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死了 花昭看到这样一幕。 自己死了。 一张破席子卷着她的尸体,丢在城外的乱葬岗上。 夜晚。 苍穹上,暗无星辰。 呼啸的寒风吹开席子一角,露出她的脸,满脸是血。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 洗刷她脸上的血迹。 天好似要压下来般,透着令人窒息的沉重感。 小雨渐大。 一抹白点,自远处走来。 那是一把油伞。 油伞下,露出劲瘦有力的手腕,肌肤如玉。 白袍纤尘不染,衣摆随着步伐微微荡漾而起。 恍然间,似九天上的谪仙临世。 他走到她的尸体前。 轻轻抬手。 露出被油伞遮挡的脸。 眉眼如画,乌发用白色丝绦绑着,松散垂落而下。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正前方的尸体。 他往前走,将手中的伞移到尸体的正上方。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油伞掉落在地。 他弯下腰身,宽大衣袖沾染上乱葬岗秽物,破席子下的尸体被抱起。 寒风起。 油伞被吹跑了。 白色衣摆上,溅上泥垢。 花昭看到自己的尸体,被人洗的干干净净,换上漂亮的新衣裳,长发也被人盘成一个漂亮的发髻,上面斜插着一支碧玉流苏发簪。 配套的碧玉耳珰,脸上也涂抹上胭脂水粉,看不出原来的浮肿和狼狈。 她被人抬进棺材里。 就似睡着般,双手放于腹部上,纤细的皓腕处,是缠枝银手镯。 棺材旁。 是他。 他望着她。 幽深的瞳仁里,闪烁着令人难懂的暗光。 许久。 他才缓缓抬手。 盖棺。 棺材合上的那一瞬,花昭看到,他缓缓闭上的眼睛。 土壤逐渐掩埋棺材,直至看不到。 花昭看到,那些给她换衣服,盘发髻的人,陆陆续续离去。 坟包前,只有他一人。 他长身玉立。 随着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破开云层,他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风起。 他额前,垂落的两缕碎发,随风轻扬。 似不知寒冷,也不知疲惫。 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 也没有流一滴泪。 可是,花昭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哀伤。 季承儒…… 天亮了。 他并未离去。 而是从那日出,到日落。 看那黑暗如一张密不透风的黑布,笼罩着大地。 她死的第三天。 天亮时。 晨光洒落在他的身上。 花昭却看到,他两鬓……白了。 如绸缎般乌黑柔顺的发丝,一根根变白了。 —— “呜呜呜,小姐……” 耳边的哭声越发清晰。 花昭缓缓睁开眼睛,等所有感官都恢复的那一瞬,只觉得喉咙干到快要冒火。 “水……” 床榻旁的丫鬟阿绿止住眼泪,“小姐,您醒了?” “水……” 阿绿连忙去倒水。 花昭喝过水后,嗓子才舒服些。 她靠在床头,神色怔怔。 “小姐,您怎么了?头还疼吗?奴婢去喊大夫!” 眼见阿绿要走,花昭开口道:“阿绿,我睡了多久?” 阿绿红着眼眶,哽咽道:“小姐您睡了三天三夜,大夫给您施针都没用,奴婢还以为您再也……” 三天三夜啊…… 她记得自己与人争吵厮打间掉入水中,回府后当晚就开始发烧,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在一年后被人害死了。 给她收尸的人是她现在名义上的夫君,季承儒。 此刻的花昭,睁开眼,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季承儒白了头发的样子。 花昭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她能肯定那不是梦。 她梦到都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她在睁开眼的那一瞬,恢复了穿书前的意识。 是的,她穿书了。 是她曾经看过的一本书。 她成了书中的炮灰女配。 穿来被抹去记忆,走剧情。 现在,她不仅梦到以她自己为主视角,未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还恢复穿书前的记忆。 “小姐,您怎么了???”阿绿见花昭紧皱着眉头,连忙担忧问道。 被打断思绪的花昭摇摇头,缓了好一会儿,问道:“四少爷呢?” “姑爷还没下早朝。” 花昭轻应道:“阿绿,我饿了,你去厨房拿些吃食过来。” 睡这么久,她胃饿疼了。 阿绿出去后,花昭试着下床活动筋骨,走了几步,双腿发软,她就着梳妆台前的凳子坐下。 抬头便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菱花镜里映照出的少女,生得唇红齿白,黑葡萄似的瞳仁,不似古典女子的清婉秀美,她的脸蛋略圆润,抿嘴间,脸颊处显现出两个甜甜的小梨涡,娇俏可人。 只是因为生病,面色苍白。 花昭看着镜子,又想到梦里的自己因中毒而面色发黑的丑样子…… 她梦到自己一年后会死,可并没看到是谁给她下毒啊。 主要是……想她死的人太多。 “小姐——” 阿绿跑进房中,手中空空如也,气愤道:“小姐,厨房的人说过了用早饭的时辰,没多余的吃食,奴婢让她们做,她们一个两个都装作没听到。” 说着,小丫头一脸的委屈。 瞧瞧,她这个国公府四少奶奶是有多不受欢迎。 花昭只觉胃更疼了。 以前的她,不愿意嫁入镇国公府,便是仗着自己的小姨是宠妃,肆意妄为,各种作妖,想和季承儒合离,惹得镇国公府上下没有人不讨厌她。 而且她嘴刁,各种嫌弃国公府的饭菜,基本顿顿都在外面酒楼吃的。 现在没合离成,小姨又被打入冷宫失了宠。 她的好日子也到了头。 花昭一个头,两个大。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 第2章 天之骄子求娶京城恶女? 丫鬟夏桃迈步而入,“四少奶奶,夫人得知你醒来后,让厨房做了碗米汤……” 阿绿打断夏桃的话,“死丫头,我说你怎么不见你人,原来又跑去雪苑报信了!” 