流光溢彩,天上的星辰都要失色。 医学院强基计划硕博连读整六年,再年轻的姑娘进去出来都是沧桑的老大妈,唯独扁栀,翠嫩的像一朵清晨泛珠的白莲,越发娇媚。 她那一寸的大头贴贴在清北的校花栏上,现在还没摘下来。 “女人一定要以色待人吗?”扁栀长得好,智商高,可偏偏情商负数,大直女一枚,“心地、能力、专业度,也很重要的。” 万倩叹了口气,“哎——你跟欧墨渊也是这么直女说话吗?” 扁栀“嗯?”了声,“我们很少说话,说的最多的也就是陈语嫣,其他的话题,他都不感兴趣,也很容易不耐烦。” 万倩听到这里,火气又上来了。 忽的。 万倩神色一僵,暧昧的视线从扁栀身上扫过。 扁栀身材曼妙,可之前一直在医院里照顾陈语嫣,三年来,几乎寸步不离医院,始终穿着宽大的白大褂…… “师父,欧墨渊对你做过那种事情吗?”万倩问的很隐晦。 扁栀直是真的直,她一下子就理解了万倩的意思,直接道:“怎么可能,我三年几乎都在医院,只要我一回家,陈语嫣的电话就追过来,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有问题,压根没多少时间跟欧墨渊单独相处。” 换个衣服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为此,她还被欧家老太太冠上不能生的骂名。 “啊哈哈——!”万倩几乎要跪下来,惊喜的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那渣男没碰你?!” 扁栀:“没有。” 万倩这回真的跪下了,朝着陈语嫣病房的方向磕头。 扁栀莫名其妙,“你做什么?” 万倩高呼一声:“谢渣男不睡之恩!” 扁栀:“……” 下午万倩要跟着扁栀去民政局,被扁栀给拦住了。 “四点左右,我要召开记者招待会,你让你公司的it技术部门网上控制下舆论走向。” 她一向不喜欢把事情留到过夜处理。 万倩点头,出去打个电话的时间,扁栀已经换好了衣服。 扁栀天生长的明媚,五官精致,微微一笑起来的模样十分招人。 她今天上半身选了一件淡蓝色的毛衣,下半身穿着铅笔裤,极其简单的风格,可衬着她上扬的眉眼,却莫名的多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欲。 习惯性盘起的头发放下来,落在肩头,平日里戴在鼻梁上的眼镜也脱了下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对视间让人心头一颤,忍不住沉沦。 “脖子以下都是腿,”万倩啧啧看着扁栀的身材,又嫉妒又羡慕,“师父,你这屁股翘的符合基本人性么?” 人家都说,衣服衬人。 到了扁栀这里,倒是被人衬托的衣服妩媚性感起来。 万倩攥着小拳头,激动得无以复加,“师父,徒弟等你凯旋!” 扁栀微笑的应了声:“好。” 扁栀到民政局门口时,欧墨渊还没有来。 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口,嘴角噙着柔柔的微笑,也不急躁。 外科医生一台手术动辄十几个小时她都不在话下,何况是离婚这样大的事情,她有的是耐心处理。 才一会儿,扁栀就吸引了众多目光。 “该死的!你今天是跟老娘来结婚的,你眼睛粘谁身上呢?”女人揪着男人的耳朵气呼呼的。 男人哎呦哎呦的收回视线,可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还看!” 女人撇了扁栀一眼,冷笑着盯着自己眼前的男人,“再看也不是你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熊样,高攀得起这么漂亮明艳的女人吗?人家肯定也是来结婚的,你瞅瞅自己什么德行,这辈子也就跟我将就了!” 男人哎呦着揉着自己的耳朵,嘟囔着跟着女人进门,似低哄着说:“将就是将就,美女谁不爱看啊。” 女人闻言,瞥了眼男人,生气之余硬气的丢出两个字:“也是。” 扁栀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她的笑容大方,没有捂嘴的小动作,歪着头,头发柔顺的落在胸前,斜领毛衣露出白皙的肩头,她站在阳光中,倾城一笑,只那么一下,周围的一切生机都仿若成了背景板。 “见鬼,”女人看了许久,才缓缓收起目光,“领证当天,盯着一个女人看的入神,我都几乎要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了。” 男人慌了,“别啊……” 欧墨渊坐在不远处的车内,猎豹般的冷眸笔直看向扁栀。 这个女人—— 今天似乎有点儿不一样。 在欧墨渊察觉第二十个男人看向扁栀时,他心里的那点不舒服勃然而生。 穿得那么招摇! 也不知道要来勾引谁。 他推开车门下车,还没走到扁栀面前,便听见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对着扁栀吹口哨。 “美女,”男人扬了扬手里的结婚证,“等哥哥离婚,就来娶你呀。” 欧墨渊眉头一锁,刚要走过去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就见扁栀笑了笑,歪头俏皮接话:“嗯,那也得等我先离婚。” 欧墨渊冷笑着停步,怒不可遏地盯着扁栀脸上碍眼的笑容。 “你看起来,很期待跟我离婚!” 这个女人,一点儿也不守妇道! 在民政局门口别的男人调笑,压根不值得他想着再宽容地给她一次机会! 欧墨渊走过去,责难的话还没说出口,便看到扁栀在看见他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 “欧总,你迟到了。”扁栀说完,面无表情,相当干脆的往民政局里头走。 欧墨渊觉得有点憋屈,大步跟上去,“扁栀,你要是妄图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那么我告诉你,必将适得其反。” “谢谢,”扁栀忽视他说的话,直接走到离婚的前台位置,“两张表格,谢谢。” 扁栀拿着笔埋头填写。 欧墨渊皱眉,“扁栀,你在玩火!” 扁栀迅速填好后,拿过欧墨渊的那张空白表格,替他填写。 欧墨渊看着她因为急于速度,而导致字迹略潦草后,眉头皱起来。 他刚想说话,便听见刚刚门口看呆的那两夫妻,指着他们两,小声。 “哎——怎么是来离婚的?”男人说。 女人:“靠!这男人眼瞎啊,这么漂亮的女人都能离婚!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男人:“对啊!那么漂亮的小姐姐,居然都不好好珍惜,简直要天打雷劈啊!男人确实没一个好东西!” 女人怒气冲冲的看了眼身边男人,“你以后要是不对我好,我就把你三条腿打断,在拖着你来民政局跟你离婚!” 男人双腿并拢,伏小做低状,“不敢……”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渐盛,欧墨渊觉得烦躁想走。 可扁栀已经填好所有资料,甚至已经签上自己的名字,表格推到他面前。 “签吧。” 欧墨渊再次涌起要撕碎一切的冲动,可周围的人都在看他,甚至这会儿已经有人认出了他。 他需要维系形象,故而无法一走了之,只能冷硬着下颚线,低怒道:“扁栀,你闹够了没有?签了字,你可别后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想?!” “想想?”扁栀觉得好笑,“想着辞去事业回去给你的白月光做免费保姆吗?” 欧墨渊咬牙切齿,面上浮现怒火,“所以,你还是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是吗?!” 扁栀冷漠跟他对视。 周围众人见两人僵持,讨论声渐盛。 “我天,这男的什么情况啊,一直不签字?” “不签字纠缠的,肯定是过错方。” “啧啧啧——肯定是出轨了,你刚刚听见了吗?人家姑娘说了,免费给男的白月光做保姆,真是干得出来呦——” “恶心!” “渣男!” “败类!” “……” 办理离婚的是个阿姨,刚刚就听见扁栀的话了,也看到了男人一句软话不说,还明目张胆的恐吓。 她最烦这种男人,敲了敲桌子,大声的说:“欧墨渊先生,签字吧!” 第8章 真的离婚了 欧墨渊眉头紧锁。 看着扁栀明艳的面容,“签了字,你可别后悔!。” “签吧。”扁栀将离婚协议书往欧墨渊的方向推了推。 当初两人结婚,是她脑子一时发热,如今离婚,她却是万分笃定的。 欧墨渊皱起眉头,“好!” 以后可别求着他复婚! 欧墨渊大笔一挥,在表格上填上名字,红本子换上了绿本子,他们离婚了。 从此之后,两人就不存在法律上的任何责任与义务。 离婚证拿到手后,欧墨渊直接大步离开,像是避之不及般,再没有多看她一眼。 不过也是。 扁栀这两天想的很清楚。 当初结婚,欧墨渊就是为了让她给陈语嫣治病。 后来,陈语嫣怀孕,她又转到了妇产科,欧墨渊估计才勉强维系婚姻。 是她太傻,一直觉得欧墨渊能够跟她维系三年婚姻,一定是多少心里有她的,现如今看,确实是一点情谊都不存在的。 在欧墨渊的眼里。 她或许就是仗着手艺,霸占他欧太太这个位置的恶毒女人吧。 不过现在不重要了。 他们离婚了。 扁栀走到门口时,才发现欧墨渊的车子还停在原处,并没有离开。 秘书从车子上下来,“扁小姐,我们欧总请你上车说话。” 扁栀眉头一锁,“我们离婚了。” 言下之意就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秘书依旧是维持请的姿势,态度强势的理所当然。 离婚了,她可不在惯着这些人的臭毛病。 扁栀绕到另外一边,打算拦辆车子回医院参加记者招待会。 可手才刚刚抬起来,就被欧墨渊大步过来拽住。 扁栀吃痛皱眉,不过忍住没有在他面前呼痛,“欧总,”扁栀声音特别的冷,“有事?” “有事,语嫣的孩子是因为你才没有的,你作为她的主治医生,你责无旁贷的要负起责任!” 欧墨渊的手劲很大,扁栀扯了扯都没有将手从他手里挣脱。 “欧总,没有记错的话,”扁栀笔直迎上欧墨渊的目光,“在五分钟之前咱们离婚了,你这样在民政局门口攥着前妻的手,是不是不太合适?” 欧墨渊松手。 在看见扁栀手臂上因为他刚刚的拖拽红了一大片时,眉头不自知的皱起来。 不过,他很快的忽略了心底的那抹不适感。 “你应该照顾语嫣的身体,直到她完全康复,你也应该知道舆论的力量对你们医院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吧?” 扁栀被欧墨渊这话刺痛。 她自嘲的笑了声,“欧总,所以为了陈语嫣,三年前,你不惜牺牲自己的婚姻,三年后,你又不惜往我身上倒脏水,甚至要以掐断我的事业生涯为代价来威胁恐吓我?” “算了,”扁栀懒得听他再说什么,觉得听见他说话都恶心,“行,你要的交代,我会给你,一个小时后,你等着吧。” “什么……” 欧墨渊的话还没说完,扁栀已经拦了辆车直接坐了上去。 像是跟他多说一个字都不耐烦。 车门当着他的面合上,欧墨渊看着白皙的手上那抹红色沉淀成暗色,眼底瞬间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那抹红,让他很不舒服! 他没想过伤她,只想着让她意识到有错要认! 却不曾想,她固执到这种地步。 欧墨渊抽了根烟,心底也不知道为何逐渐烦躁,更加气恼起扁栀的所作所为。 他当初跟扁栀结婚的时候,他确实抱着替陈语嫣治病的心理。 可他,即便是到了今日,也没有真心要跟她离婚。 是她步步紧逼,他才不得已为之。 如今真的离了婚,欧墨渊心里忽然怅然若失,觉得,某个心底的位置好似忽然缺了一块。 不过,他很快把这个不适应归咎为不习惯。 就是阿猫阿狗,在身边养了三年,丢掉的时候,也会不习惯。 何况是人。 何况,被扁栀抢先说了离婚,实在憋屈! 扁栀在车上,远远的就看见了在门口来回徘徊的万倩。 她看起来焦急又忐忑,双眼不停往她车子开过去的方向张望。 见她从车子上下来,乐颠颠的过来,眼底满是盼望,“师父,离婚离的还顺利吧?离婚证呢?快给我看看!” 万倩是当今盼她离婚第一人。 扁栀看着她这模样,轻轻一笑,从包里将离婚证拿出来,递到她面前,“挺顺利的,离了。” 万倩看到离婚证,直接一个熊抱保住了扁栀。 “栀栀~” 万倩欢喜的时候,委屈撒娇的时候,总喜欢叫她栀栀。 说这样叫着亲热。 “你真的离婚了!” “栀栀,恭喜你,终于脱离苦海!以后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跟菩萨许愿,祝愿欧墨渊一年不如一年,祝愿欧家早日破产倒闭!” 离婚了,就代表放下了。 扁栀放下了,万倩却没有。 她觉得,渣男前任必须生生世世的倒霉不如意下去,这样才对得起世道良心。 “栀栀,记者都在里头了,你准备好迎接最后一战了吗?”万倩看着扁栀说。 扁栀微笑点头。 五分钟后。 她坐在讲台中央,温柔一笑。 “谢谢各位今日出席这场记者招待会。” “对于近日传闻,我有以下几点说明,”扁栀逻辑满分,言简意赅,“第一,从今日起,我不再是欧太太,三年间的隐婚,不过小儿玩闹一场,今日离婚我净身出户,未拿欧家一分一厘,昭告大众,只是为了免得日后有人以此为话题。” “第二,欧墨渊希望我跟陈语嫣道歉,那么如他所愿,我道歉。” “我道歉,我不应该利用自己的医术,不小心就将陈语嫣的病治疗至将近痊愈,我道歉,我这三年心无旁骛悉心照料,让原本寿命不过月余的陈语嫣,居然顺利怀孕,也不应该怀有医者大爱,在得知陈语嫣怀孕后,居然担忧欧墨渊为白月光伤神,而又转科妇产科,继续整整照顾了她七个月。” “这里我需要跟仁心医院的所有同仁道歉道歉,因为我,让医院染上纠纷,对不起。” “以上种种,都是我的错,我今日在此起誓,日后陈语嫣再在出现任何病况,我扁栀一定绕道三里路,以免再出现如今道歉蠢状。” “以上,是我今天的道歉记者发布会,谢谢大家。” 一番阴阳怪气的话,成功让台下的记者齐齐愣住。 许是扁栀往日里好说话的形象搭配着她明艳与世无争的样貌太多深入人心,连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没想到,她会这样言辞犀利。 扁栀起身,礼节俯身鞠了一躬。 万倩站在一旁,拍手称快时,见台下记者傻愣住忘记提问时。 她遥遥喊了声,“扁大主任~人家都说,是你害了陈语嫣肚子里的孩子,你怎么解释啊?” 在场医护人员不解看向万倩,只见万倩懒散环胸靠在门口,跟众人俏皮眨眼。 扁栀笑了笑,“自然有解释的,”说罢,扁栀摁下现场影视开关按钮。 身后巨大的幕布浮现两人身影。 一个靠在床头,一个站在床尾。 第9章 你不仁,我不义 床上原本羸羸弱弱的人忽的坐起身,动作姿态高傲又强势,言语轻浮讥讽。 颇有一副唯我独尊的驾临模样。 “扁栀,实话告诉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本来就不想要,所以才设计流掉的。” 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拍了拍散漫的拍着被子,嘴角勾起,“我呢,既然今日说了,就不怕你告诉欧墨渊,那些人现在还被我当做傻子一般玩得团团转,把我当做欧家小公主, 你也就是机缘巧合运气好,才会有了这一身好医术嫁给欧墨渊,当初,欧正浩有机会上位,没想到是个不成气候的,如今,欧氏是欧墨渊在把握,我就老实告诉你,欧墨渊我要了, 当初我能让给你,今天我就能再凭借手段要回来,你要是老老实实跟墨渊离婚,也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你玩过不过我,前途什么路你自己选吧。” 扁栀站在床尾不卑不亢,“你就不怕欧正浩知道吗?再者,我治好了你的病情,你就没有一点感激?我现在才是欧墨渊名义上的妻子,你就当真这么自信,能再把人要回去?” 扁栀三连问。 陈语嫣简直不能更自信,哼笑着靠在床头高傲感很足,口吻笃定。 “欧正浩那个废物,我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从小就是一副窝囊废的样子,舔狗一枚罢了,现在他还在国外呢,回头我用孩子掉了借口跟他离婚,他指不定还觉得对不起我呢, 再者,你治好我,是你作为医生的义务,我凭什么感激你? 第三,你也知道你自己是欧墨渊名义上的妻子?”陈语嫣的笑声嘲讽至极,“结婚三年,你每日都在医院里照顾我,你跟欧墨渊做过那档子事么?我的自信,不都是你的无能给的么?三年了,你都没有爬上欧墨渊的床,能有什么作为?” 扁栀点着头,丝毫没有要反驳的模样,反而弱弱的赞同,“确实是的,三年了,你跟欧墨渊巨确实情比金坚,我自愧不如。” 陈语嫣听见扁栀就这么承认了,心下越发得意,轻哼了声,对着扁栀说了声:滚。 视频里房门合上。 扁栀遥控器摁下暂停键。 几米宽的屏幕上,陈语嫣傲慢的样子定格。 信息量太大,台下众人齐齐呆滞惊愕脸。 唯有扁栀站在侧面位置,与尾端欧墨渊视线对上,她盈盈一笑,握住话筒,语音清凉婉转。 “道歉了,也赔礼了,欧总,请问,您可满意?” 扁栀这一出戏,众人皆看懂了,扁栀在讽刺什么。 万倩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舞台,却又在台阶上跌落地面。 众人不懂她这是做什么时,万倩已经捂面抹泪,“呜呜呜——大家可看见了,扁栀推我?” 扁栀淡笑,明白万倩这是玩闹心思起来,她配合着,说道:“还不起来,众目睽睽,当真以为众人是傻子,眼瞎心盲么?” 万倩哎呦呦的起身,对着不远处的欧墨渊挑眉,“可不是嘛,有的是眼瞎的人。” 这一波嘲讽让现场掀起滚浪般的笑声。 扁栀看着人流对面,欧墨渊被围簇中央,记者尖酸刻薄的问题让他面目肃冷。 她隔着人海静静与他对视,像是在与死去的感情做彻底告别。 几秒后,她放下手里的话筒,转头就走。 她要的就是这样,无论过程我多么卑微,那是我自愿。 等我不愿时,你不仁,我不义,我要你知道,我们势均力敌。 扁栀离开了。 可幕布上的视频还在继续。 陈语嫣跟其母在病房里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一一播放。 而其中还有她服用下她堂哥公司要过来的药品画面。 这天的视频结合着之前陈语嫣哭哭啼啼在记者面前哭诉扁栀手段阴鸷,害她流产的视频,简直不能更精彩了。 而此刻,更精彩的当属欧墨渊的脸色。 他被迟迟到来的保镖混乱间带进安全区,烦躁的面色裹胁暴戾,欧墨渊一把扯下领带,重重的坐下后面色冷寒拒人于千里。 身边的公关部总监看着不断攀爬的话题热度,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欧墨渊的双手握拳,手机不断响起,他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公司股东打来过质问的电话。 陈语嫣闹的这一出,把欧家人耍的团团转,不免让大众质疑欧家,跟他这个掌权人的脑子是否还还适合掌控公司。 整个安全区内,气氛压抑,欧墨渊的拳头狠狠掷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 “把热度先撤下来!” 身边的秘书王林抿了下唇,十分为难的垂头,“欧总,恐怕一时半会,撤不下来。” “什么叫撤不下来!” 欧墨渊声音冷厉,猎豹般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王林抖了抖肩膀,小心翼翼,“词条原本只是按照热度正常上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窜到词条榜单第一了。” 欧墨渊震怒过后,额前碎发掉落,显得极为阴冷,“那让公关部联系热搜运营单位,撤下来啊,这点小事也要我教吗?!” 王林战战兢兢,“本来公关部是这么做的,可是,热搜运营单位那边一听咱们这边的诉求,当即就挂了电话。” 王林吞了吞口水,心跳慢了几拍的说:“后来打通了,对方说……” 欧墨渊冷眸收紧,“说什么?!” “说,渣男就要人尽皆知,绿茶白莲人人得而诛之……” “而,而且……”王林此刻后背冷汗,收紧呼吸,“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娱乐圈当红炸子鸡周岁淮转发了爆料微博,并且手绘斩杀渣男图,一下子,转发该视频数顷刻破亿。” 资本很多时候可以做很多事。 可唯独民意,不可违。 “周岁淮?就是那个家里有千万家产不继承,偏偏要闯荡娱乐圈的周岁淮?” 王林:“是的,他最近好几部偶像剧在播,颜值抗打,被选为娱乐圈最具价值男偶像,加上又是奔跑吧朋友的固定班底,他这一出面,那几个奔跑吧其他成员纷纷站出来转发,一时间……半个娱乐圈都来凑热闹,热度就压制不住。” 欧墨渊眸光眯起,冷声问,“所以,所有的一切,幕后操控者都是周岁淮?” 扁栀居然认识京都大少?好大的能耐! “不止周岁淮,”王林垂头,叹了口气,对于自己家老板对于前妻的强悍人脉这点居然一无所知万分无力,“热搜稳固第一,是不知名势力推上去的,在努力查了,无果,听说对方保密工作极佳,不是我们的势力所能企及的,目前只知道是男性,黑白通吃,手段……听闻狠辣无比。” “另外,热搜运营老总之前跟咱们一向交好,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翻脸,”王林吸了口凉气,小心翼翼推断,“据可靠消息,是华林娱乐老总林野亲自下达指令,并且……” 欧墨渊脑子疼的厉害,“还有什么!” 第10章 奶奶,我跟扁栀已经离婚了。 “还有……林野那边内外直接放话,以后但凡是咱们集团的宣传通通不接,但是只要是黑料,免费给热度。” “一句话……”王林崩溃,“就是明着要搞死咱们。” 欧墨渊锁眉。 公司跟公司之间,向来是以和为贵,即便是不对付,也会维系表面和谐,怎么可能这样大张旗鼓的树敌。 欧墨渊,“你听错了吧?” “没有,”王林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对方说得很清楚,并且第一时间在官网发布了公告。” 王林一脸便秘的从身后拿出一张纸递到欧墨渊面前,“公关部总监在刚刚的前五分钟,已经递交辞呈,说是,不愿意得罪行业大佬,否则以后圈内没办法混。” 要知道,公关部总监在行业内混了整整四十年才混到这样的地位,当初还是欧墨渊三顾茅庐亲自去请,由此可见,替扁栀后面运作的这三个人在圈子里的影响多么巨大。 欧墨渊看着热乎乎的辞呈,冷冷一笑。 好一个扁栀啊! 居然还留着这样的后手。 不知名黑白通吃男性大佬,娱乐业内根基深厚的资本大佬林野,外加一个娱乐圈里八面玲珑深厚亿万家财作靠山的当红炸子鸡周岁淮。 呵呵! 扁栀,你可真是好本事! 从前真是小看你了。 欧墨渊阴冷的盯着地板某处,心里却思索着那日扁栀在民政局说的话,【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呵,就是这样交代。 她走的那样干脆。 管家说,家里的行李一件都没拿,原来是攀上高枝了。 眼前又莫名出现下午离婚时,淡蓝色的毛衣斜挂肩头,露出白嫩的肌肤,扁栀说的那句【好的,等我离婚啊。】 在他面前端庄贤惠模样,在外头倒是撩骚模样,这让欧墨渊觉得,离婚这件事,扁栀预谋已久。 否则,当真深爱,怎么可能仅仅因为一个主任岗位就放弃他。 深爱,也不过是冠冕堂皇用来蒙骗他眼睛的。 欧墨渊原本还觉得这三年她辛苦,对她有些愧疚,这么一想,只恨当初对她没有再狠些。 否则,她怎么还能有心思去勾搭别的男人。 还是三个! 欧墨渊搁在桌面上的拳头越攥越紧,忽地,兜里的手机再度响起。 他烦躁得要摁掉时,瞧见屏幕上的备注:奶奶。 欧老太太得知网上的事情后,再度入院,挂着氧气瓶还要跟他说话,一开口就是怒气冲天,“欧墨渊!你是死人吗?!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过去整整半个小时了,你还没有作为?!” “语嫣哭的晕死过去好几次,在病房里安装摄像头是扁栀干的对吧?!立马叫她滚到医院里面来!她这是要造反吗?!” “奶奶,我知道了,我在处理了。” 挂了电话后,欧墨渊问秘书要了扁栀的电话号码。 直接拨过去后,机械的女生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直到晚上欧墨渊抵达医院,扁栀的电话始终是关机状态。 而网上的舆论已经铺天盖地,关于陈语嫣是欧墨渊白月光,甚至不惜利用结婚,替她寻找贴身治疗医生。 关于陈语嫣以往设立的纯美无辜人设的怀疑。 关于陈语嫣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欧正浩的,还是欧墨渊的揣测。 一时之间,欧家成为了众人口中的八卦对象,出轨,乱伦这样的字眼层出不穷。 医院里打电话过来说老太太血压高的控制不住,欧墨渊只好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安抚。 欧老太太一只手挂着吊针,视线越过欧墨渊的肩头,落在了他的身后。 “我不是叫你把扁栀带来见我?!” “怎么?惹了这么大的事情出来,想做缩头乌龟?!我告诉你,不能够!” “欧墨渊,你立马跟这样心思歹毒的女人离婚!” “立刻,马上!并且让她在记者面前澄清,语嫣的那段视频是她伪造的!” 欧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片暴怒之色:“然后!在让她跪着到祠堂,向欧家的列祖列宗面前磕头认错!” 陈语嫣自小在老太太身边养大,一直是乖巧温顺的模样,故而即便是血淋淋的事实放在眼前,她也是不愿意相信的。 下意识的认为,那段监控视频是扁栀伪造的。 可事发第一时间,欧墨渊就已经找人鉴定过了,那段监控视频并没有合成迹象。 “奶奶,我跟扁栀已经离婚了。” 欧老太太闻言,愣了一下。 “已经离婚了?!” “已经!离婚了?!” 见欧墨渊点头,欧老太太的滔天怒火抑制不住的爆发出来。 她重重的将枕头丟掷到欧墨渊脸上,“废物!” “当真是废物!” “你就这么轻易跟扁栀离婚了?欧墨渊,你真是一点都比不上你爷爷,比不上你爸,你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跟扁栀离婚了?” “你知道婚姻存续期间,你即便是动了手,也不过是家庭内部纠纷,现在离婚了,你敢动扁栀一根手指头,那人家都是能告你的!” 欧老太太眼眸猩红仇人一般的凝视欧墨渊,“没脑子!当真是没脑子!” “欧墨渊,我不管你是不是跟扁栀离婚,只要她一天还是这个医院的主任,你一天就可以拿捏住她,语嫣的这件事情,你必须叫她当面道歉,消除影响!” “你现在立刻去给医院施压,让扁栀在医院呆不下去,这样只能回家任由你拿捏!” 王林站在门口,唇瓣动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趴在门口的门板上,小声的说:“那个——欧董事长,刚刚得知,扁栀已经离职,从这个医院离开了。” 这话一出。 欧墨渊跟欧老太太都齐齐顿住了。 几秒后。 病房内再次响起苍老声嘶力竭的怒吼声。 “啊啊啊!!!!” “欧墨渊!!!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把扁栀那个贱人抓回来!” 欧老太太情绪失控,最后打了一针安定才缓缓入睡。 欧墨渊面色冷凝的从欧老太太这里离开,去了陈语嫣的病房。 还在门口,就听见陈语嫣在里头低声哭泣,见他进门,陈语嫣红着眼眶,泪珠滚落脸颊。 “墨渊……扁栀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伪造视频来污蔑我?” 陈语嫣捂脸痛哭,肩膀耸动,不堪柔弱,“她就是生气我一直霸占你的时间,所以才这样歹毒的陷害我?”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辛辛苦苦得来的,你也知道的,我身体不好,如果没了这个孩子,日后再没有怀孕的机会,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扁栀也知道,” 陈语嫣痛哭的攥紧拳头,“她也知道,她也知道!” “她就是要害我这辈子没有子嗣,她就是要害我!她那样歹毒,害我流产还不够,现如今还要毁我名誉!” “墨渊,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啊?外头议论的我话那么难听,扁栀就是嫉妒你们对我好,所以要夺走我身上所有的疼爱。” “可是,我不过是个心脏孱弱的废人,我还能够跟她争夺什么呢?我还能争什么……” 说到最后。 陈语嫣像是不堪重负的倒在床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柔弱不能承受的模样。 欧墨渊站在原地,冷冷的看她,不发一言,也不曾有一点动作。 陈语嫣捂着胸口,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察觉欧墨渊有要过来宽慰的姿态。 她心下狠狠一落,又深吸了口气坐起来。 她虚弱的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墨渊,所以,你是相信她,不相信我是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应该清楚我的为人的,我……” 屋内灯光昏暗,陈语嫣盈盈又楚楚的抬眸,欲语还休的看着欧墨渊,“当初,我听从家里的嫁给欧正浩,我是没办法的,你也知道,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怪我,没有坚定的选择你,可是,墨渊,无数的夜里我都在后悔,我多么希望能够回到跟你相知的那一刻,你……” 陈语嫣观察着欧墨渊的神色,冷漠的样子叫她心下发凉。 可她还是想赌一把。 她必须要赌,她也有赌的自信跟资本。 她相信,既然欧墨渊能够为了她跟扁栀结婚,她在他心里就一定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墨渊,我心里的始终都是你,我,我会跟欧正浩离婚,你、你还会接纳我的对不对?” 第11章 陈语嫣病情恶化 陈语嫣朝欧墨渊的方向抬手。 还不曾触及他,欧墨渊便已经避嫌后退好几步。 “真实情况如何,我想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如果你还想在欧家呆,就好好的做好堂哥的妻子,不要再有其他妄念。” “念你救过我,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去跟堂哥还是奶奶说清楚真实情况,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欧墨渊面色放的冷。 监控视频里,陈语嫣说将欧家人当傻子的话还言犹在耳,要不是顾忌堂嫂身份,他也是决计给不了好脸色。 “欧墨渊,”陈语嫣静静的看着面色冷凝的欧墨渊,好一会儿,才低冷道:“你确定,要把话说的这么绝对吗?” “我说了,我一直爱的人是你,所以你依旧要把我推入火坑?让我跟不爱的人同床共枕?” 欧墨渊后退好几步,觉得面前的女人,与自己认识的那个陈语嫣完全不是一个人。 不等欧墨渊回答。 忽的,门口卷起一阵风,欧正浩风尘仆仆的从国外赶来。 陈语嫣愣了一秒,而后抬手捂面,低低的哭出声来,“正浩~大家都欺负我,都不相信我,是扁栀,她故意陷害我的。” 欧墨渊冷眼看向欧正浩,想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却见他随手丢开了行李,一脸怜惜的坐到床沿,捧着陈语嫣的脸,疼惜的说:“宝贝,老公来了,我来了,谁也欺负不了你,你放心,我就是你在欧家的依靠。” 这话,是跟陈语嫣说的,也是跟门口冷面冷眼的欧墨渊说的。 欧墨渊掌权后,欧正浩就被调至负责国外的业务。 他心里一直很不服气。 隐隐觉得欧墨渊确实如外界传言般对陈语嫣有那方面的心思。 后来扁栀嫁入欧家。 他担忧扁栀长的好看,欧墨渊难免被勾引,他老婆孤身一人在国内,必定被欺负。 现如今语嫣果然被欺负了,越发笃信了他之前的想法。 欧墨渊就是看不惯他们夫妻,故意针对他们! 这么想着,欧正浩对欧墨渊越发不满起来。 哄至陈语嫣休息,欧正浩小声关上房门。 一出来,就开门见山,“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事是扁栀做错了,那什么视频我不用看就知道是假的,扁栀这么污蔑语嫣名誉是看着你如今得势是吧,你看着办吧,你要是不处理,那你日后就别怪我对你老婆动手。” 欧墨渊等了这么久,就等到欧正浩这么一句话。 他不满的皱起眉头,丢掉手里的烟,冷笑,“行,那我倒要看看堂哥是要怎么对付扁栀。” 欧墨渊丢下话就走了,身后的欧正浩一脸阴鸷的看着他的背影,而后狠狠呸了一声。 关于陈语嫣的热搜在网上挂了整整半个多月。 无论欧家人如何鸡飞狗跳,气急败坏的找各种关系,热搜纹丝不动。 曾经那些嘲笑扁栀舔狗的人也开始可怜起她。 期间,欧墨渊动用了各种关系去寻找扁栀,可都无功而返。 她的手机也从一开始的关机状态,到停止使用。 曾经那么活生生的人,就这么顷刻间消失了,像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欧墨渊深夜疲累回家,管家站在楼下,低眉顺目的问,“欧少爷,扁栀之前住过的客房收拾出来了,她的衣服要怎么处理?” 欧墨渊居高临下看着台阶下的简单行李箱,顿了一秒。 那个人……嫁进欧家三年,居然这样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就装满了所有东西。 好像,随时准备要离开似的。 欧墨渊的眸光闪了一下,可转念想到那上个为她出头的男人,火气再度涌上头顶,“丢了!” 管家应了声“是”后退下。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鬼使神差的欧墨渊走到了扁栀曾经住过的房间。 下人收拾的很干净,丝毫不没有留下某人住过的痕迹,空气里都是清新剂的味道。 行。 既然走了,那就永远别回来。 即便她现在跪在他的面前求他,他也绝对不会动容半分! 三个月后。 陈语嫣的心脏突然出现问题,仁心医院所有专家束手无策。 隔日。 国外权威专家会诊,无果。 陈语嫣捂着胸口位置,趴在床上,脸色惨白如透明白纸,额头上大滴的汗水落下,这回倒真真是一副病态模样。 护士长一边挂着水,一边冷笑,“好人有好报,有人离婚脱离苦海了,恶人有恶报,明明好了大半的病,居然复发了。” 陈语嫣气得喘了几口大气,却因为实在没有力气反驳瘫倒在床上。 当天。 陈语嫣被推进了手术室,欧正浩在病危通知书上忍痛签下大名。 “啪!!!”的一声,欧正浩在欧老太太跟前跪下。 “奶奶!救救我的心肝!要是语嫣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语嫣从小在你跟前长大,您不能不管她啊,那个扁栀,您赶紧叫人找出来,只有她能救语嫣,我求求您!” 眼见着最爱的孙子将头磕的“邦邦”作响。 欧老太太不忍心,对着站在对面的欧墨渊,“没用的东西,你挖地三尺也要把扁栀给我找出来!” 欧墨渊皱眉没吭声。 一侧的王林低垂着头,很恭谨的说:“董事长,三个月前,就已经挖地九尺,当真找不到。” 欧老太太气的差点将牙根咬碎,指着欧墨渊怒骂不中用。 十几个小时后,陈语嫣出了手术室。 紧随其后出来做手术的医生浑身湿透,大喊侥幸,“再一次,再一次真就不行了,下次手术别叫我了,我能力真的有限,抱歉。” 当晚,那个医生连夜飞往国外。 半小时后。 仁心医院的院长办公室被欧家人围住。 在里头的还有之前跟扁栀关系不错的住院医跟护士长。 欧老太太气势强大地坐在桌子对面,桌子拍的梆梆作响,“三千万,我给你们医院资助三千万的器械,你们把扁栀给我叫回来。” “立马让她来给语嫣做治疗!” 院长往日里笑眯眯的一张脸,此刻满是寒霜。 冷哼了一声,“好笑,真好笑,”院长转头对身边的心外科医生小李笑道:“三千万?我们医院主任医生赚的钱是不多,但是扁栀若还在医院,我们医院的名声早打到国外去了,三千万?” 院长豪气的很,比了个五。 欧老太太皱眉,“什么意思?” 院长:“我给你五千万,你给我把扁主任找回来,或者,找个同样优秀的医生,行吗?” 欧老太太脸色奇黑,“仁心仁德是你们医院的宗旨,怎么?如今是黑了心肝了?” 院长当即脸色沉下去。 能做院长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端起桌面上的茶杯,不疾不徐,懒得再开口。 护士长双手交叠贴在身前,微微一笑淡定从容,“我们是全力救治的,找人不是我们的本分,院长,看来您的办公室得装摄像头,免得回头被泼了脏水,可百口莫辩。” 小李医生:“我看是,哎,之前扁主任用过的那枚监控,这会儿正正合适!” 说着。 院长办公室门打开,护士长大声张罗着叫人赶紧过来安装。 