夏桃没搭理阿绿,她看着花昭道:“夫人让奴婢转述四少奶奶一声,你便是要去酒楼,也先把米汤给喝了,以免饿晕在路上,被人抬进医馆。” 花昭都能想象国公夫人说这些话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她看了眼夏桃放在桌子上的汤碗。 一碗白汤,隐隐可见几粒米。 纯粹就是拿碗米汤来讽刺她。 毕竟这几天国公夫人可是憋着一肚子的气。 她发高烧当天,是在宴会上与人争吵厮打,国公夫人也在,脸当场就绿了。 阿绿像只炸毛的野猫:“谁家的米汤都能数清米粒的?” 夏桃没和阿绿呛声,表情冷淡。 花昭起身,走到桌子前。 看到花昭碰了下碗身,夏桃眼底有警惕,好似怕对方会将碗砸过来般。 是温热的。 花昭端起汤碗递到嘴边,大口大口喝着米汤。 一碗米汤入肚,花昭顿感自己的胃舒服许多。 她实在是太饿了。 放下汤碗,花昭看向的夏桃。 只见她表情呆呆。 夏桃大概以为自己会闹吧! 以前,她在京城的名声很差。 也算是个恶女。 走剧情的她,其实就是专门用来衬托女主的绿叶。 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花灵儿。 “把碗收了吧!”花昭道。 夏桃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取了碗离去。 阿绿见夏桃也走了,呸了声:“死丫头肯定又去雪苑了!”说着,阿绿的语气变得委委屈屈,“苏妃娘娘失宠后,这国公府的下人都敢明着在小姐面前造次了……呜……” 花昭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 确实如此。 她小姨得宠时,国公府的下人虽然瞧不起她,但不敢明着表现出来。 可这一个月却不同。 夏桃虽没有露出轻视之意,但之前她是不会明着去雪苑通报。 不过,夏桃本身也不是她的丫鬟,是国公府的家生子,是国公夫人派来盯着她的。 让阿绿准备好洗澡水。 等花昭洗完澡,绞干长发,已临近正午。 夏桃推门,一眼便看到窗边的少女。 一袭藕粉色长裙,裙身上绣有小朵海棠花,安安静静地模样,险些让夏桃认错人。 还以为是哪家小姐来探望花昭。 夏桃忍不住多看两眼。 安静下来的花昭,看起来娇娇柔柔的。 但这是假象。 夏桃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去忙自己的活儿。 “小姐,咱们去聚福楼吧!”阿绿嘴巴翘的能挂油壶。 “厨房没准备咱们的午饭?” 花昭猜到了。 阿绿轻哼哼道:“难吃死的,谁稀罕。” 花昭不意外。 她也赞同阿绿说的话。 国公府的饭菜确实不好吃。 不,应该是整个大宴国的菜系都一般般。 算算她穿书也有五年的时间,尽管被抹去记忆,但她的嘴巴却和穿书前的自己一样刁。 一旁的夏桃嗤之以鼻。 为了吃,至于么? “小姐,奴婢让人准备马车?”阿绿问道。 “不去聚福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花昭道:“走吧!” “啊?” 打开房门,阳光洒落进来。 花昭还未离开兰苑,便迎面撞见一人。 那人,身穿官服。 款式朴实的官服好似为男子量身定做,衬托的气势严肃而利落。 墨发高束,斜插一根白玉簪,迈步间是掩不住的冷冽凛然。 官服的衣摆荡起微小的弧度。 似察觉到什么,季承儒抬眸望去。 花昭一眼便注意到他鼻间靠右的一颗小痣,为清冷的容貌平添一丝靡艳。 此等长相,足够惊艳世人。 镇国公第四子,季承儒,字紫喻。 年少成名,十三岁便高中文状元,于五年后,十八岁的季承儒参加武举考试,并且夺下武状元的桂冠。 大宴国三百年,第一人。 今年二十岁的他,任命大理寺卿之位。 不仅是能力,其容貌也是京城贵公子中之最。 这样的男子,在书中却不是男主啊! 季承儒停下脚步,凝视着花昭的眼神平波无澜。 花昭不由想到梦里看到的那一幕,她脑袋偏了偏,像是要看透他,可他的眼底好似蒙上一层薄冰,挡住那些探究。 “姑爷!”阿绿的声音打断花昭的思考。 季承儒收回视线。 就在花昭以为他什么话都不会说时,他迈了几步,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大夫来过了吗?” 阿绿回道:“小姐说不用再找大夫了。” “我没事。”花昭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季承儒扫视她一眼,朝着书房走去。 这人冷冷淡淡,便是询问大夫有没有来过的态度,也像是随口一问啊! 花昭双手拢在袖子里,慢悠悠地朝着厨房走去,在脑海里搜索着她与季承儒相处的细节。 听闻几个月前,圣上有意给刚立功季承儒赐婚。 岂料,季承儒先一步求娶礼部侍郎花元思府上的嫡次女花昭。 消息一出,震惊的整个京城。 天之骄子求娶京城恶女? 所有人都不理解,便是现在的她都不理解。 她在嫁入国公府前,从未与季承儒打过交道,甚至连句话都没说过。 季承儒长得是好看,可她有喜欢的人。 听说,圣旨送入国公府时,国公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 事已成定局,花昭再怎么哭闹都没用,于一个月前,一顶大红花轿送入国公府。 有人道:季承儒其实有龙阳之好,娶妻之为掩饰,不忍耽误良家女子,便把恶女娶了回家。 也有人道:季承儒曾有个心爱的女子,奈何两人有缘无分,而花昭又与那女子有几分相似。 众说纷纷。 季承儒为什么会娶她。 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阿绿落后花昭一步,她说道:“小姐,您昏睡这几天里,姑爷派人请了京城名医陈大夫来给您看病,要是您还没醒,姑爷只怕要去请宫中御医了。” “小姐,姑爷只是看起来冷冰冰的,他对小姐您不错,您就好好的和姑爷……” 花昭打断她,“我昏睡这几天,他都有来看我?” 阿绿用力点头:“每天都来过。” 在梦境里,她醒来后,阿绿没和她说过这事儿啊! 花昭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小姐……要不,您别惦记七……” 第3章 唯有爱和美食不可辜负 花昭已走远。 后方的夏桃都越过阿绿,跟了上去。 阿绿连忙上前,故意撞了下夏桃的肩膀,重重冷哼一声。 夏桃面无表情的拂了拂被阿绿撞过的地方。 花昭刚进厨房。 几个厨娘一见是她,立马冷着一张脸,一个个都装作没看到她。 主仆俩只当没看到。 阿绿凑到花昭身边,“小姐想吃什么,可以吩咐奴婢一声,奴婢去聚福楼买。” 花昭打量着厨房的食材,“再吃下去,你家小姐的嫁妆都要吃没了。” 大宴国的菜式大多是蒸和炖,炒也有,但这里的水平远远达不到现在的她对美食的要求。 一顿最少十几两,还不如她亲自动手做呢! 她爷爷奶奶那辈就包了一个农场,她爸妈意外去世的早,她刚开始继承农场时,一度亏盈到要卖掉农场,后来自媒体时代崛起,她便开始做博主。 最开始做的便是美食,这也和她喜欢吃有关。 想到她的农场,花昭的心都在滴血。 也不知有朝一日能不能回去。 花昭暗叹声,看到一旁有没收起来馄饨皮子。 木桶里还有红虾,花昭手拎,约莫两斤左右。 花昭又翻了下厨房的米缸,唤来阿绿,让她去木匠那边做个竹蜻蜓回来。 她比划好一会儿,阿绿才明白。 待阿绿走后,花昭开始剥虾。 虾肉剥出来后,为保持口感,花昭用刀背将大半的虾肉剁成泥。 她又剁些猪肉馅,与虾泥放在一起,加两个鸡蛋,添加盐,芝麻油和生粉,酱油,顺时针方向搅拌。 阿绿还没回来,花昭在橱柜里找到一个陶瓷罐子,婴儿拳头大小,打开来一看,是胡椒粉。 吃馄饨怎么能少得了胡椒粉呢! 花昭面带喜色,可厨娘先一步拿走罐子,“四少奶奶,这胡椒粉可珍贵的很啊!” “你喊我什么?” 厨娘没反应过来:“四少奶奶?” “我这个四少奶奶还不能用胡椒粉吗?” 不等厨娘说话,花昭强硬夺过她手里的胡椒粉。 夏桃拧了下眉头。 真是消停不了多久。 花昭没搭理那厨娘,在肉馅里加少许胡椒粉。 她没急着包馄饨,而是用玉米面和白面调成糊状。 准备工作到位,阿绿赶回来了。 木蜻蜓对于木匠来说,制作很简单,不需要多少时间。 阿绿抻着脖子问道:“小姐,你要做什么呀?” “鲜虾馄饨和煎饼果子。” 阿绿挠了挠后脑勺,鲜虾馄饨她约莫清楚,可是煎饼果子是什么? 一旁的夏桃看着忙活不停的花昭,摇摇头。 锅中烧水,花昭一手是馄饨皮,一手拿着筷子挑馅。 她包馄饨的速度极快,筷子上的肉馅落皮子上,她的左手一捏,一个馄饨就被她丢进锅里。 不过片刻,十几个馄饨入锅。 熟练程度,便是几个厨娘都看愣了。 花昭也不用担心自己被贴身丫鬟阿绿怀疑。 她以前就会下厨。 “等馄饨浮起来,就帮我盛出来。” 嘱咐阿绿一声,花昭在另一口锅子里倒油。 在看到花昭倒了不少油后,几个厨娘心疼不已,一个个在心里大骂花昭败家。 油热,炸馄饨皮,一个个薄脆出锅。 在阿绿把馄饨倒入装有紫菜的汤碗里后,花昭炸好薄脆,便开始做煎饼果子。 调和的面糊在烙饼子的锅子里用竹蜻蜓刮开,打上一个鸡蛋,撒上点黑芝麻。 花昭在厨房里找到厨娘做的黄豆酱,味道一般,但聊胜于无,还找到一些腌菜。 翻面,撒葱花和芫荽,再刷上酱料铺上薄脆和腌菜,最后包起来。 花昭调的面糊可以做三个煎饼果子,她继续做。 几个厨娘看得都快移不开视线。 鼻端都是香味。 也不知是馄饨的香味,还是这个什么煎饼果子的香味。 只是看着,口中快速分泌唾沫。 “小姐,奴婢想吃煎饼果子!” “莫得问题!” 她做了三个煎饼果子,和一碗馄饨。 花昭没回兰苑吃,直接在厨房里小桌子上吃饭。 厨房里有油纸,裹着煎饼果子,分到阿绿的手中。 “夏桃。” 夏桃一愣。 她知道花昭做了三个。 只是没想到她会分给自己一份。 夏桃犹豫着。 她不太想吃这位四少奶奶做的吃食。 可是,看着就非常有食欲…… 夏桃抿了抿唇。 她想说自己不饿。 听到阿绿惊呼一声,“好好吃!” 阿绿说完,连续吃了好几口。 她满脸满足。 下一秒,夏桃手上的动作,比自己大脑运转的速度还要快了些。 已经接过了煎饼果子。 “我要开饭啦!” 花昭吃下第一口馄饨,馄饨皮又薄又软滑,咬开来,肉馅的咸香瞬间充斥在口腔里,劲道十足,再舀上一勺汤汁喝下去,真是鲜到花昭忍不住喟叹出声,心里是浓浓的满足感。 这天下,唯有爱和美食不可辜负。 一旁有厨娘问阿绿,煎饼果子是什么味道。 阿绿连回话的空都没有。 夏桃看着这一幕,又望向自己手里的煎饼果子。 “夏桃姑娘要是吃不完,分我一半可好?”后方有个和她娘亲关系比较好的厨娘问道。 夏桃想了想,望了花昭一眼。 花昭正好看过来,“你想分就分。” 夏桃点了头。 吴厨娘拿走她手里的煎饼果子,用刀切两半,一半递给她。 夏桃看着手里只剩下一半的煎饼果子,犹豫片刻,送到嘴边,咬下一口,就听到馄饨皮炸的东西,咔地一声。 紧跟着,芫荽夹杂着豆酱和腌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 夏桃情不自禁又咬了几口。 “小姐,奴婢吃完了。” 是阿绿的声音。 夏桃抬眼,就见阿绿的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煎饼果子。 她连忙低头,继续吃吃吃! 同时心里后悔了。 她为什么要分吴厨娘一半? “太好吃了!”另一头,吴厨娘已经吃完了,正和几个厨娘叨叨着,一脸的意犹未尽。 几个厨娘被吴厨娘的话馋得直吞唾沫。 花昭吃完后,有人进来厨房。 第4章 季承儒眼底的惊疑 季承儒的随从兼护卫的葛英,拎着食盒迈步而入。 在看到花昭时,葛英愣了下,随即面无表情朝着厨娘道:“四少爷今个没什么胃口。” 葛英将食盒放下,只当没瞧见花昭,转身离去。 花昭见怪不怪。 不仅是国公府,整个京城的人,都认为她配不上的季承儒。 葛英作为季承儒身边最忠心的护卫,对她有很大的敌意。 “吃食都没动啊!”吴厨娘打开食盒说了声。 “四少爷这几日都没什么胃口……” 听着厨娘们的对话,花昭探过身子看了眼。 煮得发白的肉片,和蒸的整条鱼,一看就没什么食欲。 花昭瞧着自己还未用完的馅料,漆黑的眼珠转动两下,“我来。” 她撩起袖子,问道:“可还有馄饨皮?” “没了。” 花昭道:“没有馄饨皮,饺子皮也成。” 吴厨娘点头:“有的有的,饺子皮有。” 等吴厨娘取来饺子皮,花昭便开始用筷子挑肉馅。 “小姐,您要包饺子吗?”阿绿凑上前问。 “不是。” 花昭手上的动作回答了阿绿。 “包子?”一旁的夏桃了句。 花昭笑了笑。 “算是拇指生煎包吧!” 厨房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花昭包完了馅料,在锅中刷了层油,将一个个小包子摆放整齐,嘱咐烧火的丫头用小火慢煎。 趁着空挡,花昭又备好其他可用的食材。 花昭又在锅中淋上一层芡汁,盖上锅盖焖。 焖个几分钟后,花昭掀开锅盖,香味顿时弥漫而出。 几个脑袋凑了过来。 