气得欧老太太血压又蹭蹭网上爬。 一个月内。 欧家用尽了祖宗十八代的关系,愣是丝毫没有找到关于扁栀去向的任何线索。 陈语嫣病危,欧家上下兵荒马乱。 就在众人愁眉不展时。。 有人喜盈盈的从门口经过。 “哎,孩子最近怎么都不哭不闹了?” “是吧?”妇人的声音染上喜色,“同心堂新来了个了不得的女中医,年纪轻轻,厉害着呢,我才刚领着孩子进门,她就瞧出我的孩子夜半惊啼,开了简单的三味药,瞬间药到病除,听说是扁鹊传人呢。” 声音渐行渐远。 “是么?那女中医叫什么?” “叫……嘶——叫什么来着,就在嘴边,给忘记了。” 等到走了好远,进入电梯时,妇人才拍着脑门笑道:“叫扁栀。” 第12章 女人帅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病房内。 欧墨渊只听见前面几个字,皱眉若有所思,“女中医,扁鹊传人……” “女中医,那能有什么用,现在一般医术高明的都是男的,”陈母嘟囔着不太乐意道:“女的能有什么本事。 八年医学院,出来年纪都差不多了,结婚生子,能看过几个病人,诊过几个脉?现在的人啊,都是挂个名号,姓扁就说是扁鹊传人,姓华就说是华佗弟子。” “简直搞笑!不知所谓!” 陈母冷笑,上次的监控视频被拍到,虽然事后他们极力否认,但是欧墨渊似乎不信,她也就懒得最表面功夫。 欧正浩坐在沙发上,看着病床上陈语嫣毫无血色的脸,忧心忡忡,语气暴躁的对欧墨渊,“扁栀到底死哪里去了?就算死,也该有个消息吧,怎么就可能毫无音讯!耽误语嫣的病情,简直该死!” “等我找到她,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作为医者,一点医德都没有枉为人!” 护士长进门的时候,碰巧听见这些话。 掌心扁栀同心堂的联系方式紧了紧,而后转头出门,毫不犹豫的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种人,就不该留在世上,祸害! 一侧的欧墨渊目睹一切,他顿了顿后,走到垃圾桶旁,俯身,捡起了那张写有名字跟电话号码的字条。 欧墨渊电话打过来时,扁栀正在给一个小朋友看鼻炎。 她回家将近半年,就被父亲关在家里半年,后来王珍求情,林决才黑着脸让她进了同心堂中医馆,做了小小一名中医助理。 治疗的都是一些小病患,她之前就读的是西医,故而这里也没几个人认识她。 只知道,她叫扁栀,通过关系进来的关系户。 关系户能力普通,所以才被指派做了助理这样没什么作用的职位。 扁栀的这个新号码没几个人知道,电话响起来,她当作推销电话,直接挂断,顺便开了静音。 给小朋友开了副药,再看手机时,手机未接来电整整三十通。 她想着这推销还挺锲而不舍,这么想着指尖滑动,顺手拉黑。 当晚是万倩的酒吧开业。 学不会医药就回家继承房地产家业的小公主是妥妥将不务正业发挥到了极点。 娱乐场所开的几乎遍布全国了。 万倩送过来一套衣服,扁栀换好后从后门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欧墨渊。 扁栀没什么反应的从他身边经过。 倒是欧墨渊或许被她这身小野猫般的装扮也震惊住了,在原地呆滞了好久。 等到扁栀一只脚踏上车时,欧墨渊才反应过来,怒火滔天的一把将扁栀从车上撤下来。 见扁栀皱眉,下意识想起离婚那日,她红了一片的手腕,手上力道不自知的放轻了些。 扁栀顺势用巧劲挣脱。 她站的笔直,眼色凉薄,后退几步,“欧总。” 欧墨渊看着消失了近半年的扁栀。 她就像是从头到尾换了一个人。 上半身穿着黑色皮衣外套,内里是性感蕾丝紧身纯黑内搭,下半身一件铅笔裤,将一双细腿包裹的又长又直,偏偏脚下还搭着裸色高跟鞋,反差感搭配她原本就明艳的面容,整个人又野又欲。 她看向他的眼神充满疏离跟陌生,好像从未认识过一般。 这抹眼神刺痛欧墨渊的神经。 “穿的这身什么鬼东西?” 欧墨渊眯起眼眸,“你的现任金主喜欢的是这种风格?男人多半喜端庄女人,你这样打扮,更像是在外头养的小野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沦为男人玩物,扁栀,你好志气啊。” 扁栀无语的看着欧墨渊,觉得这人脑子里可能有那个什么大病。 好好的跑到她面前来说教? 还一副我为你好的狗样子。 扁栀的手机响起来,万倩在催她赶紧过去。 她丝毫懒得理会这神经病,转头要走,防备着欧墨渊再过来拉她,她直接绕过车子,飞速上车。 车子绝尘而去,卷了一地的尘土。 欧墨渊好久后才回神,眉头紧皱。 扁栀居然敢这样漠视她! 从前,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铺满星河,满是女儿家爱慕的仰望与娇俏,如今却是,野的没边了。 正眼不瞧他一眼。 王林站在欧墨渊身后,轻声说:“欧总,扁栀……好像变了很多。” 欧墨渊没有答话,只是身上的冷寒气息更胜。 王林看了眼欧墨渊,小心翼翼提醒,“咱们……是过来让扁栀去给语嫣小姐治病的?您刚刚……” 怎么好像完全忘记了? 并且相较于给陈语嫣治病,反而更在意扁栀的着装打扮? 王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眯起眼睛……这不对劲。 扁栀到酒吧的时候,万倩正在跟朋友吹牛逼。 “我跟你们说我姐妹儿扁栀,那花式调酒玩的那叫一个溜溜球,你们这些世家小哥,没一个玩得过她。” 万倩大拇指几乎顶到天上去,“长的还漂亮,你们留哈喇子都没用,人家啊,瞧不上你们这些个没本事的,医学院小神童,人家是被骂着毕业的,她呢,导师留着口水求她留校做助教, 可人家瞧不上,找了家小医院,不足半年,把人家医院名声打出去了,院长都要给她跪,你们说!牛不牛逼!” 一众世子哥给万倩面子点头,嘴上一个劲地说:“牛逼,牛逼,咱们是比不上。” 扁栀站在万倩身后无语,有点不想认识她。 太夸张了。 结果不等扁栀开口,万倩对面的人先指着她说,“哎——那姑娘长的野性啊,我喜欢。” 万倩挥了挥手,一边转头,“再野,也没我——” “哎——”万倩放下手里的酒杯,笑吟吟的过去,乖巧的很,“师父,你来了。” 扁栀低笑,拿她没辙。 欧墨渊跟欧正浩抵达酒吧的时候,酒吧内热气滚滚迎面而来。 周围的喧嚣声几乎要炸裂耳朵,五彩的灯光闪烁,可欧墨渊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吧台里的扁栀。 她站在中心位,几乎是万众瞩目,跟在医院里严谨的样子很不一样。 欧正浩手里的关节活动的咔咔作响,嘴角勾起,很讽刺的说:“堂弟,你这前妻从前表面功夫倒是了得,一副温顺模样,刚跟你离婚,这浪荡的都没边了。” 欧墨渊觉得“浪荡”两个字刺耳,可也没有出声反驳。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扁栀。 她的长发微卷,随着调酒的动作一翘一翘的,今天第一次发现,她的眼尾下方有颗小黑痣。 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搭配着扁栀轻描淡写的笑,整个人说不出妩媚与勾人。 她调酒的动作熟练,花样很多他之前都没见过,行云流水浑然天成,脸上挂着自信娇媚的笑,看的周围的人连连喝彩。 欧墨渊的目光忍不住被她吸引。 这还是往日里鼻梁带着眼镜,穿着宽大的白大褂,对各项检查数据一丝不苟几乎到了较真地步的扁栀吗? 那么张扬,那么鲜活,灯光下,黑色的秀发闪着细碎的亮光,举手投足间张弛有度,完全控场。 王林站在欧墨渊身后,忍不住丧失立场,惊叹连连,“哇——那是扁栀么?天哪,变化大的都不认识了,好厉害!” 欧墨渊从未见过这样的扁栀。 以至于被吸引之际面盘上也染上错愕与惊诧。 很久之后,他都依旧记得那一晚。 周围的喝彩声不断,扁栀脸色的笑容轻扬带上邪魅,她手上的动作跟随音乐节奏,耀眼的像是星辰灼日。 周围的众人完全失控。 讨论声一浪盖过一浪。 “我的妈呀!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小姐姐,不用喝酒我都已经先醉了。” “果然,女人帅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那动作,飒得我一个男人都自愧不如!” “关键还长得漂亮啊!我的老天爷,这是什么人间尤物,你们看到那皮外套下的细腰了么?都不如我手掌大!” “喂!小姐姐!你有对象了么?我想跟你搞对象!” “小姐姐!我有对象,不过我不要了,你考虑考虑我吧,我万贯家财,都给你!” “……” 第13章 骨子里比我野~ 万倩端着酒杯,看着扁栀站在人群中央耀眼的模样,开心的嘴角几乎裂到后脑勺。 她拍着身边看客的肩膀,笑道,“打什么主意呢?那是我师父,被家里看的严格,今儿出来玩的,你们家里那几个钱,都不够我们家师父养头发的。” 身边男人啧啧道:“怎么之前不见你带你师父出来玩啊?” 万倩我笑:“之前眼瞎看上个渣男,不过现在,重获新生了,我这师父从小也是个混不吝的,十几岁,打群架,喝大酒,逗帅哥,背个单肩包就敢满世界的玩,骨子里比我野~” 男人:“哦?可我刚刚看她进来,倒是有几分清冷,不易靠近。” 进门只对人点了点头,就直接去了吧台后面。 “哎——一言难尽啊,有的时候,人的成长,就那么一瞬间,在全世界都喧嚣嘈杂时,忽然摁下了停止音符,你就那么被迫长大了。” 即便优秀如扁栀,她那一瞬间从骨子里长出来的成熟稳重,看的她每回都忍痛心疼。 那么爱笑的一个人,那么张扬的一个人,像是瞬间被夺走了所有的欢喜。 她怎么也不明白,扁栀怎么就能一夜之间,收起所有的玩乐跟不务正业的喜好,然后长成沉默的夜间花。 每回她看到扁栀穿着古板的白大褂,她都莫名忍不住想哭。 她一直觉得,扁栀就应该想今晚这样,恣意的开怀就笑,不高兴了垂下去眉眼,天皇老子她都懒得搭理。 她天生就应该夺目耀眼。 所以,她继承了亿万家财,第一件事,就是要在全国开满娱乐场所,她觉得,总有一间,能入的了扁栀的眼,让她起了兴致进去坐一坐。 王林几人站在万倩身后,听见她的话后,好奇地问欧墨渊,“被迫一夜间长大,欧总,是什么事?” 欧墨渊眼神一暗,皱眉,“我怎么知道。” 一旁的欧正浩冷笑,“还能为什么,指定是被哪个男的甩了,女人不都这样,一点小事哭哭啼啼的几年都放不下,再怎么的都是恋爱脑,不像我们家语嫣,长成一朵娇花,性格上又不卑不亢。” 王林听见欧正浩这话,脸色像是吞了一只蟑螂般恶心。 他小声,“不卑不亢可不是这么用的吧?” “再说,”王林看了眼吧台中央的扁栀,“我看着扁栀也不像拿不起放不下的人,跟欧总离婚的时候,那可是相当干脆。” 从前,他不喜欢扁栀,觉得她是高攀。 可离婚时的干脆利落,离婚后的消失无踪不纠缠,再结合着今天耀眼的表现,他彻底对扁栀改观。 他甚至觉得,扁栀那股子,爱的时候用力爱,离开的时候,不拖泥带水,这样的人才称得上不卑不亢。 欧墨渊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心里想的是:手上花样玩的挺足,调出来的酒多半是花把式,中看不中喝。 酒吧里的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时。 “哗啦啦”的酒声落下,扁栀细嫩的指尖抓着酒杯往前专业的评酒师jack面前推,“马丁尼。” 简单的三个字一出,众人惊愕。 欧正浩跟欧墨渊是懂酒的,这么一听,神色也是齐齐顿住。 马丁尼可以说是世界上最难调制的一款酒。 虽然马丁尼只有两种材料配制而成,但是风格强烈且又是药草系的酒,酒精度偏高,很讲究调制技术,融合、冷却,混合等都十分考验调酒师的细节处理,如果是不是常年调酒,也调酒年限高达十几年以上的调酒师,是不可能调出润滑口味的。 欧正浩顿了一下,冷笑,“大放厥词!直不知所谓!” “马丁尼就像是内格罗尼跟曼哈顿都是药草系的经典酒,虽然材料简单,但是难调的原因主要在于橙酒的使用,橙酒容易不小心就过多,会让鸡尾酒的平衡感变得非常奇怪,也会容易产生非常奇怪的化学涩味,好多调酒几十年的调酒师都不敢调这款酒, 扁栀,一个女人,逞什么能?” 欧正浩挑衅的话在一众的赞扬声中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一齐看向他。 除了,微微一笑,淡定从容的扁栀跟品酒师jack。 jack带着宽大的夏威夷旅游帽,端起酒杯淡淡浅抿了一口后。 眯眯眼瞬间一亮,看向扁栀的目光里无限惊艳。 他再一次正视面前明艳的姑娘,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当着众人的面,给扁栀递出去一个大拇指。 “厉害!” “服了!” 话音一落,众人的欢呼声再度滚浪般掀起。 “切——”欧正浩重重发出一声极其突兀的声音。 欧墨渊一双锐利的眸子在品酒师的背影上扫过,觉得似曾相识,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找了个托,就刚当面说自己的酒调的好,”欧正浩气焰嚣张的拨开众人,走到吧台面前,直接端起品酒师手边的酒,“老子喝过的酒,比你吃过的米都要多,你这酒要是能喝,老子就当场吃——” 欧正浩后面的声音混杂着刚刚入口的酒一起消失腹中。 他不屑的眸子顷刻睁大,不可思议的表情僵在脸上,如火山喷发地动山摇。 扁栀冷笑,单手撑着吧台,毫物感情地问,“就怎样?” 欧正浩仿佛没有听见般,又端起酒杯,大口一饮而尽。 他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地抖,唇瓣动了好久,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欧墨渊看着欧正浩的模样,顿了一下。 欧正浩这辈子唯一的喜好就是酒,这些年,为了酒没少耽误事。 为此还特意在世界各地开了好几间酒庄,品酒能力可见一斑,能叫他这样眼神发亮的,可见滋味不同凡响。 欧墨渊走到扁栀跟前,抬了抬酒杯,“我试试。” 却见扁栀冷冷一笑,不发一言,转头将调好剩余的酒倒到了吧台前客人的酒杯内。 欧墨渊的酒杯空滞在半空,神色晦暗。 能够站在前排的,都是有些地位的,他们端起酒杯喝完酒杯里的酒后,都齐刷刷的竖起大拇指。 争先恐后地要再来一杯。 扁栀洒脱的反置酒瓶,微微一笑,“抱歉,今天就到这里。” 众人闻言,一脸遗憾。 而戴着宽大帽子的jack此刻脱下帽子,一口蹩脚的中文叫住了扁栀。 “请问,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去我的酒庄做品酒师么?”jack从皮夹里拿出名片。 “jack!你是艾德生jack!” 欧正浩忽然像是被雷霆暴击了,“你是欧皇的御用调酒师,全欧洲最大的酒庄垄断经营者jack!!!!” jack瞥了眼欧正浩,完全无视他恭恭敬敬递过来的手,他依旧看着扁栀,“可以么?你很有才华,我很欣赏你。” 周围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jack,不过在众人百度过后,一眼看见jack的身价破百亿时,齐刷刷的觉得,大佬啊! 而能够得到大佬邀请的扁栀,但凡答应了邀请,那可谓前途无量。 众人纷纷羡慕道: “哇哇哇——有实力的人果然是互相欣赏的,一杯酒的英雄惜英雄,我属实慕了!” “这个jack世代是经营酒庄的,听说他手下的调酒师,千万年薪,可了不得!” “啊啊啊啊——小姐姐,包养我吧,又飒又有才华,我要给你生猴子!” “……” 周围议论声越发大了。 所有人都羡慕的看着扁栀,等待她接受jack先生的邀请。 扁栀不慌不忙的抬手撩起秀发随手绑了个宽松丸子头,对jack礼貌婉拒后,转身摆手离开。 万倩:“师父,去干吗?” 炫彩的灯光下,扁栀整个人都闪着夺目的光,“打个碟。” 众人惊诧声呼啦啦的响。 “我艹!小姐姐还会打碟!” 第14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过分了 扁栀脱了黑色的皮外套系在腰间。纤细的手迎碎光抬起。 全场万籁俱寂。 只见扁栀扬唇,空中忽地打了个响指,明媚的眼眸扬起,“来!” “啊啊啊啊!!!!!” 一瞬间现场掀起震天热浪,尖叫声几公里以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一晚,整个酒吧街的人全都聚拢在此,空前盛况,让刚刚开业的酒吧顷刻打出了名气。 欧墨渊三人被迫挤出门外。 欧正浩一改刚刚不屑。 一脸兴奋,“墨渊,你知道这个jack有多厉害吗?欧洲皇室都要给几分面子的那种厉害!上流社会根本不敢得罪他!” “他调的酒堪称一绝,绕梁三尺,绝对叫你一品误终生!” “扁栀的也很不错,如果把人请到我的酒庄,假以时日,一定会让我的酒庄名震江湖!” 王林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看着欧墨渊气得发青的脸,小心翼翼地提醒欧正浩,“那个,您还记得,咱们原本是要去找扁栀给语嫣小姐治病的事情么?” 欧正浩整个人顿住,“嗯?” 他看了眼已经气得完全不想说话的欧墨渊,想了想后,两手一摊,“不耽误啊,化干戈为玉帛后,不耽误治好语嫣,我再让她去我的酒庄的。” 欧墨渊冷笑了声,看着身边原本性格暴躁的欧正浩,这会儿却俨然一副小迷弟的样子,就无语。 出发前,他记得欧正浩说的是:我要一拳打爆扁栀的头??? 在欧墨渊看来,化解舆论重要,让扁栀回去继续调理陈语嫣的身体也重要。 之前,他确实没有考虑到,陈语嫣的身体还有会复发的可能性。 所以,离婚的时候,也确实干脆。 倒是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陈语嫣的病情脱离了扁栀,居然会到了其他医生无法控制的地步。 欧墨渊的脚步一顿,身后的两人毫无预警的撞上来。 欧正浩,王林:“???” 欧墨渊,“跟这等。” 在欧墨渊看来,扁栀回归欧家,是破解舆论,让陈语嫣病况稳定的最好办法。 而这两件事,如今都迫在眉睫。 三人在马路牙子的路边摊坐下。 王林看着欧墨渊黑着脸,小心翼翼的问,“您觉得,扁栀小姐,会跟咱们回去吗?” 欧墨渊对于这点相当自信。 “自然,”回想扁栀照顾陈语嫣的这三年,是连陈语嫣自己的母亲都望尘莫及的细心。 “她心地柔软,心里有病人,”欧墨渊看着酒吧出口方向,淡淡的说:“再者——还有我。” “之前,我让她辞职专心照顾陈语嫣,所以才激发了她的叛逆,现如今我愿意退一步,她没什么好不知足的。” 王林闻言,摸了摸鼻子,小声,“如今看着,扁栀小姐倒是比从前在欧家的时候过的好,回去那么受罪,如果是我,即便您天姿国色,我也不妥协。” 王林看了眼自己家老板的样貌。 嘶—— 也不能说不帅,但是,帅的十分有限。 再者—— 这部分有限的帅气里面,还有权势加层,抛开地位、金钱、穿着打扮…… 王林觉得,其实吧,欧墨渊也就一普通男人吧。 有的时候看扁栀那样无底线忍让欧墨渊,他都怀疑扁栀一定是给欧墨渊加了什么奇怪的滤镜。 否则怎么可能忍让到那样的地步。 “墨渊,那咱们先说好,把人弄回去,你要把扁栀的时间挪一点给我,我的酒庄真的太需要这样的人才了,最近酒庄生意萧条,一天损失好几千万呢,扁栀给我救命呢。” “……” 欧正浩絮絮叨叨的说到半夜。 而扁栀玩够了后,去后台换了身衣服。 万倩站在更衣室门口,“师父,台下好多人喊ancall呢,你就这么走了?” 扁栀换了身紫色长裙出来,把换下来的皮衣递给万倩。 “现在凌晨一点了,你知道我最近家里管的多严,再迟点回去得扒我一层皮,走了。” 扁栀说着,径直往外走。 万倩站在身后大喊,“师父,我送你回去啊。” 扁栀摆手,示意不用。 扁栀从后门出来,初春的深夜有些凉,她脑子清醒了一会儿后。 看了眼手机。 很好,五十二通未接来电。 她也没点开看,直接走到外头去搭车,才刚走到路边,就看见三个人朝她走过来。 “扁栀!”欧正浩大声喊她。 扁栀听见了,可根本懒得理会,抬手拦了辆车,车门打开。 刚要坐上车,有人抬手“啪”的一声合上车门,霸道的气势很强,男人身上的气息迎面而来。 扁栀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 眼见着计程车离开,扁栀的表情微冷,“有事?” 欧正浩是个急性子,先开的口,“你诋毁我老婆的事情我们就不计较了,你只要跟着公关团队联合出一份声明稳住不断下跌的股价就行了, 不过,将功赎罪,你要继续照顾语嫣,直到她身体康复,另外,你要免费担任我酒庄的调酒师,无限期!” 大晚上的,扁栀觉得自己这会儿是见鬼了,所以才听了这么一大串鬼话。 她冷冷撇了欧正浩一眼,微微一笑,眼底怒意缓慢侵染,“你觉得,我像傻子?” 扁栀抬眸,看了眼垂眼看她的欧墨渊,悠哉的顿了顿后,补充道:“还是,你觉得,我会一直当傻子?” 欧正浩刚刚的如意算盘打得响。 这会儿被驳了,不太高兴。 “怎么说话呢?”欧正浩的语气理所当然的凶,“我们这是看得起你,才在这里等你这么久,你出去打听打听,想进我们欧家的人队从这里排到长江口。” 扁栀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她眼神沉了一下。 “你们的提议我没兴趣,”扁栀直直看着欧墨渊,“当初,陈语嫣说是我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且当众发誓,说如果以后再让我医治,就天打雷劈,欧总,您可记得?” “另外,我们离婚了,好的前任,就应该跟死了一样,彻底消失在彼此的生活里,欧总,这点男人应该有的觉悟跟自尊心,你不会没有吧?” “我现在赶时间,三位,失陪。” 扁栀这会儿说话已经带上怒意。 不过还是尽量客气,倒不是怕谁,也不是怕事。 她的理科生思维一贯原则是:不为任何不相关的人,浪费一丝一毫的感情,更别说是情绪波动了。 特别是女孩子,生气,伤心,难过,都特别容易对身体激素产生影响,从未引发各种结节。 故而,她一向克制的很好。 扁栀说完话,打算绕过三人,却不曾想,欧正浩依旧不依不饶,居然抬手想扯扁栀的衣袖。 扁栀眉头一紧,从袖口中掏出一枚泛着冷光的银针,直直的刺入欧正浩手臂穴道。 “啊!!!” 杀猪般的叫声,瞬间响彻寂冷的夜空。 “如果你学不会尊重女性,那我不介意让你这辈子都提不了重物。” 扁栀眸色沉下去,对峙感很强的跟低眸看着欧正浩。 欧正浩鬼哭狼嚎: “扁栀这个歹毒的女人!” “活该墨渊不喜欢你,活该你当了三年的活寡妇!” “你到底给我扎了什么鬼东西!” 扁栀冷笑着往前进了一步,欧正浩腿软后退,扁栀再进。 柔媚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威严感极重,“如果你还要这只手,劝你立马去医院,否则,这只手,怕是这辈子,都形同虚设了。” 欧正浩痛的睁大眼睛,指着扁栀可又怕她还有后手,后怕的缩回去,“你敢!” 扁栀微笑,故作无辜,“我敢?我敢啊,”扁栀环顾四周,温柔一笑,“这四周,连个摄像头都没有,我有什么不敢的?” 扁栀话音落下。 欧正浩忽然不堪疼痛的蜷缩在地上,“啊啊啊!!!麻、麻,好麻,啊啊啊!!痛,好痛。” 三人急急离开,走前,欧墨渊转头深深的看了眼扁栀。 语沉: “扁栀,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过分了。” 第15章 沈听肆//林野 车上,欧正浩大声高呼疼,一边大声狠声咒骂。 “挨千刀的,给我搞的什么鬼东西,我要是这只手废了,我就一刀砍了她!” “亏我还想给她提供工作机会,狗咬吕洞宾!” “不识好歹!” “……” 欧正浩嚎了一路,见欧墨渊一直都没开口,他惨白着脸哼哧:“墨渊,你这个前妻还能耐啊,你刚刚看到了吗?” “我们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一直频繁看手机,可不是有人在等她?” “这个点,能这么催她回家的人,肯定是外头的什么野男人,你刚刚瞧见没?她还特意换了一身特别勾人的长裙,你说是为啥?” “我说你啊,就是傻。” “当初结婚的时候,就不应该让扁栀还在医院里工作,直接让她照顾语嫣多好,外头工作的女人,认识的男人多了,多的是弯弯绕。” “你说她要不是外头有男人了,从前对你千依百顺的,怎么的现在就能这么叛逆,还对我动起手了,简直了反了她!” “要我说啊,什么语嫣流产事情,什么你叫她离开医院,这都是借口,你提了一嘴,正好被她抓到理由,顺势跟你离婚了。” 欧正浩见欧墨渊脸色沉下去,明白欧墨渊这是生气了。 都是男人。 不管是不是喜欢,只要涉及绿帽子这种事情,没几个男人不跳脚的。 这个扁栀会妖术,他蛮力肯定抵不过欧墨渊这个前任攻击力强。 他是见过扁栀迷恋欧墨渊的模样,那叫一个顺从。 于是,他继续在欧墨渊心上添了把火。 “她现在对我这么狠,那说明是当真不在乎你了,你看你刚刚,我被这么欺负了,你都不开口替我说一句话,是想着给她留后路吧?” “可你看她,压根不领情。” “……” 欧正浩煽风点火的说了一大堆。 王林嘟囔着:“您别的本事没有,穿踱人的本事还挺强。” 不过,欧正浩说也不无道理。 刚刚墨渊少爷一直没有开口,确实像是要给日后俩人的关系缓和留余地。 可,扁栀倒像是铁了心。 王林叹了口气,悄悄看了眼面色覆盖冷霜的欧墨渊。 这,扁栀,确实太不知道好歹,怎么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呢。 台阶都给到脚下了,也不知道踩。 …… 扁栀被欧墨渊他们三个这么一耽误,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 车子开至豪宅内,路边两排亮着灯。 司机第一次来地堡似的豪宅,新奇的惊叹,“姑娘,你家可真够大的,这花园比足球场都大,这家里得多有钱啊,能拍照吗?我拍照了好回去跟我那些兄弟吹吹牛啊。” 扁栀虚虚一笑,给司机转了一千元整,说了句辛苦后,迅速下车。 在玄关门口小心翼翼的换了鞋,扁栀猫着腰进门,才刚刚踏进客厅半步。 “哗啦——”一声。 豪宅内所有灯瞬间打开。 扁栀顿住一秒,而后泄气的叹了口气。 她慢吞吞的走到客厅,便见林决阴恻恻着一双眼睛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色漆黑如阎罗。 “又去哪里混了!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被发现了,扁栀索性直起腰,淡淡回答:“万倩酒吧开业,我过去一趟,以后不会了。” “以后?!你还想有以后!” “你前两个月回家的时候,我说没说过,十点之前门禁!为什么不听!” “你是医馆的接班人,你这点自律都没有,以后还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因为你的胡闹,你已经浪费了三年,你现在到底还想浪费多少时间!你之前总说,要继承你妈妈的衣钵,你就是这么继承的么?!” “我看你就是光会说!” “按我来看,你还比不上万倩,人家起码在经商这一方面,比你厉害不晓得多少倍,从小你成绩就比她好,可是如今我看,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句话,可真是应在你身上了!” “……” 扁栀站在门口,抿唇。 转头想往门口方向走时,忽的,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推开了门。 “爸。” 是沈听肆。 王珍跟林决二婚时,前面家庭带过来的孩子。 按理说,扁栀该叫哥。 见沈听肆进来,林决的脸色缓和许多,气息都匀了,“嗯,回来了?” “公司事情多,你辛苦了,早点上楼休息吧。” 话音落下。 有人转着钥匙圈吊儿郎当地进门,吹着口哨实实在在一副二世祖的模样。 仔细瞧,他身后还跟着个妖娆露着肚脐装的姑娘。 两人进门,阻挡住了扁栀离开的去路,也顺势转移了林决所有的火力。 “林野!你搞什么鬼!半夜三更的,带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回家?!”眼见着林决的血压又上来了。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罢休!” “你说说,你整天给我搞什么娱乐公司,家里这么大产业你不管,全都是你大哥在打理,你什么时候也能心疼心疼你大哥!” “别的没学好,半夜三更得回家倒是跟扁栀学了个十成十!” 扁栀觉得家里好闷,再度想走时,林野松开了姑娘,扯了扯扁栀的袖口。 “喂,你今天也晚归啊?” “不像你啊,你不是要做乖女儿么?十点门禁,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门禁,我也是佩服你,老林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不是说你小时候挺叛逆的么?你叛逆一个给我看看啊。” 王珍皱眉,从沙发上起身,拍了拍林野的衣袖,怒道:“喂什么,这是你姐!” 林野撇了扁栀一眼,轻哼哼着,“呵呵,姐——她都不搭理我,算哪门子的姐,别人的姐姐都管着,惯着,宠着弟弟,她可从来不,算什么姐姐啊!她才不是我姐!” 王珍听着,手掌“啪”的一声打在林野手臂上。 林野浮夸的“哎呦”了声,又搂着着装夸张的小姑娘出门去了。 王珍在后面大喊,“去哪里啊!” 林野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珍嘟囔着:“这,来一会儿就走,这回来干嘛啊?” 林决气呼呼地摆手上楼,走前,还瞪了扁栀一眼。 清静了,扁栀也懒得再出门,刚要上楼,手臂就被人轻轻的拽住。 “嗯?”她看向刚刚站在一旁,始终未发一眼的沈听肆。 “你别怪爸,他嘴硬心软,心里是在意你的,他希望你成长,将来医馆还有林氏都是要交给你跟小野的,林氏就是我暂时替你打理,等你回来了,我带你慢慢上手。” 沈听肆很高,带着金丝边的眼镜。 她回来半年,听得最多的就是,沈听肆如何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如何审时度势,又是怎么样的经商奇才,是跺一脚,整个经商界都要抖一抖的人。 当然,也有对他人格上的置喙。 比如,阴险,狠辣,别人敬他一次,他一定回人一丈。 比如,他这人不近女色,反手云覆手雨,睚眦必报。 周围的人对他的评价形形色色,可这会儿,从扁栀的角度看过去。 她站在高于他五阶的阶梯上,根据人体比例目测,沈听肆身高一米九一,他的眼睫毛很长,眼尾下耷。 莫名让扁栀想起小时候养的小狼狗,在外头人面前,难以驯服,可在家里,总低垂着头,唯恐自己的任何举动被揣测出图谋不轨。 即便。 他已经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十几年,即便他已经存在于他们家的户口本上,即便户口本上的位置上,他已然是长子。 “我觉得你管得挺好的,”扁栀就事论事,“我不是做生意的料。” 第16章 我林野的姐姐! “不会的,”沈听肆的眉眼在灯光下继续往下垂,有些沮丧,还有迫不及待的澄清跟惶恐,“我可以教你,我有很多时间,你那么聪明,那么厚的医书你一学就会,商场上的那些事情,你也一定很快就学会的。” 大半夜了,扁栀不想掰扯这些事情。 她胡乱地点了点头,揉着肩膀,酒精有些上头,“嗯,回头说吧。” 沈听肆闻言,瞬间扬起小狗眼尾,听起来很开心,“嗯,栀栀你放心,我很有耐心的,我会一点点教你,爸说我把公司管得还挺好的,交到你手里的时候,一定是妥妥帖帖的。” 扁栀觉得唐僧念经不过如此,她点着头,关上门前,敷衍着:“那我谢谢你了。” 房门关上。 某只大狗狗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睛,眼睛亮起来,好像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可。 而此刻的林家豪宅地库。 林野上了一辆跑车。 身边浓妆艳抹的姑娘眼巴巴的跟上车,笑容一点儿也不纯洁,一只手勾着林野敞开的衬衫,笑容轻浮。 多少人拜倒在林野的西装裤下,林野爱玩,可从不碰。 今儿也不知道吹了什么风,说带她来兜风,一兜就给她带回家来了,可不得抓紧机会。 想着刚刚林野呛扁栀的那一下,女人娇滴滴的说道:“林哥哥~这就是你那同父异母的姐姐啊?不是说刚刚离婚么?长得是好看,可那不苟言笑的模样,可不得离婚么?我要是男人——” “呲啦”一串刺耳摩擦声响,跑车当即停下。 女人:“???” 林野单手撑头,阴鸷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滚!” 女人茫然不解,林野转头,前一秒还带笑的眉眼里弑杀之气十足,像是深夜里吃人的猎豹。 “滚、下、车!” 女人被林野的眼神吓得哆嗦嗦的打开安全带,推门仓皇滚下车。 刚一下车,跑车绝尘而去。 酒吧里。 “哎——你们说野子回去干嘛啊?喝酒喝的好好的,怎么就走了,还带了个女的。” “不知道,不过能叫野子反常的,也就他家里那个姐姐。” “哦,就是那个之前隐婚嫁给欧家,后来闹得满城风雨的扁栀吗?不过,他们只是同父异母,野子那么在意她干嘛?而且吧,我觉得,女人就是安分点好,你看看新闻播报时,扁栀那叫一个闹腾,人家不也还说被她害流产了么?我看也就是没有医院敢要她,她才回家里的中医馆的。” 听见这话的男人嘴里的红酒差点喷出来,急急阻拦,“你可别当着野子的面这么说,他真能跟你拼——” 命字还没来得及落下。 “啪!”的一声踹门声惊天动地。 只见一个身高一米八八的男人暴戾进门,操起桌面上的酒瓶直接就往刚刚说话的男人头上劈。 玻璃酒瓶内满满的红酒直接爆头,男人哀嚎声惊天动地,ktv包间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张大着嘴巴,一时间都忘记了阻拦。 等到回神时,刚刚那男人手臂已经被插进去好几道深深的伤口,沙发上血迹横流,当下就有人报了警。 倒在沙发上的男人捂着头,指着打累了躺在沙发上的林野,虚弱,“你疯了吗林野,我说什么了我!” 林野像是发了疯,瞪着眼睛。 “你刚刚放的什么屁!” “我告诉你们,扁栀是我林野的姐姐!除了老子,你们谁也不许说她一个字的不好,日后,谁敢在后面嚼舌根,老子弄死他!” 说罢。 林野手里的酒瓶狠狠往地上一甩,碎片在空中闪烁晶莹的碎光,暴戾美学被拉到极点。 凌晨三点。 警察跟120的车子同时抵达。 对方病况伤情严重,摊在一边,这么久了,血才堪堪止住。 对面的家属抵达打算对林野全面碾压时,扁栀跟沈听肆也赶到了。 林野一双挂在桌面上的大长腿在看到沈听肆身后的扁栀时,默默的拿了下来。 摸着鼻子,嘴里嘟囔抱怨: “沈听肆,我叫你来,你把她叫来干嘛?” 扁栀刚进门就察觉沈听肆身上的气场不同了。 不似家里的毫无存在感,气场很大,很霸道。 对面的人也是经商的,在看到沈听肆名字后,眉眼低垂了几分。 眉眼闪烁的互相看了一眼,不确信的问,“沈总,您这是?” 沈听肆很直接,“林野,我弟弟。” 对面的神色越发微妙。 直到欧墨渊带着律师团队出现。 欧墨渊过来纯粹顺路,因为被打的这家人,跟老太太有些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 在看到扁栀后,欧墨渊也愣了一下,他看着扁栀站在林野跟沈听肆身后,忽地想起当初热搜的推波助澜,眸光深下去。 视线在两个男人身上打量了一圈后,最终落在扁栀身上。 居然一找,找了两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比之前查阅的照片上看着不太相同。 沈听肆更加老练沉稳,金丝眼镜下的眸色深藏功与名。 林野也照片里的更加野性,领口松散,袖口卷起,因为打架的缘故,衬衫上还染着血。 联系着刚刚欧正浩在车上说的戴绿帽,欧墨渊又多看了扁栀两眼。 他的语调意味深长,“兄弟俩,还真是有本事。” 这话一落。 沈听肆跟林野的表情瞬间阴冷。 欧墨渊心下一落,刚要还说点什么。 只见欧瑶挎着lv的包包,从外头进来,在看到被打者的伤势时,顿时大呼。 “我的天哪!这都打成什么样了,再下手重点,这手臂都别想要了。” “啧啧啧——这哪里是打架啊,这分明就是蓄意谋杀!” “到底是谁啊,敢打我们家老太太的亲——” 欧瑶勾着耳尖的发,一转头看到了林野身后的扁栀。 她顿时深深的皱起眉头,涂抹的殷红的手指指着扁栀的脸,大声:“扁栀!你怎么在这里?!你居然还敢出现?!” “你污蔑我语嫣嫂嫂,害她被人嗤笑,还害她没了孩子,你这种歹毒的人,居然还敢出现在警察局里?” 欧瑶扯过一旁民警的手,激动高呼,“警察叔叔,这人是杀人凶手,把这人抓走,今晚的人也一定是她打的,我们欧家要一起告她,告死她!” 陈语嫣小时候被寄养在欧家,跟欧瑶的感情一直很好。 欧瑶是个没脑子的,陈语嫣说什么她都相信,所以,在欧瑶的心里,是她抢走了原本属于陈语嫣的欧墨渊。 却全然不想,是陈语嫣先结的婚,即便欧墨渊跟陈语嫣有感情,那陈语嫣也才是那个背叛者。 她不敢怪罪欧墨渊,又听信了陈语嫣,自然而然将一切罪责都怪到她的头上。 从她嫁给欧墨渊,就从未给她一丝的好脸色。 