花昭一边将手上的黑芝麻撒下去,一边笑道:“在拇指生煎包的肉馅里加上皮冻会更好吃。” “皮冻?”夏桃问得比阿绿还快。 “嗯,皮冻,那样咬下去,一口爆汁,鲜到连舌头都想吞掉。” 夏桃暗暗吞了口唾沫。 花昭又用准备好的食材做了碗酸辣汤。 做好的吃食装进食盒里,趁热送去兰苑。 花昭拎着食盒敲了敲书房的门。 书房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进来。” 花昭推门而入。 书案前的季承儒正在看公务,头也没抬,他已换下官服,月牙白的锦袍,衣襟和袖子上都用银线绣有祥云图。 干净而矜贵。 似有察觉,季承儒抬眸,在看到门口站着少女时,他墨眸里闪过一丝诧异,瞬间稍纵即逝。 “我做了些吃食。” 花昭往一旁的桌子走去。 季承儒俊眉微拢,薄唇轻启,话未说出来。 花昭转头,展颜一笑,“我知四少爷没什么胃口,不过既已做出来了,就赏个脸好么?” 少女一笑,脸颊旁显现出两个梨涡,眉眼里好似有光洒落进入。 季承儒微怔。 平静的眼底,有涟漪微起。 但随之而来,是一股深沉的探究之意,在眼底逐渐扩散。 花昭打开食盒,食物的香味弥漫开来。 季承儒下意识望向她的手。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手却比同龄人的手还要小些。 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圆润中透露着浅粉色的莹光。 她端出汤盅,与包子? 一个个撒上黑芝麻的拇指生煎包,底部煎得微黄酥脆。 拎起酸辣汤的盅盖,那股令人开胃的醋香味勾得才吃饱的花昭,都想喝一碗。 “拇指生煎包需得趁热吃,你慢用,我先回房了。” 见他不语,花昭说完,朝着书房门走去。 突然,花昭转头。 她眨了下眼睛,“你放心,我没下泻药哦。” 季承儒微微一愣,随即抿紧薄唇。 花昭笑着摸摸自己的秀气的鼻子。 嫁入国公府的她,是有怨气的。 所以刚开始时,也用了点小伎俩,不过都被季承儒给拆穿了。 花昭转身离去。 季承儒的墨眸一直盯着她的背影,似要将她看透般,眼神里有凌厉,也有深沉,与……惊疑。 直到少女合上房门离去。 脚步声渐远。 季承儒起身,走到桌子旁。 看那自汤盅里升起的白色热气。 他掀起锦袍,缓缓坐下。 眼底的惊疑并未褪去。 而是逐渐扩大。 季承儒拿起筷子,戳破拇指生煎包,又将筷子头放在鼻端下,轻轻嗅了嗅。 片刻后,季承儒又夹了个完整的拇指生煎包放入口中,动作优雅地仿佛像是在品尝珍馐美馔。 舀一勺酸辣汤,同样嗅了嗅,随后送入口中…… 季承儒又连喝了四五口,动作一如既往地不疾不徐。 葛英在得知花昭做了吃食,还趁着他不在的时候,送去书房里,立马赶来。 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又起了什么坏心思? 亲自下厨? 呵呵。 这种人能做出什么吃食来。 该不会要在饭菜里下泻药吧? 这事儿,那个女人也不是没干过。 自家主子会吃么? 绝对不可能吃。 只怕是拿去喂狗,狗都不会吃! 更何况自家主子这两天都没什么胃口。 葛英进来书房后,季承儒头也没抬道:“收了。” 葛英看到桌子上的食盒。 是吧。 他就知道,主子是不会吃的! 葛英应了声,连忙去拿食盒。 可素? 食盒旁的空盘? 汤盅里干干净净? ??? 主子,你不是说没胃口吗? 另一头。 花昭没有回屋里,而是去兰苑后的小花园转了一圈。 见着花昭回来后,阿绿忍不住说道:“小姐,您干嘛要分煎饼果子给夏桃啊!给她吃就是浪费。” 说着,阿绿哼哼唧唧两声。 花昭笑了笑:“她是国公夫人派来盯着咱们的人没错,不过说到底,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作为我身边的丫鬟,她分内之事完成的很好,也足够细心,一份煎饼果子而已,至于么?” 花昭想到梦境里。 她的小姨并未崛起,直到她死前,还待在冷宫里。 失去小姨的庇佑的她,日子确实不太好过。 但在国公府里,只有些白眼和轻视,并没有后宅那些杀人不见血的阴谋阳谋。 镇国公夫人的娘家,也是京城有名的簪缨家族,后宅妻妾成群,她自小耳濡目染,也算是从宅斗里杀出来的王者,想弄死没有记忆的自己还不简单? 第5章 给女主送金手指 阿绿嘀嘀咕咕地声音传入花昭的耳中,“两份奴婢一个人都能吃完,奴婢没吃饱,还想吃……” “其实就是你贪嘴。”花昭笑着捏了捏阿绿的鼻子。 花昭方才在花园里剪下来一些花枝,正在修剪花枝的根部。 阿绿又在她耳边叭叭叭:“小姐,您给姑爷送吃食,他吃了吗?” 花昭将修剪好的花枝插在花瓶里,随口回道:“不知道啊,等会你去厨房问问看。” “小姐,您是打算和姑爷好好过日子了吗?不再惦记七皇子了吗?” 厨房里,阿绿听自家小姐说拇指生煎包和酸辣汤是给姑爷的,又惊又喜。 她可是看的很清楚,自家小姐没有在汤里下泻药。 花昭转头看她,不语。 阿绿被看的缩了缩脑袋,但还是壮着胆子说道:“就算您罚奴婢,奴婢还是想说,您的眼神不太好,姑爷多好啊……这京城贵女可都争着抢着要嫁给姑爷……” 花昭抬手。 阿绿吓得一下子抱着头,蹲在地上。 花昭噗嗤笑出声,“我插花呢!” “小姐……” “行吧,我承认我以前的眼神儿真不行,不念了,不想了,好好过日子。” 阿绿伸出手,在花昭的额头上摸了摸:“奴婢怎么今天的小姐有点奇怪呢?” 花昭拍下她的手,笑道:“小丫头片子,什么奇怪不奇怪的。你家小姐我就是突然想开了……没嫁人前就和七皇子没可能,嫁人后更加没可能,折腾累了,不折腾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是和姑爷一起好好过日子吗?”阿绿瞪大眼睛问道。 花昭哭笑不得。 她这个丫鬟,在这个问题上有点执着啊! “快去开窗户……” 花瓶里娇花,为古色古香的房间添了一丝春色。 阿绿去开窗户,春风吹入房中,吹落两片花瓣。 花昭看着花瓣走神。 其实,她现在恢复穿书前的记忆,可以想办法离开国公府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是,她不能这么洒脱地离去。 穿书这五年里,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例如,身处在冷宫里的小姨。 小姨真的是处处为自己的打算。 便是旁人说她有多不好,可小姨却把她当个宝。 那五年和小姨相处的回忆,深深刻在脑海里。 所以,她没法斩断那些羁绊。 至于季承儒。 她不懂他。 梦境里看到那一幕幕,是难解的谜团。 她不懂他,可她清楚,此人不会伤害她。 况且。 花昭捻起一片花瓣放在掌心里。 在书里,季承儒是一代权臣。 要把小姨从冷宫里捞出来,光靠现在的她,是不可能做到的。 她连皇宫的门都进不了。 午后的温度要高些。 花昭打算睡会儿,她这具身子实在是太虚了。 睡前,她绞尽脑汁地回想着书中的内容。 只是,那本书她跳着看的。 且那本书和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她连大结局都没看完就弃文了。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什么重要的事情,从她醒来后,便一直有这种感觉。 花昭的眼皮子缓缓阖上。 整个人也陷即将陷入深度睡眠当中。 只是。 记忆像是开了个口子。 很多被遗忘的细节涌了出来。 花昭突然睁开眼睛,整个人如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 动静惊动外屋的阿绿。 “小姐,您怎么了?” “草泥马!”花昭脱口而出。 “草泥马什么马?”阿绿挠了挠后脑勺。 花昭从床榻上下来,“阿绿,把我的衣服拿来,我要出府!” “去哪儿?” “回花家!” 花昭说这话时,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 大宴国的风起和历史上那些朝代有所不同。 没有很多繁琐的规矩。 出府只需要派人去长辈那边知会一声便是。 没多久,下人备好马车。 两刻钟后,马车抵达花府门口。 花昭直奔自己未出嫁前的闺房。 房间还是她没出嫁前的样子,只是桌子上积了层薄薄的灰尘。 花昭在梳妆台的奁子里翻来翻去。 奁子里还有一些她出嫁没有带走的首饰,基本都是她不喜欢,且款式很老的首饰。 “小姐,您在找什么啊?奴婢帮您?”阿绿问道。 “一个翡翠叶子的吊坠。” 花昭把梳妆台每一个角落都翻过了,几个奁子里的东西都被她倒出来,并没有看到那块玉叶子吊坠。 “不在房里,那应该落入花灵儿的手里了。”花昭自言自语。 “小姐,是不是穿着根银链子的翡翠玉叶子?” 花昭看她。 阿绿又道:“你出嫁前天晚上,奴婢还在奁子里看到过,奴婢问你要不要带去国公府,您说不喜欢,便没带上。” 花昭闻言,深吸一口气。 老天爷玩她啊! 她还真是把炮灰这两个字诠释到淋漓极致,还给女主送金手指! 她才想起一些书中细节。 书中女主无意当中得到一个翡翠吊坠。 而吊坠是个金手指。 花灵儿便是凭着金手指,一路开挂式成长,最后帮助男主统一天下。 特么的,翡翠吊坠是个玉叶子,她就有个翡翠玉叶子。 应该说,是跟着她一起穿书而来。 那玉叶子是她爷爷赌石得到的高冰翡翠,体积不大,爷爷没舍得卖,便让人打造成一个玉叶子吊坠送给她奶奶。 她出生后,奶奶便将玉叶子用根红绳穿着送给她。 红绳子戴久了容易褪色,十八岁的她就用赚得第一桶金买了根铂金项链穿着吊坠。 之前,她不断地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 想到五年前,她落水醒来时,手上就紧紧抓着条玉叶子项链。 只是那时的她,刚穿书,被抹去记忆。 醒来后,她没把玉叶子放在心上,随意丢在奁子里,吃了五年的灰。 花昭忘记书里的花灵儿是如何得到玉叶子的。 但她能肯定,玉叶子在花灵儿的手上。 花昭端坐。 绞尽脑汁的回忆书中开篇内容。 开篇没有马上就写金手指。 阿绿道:“小姐,要不去问问夫人?” 话音刚落,院子外响起脚步声。 紧跟着,女人责备的声音传入房中。 第6章 工具人花昭 “是昭昭么?你这孩子,回家怎么不提前派个下人知会一声?” 花昭转头看去。 一袭雪青色锦裙的苏氏迈步而入,年约四十的年纪,保养的宛如三十岁出头。 她仪态端庄,气质从容大方,瞧见花昭后,轻轻摇头,“你啊你啊,都已经嫁人了,还这般不懂规矩。” 花昭看着面前的妇人,沉默片刻。 “回来找样东西,等等就走。” 苏氏坐到她花昭身旁的椅子上,拧了拧眉心,“看你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是不是又在国公府惹事被罚了?昭昭啊,今时不同往日,你姨娘出事,你若是还像往日那般没规矩,迟早有天会惹大祸上身。” 花昭只是看着苏氏,一言不发。 苏氏见自家小女儿这次回家沉默了许多,还以为她在国公府被罚得狠了。 她不由轻叹,伸出手握住花昭的手。 “昭昭啊,往日娘亲说再多,你都当耳边风,现在可是尝到滋味了?日后你在国公府行事要处处小心些,也莫到处乱跑,能不参加那些宴会,便别去参加,特别是近日,我和你爹打算给你二姐姐挑选一门好亲事,你莫出来惹是非。” 花昭果断抽出手,起身来,看向梳妆台,淡淡道:“你见着奁子里的玉叶子了么?” 苏氏愣了下。 “是用一根银链子穿着的玉坠?” 花昭点头。 苏氏表情放松,“你出嫁那日,娘帮你收拾房间,瞧见那玉坠通透,又想着你没带去国公府,是为不喜,便戴了几日……” “东西呢?”花昭抿唇。 “你二姐姐见着甚是喜欢,娘便送给你二姐姐了。” 尽管猜到玉叶子在花灵儿手上,花昭的心还是沉了沉。 她凝眉深思。 书的开篇,并没有一上来就写金手指,而是在铺垫女主的处境。 记忆还是过于模糊。 苏氏道:“娘还以为昭昭不喜欢那枚玉坠呢!没关系,下个月金玉楼上新货,娘给你买块玉佩。” 花昭望向苏氏,直接道:“我不要新的,我只要属于我的那枚玉坠,花灵儿可在府上?” 苏氏眉心拢了下,“昭昭怎么直呼你二姐姐的名讳?不过一枚玉坠而已,你二姐姐喜欢,你赠予她便是,又如何斤斤计较?” 花昭拨腿往门外走去。 “昭昭?”苏氏唤了声。 花昭没搭理她。 “你这孩子——”苏氏话里满是恨铁不成钢,连忙追上去。 瞧见花昭往花灵儿所住院落走去,也不搭理自己,苏氏更显不悦,拨高声音,“花昭,你站住!” 花昭脚步一顿。 只是回头,深深看着苏氏。 眼神平静到极致,眼底隐隐透露着一股冷意。 还是那张脸。 苏氏的心莫名一紧。 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了。 青石小路旁,栽种两棵梨树,如今正值梨花盛放的季节,春风徐徐,雪白的花瓣纷纷落下,如那冬日里鹅毛雪花,夹杂着寂静与寒冷。 花昭收回视线,离去。 苏氏似未回神,怔怔站在原地。 