这会儿趾高气扬,将富二代纨绔子弟的傻子表现的淋漓尽致。 林野冷笑,捏起桌面上的笔,往欧瑶的身上一掷,“喂,眼瞎的那个,人,我打的。” 水笔的墨迹在欧瑶的雪纺衫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色痕迹,欧瑶火大的转头。 责难的话脱口而出时,刹那间顿住。 她看向林野的目光惊艳而呆滞,痴迷又直接。 林野太习惯人家看他的这种眼神了,脸色顿时像是吃了苍蝇般满脸嫌恶又恶心。 他顺手扯过沈听肆,遮挡在自己身前。 欧瑶歪头看林野。 女儿家娇俏的笑出声,“帅哥,我叫欧瑶,是欧家大小姐,请问,你是?” 林野懒得搭理,把一侧的扁栀也扯到身前全数遮挡住自己。 欧瑶不死心的想扯开扁栀,刚抬手,就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横在扁栀身前,男人面色发冷,居高临下。 欧瑶抬眸看向沈听肆,眼底再次闪过惊艳。 “哇哦~” “斯文败类型!我喜欢!” “小哥哥,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是欧家大小姐,你们跟着我吧,以后保你们吃香喝辣,对吧,”欧瑶舔着笑转头看向欧墨渊,很直白,“哥,这两个帅哥,我要了。” 欧瑶的花痴程度已经超过了扁栀的预期。 她摁下了沈听肆拦在自己身前的手,指腹捏着沈听肆的衣袖。 沈听肆身子一滞,嘴角下垂。 在扁栀顺势将他带到自己身后时,沈听肆又轻轻的呆了一下,眼睛亮起来,而后小小的勾了下唇。 扁栀不动声色,偏头看了眼漫不经心玩手机的林野,“你没事吧?” 他衬衣上的血迹,看着还挺吓人。 林野不太在意,“没——” “事”字在唇齿间九十八弯后。 林野正了正没正行的姿势,轻咳两声,揉着手臂,仰头直勾勾的看着扁栀。 “疼。” 第17章 年少叛逆喜欢在垃圾桶里找男人 扁栀闻言,眸光闪了一下。 而后,她面不改色手指缓缓曲起,握在林野的手腕上把脉。 只片刻,她便移开,眉宇间的担忧浅了些。 从脉象看,问题不大,真的很疼的话,多半是外伤。 扁栀将林野的手放回他的膝盖上,低低的“嗯”了下,而后卷起林野的袖口,还不及看。 林野就龇牙咧嘴的高声嚷嚷,“哎呀——不行,疼,疼疼疼疼——” 对面被打的家伙傻眼了。 林野是谁啊,别说他自己的公司,就沈听肆后面的强悍律师团队,他但凡敢动他一个手指头,沈听肆都能告到他们家破产。 他是这么硬生生的忍着被打的。 怎么就叫得比他还惨烈了呢。 在场的警察也被林野吓唬住,不确定地问,“要不要叫医生?” 林野喉结上下滚了一下,看了眼扁栀,作天作地的说:“自己家里有医生。” 扁栀没对林野的伤势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缓慢的放下了袖口。 站在一旁沈听肆的眼神在林野那只被握的手上停留好久。 “警察同志你好,病况不在表在内,砸伤,不轻,但是,事情是我们这边引起的,所以,林野的伤,暂不追究。” 林野闻言,“哎——” 扁栀垂眼,一个眼神过去,林野老实了。 伤势成立是要验伤的。 林野那伤顶多就是蚊子咬了一口。 一旁的欧瑶看着林野低头顺目小狗狗的样子,心里欢喜的不行。 偏头低声又问, “喂,帅哥,你听见我刚刚的话了么?我说了,想跟你还有你身边的大高个交个朋友,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们家有钱,真的,你们跟扁栀在一起,她那个穷酸的,指定还得花你们钱呢,你们跟我在一起,我为你们花钱啊。” 欧瑶踮着脚尖故作俏皮。 林野直接嫌恶忽视。 而沈听肆在听见“穷酸”这个描述时,垂头看了一眼扁栀。 当初扁栀是跟家里闹翻了跟欧墨渊结的婚,两家人彼此没见过。 但是,他没有想到,扁栀嫁给欧墨渊三年,对方居然连扁栀是重组家庭,甚至连扁栀家庭情况如何,居然都不知道。 林家独生女,居然有人用“穷酸”两个字来形容。 简直是无知到了极点! 欧墨渊感受着沈听肆身上忽然掀起的怒意。 他顿了一下。 对于林野跟沈听肆,他一直想找机会深交,可苦于没有机会。 如今见到了,却是在这样对峙的场合,还牵扯进去扁栀。 沈听肆看着气场很大,林野看着也混不吝,可扁栀一个眼神过去,两人都意外的老老实实。 欧墨渊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 “所以,这事你能做主?”欧墨渊压下心底的不悦,直面扁栀。 不等扁栀开口,欧墨渊看了眼沈听肆又道:“我知道沈总的律师团队很厉害,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我们这边的伤势确实重了许多,不过,我们也不欲将事情闹大。” 欧墨渊的视线往下,跟扁栀对上,“本着友好协商的原则,借一步说话。” 欧墨渊说着话时,心里有些发虚。 他打的不过是扁栀想要尽快解决事情的心理,同时,他也想试探看看,她跟林野与沈听肆的关系究竟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在他看来,欧家虽然不及沈听肆的势力,也惹不得沈听肆后面的林决。 甚至—— 连林野都惹不起。 可商人之间,终归是能不撕破脸,就不撕破脸的好。 大抵都会给些情面。 所以,欧墨渊看向扁栀的目光还算笃信。 “有病?” 不等扁栀回答,林野吊儿郎当,一脸困倦的撑着头,“人是我的打的我,你跟扁栀说什么?” “有什么,跟我聊。” 林野拽的二五八万,说话间瞥了眼被打的家伙,眼底的权势威胁很浓烈。 被打的那家人缩着脖子,怯怯缩回去。 林野便笑了。 林野这么一开口,事情有点超过欧墨渊的预期。 看来扁栀在林野心中地位不低,他不过含蓄的“聊聊”,林野就出头了。 不过—— 欧墨渊不愿意这么被人下了脸面,他没有再看林野,而是看向沈听肆。 他想看看,他是如何表态。 毕竟,在场人中,沈听肆的权威最盛,要是他置身之外,或者本着和平解决的意愿,他也不是不能单独跟扁栀谈。 思绪刚到这里。 沈听肆像是瞧见了欧墨渊眼底的盘算,冷笑着推着金丝眼镜,“欧总——” 从刚刚听见欧瑶对扁栀的不客气评论起,沈听肆的态度就不算和气。 他扯着唇,话也不留余地,“无论是这件事,还是其他,沈氏都有奉陪的资本,几个大男人在这里,找个姑娘单独说话,是欧氏传统?” 沈听肆扯着嘴角,冷光下,他的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嘲弄。 欧墨渊心中惊诧。 从没想过,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扁栀,沈听肆居然把沈氏搬出来了。 得罪他没好处,但是—— 想到在医院里的陈语嫣,欧墨渊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沈总,都是生意场上的人,也并不是要彼此为难,”欧墨渊退了一步,姿态放低,不想真正惹怒沈听肆,“只是,今天的事情,确实是你弟弟这边理亏,所以,总该是有些表示的。” “您或许不知道,扁栀是我的前妻,”欧墨渊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沈听肆的表情,“我们之间……还有点私事要沟通,之前,她不愿意见我,今天想着借着有时间,跟她说一说。” “就是!”欧瑶怒气冲冲的上前,盯着扁栀的脸,“语嫣姐姐还在医院里呢!你害她孩子流产,现在她身体越来越差,你要负主要责任!” “扁栀,你——” 欧瑶满是怒意的话,在触及沈听肆充满杀意的冷眸时,吞了回去。 好吓人。 好有压迫感的眼神,像是她再说一句话,就要弄死她一般。 明明前一秒还是儒雅君子,后一秒,却弑杀如阎罗。 欧瑶有些怕了,后退了两步,躲进欧墨渊身后。 欧墨渊知道这会儿按照沈听肆的态度,恐怕是达不到目的了,他找来了律师,让律师跟沈氏的律师去对接。 最终,也只赔付了一千元草草了事。 事情处理完,扁栀头也不回的跟着沈听肆走人。 欧墨渊眯着眼看她,直到人走远了,身边欧瑶才扯着欧墨渊的衣袖,“哥,刚刚那个真是沈听肆跟林野?就是世界首富林决家的那两个孩子?” 欧墨渊:“嗯。” 欧瑶摸着胸口,刚刚的心有余悸现在缓和后,越发迷恋起男人的那股子强势。 她很想看看,那强势的高岭之花,若哪天摆到在她石榴裙下时该是如何乖顺的大狼狗。 “哥,我喜欢沈听肆,你帮我说和说和。” 欧墨渊视线从远处收回来,上下看了眼欧瑶,“对自己,心里没有点基本的认知吗?” 欧瑶愣了一下,大哭,“欧墨渊,你什么意思!” 欧墨渊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道路尽头,心底忽然烦躁,“你自己去打听打听沈听肆是什么人,全国青年才俊他排首位,世界富豪榜,他榜上有名,再者,林氏将来除了林野跟从未对外界公开任何信息的林决独生女外,剩余的家产都是沈听肆的。” 林野跟那个不知名的独女听说从未踏足公司业务,外界都在猜测,按照沈听肆的铁血手段,林氏将来大部分财产都会落到沈听肆身上。 沈听肆虽说是王珍带过来的孩子,并非林决亲生,可听闻林决对他的信赖可比对亲生儿子林野更胜。 而沈听肆自己的沈氏就涉足房地产、教育、旅游、酒店等各个热门行业。 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 多少名门贵女往上贴,轮得到相貌平平,一天到晚作天作地的欧瑶? 那除非,林家瞎了眼,沈听肆瞎了眼。 欧瑶本人却十分自信,挺了挺胸脯,可思及扁栀上围,眼神暗淡几分,她扯着欧墨渊的手臂,“哥,你干嘛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怎么说我也是欧家大小姐,就算日后嫁给沈听肆,咱们家也高攀的起。” “而且,我要是真的嫁入林家,对你,对欧家也是天大的好处,你就帮帮我嘛。” 欧墨渊无语嗤笑间,便听见欧瑶又道:“再者,扁栀那穷酸样,不过也就是仗着一身的医术才让人高看几分,我哪里比她差,沈听肆能那么维护她,怎么就不可能对我另眼相待?我可是欧家大小姐!” 欧瑶嚷嚷着:“哥,我不管,我的终生幸福都在你的手上了。” 欧墨渊没太理会欧瑶。 只是想到刚刚沈听肆跟林野对扁栀维护的模样,眸光沉了沉。 愚蠢的女人。 不过是有钱公子哥的玩物,还真以为自己攀上高枝了。 将来有她哭的时候! 第18章 你别怕我 车上。 扁栀坐在副驾驶座。 沈听肆开车,林野坐在后座上。 林野撇了撇沈听肆,又看了眼扁栀,收敛二世祖的模样,有几分别扭的乖巧, “那个——” “我不是故意要打架的,你们别跟家里说。” 扁栀跟沈听肆都没回应,林野知道这两人是答应了,沉默没几秒,转而又问扁栀,“扁栀,你当初要死要活,嫁的就是那种垃圾?” 扁栀目视前方,很平静,“嗯。” 她一向敢作敢当。 林野悠哉的靠在后座位上,“那种垃圾,你怎么也瞧得上的,你平时不是眼光挺高的么?有我跟沈听肆在你跟前,你的审美标准怎么能差到那种地步。” 扁栀没说话。 车内沉默了一会儿。 车子在红绿灯等下,在起步时,驾驶座的人打着方向盘,似无心问的轻问,“欧家,不知道你的身份?” 扁栀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不太意外沈听肆问这个问题,他一向很细心。 扁栀随口又:“嗯”了声。 当初。 她想过要坦白。 不过人家不在意,明里暗里的说她高攀。 她心里憋着一股劲,也可以说恋爱脑吧,觉得,要凭自己的本事,让欧墨渊爱上她,折服于她本身,而不是因为她是谁谁谁的女儿,未来会有什么资产继承。 如果要拿权势逼人的话,那实在没意思,她何必。 所以,也就一直没说。 他们家成员关系特殊,林家三个孩子,每一个都不同姓。 林决从不对外曝光她的身份,所以,外界知道她是林家大小姐的,除了身边的特别要好的人,其余的人大多不知道。 “那以后呢?”沈听肆闲聊似的又问,“既然回家了,日后肯定会跟家里的交流多起来,以后如果外人问你身份,我们要怎么答?” 扁栀其实不太在意别人怎么觉得她的身份。 但是,她刚刚进入同心堂,这不算是扁氏的核心中医院,当初林父没有对医院的人表明她的身份,应该是要她先去摸清中医院现在的情况。 她确实离开得太久了。 “先不说。”扁栀简言意骇。 沈听肆点头。 林野却急眼了。 “为什么不说啊,”林野收起漫不经心的模样,拉近跟扁栀的距离,“现在的人,都是势利眼,好家世就是拿来显摆的,你看看今天那垃圾男的嘴脸,狗眼看人低,还觉得你是没背景好欺负。” “你就应该把林氏独女,扁氏、林氏继承人的身份亮出来,震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 扁栀却不太在意,“低谷才能看清人的好坏。” 再说了,别人怎么看她,她压根就不在乎。 她也不需要去她不在意的人面前去震慑什么。 即使要,她也不想依靠家世,她还是那些想法,她要堂堂正正,依靠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的走到最高处。 林野对于扁栀的想法特别无语。 他觉得,有捷径就走,能让扁栀少走许多弯路,更觉得,像扁栀这样有才华的姑娘,就天生就应该站在最耀眼的地方,光芒四射。 何必降低身份,跟那些不知所谓的人去说多一句话。 “好了,”沈听肆语调温润,再没有半分刚刚在警察局对峙欧墨渊身上的凌厉,撑着眼镜,笑的十分温和,“咱们栀栀有打算的,对么?” 话音落下。 沈听肆习惯性的抬手,掌心对着扁栀的发梢。 扁栀察觉,下意识的偏头。 沈听肆的手滞在空中,他顿了顿后,才卷起掌心,微微地笑了一下收回手,专注开车。 林野瞧见这一幕,立马缩着肩膀坐回去。 车内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许久后。 林野觉得场面过于尴尬了,于是他故作情绪高涨的嚷嚷着:“喂,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都叫上栀栀了?” “你们俩背着我做了什么?” 这话一出,林野便更觉得不对劲。 不自然的咳了两声,缩回椅子内。 倒是沈听肆,微微又笑了下,转头看了眼扁栀,轻声说:“我跟栀栀,从小学的时候,关系一直就挺好的。” “现在在新的家庭里,理应该更好的。” 后面这句话,沈听肆说的很轻,讨好跟试探的意味特别的重。 林野瞧出来了,视线落向扁栀。 在错落而至照进来的昏黄灯光下,扁栀的表情变得缥缈,像是陷入沉思,沈听肆跟林野等了好久,她都没有开口说话。 可事实上,扁栀很清醒。 她跟沈听肆的关系,当然好。 不仅仅是因为沈听肆是她的学长,是学校举办奥数比赛时的搭档,也因为扁栀的母亲跟王珍是忘年交。 所以,扁栀从小对待沈听肆的感情,更像是—— 哥哥。 从心底可以被依赖的哥哥。 战友。 在辩论赛上,在奥数比赛中,在任何时,可以交托后背的战友。 闺蜜。 许多不跟外人说的事情,她都会跟沈听肆说,比如—— 例假来潮这样少女隐秘却又值得庆祝长大的事情。 所以,当王珍拉着沈听肆走进他们家,名字写入他们的户口本,林决拉着她,指着王珍让她喊妈,指着沈听肆喊哥哥的时候。 她觉得,事情变得好狗血。 即便过去了许多年,她依旧清清楚楚的记得。 林决跟王珍一前一后的走进主卧时两人错落在地面上交叠的影子。 也依旧记得,不小心推开主卧门时,王珍依偎在林决怀里浓情蜜意的相视。 那本是她母亲的。 而现在,全都属于这个叫王珍的女人。 所以,她极度想要脱离这个家,所以在欧墨渊说结婚的时候,她想了一下,便同意了。 一路沉默,车子驶进林氏豪宅。 林野先回了房间。 沈听肆在扁栀拉开房门时,喊住了她。 扁栀转头,平静看他。 “栀、栀栀……” 沈听肆局促的脸色涨红,哪里还有半分外头叱咤风云的模样,“你……我今天在警局……” 扁栀,“?” “你别怕我,”沈听肆局促了好久,才说出这句话,“我、只对外人才那么凶,对你不会。” “永远不会的。” “你将来接手扁氏、林氏,也只用做自己,你不喜欢的人跟事,我帮你应付。” “还有,那个欧墨渊,你要是不喜欢,我替你处理了,你就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什么都不用考虑。” “……” 扁栀站在房门口,只觉得沈听肆的话越说,他越见卑微。 “不用。” 扁栀忽然开口,在沈听肆的怔愣中,淡淡说:“我没有讨厌什么,所以你不用考虑那些,更不用计算着帮我处理任何事情。” “你一直做的很好,沈听肆,”扁栀很正经的喊他名字,“你不用活的这么累,你不欠我什么。” 沈听肆怔愣了一秒,苦涩的笑了笑。 好一会儿才低声问,“你,是讨厌我了么?” 扁栀愣了一下,没想过,他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现在看起来的样子脆弱极了,扁栀顿了一下,想走过去。 走廊尽头的门忽然推开,林决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几点了,这是刚回来,还是要出去?” 话音落下。 林野的房间门打开,他戴着副耳机,摇着头完全没有预料到走廊里发生的一切。 他蹦跶的动作在看到林决时戛然而止。 林野脸上的表情呆滞了一下,随即翻起白眼,做梦游状。 试图蒙混过关。 “林野!” “你当我傻是吗?!” 林决的怒吼声足以掀翻屋顶。 最终。 三个人哪个都被逃过,被责令去书房面壁思过。 此时,外头天色微曦,雾蒙蒙的一片。 林野靠在一侧,耷拉着大长腿,刷着手机。 扁栀睡过去前,迷迷糊糊的听见林野手机里新闻的声音。 【当红炸子鸡、奔跑吧朋友固定班底周岁淮在一档运动娱乐游戏中受伤,现已经紧急送往医院,据知情人士透露,周岁淮此次伤到了侧脸,恐综艺生涯受损。】 第19章 周岁淮 因为被关书房,扁栀早上迟到了。 她索性去附近吃了个早点,才回到同心堂。 一进去就察觉气氛不对,周围人的脸上十分凝重,再走近些,才发现一堆的记者围堵在李大夫的诊室门口。 “怎么了?”扁栀问门口的做卫生的阿姨。 阿姨见是扁栀,顿时瞪大了眼睛,做了个嘘的动作,“扁栀啊,你今天又迟到了,你上次当着患者的面说王主任的药用的过重,她最近天天等着找你麻烦呢。” “你快从后门进去,别叫她瞧见了,又是一顿训。” 阿姨怜惜的看着眼前白嫩的小姑娘深深叹了口气。 跟她女儿差不多大的年纪,医术了得,她几十年的颈椎病,她几针下去就药到病除了。 她女儿从小鼻炎,她教了个偏方,什么钱都没花,半个月后康复了。 这么厉害的小姑娘,却因为年岁不如那些主任大,被活生生地打压着,整日不是让她扫地,就是指挥她去切药,那小手大冬天的切得红彤彤的,看着她都心疼。 也不知道她回家,爹妈看了会不会难过。 偏偏性子执拗,得罪了这里管人事的王主任还不懂说好话,日日被为难。 扁栀也挺无语。 当时的情况容不得她不开口。 人家简单的一个感冒,这个王主任给人家活生生开了好几百的中药。 拿药的是个老人家,看见那串长长的药单,问清楚总价后,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她开了两味药,总计十元给那老人家,老人家当晚喝了说药到病除,非要叫家人给她送锦旗。 那家人气愤王主任的做法,走时,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通,从此之后,王主任就算跟她杠上了。 时时刻刻等着抓她小辫子。 扁栀刚想着进去打卡,就听见身后一声大喝,“扁栀!你居然又迟到了!” 身边的卫生阿姨叹气,给扁栀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你这个月第几次了?今天才二号,你就迟到两次了!你是不是打算以后每天都迟到啊!” “扁栀,你是上头空降下来的,你还不好好表现,你是仗着自己后面有人,觉得我不敢开除你,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是吧?” “扁栀,我告诉你——” 中医院的走廊很长。 周岁淮透过人群缝隙往外看。 小姑娘明眸皓齿,绑了个减龄的丸子头,穿着休闲白色卫衣,下半身搭配着一条湛蓝色的牛仔裤。 牛仔裤的裤型将匀称的长腿紧致包裹住,脚下搭配着小白鞋,远远看着全然是一副大学生模样。 尤记得,小时候,这姑娘性格也是张扬的。 此刻被骂着,倒是一副难得容忍的好脾气。 “周先生,”李医生手心覆满了汗水,外头起码十几个记者,这都是要报道出去的,要是一个没说好,从医生涯要完,“那个,听您的经纪人说,您的脸昨天被撞伤了?” 李医生看着男人转头来,露出的眉骨位置,整个差点从位置上摔下去! 血都才刚刚止住,这不去西医赶紧做紧急处理,来中医这里凑什么热闹! 刚刚听他经纪人说,他这张脸买了千万保险,这,这,要是被他处理坏了,可怎么是好。 “李中医,我们家少爷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千万粉丝,您要是今儿手抖一下,回头可别怪粉丝端了您这中医馆。” 李中医闻言,一颗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留下来。 握着笔的手都在抖。 “吓人家干嘛,”男人妖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他懒散的把手肘放到桌面上,问,“年轻人,要是有压力,要不,我换个人看?” 李中医眼神漂浮,忙不迭的点头。 经纪人也迅速附和,“少爷,我就说中医治病,西医救命,您这脸是咱的命,咱赶紧的换个西医院吧,我立马联系私立医院的权威——” “换她吧。” 顺着周岁淮的指尖,经纪人跟李中医同时看过去。 经纪人李坤呆住,连同一起呆滞住的还有李中医。 “她?” “对,她。” “可——”经纪人眼睁睁的看着扁栀拿起扫把开始打扫,整个人几乎要背过气去,他在周岁淮跟前迅速顿下身子,“少爷,是这样,扫地僧这种物种,只存在于电视剧里头,我知道,你之前很喜欢天龙八部,但是,咱们讲道理地说——” “我不讲道理。” 经纪人:“……” 片刻后。 王主任急吼吼的冲到诊疗室。 “周先生,是这样的,扁栀就是我们这里的一名助理医师,她还没有正式看诊,您看看——” 王主任殷勤的将同心堂里所有老中医的介绍封面推到周岁淮跟前。 “你随便挑,这里都是我们这里的专家。” 王主任说话间,看了眼堵在门口的记者,心里瑟瑟发抖。 这要是让扁栀来看诊,回头治不好,同心堂名誉必定受损,年末的业绩考核,一定完蛋! 想到这里,王主任越发殷勤的介绍。 “周先生,您是公众人物,脸对你十分重要,所以医生千万不能草率的选择,您看看这位,就是我们外聘过来的,调理各类疾病都是权威,您……” 王主任叽里咕噜的介绍了一通。 口干舌燥时,周岁淮微微一笑,就在王主任以为自己说服周岁淮时。 “麻烦您,让扁栀进来。”周岁淮笑意不见,可不达眼底。 王主任:“……” 合着,白说了。 扁栀被叫进门的时候,王主任脸上一脸悲壮。 扯着扁栀的手臂,低声警告,“我跟你说,今天这位身价过亿,家里千亿资产等着继承,娱乐圈一堆大佬是他好友,你呆会儿随便给他看看,然后我找人给你替上去,听见没?!” “他那张脸,可不是你个挣扎小康水平的人能够动的起的,你一切都听我安排,知道了吗?” 扁栀没应声,只是盯着男人的后脑勺,想着,亿万家产…… 那得是—— “周岁淮?” 扁栀盯着眼前笑的妖孽的男人,“你怎么在这里?” 周岁淮挂着不羁的笑,撑着下巴,目光灼灼,“看病。” 扁栀顿了一下,“哦”了声。 偏头看了眼周岁淮的伤口。 应该是撞到什么尖锐类似石块的东西了,伤口挺长,从眉骨的位置一直划拉到眼尾,隐隐见到森然骨色,看着骇人。 扁栀看着周岁淮却是那副吊儿郎当不在意的模样。 他的眼尾处染了血色,搭配着漫不经心的笑,看着心里刺挠。 “我看不了,”从刚刚指名道姓的让她来看伤势,到如今散漫的不在意,扁栀几乎可以断定,这家伙,故意来找事情的。 “你这伤口,需要应急处理。” 扁栀收回视线,指了指自己胸口处的牌子,“而且,我是助理大夫不接诊。” 第20章 想装不认识我? “行,”周岁淮微微一笑,扁栀眉心下意识的跳起来,只见这人捂着胸口,头低垂着枕在手臂上,忽然痛苦哀嚎。 门口的记者像是野狼听闻见讯号。 拼命往前挤,闪光灯“咔哧咔哧”的疯狂响起。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周岁淮一脸笑意,挑衅对着扁栀张口型,【不看,试试?】 扁栀歪头,眼神警告:【别作妖。】 周岁淮眯起眼睛,笑的十分无辜,再下一秒,他忽然演戏精湛的皱起眉头,看着像是脸色都白了几分,抓着胸口的手骤然收紧力道。 “teng——” 的首字母刚刚脱口而出,扁栀上前一步,微笑着妥协,“周先生,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医师,但是,你这点小伤,我还是能看的。” 周岁淮无辜仰头,微笑看她,“又能看了?” 扁栀咬牙:“能。” 门口。 王主任拉着满头白发的老中医站在诊疗室匆匆赶来,听见扁栀这句话后,阴恻恻的眼神里齐刷刷的飞出致命飞刀。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 扁栀想—— 她已经被千刀万剐。 “哎——都让让,里头看病呢,”经纪人李坤忽然无比正经,张罗着拥挤进来的记者往后退,并且,走出诊疗室后,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啪”的一声,阖上了门。 众人离开后,“重伤”的男人抬起头,一双发电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看着扁栀。 扁栀拿起医药箱,给他上药。 “喂,几年没见,脾气见长啊。”周岁淮没一点正形,身子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像是浑身没有骨头般。 说话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尾音上扬,带了几分漫不经心跟拽拽的劲头。 “怎么,这么冷淡,想装不认识我?” 扁栀替他处理完额头的伤口,才坐到对面的位置上,“伸手。” 手指搭脉,房间里沉默下来。 “换手。” 周岁淮配合。 “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扁栀问。 周岁淮环胸,流氓扯笑,“扁医生我浑身都痛,你好好给我看看呗。” 扁栀拿笔开药方的手顿住,她抬眸,认真看对面的男人。 一头桀骜惹眼银发,张着勾人的桃花眼,眼神深邃,认真看人时,眯起眼睛,双瞳锐利,又显得很凶。 嘴唇也是看起来有点冷淡不近人情的模样。 可偏偏笑起来,又像自带闪光灯效,整个人都跟着亮堂起来,惹眼的很。 一个连长相都充满矛盾的人。 扁栀收回目光,很理性的做建议,“如果你浑身都很疼,并且察觉不到外伤的话,那么我建议你,去医院做一个全身的ct会比较保险。” 周岁淮一副无赖的模样,“可你刚刚替我把了脉,怎么?没把出来?” “还是说——” “你也像外头那些人一样,惧怕我这张脸的商业价值,不敢治?” “扁栀,不是很有个性么?” “跟所有人闹翻了去嫁人,我还以为,你就喜欢标新立异呢,看来也不尽然。” 扁栀很冷静,笔尖重新落在纸上,“周岁淮,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要轻易惹火一个医生?” 周岁淮挑眉,倒是笑的耀眼又欠揍,“是么?” 他手肘靠在桌子上,抬手抽了张纸巾抹着眼尾干了的血迹,“哥哥我好怕啊。” 扁栀冷冷提醒,“周岁淮,容我提醒你,我比你早一天出生。” 说着,将药方推到周岁淮跟前,理性又暗藏怒意,“药开了,如果你敢吃的话。” 周岁淮看都没看,直接开门,将药方递给门口的经纪人,“去抓药!” 门再度被阖上。 门口的王主任应该是看了药方,大呼声隔着门板传进来:“我的老天爷,三七怎么能开这么多呢!胡闹,简直是胡闹啊!” 屋内周岁淮直直看着扁栀,微笑又说了几句挑衅欠揍的话。 门口传来敲门声,“少爷,药抓好了。” 周岁淮点头,直直站起身,黑眸盯着扁栀,轻轻一笑。 “不能叫哥哥,因为你比我老一天,那就叫——” 周岁淮含笑着身体绕过木桌,在扁栀始料未及中俯身,淡色唇瓣贴在她的耳畔,轻轻说了两个字。 而后。 周少爷抖了抖衣服,在人群围拢中离开。 扁栀僵坐在位置上好久。 轰隆隆的都是周岁淮贴在她耳边说的那两个字。 扁栀起身,眉头压下去。 这家伙在娱乐圈这几年,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回来。 王主任见记者走远了,这才推门而入。 “扁栀!你这是拿咱们中医院的名声在开玩笑!三七你开那么大的量,你就不怕周岁淮吃出什么问题?!” “我发现你现在是真敢了啊,”王主任嚷嚷着,“你就不怕隔天闹出大新闻?我告诉你,这次我不管你上头有多么了不起的靠山,你必须给我离开同心堂!” “同心堂归属扁氏,千年传承,要是毁在你一个人手上,那么我就是扁氏千古罪人,不行,你今天就得给我走!” 扁栀淡淡规整桌面上的东西,“周岁淮表面看着骇人,可内里损耗更加严重,还有暗伤,脾胃失调,后背骨节第七根有撞伤,所以开大剂量药效调理,并且需要疏通瘀血。” 扁栀转头看向身后的王主任,“中医需要发扬跟传承,不能一味维稳,大家平日里开的药,太保守,这样看不到药效,怎么药到病除?” “王主任,作为人事科主任,你同时拥有医师执照,可你的心思只放在中医院的考核跟盈利上,本末倒置,你应该好好反省。” 王主任被扁栀忽如其来的气势压的说不出话来,愣了好一会儿神,才如梦初醒的追上往门口走的扁栀。 “你敢教训我?!” “扁栀,我告诉你,我来扁氏三十几年,从小小的助理医师开始爬到如今药堂主任,要你个小黄毛丫头来教我做事?” 王主任彻底的气急败坏,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我告诉你,我今天就向上面反应,你乱开药!你给我等着,今天有你没我!” 扁栀表情很平静,听见王主任这么说,也只是点了点头,“行,我等着。” 远处忽然有人喊,“扁栀,有人找你。” 扁栀换上白大褂,忽略走廊处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跳脚的王主任,她走下楼,看到了站在大门口,一席西装,直直看向她的欧墨渊。 第21章 跟你做一笔交易 他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西服笔挺,唇瓣抿直,像是永远不会笑。 三年间,她万般委屈迎合也并未见欧墨渊对自己真心实意的笑过一次,哪怕最后分开,他也是言辞犀利。 一段执念走到尽头,扁栀反而坦然。 “欧总,有事?” 欧墨渊也看着扁栀。 那双明媚多情的眸子,若是放在以前是波光流转的,那么现在就是波澜不惊。 他见过她很多眼神。 在欧家被欺辱被忽视时,坚毅隐忍的。 在病房面对难缠病症时,专业冷静的。 在被他忽视后,暗自神伤却故作轻松的。 这些,他都见过。 甚至,结婚草草领证,她眼神里也是欢喜雀跃,暗含期待的。 他在很早之前,或者说在第一次见她时,他就知道,她对他的心思,只是不愿意回应。 可如今。 所有的眼神都消失了,她面对他时,眼神陌生疏离,与看向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无异。 欧墨渊心下抽了抽,有那么一瞬间慌神。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冷声,“我想跟你谈一笔交易。” 欧墨渊看了眼扁栀身后的小小中医馆,收回眼神时,未加控制地闪过一丝嘲讽,“沈听肆跟林野不是挺听你的吗?怎么?也不过是把你安排在扁氏旗下的这么一个小小的医馆,看来,也不过如此。” 欧墨渊以为自己抓到了扁栀的软肋,殊不知,她的表情比刚刚出来的还淡漠。 “还有别的事情吗?”扁栀语调寡淡略显不耐烦。 欧墨渊被扁栀的态度刺得烦闷,他重复道:“我说了,跟你做一笔交易。” 扁栀冷冷掀眸,略嘲讽地看着欧墨渊,直直扯唇笑得漫不经心。 “你……” 欧墨渊被她这么看着,心底奇异的浮现一抹心虚。 “交易?” 在了解到陈语嫣心脏病复发,而昨晚欧墨渊说要借一步说话时,她就知道,欧墨渊不会那么容易放弃。 今天特意过来,他倒是对陈语嫣始终一如既往的用心。 可惜,她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她了。 “欧总,你是想说,再跟我结一次婚?”扁栀双手放在白大褂的兜里,“再让我贴身伺候陈语嫣三年?还是你觉得,我要为陈语嫣的流产赎罪,等她再怀一个孩子?圆她的生子梦?” 欧墨渊被点中心思,表情微微愣了一下。 也就是这反应,让扁栀明白,她猜对了。 她忍不住失笑,歪头认真看着欧墨渊。 从前爱慕的时候,是真喜欢啊,如今换了心情,再看的时候,也是真的厌恶。 居然有人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感情跟婚姻来交易另外一个女人的幸福。 “要让欧总失望了,”扁栀不想跟欧墨渊多说什么,至今还能平心静气的站在这里对话,是她想把话跟欧墨渊说清楚, “可能欧总不了解我,我这个人一旦下定了决心,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执拗到底,一如当初铁了心要嫁你,离婚的时候,也是真的要跟你离婚,并不留存对你还抱有任何眷恋,所以,更不可能回头跟你复婚,去照顾你的白月光,所以,如果你想故技重施,建议你另寻对象。” 欧皓拧眉,对于“不可能复婚”这几个字莫名的觉得不舒服。 不过他很快忽略了,看着扁栀冷然的眉眼,一字一句的问,“医者父母心,语嫣的病况很严重,找了很多医生都没有起色,你难道就不能放下恩怨,施以援手?” 扁栀歪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觉得还挺好笑。 冠冕堂皇的话张口就来,还挺会拔高度。 “对,医者父母心,”扁栀冷淡到极点,“可,膝下不孝子女要是自己找死,父母也是拦不住的。” 不孝两个字,扁栀说的极重,意味深长。 欧墨渊秒懂。 陈语嫣……之前在众人面前,确实装的温顺感恩,可那日的视频记录上看。 在没人的时候,陈语嫣的言语满是高傲跟挑衅,还动不动就拿两人的往事去刺激扁栀。 “我替她向你道歉,”欧墨渊退让着商量,“流产的事情,还有欧氏,陈语嫣名誉受损的事情,我们都不计较,或者你觉得,什么样的条件可以让你回去给她医治,你尽管开,只要能做到,我都能去做。” 欧墨渊说这话,还是有底气的。 扁栀三年的迷恋也不是玩笑,他觉得他开出这样的条件,扁栀会妥协。 欧墨渊做好了,让扁栀回归欧家,由她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了。 “或者——如果你不放心的话,等陈语嫣身体有好转了,我们可以要个孩子,这样将来你在欧家也有会依靠。” 高门大户,有个孩子傍身,基本就是在家里落下了根基了。 这也是之前他没有碰她的原因,担心她持宠而娇,也担心她母凭子贵,就对陈语嫣的病况没那么上心了。 他一直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所以,他得让扁栀一直得不到。 “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们下午就可以去走程序。” 如果这话换在以前,她还恋爱脑时,心里也会觉得委屈,毕竟没有谁愿意自己的丈夫为了别的女人,而跟自己生孩子。 不过,说不定也会觉得有点开心。 可如今,扁栀冷眼看着自我感觉良好的欧墨渊,只觉得荒唐。 她想问,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自我感觉如此良好。 转念一想。 哦。 她给的。 还足足给了三年。 扁栀没有预想中的欣喜,连最基本的眼神波动都没有。 欧墨渊皱眉,心下觉得扁栀有些贪心了。 可是想起医院里的老太太跟欧正浩,他再次大度做出妥协,“另外,你的事业我也会支持,你可以继续在之前那家私立医院里任职,不过不能再做主任,你就做普通医生吧,这样也方便照顾陈语嫣。 另外,老太太最近头痛症老是犯,你回头去给看看,院长说,你之前本硕连读时,读的是全科,老太太脾气大,你也别往心里去,你是小辈,按理——” 第22章 医者三不治 扁栀觉得自己的白眼想翻到天上去。 她抬手,示意欧墨渊闭嘴,“我对你的计划不感兴趣,以后别来找我了。” 扁栀懒得再听,直接转头。 人这种生物,一旦给了不可思议的纵容后,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了。 居然,还让她回去照顾那便秘脸老太太,当初老太太可是对她嫌弃之极,无论人前人后,对她颇多不满,言语间冷嘲热讽,完全把她当家里佣人。 以至于下头的人,也压根没把她当欧墨渊的妻子,对她冷眼以待。 老太太还习惯一哭二闹三上吊,特别能作,她只要但凡有一点点怠慢,她就能告到欧墨渊那里去。 