阿绿连忙小跑到花昭身后,小声说道:“小姐今日是怎么了?” 小姐对夫人的态度变了。 “烦。”花昭吐出一个字,不再多言。 她望了眼天际,放在腹前交握的素手微微收紧。 如今恢复意识,也记起穿书前的记忆,她知自己是五年前穿进书中。 脑海里,也有那五年在花府生活的点点滴滴。 她的亲生母亲苏氏曾是花元思的平妻。 而正妻是大苏氏,也就是她母亲的亲姐姐,因着早年身体虚弱,嫁入花家无所出,便让花元思娶了花家二小姐,也就是她母亲做平妻。 她娘亲嫁入花家后也很争气,很快就生了一位少爷,也就是她大哥。 在她大哥四岁时,大苏氏和她娘亲又同时怀孕。 十月怀胎后,大苏氏早产先生下花灵儿,她娘亲于一个月后生下她。 因着大苏氏的身体太虚弱,在花灵儿五岁时就病逝了。 她娘亲便从平妻变成正妻。 在外人的眼里。 小苏氏贤良淑德,把亲姐姐的女儿视如己出。 事实上,确实如此。 花灵儿比她更像是小苏氏的女儿。 可笑的是。 在过去,她还是个讨好型的人格,尽管知道小苏氏的偏心,却总是想着用讨好来获取认同。 许是书中设定如此。 哪怕是母亲的偏爱,她也不曾与花灵儿作对,连个戏份多的恶毒女配都算不上。 她就是纯粹的工具人。 随着脑海里的画面不停的涌现,花昭只觉得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真是令人窒息的回忆啊! “昭昭怎么回府啦?”一道温柔的女声打断花昭的思绪。 花昭抬眼望去。 不远处站着一袭纯白色锦裙的少女,裙摆和袖袍上都绣有银色水波纹的图案,显得细致和秀气。 少女长了张漂亮的鹅蛋脸,气质温婉,扬唇浅笑时,如那风中微微摇曳的小白花,纯净而美好,忍不住让人心生呵护。 花灵儿。 “你是来找我的吗?”花灵儿款款上前,满脸温柔。 “我确实是来找你的。”不等花灵儿反应过来,花昭摊手,冷声道:“玉坠。” 花灵儿一愣。 她几乎是下意识捂住自己胸口位置。 花昭注意到她的动作,看到花灵儿衣襟间露出的一抹银色。 很快,花灵儿面露担忧道:“昭昭心情不好?可是在国公府受了委屈?” 花灵儿又轻叹声,“我就知道,姨娘出事,国公府那些人肯定会寻了机会为难你……昭昭莫难过,你还有二姐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二姐姐都会陪着你……” 花灵儿伸出手,想触碰花昭的脑袋,被她闪避开。 第7章 那有你这样做母亲的吗? “别转移话题,我的东西,还来!” 花灵儿微微睁大眼睛,很诧异花昭对自己的态度。 花昭也在捕捉着花灵儿的表情变化。 她想知道花灵儿是否得知玉坠的秘密。 花灵儿咬咬唇瓣:“昭昭,二姐姐从未伸手问你要过什么,这一次……你能把玉坠送给我么?” 像是怕花昭会拒绝,花灵儿又急忙道:“昭昭出嫁后,二姐姐甚是不习惯,好长一段时日都未睡好,那日瞧见娘亲颈脖上戴着的玉坠,颇感亲近,才知是昭昭的,说来也巧,戴上玉坠后,就像是有昭昭陪伴般,也能安然入睡。” 花灵儿还想说什么,花昭已经伸出手,抓住衣襟间露出来的那一抹银色。 可不等花昭扯掉。 花灵儿惊呼一声,双手急急地抓住花昭的手。 “昭昭!” “放开!”花昭冷声道。 颈脖里的玉坠也露了出来。 不知为何,花灵儿的心底生出迫切的紧张感。 就好似有个声音在告诉她。 千万不能失去玉坠。 千万不能! “昭昭!”花灵儿忍不住提高分贝,“往日你要什么,只要二姐姐手上有,便毫不犹豫给你,在这个世上,也只有你才值得二姐姐这么做,我现在问你要一块玉坠,你也不肯么?竟还要动手来抢,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 来了! 花昭就知道花灵儿会说这样的话。 要知道,花灵儿这样的人,放在现代,那可是个pua高手。 她穿进书中有五年时间。 在外人的眼里。 花灵儿不管学什么都很快。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而自己和她是个鲜明对比。 失去记忆那五年时间,她是学堂最差的学生,每次考核都是最后一名。 女红更是一塌糊涂。 花灵儿有多优秀,花昭就有多愚笨。 且脾气还臭,真是一无是处。 大家心照不宣。 但在京城里,因苏妃的关系,没有人会大着胆子在花昭面前说她蠢。 花灵儿不同。 她说的最多便是。 【昭昭太笨了,脾气也臭,别人都嫌弃你,只有我不嫌弃你,知道吗?】 【昭昭蠢蠢的,这都不会,下次你说啊,二姐姐来帮你啊!】 【昭昭莫要生气,若是换做其他人,二姐姐肯定不会这么说,只因你是我的昭昭啊……昭昭放心,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二姐姐绝对不会嫌弃你。】 “昭昭,二姐姐方才的话是有些重了,你别难过,二姐姐说那些只是在教你做人做事,不过没关系的,不管你是什么样的,都是我的好妹妹。”花灵儿的声音软和下来。 花昭盯着花灵儿看,讽刺出声,“你还真把我当傻子啊!” 花灵儿一愣。 下一秒。 她惊叫出声。 是花昭挣脱花灵儿的手,用力一拽,便将项链从花灵儿颈脖上拽了下来。 花灵儿白皙的颈脖上勒出一条红痕。 “花昭,你在做什么?!” 蕴含怒意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苏氏疾步上前。 她清楚的看到花灵儿颈脖上的红痕,胸脯顿时起伏的厉害,“你就是这么对你二姐姐的?” 面对苏氏的怒意,花昭无动于衷,她敛眸整了整自己有些褶皱的袖子,“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她不给,就别怪我动粗。” “你怎么变成这幅德行了?往日你在外面胡作非为也罢,现在竟然欺负到自家人头上?一块玉坠而已,从小到大,你二姐姐帮你的还算少吗?” 花灵儿脸色苍白开口,“母亲,你别怪昭昭……许是昭昭在国公府受了太多委屈,无处宣泄,我是她姐姐,该理解她,包容她。” 苏氏重重说道:“你和苏妃娘娘就是太宠她了!” 听到苏氏的话,花昭低笑出声。 笑声里充斥着讽刺之意。 是啊,大家都认为,她和花灵儿姐妹情深。 夸赞花灵儿是个好姐姐。 便是以前的她都是这么认为的。 在行为上,花灵儿不会严厉的指责自己。 可她在她面前,会放大自己的优点,又提到自己的弱处,同时又经常说她永远不会嫌弃自己,类似的话。 以至于,在她的内心深处,觉得花灵儿是真的好。 这么好的姐姐,娘亲会偏心也正常。 苏氏脸色微沉,“你还笑?你看看灵儿的脖子,要是留疤怎么办?” “不是有你照顾她吗?”花昭嗤笑出声。 她看着苏氏的脸。 看她的眉眼。 看她的因生气,而抿起的唇。 记忆里。 她是不起眼的那个孩子。 上面有大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大宴国不似历史上的朝代那般重男轻女,可闺女还是闺女,比不得传宗接代的儿子。 更何况她上面还有个聪明优秀的花灵儿。 她有小姨宠,但骨子里还是希望娘亲能在意她,多给她一点关心。 “你这是什么态度?”苏氏拧紧眉头,“还不给你二姐姐道歉。” 话音刚落下,花昭已然转身,朝着花府大门方向走去。 “昭昭!!!”苏氏生气大喊道。 花昭脚步不停。 苏氏太气了,“有你这样做妹妹……” 话还未说完,下一秒—— 花昭猛地转过身,拨高声音,“那有你这样做母亲的吗?” 那一霎。 花昭的眼眶红了。 只是。 很快便恢复如常。 她冷着脸看苏氏。 转身。 大步离去。 苏氏还站在原地。 她看着花昭逐渐远去的背影,唇依旧微张着。 花灵儿才反应过来。 她是强忍着,才没有追上去,从花昭的手上抢回玉坠。 可是看着花昭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那一瞬。 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花灵儿轻蹙蛾眉。 她佩戴玉坠有一月有余。 隐隐觉得这玉佩与普通的玉佩有区别。 “昭昭是什么意思……” 苏氏的话打断花灵儿的思绪。 苏氏捏紧手帕,眼底闪过一丝无措:“灵儿,昭昭是在怪我吗?” 花灵儿上前握住苏氏的手,“母亲,你莫胡思乱想,是今日的昭昭太奇怪……像是变了个人那般……灵儿晚点派个人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国公府那边出了什么事才让昭昭变成这幅模样……” 苏氏点点头,轻叹一声。 她看到花灵儿颈脖上的红痕,眼底流露出心疼之意,“灵儿,疼吗?” 花灵儿摇头。 “母亲,灵儿不疼。” “你这孩子……诶,昭昭下手也不知轻重……” 花昭让车夫先行离去。 她走路回季府。 大街上甚是热闹,随处都是摊贩的叫卖声。 “小姐怎么了?”阿绿忍不住询问出声。 花昭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没事。” 阿绿鼓起勇气,“小姐,不管您做什么,奴婢都站在您这边!” 花昭转头。 看着一脸认真的阿绿,花昭心头的那一层雾霾,驱散了些。 她抿唇浅笑,伸出手指刮了刮阿绿的鼻子。 “嘿嘿。” 见自家小姐笑了,阿绿也傻乎乎笑出声。 花昭去了北街。 这是一条很冷清的街道。 和京城的繁华格格不入。 “小姐,您这是要……” 阿绿的话没说完,便被花昭拽到墙角落里。 第8章 难不成,她是替身? 从花昭的角度看去。 能看到斜对面的牌匾。 是家看上去很旧的店铺。 花昭那双水灵灵的大眼似乎在捕捉着什么。 在看到一名老妇端着水盆往外泼水时,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阿绿看在眼里,轻声道:“小姐,你不进去吗?” 直到看到老妇进去后,花昭摇摇头,“今天就算了。” “哦。小姐,老人家的身体看起来恢复的挺好的。” 花昭重重点头,“是啊!” 她又看了眼店铺,心情似乎好多了,招呼阿绿一声,打道回府。 等花昭主仆俩回到国公府,天边已夕阳西下。 彩霞渲染半个天空,宛如画师手中的画笔,为白日点缀上最后一缕绚烂。 花昭摸摸袖子里的玉坠。 温润的触感提醒着她,已经夺回自己的东西。 不去想那些糟心事,还是挺爽的。 见自家小姐心情转好,阿绿道:“小姐,现已过了用晚饭的时辰,厨房肯定不会给咱们留饭,您看咱们晚上吃什么呀?” 见阿绿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花昭笑眯眯道:“你这个小吃货,就想着吃呢!” “是小姐做的那个煎饼果子太好吃啦,奴婢还想吃!” 花昭迈过门槛,水灵灵的眼眸转动着,“晚饭吃什么煎饼果子啊……看看厨房有什么食材再说。” 花昭也没急着去摸索玉坠的秘密。 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反正玉坠也跑不掉。 心里高兴,花昭下台阶时,两个小jiojio摆齐,从一层一层的台阶跳下来,周身弥漫雀跃的气息。 季承儒从外面回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春日的晚风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拂面而来。 随着小姑娘一蹦一跳的动作,那发髻上的镶珠蝴蝶金簪的镂空蝶翼轻轻颤动着。 正好有夕阳余晖落下,折射出的金芒耀眼夺目。 “小姐……是姑爷!” 花昭跳下最后一层台阶,听到阿绿的话,下意识回眸看来。 但见,刚迈过门槛的男人,站在她后方。 长身玉立,满身矜贵。 一双墨黑的瞳仁依旧透露着深不可测的暗芒,正在细细地打量着她。 四目相对时,心情好的花昭一下子便扬起笑脸。 她笑起来时,颊边两个小梨涡立马显现而出。 那一刻,夕阳的余晖好似落入小姑娘眼底,灵动而璀璨。 也不知是夕阳的余晖灼目,还是小姑娘的笑容太过明媚,男子微微偏开视线,同时双手负背在身后,此番动作,更显严肃与距离,教人不好亲近。 花昭似完全没感受到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强势气场,她小手朝着季承儒摆了摆,算是打招呼,又道:“四少爷也刚从外面回来么?” 季承儒表情淡淡,低低应了声。 “那用过晚饭了吗?” 对于季承儒的冷淡,花昭依旧巧笑嫣然。 不等季承儒开口,后方的葛英一脸戒备道:“四少爷与林大人他们在聚福楼吃了酒。” 这女子笑得如此殷勤,定然有鬼! 他得防着点。 “噢。”花昭应了声,“那我先去厨房啦!” 见他没什么反应,花昭领着阿绿往厨房走了。 季承儒仍站在原地。 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花昭的背影,眸光沉沉,涌动着令人难懂的幽光。 也不知是想起什么,幽光消匿,神色微怔。 花昭走出去一段距离,忍不住回头。 