什么不给她老家来的亲戚优先看病,为什么不能优先去拍ct,什么不是权威专家号他们家的人不看,还好几次闹到他们科室,说她这个孙媳妇做人不行。 人来人往的搞得她十分难做人。 扁栀不耐烦的态度,让欧墨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耐心耗尽。 “扁栀,我已经妥协了,你到底还想要什么,你直接说。” 扁栀无语看着欧墨渊,“我不想要什么,一句话,我治不了陈语嫣,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她诬陷我的那些事。” 欧墨渊反问,“还因为什么?” 扁栀:“医者三不治。” “第一,不信者不治。” “第二:傲慢刁钻者不治。” “第三:作死者不治。” “这三条,陈语嫣每条都踩,她居然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能不要,就为了来嫁祸给我,这种人,不配为母,更不配为人,我治不了,所以请你另请高明。” 陈语嫣有今日,她早就知道。 流产让她气血亏损,加之她有旧疾,才刚刚调整好不足一年,就让身体大动干戈,如今还苟活着,那也只是昂贵西药日日吊着。 否则,早没了,这就叫害人终害己。 不过这些话,扁栀懒得说,要作,就继续让他们作,把自己作没了,世界上还少一个自以为是,迷之自信的祸害。 “她如今知道错了,”欧墨渊见扁栀要走,急急拉住她的手。 可还不等触及,就被扁栀一把耍开。 她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冷,盯着他的样子嫌恶又厌怒,“欧总,自重。” 扁栀直接往中医院里头走,身后欧墨渊皱眉抑制怒意,“扁栀!我先礼后兵,你别逼我用手段。” 话音落下。 扁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中医院内。 欧墨渊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身后秘书提醒,说医院那边陈语嫣又进了手术室,他才转身大步跨上车。 车内。 目睹一切的好友段成枫无语看着欧墨渊。 “大哥,你什么情况啊?” “你刚刚那是求人的态度?我看比公园里的花孔雀还要骄傲。” “你什么情况啊?之前这样也就算了,现如今跟嫂子离个婚,还这么趾高气昂的,是不是有点过了啊?” 段成枫撑头,一脸苦恼。 “我本来还指望着你跟嫂子好好说,让她回心转意,回头让她帮我看看我家老爷子的心脏问题呢,你把场面搞这么难看,我刚刚都不敢下去。” 免得回头更难说话了。 欧墨渊闭目靠在后座位上,调均气息,“国内外这么多专家,就非得是她?” 段成枫叹气,“还真的是,我家老爷子心脏情况特殊,你也不是不知道,全世界,也只有嫂子之前发表过相关论文,哎——我说,你要是还跟嫂子关系这么僵,你回头别说跟我认识,要不,人家也该不理我了。” 欧墨渊闭目没说话。 他第一次跟扁栀示好,就碰了壁,这让他心情实在糟糕。 “不过,我说,你对别人都还算有耐心,即便没有也进退有度,维持基本礼貌,怎么对嫂子说话就一点不考虑人家心情啊,你张口闭口的就是陈语嫣的女人,谁听了会开心?” “欧墨渊,你的礼貌涵养,绅士风度都跟着陈语嫣的病况一起疯了?” 欧墨渊依旧不说话。 “再者,我可提醒你,陈语嫣是你堂嫂,你也应该避避嫌,回头人家说闲话,多不好听啊,上次视频里,陈语嫣明显对你有想法,你自己注点意,别到时候,跟你堂哥关系搞僵了,家里头也难看。” 欧墨渊声音发沉,“你知道我对陈语嫣没意思。” “我知道,可别人知道吗?嫂子知道吗?你一心想报答当初陈家对你的恩情,可你想想看,你对陈语嫣还不够好吗?可他们家人人心不足蛇吞象,嫂子跟你离婚,里头百分之九十九也是因为陈语嫣,你都做到这样了,难道还不够还当初的恩情吗?” 欧墨渊缓缓睁开眼,眸底冷然一片。 夫妻同心,既然扁栀当初嫁给他,就应该跟他一条心,能够因为陈语嫣误会,那说明也并不值得他对她认真。 离婚没问题。 可离婚后,扁栀这么不安分的就找上林野跟沈听肆,想来之前的温顺也都是装的。 她本质上跟外头那些爱钱的女人并无不同。 而且经过今天,即便日后扁栀被林野,或者沈听肆甩了,他也绝不要她。 他已经给过机会了,是她不知好歹。 那就怪不得他。 段成枫坐在欧墨渊身侧,一眼就看穿了他心底的想法,摇着头低声,“要是嫂子真是爱钱的女人,离婚的时候,就不可能净身出户。” “你懂什么?”这句话像是引爆了欧墨渊引以为豪的自制力,他转头盯着段成枫的眼睛,“她那是欲擒故纵,想反将我一军,老太太打小就跟我说,女人最善手段。” “扁栀也是如此,她依仗着医术,才会恃宠而娇,在那么多记者面前让我下不来台,我已经不计较了,她如今却得寸进尺,我不可能在妥协,有的是办法叫她来给陈语嫣看病。” 不过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医生,即便她身边有林野跟沈听肆,难不成还能整天盯着扁栀不成? 段成枫被欧墨渊的想法搞得无语。 他默默的坐离他几丈远,“那你别说你认识我,而且,我家老爷子情况最近严重了,你真要动手,等我找过了扁栀,再说。” 欧墨渊眉头压下去,略不耐烦,“段成枫,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吧?我已经说了,你爷爷的病情我找人来给你看,你等着,最近我联合了国内外所有心脏权威专家,让他们给陈语嫣的病况会诊,到时候你拿着你爷爷的资料一起过来,让他们给定个方案。” 第23章 换心?! 段成枫的眉头皱的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他其实很想说:兄弟,你的话自相矛盾了,你知道吗? 如果不是心里没有底,如果不是之前医生已经给过大致建议切不理想,以欧墨渊的姿态,怎么可能过来找扁栀。 估计,他矜贵的翘着二郎腿等着人家去求他回心转意呢。 不过,段成枫也没跟欧墨渊杠,总归多几个医生给方案是好事。 车内疾驰往医院的方向开。 这边扁栀回到医院时,王主任还在跳脚。 不过换了个对象,估计是上级人事领导那边说不通,她这会儿换了个人——同心堂的院长。 叉腰的架势摆的很足,“院长!我一点儿没有为难扁栀的意思,我完完全全是为了咱们中医院好!” “周岁淮那么大的架势过来,你知道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吗?” “要我说,随便开几味益气的药出去就算了,可扁栀不听,真把自己当神医了,你说周岁淮的那些粉丝是吃素的么?要是回头看坏了,人家找咱们算账,可怎么了得!” 院长头疼得很,一边是人事主任,一边是空降。 他盯着眼前的药方,也觉得,这剂量稍微开得太重了。 要是一个不慎,确实容易引起麻烦。 而且,其中还有几味配伍,他觉得也太冒险。 配好了,那确实相得益彰,配不好损心损肝脏,会适得其反。 他唯一见过开这种方子的人,唯有扁氏第五十二代传扁妖妖。 虽说这药方有几分前继承人扁妖妖的模样。 可扁妖妖早逝,如今扁氏也只堪堪交给沈听肆这个完全不懂医礼的门外汉打理。 中医本就在西医面前式微,许多名家现如今用药都谨慎。 这扁栀初来乍到,确实莽撞了。 可是,身为院长,他也十分好奇,扁栀这一手医术是哪里学来的,当初她来,上头特意交代,只监督做事,其他不许问。 他好奇,可也不想惹事。 如今见这张药方,心里踌蹴,对扁栀的身份越发好奇,同时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见扁栀在大堂,招手把人叫来。 “这个药方,是你看书学来的?”院长镜片后面一片精明。 扁栀:“不是,对症开的。” 院长点头,人事主任暴躁地催促,“院长,现在人来了,你倒是说话啊,我说了,今天有我没她,您自己下论断!” 院长没搞清楚扁栀的身份,也不想搞大矛盾,只草草丢了句:“先看看病患的日后反馈,如果实在药用效果不行,那责任你要自行承担,可以吗,扁栀?” 扁栀点头,院长背着手脚底踩着风火轮离开。 倒是会和稀泥。 剩下人事主任原地跳脚。 “扁栀!咱们走着瞧!等到周岁淮的粉丝把这里围了,到时候你就知道好歹了!” 人事主任像一只暴怒的狮子,疯一样的离开。 同科室的小李走到扁栀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自求多福吧,你惹恼了这小心眼的,还当着患者的面给她下不来台,她不想着法子的把你赶出同心堂我以后跟你姓。” 扁栀偏头打量她,“算了,我扁家不缺人你用不着跟我姓。” 小李无语笑,“你知道人事主任家里最近在给儿子盖房子,缺钱,指着从患者的药里面抽成呢,你那事之后,她病患少了好多,所以更加针对你,人呢都是这样,涉及利益的时候,是很容易撕破脸的。” 小李说完后,原本以为扁栀脸上会出现懊恼神色。 却不曾想,她眉尖压下,抿直了唇瓣,眸光忽的锐利起来。 吓得小李连连后退几步,“你、干嘛?” 扁栀摇头,“没事。” 可脸色凝重,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有人滥用医术牟利,而以她的观察来看,同心堂的问题,不仅仅是人事主任。 她查过同心堂所有医生的工资,基础工资不高,可绩效工资高的吓人,有几味的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频频开具,药房补货也厉害的紧。 她不知道其他的中医馆有没有这样的问题,但是,整顿同心堂是非常有必要的了。 回到家里,扁栀一头钻进了书房,直接调看了同心堂近十年的账务,看完后,外头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扁栀撑头思索时,林决背着手进来,他扫了一眼电脑上的账务,冷哼了声。 “现在知道要管事了,我还以为,你妈留给你的扁氏,你不要了呢。” 扁栀没做声。 “你王珍阿姨叫你下去吃晚饭,再紧急也耽误不了一顿饭的功夫。” 扁栀乖巧起身。 林决倒觉得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看了眼垂头跟在身后的扁栀。 顿了顿后,他低声道:“怕什么,好饭不怕晚,再大的窟窿林氏替你顶着,放手去干,我林家的闺女,扛得起事。” 说着,背着的手心里滑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在扁栀呆愣时,塞到她的兜里,“没限额,管够。” 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很傲娇。 温情不过两秒,林决偏头问,“事情处理好了,带你见见人,也给那些老家伙看看,我林家的女儿水灵的可不比那些娇滴滴的家花差。” 扁栀抿唇,淡淡:“见人可以,但是,我暂时没有相亲的打算。” 林决顿时脚步停滞,转头瞪了眼扁栀,虎声虎气,“我说了让你相亲吗?满脑子都是相亲,才回家几天啊,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瞎想什么?” 林决嘟囔着下楼,背影看着几乎炸毛。 扁栀吃饭时,林决拿着手机站在院子里打电话,指手画脚的,看着气急败坏,隐隐约约似乎听见周岁淮的名字。 还有断断续续的,“不行,老子,办法,我女婿!” 诸如此类。 林决进门时,扁栀抬头时林决又狠狠瞪了她一眼,颇有怒其不争的恼怒。 …… 当晚。 陈语嫣再次心梗,进了手术室。 陈母哭晕在手术室门口,欧正浩急的跳脚,在门口来回踱步。 三个小时后。 心外科国际权威医生脱了口罩从手术室内出来,面色凝重对门外的一群人道:“情况很糟糕,如果还是这样,需要再做一次搭桥手术,但是,心脏只能至多承受两次搭桥手术,这已经是短短一个月内第二次了,如果还不行,除了换心,别无他法。” “什么?!换心?!”刚刚醒过来的陈母听见这话,再次晕了过去。 欧正浩怒气滔天,“你这是什么庸医!我告诉你,我不同意再做搭桥,也别叫老子签什么病危通知书!我警告你,治不好我老婆,我叫你们这些医生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垃圾!”欧正浩骂骂咧咧,“都是庸医!都tm是庸医!” 这不是欧正浩情绪第一次失控,往日里,陈语嫣的病情一旦有反复,欧正浩也是这般吃人模样,且毫不客气。 可他忘记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可不是脾气好的扁栀。 第24章 他现在只认扁栀! 国外的医生中文蹩脚,可脾气比欧正浩还大。 直接脱了手套,怒道:“既然你们不认同我们的医术,那么麻烦你们叫合格的医生过来继续手术,我们可伺候不起。” “我们是医生,按照你们的话来说,是你们千恩万求来请我们来的,可不是我们非要来的,我看过陈语嫣的病例,之前的医生处理的很好,搭配你们的中药治疗,控制的非常好,网上的传言我们也有了解,事情到这样的地步,是陈语嫣自己服药流产的结果,怪不得别人。” 欧墨渊示意段成枫压制住欧正浩的脾气,理性对医生抱歉道:“您是国外权威,你想想办法,如果不搭桥可以的话,就尽量不要搭桥。” 医生干脆利落,没好脸,“没办法。” “方案我已经给你们了,”医生看了眼时间,“五分钟,五分钟之后,你们没有给我结论,那么我就结束手术,至于能不能熬过今晚,那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 欧墨渊眉头皱起来,他知道病况严重,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第一次搭桥后,陈语嫣已经明显吃不消,说话都大喘气。 之前怀孕的时候,她尚且面色红润,这才几天啊,就危在旦夕了。 “行,那搭桥吧。” 欧墨渊压着欧正浩签了字,欧正浩签完字后,整个人虚脱靠在墙上,慢慢滑落地面。 医生面无表情的进门,手术门阖上。 过程中,陈语嫣大出血,好在这次医院有了准备,提前储备了熊猫血。 整整一个晚上,兵荒马乱。 等到天空微微亮时,目睹一切的段成枫才腿软从医院离开。 太tm吓人了! 他不找什么权威医生会诊了,他要去找扁栀,让他给老爷子看病。 他之前见过扁栀手术,那种冷静,运筹帷幄的专业判断,他依旧记忆犹新,对比今时今日,他已经被吓尿了! 去他的权威,他现在只认扁栀! …… 扁栀早上从家里出来的时候。 林决心情超好要送她去上班。 刚坐进后座位,两边的门打开,林野跟沈听肆一下子就把她夹在中间。 扁栀:“……” 车子开到医院的前一个拐弯口,三人也不方便下车,免得被撕破身份。 扁栀主动喊了停车。 “扁栀,你这么嫌弃我们的吗?”林野斜眼看扁栀,“都不让我们送到门口。” 沈听肆抬手,这次碰到了扁栀的发梢,轻轻落了落,笑道:“咱们家栀栀做事情总有章法的,去吧。” 林决偏头冷哼着:“你做大哥的,就惯着她吧。” 沈听肆脾气的看着扁栀微笑。 扁栀:“……” 她叹气,从车上下来,四周看了一眼,才往医院方向走。 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有人喊了她一声,“扁栀!” 扁栀转头,看到了一脸沧桑,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的段成枫。 他走近后,态度一改往日轻视,居然十分乖巧的喊了声,“嫂子。” “嫂子,我是段成枫,您还认识我么?” 段成枫来的路上考量了许久,到底要不要借用欧墨渊的名义过来,可想起往日里扁栀对欧家,乃至对陈语嫣的态度,觉得,还是借个势。 女孩子家家的,总归是心软的,才刚刚离婚不久,多少心里有些余情。 “我是欧墨渊的兄弟,咱们之前在医院见过。” 扁栀对眼前的男人没什么印象。 往日里,欧墨渊的兄弟去医院看的也多半是陈语嫣,他的那些兄弟看她的眼神里,也一向充满了嘲讽跟轻视。 被叫“嫂子,”还真是头一回。 “我跟欧墨渊离婚了,”扁栀更正。 “对,哈哈,对,离婚了,”段成枫顿时心里大呼失策,实在不应该提欧墨渊的名字,不过事已至此,他也顾不得其他,抬起笑脸,“那个,嫂——扁栀,是这样的,我有个事情想要拜托你,我今天厚着脸皮过来,真的是没办法了,你就看在——” 车内。 “哎——那谁啊,怎么拦着扁栀!”林野指着车外的人,一脸怒气隐隐浮现。 沈听肆身上的弑杀之气,瞬间铺陈开。 “啪!”车门两边同时打开。 长腿迈出去,“回来!”林决坐在车头,在看到拐弯处出现的那抹身影时,凝重的神色缓和不少。 沈听肆/林野:“爸!” 林决:“回来!” 车内不甘不愿的重新阖上。 而车外,扁栀皱着眉头,看着段成枫絮叨了一大段,丝毫没有说道重点。 扁栀神色有些不耐的看了眼时间。 段成枫,“是这样的,我——” 段成枫的话还没说完,眼见着一双骨节有力的手提起扁栀的后衣领口,将人往身后提。 只一瞬间,他就连扁栀的裙摆都看不见了。 扁栀被一抹高大的身影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段成枫愣住,“你谁啊?” 清晨里男人笑的妖孽,迎着第一抹阳光扯着嘴角,环胸动作嚣张,他没有看段成枫。 而是低头,看着理着领口,不太情愿瞪眼的扁栀。 笑了笑后,悠哉游哉的说:“我谁啊?” 他抬眸看向段成枫,左手一抬将扁栀拢紧,控制着贴紧自己的后背,“我身后这姑娘,让我喊她姐姐。” 扁栀被整个控制着,脸颊整个贴在周岁淮的后背上,他身上浅浅淡淡的冷杉味传来,不难闻,就是这么被控制着姿势实在不雅观。 她挣脱了一下,可男人手上力道收紧,摁着她的后背,几乎要陷进男人的骨血中。 她差点要喘不过气来时,听见段成枫顺从的“哦,”了声,“弟弟好,我有事,想跟你家姐姐商量一下。” “哦——”周岁淮拖着腔调,笑的肆无忌惮,“跟我谈吧,我家姐姐的所有对外事宜,我代理着呢。” 段成枫搓揉着手,觉得周岁淮虽然始终笑脸,可笑意浮与表面,压迫感特别强。 他不太想跟周岁淮说,可是无论他怎么往他身后看,就是对不上扁栀的视线。 “你是我家姐姐前夫的兄弟是吧?”周岁淮哼笑着问。 段成枫觉得这话题开的十分不妙,硬着头皮,“啊。” “那还谈什么啊?”周岁淮松开身后的人,俯身牵起扁栀的手,捏在手心里,居高临下的盯着段成枫,“前夫、或者前夫的兄弟,只有在一种场合,我们乐意出现。” 段成枫被周岁淮身上霸道的气息吓唬,顺着他问,“什么?” 周岁淮:“前夫哥的葬礼,是可以去一下的。” “其余情况,免谈。” 第25章 你是傻子么? 扁栀听见这话,倒是愣了一下。 她仰头看向周岁淮。 这个男人她从有记忆的时候就认识,顽皮捣蛋,同性异性缘都特别好,家里排行小六,是周家最小的一个孩子。 除了不爱读书,什么玩意儿都信手捏来,家里宠的跟命根子一样。 前面的几个哥哥知道他不爱读书,别人家小孩在上学的时候,他已经被家里人带着去全国各地的玩,等到看遍了风景回来,作文也写得倜傥。 是个从小被爱包裹的孩子,一笑起来绚烂的像春日里盛开的遍野鲜花。 是那样恣意又潇洒。 没有人会不愿意接近阳光,除了—— 小时候的扁栀。 她觉得,那么耀眼的人,就应该站在人群里,接受众人瞩目的目光,最独特的赞美。 而不是来窥探她心里的不为人知的阴暗。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拒绝的多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岁淮不热脸贴上来了。 幼稚的像个小鬼头变着法子的来惹她生气,让一向情绪淡漠的扁栀都每每忍不住动怒。 周岁淮的脸部轮廓很硬挺,类似于电视剧里硬汉的角色,不笑的时候,桃花眼敛起,不怒自威的样子很凶,还挺唬人的。 他一只手紧紧牵着她的手,一只手插在裤兜口袋,仰起下巴,霸气的很,他直直看着段成枫,“还不滚?” 段成枫知道这会儿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匆匆丢了句:“扁栀,我回头再来找你,”便转头走了。 而不远处的高档轿车,在目睹这一切后,缓缓掉了个头。 “扁栀,”周岁淮低下身子,拉近跟扁栀的距离,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你是傻子么?” “怎么什么人都不戒备?” 扁栀揉着额头,慢吞吞的往医院方向走,“戒备你吗?” “有良心吗?”周岁淮无语,“我刚刚可是英雄救美,你虽然不至于说要以身相许,但是也不至于是这样的态度。” 扁栀:“……” “还有,不着调的事情少管,”周岁淮慢悠悠的顺着扁栀的步走,“做好了别人不会感激你,做差了,那指定是要被怪罪的,你何必?” 周岁淮猝不及防的捧着扁栀的头,笑盈盈道:“喂,你就好好的在医馆里救死扶伤就好了啊。” 两人距离极近。 近的扁栀可以看清周岁淮卷而浓密的睫毛,她有些不自然的想后退,这人却得寸进尺。 气息温热的喷洒在她的唇瓣上,若有似无的用气音轻轻说:“干嘛啊,姐姐不表扬一下弟弟么?” 蛊惑的声音像是山泉叮咚脆耳声,吓得扁栀连连后退。 忽的。 后脚跟踩到了石头子,扁栀身子趔趄,猛的朝后跌。 她认命的闭眼,等待接下来的疼痛。 却不想,一只大手绕过盈盈一握的细腰,贴紧,挽紧,一气呵成的往男人身上带。 扁栀猛然睁眼,正正撞上了男人多情扬起的桃花眼。 他的眼皮褶皱很深,眸子漆黑,给人一种很用力看人的感觉,不自觉的就陷入旋涡中。 扁栀缓慢站好,抿唇,歪头看着面前笑的浪荡的周岁淮。 “你是觉得自己的魅力无处安放,所以到我这个刚刚离婚的人面前找存在感吗?” 周岁淮:“不行吗?” 扁栀气呼呼的,“不行,而且,姐姐我现在只爱钱,对男人没兴趣。” 扁栀忽略刚刚手心碰到周岁淮腹部壁垒分明的手感,淡淡回,“而且,说实在的,你的魅力值,太一般,也就骗骗未涉世事的小姑娘,对我,那是道行太浅了。” 毕竟,这家伙的恶劣捉弄人的行径,她领教的太多了。 扁栀说完,直接大步往医院走。 还未走几步,忽的,身后一群姑娘像是发现了什么人间宝藏,大声失控尖叫。 扁栀转头。 看见周岁淮被人群笑脸簇拥着站在最中间,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从他头顶一跃而过,他扯着明亮的笑容,直勾勾的看着她,笑的勾人心魄。 扁栀转身进入同心堂。 才刚一进门,王主任就阴恻恻的哼哼着说:“你还真敢来啊,给病人开那么重的药,也不怕人家粉丝找你算账。” “一大早的粉丝就围在门口了,扁栀,我跟你说,你等着吧,等着人家的粉丝手撕了你~” 王主任的音调拖的非常长,幸灾乐祸的,“也不看看对方是谁,千万粉丝周岁淮啊那可是,想出名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话音落下。 当真有好几个姑娘进门,拉着门口的导诊员问,“请问,哪个是扁栀大夫?” 人家导诊员一句话都没说呢,王主任直接走到扁栀身边,扯着她的手。 像是唯恐她会逃跑似的,“这里,这里,她是扁栀。” 扁栀:“……” 王主任的手劲奇大,扁栀挣脱了好几次,都没挣脱开,等到那两个小姑娘走到她面前。 新奇地问,“你是扁栀,扁大夫吗?” 扁栀刚刚张嘴。 王主任:“对!不过啊,她还不能算正儿八经的大夫,勉强算个助理,才来我们同心堂没几天,表现不佳,我们院长准备开除她呢,她个人要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跟我们无关。” 小姑娘一脸欣喜,像是完全听不见王主任的话,瞪着大眼睛看着扁栀。 而后,齐齐发出“哇——”的一声惊呼。 “扁栀大夫,你长得好好看啊。” 王主任脸上的得意神色滞住。 什么玩意? “哎,你们来干嘛?”王主任皱眉,神色不耐。 “扁栀姐姐,我们是周岁淮的粉丝,谢谢你治疗好了他的病痛,真的非常感谢!" 扁栀闻言,点头笑了笑,余光往王主任的脸上落。 只见她满是横肉的脸上一颤一颤的,气息都不均匀了。 “扁栀姐姐,我们都是来支持你的,”只见那小姑娘手一挥,门口等待的人群一窝蜂的涌进来,直接把扁栀挤到了院长办公室内。 院长对这一切喜闻乐见,搓揉着双手,“哎呀——!!!!” “哎呀——!!!!” “喜事啊!!!” “喜事!!!” “咱们同心堂也有门槛被挤破的一天!!!” 院长拿起手机,怼着人群拍,扁栀叹气。 王主任挤过人群,面向那些小姑娘时叉腰大怒,“你们这些人来这里捣什么乱!我们这里是医馆,不看病的都给我出去!” “我们看病啊!” “就是,瞧不起谁呢!” “扁栀姐姐!我们看病啊,最近给哥哥打榜,我好几个晚上都没睡觉,胃口不好。” “扁栀姐姐,我最近老失眠。” “我胃痛。” “我头痛。” “我胸口痛!” “……” 第26章 不知好歹了,怎么办吧 院长乐滋滋的让出院长办公室,站在扁栀身边,看她把脉。 扁栀原本以为这些姑娘就是来凑个热闹。 谁知道,还真是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堆。 她认真细致的把脉,等全部都看完后,她才伸着懒腰,问对面的姑娘。 “你们是怎么知道周岁淮病况已经恢复了的?” 才不过一天。 她刚刚看见周岁淮的时候,也忘记问他情况,不过看他那四处散发魅力的样子,应该还不错。 小姑娘当着院长,王主任,扁栀的面掏出了手机。 点来了周岁淮的微博页面。 只见置顶处,清清楚楚的写着:【感谢同心堂扁栀大夫,妙手回春,无以为报只能微博一条,聊表感激。】 写的倒是平平无奇,就是这话下头放了一张画。 手绘的q版画,上面是一个小男孩单膝跪地,献了一副锦旗给小女孩的画。 小姑娘指着周岁淮的名字落脚处,笑眯眯的道:“这里,看到这里的签名了吗?” 扁栀歪头,“看见了。” 小姑娘:“看见了什么?” 院长:“周岁淮的名字。” 小姑娘摆着手,“no、no、no,我们哥哥名字后头落款了个一朵小花。” 扁栀:“所以呢?” 小姑娘笑的一脸娇羞,站起身,“这是我们跟哥哥的小秘密。” 扁栀:“……” 小姑娘走的时候,特别热情跟院长还有王主任鞠躬,红着大眼睛拜托他们一定要照顾好扁栀。 扁栀一整个懵住。 等到所有病人都走干净了,院长喜色难掩的背着手。 他独自走到收银台,拍了拍桌面,漫不经心的问里头的小姑娘,“给算算,扁大夫今天收入多少?” 收银“哦”了声,垂头计算器摁的飞快。 院长喊住了要开溜了扁栀,指点着:“扁栀,不是我说你,我前头在旁边的时候,一直跟你说,那种野生的药材你多开几味,你怎么不听,老是开一些便宜的药材,我跟你说啊,现在中医院艰难啊,你们——” “院长——”收银抬头,“算好了,今天扁大夫的诊金一共是——” 扁栀在收银报出数字时,去门口打了卡,直接从大门迅速离开。 走出了好远,扁栀都能听见院长在后头大吼。 “孺子不可教!” “孺子不可教啊!” “扁栀!!!!你给我滚回来!!!!” 隔天。 扁栀一上班就看到了跟院长正在交谈的欧墨渊与段成枫。 她皱了皱眉走进去。 听见院长热情的招呼她。 “扁栀啊,这两个人想找你出诊,你整理一下跟着他们去一趟吧。” “什么破中医院,”还不等扁栀说话,欧瑶从拐角处走出来,满脸的嫌弃,“满屋子的中药味,我从小最讨厌这种味道了。” 欧瑶捂着鼻子,看到扁栀时,一脸的厌恶,“扁栀,算你运气好,我哥说了不跟你计较之前的事情,你现在立马跟我们去医院,我堂嫂还等着你呢。” 段成枫对欧瑶的傲慢简直不能更无语。 兄妹两颐指气使的语气不能说相同,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扁栀啊,”段成枫的态度就客气许多,他揉搓着手,“之前确实有得罪的地方,但是,这次我是真心过来想叫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我家老爷子的病况的。” 他看了眼板着脸的欧墨渊跟欧瑶,急忙撇清关系。 “我是自己来的,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我之前看见你在论刊上发表过相关论文,我家老爷子情况比较特殊,看了很多医生,但是结果都不理想,已经做过两次搭桥手术,年纪大了,也无法换心,所以,麻烦你能不能去给看看。” 段成枫的姿态很低,神情焦急,额间的汗水都渗出来了。 欧瑶见状,急急的走到段成枫面前,“成枫哥,你至于口气这么谦卑吗?扁栀不过就个破医生,有什么了不起的,给钱就行了,她之前嫁给我哥,不也是为了钱。” 欧瑶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引起注意,周围经过的医生跟护士连连侧目过来。 院长急了,“哎,姑娘,你怎么说话呢,扁大夫虽然年纪小,可是医术还是可以的,而且,什么叫破医生,你说话注意点,我们爱财,但是取之有道。” 欧瑶冷哼哼着:“只有没钱人才这么自我安慰的吧?” 一旁的段成枫简直要气死。 拨开站在面前欧瑶,对扁栀道:“他们的言论跟我没关系,扁大夫真的,我家老爷子一辈子行善积德,没做过坏事,他不该受那么多苦,我就想拜托你替我看一看。” “我片子都带来了,你看过,要是觉得调理不了,那我也绝对没二话,我就想替我们家老爷子再多争取一下。” 扁栀闻言,沉默了会儿。 刚要说话,欧瑶又张嘴,“成枫哥,你干嘛要这么对她说话啊,现在只要有钱,哪里还找不到,而且,她是杀人凶——” “唔——” “唔唔唔——” 扁栀看着急成蚂蚁的指着自己手腕上银针的欧瑶,淡淡道:“半小时,如果半小时这枚银针没有拔出来,你这嗓子恐怕以后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欧瑶瞪大了眼睛,神色急切且愤怒。 她转头看向欧墨渊,支支吾吾了半天,隐隐有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 扁栀淡淡一笑,歪头轻巧的说:“不是有的是好医生么?那我劝欧小姐尽快去找,否则,下半生可能只能做个哑巴了。” 欧墨渊皱眉:“扁栀,我们今天是真心过来求医,你别太过分。” 扁栀点头,“对,我就过分了,知道我这么过分的话,以后别来了?” “天天舔这个脸过来,有必要?” “欧总,您要是男人,您要是想让我看得起您,您以后可千万别来了,带着您这空长了一个脑袋其实里面都是污水的妹妹,速度滚行吗?” 欧墨渊浓眉往下狠狠一压,“扁栀,我已经给足你脸面,你别不知好歹。” 扁栀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威胁她。 她点着头,“嗯,不知好歹了,怎么办吧。” “那么厉害的吧,就别来找我,我猜是陈语嫣的病况反复了吧?束手无策了吧?” “当初陈语嫣拍着胸脯,对天发誓说这辈子绝对不会再找我看病,怎么忘记了?” “如果忘记了的话,那么自己去网上找找当初的视频再温习一下,然后指着自己的脸,问问看,疼吗?” 第27章 武力值百分之一万 欧墨渊脸色顷刻深沉。 欧瑶指着自己的嗓子,眼泪噗噗,扯着欧墨渊的袖子急的乱跳。 扁栀退在一旁,冷冷看她焦躁的丑态。 “扁栀,过来把针拔掉!”欧墨渊语气沉,脸色更冷,命令的口吻强势。 扁栀站定不动,对峙感很强。 欧墨渊看向一旁的院长. 院长看着支哇乱跳的欧瑶,又看了眼冷若冰霜的扁栀心下犹疑。 扁栀至今是什么背景还没有打听清楚,盛怒的眉眼间颇有几分眼熟,状况没有摸清楚之前,他不敢轻易得罪。 加上欧瑶刚刚言语不客气,院长精明的眸子一转,两手交叠身前,略咳两声: “抱歉了,我们这里不欢迎口出狂言的人,虽然如今我们是个小小的中医馆,但是也不容别人侮辱,我们中医馆的每一位医师,都是宝贵的存在,不容他人诋毁,所以,请你们以后不要再——” 院长的话在欧墨渊从口袋里掏出五十万的支票拍到桌面时,戛然而止。 “这——” 身后观望的王主任见到桌面上的支票眼睛瞬间亮了。 直接冲到欧墨渊面前,笑眯眯的,“欧总是吧,您是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吗?您跟我说说,这是这家中医院的主任。” 王主任边说着,边叫人把欧瑶虎口上的银针取下来,边把人迎进了诊疗室。 欧瑶一可以张口说话,便急色的奔到扁栀跟前,面露愤色,手刚要抬起来。 只见扁栀落落大方,微笑着歪头,轻声,“信吗?” 欧瑶:“?” 扁栀:“再说一个字,我保证你未来十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欧瑶:“你敢——” 眼前银针一闪。 “唔——” “唔唔——” “唔唔唔!!!” 扁栀面无表情的看着欧瑶涨红了脸,急的几乎要砸东西。 在欧瑶抬手,掌风挥向她时,扁栀红唇轻启,“再近一寸,你这只手,也别要了。” 凌厉的掌风顷刻挺直,粗短的手滞在半空中。 欧瑶怕了。 面对着扁栀那双波澜无惊,毫无情绪波动的双眸,真的怕了。 她转身,支支吾吾的端着被刺进银针的手递到王主任面前。 王主任一边说着宽心,一边抬手,然后—— 顿住。 这是个,她没有见过的穴位。 取针的手法根据穴位而定,取错了,轻则手抖不止,重则——瘫痪。 王主任倒吸了口凉气看着那枚银针迟迟不敢下手,喊了馆里的老师傅来,一个个都大眼瞪小眼的不敢动。 扁栀冷笑,却懒得再看闹剧,转身要走时,欧墨渊跟上来。 “够了吗?”欧墨渊眉眼间有戾气,“你教训也教训够了,可以了吧?把针取下来。” 他从前竟然不知道,她会这样的妖术! 下手还这样狠! “欧瑶还是个孩子,你至于这样对待她吗?” 扁栀轻笑看着欧墨渊,“孩子?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她还比我大一个月吧?孩子?” 从前,他冷眼看着欧瑶欺辱她的时候,可从没想过,她也是他口中这个年龄段的“孩子。” “你要怎么样?”欧墨渊看着将欧瑶手上的针灸当做研究对象的那些师傅们,眉头狠狠皱起来。 “我要怎么样?欧总?我没听错吧?”扁栀面色浮现不耐烦,“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你们上门来找我的麻烦,却问我想怎么样?” 欧墨渊词穷,也顾忌陈语嫣的病况,不想跟扁栀把关系搞的很僵。 他算是看出来了,她现在就是心里有怨气,要跟他对着干。 说到底,还是不甘心跟他离婚。 段成枫眼见着场面难堪,赶紧要上前解释,还不等走近。 等在门口的欧正浩忽然疯魔般冲了进来。 他脸上还带着上次被针刺的防备,远离着扁栀大喊:“扁栀,别在这里废话,那你说说看,要多少钱才愿意给语嫣治疗。” 欧正浩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张空白支票。 陈语嫣几次病危,他心里着急的不行。 “你要是觉得当初跟墨渊净身出户不乐意了,如今你算个总数字一起填上去,不就是为了钱吗?我们欧家有的是钱。” 听见这话,扁栀倒没什么反应,段成枫却是一口老血几乎要从肺里喷出来。 他真的想说:我艹!兄弟,你牛逼! 人家姑娘敢净身出户,就明摆着不缺你这钱,你搞啥呢你! 他转头看向欧墨渊,低喊:“管管你堂哥啊。” 扁栀这姑娘看着柔弱,可武力值百分之一万啊! 前面那两手,看着已经是留情了的,那小小一枚银针,她信手捏来,看着怪吓人的。 “再说了,扁栀,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你害死了我跟语嫣的孩子,你就活该给我们做牛做马一辈子赎罪!”欧正浩说的激动,“就是因为你,语嫣失去孩子,伤心过度才会导致心脏病复发,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得赎这个罪!” “我们如今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你说来说去,摆谱不就是为了要钱吗?行,给你!就当做我们欧家倒霉,摊上了你这么个吸血鬼!” 欧正浩一边说着,一边在支票上填了一大串的零。 然后将支票直接丢在扁栀的身上,一副施舍者的高傲模样。 扁栀看着慢悠悠落在鞋尖处的支票,几乎要被气笑了。 欧正浩看着扁栀嘲讽扯笑,低低的嘟囔了一句什么,众人没听清楚。 可只一瞬,扁栀便已渐渐收起嘴角的笑意,她面无表情,又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侧在大腿两边的手缓慢的收紧。 “很久了。”她轻轻的说。 段成枫靠得近,反射性的:“嗯?” 扁栀微笑偏头看了眼段成枫,亲启红唇,一个字一个字解释,“很久没有这么想弄死一个人了。” 话音落下。 扁栀手起,众人眼前闪过一抹冷光,只见那细细的银针隔着欧正浩的西装裤子直直插入他的大腿外侧。 麻—— 紧接着是细密的痛。 而后,那尖锐的痛像是晕开的水纹,层层叠叠。 像是有人拿着一根细针往骨缝里不断插入,然后是挑逗式的虐杀。 再后来,是麻跟痛感不断交错,那股子痛从大腿外侧整个顺延到脚拇指。 在欧正浩抬腿想释放痛感的那一刻。 大拇指顶端像是狠狠踢到了钢板,神经末梢都在叫嚣着痛到疯掉! 欧正浩张嘴,却因为痛叫失语喊不出一个字。 豆大的汗水顷刻间湿透他的后背,段成枫心惊时,眼见着人高马大的欧正浩“轰隆”直直后仰倒在地上。 而后—— 欧正浩下半身慢慢的滚出一滩水。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连着急要拔出银针的欧瑶都安静下来。 许久后。 段成枫抖着手慢慢的捂住嘴,断断续续的发出三个字:“尿……失禁?” 第28章 可,她姓扁 天雷滚滚。 那一日,A城下了一场极大的暴雨。 轰隆隆的雷声下,欧正浩不可控制地瘫在地上浑身发抖,他身下一片狼狈。 可这一刻,他偏偏意识清醒,他清楚的感受到周围人看他的作呕的目光。 犹如凌迟的耻辱感让他几乎想当场去死! 周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看着娇俏如玫瑰的姑娘笑的一脸无害。 她轻轻松松的拿着湿巾擦拭着刚刚插入欧正浩穴位的那枚银针,眼里的杀戮毫不掩饰。 “主任,今天指派我做什么活?”扁栀没有看地上的欧正浩,视线掠过欧瑶,看向她身边的王主任。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冷静。 王主任艰难的吞咽着口水,瞳孔余震未消的摇头,“没,没有。” “行,”扁栀微微一笑,“那我自己看会儿书去。” 众人的视线跟随扁栀进入书房后,虚无的定在某处,默契的没有一个人动。 忽的。 天空一声雷。 众人如梦初醒的将视线看向已经晕厥的躺在地上的欧正浩,齐齐的发出一声:“我艹!” 段成枫一双眼睛因为长时间没有眨眼,眼底一片猩红。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欧墨渊,竖起大拇指,好久后才说:“你前妻,牛逼plus啊!” 欧瑶被吓得不敢说话,欧墨渊回神过来,眉头压的死紧。 他、从来不知道,她有这样的一面。 从前,无论家里人如何折辱,她都不开口反驳,安安静静的接受下来,乖巧的说好。 从不曾这样,像是一秒屈辱都不愿意忍受的全数爆发出来。 让人心惊胆寒。 他忽然意识到,从前,扁栀是顾念他们是他的家人,是因为,她也把他的家人当做了自己的家人。 所以才心甘情愿的忍受。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扁栀也是有脾气的。 虽然,依旧是淡笑模样,可动起手,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跟随120的车子离开时,欧墨渊看向中医馆书房方向,他在想:所以,她真的不给自己一点回头的余地了吗? 她当初不就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的吗? 他还记得,在电梯的拐角处,她跟那些人嬉笑时说的话。 “扁主任,你说欧家那么多钱,你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啊出来上班呀?” 当时的扁栀看着病例笑了笑,“也没给我,等将来给了我,保不齐我就蹲家里玩儿了。” 这些话,言犹在耳。 为什么欧正浩刚用钱羞辱时,她会发这样大的火。 平生第一次,欧墨渊觉得,自己看不懂扁栀了。 救护车上。 段成枫余惊未定,脸色呆滞。 周围除了救护车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好久后。 段成枫抬头,看着欧墨渊说:“扁栀,好像是听见最后一句话才发火的。” 欧墨渊:“说了什么?” 段成枫:“有爹教,没娘养。” 又是一阵沉默。 欧墨渊越想越烦躁,结婚是冲动,结婚后,他调查过扁栀的资料,资料显示扁栀是孤儿。 一个孤儿会在意这种话吗? 或许吧。 欧墨渊视线看向窗外,一个为了钱嫁给他的女人,压根也不值得他去浪费这么多心思考虑什么。 今天也许是人多,加上双方针锋相对,等改日他找个平和一点的地方,私下多给些钱,事情应该就能谈妥。 欧墨渊揉着后脖颈,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事情越来越多,总觉得身体处处都不舒坦。 救护车疾驰进医院里。 段成枫眼睁睁的看着欧正浩跟欧瑶被拉着做了无数项检查,报告出来一大摞,可输液的两人症状倒是越来越明显。 欧正浩大小便失禁,隐隐瞳孔失焦,濒死症状明显。 而欧瑶吃了一大堆药,愣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后来,找了个针灸的大师,欧正浩的症状才勉强回到呆滞状态,大小便是不失禁了,可脸歪了,说话不利索,口水横流的丑态,看的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陈语嫣都嫌弃的歪过脸去。 “墨、墨渊,我要、弄死,扁栀!”欧正浩话音落下,眼睛挤兑到一起,斗鸡眼了。 老太太拍着大腿,“哎呦呦”的叫唤。 “祖宗,你可别说话了!” “你能弄死谁?!” “别人不弄死你就不错了!” 欧正浩一听这话,急火攻心,晕过去了。 段成枫看着欧正浩一副脑子被门挤了的样子,叹着气,离开前低声劝欧墨渊。 “我觉得你这两天别去找扁栀了,找了也别提钱,你今晚找了多少中医西医的,你自己心里有数,你看看你哥这中风的样子,这手段跟医术,真要赚钱,能缺钱?” “有本事的人,去哪里都能过活的很好,你要是真的有诚心,回头跟人家好好道个歉,有话好好说,别每次都趾高气扬的,你们已经离婚了,她也不欠你们什么。” 段成枫说完就走了。 欧墨渊靠在医院的长廊里抽烟,一边看着扁栀之前的背景调查报告。 从头至尾的空白。 孤儿两个字黑体加粗,其余什么都没有。 这会儿认真看着这大片空白,眉头缓缓折叠。 从前,他不在乎她,所以也未留心这大片空白背后的意思,一个人活到如今23岁,简历能如一张白纸。 那只能说明,有人在掩盖她的真实身份。 欧墨渊眸光深沉。 所以,扁栀,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扁栀从中医院的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黑了。 也许是她今天的行为震慑到大家了,王主任一天都没来找茬,她走的时候,目送她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惊惧。 路过院长办公室时,她听见院长打电话低声紧张的问,“扁栀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会扁妖妖独门家传银针扎穴。” 对面的声音熟悉清朗,回荡在安静的房间内。 她听见对面的人低笑着说:“白院长,担心什么呢,扁栀今年才几岁啊,扁妖妖都故去多少年了,你怀疑扁栀是她的传承人啊?” 院长眉头深皱,想起扁栀今天给针从容的样子,一句觉得心惊。 “是怀疑。”白院长坦诚。 “白院长,你多虑了,估计那一针就是被气急了,瞎猫碰上死耗子,你嘴里的小姑娘才几岁啊,你管里的老师傅们都快活到头了,也不见有扁妖妖那般医术,即便扁妖妖真有真传弟子在世,那也指定是个四十往上的中年人了,23岁,扁氏传人,你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 院长顿了一下,有点被说服了,“可,她也姓扁。” 电话里的姑娘明媚一笑,“那我也姓扁,你怎么不说我是扁氏传人,你自己算算扁妖妖去世几年了,23岁往回倒,扁栀那会儿才几岁,能得什么真传?要我说你就是想太多了。” 扁栀看着院长松散了几分的眉头,迈步往门口走。 二十三岁往回倒十年,扁妖妖出事时,当时她十三岁。 第29章 爸—— 十三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呢。 好像当时的她已经能做很多东西了,可也有很多事情做不好。 比如,她救不活已经断了呼吸的扁妖妖。 又比如-—— 此刻扁栀站在家门口,看着屋内的四人。 林决跟王珍坐在同一边的沙发处,沈听肆跟林野各坐一边,电视机里放着赵本山的春晚小品。 林野提了句什么,几人都笑了。 林决扯唇,手掌落在王珍的肩头指尖用了点力道,将王珍往自己的怀里拢,王珍嘴角勾起温柔的笑,身体下意识的往林决方向靠。 父母恩爱,儿子孝顺,画面和谐。 扁栀在门口站了几秒,刚想退步,王珍先看到了她。 王珍脸上的表情瞬间局促,顷刻间从沙发上站起来,揉搓着手,“栀栀回来了,累了吧?” 她很顺手的接过扁栀手里的包,“饿了么?晚上你爸爸说带你出去见见你几位叔叔,他们吃饭晚,如果饿的话,王姨给你做点吃的,先垫垫肚子。” “不饿,”扁栀笑了笑,“就是有点累,我去楼上休息一下,”她看向沙发处的林决,“爸,你出门的时候再喊我。” 扁栀走进电梯,电梯门阖上前。 王珍站在距离林决十万八千里的避嫌位置,柔柔的垂头跟林决交代:“晚上少喝了酒,看好闺女,栀栀口淡,餐桌上点些她爱吃的,别自己应酬不顾孩子。” 电梯阖上前。 她对上沈听肆跟林野望过来的眼神。 一个温润玉如。 一个野野挑衅。 扁栀迟一步进入富丽堂皇的包间。 门口听见里头洪亮的声音传来。 “难得啊,林总今天愿意把千金带出来,真是难得,怎么?不藏着掖着了?” “就是啊,之前孩子十八岁成人礼,我说了要去贺一贺,结果老林非说孩子怕生,捂着跟块宝一样,就是块宝,也不妨碍我们这些叔叔看一眼啊。” 溢美之词中,也有人酸溜溜。 “切,不是就是个半大的女娃娃嘛,怎么的现在还没来,说什么医术了得,才几岁啊,就在这里吹牛,也不怕风大折了腰。” 林决眼看要急眼,众人哎呦哎呦的调和。 扁栀礼节端好微笑,正要推门时,一只骨节修长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她诧然仰头。 只看得见男人的下颚,跟浅浅淡淡传来的冷杉木的香水味。 从这味道,她就认出来了,来人是周岁淮。 周大明星骚气的很,大冷天的就穿了件衬衣,领口打开两个扣子,露出脖颈光洁肌肤。 她一仰头,整个脸都差点贴进去。 门开了,众人齐刷刷的眼神看过来,扁栀忍不住在想,从他们包间里面的角度看过来,此刻的画面得是怎么一副儿童不宜的场景。 “扁……栀” “岁……淮?” “你们两在……” 扁栀抬手抵住周岁淮的胸口,不露痕迹的跟周岁淮拉开距离。 扁栀张口叫人。 “爸。” “爸。” 两声交叠,扁栀顿住,她不可思议的转头直直的看着周岁淮。 眼神无声询问,【你爸没来。】 周岁淮朝她笑了笑,走到林决身边,特别亲热的当着她的面,喊了声:“爸。” 周朝从门口进来,乐呵呵的摸着肚子,调笑,“臭小子,你爹跟这呢,你倒是会认亲。” 看到扁栀后,周朝朝林决挑了挑眉毛,“栀栀几年不见,倒是越发出挑了。” 林决傲娇的挺了挺胸膛,哼哼着:“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切——”不和谐的声音再度响起,声音拉长,带着浓重的讥诮,“说的好像就你老林就有女儿似的,不是说得你前妻真传吗?露两手看看啊。” 扁栀微微皱眉,被周岁淮带到一边坐下。 他倒是一副笑脸,看着对面的人笑道:“段叔叔,你可不就跟我爸一样,嫉妒林叔叔有个这么漂亮的姑娘么?” 周围因为这句话热络起来。 “别往心里去,”周岁淮给她夹了块黄瓜,“他们就是爱开玩笑,段叔叔生了五个孩子,都是男娃,平时林叔没少因为这个挤兑他,你别在意。” 扁栀点头。 她没在意,低头吃东西。 “哎,你这姑娘怎么也不爱说话,”段涛转着桌面上的菜,看着扁栀,瞪着眼睛跟她说:“今晚这鱼不错,试试。” 声音大且洪亮,面色凝冷,看着唬人。 扁栀却不怕,拿起筷子夹了一下,段涛问,“怎么样?” 眼巴巴的,看着确实是一副极度想要闺女的模样。 扁栀勾唇,实话实说,“好吃。” 段涛高兴了,仰头喝了口酒,后面在转动菜色时,时不时的给她介绍当晚酒店的特色菜。 周岁淮撑着头,低低靠过来跟她说话,“我们家姐姐,就是招人疼,去哪大家都喜欢。” 扁栀听着他那拉长不正经的“姐姐”两个字,抿唇眼神警告。 席间。 段涛接了个电话。 “哎呀,我知道了,不喝酒,不喝酒,懂了,懂了。” 挂了电话时,段涛烦躁的挠头,“家里婆娘,让我早点回家生闺女,老子生的什么闺女,五个都是儿子,家里老头心脏还不好,我哪里有心情生闺女。” “试试少吃点海鲜吧。”扁栀喝了周岁淮倒的橙汁,忽然说。 桌面上的所有人安静下来,不明所以的看着扁栀。 段涛:“什么?” “少吃点海鲜,”扁栀眸色清淡,“面色看上,太沉太重,压力太大,解郁后多喝柠檬水。” 扁栀从服务员手里拿过白纸写了几个字,递给段涛,“泡水喝。” 段涛有点懵逼。 周围的人,包括林决都懵。 唯有周岁淮撑头目不转睛看着扁栀不知道究竟在傻笑跟自豪个什么劲。 “什么意思啊?丫头,”段涛看着白纸上几味药,“这是生女娃的秘方?” 扁栀:“差不多吧。” 私人订制罢了。 众人神色刹那间诡异。 或者是觉得扁栀夸张,可林决在这,他们也不好讥讽笑出声来,只能面面相觑,而后手抵在唇边,轻咳。 “丫头啊,你段叔去算命,人家说了,命里无子,你就这几味简单的药,就能生女娃?” “叔叔们知道你刚刚出来,想接手扁氏,也想早点出成绩,也年轻人要戒骄戒躁,可不兴急功近利啊。” “就是啊,老段家祖传五代,生男不生女,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啊,这看了多少医生,没点屁用。” “老林,你家闺女这玩笑开大了,回头老段当真了,失望了可得来找你算账。” “……” 周围的人低低劝告,也有几分不悦模样。 扁栀却很淡定,微笑看着犹疑拿着药方的段涛:“没效果的话,我以后管您叫爸。” 不等段涛反应,扁栀身侧的周岁淮撑头倜傥一笑:“算我一个呗。” “爸——” 第30章 说当别人的女儿,说的挺顺口? 从包间里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很开心。 调侃着段涛马上要白得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林决却不高兴了,抿唇,脸色比夜色还冷。 车上。 “扁栀,你说当别人的女儿,说的挺顺口?”林决冷冷转头看着身侧的扁栀。 扁栀看向窗外,语气淡淡的,“不过是个一定会赢的赌注,不要在意。” 林决呼出口长气,脸都黑了,隐隐有要被气死的模样。 段涛回家就急不可耐的泡上了扁栀说的那几味药,倒也不是相信,就是想白得个漂亮的像仙女一样的女儿。 清清冷冷的,脾性却十分对他胃口。 一个月嘛,问题不大。 段成枫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扫了眼桌面,看着一桌子的绿色蔬菜,“爸,最近你不吃螃蟹,三文鱼了?” 段涛夹着西蓝花:“嗯,给你挣个妹妹回来。” 段成枫不以为然,“爸,早点死心吧,我都二十几了,你放过自己,也放过老妈吧,我妈都快更年期了,您别折腾了。” 段涛哼哧着:“你懂什么,”他顺道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水,“人家给我开了个方子,喝一个月,白得一个女儿。” 段成枫边脱外套,边随口:“啥女儿。” 段涛想着扁栀那低头乖顺吃饭的生嫩模样,欢喜的不得了,“老林家的女儿,扁栀。” 段成枫一口盐汽水直接喷在段涛的脸上。 “扁……” “啥?” “扁栀!”段涛皱眉擦拭脸上的水,怒气冲冲,“你耳聋吗?” 段成枫眼巴巴的蹲下,“你刚刚说……”他喘了口气,“谁家的女儿?” 段涛虎声虎气:“林决家的。” 段成枫天崩地裂,“叫啥?” 段涛觉得自己的儿子魔怔了,懒得理会,偏偏段成枫眼神呆滞,却不依不饶。 “扁栀!” “林决,那个以医药器械发家,科研成果畅销国内外,在多个领域独占鳌头,压你老爹十几年的林决家的扁栀!” 最后几个字段涛几乎是用吼的。 段成枫耳边轰隆隆的,像被响雷劈过一般。 他呆滞的坐在原位上,好半晌后,才茫然的重复:“医药大亨的独生女,是……扁栀?” 是他认为的那个扁栀吗?! 是吗?! 天了噜! 他,之前,对扁栀还算得上客气吧? 林决没想过,前几个小时刚刚见过的、要跟自己抢独生女的段涛会再度出现在自己家里。 “发什么神经病?”林决哼哼着看着段涛带着他的小儿子,“见我女儿?老段,你看看现在几点。” “怎么?生不出女儿,上门来抢?” 这话一出。 楼上的沈听肆跟林野齐刷刷下来,气势非常霸道的站在林决身后,脸上充满戒备。 “抢你是抢不过了,”林决扫了眼段成枫,悠哉游哉哼笑,“带儿子来也不行,你来迟了,女婿我有人选了。” 扁栀下楼的时候,看到了客厅里乌央乌央的一群人。 她不明白,怎么连周岁淮都出现在楼下,还一副气势汹汹跟段成枫对峙的模样。 她记得刚刚的娱乐新闻推送。 周大明星今晚有行程,要去参加某热门综艺。 “扁栀,真的是你!” 段成枫激动的刚要上前。 忽的。 领口被人提溜起来,一仰头,对上周岁淮的死亡凝视。 把人往门口丢后。 周岁淮看着穿着雪白柔软睡衣,整个人都呆萌柔嫩到犯规的扁栀,眉头微微皱起来。 他几步上楼,利落的脱下身上的风衣整个套到扁栀的身上。 扁栀只觉得迎面一阵风,周岁淮就到她眼前了。 低俯着身子,用羽毛般轻柔的声音,低问,“困?” 扁栀确实困。 被林决电话从床上挖起来,这会儿脑子一团浆糊。 她刚想说话,只见周岁淮被沈听肆拍了拍肩膀,顺着力道被他跟林野带到往下几节楼梯。 沈听肆跟林野环胸,齐刷刷的站在她身前,缝隙间看到再往下的周岁淮对着她柔柔一笑。 “晚上凉,衣服披好,乖。” 沈听肆眉头下压:“这口吻,哄谁呢?” 林野咬牙切齿:“周岁淮,你是不是找死。” 林决悠哉游哉的靠在沙发上,得意的看着段,没有女儿,流口水涛笑的开怀。 段涛摸了摸鼻子,“当我欠你一次,赶紧帮我问问,十万火急。” 林决矜贵抬手,“扁栀。” “爸,”扁栀拨开面前三人下楼,“有事?” 林决将桌面上百张的检查报告递到扁栀面前,“你段叔叔,想请你给他们家老爷子看看病况。” 扁栀乖顺地拿起报告单一张张地看。 段涛生了五个儿子,个个淘气皮实,他这辈子就盼望着有个乖巧的女儿。 不用多,就扁栀这样就成。 实在不行,当儿媳妇也成啊。 这基因,这智商,这家世,独一无二啊。 段涛偏头看了眼段成枫,又看着坐姿端正的扁栀,眯眯眼笑成了一条缝,心里的算计快飞上了天。 周岁淮察觉后,眯起眼睛,周身气势沉下去。 “段爷爷的心脏,长在了右边,”扁栀低头认真看着眼前的病例,准确的陈述情况,完全没有感受到身边人情绪的波涛汹涌,“做过一次搭桥手术,但是情况还是不好,保守治疗过一段时间,效果不是很明显。” 扁栀眉头微微皱起来,“按照如今的情况,如果还只是保守治疗……” 扁栀话音一顿,抬眸视线直直跟段涛对上,她专业且直白,“病情可能随时复发,到时候,就无法控制了。” 段涛点头,拍着林决的肩膀,“段成枫说我还不信,你闺女有两把刷子啊,这么一堆报告一下子就看完了,有效信息提炼的很准确。” 段涛是越看扁栀越满意。 扁栀只专心在病例上,“老人年纪大了,还伴有糖尿病跟高血压,承受能力有限,开刀重新搭桥有风险,危险系数很高,所以现在进退两难。” 段成枫从林野身后跳起来,补充,“对,而且医生说了,爷爷心脏长在右边,所以手术缝合需要左手,这个,很麻烦。” 扁栀听后,却摇头,“这个没关系。” 段成枫:“嗯?” 林野啧啧两声,挺胸,“我们家扁栀,拿手术刀哪只手都玩得溜。” 段涛盯着扁栀看,“那,能手术吗?主治医生是说,如果手术,对生命的延长有帮助。” 扁栀:“能。” 段涛闻言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也才今天第一次见扁栀,可是她说是,他也就这么相信了。 或许是这丫头身上,带着不是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沉稳跟冷静。 她的眼睛清澈干净,丝毫没有名利场里的计较跟盘算。 “那,风险呢?” 扁栀又认真的翻看了一遍报告单,素唇轻启,“寻常心外医生大概可以给出的手术完成系数是百分15,我大概能到百分67。” 段涛闻言,眼睛唰地亮起来。 “行!” “那做手术!” 去他的保守治疗,那一天天的病危通知搞心态。 接近百分七十的概率,不冲是傻子! 第31章 算她运气好 当晚,所有人浩浩荡荡准备从家里出发时。 扁栀转头,让王珍留住了林决。 “爸,你最近在调理脾胃,中药给你炖好了,你喝了早点休息,明天过来医院也一样。” 这话一出。 馋贴心小棉袄的段涛口水差点流下来。 扁栀上楼换衣服下来时,林决坐在沙发的中心位置,扁栀换鞋出门时。 林决喊住了她。 “丫头,百分六十七的概率已经很好了,后果我刚刚跟你段叔叔说过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尽力了就行,压力别太大。” 扁栀掀眸看过去。 父亲稳稳的坐在沙发上,他没有看她,只是端着汤药,慢条斯理的喝。 像是要传递某种安定的力量。 “嗯,我懂。”扁栀轻声说。 等到家里的门关上,端着汤药的人才抬眸,走到窗边远远的目送扁栀走出去的身影。 去医院的车上,挤了一堆的人。 明明后面的跟着好几辆空车,可几个大男人非要挤在一起。 扁栀也没太在意。 上车后,拿着病历用铅笔做标注。 段涛看着扁栀认真的模样,放心的同时,劝:“丫头,我跟你爸说过了,没事,你尽力就好,别紧张。” “我们家老爷子的情况,也都知道,医生都说也就这几个月的活头了,你能尽力,叔叔谢谢你。” 很难想象。 前几个小时,在包间吃饭的时候,段涛还是一副看不起的模样。 这会儿已经开始真当女儿心疼起来了。 扁栀落在膝头资料的手顿了一下,她迎着昏黄的灯光抬起头,静静的跟段涛对视。 “您放心,我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我会尽全力,因为要进手术室,我一定会紧张,但是没关系,我很享受这种高度专注感,既然我答应您给段爷爷做手术,我就会拿出我十二万分的本事,您不用宽慰我。” “我是一名专业的医生。” “进了手术室我就没有别的想法,也不存在您说的那些压力。” 扁栀的话落下,段涛跟段成枫紧紧攥在膝头的手缓缓松开。 段涛重重点头,坐正了身子。 悬高的心缓缓落下,初秋的这个深夜,活了五十几载的商业大佬,莫名被个小丫头给宽慰了。 手术在报告出来后的半个小时后举行。 因为患者情况特殊,很有借鉴意义。 所以仁心医院的院长央求着扁栀做一场公开观摩性手术。 段涛担心扁栀因此压力大,可她面色从容的翻看刚刚出来的报告资料,看了眼段涛后,礼貌询问,“家属同意么?” 段涛:“可以。” 扁栀微微一笑,“那就行。” 段涛还想说点什么时,扁栀点头对他致谢,“您的善举会让很多的医学生学习到新一例的案例,替他们谢谢您。” 干净纯粹的赤子之心。 段涛动容,她当真一颗心献给了医学事业,半分不计较自己得失。 众目睽睽之下的手术,一点点小小的纰漏就会被无限放大,也只有扁栀,会这么随口答应下来。 欧墨渊从陈语嫣病房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给扁栀送最后一张化验单的段成枫。 他拉住了段成枫。 段成枫急的很,还不太想让欧墨渊知道扁栀给爷爷做手术,以免生出事端。 可偏偏欧墨渊不依不饶的跟过来,段成枫没辙了。 双手合十,“兄弟,如果你还是我兄弟的话,无论你待会儿看到什么,求你千万别说话,我爷爷今晚做手术,你知道我爷爷对我们全家多重要。” 段成枫是真不放心欧墨渊,生怕扁栀看到他会放弃给爷爷做手术,也怕欧墨渊那张嘴在这紧要关头会跟扁栀说什么,影响扁栀手术。 所以只让欧墨渊远远的站在一边。 这一场国内没有人敢做的手术,吸引了一大批学者。 观摩者堵塞房门,手术室门口拥挤的水泄不通。 可大家都齐齐的保持安静,等待着手术室的绿灯亮起。 “切——”陈母路过,知晓一切后,对欧墨渊冷笑道:“这扁栀够夸张的啊,这是花了多少钱,请了多少群众演员啊,墨渊,不是说跟你离婚了么?不是说不做医生了么?为什么又回来,明摆着是回来勾引你的,这女人我早就跟你说了,心机重的很。” 住医院小李听见这话,狠狠瞪了陈母一眼。 怒道:“你说谁心机重,像你们这种眼界短,没本事完全只知道依附男人的女人,整天脑子里就是这些乌糟事,怎么离开男人不能活了,还引起注意,有病去吃药!” 陈母被怼的气急败坏,重重冷哼了一声走了。 嘴里嘟嘟喃喃着:“什么观摩性手术,看你回头把人弄死了,还拿什么吹嘘。” 门口的记者调整着摄像头,打着哈欠。 “主编,这,有必要等么?国内权威的医生都说了,没救,这个扁栀才几岁啊,有这个能耐?” “我哪知道啊,反正今天没新闻,等等吧,实在不行,当做人间疾苦来拍摄也是个话题,段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多么飒爽的一个人,老了也得被病痛折磨,现如今老了,还得被个丫头做试验品,可怜啊。” “……” 外头等的人多,看笑话的人更多。 欧墨渊从始至终站在最远处,心里想着:真遇到事情了,不也得靠他这个前夫么? 若到时候真顶不住段家压力,她若求,他或许能够原谅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勉强拉她一把,算还了从前她照顾陈语嫣的情谊了。 届时若要复婚,他也还得考虑。 这么想着时,忽的,察觉空气中一道冷厉的视线扫过来,他抬眸看起。 跟周岁淮的视线对上。 他的眼神很沉,也重,在人群中散发出强势的震慑力,欧墨渊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移开了视线。 十个小时后。 手术室的门在预期时间内打开。 所有人围拢过去,欧墨渊冷笑要走上去时,见扁栀摘下口罩。 虚弱的脸上绽放了一抹笑意,扁栀轻轻启唇,对门口焦躁等待的段家人说:“手术很成功。” 欧墨渊愣住。 周围的欢呼雀跃声让欧墨渊第一次正视刚刚走出手术室的扁栀。 从前,大家都只围拢着陈语嫣。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口罩会在白皙的面容印上深刻的印迹。 他第一次知道,哦,原来手术成功,家属是会面容激动着对医生说谢谢的。 他第一次看见,专属于扁栀身上的,专属于医生的闪闪发亮,救死扶伤的光芒。 他第一次发觉,扁栀那么低调。 她此刻退到激动的家属之外,两手懒懒的放在沾染血迹的白大褂上,心满意足的又虚弱的靠在门板上笑。 他也是第一次,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 即便,素颜,头发散乱,困倦的似乎连睁眼都很困难。 但是,难掩国色。 “哎——真的成功了,”陈母提着开水壶,酸溜溜的,“瞎猫碰到死耗子,算她运气好。” “墨渊啊,”陈母眨巴了会眼睛,走到欧墨渊身边,“我看这个扁栀手术成功率是挺高的,他不是给段成枫家都做手术了么?那你也喊她顺便给语嫣把手术一起做了?语嫣比他们那老头年轻,肯定成功率百分百啊。” “救那老头有什么意思啊,老头没几年活头,还是救咱们语嫣要紧啊。” “你赶紧过去跟她说说,免得回头又找不到人,正好这会儿出来,让她再做一台手术,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第32章 怕是瞒不住了。 欧墨渊转头,看着尖酸刻薄的陈母,沉默了。 如果是从前,他或许也会像陈母这样认为,觉得扁栀贪图他家的钱,而他图她可以治疗看护陈语嫣。 他们两不相欠。 所以陈母这么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可如今想想,扁栀从不曾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她说的离婚,过程果断干脆。 她的医术已经是她能力最好的证明,她似乎并不像他所想象的,当初是为了图他的钱才跟他结的婚。 第一次,在光芒闪耀的扁栀面前,欧墨渊动摇了之前的想法。 不过这个想法转瞬即逝。 因为陈母说:“墨渊啊,你看什么呢?那是你迫不及待离婚的前妻,你这么看目不转睛的看她,可不得惹人笑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后悔了呢。” 陈母捂嘴,笑的尖锐,“当初是我们陈家,在你们家资金流出现危机的情况下,拿出全数资产才让你们欧氏起死回生,你不会忘记了吧?” “语嫣一心扑在你们欧家,现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你若是有了什么别的想法,会天打雷劈的!” 自从陈语嫣的那些视频被扁栀公开后,陈母的态度反而变得趾高气扬起来,时不时的拿当年接济过欧氏的事情来说项。 可,这又是血淋淋的事实,欧墨渊无法反驳。 他看着远处的扁栀,叹了口气。 要过去说服扁栀给陈语嫣做手术时。 忽的。 她身边刚刚跟他对视的男人垂头,低低跟她说着什么,男人一头银发面庞精致,带着耳钉,性格外放不羁,可面对扁栀说话时,却很耐心,面容也放得十分柔情。 同为男人,他一眼望过去,就知道这个男人对扁栀绝对有企图! 他后知后觉的惊诧发现沈听肆跟林野居然都来了。 两人此刻围着扁栀站在一侧,笑意盈盈的样子丝毫没有那日警局里跟他对峙的狠厉模样。 欧墨渊的眼底掀起巨浪,刚刚的那点愧疚的想法被强烈不知名的烦躁代替。 果然还是喜欢钱的。 找的都是有钱人,欧墨渊甚至为刚刚自己觉得扁栀能力强的想法而觉得可笑。 不过是市侩、贪图权势里的女人一员。 根本不值得他去关注! 陈母见欧墨渊好久不说话,一抬眸,便看到他的视线落在那一头银发的男人身上。 她了然的讥讽一笑。 很自然的开口。 “不是说扁栀找了沈听肆跟那个叫什么林野的吗?现在看来,这是找了第三个?”陈母刻薄道:“所以说啊,女人还是别长的太好看,太不安分,从前觉得扁栀还算老实,这么看,她很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嘛。” “把三个男人搞得团团转,确实厉害,不像我们家语嫣啊,死心塌地的就对着你们欧家的男人了,就这么的,把自己搞在病床上一病不起,现在有谁心疼?” 陈母掀眸,看着欧墨渊凌厉的侧脸,笑,“墨渊,你不会是那种狼心狗肺,不记恩情的男人的,对吧?” 欧墨渊收起放在扁栀身上的眼神,冷淡转身,“用不着拿话激我,我说过了,会找人治好陈语嫣的病。” 这样,也才能跟陈家两清。 用一个恩情去还另外一个恩情,当初,他是这么想的,所以看到扁栀的医术时,即便不愿意承认,还是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只不过,扁栀太让他失望了。 才离开不过几月,陈语嫣的病况就发作了。 此时的欧墨渊完全没有想过,把陈家的恩情还完了之后,那欠扁栀的恩呢? 他早已经把扁栀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应当。 欧墨渊回家的路上,觉得眼睛越发干涩,头也疼的厉害,快到家的时候,他才发现陈嫂很久没有给他炖汤药喝了。 “陈嫂,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往日里,你常常炖的汤药再炖一些给我喝。” 那汤药说来神奇。 每个月只要喝一个礼拜,便神清气爽,专注度都高了。 总裁在外头人看着光鲜亮丽,也殊不知也是常人,身体也会疲累,自从有了这个汤药,他都觉得自己有了二十几岁时的无限精力。 现在似乎也已经成为了习惯,莫名的,觉得这个汤药安神调理身体的同时,还能给他带来好运气。 “汤药?”陈嫂心下一惊,眼神犹疑,“什么汤药?” 欧墨渊揉着隐隐发胀的太阳穴,不悦掀眸看着陈嫂,“就是之前每个月十号左右,你总端的汤药,说滋养身体的。” 陈嫂恍然大悟,虚虚一笑,“啊,那个,汤药啊,那个……少爷,你现在要喝吗?” 欧墨渊拧眉啧了一声。 “陈嫂,你是不是做事做糊涂了,你之前跟我说的,这个汤药滋养但是阴虚补火,不适宜晚上喝,怎么,你如今怎么都忘记了?” 因为汤药的效果很好,他还一度把陈嫂从家里卫生工的岗位提拔到了后厨,工资翻了五番,希望她能够专心为欧家人调理身体。 却不曾想,今日一问,总觉得她的态度反复又诡异。 欧墨渊的冷眸微微眯起来,“陈嫂,你在欧家,呆了十几年了吧,你知道我的脾气,有什么话要如实说,要是被我发现你弄虚作假,暗地里隐瞒的什么事情,我饶不了你!” 陈嫂一听,额头上的冷汗冒出来。 当初,扁栀熬了汤药,担心少爷不喝,所以借故说家里的养身汤,后来少爷夸赞效果不错。 她又贪念那些高额工资,因为扁栀经常在医院里照顾陈语嫣很少回家,她便把这个功劳认了下来。 后来,调到后厨岗位,她便时不时地让扁栀按照欧家人身体状况做调理汤药。 一年下来,欧家人个个红光满面,她又得了丰厚的奖金,这么一来,她就更舍不得说出真相了。 扁栀对欧家人上心,所以很多时候,即便她气焰越发嚣张,她也不生气,还好言好语的提供药方,后来—— 她觉得她好欺负,也不要什么劳什子药方了,都是直接叫扁栀配伍好了她拿去炖的。 后来扁栀走了,她忙的焦头烂额的去找从前的药方,可从前她太笃定扁栀不会离开,故而从未注意。 半猜想着炖了一次…… 结果老太太喝了当场流鼻血,头晕目眩的还从楼上滚下来,摔出脑震荡。 当时无人起疑是汤药问题。 可她吓死了,从此以后也不敢自己配伍药方了。 最近欧家人好几个说她不炖汤药,身子出现疲累状况,她都不敢吱声,只想着熬过这几个月,趁着大家都注意陈语嫣病况的时候,把年终奖拿了,赶紧跑路。 却不曾想,今日深夜回来的欧墨渊会忽然提及。 这事—— 后厨的人都知道,因为她泼辣所以大家也都不敢说。 如今—— 怕是瞒不住了。 第33章 站在最高处 “你说什么?” 知晓真相的欧墨渊眉尖沉沉的压下去,“之前的滋补汤药的药方,都是由扁栀提供的?” 家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汤药的。 从扁栀嫁入欧家三个月后,那时陈语嫣病况刚刚稳定下来,他高兴带着她回来逛了一圈。 那是她第一次过来。 欧墨渊隐隐记得当时扁栀看到欧家的富丽堂皇时,并没有想象中嫁入豪门的雀跃,只是笑着去书房看了看,又看了眼给她安排的客房。 后面就去了后厨。 再后来,就开始有了养生滋补汤药。 所以—— 每回他去找她咨询陈语嫣病况时,扁栀都会询问他最近的身体问题,查看他的面色,是因为她要给他调整药方? 他一直以为…… 以为,那是她跟他套近乎的手段。 还是最拙劣的那一种。 每一回他都敷衍回答,没从不愿意让她把脉,他不理解,那么她是如何从他不耐烦的只言片语中去了解他身体的状况,从而对症下药的。 是…… 欧墨渊看着远处沉冷的月色。 心中不自主的想:真的是因为喜欢吗? 【墨渊,汤药有效果么?】他记得她是问过的。 但是他只偏头看了她一眼,冷冷答,【还行,陈嫂做的不错。】 回答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她是想抢功,所以提了这么一句,语调不耐烦又讥诮。 扁栀当时很短暂的愣了一下。 然后双手放在白大褂里,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也不在意所谓的陈嫂。 只点着头,说:【那就好。】 他当时对于她说的这三个字,极其的无语,一下子就先入为主的觉得,她是抢功不成,被揭穿后,反而平静应对的惯犯。 至此之后,他更讨厌她了。 夜深深沉沉,烟灰缸里堆积满了烟头。 晨光微熹时,欧墨渊从椅背取走外套,甩了甩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他一定是疯了。 才会觉得扁栀是真的喜欢他,才嫁给他的。 夜晚总是叫人沉沦胡思乱想,扁栀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思想单纯呢。 楼梯口里的那些话,是她亲口承认的。 她就是为了欧家的钱才嫁给他的! 而医院这边。 段家的家属实在太激动了,从小跟老爷子长大的段成枫更是直接给扁栀跪下了。 吓得扁栀连连摆手,沈听肆跟林野把人拉起来。 段涛红着眼眶,拍着林决的肩膀,“老林,这样,女儿我不生了,我认你们家丫头做个干女儿,将来我们家家产有她一份。” 林决傲娇的很,不等开口说话。 段成枫补充,“我们家兄弟五个,以后扁栀就多了五个哥哥疼爱了。” 这话一出。 段涛眉头深深的皱起来。 而沈听肆跟林野面色一沉,当场拎着扁栀退出病房。 开玩笑。 老林家男人已经够多的了,扁栀本身就沉静话不多。 再搞进来五个哥哥,那扁栀还有什么时间分给他们两? 双方打着算盘,这事暂且揭过。 而更着急的是周岁淮。 他就不明白了,沈听肆跟林野就没有自己喜欢的姑娘吗? 为什么完全贴着他的姑娘转,他想送扁栀回家休息,都完全没有空隙。 还是林决喊了一句什么,两人才不放心的看着扁栀,交代着在原地等他们两,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周岁淮大大的松了口气。 笑眯眯的低头看着眼前白嫩的小姑娘,把人带进电梯里。 “沈听肆跟林野不是说马上回来么?不等等他们么?”扁栀不解的看着电梯阖上。 “嗯,他们有事,发信息给我说了,让我先送你回家。” 经纪人李坤贴着电梯内壁,无语的看着自己家少爷开始睁眼说瞎话。 真正坐进车内,周岁淮才算松了口气。 太难了! 他太难了! 林家的两个男人真是密不透风的守着扁栀,生怕扁栀再被人骗。 他端正了坐姿,想着车上跟扁栀聊聊天。 结果。 才刚坐进车内没几秒,扁栀就靠着窗户睡过去了。 周岁淮看着她眼底的黑眼圈,无奈又心疼,细细的将柔软的毯子盖在她身上后,小心翼翼的蹭到人的身边。 这些年那漂浮着的心,在这一刻,不用任何只言片语的就安定下来了。 李坤坐在副驾驶位置,看着自己家没出息的少爷,重重的叹了口气。 “岁淮,奔跑吧朋友,开心麻花、综艺大满贯,这几个热门综艺节目的约到期了,林导让你挑个时间过去续签。” 周岁淮俯身,轻轻的撩起扁栀脸颊上的碎发,一根一根的替人别到耳后。 “听见没有啊?”李坤一转头,周岁淮就对他比了个嘘。 好久后。 才见周岁淮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笑意说:“不续了。” 李坤惊诧转头,见周岁淮笑眯眯的双手叠在后脑勺,十分放松。 “不续了?” “嗯,不续了。” “可你不是说,你要站在最高处,让那个人……” 抬眼就能看见。 周岁淮转头看了眼面容柔软的扁栀,“可她,现在就在我身边,我不用花时间做那些了。” “可,这些都是当前很热门,大家挤破头,即便只是刷个脸都要进去的综艺啊,”李坤觉得头疼的要命,“我知道你当初转战综艺圈是为了什么,但是,你现在好不容易站稳综艺一哥的位置,就算她现在回来了,你也不至于要放弃当初拼了命得来的机会吧?” “积攒的这些人脉,资源,你都不要了?” “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就没有一刻觉得,你对这个圈子还挺眷恋了?” 他是亲眼看见过周岁淮在综艺节目里有多拼命的,他不相信,他会不喜欢这一行。 也不是谁都适合吃这一碗饭的,即便这个人是周岁淮。 刚刚从演艺圈踏足综艺的时候,吃了多少白眼,被网上骂了多少难听话,为了机会跟在节目中有露脸机会,他是几乎连油漆都敢直接喝的人。 他一度觉得,他已经把这个当做事业的。 “不眷恋,我的初心始终是她。”周岁淮轻描淡写,视线始终落在身边人身上。 李坤烦躁的抹脸,他眼睁睁的看见了上千万的人民币朝他挥手告别。 “那,奔跑吧朋友留下呗?”李坤实在是不甘心,“这个综艺节目不耗费时间,一年一期,一期也只要一个月,热度爆棚,即便是你以后转演艺圈,也还是需要热度的,你别冲动,岁淮,我拜托你,你别一脑门热的太冲动。” 第34章 我有女朋友了 车子停在林家豪宅许久。 周岁淮扯唇看着扁栀淡淡的唇色笑了笑。 然后说:“我脑门热,也不是一两天了。” 顿了顿。 周岁淮,“可能,得继续到……身体死亡,灵魂消亡,万物灭绝。” 无话可说词穷李坤:“……” 其实,李坤还想问:少爷,你心心念念的这个人,结过婚,又离过婚,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么? 可当他看到,周岁淮可怜兮兮的趴在窗边,挥手跟扁栀依依不舍的告别时,他又忽然觉得,这句话完全是狗屁。 每一个字都显得多余。 车子才刚刚启动。 周岁淮电话就响了。 “岁淮,是我,林导,今天不跟你说工作,就是跟你说一事,你上次不是来我们节目玩么?我老婆看见你了,说她有个表妹,皇城根下的小公主,家里十代富豪家里有矿,刚刚出国留学回来,品貌没的说,想介绍给你啊,你什么时候有空,约顿饭?” 周岁淮懒懒靠在窗边,笑了笑,“林导,我有女朋友了。” 李坤:“……” 电话里的林导:“你放屁!就你那性冷淡,每次叫你搞cp炒热度你都不愿意的人,你有女朋友了?你说我有女朋友,你都不可能有女朋友。” 周岁淮没说话,把手机递给李坤让他去应付,自己也不知道在沉思什么,嘴角边的笑意就没停止过。 李坤:“……” 笑眯眯的接过电话,“林导,您来迟一步,岁淮真有……女、朋友了。” 电话那边沉默几秒,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还有个事情,要提前跟您打个招呼,”李坤叹气,“近期的几个综艺,除了奔跑吧……”李坤询问视线看向后座,见周岁淮坚定对着他摇了摇头,李坤无语的咬牙切齿,说出了接下来话:“包括奔跑吧朋友,都不续约了。” 地动山摇,暴龙咆哮大约就是电话里传来声音的最好形容。 “李坤,你们家周岁淮是不是疯了!还是你的理智也跟着一起出家了吧!” “谈个女朋友就要退圈,有病?!” “你知道现在周岁淮的热度多高吗?还是他现在真觉得自己是个角色了,转什么都行?综艺圈跟演艺圈不一样!这么任性,你还是不是个成熟的经纪人?!” “周总知道吗?” 李坤刚要张嘴,“得,你也别说了,我直接找周总!怎么能这么胡闹呢,你知道多少人志得意满,最后满盘皆输吗?站在高位就好好呆着,转什么演艺圈,简直有病!” “啪!”电话挂了。 李坤转头,便秘脸的看着周岁淮。 周岁淮收过手机,看着屏保上稚嫩的小脸,轻笑着宽慰李坤,“我爸不管我这个,所以,省了你一道应对的环节。” 话音刚刚落下。 李坤的手机又响了。 “喂,王姐,嗯?vvvi姐的秀!啊???!!!答应让我们岁淮去了?居然还是封面吗?啊啊啊!谢谢姐,无以为报,给您一对膝盖!我立马给您磕一个!” 周岁淮在后座,薄唇轻启,“推了。” 李坤满脑子黑线,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周岁淮。 这可是vvvi高奢品牌,第一次向国内艺人发起的品牌邀约。 这要是搭上这条线,以后高奢资源滚滚不断! 不要了! 李坤忽然觉得,胸闷气短,想叫个120. “不用叫120,”周岁淮笑了笑,“明天帮你问问我们家姑娘,给你调理调理。” 李坤:“……” 你tm的不是就想找话题跟人家搭讪! 挂了电话后。 心梗的李坤不忍的看了眼周岁淮,“少爷,你会不会太不给自己留退路了?你就觉得你这次一定能追上?万一——” “我是说万一哈,你这次又没追上,那你真是事业事业没捞着,姑娘姑娘没得到,人财两空。” 到时候真得回家继承家业。 在李坤的眼里,周岁淮做事情一向很稳妥。 也因为出身商业世家,最会给自己的就是留退路,从不把一条路堵死,也很会看长远的利益。 “你不懂。” 周岁淮收敛笑意,看向窗外车水马龙。 这些,从来不是他的退路,他的退路里,只有她。 从来都只是她。 他的长远打算是:无论将来如何,他都不要因为自己去影响她分毫。 从前,有多么希望自己光芒万丈被她哪怕路过时瞧见一眼,现在就有多么希望自己收敛一切。 能够跟她简单的去吃个饭,逛个街,看个电影。 为了这些莫须有的打算,他要早早的做好筹备。 扁栀难得睡了个好觉。 下楼的时候,很意外的看到了段成枫。 他神色犹疑,在看见她的那一刻,面色带上愧色,只匆匆跟她对视一秒,就移开了视线。 扁栀心下有了猜测。 也没有多说什么,下楼去厨房拿了片面包后,对段成枫说:“去外面说。” 有些事情,她希望在她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而不是拉拉扯扯的,影响她的心情,也影响她家里的人的心情。 林宅大门口。 段成枫,“今天一早……墨渊来找我了。” 扁栀手里握这个通红的苹果,漫不经心的找了看向远处的花丛,一脸的不在意。 倒是段成枫急急的摆着手,着急解释,“我没有告诉他你的身份背景,一个字都没有说,我只是说,我很诚恳的拜托了你,所以你才给我家爷爷做手术的。” 段成枫看着扁栀没什么表情的侧面,一时之间,也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他,不太相信我的说辞,所以,让我来当说客……” 段成枫硬着头皮,“他还是希望你能够给陈语嫣做手术,国内的专家实在都束手无策,他们也真的是没有别的办——” 话未说完。 扁栀就已经不耐烦的抬头。 她面对段成枫,神色寡淡,“段成枫,”她很淡的叫他名字,让段成枫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 “啊?” “不要多管闲事,”扁栀静静的看着段成枫,用没有一点情绪起伏的声音说:“还记得那一日,欧正浩的下场么?” 扁栀轻轻勾了勾唇,看着莫名打了个寒颤的段成枫说:“我是大夫,但我不是圣人,所以。” “不要,惹我。” “否则,当你拿这些恶心的事情来恶心我之时,我不介意让你更难堪。” 第35章 你喜欢我不是吗? 听见这话的段成枫当场愣住。 他以为…… 有父辈们的交情,有昨晚的爷爷病况的交流,起码来说,他们已经不是陌生人了。 是能够说得上几句话的相识了。 却不曾想。 扁栀会这样干脆果断的拒绝,并且将话说的这样不留情面。 “我,没有别的意思,”段成枫有些懊恼,“就是,觉得……” 有些话,越说,越没说头。 扁栀从前在欧家的冷遇,他一清二楚。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段成枫神色懊恼,“知道了,我就是觉得要起码要过来走一趟,对不住了。” 身后林氏大门打开,林野懒懒的斜靠在门口喊扁栀吃饭,扁栀神色淡淡回知道了。 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转头直接走。 连基本的敷衍都没有。 段成枫再次愣住,林野朝他的方向抬着下巴问扁栀,“他来干嘛?” 下一秒。 他听见扁栀很冷淡的回,“不知道。” 那一刻,他发觉,扁栀要比想象中的更难以靠近。 吃过早饭,扁栀去上班。 还不等到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席深色西装的欧墨渊。 她看着他欣长的站立着等她的模样,忽的觉得有些好笑。 从前,结婚的时候,她只有去陈语嫣的病房才能看见他。 如今,他倒是几乎日日来她这里报到。 可现在,她已经不再对他怀有期待,从前得不到,如今都不想要了。 “有事?” 扁栀相当干脆直接,她不愿意天天纠缠这些事情,话还是说开了的好。 “我的时间很宝贵,”扁栀不带一点情绪的说:“所以,希望你一次性把话说完,并且以后不要再来这里找我,我没有时间应付你。” 欧墨渊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扁栀单刀直入,一点迂回都没有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像是对他厌恶极了。 但是,又因为想着要以绝后患,所以勉为其难的停下脚步,来听一听他接下来要说的废话。 “陈嫂……跟我说了,”欧墨渊看着扁栀瓷白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不想提陈语嫣的事情了,“我之前不知道,那些都是你默默为我做的,我从前,没注意。” 扁栀没说话,只是瞪着一双干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欧墨渊。 像是懒得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就这么站着,等他把要说的话全部说完,然后从此不再有一丝牵扯。 扁栀的反应,让欧墨渊觉得烦闷。 “效果,挺好的,”欧墨渊顿了顿,语调不知不觉的放软了些,“所以……” “不行。” 欧墨渊听着扁栀干脆利落的这两个字,惊诧的看她,还不等开口,便听见扁栀又说。 “没时间。” 欧墨渊下意识的皱眉,“可我,还没说我想要做什么。” “无论什么,都不行,”扁栀看了眼时间,“我很忙,我没空去照顾你心里觉得很重要的人,因为我有我自己重要的事情,陈语嫣亦或者是你们调理身体的汤药,我都没有时间去处理。” “这样说的话,你明白了吗?” 扁栀尽量让自己的话干脆且直白。 她喜欢欧墨渊,她嫁给他,心甘情愿的对他好,这些都是基于自愿的基础。 要说这些付出没有得到想要的回馈,会不会失望。 那肯定是有的。 但是,不多。 她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怨气,只是单纯觉得不想在这个身上浪费时间罢了。 “说完了吗?” 扁栀淡淡开口,“有些话,你重复了很多遍,你不觉得累,但是我听着已经很累了,我的答案不会因为你的重复而改变,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出现,我们已经离婚了,这个事实,请你牢牢记在心里,可以吗?” “可能这三年我的任劳任怨给了你一些错觉,我的脾气,跟耐心对不在意的人都不太好,能动手解决的事情,我一般都不会开口。” 扁栀仰头直直看着欧墨渊,隐隐提醒他那一日欧正浩尿失禁的惨状。 “作为欧氏总裁,我想,如果当街出现不可控的丑态,会很难看的吧?” 扁栀把话说的很绝,静静看着欧墨渊的神色里也充满危险。 “你……” “沈听肆跟林野不会是好的选择,”对于这样冷淡的扁栀,欧墨渊是陌生的,抗拒的,也是难以接受的。 曾经那个心心念念看着自己,一对上他的目光就情不自禁笑出来的人,如今却对他避之不及。 欧墨渊很不习惯这样的扁栀。 “我们是离婚了,但是多少是会比他们两个关系要更近一些,起码将来遇到事情,我不会完全不考虑你,”欧墨渊说:“陈语嫣的病情很严重,无论是基于从前的感情,还是医生的角度,你都没有理由见死不救。” 扁栀觉得可笑,她勾着唇,冷淡的看着欧墨渊。 反问,“感情?” “你现在是说我单方面付出的感情?” 还是在提醒她,过去的她在他眼里有多么愚蠢? “欧墨渊,别欺人太甚。”扁栀的眼里滑过冷然之色。 看着扁栀疏离的模样,欧墨渊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你喜欢我不是吗?” 扁栀眉尖狠狠一压。 她抬眸,不可思议的看向欧墨渊。 侧在身体两侧的手狠狠攥紧,握成了拳,“所以呢?” 扁栀浑身都在发抖,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曾经的以诚相待,她曾经的一片赤诚,会成为别人挟持跟看轻的理由跟借口。 “喜欢你,所以我就要做一辈子的傻子?” “就活该没日没夜,没有自我的照顾陈语嫣?” “就因为喜欢你,我要忍受着你们全家人乃至你对我的漠视跟冷暴力?” “喜欢你,所以要没有任何自我的,即便是在离婚后,也要依旧对你掏心掏肺,穷尽一切吗?” 扁栀声音颤抖。 她从前一直觉得,他是没有发觉她的爱恋。 他是还没有感受到她的喜欢。 所以才会理所当然的漠视。 却不曾想,他其实早就知道。 他知道她的喜欢,明白她的委曲求全。 却残忍地站在旁观者的绝佳位置,看她犯傻,看她卑微的做尽一切。 扁栀甚至想。 他是不是看到这一切后,在背后嘲笑她的愚蠢跟可怜她无足轻重的真心。 “滚,”扁栀咬着牙,忍着发颤的声音,“别让我再看见你。” 第36章 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扁栀从没想过,当初的一腔真情,会成为今日欧墨渊刺向她的匕首。 她闭了闭眼睛。 再睁眼时,眼底一片冷然。 而欧墨渊怔怔看着扁栀,他依旧不懂她。 他看着她进入同仁堂的背景,眉尖微微蹙起,所以,他说中了? 她、真的喜欢他? 这个认知让欧墨渊心头狠狠一颤。 “不是喜欢是什么?”段成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侧,多年好友,他一眼就看透了他的疑惑,他没有表明扁栀的身份,只是平心静气的说: “如果不是喜欢,哪个女孩在明明知道,结婚只是为了照顾另外一个女人的前提下,还愿意嫁给你?” “如果不是喜欢,你们那一家子的奇葩,谁受得了?” “说真的,虽然我们几个兄弟见扁栀的机会少,一开始我们也觉得,扁栀是图你点什么,比如钱,比如名,比如利什么的,可是三年了,墨渊,三年她始终低调,从不冠着欧太太的名头做去自己争取任何一点什么,在记者面前也从未说过你一个字。” “这些是为什么,你有没有想过?” “你太理所当然的享受她对你的好了,所以在离婚之后,你依旧觉得他对你,或者对陈语嫣有莫须有的义务,可是,墨渊,你们离婚了,她净身出户,你是不是也应该正视一下你们关系呢?” 欧墨渊站在原地,两侧的手紧紧握紧,攥紧了拳头,骨节泛起白冷的光。 “不可能,”根深蒂固的想法存在于欧墨渊的脑海中。 “在我问她是否要结婚之前,我从未见过她。” 两人也没有丝毫交集。 他看重她的医术,所以问她,“你愿意做欧太太吗?” 她很短暂的思考了一下,就答应了。 他不相信,就凭借那几秒钟的时间,她就会喜欢上他。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那你呢?”段成枫看着欧墨渊冰冷困惑的脸,淡淡问。 欧墨渊一下子愣住,“我什么?” “你又为什么选中扁栀?”段成枫一针见血,“那么多人,那么多医生,即便扁栀医术高超,只要你在仁心医院,陈语嫣的病况有变故,依照她的个性,不会见死不救,所以,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要跟她提出以照顾为前提的婚姻?” 段成枫走前,拍了拍欧墨渊的肩膀,“兄弟,我不知道现在这么说算不算太晚,但是,在我看来,结婚这件事情上,你算不上单纯。” 毕竟,当初整个远高于顶的欧家因为欧墨渊要娶个毫无背景的扁栀进门,可是折腾了不少日子。 势利眼老太太几乎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所有人都以为愚孝的欧墨渊会屈服时,他却依旧坚持。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男人挺立在雨幕中,隔着雨帘他充满困惑的看向中医馆。 良久后。 才狠狠的抹了把脸,转头他踏进泥泞的马路。 他不信扁栀是因为喜欢他才容忍一切的,他一切字都不信! 扁栀走进同心堂时,情绪已经平复。 王主任或许是因为被她那日对欧正浩的举动吓到了,只在她进门的时候,淡淡的瞧了她一眼。 扁栀也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今日的院长神情耐人寻味,时不时的瞧她一眼,眼里透着琢磨,但是又有不确定的疑虑。 扁栀知道,他这还是对自己的身份存在过滤。 刚敛眸要去切药材时,门口一个步履阑珊狗搂着背部的老人引起了扁栀的注意。 外头雨势很大,可他没有进来,只是时不时的往里头看两眼。 然后低低的问了句收银台的妹子句什么,便面色凝重的要走,扁栀一问收银台的妹子,才知道,刚刚那老人家,问的是中药费贵吗? “我没答多,只说一副药最少要八十,他估计觉得贵,我问他什么病,他支支吾吾的,没说,不过估计看他那年纪,毛病肯定不少。” 从打扮上看,应该是经济拮据,所以唯恐负担不起医药费,才扶着人进了门。 手指轻轻的搭在那人脉上,只一瞬,扁栀眉尖轻锁。 “您几岁?” “我,咳咳咳——三十八。” “三十八!”扁栀还未发话,前台小妹先惊诧的低呼出声,“你这哪里像是三十八,说你五十八都有人信。” 王主任惊惧扁栀那日忽然爆发的脾气,不太敢说什么,只虚虚隔着过道,“别什么人都招惹进来,我们这里是中医馆,不是慈善堂!” 或许是因为病况磋磨,所以这人看着穿着破败,里里外外确实透着穷酸的模样。 王主任对这种人一向是没有好脸色的。 男人低着头,佝偻的后背越发的低垂下来,耳尖因为羞耻绯红。 “我,我这就走,抱,抱歉了。" 王主任的冷哼中很重,伴随着天空的一声炸雷,无形让人觉得讽刺意味浓烈。 “强直性脊柱炎,二十四年,造成肺、肌肉、骨骼性变病。” 话音落下。 男人“唰”的一下抬起头,看着扁栀的目光里泛起水渍,几秒后,男人仓惶着抹着眼泪,像是自卑到了尘埃里。 “抱歉,失态了。” 扁栀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温柔的抚慰,跟对病人一视同仁的大爱。 “没事,这种病,初始发病的时候可以很好的调理,如今年份久了,调理的时间可能会相对长一些。” 扁栀说这话时,男人的眼睛亮起来,“可以调理?可以调理到什么程度?” 扁栀顿了一下,“配合针灸,让你直立行走是没有问题的,另外你的心肺功能也能调理好,不过日常自己还是要注意,这毕竟是免疫方面的疾病。” “真的?!”男人激动的眼眶含泪。 或许是这二十几年他已经失望过太多了,在惊喜后,他眼里的浑浊的光渐渐重归暗淡,“你,你是哄我的对吗?” 男人看着面前面容稚嫩的小姑娘,越发觉得自己是魔怔了,“我病患二十几年,看过无数中西医,钱财丢进去无数,可病况却从未缓和,只是拖慢了些进步,可结果都是一样的。” “浑浑噩噩一生,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堂堂正正的自立起来走路,可——” 男人狠狠的攥紧拳头,“我不能!” 他的病况,要比普通人严重太多,漫长的治疗已经消磨了他的所有直立的自信跟希望。 他现在看着不仅老,驼背,再往下去,就是瘫痪! 再下去,就是重度残疾…… 他的人生灰暗,看不到一点亮光。 胸腔空气稀薄窒息时,忽的,清脆的声音如冬日清泉,“试试吧,或许呢?” 第37章 手腕内侧脉搏处的花 欧皓抬起头,怔怔看着扁栀。 很奇怪的。 明明是个看起来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生嫩的像春日里的刚刚开出的鲜花。 这样的姑娘,不懂人间疾苦,偶尔也会施以悲悯,不过却大多能力跟不上同情。 可他,莫名的就想信任她。 对她说的“试试吧”三个字,心动万分。 “哎——” 王主任拧眉,一脸凶样的从办公室里出来。 “治病交钱,天经地义!”王主任皱眉,无礼又直白的打量着欧皓:“我们中医药可不便宜,你要看病,得掏钱,你有钱吗?” 欧皓眼底的光,瞬间泯灭。 他、没钱。 或者说,他的钱,太少了。 他红着脸,从口袋里掏出揉成一团的钞票,背部几乎弓成了最卑微的形状,“这,这些够吗?” 男人的钱杂乱,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发着一股酸臭味。 王主任生生后退两步,脸色鄙夷,“拿远点!开什么玩笑,你这些钱,挂个号都不够!臭死了!” 欧皓不敢看扁栀的眼睛,狠狠的咬着唇,低微的问,“可,可以赊账吗?” “我、我捡瓶子,卖纸皮,我以后会一点点还的。” 明明已经死心,可是,人总想着攥紧最后一根浮木。 “卖纸皮!呵呵!”王主任的笑声混杂在沉闷的雨声中,“你是乞丐,也把我们当傻子糊弄了,我们一帖药起码几百,你捡破烂,什么时候能够还的完?而且你刚刚没听清吗?你这个病况很严重,就算调理也要很久才能见效,没钱还看什么病啊!” 王主任如看死肉一般看着欧皓,捂着鼻子打发人走。 欧皓的头低低的垂着,像是这许多年都没有抬起过头,几十岁的大男人的,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来中医馆之前,他去找过堂婶,可被冷嘲热讽了一顿,话说的比这个王主任还难听。 欧皓心里绝望,颤抖着肩膀,只想着早早的找个地方死的透透的,不让别人心烦,也不叫自己难堪。 “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欧皓才刚刚往外迈出一步,便听见清亮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认得声音是刚刚那个很漂亮,眼睛很大说可以治疗的小姑娘。 .在这样眼里的女孩子面前,他的自卑像是被无形中放大了许多,难堪的他不敢抬起半分眼去看她。 欧皓局促不安的揉搓着衣摆,很轻的很轻的说:“五、五百。” “呵呵!” 王主任的声音像是从鼻孔里发出来的,“五百你看什么病啊,买个骨灰盒都不止五百!” “王主任。”扁栀眉头皱起来,冷冷的看着市侩的女人,“如果你学不会闭嘴,我想我的银针会教会你适可而止。” 欧皓抬眸。 便看见柔软的小姑娘忽然敛了眸,浑身散发着强大的震慑气场,也像散发着光。 她的声音很轻,也好听。 可莫名的叫人敬畏。 扁栀转头,“五百,可以,但是,我希望你知道,免疫方面的疾病是需要时间跟耐心的,如果你想试试,如果你信任我,那么我就希望你能够坚持,这一点,你能够做到吗?” 欧皓点着头,只觉得自己遇见了仙女菩萨了。 从前,只有跟他说“你放弃吧,”“你治不好了,”连从前对他和颜悦色的堂嫂都对他说:“别浪费钱了。” 她是第一个对他说:“希望你坚持”的人。 “五百,真的够吗?”欧皓怯怯低问,怕自己给扁栀带去困扰,可又不舍得好不容易得来的希望。 即便,他心里觉得,这个希望终究会破灭。 他并没有真的认为,这是个可以调理好的病。 那么多病友的前车之鉴,他看的清清楚楚。 可,谁会抗拒希望的光呢。 扁栀微笑着把人带进诊室,把脉后,开了药。 出来的时候,扁栀微笑着说:“我们中医馆有炖汤药的地方,你若是不方便可以拿过去免费炖。” 欧皓点头,去柜台结账时,抖抖索索的拿出凌乱的纸币。 “呵——扁栀,这可是免疫性疾病,你逞什么强?” “这种粗鄙的人,不知道感激,一点钱跟命一样,若是将来效果跟预期不符,有你受的!” 王主任重重的哼了一声。 拿着药往外走的欧皓转头。 他小心翼翼的半抬眸看着扁栀,又很快自卑的将目光移开,“大夫,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就、就是治疗不好,我也不会怪你的。” 男人说完,对她感激的鞠了个躬,然后转头。 顿了顿后,男人紧紧攥着药包,声音低低传来,“可能您觉得这话可笑,但是,将来若有机会,我会报答您的。” 欧皓艰难的跨出门槛时,心里重重的发誓:只要他好,他豁出命去报答她! 等到人离开了,收银台的小姑娘才笑笑的走出来。 “扁栀,这人还挺有意思的,都破落成这样了,还想着报恩。” 扁栀没吭声。 收银小姑娘又转头看向扁栀说:“挂号费全免,医药费你自己出了百分八十,只象征性地收了十几块钱,你要是想做好事,为什么不直接全都替他出了?” 扁栀依旧没说话。 转头去了诊室。 十几块钱是成本,本质上说,他确实是付了自己的药钱的。 男人用卑微压垮了脊背,可她需要告诉他,他所得一切,是金钱交换。 不是施舍。 扁栀从诊室出来的时候,外头的雨已经停了。 收银台的小妹仰头看着电视屏幕瞪大着眼睛,神情专注认真的看着屏幕。 视频里。 男人的声音像是低音炮,透过麦克风传遍每个角落。 【谢谢到场支持我的粉丝朋友,今天这一场奔跑吧朋友将会是我最后一场综艺录制,谢谢大家三年以来的不离不弃,谢谢。】 扁栀转头看过去。 周岁淮一席青春洋溢的紫色休闲套装,一头嚣张桀骜的银发站在舞台中央。 他嘴角挂着笑,抬起一只手跟着音乐的节奏唱起奔跑吧朋友的综艺主题曲。 中间有一段舞蹈solo。 灯光下男人随意卷起来的袖子下,小臂线条流畅,随着音乐舞动的身子像是天生长在卡点的节奏上。 他身上闪着碎光,嘴角扯了抹漫不经心的笑,桀骜又霸道的模样引发一大堆台下姑娘连声尖叫。 “好可惜啊,”收银台的小姑娘一边哭一边笑,贪恋的看着屏幕上的男人。 “是啊,好可惜了,”身边的小姑娘搭腔,“当初他刚刚进入综艺圈,大家都不看好他,说他是靠着家里的关系进圈的,圈里前辈看不上他靠关系,好多前期的节目都能看的出来他被为难。” “对啊,当初还有些破烂节目,故意给他吃面包挤满牙膏的面包,他为了做效果,吃完后,笑眯眯的说,好吃的,他当时还是十八线,经纪人硬生生的看着他吃苦,一个屁都不敢放,听说那天录播完直接腹痛挂了好几天的吊瓶,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红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就退了,真的是太可惜了。” 扁栀听着这些议论的话,愣了好一会儿。 周岁淮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她很难想象,他会有那样卑微的时刻。 “而且听说,vvvi的秀都想请周岁淮当中国区首位高奢代言人的,结果他连这个都拒了,这个秀听说他之前争取了很久。” “一定是因为很重要的原因,所以才会舍得放弃吧。” “他那么多粉丝,那么多综艺邀约。” “……” 女孩们的声音低低柔柔。 扁栀看向荧幕。 男人风流倜傥,主持人的抛过去的问题,他回答的信手拈来,镜头扫过去时,他像是早有感知。 勾着唇,露出洁白的牙齿,缓缓掀眸,笑意铺陈像是点燃了暗夜的璀璨星光。 能叫周岁淮放弃这么惬意享受的舞台,扁栀想,那一定很重要原因吧。 扁栀准备收回视线时。 忽的,摄像镜头扫过周岁淮的持话筒的手。 那手腕厕内脉搏处—— 隐约像是刺着一朵花。 第38章 让他们尽快动手 扁栀顿了一下。 再转回头时,镜头已经转向别处。 她便也没深究。 下班后。 林决给扁栀打了个电话,大致意思是段涛一家希望她再过去看看段老爷子的情况。 毕竟刚刚出手术室,所以家里人担心也是情有可原。 医院的两侧都安装了电梯。 扁栀在距离段老爷子近的那一侧电梯前顿了一下,然后绕道走到另外一边。 推开段老爷子的病房,里头的所有人起身,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替段老爷子看了新出来的检查报告单,手术效果很好。 “栀栀啊,”段涛红了眼眶,“真是谢谢你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有如今的本事。” “要是你母亲看到你如今这么争气,一定会为你开心的。” 扁栀笑笑,交代接下来的注意事项后,准备离开。 段涛看了眼木在床尾的段成枫,又看了眼白白嫩嫩长成一朵娇花的扁栀。 他笑了笑,“栀栀啊,我跟你父亲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说来是你爸爸把你藏的太严实了,否则的话,你跟我们家成枫年龄相仿,怎么也够得上青梅竹马,不过不碍事,以后日子多的是,你们年轻人多走动,成枫没你争气,是该好好学习你的稳重,干练了。” 这番话一出。 病房里的段家人都微微一笑。 “是啊,栀栀,我是成枫大哥,托个大,以后你也叫我大哥吧,成枫性子好,你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对啊,栀栀,成枫事业做的也不错的,这几年越发的干练了,是个好小伙。” “对老人家也孝顺,这段时间老爷子这里都是他来来回回的伺候。” “……” 扁栀站在床尾的位置,听着这些话,没有发表意见,只是淡淡柔柔的笑。 段家长辈看扁栀大大方方的模样,是越看越觉得扁栀招人疼。 没有小女儿的娇作,也没有现在独生女的傲慢,偏偏还一手的好医术,段成枫的母亲看着生嫩的扁栀,觉得,这姑娘要是真能嫁给段成枫,那一定是段家祖坟冒青烟了。 段成枫觉得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 沉默了一会儿,被长辈催促着表态,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正好护士进来,他听见扁栀小声的交代着什么,他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扁栀今天穿了一套白色连衣裙,脚上只穿了一双小白鞋,利落的扎着个高马尾。 她说话很有条理,语调却轻,夹杂在婶婶们的讨论声中,像是一汪沁人心脾的清泉。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扁栀转过头来,视线跟他撞上。 她半点没有犹疑,只勾唇淡淡一笑,十分有涵养,礼节恰到好处不叫人觉得不舒服,一看就是从小家里养的好。 那一瞬间。 段成枫觉得,心里的某根弦,微微拨动了。 扁栀从病房里告辞,才一抬眸,就看到了病房门口看进来的目光。 她没有看一眼欧墨渊。 她觉得,自己已经跟他说的够清楚了,她也没有觉得,他是来找她的。 只觉得,一别两宽,应当永不再见,如果一定要见,那也只是当做陌生人。 可是,显然,这个“陌生人”不是这么想的。 他用那种近乎严苛刁钻的眼神审视着扁栀跟段成枫。 短促冷淡的笑了一声,“扁栀,沈听肆,林野还不够,怎么?现在是要攀上段家吗?” 送扁栀出来的段成枫眉头一皱,怕惊扰到病房里头的长辈,低怒道:“欧墨渊,你发什么疯?” 扁栀压根懒得理会。 也不在意他是怎么想的。 直接掠过他身边,直直往门口走。 欧墨渊追上来,段成枫看着欧墨渊那占有欲忽然爆棚的样子,皱眉也追上去。 “扁栀!” “你说清楚,离婚是你早就预谋已久的吧?!” “什么我让你在事业跟离婚之间选择,不过是我恰好在你想离开的时间点提出了你想得到的结果,所以你顺水推舟对吧?” “你什么时候搭上的沈听肆,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林野,现在是段成枫,那下一个又是谁?!” 欧墨渊攥着扁栀的手臂,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她沉沉的皱了皱眉头。 觉得这人荒诞的可笑。 三年。 他自始至终把她当做陈语嫣的护工,三年后,离婚的今天,他忽然像个妒夫一样扯着她,失控的像是被辜负的那一方一样。 “欧墨渊!你是不是疯了!”段成枫扯开欧墨渊,“你不要总是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扁栀是我请来给我爷爷看病的医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混账话?” “混账话?”欧墨渊冷笑,“那你们刚刚在病房做什么?你的哥哥婶婶们,不是在撮合你们俩吗?” “段成枫,我认识你多久了,你刚刚那荡漾的笑容代表什么,作为男人的我很清楚!” “你敢说,你刚刚没有动心思!” 医院里人来人往,扁栀觉得尴尬,她懒得花时间,转头要走。 “扁栀!”欧墨渊隔着段成枫,眼见着扁栀进了电梯,他怒道:“你敢走!” 电梯门阖上。 他就真的走了。 欧墨渊怒极,拳头间积蓄的力量狠狠砸在段成枫的脸上。 “欧墨渊,你疯了吗?” 欧墨渊赤红着眼睛,盯着段成枫看,“你是不是动心思了?” 段成枫狠狠抹了把嘴角边的血,也火了,“欧墨渊,你们离婚了,我动心思,你也管不着吧?有本事,你当初好好珍惜人家啊?!” 又是一记狠辣的拳头砸在段成枫的脸上。 远远站在一旁观看许久的陈母转头,进了病房。 “宝贝,你还没想好接下来的计划吗?”陈母眉头深刻的皱起来,想起刚刚欧墨渊失控的样子,就觉得心惊,“你要是再不赶紧好起来,墨渊可就真跟你没什么关系了。” 陈语嫣靠在床头,走廊里的动静不小,她听的一清二楚。 “我知道了,”她的喉间晦涩,“我已经选错了一次,这一次,绝对不会再错。” “您把钱跟机票准备好,我这边会让他们尽快动手。” 陈语嫣紧紧攥着领口,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鸷狠辣。 欧墨渊是她的,欧家的一切都是她的! 而害她身败名裂的扁栀,咱们,来日方长! 第39章 我从前,对她,是不是不太好? 欧墨渊追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扁栀已经离开了。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忽然有那么一瞬间,心里的怅然几乎令他窒息。 他浑浑噩噩的去了停车场。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陈嫂站在门口,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见他下车,欣喜的跑过来。 “少爷,我知道之前扁栀给您还有家里人炖的是什么汤药的,”陈嫂扬了扬手里的牛皮封面的笔记本,“这里,有之前扁栀做的所有调整的药方记录。” 欧墨渊一个字都不想听,此刻的他一肚子的火。 可在听见“扁栀”两个字时,他鬼使神差的停下脚步。 “这是,她的?” “对,”陈嫂忙不迭的点头,自从被发现汤药不是她调理的时候,少爷就重新把她调回卫生岗位,可卫生岗位哪里有后厨轻松啊。 整天拖地,擦窗户,还要刷臭死人的马桶。 更重要的是,之前在后厨的时候,那些调理药材的采购款都是进的她的口袋,如今少了这个进项,皮包一下子就瘪下去,她急的不行,隐约记起来扁栀有记录的习惯,故而她在家里掘地三尺,才找到了扁栀的这个日记本。 “少爷,里头的配方记录的很详尽,”陈嫂邀功的情绪很明显,“我结合着之前的经验,再按照之前去做养生汤药不是问题的,您就把我调回后厨岗位吧。” 欧墨渊没吭声。 手指摩挲着笔记本的牛皮封面。 “少爷,可以吗?”陈嫂急的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我一定会用心的,之前扁栀在的时候,也说我的悟性高,您再给我一个机会。” 秘书李林看了眼陈嫂,正打算摆摆手,打发了她。 却听见欧墨渊忽然开口,“去吧。” 这是答应了? 陈嫂喜出望外,李林惊诧的看着欧墨渊。 欧墨渊是那种性格严谨的人,但凡一次事情做不好,他一般很难再给第二次机会。 何况,这个陈嫂还欺上瞒下,能留在欧家看的是老夫人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怎可能再调去后厨呢。 李林忽的眸子一敛。 是因为提到了夫人吗? 今天他去接欧总的时候,脸上就带了伤,保镖说似乎是跟段成枫,两人因为夫人打了一架。 他觉得事情诡异,段成枫?从前不也是瞧不上夫人的一员么?怎的,会为了夫人跟欧总打架。 刚刚前一秒欧总明显觉得陈嫂啰嗦,眉头微微皱起来,却在听见夫人名字时,眉头松泛了些。 李林顿感不妙。 总裁这是——在离婚之后,忽然在意起前妻了? 欧墨渊眸色沉冷,如临大敌的看着桌面上静静躺着的笔记本。 总觉得,里面是扁栀的又一个阴谋诡计。 良久后。 欧墨渊荒唐一笑,不过是一个笔记本而已,有什么不敢打开的。 他瞬然俯下身子,猛的拿起笔记本,干脆利落的翻开。 而后。 顿住。 娟秀的小字落入眼帘,是扁栀的字。 她的字一向小巧圆润,妥妥帖帖的像她那个人一样,做什么事情都叫人特别放心。 【2019年6月15日,阴。 墨渊上楼的时候,揉脖子了,看着像是工作累了,我跟上去看时,他的腰背挺直,可略略僵硬,有腰肌劳损的现象。杜仲15g,红枣两个,观察三日。】 【2019年6月18日,晴。 听见墨渊在跟陈语嫣聊天的时候说,脖颈最近轻松多了,可我一旁看着,五分钟内,他捏了两次眉尖,似乎有偏头疼的迹象,问了李林才知道,墨渊一直有偏头疼的症状,怪我,没照顾好他,调了一副药剂,看看能不能缓解症状。】 【2019年6月25日,雨。 要找个时间给墨渊把个脉,他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黑眼圈那么大个,一定是集团的事情很辛苦,陈语嫣的病况我一定会好好把握,别叫他操心。】 “……” 日记一直截止到他们离婚的前一天。 她还在担心,他酒醉回家胃不舒服。 厚厚的一摞笔记本,密密麻麻的好多他的名字。 欧墨渊撑着头,想着在那些被他忽视的日子里,她写下这些文字时,会不会很难过。 他逼她做选择时,她会不会觉得自己的付出都喂了狗? 欧墨渊眸色沉冷,心绪因为认知被颠覆,整个人都显得凝冷而深沉。 “李林。” “欧总。” “你说……我从前,对她,是不是不太好?” 李林抿唇,低头。 有些大家都知晓的答案,不如不说。 欧墨渊偏头看他,眼神里带上强势逼迫。 “是,不太好……”李林尽量措辞委婉,“可是,您是公司总裁,事情多,也是可以理解的。” 欧墨渊闻言,神色陷入沉思。 “那你觉得,她是真心喜欢我吗?”欧墨渊忽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个问题,比前面一个还致命。 李林想敷衍,可是最终磨不过良心,“在李林看来,太太是喜欢您的。”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在李林以为欧墨渊不会再开口时,欧墨渊忽然说:“可,没有道理。” 他的手紧紧攥着笔记本。 整整三年,从第一天开始,她就用那种爱恋之极的心情在观察他的身体状况,极尽一切的想对他好。 甚至,对陈语嫣好。 他知道,她一直以为他喜欢陈语嫣。 可他从来没有跟她解释过。 就这么由着她误解,也由着身边的人因为他的态度对她轻慢。 他很想把这本笔记本归咎于“处心积虑”的谋划。 可才刚一这么想,思绪就戛然而止被生生扯断。 眼前的笔记本,像一记狠辣的皮鞭狠狠的甩打在他的脸上。 转眼间,沈听肆跟林野的,乃至周岁淮的维护又翻然眼前,他脑子很乱,像是一团杂乱的线,他怎么都找不到线头。 这一切都让他头痛欲裂。 欧墨渊迫不及待想的知道答案,他猛的站起身,直接坐进了车内。 可车子贯穿进车流中,他蓦然无力的发现。 他找不到她。 三年了。 他对她,一无所知。 车子在同心堂不远处的停车场停了一夜。 早上九点整。 他才看到扁栀端着一杯豆浆,进入同仁堂。 第40章 另有其人 在欧墨渊推开车门的那一刹那。 他身后不远处的车门推开。 男人穿着一席深色西装,金边眼镜让他看起来颇有书卷气,可就是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内里却藏着肆虐的冷情。 近日来,欧墨渊对沈听肆了解的多了些。 从十几岁进入林家,十八岁受到世界高校入学邀请,仅仅二十二岁完成博士学业,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受邀留美时,沈听肆却回来了。 他没有大刀阔斧地去开创自己的商业帝国,低调入驻林氏,也不在乎外头“外姓子”回来争夺家产的传言,直接进入林氏高层。 沈听肆以强悍的手段,在短短一年横扫国内各金融领域,让林氏以别人望尘莫及的姿态占领行业领先地位。 他手下,除了扁氏,其余全是一本万利的企业。 很多人没有见过沈听肆,可江湖上全都是他神乎其神的传说。 还有传言。 沈听肆这个人,极难靠近,喜怒不形于色,偏偏还不好女色。 就是这样的人。 此刻垂头,嘴角挂着宠溺的微笑,身后拉长着背影,老老实实的跟在那抹纤瘦的身影后头。 他们的关系,带了点疏离。 起码从欧墨渊的角度上看,扁栀对沈听肆存在某种抗拒。 可沈听肆似乎并不在意,说了点什么,低头微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扁栀懊恼看他。 沈听肆勾唇笑着再次抬手,直到扁栀冷脸,他才悻悻然停手。 千亿商业大佬,就这么被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制服了。 说他们关系简单,谁信?! 欧墨渊胸口的那抹不知名火气直冲天灵盖。 呵—— 喜欢他? 可笑至极! 这恐怕是二十一世纪最大的谎言! “所以,你找我,是做什么呢?”扁栀不解的仰头看着沈听肆。 她身高167,可偏偏对面的人身高接近190,她这么仰着头,真的累。 “我妈问你晚上想吃什么菜?” 沈听肆看着拐角那辆昨天就停在那里的车子离开了,才缓缓收回视线。 他微笑看着眼前白嫩的小姑娘,听见她无语的说:“问我想吃什么菜?沈听肆,你就是因为这个,特意把我叫出来?” 小姑娘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说辞。 对她来说,这像是最无足轻重的问题。 奈何沈听肆足够淡定从容,他眼神清明,毫无愧色,“对我们来说你晚上吃什么,吃的好不好,就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沈听肆表情真诚,简直不能再真。 可扁栀一个字都不信。 “没事我进去了。” 沈听肆微笑点头。 扁栀无语,果然,吃什么菜是托词。 不过,她也没深问沈听肆究竟要干嘛,他做事总有他的道理。 扁栀转头。 忽的。 身后的人喊她,“栀栀。” 扁栀迎着晨光转头,“嗯?” “你……”沈听肆难得面色踌躇了一下,在扁栀直直看过来的眼神中,他还是选择问出接下来的问题,“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扁栀点头,“说说看。” “我只问你一次,”沈听肆的表情忽然变得格外认真,“所以,跟哥哥说实话。” 扁栀:“……” 这是从王珍跟林决结婚后,沈听肆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哥哥。” 这是个从前很熟悉,后来很陌生的称呼。 “你、对欧家那小子,还有感情么?”沈听肆小心翼翼。 扁栀闻言,面色淡了几分,她静静看着沈听肆。 他继续说:“如果,他回头,你、会不会给他机会?” 扁栀懂了,沈听肆的重点落在后面一句话上。 对于她来说,这不是多么严肃的问题,她也觉得没有什么不能坦诚回答的。 扁栀启唇。 还不等开口,身后有人喊她,“扁栀,昨天那个病患,强脊椎的那个找你。” 扁栀点头,指着中医院的方向,“那我进去了。” 沈听肆点点头,撑了撑眼睛,很纵容的说:“好。” 扁栀往回走,要进门时,转过头。 发现沈听肆还站在刚刚的墙角处。 日头渐大,阳光落在他身上,地上拉了很长的一道影子。 他低垂着头,脊梁下压,看起来乌云笼罩,不太开心。 “沈听肆。”扁栀顿了顿后,喊他。 他抬起头,眼底的怔愣还未消失,嘴角却习惯性的挂上微笑,“嗯?” “没有感情。” “不会回头。” 沈听肆呆住。 直到日头挂到正中央,他才恍然,扁栀是在回答他刚刚的问的问题。 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拉大。 知晓她听不见,却还是重重的“嗯”了声。 扁栀进入中医馆,欧皓已经等在诊室门口了,他乌黑的脸上带着欣喜。 “扁大夫,我,真的不怎么疼了。” 扁栀点头,把脉后,开了药方,然后给他针灸疏通血脉。 针灸的过程中,小李无聊过来晃荡。 在看到欧皓的病况后,惊呼了一声,“你这病之前没治疗?怎么会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欧皓神色一滞,然后带上掩盖不住的滔天愤怒。 他的拳头狠狠的砸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我家里有产业,父母去世的早,家产全权给了堂哥堂嫂,后来我堂哥去世,一切都落在我堂嫂手里,中间公司出了问题,我侄子女朋友施以援手,公司起死回生,侄子女朋友就把我赶出来了,说公司重新洗牌,一切资产与我无关!” “可我知道,不是公司股份洗牌!是我发现了她的秘密!她担心我去告发她,才把我赶出公司。” “我原本想着回去揭发一切,可没钱治疗,我的病况也越来越严重,一度瘫痪到街边乞讨的地步,后来是吃着止疼药,才勉强能稍微走几步路,这么回去,只会叫人觉得我是落魄不堪,回去污蔑!怪只怪我自己身体不争气,被人设计,还无力反击。” “不过我现在有信心了,等到我好了,我要回去,揭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小李听着豪门恩怨觉得有趣又好奇,于是问,“什么秘密?” 欧皓:“当初对我侄子公司施以援手的,压根不是他那个女朋友,而是,另有其人!” 扁栀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就听见欧皓最后这几个字。 她微微一笑,将针灸从欧皓后背取下,边随口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第41章 手相看未来对象轮廓 扁栀一边问,一边拔下最后一根银针。 她微笑着跟欧皓交代注意事项。 欧皓原本想回答扁栀刚刚的问话,却听着她只像是随口一问,便不再提刚刚的话题。 在他心里,扁栀是世界上最洁白无瑕的白莲,不应该让这些乌糟的事情污了耳朵。 小李看着刚刚还暴躁的欧皓,在扁栀进来后,乖乖顺顺有一句答一句小学生模样,就觉得十分好笑。 像是暴怒的小狗,忽然被撸顺了毛。 “那,扁大夫,我三天后再来,谢谢你。” 扁栀点头,看欧皓往收银台方向走,结账后,欧皓转身离开前,对着她又鞠了一个大大的躬。 小李看着人走远了,笑着凑到扁栀身边,“你刚刚有没有发现,他脸红了?” 扁栀点头,“血脉上涌至大脑,就会脸红,那说明针灸跟药效是有效果的,否则的话,即便是脸红也体现不到脸部,欧皓的血管堵塞,免疫性疾病病况也在急性期,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 小李:“……” 她刚刚是这个意思吗? 她纯粹就想简单的表达一下,这个有故事的男人,脸红了,仅此而已啊。 怎么就扯到高深莫测的医学领域去了。 小李摇头,看着扁栀进入就诊室,在看伤寒论。 “你这不是都倒背如流了吗?”小李看着扁栀,觉得世界好不公平,这么优秀,还这么努力,叫她们这种普通人怎么活?“对了,”小李笑嘻嘻的走过来,“我前两天,在你的抽屉里看到一本看手相的旧书,你,会看手相?” 扁栀:“一点点。” 理科生崇尚科学,可中医看到最后,多少会学些面相之类的玄学。 人家觉得奇门遁甲,八卦玄学入门艰涩,她只觉得在看小说般有意思。 等到看完老头家的那一堆书,老头说她已经出师,不让她在过去了。 “那你帮我看看,”小李笑眯眯的对着扁栀伸手,“帮我看看姻缘。” 扁栀撑着下巴,看了眼她摊开的手心纹路。 “今年几岁?” “二十八。” “问什么?” “什么时候遇到正缘。” 扁栀很干脆,眼都没眨一下,“下个月。” “啊?”小李呆住。 扁栀看着她嘴巴长得跟鸡蛋一样大,笑了笑,“到时候给反馈。” “可,可——” 就这么两秒钟,怎么就能看出来的? 而且,她年龄大,不好找对象,家里相亲的她也不喜欢,高不成低不就,烦心的很。 网上找了不知道多少算命的,都说正缘在三十五岁之后,她更愁。 小李抬眸,用那种,“神棍”的眼神看着扁栀。 刚要问了什么。 忽的。 诊疗室的门被敲了敲。 两人抬头,只见男人斜靠在门口,一脸风流地笑着:“扁大夫,给我也看看呗。” 小李即刻脸红,指着门口的周岁淮,话都说不利索。 “扁,扁栀,这,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正缘?!” 送上门的,正缘! 国民偶像,综艺王子周岁淮! 扁栀好笑,瞧了眼骚包周岁淮,一秒打碎小李的幻想,“不是他。” 小李不服气,叉腰,“你怎么知道不是?” 扁栀优哉游哉点头,“我看得到你未来老公的大致轮廓。” 小李觉得扁栀就是在瞎扯。 周岁淮大笑扯着张凳子坐到扁栀对面,撑头对小李笑道:“我的正缘不是你。” 小李:“?” 周岁淮视线落在垂头看书的人发顶,轻声,“我的正缘位,有人了。” 小李:“……” 小李被李坤拉走后,周岁淮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可怜兮兮的说:“扁大夫,你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扁栀笑了笑,视线从面前的书本挪到周岁淮的脸上。 之前的伤口这会儿已经剩下淡粉色的疤了,可他却日日夸张的给她发照片,一口一个“扁大夫,我伤口疼,”可伤口从照片上半分瞧不见。 倒是各种怼脸照片发了不少过来。 认真工作的,垂头吃饭的,站在舞台上耀眼夺目的。 也有累极了长腿挂在椅子扶手沉沉睡过去的。 这些照片,几乎塞满了扁栀的整个信息窗口。 她有点后悔给这人微信号了。 “扁大夫,你也太冷漠了吧?”大明星不乐意了,抱怨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糖,推到扁栀面前。 “剪头发了?” 扁栀吃着甜滋滋的糖果,看到周岁淮额间的碎发全数剪了个干净,变成了利落的平头。 露出光洁的额头跟锐利的眉眼,之前有些奶油小生的味道,这会儿—— 多了匪气,敛眸起来,略凶。 不似之前走的大众路线,这会儿,不说话的时候,给人距离感。 “好看吗?”周岁淮直直的看着扁栀的眼睛问。 扁栀顿时有种被人看的很深入的感觉,那双闪着碎光的眸子,看人的时候总是深邃直接。 “为什么退出综艺圈?担心脸上的疤痕?”扁栀垂头在单子上写药方,“其实,不用在意疤痕,能去掉。” “谁在意这点——” 周岁淮的声线忽的顿住,“嗯,在意的。” 话音转了个弯,又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眉眼往下垂,像是遭受莫大的委屈。 “扁大夫,你要负责。” 扁栀抬头,见周岁淮指了指自己的伤口,扁栀点头,拿他没辙,“行。” 这人高兴了,又是那副作天作地的样子,靠在椅背上,潇洒自若,臭美的说:“剪头发呢,不是因为疤痕。” 扁栀看过去。 这人明明很爱美,小时候隐约记得眼角破个皮,都能抱着她哭半天。 “是不是美男子,看一个人能不能驾驭平头就知道了,帅哥,怎么样都好看,你以为我是那种只能适应一种发型的男明星吗?” “哥哥我什么发型都能hold的好么。” 扁栀随他臭美,淡淡笑道,“那就别治疤了,省点药材费。” “那不行,”周岁淮紧张的皱了皱脸,“我未来媳妇不喜欢我脸上留疤。” 说着,周岁淮大方的朝扁栀摊开手心。 “扁大夫,给我看看,我家姑娘什么时候懂得回头看看我。” 扁栀笑,“我以为你不信这个。” 周岁淮含笑直直看着扁栀,“好听的就信。” “而且,”他倜傥挑眉,“不是说,看的到未来对象的轮廓么?你看了跟我描述描述,我看看准不准。” 第42章 真相 扁栀顿了一下,而后将面前写了药方的纸覆盖在周岁淮的手心处。 “去拿药。” 周岁淮也不恼,看着她咧嘴傻乐。 跟着李坤离开同心堂时,李坤转头问周岁淮。 “扁医生,真的会看手相?” 周岁淮:“嗯。” 李坤一顿,十分感兴趣的问,“准吗?” “什么都能看吗?” 周岁淮垂着头,看着纸条药方上的圆润小字,淡笑着:“嗯”了声。 “小学的时候,我们外教班主任要回国,辞呈都交了,手续也办好了,扁栀只看了一眼,指着当时来开家长会的一个男人说,那是你未来老公,你走不了。” 当时家长、同学们笑作一团。 唯有扁栀,小小的个子站在窗边,人还没座椅高,可口吻笃信有力,他到现在都记得,她坚定的模样。 “后来呢?”李坤问。 “后来,外教老师真的跟那个同学的哥哥在一起了,结婚的时候,还请了扁栀跟我去做花童。” 李坤立刻转头,眼里散发光芒,“这么厉害!” 周岁淮点头。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理科生都这样。 对于数字类的东西都有扁栀这样近乎玩乐的掌控力。 或者说。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学霸都这样,对于一切艰涩的知识都能够迅速掌握要领并且灵活运用。 反正扁栀是这样。 她对于理科类,数字型,逻辑思维方向的很多东西都非常在行。 玄学的东西,她说那是统计学的某种概率定论。 设计类的,她说那是一种大框架的把握跟理解。 总之,数字逻辑类型方面,她闭着眼睛,分分钟秒杀他这个小学渣。 所以小时候,他上头的哥哥姐姐总看着扁栀的小脸,又看了看他,低低叹气后说一句说:“终归是咱们家高攀了人家小姑娘。” 顿了顿后。 还会补上一句:“拉低别人家的智商基因,不犯法吧?” 周岁淮想到这里,就头疼叹气。 李坤却在盘算着下次见扁栀的时候,也让她给自己看看姻缘。 无论是谁,对玄学这种东西,远远讨论的时候,可以客观淡定,但是就在也眼前时,谁都会安奈不住好奇。 想预先知道未来如何。 这是常态。 忽地,李坤好奇问周岁淮,“岁淮,那扁小姐给你看过吗?” 周岁淮视线投向窗外,好久后,才语气幽怨的说:“她,不给我看。” 李坤觉得不应该啊,即刻转头时。 见周岁淮靠在窗边,外头的剪影稀疏落在刚硬的脸上,看起来委屈的不行。 李坤心下一动,声音低了些,“岁淮,那辆车在同心堂门口呆了一夜,早上的时候才走。” 周岁淮神色沉了几分,“嗯。” “扁栀小姐,会不会心软啊?”李坤猜测道:“他们离婚刚刚不久,这个时候要是渣男回头,女孩子心软,会不会……” “不会。” 周岁淮神情清淡。 “嗯?”李坤怀疑自己没听清楚。 “她不会。” 他了解她。 她理智、聪慧,做一件事情从不凭冲动,离婚这件事,她一定是计算过所有的可能性,觉得失望毫无可能了,她才放弃的。 她知道人性的弱点,可她不活在世故里。 别人如何看她,她从不在意。 她只在意自己要什么。 她清醒的令人心疼,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想,他家的小姑娘也多少应该有一些小姑娘家家的矫揉造作。 可她总一步步走得坚定,风雨无阻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的空长了一双可以怀抱她的臂膀。 他的小姑娘,太要强、也太独立。 …… 这边欧墨渊怒气冲冲的将车子开进医院里。 一路上他脑子里都是沈听肆宠溺垂头跟扁栀对视的画面。 他觉得自己是蠢到了极点,才会觉得扁栀当初不是贪恋他的钱才嫁给她。 什么样的喜欢会在这么短暂的时间消失! 真正的缘由只能是:不够爱! 牛皮的笔记本在经过垃圾桶时,被他狠狠的丢进去,发出“咣当”的一声响。 电梯故障,欧墨渊觉得最近什么都不如意。 偏偏陈语嫣那边又打电话过来,说陈语嫣的病况有了新的变化。 他从楼梯上去,到达对应楼层,刚要推门时,听见两个小护士站在窗口闲聊。 他本不在意,却在迈步时,听见了扁栀的名字。 “扁医生真的好厉害,段老爷子那么严重的病她都能给他开刀,当初国内外的所有专家都说寿命只剩不到一个月了呢!” “是啊,也就那个欧家的一个个不长眼,还以为咱们扁医生贪图他们家的钱呢,简直有病,以扁医生的能力,去国外的克雷喏医院分分钟的王牌,听说那边的工资,是咱们想象不到的高呢,就是为了那么个渣男,扁医生那么好的机会都放弃了,可惜了。” “对咱们来说是可惜了,可是对扁医生就无所谓吧,她能力那么强,去哪里都能发光发亮,上次我们还开她玩笑,说欧家那么多钱,她为什么还出来上班,她当时嬉笑着说,将来欧家给钱了,她就蹲家里玩了, 她怎么可能蹲家里呢,她是那种下了手术台还窝在休息室里看病例,研究医学的人,她对医学到了近乎那种执拗的态度,所以她那天开这个玩笑,我们也觉得好玩。” “啊,那天我记得,扁医生是被那个叫陈语嫣的给气着了,她们那一家子的神经病,说扁医生嫁进欧家最后一定什么也捞不到,还说扁医生就是她们家的免费保姆,说话特别难听,估计那天扁医生心情不好,所以就顺口说了这些,不过扁医生脾气是真的好,连这些话都说的都很克制,要是我,肯定直接把陈语嫣的狗头拧下来了。” “哎——听院长说扁医生她自己很有钱的,京区那块贵族区,她有一整套别墅。” “啊!!这么有钱的吗?贵族区那片别墅价值得过亿了吧?” “……” 欧墨渊站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雷劈过一般,脑子里轰隆隆的一片。 两个护士接下来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只茫然的想着。 所以那日—— 是因为被气急了,她才会说那一番话。 所以,她真的不是因为钱才嫁给他的? 欧墨渊失魂落魄的走到陈语嫣的病房,长久以来的某一种根深蒂固的想法在这一刻被人连根拔除。 他怅然的发现,他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她。 否则,怎么会仅仅凭借着几句聊天的闲话,就一直对她持以偏见? 欧墨渊的眉头皱的沉重。 陈语嫣靠在床头,胸闷气短,她喊了好几声欧墨渊的名字,他才茫然抬头跟她对看。 “墨渊,怎么了?” 此刻的欧墨渊惨白着一张脸,像是想到什么。 下一秒。 欧墨渊失控的往外冲,那模样是从未有过的失态。 “什么笔记本啊?”陈母张望着欧墨渊失魂落魄的冲到楼梯口,一瞬间人就不见了。 “欧墨渊发什么疯,”陈母的眉头皱起来,“冒冒失失的,一点也不像他,你这里都咳血了,他也不问问,狼心狗肺的东西!” 再转头时,陈语嫣捂着胸口,气急攻心,狠狠的吐了一大口血。 她紧紧攥着被单,猩红的眼神里闪过凶狠。 扁栀从前来巡房的时候,拿过一本深色的牛皮外套的笔记本,她总在上面写写画画。 她不用看,也知道上面的主角是欧墨渊。 如今看来,欧墨渊是发现了那本后来被她藏起来的笔记本。 男人啊。 当初对她承诺时,说得情深意重。 如今看她身子虚弱如浮萍,曾经不屑一顾的前妻,居然也能动了心。 陈语嫣阴鸷的眸子里闪过狠厉,她狠狠的抹去嘴角边的血迹,扯了抹来阴冷的笑后,沉沉低语,“欧墨渊,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所以,日后你别怪我心狠。” 再坐起身时,陈语嫣的面容已经恢复凝冷。 “妈,你叫那边动手吧。” 陈母闻言,眼神一亮,鼓舞气势般的重重“嗯”了声,“语嫣,你终于下定决心了,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不要妇人之仁,你放心,接下来的事情,妈去安排。” 陈母说完,转身要出去打电话。 陈语嫣撑着身子,气若游丝地喊住她,“等等。” 陈母转头,“?” 陈语嫣面容划过暴戾冷意,“当初,扁栀跟欧墨渊离婚的时候,送了我一份大礼,如今,该是我还礼的时候了。” 第43章 老娘上头也有人 扁栀下班回家的时候,林野已经在家里了。 还不到饭点,大少爷长腿一挂,懒散的窝在沙发里头打游戏。 她上楼时。 林野忽然意味不明的说:“周岁淮退出综艺圈了,你知道吧?” 她转头,见林野对面站着佣人小蝶,小蝶是周岁淮的粉丝。 扁栀下意识的认为两人在聊天。 她刚想挪步,就听见林野又说:“千万粉丝在他的微博里头哭求,结果人家眼睛都不眨一下,洒脱发文跟综艺圈说再见,微博服务器都被哭瘫痪了,”林野朝小蝶抬了抬下巴,像是真的在跟她说话,“这些粉丝可都是真爱粉啊,变现那都是真金白银上千万的人民币,周岁淮可真舍得。” 扁栀站在几节台阶上,安静看着林野的后脑勺。 看着他熟练的操作着游戏,一边垂眼漫不经心的说:“也不知道这家伙转演艺圈又得摔多少跟头,哎,一把年纪了还要重新开始,——可怜呦——” “演艺圈那可不比综艺圈,玩玩闹闹就把钱挣了,那都是真刀实枪的拼演技的,一个角色拿捏的不好,就得被千万粉丝骂到地穿心,好好的呆在舒适圈里说一不二的多好啊,非得为了某人日后不被粉丝关注去碰壁,傻不傻?” “明明是千万偶像,多少美貌姑娘随便挑,非要认死理,说他没病,神经病医院都不答应。” 林野停下打游戏的动作,转头戏虐的看着扁栀,“对吧,扁栀医生?周岁淮脑子有问题,你什么时候给他看看呗?” 扁栀抿了抿唇,刚想说话。 “啪”的一声,林野后脑勺被盖了一巴掌。 “干嘛?!”林野气急,在看清楚来人时,气焰又落下来,他捂着头,“妈,你打我干嘛?” “扁栀也是你叫的吗?那是你姐,”王珍眉头折叠,眼神里冒着火焰,“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没大没小。” 王珍瞪了眼自己的便宜儿子。 而后,转头看向扁栀,柔柔一笑,“栀栀啊,你晚上想吃点什么,王姨给你做。” 扁栀看了眼林野被揍的后脑勺,顿了一下,轻声说了两个青菜,便上楼了。 走到转角处时,见王珍又给林野后脑勺去了一巴掌。 “干嘛又打我?” “整天就知道玩游戏,躲你那个破娱乐公司瞎闹,你姐如今在外头被欺负,都是因为你跟沈听肆不够争气,以后家里的产业跟你们俩都没关系,全都是我们家栀栀的,你们尽快结婚吧,赶紧从家里搬出去,给栀栀一个安静的环境,别整天胡闹看着惹人心烦。” 林野懒懒回了个“知道啦,我跟沈听肆都是你跟爸充话费送的,扁栀才是你亲生的,”才闷闷起身往门口走。 王珍又急了:“你去哪里啊?” 林野摆摆手,洒脱得很,“不招待见,我滚了。” 王珍无言盯着林野的背影,唠叨着:“不在家里吃饭,你饭点回来干嘛啊?” 隔天。 扁栀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欧皓的病情在急性期,她查了一个晚上的药典跟文献,针对性的对药方做了调配。 下楼的时候,只匆匆拿了片面包,就打车往同仁堂里赶。 到医馆的时候。 她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看她的目光里带着探究跟轻视。 步子才刚刚迈进医馆,王主任便趾高气扬的从办公室里出来。 视线直直的落在她身上,与之前的顾忌不同,现在她脸上的表情俨然一副抓到她致命把柄,要过来替天行道的模样。 “扁栀!”果然,一开口就是地动山摇的傲慢。 扁栀走到打卡处,打了上班卡后,淡淡回,“有事?” 王主任跟在她身后,见她的态度,当下就急眼了。 撩着袖子,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急不可耐的要将她撕碎一般。 “扁栀!你还在这里傲慢什么啊,你做的事情,都被人家曝光了,还端着一张脸,真把自己当做大小姐了!” 扁栀冷眸看她,“我做的什么事情?” 说着话的同时。 扁栀的目光往医馆内扫了一眼,不少人的目光落向她,而远处的院长也双手插兜,表情神色淡然,脸色凝重的看她。 “说说看。”面对众人质疑轻视的眼神,扁栀的态度反而更淡定了。 “说就说!”王主任见扁栀不悲不看,气得当即跳脚,“之前还以为你是什么空降后台强硬的大小姐,如今看来不过是欧家扫地出门的下堂妻,天天自诩医术高明,整天开十几块钱的药,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你知道吗,你这是在扰乱市场!你来还不到半个月,我们医院的收益直线下降!” 扁栀懂了。 哦。 她动了大部分人的利益,所以在这个所谓的“被曝光”的某个时刻,众人眼神看戏,也能理解。 “还有吗?”扁栀拉了张椅子放松坐下。 最近天天看账务,梳理上下关系,已经很有眉目,所以,即便今日王主任没有发飙,她也差不多到了要处理蛀虫的时候了。 “还有吗?!”王主任几乎原地爆炸。 “你居然敢问,还有吗?!” “你来了之后,抢了医馆里多少老主任的病人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你来了之后,开的那些便宜的破中药材,导致大家的绩效奖金少了多少,你自己不知道?” 王主任粗短的手在空中不停的晃动,口若悬河,振振有词,一脸占领了道德高地替天行道的模样。 “现如今,被人爆出来,居然还敢不要脸的来医馆,”王主任上前逼近几步,想一把攥起扁栀,可手才刚刚伸出去,扁栀硬冷的眸子扫过去,王主任的手生生在空中滞住, 只那不轻不重的一眼,王主任的脑海中迅速闪过那一日欧正浩尿失禁的丑态。 她的动作缩瑟半晌,而后迅速的将手缩回去。 扁栀见状,嘴角挂起轻慢的笑意。 众人见她姿态, 扁栀此刻不像是被压迫者,倒像是看客,以轻描淡写的姿态,在看着王主任如跳梁小丑般的丑态。 “你,你别以为自己会那么两手就了不起!”王主任面对扁栀这样的态度,莫名忽然觉得有点心慌,她强撑着口吻,“我告诉你,现在是法制社会!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家几个儿子饶不了你!” “再者!” 王主任叉腰,“别以为就你上面有人,老娘上头也有人!我这个行政处主任可不是白当的!” 扁栀原本意兴阑珊,闻言,倒是挑了挑眉,有了几分兴趣。 “哦?上头有人?” “谁?” 第44章 你跟她,很像…… “沈听肆!” 王主任的声音尖锐,环胸的姿态傲慢,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目中无人的样子格外跋扈。 扁栀:“沈听肆?” “对!沈听肆!”王主任嚣张嗤笑。 “怕了吧,沈听肆是扁氏如今的当家人,他跟林野见到我都得管我叫一声姨。” 扁栀卷了抹笑。 “姨?” 她隐约记得,前几日吃饭前,沈听肆问她,医馆里是不是有人找事,当时话音一落,林野就阴恻恻的看着她问,“哪个找死的。” 现如今,找死的倒是跟他们家攀上亲戚了。 扁栀没有即刻反驳。 她环顾了一圈,见在场众人神色诧异的对看了一眼后,表情忽然有些耐人寻味的恍然大悟。 扁栀当即懂了。 看来,上面有人不假。 只是这个王主任没说实话,不过,也能理解,在王主任眼里,她如今是个被欧家安排进来无足轻重的人物。 她自然想着拿捏时,抬出个自认为了不得的人物。 压制她的同时,也震慑旁人。 毕竟,在场的,王主任也不觉得,会有谁真的跟沈听肆或者林野相熟。 扁栀低笑着站起来。 再抬眸时,眼底冷然,震慑力十足的跟众人的视线直直对上后,最后将视线定格在王主任的脸上。 “我是不是空降的大小姐暂且不论,但是我要告诉你,这里是中医馆,我不管你上头有什么人,但是我想,你中医馆主任的这个职位,今天是做到头了。” “另外,”扁栀目光扫向一侧的挂牌年轻中医,冷笑,“这里是中医馆不是养老院,沾亲带故进来的,自己自觉给我走人,圈子就这么大一块地方,闹大了,以后我怕是助理医师你们都不够格,学医挺难得,给你们留一点活路。” 扁栀看过之前的医馆资料,原先这里也是安排了资深的医师过来的。 后来王主任来了,大刀阔斧的说要改革,实际就是为了逼走老中医,把自己的人安插进来。 整天绩效的挂在嘴上,却不注重医德、医术,才短短几年光景,同心堂的口碑直线跌落谷底,居然已经成为了行业内的臭虫! 这些日子,扁栀一直耐着性子。 一是想看看医馆内部运作,二是要调查清楚账务问题。 如今,正是到时候了。 扁栀淡定的坐在椅子上,手一挥,门口的保镖涌进来。 齐刷刷的站了两大排。 所有人都愣住了。 扁栀微笑,看着惊愕的王主任,口吻遗憾,“王主任,不是说沈听肆、林野是你的靠山么?要不,你打个电话叫他们过来?” “来两个大人物震震场面,要不,呆会下面的人动气手来,我怕你太难堪?” 扁栀看了眼手机时间,故作贴心的问,“等他们……半个小时够不够?” “应该是够的。”扁栀轻声自答。 “沈听肆今天早上说,要在城东开会,距离这里,二十分钟赶得过来,林野去电视台玩了,也快,撑死十五分钟能过来。” 扁栀歪头对着王主任笑了笑,“打吧,王主任。” 王主任面色纸一样的白,对面的保镖一席黑色西装,膨胀的肌肉块像是要从包裹服帖的外套炸裂开来,看着渗人的紧。 刚刚的信口胡诌,眼看着要被当场揭破。 “你身后的关系不是欧家人!”王主任这会儿快速的反应过来。 不可能是欧家人。 绝对不可能! 这里是扁氏产业,沈听肆掌管,欧家人不会那么没规矩敢带人进门。 “你到底是谁!”王主任激动的朝扁栀怒吼着,神态失控,宽大的裙摆下身子微微颤抖。 “我是谁?” 扁栀微笑着应:“你不是说的么,欧家下堂妇,怎么?如今又觉得我不是了?” “王主任,你的工作做的不够到位呢,我来了这么久,要动手之前,居然都还没调查清楚我的身份。” 扁栀说话时,余光视线若有似无的看向扶门腿软的院长。 正巧,这时,有病人抬步进来,见这对峙场面又硬生生将腿缩回去。 扁栀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笑脸,“客人抱歉了,今天在清理门户,明天再来,我们请了之前的林老镇馆,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门口的病人闻言,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说明日一定准时来。 王主任神色慌乱,眼神四处乱窜。 心里大呼:没道理啊,没道理啊!不可能的!扁栀来这么久,她没见过她有什么高调举止,一点都不像是有强硬后台的模样。 她还想着要强撑场面,不作为的院长这个时候抖着腿走过来。 狠狠的扯了把王主任的衣袖,低怒:“你别说话了!” 王主任咬牙切齿,“你懂什么,输人不能丢阵!我要是这个时候退了,那我这些年在这里建立的一切都完了,我之前给你的好处,你可是都拿了的,你别想这个时候做好人。” 院长拍着大腿,懊恼的要再扯王主任身子时。 门口帘子一抬,走进来几个执法人员。 “有人报案,说你们这里有人贪污公款,现在对你依法进行传唤审讯。” 王主任身子一下瘫软在地上。 被带走时,她仰头怔怔看着扁栀,不甘心的嘶吼着:“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随着王主任被带走,场面一度安静下来。 扁栀微微一笑,转头看着身后瑟瑟发抖的院长。 她记得刚刚,院长扯了下王主任的衣摆,示意她别声张,对她说多说多错。 “看来,院长是知道点什么的。”扁栀似笑非笑。 院长弓着身子,抹汗,“您这身后两个保镖,我上次远远见过,是贴身跟在沈总身边的。” “账务确实有纰漏,但是,我没有主动贪污,实在是这个王主任太霸道,她强硬塞给我的,我没办法啊,扁小姐,您是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一马,以后我一定老老实实的管理中医馆。” 扁栀没应他这句话。 而是转而问,“王主任说的,上头有人,是谁?” 院长眉头一紧,闭紧双唇。 好久后,才低声问,“虽然有了些猜测,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您是……” 精明的老家伙。 扁栀淡淡一笑。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敢权衡利弊,试探她的来头。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吃进去多少,吐出来,念在过往的某个曾经,我可以放你一马,院长的职位你是别想了,回家好好养老吧。” 此话一出。 院长神色了然,能够就这么直接决定他去留的,恐怕也只能是…… 他惭愧的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像一朵乍然盛开蔷薇花般的扁栀,低低自语,“我应该想到的,你跟她,很像……” “而且,她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院长惨淡一笑,“所以,你才会选择这里,对不对?” 扁栀懒懒垂眼,并没有回答。 离开中医院之前,院长拿出纸笔,缓慢地写出了一个名字。 在扁栀看完后,他将纸张撕碎,里头的秘密无人窥见。 扁栀在椅子上呆坐良久,然后才缓缓起了身。 第45章 我会一直永远陪着你。 四周空寂无人。 扁栀静静的看着同心堂里头的一切。 她想象着当初母亲捧着医案,踏过脚下每一片瓷砖时脸上温柔的表情。 “遇见你父亲那一日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当时我正被你外公责令背下所有艰涩药典,我苦着脸不情愿看书,彼时你父亲从门口走进来, 清脆的风铃滴滴当当的碰撞。 我转头。 他一席湛蓝色的西装,身姿挺括。 那一日阳光和眩,他迈步迎面而来,脸上带着盛大的微笑,就这么—— “哗啦”一下,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是的,他的出现,是有声音的。” 扁栀仰头,眼眶微红。 她尤记得母亲跟她说这段话时候,满脸柔情。 说出来的音调也轻轻的,像在念一首悠长的情诗。 “母亲,如今再看,物是人非,”扁栀抬头,看着高高悬挂中央的“同心堂”匾额,“你、会不会后悔嫁给这样一个短情的人呢?” 沈听肆跟林野到的时候,扁栀已经恢复情绪。 她规规矩矩的坐在大堂的长椅上,在看开机后,万倩给她发过来的热搜视频。 视频里。 陈语嫣虚弱地靠在病床上,头发散乱,眼神低垂,挂着吊针的手背捂着胸口直直的对着镜头。 她的声音低哑干涩,看向镜头时,空洞的眼睛里蓄满泪水。 “很对不起以这样狼狈的形象出现在大众面前,可是,我不知道除了如今这样,我还能怎么办。” “扁栀,是我错了,我为我当初所做的一切向你道歉,墨渊是爱你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知道,墨渊为了我的病情去找过你好几次,也知道你不仅仅伤了欧家人,也狠狠伤害了墨渊。”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所以,上天惩罚我,惩罚我患有这样严重无法治愈的疾病,我已经不奢求你救我了,我只求你,求你能够原谅墨渊,他已经得不到毕生所爱,可他不能再失去这么爱他的你。” “我求求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今天在这里发出视频,在广大网友面前舍弃自尊,就是希望你,恳求你,能够原谅墨渊,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等我走后,他会好好爱你的, 所以——请你——” “噗——” 一口浓稠的鲜血直接以喷溅式怼至镜头。 是个人都会被这一画面惊呆,然后后知后觉的将身子迅速往后拉,再深深的从肺部吐出一句:“我艹!” 良好的家教让扁栀说不出这两字。 不过也不妨碍她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句:“演技真棒!” 林野抬手,摸了摸扁栀的额头,“是不是被骂傻了,怎么还夸这个绿茶婊呢?” 扁栀闻言,视线下移,“评论区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沈听肆捏住她的手机,扁栀仰头看着他笑了笑,“放心,我不会放在心里。” 她将手机往下拉了些,脱离了沈听肆的掌控,低头看。 评论区里: “我天,这什么奇葩大事件啊,陈语嫣这一口鲜血怼脸,整个惊到我好了吗?她这状态是要死了吗?她现在这什么意思啊,道歉,倒是绿茶味道这么浓,膈应谁?” “肯定膈应扁栀啊,听说那个扁栀是陈语嫣之前的主治大夫,后来跟欧墨渊离婚了,就走了,这么想着,是不是也不太厚道啊,这样一走了之,害的陈语嫣病况这么严重,看着是要死了吧?” “我靠!扁栀还是医生吧?见死不救啊?” “就是啊,人家都道歉了,心眼这么小,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就是,就是,如果是我的话,抛开之前的种种我肯定也会施以援手的,这扁栀什么情况啊,出来回应下啊!” “……” 林野看着这些评论,愤怒的去打电话,“喂!怎么还没撤下来,我平时花大把的钱养你们公关部这些人,关键时刻给我拿出处理事情的态度来!” 沈听肆也走到一侧去打电话。 这陈语嫣的视频发言这么有问题,可是风向却一边倒,一定是有人在买水军! 扁栀倒没什么所谓,环顾同心堂里的陈设,刚要起身时。 门口卷了一阵风进来。 “没事吧?” “周岁淮?”扁栀看着这人如从天而降般,带着满身的跋涉来到她的面前,“网上那些人都是胡说八道的,我找人在处理了,你别入心。” 扁栀点头,“我没在意。” 她转头,对沈听肆跟林野说:“别处理了,她喜欢造势让她去弄,这些虚幻的东西,不认识的人我根本不在意。” 闻言。 三个焦急的男人齐刷刷的看向扁栀,像是想一秒看透她的灵魂。 扁栀一脸的淡定从容,她的眼神干净透彻,“网上的吃瓜群众而已,我从不在意不了解我的人对我是什么看法,当然,”扁栀耸耸肩,“了解我的人,我通常也不在意他们怎么看我。” 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什么最重要。 “网络上的这些东西,伤害不了我,也不值得我花费时间去关注,他们不过是在一轮轮所谓的爆料中沸腾一下而已,很快,他们又会去赶下一波浪潮,而我这一波话题,给广大网友塞牙缝估计都不够。” “而陈语嫣,她早晚得死,将死之人,随意咯。” 林野:“你这么坦然的吗?!” 沈听肆皱眉,“可是,不好听,而且,有人会信。” 周岁淮:“我更不爱听。” 扁栀点着头,转身往门口走,“可是,我饿了。” 沈听肆:“……” 林野:“……” 周岁淮怔了一下,而后快步追上去,他偏头看了眼扁栀。 趁着沈听肆跟林野去开车时,拉住了扁栀的手臂。 扁栀一抬头,对上周岁淮漆黑的眸,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怎么了?”扁栀问。 细碎的阳光在午后显得炙热滚烫。 周岁淮在扁栀始料未及中俯身,拉近距离后,直直的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扁、小、栀,你、骗、人。” 扁栀不解其意。 刚要开口。 男人欣长的掌心覆盖至她的眼眸,她眨了眨眼睛,感觉周岁淮的手缩瑟了一下,然后又轻轻的盖下来。 “我看得懂,”周岁淮低低开口,带着委屈低沉的音调,“所以,你不用费劲骗我。” 扁栀:“骗你什么?” 他的手掌宽大,盖住了刺目的光,淡淡的冷杉味从周岁淮的身上隐隐传来。 她听见他说:“你在不高兴。” 扁栀怔愣。 顿了几秒。 她又听见他说:“不是为了视频,所以,是为什么?” 她想说:周岁淮你不懂时。 他再度开口。 他说:“会有人替阿姨爱你,给你世界上最纯粹与热烈的爱,扁小栀,前路你不必害怕,我会一直永远陪着你。” 扁栀怔住。 想拉下周岁淮盖在眼睛上的手,也生生顿在了半空中。 第46章 罪魁祸首 风轻轻吹过,带来花香。 树叶是沙沙声,像是母亲的耳语呢喃。 扁栀微微叹了口气,抬手,将覆盖在眼睫上的手取下来。 “我没有不高兴,”扁栀笑了笑,“就是饿了。” 说罢。 她径直上了沈听肆的车。 隔天。 扁栀到同心堂安排老中医的入职手续,跟新一任馆长的安排工作。 在安排完一切。 扁栀给欧皓针灸时,挂在墙上的电视里,欧正浩的死讯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屏幕上。 【本台播报,在今天清晨的一起交通事故中,欧氏副总欧正浩因为疲劳驾驶,冲撞上一侧的防护栏,送到医院时已经奄奄一息,医生无力回天,而恰好欧正浩的心脏与其妻子陈语嫣正好适配,故而,这颗心脏在今天下午正式移植给了其妻陈语嫣。】 扁栀将视线从电视上收回来时。 见俯身躺着的欧皓紧紧攥住了拳头,他的骨节泛白,浑身肌肉紧绷,因为怒意覆盖理智的缘故,他整个肩膀都在抖。 “怎么了?”扁栀问他,“是身体不舒服吗?” 欧皓摇头,针灸做完他起身的时候,眼尾猩红,狼狈的说:“扁大夫,我有点事,先走了。” 扁栀甚至都来不及告诉他,下个礼拜开始,她就要去总院上班,那人就已经弓着背,走进了雨幕中。 而此刻的欧墨渊沉默的坐在医院的长板凳下。 老太太哭的晕厥过去好几回。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陈语嫣在里头做心脏移植手术,陈母来来回回的在走廊里走,嘴里嘟嘟喃喃着:“佛祖保佑。” 欧墨渊低垂着脊背,觉得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太迷幻,太不真实了。 前一刻。 欧正浩还在跟他争执为什么不能把扁栀拖来医院给陈语嫣做手术,他愤怒的开车出去,再传回来的消息是,欧正浩已经不行了。 陈语嫣哭的喘不过气,怎么都不愿意要欧正浩的心脏,还是医生强行给她注射了药剂她才缓缓睡过去。 一时之间。 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好像从扁栀离开他那一天开始,一切都开始慢慢乱套。 陈语嫣的病情复发,欧正浩整日心绪不宁,他的偏头疼越来越厉害,家里保姆熬制的汤药生生把老太太的高血压吃爆表了。 如今—— 欧正浩故去。 欧墨渊觉得生活一团乱麻! 如果可以,他宁愿回到一切,回到扁栀在的时候,一切这些她都会处理的好好的从前。 八个小时后。 手术灯灭,医生脱了口罩,对门口等待的陈母跟欧墨渊说了句:“恭喜,手术很成功,病人很幸运,她的病况严重,按照之前的ct结果,她撑不过一个礼拜,所幸,手术完成度很高。” 欧墨渊站在走廊里,看着陈语嫣从手术室内被推出来。 她的身上,跳动着的是他堂哥的心脏。 几个小时后,陈语嫣醒了。 醒了之后她就开始哭,从一开始的默默无声到最后的声嘶力竭。 她捂着胸口,泪眼朦胧,“墨渊,我没有丈夫了,我没有丈夫了,”她抓着他的手,仰着头,“你说,我以后可怎么办啊?我去依靠谁?” 这么说着,便晕倒在了欧墨渊的怀里。 他让开位置,让医生进去,陈母站在他身侧开始抹眼泪,“我们语嫣命苦啊,从前,是穷尽一切来帮你们欧氏,后来又遭欧正浩欺骗,委身嫁给了他,结果,短短光景欧正浩就走了, 墨渊啊,你不会不管语嫣的对吗?她身上现在的,可是你堂哥的心脏啊,她等于替你堂哥在活着的。” 欧墨渊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心烦意乱的匆匆离开医院,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车子开到了同心堂门口。 好像,在这里才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心。 他整整等了一夜,牛皮封面的笔记本紧紧的攥在手中,他急切的想见她。 举目四望,他忽然发现,他连她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长夜漫漫。 等到脚底下堆满烟头时,同心堂开门了,从收银小妹到医生一夜之间都换了人。 唯有那个平日里跟扁栀聊天的卫生阿姨还在。 他过去问时,才听见卫生阿姨说:“扁栀啊,她调去总院了,这小姑娘厉害着呢,来这里一段时间我身上的病痛全都调理好了。” 欧墨渊走出去好远了,都还听见那阿姨自言自语的说:“那姑娘有前途,心地软,以后一定是个顶好的医生。” 欧墨渊急急坐进车子时,忽的顿住。 下一秒。 他急切的从兜里掏出手机,百度百科了一下,同心堂的总院原创始人姓:扁。 【听院长说扁医生她自己很有钱的,京区那块贵族区,她有一整套别墅。】 那日小护士的对话在这个时候重新涌现脑子。 某种荒诞的念头在这一刻快速的闪过欧墨渊的脑海。 几秒后。 他快速摇头,否定想法。 不可能。 扁栀怎么可能是扁氏传人,如果是的话,她又怎么可能嫁给自己,还那样委曲求全的照顾了陈语嫣三年。 想法被快速否定后,欧墨渊启动车子,另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扁栀在这个中医馆里才干了不到月余,就转到了总院。 她的医术在心脏科跟妇产科还可以,他顶多觉得她做一些调理身体的汤汤水水还在行,可这里是正经中医院,他不相信她有这样的能力,能够快速在短时间内崭露头角。 沈听肆目前是扁氏的管理者。 这么一想,欧墨渊的眉头狠狠的折叠起来。 扁栀是靠着沈听肆的关系再往上爬的想法,一秒落地,生了根。 欧墨渊的面色瞬间冰冷如霜。 扁栀果然依旧还是他印象里的那个不值一提的扁栀。 欧墨渊抵达医院的时候,陈语嫣已经醒了。 他觉得烦,不想进去看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在门口抽根烟的功夫,欧瑶就进去了。 两人抱作一团哭成了泪人。 “我堂哥就这么走了,我现在还不敢告诉奶奶,堂嫂,你放心以后我们欧家上下都一定会对你好的,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的堂嫂,还因为你身体里的这一颗心脏是我堂哥的,我们永远都是不可分离的一家人。” 陈语嫣抱着欧瑶,闻言,勾了勾唇,低低地抽泣着,“都是我不好,因为我发了那则向扁栀道歉视频,所以正浩才会跟墨渊发生争吵,否则的话,正浩也不会……” 陈语嫣阴鸷的眸子一片森然,她恰到好处地停顿,静静的等待欧瑶接下来的反应。 “都是扁栀那个贱人!” “如果不是她不接受你的道歉,如果不是她不回来照顾你给你手术,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这一切的一切,扁栀才是罪魁祸首!” 果然,上钩了。 陈语嫣手心抵唇哭泣,眼尾却在欧瑶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扬起。 第47章 别一张嘴就一股泼妇的模样 手里抽了一半的烟被重重地摁灭在烟灰缸内。 欧墨渊站起身,对着走过来的两名警察点头,“王警官。” “墨渊,我们今天过来就是再跟陈语嫣了解下情况的,”王警官看着欧墨渊凝重的脸,说出了接下来的话,“经过现场事故勘察,欧正浩的死因不是疲劳驾驶。” 王警官的语调铿锵,音量不小。 病房内的啼哭声瞬间静滞。 “所以,是查到什么问题了吗?”欧墨渊没有理会,直直的看着王警官沉沉问。 “现在,还不好说,只能确定车子的刹车失灵了,所以才造成了这一场交通事故,具体的其他细节,我们暂时不方便透露,只能说,还在查。” 王警官平日里跟欧墨渊有些交情,他如今说的如此隐晦,欧墨渊猜测这场事故一定是有隐情。 男人最爱车,欧正浩这个不务正业的更甚,家里地下车库摆满豪车。 怎么可能刹车有问题他都没有发现呢。 而且,即便刹车失灵,以他的技术完全可以想办法逼停,车内有安全气囊,何至于丧命。 这一切,都透露着诡异。 “那麻烦你了,王警官,有任何进展麻烦您第一时间通知我。” 王警官点头,进入陈语嫣的病房。 欧墨渊在门口位置坐下,听见陈语嫣在里头复述那一日欧正浩从他这里离开时的精神状态。 “那一天我以为自己时日无多,所以录制完给扁栀的道歉视频后,跟我的丈夫,也就是欧正浩交代了后事,他的情绪很不稳定, 嘴里囔囔着要去找扁栀的话,我想要阻拦,可是他非常激动,额头上的青筋暴露,我被他杀意肆虐的样子吓到了。” 陈语嫣的小声啼哭着,一脸的悔不当初,“都怪我,要不是我的身子不行,他也不会想着要去找扁栀,要不是扁栀放不下从前,也不会对我的病置之不理,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 陈语嫣捂着胸口断断续续的咳嗽,眼底的泪意盈盈楚楚,看着像是一朵不谙世事的白莲花。 “堂嫂,跟你没关系,生病你也不想的,不是你的错,”欧瑶直立起身子,眼神里溢满愤怼,“都是扁栀那个贱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仗着医术嫁入我们欧家,欺负我嫂子身体羸弱,处处给脸色,小肚鸡肠的不愿意给我嫂子治疗,警察叔叔,扁栀就是杀害我堂哥的凶手,你们去抓她吧!” 王警官国字脸,面色板正,眼神像锋利的刀。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陈语嫣,跟欧瑶后,淡淡道:“因为网上舆论发酵的关系,我们过来之前,已经提前跟扁小姐了解过情况,调取了近半个月她的行踪流程,没有任何问题。” 欧瑶刚要张嘴。 王警官眸光沉沉,“另外,她的账务进出流水也没有问题,不存在跟其他人有金钱上的往来。” 这句话,就差直白地说。 扁栀也没有买凶杀人的嫌疑。 王警官的眼神犀利,他盯着柔弱不堪,虚弱惨白着一张脸的陈语嫣,淡淡扯了扯唇。 “陈小姐,今天我们过来,就是想问,最近你跟你母亲的个人账户,存在两笔大的海外支出,请问,这两笔款的付款项目是?” 陈语嫣柔柔捂住胸口的忽地狠狠一滞。 她瞬然抬头,一下子就对上了王警官那双锐利的眼睛,“我,我们家国外有个亲戚,我们拜托他们给我们做投资的。” 王警官没有说话,直直的盯着陈语嫣。 在警局里干了大半辈子了,什么样的人他没有见过,陈语嫣的那点仓惶被他尽收眼底。 “为什么这么问啊,”欧瑶不耐烦的看着王警官,“这是我堂嫂,她跟我堂哥一向恩爱,你现在问这些是什么意思?要是我堂哥的死真的有问题,那你们去外头查啊,查我们自家人干嘛?!” “你说扁栀的行踪没有问题,可是现在谁要真做点什么,谁会自己动手啊,你说她的账户没有问题,那谁那么傻啊,知道你们警察会查账户,还动用自己的钱, 我告诉你们,你们别被扁栀的外表给骗了,她看着是性冷淡,心里特别多猫腻,周围围着她的男人好几个,那个叫沈听肆跟林野的你们知道吧,你们去查他们啊,他们现在是扁栀的姘头!” 王警官没太听欧瑶的话,只是话音的最后两个字,听起来叫人不太舒服。 他阖上资料夹,“例行查问,没有别的意思,有问题,我们会再过来。” 王警官带着人走到门口时,忽的,停步。 他转头,对欧瑶淡淡说:“欧小姐,说话的时候要注意起码的涵养,你是欧家人,别一张嘴就一股泼妇的模样。” 欧瑶愣住,气急要回怼时,王警官已经走了。 “墨渊,你的妹妹这张嘴,要管管,脾气也得收敛,否则迟早出大事,”王警官跟过世欧老爷子之前有几分交情,他话不多,但走前忍不住的对欧墨渊说:“来这里前,我见过扁小姐,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相较于你里头那个维护着的陈语嫣,高下立见。” “你堂哥的这事,我们会跟进的。” 王警官这里刚走,病房里的陈语嫣就喊,“墨渊,你在外头吗?” 欧墨渊进门,陈语嫣抹着眼泪,又故作艰难的仰头看他,“墨渊,王警官刚刚说,正浩的事情不是意外,你有什么想法吗?” 欧墨渊摩挲手指,忽然又暴躁的想抽烟,“没有,这是警察的事情。” 陈语嫣感受到欧墨渊的冷淡。 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她只以为是欧正浩走的事情让他心里烦闷。 于是,十分体贴的抬手,“墨渊,我跟你一样伤心,但是我想正浩也希望,我们带着他的爱,好好的活下去。” 说话时。 陈语嫣的手柔柔的贴在欧墨渊的手背上,若有似无的轻轻蹭了一下。 欧墨渊眉尖一锁,猛地抬头看陈语嫣,只见陈语嫣眼底猩红,溢着水光,可眼尾却挑了挑,勾引意思若有似无。 欧墨渊冷脸甩开陈语嫣的手,动作很大,也重。 陈语嫣一下子被甩倒在床上,吓了欧瑶一跳,“哥,你干嘛?!” 欧墨渊猩红着眼,浑身都在抖。 陈语嫣在起身时,脸颊上伤心的泪水划过。 她捂着心口,像是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般,白嫩的小脸挂着委屈问,“墨渊,你,怎么了?” 第48章 何况,我们还不是亲兄弟 陈语嫣的状态,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与委屈。 让欧墨渊都忍不住反省,是不是最近太累,刚刚起了错觉,以至于反应过度。 欧墨渊丢下一句话就下了楼。 一路上,他脑子里不断涌现刚刚陈语嫣在病房里跟王警官说的话。 好像说的羸弱,可每一句都指向扁栀。 她的意图过分明显,现在想来,连她跟欧瑶说的话里都带着引导。 这么想着,连同往日里陈语嫣对待扁栀的语气他都开始觉得不对劲。 攥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骨节都泛了白。 “滴——” “找死啊!” 高档轿车红灯时横穿马路,对面的司机急急打了个方向盘,他被逼停后,对面的司机从窗口伸出头来,破口大骂。 “找死自己找片海去跳,别拖累别人!” 欧墨渊重新启动车子,心绪在刚刚的意外中,渐渐平静下来。 他一定是魔怔了。 才会怀疑陈语嫣。 陈语嫣是曾经在欧氏处于水火时,唯一伸出援手的人,她甚至拼尽家财,对待欧家,没话说的好,连老太太那么吹毛求疵的人都夸赞。 一定是他最近太累,所以才多想。 欧墨渊把车子停在停车场后,回了家。 刚一到家,陈嫂就倒了一碗浓稠的养生汤药过来。 “少爷,你试试,我按照扁栀之前的药方又另外找人调整过的,您试试看看有没有效果。” 眼前的汤药冒着苦涩的味道,跟之前扁栀在时,冒着热腾腾的红糖味完全两回事。 欧墨渊黑着脸,不太想喝。 可是头疼状况越来越严重,他瞧了眼表情殷切的陈嫂,闷头喝了口上楼。 而此刻医院内的陈语嫣,眼底灌满了热泪。 她楚楚可怜的看着欧瑶问,“瑶瑶,你哥,是不是讨厌我了?” “他是不是觉得,我拿走了正浩的心脏,所以生我气了?” 欧瑶也不明白欧墨渊忽然发什么疯,赶紧安慰,“不会的,我哥对你最好了,为了你还不是娶了扁栀那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我觉得他心里从始至终都是你。” 陈语嫣拭泪,娇滴滴地问,“真的吗?” “瑶瑶,我害怕,害怕你哥怪我,也怕他不喜欢我了,你知道的,我当初嫁给你堂哥是被迫的,我妈逼得紧我没办法,虽然这些年我跟你堂哥看着恩爱,可是你也知道,你堂哥心思不在家里,我也时常寂寞,多亏了你哥对我好。” 欧瑶点头,“我知道的,我哥最近就是心情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陈语嫣点头,小心翼翼地又说:“那扁栀……就这么算了么?” 欧瑶气势汹汹的离开了陈语嫣的病房。 走时,放下狠话,一定要扁栀好看。 陈母进门时,陈语嫣面无表情的靠在床头,深思郁郁。 “怎么了?”陈母近日来心情很好,陈语嫣的病一直是她心头大石,如今换了心,她也算可以松口气,“医生说,这颗心脏跟你很匹配,欧正浩也算死得其所了。” “女儿啊,不是妈说,你今天有点太心急了,欧正浩才刚走,你去撩拨欧墨渊干嘛?欧家少奶奶的位置迟早是你的。” 陈语嫣脸色阴郁,手无意识的紧紧攥住白色床单:“迟早?我怕是已经太迟了。” 三年。 整整三年。 扁栀若是默默无闻,丑陋不堪也就算了,偏生成一朵娇嫩的白玫瑰。 她在医学界的领域里闪闪发光,手下一众男医生,对她恭敬爱戴,言辞维护。 这样的女人,是多么大的威胁。 欧墨渊不动心? 呵—— 在外人看来是如此,可在她看来,并不。 她还记得,有一次扁栀值大夜,又因为被她折腾着检查身体,熬了很久。 当时她微微晕眩了一下,同组的男医生扶了她一把。 欧墨渊当时正好进来,那脸上的占有欲昭然若揭,目光在扶着扁栀的那只手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虽然他很快又恢复至面无表情的样子,可她,太了解欧墨渊了。 不在乎的东西,他是不会浪费情绪的。 “妈,”陈语嫣阴恻恻的说:“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有一味药,入心强肾,对男人有致命诱惑,却不被察觉,你再去帮我找一些来。” 陈母停下手上动作,皱眉看着陈语嫣。 “要用到那种东西?没必要吧?” “我看欧墨渊对你挺好的,一个电话就眼巴巴的赶过来,那东西久了伤身,你从前对欧正浩用也就算了,你不是喜欢欧墨渊么?你们要是要一辈子长久的在一起,用这么东西短寿。” 陈语嫣顿了一下。 视线落在一侧的保温盒上,“行,”她说:“那就再看看。” 陈母唠叨着陈语嫣庸人自扰。 陈语嫣平躺在床上,眼神直直的看着天花板。 欧墨渊,我给你机会了。 可你若是再想着要摆脱我,摆脱从前我施予的恩情,那你就别怪我心狠了。 什么喜欢。 什么爱恋。 陈语嫣在黑暗中慢慢的勾唇冷笑,她知道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欧墨渊从不喜欢她,他的喜欢另有其人,而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替身罢了。 不过没事,她愿意给他机会。 谁叫她喜欢他呢。 …… 扁栀忙了大概一周,才将总院这三年的账目看完。 不过短短三年。 扁氏已经从行业翘楚落败成年亏损破亿的中医院了。 要不是有沈听肆接济,估计早破产收官了。 扁栀指尖从计算器上挪开,对坐在对面的沈听肆淡淡道:“三年,合计三点八个亿的亏损,当我欠你的,将来我会连本带利一起还你。” 沈听肆闻言,像是被吓到了,猛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察觉自己反应太大,他紧了紧手,尽量放低的音量里带着微微的颤抖,“不、不用啊,不是一家人么?” 为什么要说“还”这种字眼。 “要的,”扁栀将账本放回保险柜,“亲兄弟,不是还明算账么?” 身后好久没有声音。 扁栀锁上保险柜后转头,见沈听肆坐在宽大的木椅上,低垂着头,落寞失落。 “你一下句话,是不是要说,何况,我们还不是亲兄弟。” 第49章 我跟你做个伴。 屋子里一下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她看见沈听肆很努力的扯了扯唇角,可是失败了,他的下颚肌肉紧绷的厉害,像是在努力压抑即将迸发的情绪。 好久后。 他轻轻站起身,将椅子规规矩矩的放回原位,克制着说:“钱,不重要还的。” 抿了抿唇,沈听肆说:“我的意思是,我不缺钱。” 扁栀沉默没有回答。 沈听肆立刻局促起来,他好像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扁栀满意,掀起眸,着急忙慌的, “那,听你的。” “就是,别,太辛苦。” 沈听肆的这个样子。 让扁栀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心口窒息的厉害,扁栀顿了一下,才轻轻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账面上的东西,应该算清楚。” 林野的脚步声在这个时候嗒嗒上来,推开门,露出乱糟糟的雾霾发色,“吃饭了,你们俩磨蹭什么呢。” “怎么了?”林野拧眉,走进来,“你们俩,气氛不对劲。” “扁氏亏欠,你不高兴了?”林野猜测道:“扁栀,家里有的是钱,不缺那三瓜两枣,再说了,哥有钱,我现在赚钱了,他都还经常贴补我呢,你怕啥,咱们家家底厚着呢。” 沈听肆掀起眼皮,看着扁栀,补充,“我没有成家的打算,赚钱,日后都是给你跟林野的,所以,如果可以,就不要算这么清楚,行不行?” 沈听肆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些话。 林野皱眉,“沈听肆,你不结婚?你这什么新潮思想?” 沈听肆格外认真的点头,“以后,我就给你跟栀栀带孩子,然后老了,你们孩子大了,送我去养老院就成。” 这个画面,扁栀都没办法想。 “去吃饭吧,”扁栀叹了口气,林野蹦跶着走出去时,她淡淡转头对沈听肆道:“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可以结婚,家里不至于要你奉献到这种程度。” 顿了顿。 扁栀边走,边慢腾腾的说:“也不至于去养老院,要是以后你真的不结婚,那我跟你做个伴。” 沈听肆闻言,骤然停步。 扁栀转头,看他又是那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扁栀:“……” 扁栀:“怎么了?” 沈听肆忽的笑了,也不知什么缘故,重重的“嗯”了一声,应她“好。” 下楼时,沈听肆的语调明显上扬,嘴角勾笑,轻声问,“栀栀,要一直在家里么?” 扁栀:“嗯,我不结婚了,麻烦。” 沈听肆又笑了,笑容略妖孽,勾着眼尾眼底闪着碎光,“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扁栀:“……” 两人继续往下走。 扁栀:“不过,公司账务上的亏空,还是要还。” 沈听肆嘴角又耷拉下去。 扁栀有时候觉得,沈听肆还是当年那个她遇见时的少年,纯粹热烈,傻傻的经不起逗。 她笑了笑。 再往下几步。 笑意凝固。 沈听肆也愣了一下,而后,他快速转头看向身后寸步的扁栀。 扁栀浅浅的勾着笑,反问他,“怎么了?” 楼下拥在一起的两人听见声音,转头时,王珍匆匆站起身。 “栀栀,我跟你爸爸在看你小时候的芭蕾舞蹈表演呢。” 扁栀微笑点头。 那一餐饭,沈听肆跟扁栀都话少,唯有林野,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 隔日。 扁栀正式由沈听肆带着入职扁氏中医院。 成为自扁氏成立以来,第二年轻的中医科院长。 第一,是扁妖妖。 午休的茶水间里。 “哎,你们说新来的扁栀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空降院长太tm牛逼了吧!还由咱们总裁亲自带入院,这是要成为总裁夫人的节奏吗?” “切——”中医科新来助理俞美珍面色讥讽,“总裁夫人?你们是没见过有钱人家的老婆吧?需要抛头露面,出来打工赚钱?按照扁栀那姿色——” 俞美珍莫名嘴软,顿了顿后,“勉强做个情妇还差不多,就她那个样子,也敢挂牌院长,本事不大野心不小,看咱们的中医院四剑客回头怎么收拾她吧。” “我敢保证,她没几天就要哭着收拾东西滚回家!” 扁院长就任的消息,第一时间传遍业内。 所有人都:“???” “谁?” “扁栀?” “扁栀……是谁?!” 也许是这个决策太劲爆,一时间,扁氏院长是女性的消息窜上热搜,秒登榜首。 “扁、院长,”助理林飞急急的走进来,“您上热搜了。” 彼时。 扁栀正在研究欧皓新一轮的药物调整,垂头漫不经心,“哦,然后呢?” “然后……”林飞小心翼翼将平板推到扁栀眼前,“然后,你要不要看看评论。” 文献正看到紧要处,扁栀摆摆手。 “你念给我听,我这看资料呢。” 林飞:“???” 隔着,一心二用呢? 真把自己当天才? 不过,新官上任,他没打算没做被火烧的那一个。 清了清嗓子。 楼1:【我没看错吧?扁氏的新院长是个女的?哈哈哈——还是个黄毛丫头?请问,扁氏是没男人了吗?】 林飞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扁栀,见她没什么反应。 继续读。 楼2:【别问有没有男人,就问,是不是没有正常人了,还是现在中医馆的脑子都不太清楚啊?居然叫个女的做院长?话说……这女的,长得还挺好看。】 楼3:【哎——嗯,真挺好看的啊,别说,看着我都想娶回家做老婆。】 楼4:【想什么呢,这么漂亮能轮得到你?再者,你都不知道人家拿了什么换院长的位置,你总得让人家在这个位置上高兴两天吧?小姑娘家家的,也不容易,听说,沈听肆直接带入职的,嘿嘿嘿——什么关系,不用我说了吧?】 楼5:【楼上,不怕律师函警告?哎-我说,现在中医这么没落了么?还是扁氏要倒闭了,所以开始乱来?扁氏好歹有几个有名气的中医在里头吧?怎么,不准备继续开了?任由小丫头胡来。】 【……】 林飞陆续读了十条,扁栀才抬手喊停。 “林飞,你帮我注册个个人账号,然后这前面十条,帮我回复一个字。” 林飞惊诧:“嗯?” 扁栀笑笑,红唇轻启。 半个小时后,网络炸锅。 沉寂三年的扁氏不费一点力气,秒获三个前排热搜。 第50章 最年轻女院长 林飞看着评论觉得有趣,想乐又不敢,再想递过去给扁栀看时。 扁栀却说:“通知下去,半小时之后,开会。” 林飞“哦”了声,笑眯眯的从扁栀办公室出去。 外头已经讨论开了。 “哇哦,新来的院长够带劲啊,就冲着她不做媒体舔狗这一项,我就愿意她做这个院长。”说这话的是中医院行政部部长李旭。 这两年,中医没落。 叫人来拍这宣传片那真是废了奶奶劲了,求爷爷告奶奶的还得看宣传脸色。 拍画出来的东西,狗都不看。 如今倒好。 新院长刚入院,单凭一个嚣张又看似散漫的【阅】字,赚足眼球。 【爆】扁氏中医院年轻女院长扁栀 【沸】扁栀阅 【热】扁氏中医院还能开多久? “这新院长,够带劲!” “带劲,能有马上要失业带劲?”中医院四大金刚首刚于成秋阴恻恻的捧着保温杯路过,“我们中医师是不怕的,去哪里凭老客人都不能饿死,你们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就得被这个黄毛丫头整死了。” “饭碗端在别人手里,还可劲高兴?这里看来不是中医院,该神经病院的了。” 话音一落。 众人脸色凝滞。 扁栀从办公室出来,正好听见了最后这句话。 她没说话,只是推了推鼻梁上早上沈听肆递给她的抗疲劳眼镜,对林飞问,“通知下去了吗?” 林飞:“嗯。” 扁栀干脆利落,“那开会。” 那是众人第一次在会议上看到扁栀。 第一印象:惊艳。 第二印象:飒爽。 “本来今天不想开会的,但是察觉到大家对我比较好奇,另外也想跟各位见个面,所以开个十分钟的短会。” “我叫扁栀,我这人比较简单,对很多东西都没什么要求,但是,对医学,对病人我的要求会很严苛,希望你们尽快习惯, 我不喜欢开会,我知道你们前院长开会四个小时打底,但是我的会议如果不是必要,不开,开了,不要说废话,简单直接,切入重点, 另外,我不介意你们对我好奇,对我容貌,或者是私生活,我都不介意,但前提是,把工作干好, 当然,我也不介意你们质疑我的能力,医生凭借的是真刀真枪,咱们来日方长,我实力如何,你们会见识到的。” 扁栀站在会议中央,身上佩戴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老练跟气场,“还有谁有问题吗?” 众人惊诧长大嘴巴时。 扁栀点头,“行,那,散会。” 众人:“……” 会议室里整整沉默了五分钟。 而后。 响起此起彼伏的“我艹!”声。 “咱们院长这么帅的吗?!” “我天,我都做好了在冷板凳上养痔疮的准备了,就,结束了?!” “我来咱们医院这么久,第一次,会议短到十分钟就结束了,说十分钟,就真的十分钟!” “我不介意你们质疑我的能力,但是咱们来日方长!”李旭折服鼓掌,“牛逼啊!这口气大的,我已经被吓到了。” 于成秋带领三大金刚起身,淡淡丢出句话:“哗众取宠。” 四大金刚齐聚小办公室。 “老大,这女人看着不简单啊。” “是不简单,”陈晨叹气,将扁栀的资料页面推到于成秋跟前,“这简历漂亮的能出国了。” “切——老三,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看看,”王志远拿过资料,诵读:“扁栀,女,23岁,医学院强基础计划硕博连读整六年……” 王志远瞪大眼睛。 于成秋偏头,“读啊。” 王志远吞了吞口水,“因、因在校学习优异,提前两年加入华科教授关于悬浮心脏研发工作,先后发表二十几篇学术论文,成为当年度世界疯抢全科医生,世界权威医院克雷喏也曾经向她抛出橄榄枝,被她婉拒……” “老,老大,清北强基,克雷喏哎……” 于成秋眉头狠狠的折叠,暴躁虎着脸,“我没耳聋,听得见。” 王志远毫无眼力劲,“老大,你之前研究生三战清北都没上,人家这……都克雷喏了。” 怪不得刚刚气焰那么嚣张。 “那又怎么样,她学的是西医,中医靠领域,跟天赋,她也就是西医混不下去了,才转的中医,指不定就是死读书。” “哎——老大,”王志远,“之前扁栀在的仁心医院发微博了。” 于成秋转头。 “扁栀主任曾经是我们仁心医院心外跟妇产科的一把手,在职期间兢兢业业,医术得到广大患者的认可,现得知扁栀医生任职扁氏院长一职,特来祝贺。” “老大,这,这是官方微博。” 众所周知,官方微博代表整个医院,最具有权威性发言,所以一般不会说这么带立场的话。 若是这么干了,那肯定是对方对扁栀的医术跟能力十分有信心。 “我没瞎,我看得见。” 于成秋烦躁起身,“看她这么个毛丫头能做出点什么,没了沈听肆这个院长补贴这里的无底洞,谁来都没用。” 众人闻言,落寞点头。 中医式微啊。 确实,谁来都没用。 扁氏是老牌中医院了,可都举步维艰,大家也都知道,这些年,都是靠着沈听肆的补贴过日子,大家看着面上没什么,心里其实都落寞的紧。 当初选择中医学,是一腔热血,希望能够治病救人的,谁希望默默无闻呢。 众人叹了口气,才纷纷散去。 而这边回到办公室的扁栀,怎么都没有想到会看到欧墨渊。 她只在初见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而后神色如常的进入诊室。 助理跟进来。 欧墨渊:“扁栀,你现在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你知道外头的人都怎么说你的吗?说你靠着沈听肆上位,才勉强当上的这个院长。” 扁栀将抽屉里欧皓的疾病资料拿出来,给欧皓发了条信息,让他可以过来后。 才抬头,对一侧的助理道:“林飞,麻烦你把他请出去,另外交代保安,这个人以后禁止进入咱们中医院。” 从头至尾,扁栀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欧墨渊。 欧墨渊眉头折叠,看着疏离冷漠的扁栀,觉得这个人,陌生的根本不想是他认识的扁栀。 他一看到热搜,陈语嫣的医生查房都不理会,直接开着车就过来了,她……就这么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