隔着距离。 她一眼便望进他的眼里。 但很快。 季承儒收回视线。 他大步流星往兰苑走去。 背脊挺拔如修竹,气质清冷端方。 花昭摸摸自己的脑袋瓜子。 季承儒明明是在看她。 可是她却有种,他透过她看向别人的错觉? 花昭又想起梦境里让她十分深刻的那一幕。 他发丝一根根变白的画面。 难不成,她是替身??? 思及至此,花昭瞪圆了眼睛。 不然季承儒为何要求娶她? 最重要的是,她和季承儒之间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接触。 花昭自行脑补出一场爱情生死大戏。 在路上,正好碰到夏桃。 夏桃福身行礼,神情严肃,“四少奶奶若是还未回府,奴婢就该外出寻你了。” 意思是她回来晚了。 阿绿双手叉腰,“行啊你,一个丫鬟还敢管到主子头上?!” 夏桃连看都没看阿绿一眼,径直朝着花昭道:“四少奶奶,这是夫人的意思,夫人还说,日后你外出,务必带上奴婢。” 阿绿大有要吵架的意思,花昭拦着她,“我知道了。” 她那婆婆,是怕她在外面惹事。 “夏桃吃饭了吗?” 花昭继续往厨房方向走去,见夏桃跟上,随口道。 夏桃是下意识回道:“没——” 说完,她似乎诧异自己回话的速度过快,又犹豫片刻,表情刻板,语气认真道:“奴婢不饿。” 花昭回头瞅了眼,轻笑一声。 听到笑声,夏桃表情更加严肃。 厨房里只有吴厨娘一人。 花昭找到一块五花肉,约莫一斤半左右,橱柜里还有十几个鸡蛋,一小把青菜,几颗香菇,别的新鲜食材用完了。 “阿绿,你去府上的药房取些八角等香料来……” 阿绿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八角?” 夏桃和吴厨娘齐齐看来。 花昭报了几种香料名字,又道:“你尽管和管事说你要的香料就行了,速去速回。” 高门府邸里会备些普通的药材,八角等香料还可以入药,季府就有。 蒸上大米饭,在阿绿回来前,花昭将五花肉和香菇洗净切小块,又把煮熟的鸡蛋放入锅中炸虎皮,等准备工作就绪,阿绿带回了香料。 生火,将五花肉放入锅中干煸出肥油,待猪油的香味在厨房扩散开来,放香菇丁和葱蒜翻炒,片刻后,花昭将姜片,八角香叶等香料丢入锅中,添加酱油和冰糖。 用炒勺翻动着锅中食物,直到每一块五花肉都裹上糖色。 在看到花昭把药材丢进锅中时,吴厨娘和夏桃都惊呆了。 好一会儿两人才反应过来,吴厨娘忍不住凑到夏桃耳边小声说道:“四少奶奶丢了好几种药材进去呢!这能吃吗?吃了不会出事吧?” 夏桃拧眉摇头。 ps:【没有替身梗。】 第9章 季承儒的手微微收紧 花昭往锅中倒了两碗水。 又将微黄的鸡蛋切半丢入锅中,盖上锅盖。 “小姐,您在做什么呀?”阿绿探头张望。 花昭笑眯眯,“卤肉饭。” 阿绿挠了挠自己的额头。 炖煮了大概四十五分钟的时间,起锅前,花昭又炒了青菜,拿出餐盘和饭碗,在饭碗舀上多多的米饭,又倒扣在餐盘中央,餐盘里便是个摞高的米饭形状。 她再掀开锅盖。 那一刻,浓郁的卤肉香味直往几人鼻子里窜。 阿绿三人几乎是同时抻长脖子往锅里看。 每一块五花肉和鸡蛋都裹上浓厚的酱汁,色泽诱人。 三人下意识吞口水。 花昭最后的颠勺,锅中食物翻滚。 炸过猪油的五花肉分量不多。 只有三人份。 花昭挖一勺淋在米饭外围一圈,夹上些青菜,一份卤肉饭到位了! 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干脆迅速。 最后三份卤肉饭摆放在灶台上。 三人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太香了! “阿绿,拿食盒装起来,咱们回兰苑吃饭。”花昭洗净双手,拿着手帕擦拭着手上的水渍。 阿绿忙不迭地咽口水,又忙不迭的点头。 “小姐,你吃两份吗?”阿绿一边将卤肉饭装入食盒中,一边询问。 花昭擦拭的动作一顿,“你当你家小姐是猪啊,吃得了两份么?另外一份是给夏桃的。” 一听到是给夏桃的,阿绿瘪了瘪嘴。 “四少奶奶,奴找夏桃有点事情,不如你让夏桃在厨房用饭吧?”吴厨娘道。 “随便。” 很快,花昭和阿绿走了。 “夏桃啊,四少奶奶真是乱来,在菜里放药材,也不知道吃了会不会坏肚子,不如我先帮你尝尝?” 夏桃:“…………” 吴厨娘悄悄咽了下口水,拿起瓷勺,挖了一勺米饭下来拌上酱汁,待每粒米饭都裹上酱色的汤汁,又舀起送入口中。 夏桃直直瞅着吴厨娘。 吴厨娘愣住了。 “这味……” 夏桃连忙问道:“怎么?” “我再尝一口。” 吴厨娘说罢,又急忙舀米饭。 夏桃一脸狐疑,立马拿起餐盘。 她拿起一旁干净的瓷勺,舀起被酱汁包裹的米饭,快速送入口中。 卤肉饭还有些许烫口,却也挡不住在口中充斥的肉香味。 每一处味蕾像是被刺激到了,还未咬碎卤肉,肉质软糯的好似要在口中融化。 夏桃呆了一瞬。 真是…… 太好吃了! 真是吃一口唇齿留香。 吃了一口还想吃一口。 吴厨娘见夏桃一口一口的吃,连忙凑上前,眼巴巴说道:“夏桃啊,再给我吃一口?就一口。” 挨不住吴厨娘的请求,夏桃道:“就一口!” 她又用很重的语气重复:“就一口!” “好勒!”吴厨娘亮她手上的木勺,比瓷勺还要大一倍! 夏桃:“!!!!!!!!” 回到兰苑。 阿绿将食盒放在外屋的桌子上,瞧见茶壶里没水了,又急急忙忙跑去打热水。 “你慢点。”花昭冲着阿绿的背影笑道。 她等着阿绿回来一起吃饭。 从怀里拿出那块玉叶子,花昭细细观察着。 还没看出个什么来,听到脚步声。 “这么快就回来了?是没热水吗?”花昭抬头,却见季承儒从门外走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 花昭眨巴眨巴眼睛。 对于季承儒会来她房间,她不诧异。 应该说,这是他们两人的房间。 只不过,两人成亲后,他都在书房睡。 这原本就是没成亲前的季承儒住的屋子,有时候他会进来拿他的物品。 季承儒先收回视线,径直朝一旁走去,从抽屉里取出一块印章。 气氛格外安静。 许是安静的过于诡异。 在季承儒又朝她看了一眼时,花昭想也没想来了句客套话:“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饭?” 说完后,她才想起季承儒在外面吃过。 不过这本来就是客套话。 季承儒不语。 花昭呵呵笑两声,“我忘……” 她话未说完,季承儒轻应声。 他迈步,掀袍而坐。 坐在她对面的位置。 花昭:“???” 不是吃过了么? 季承儒黑玛瑙般的瞳仁直直看着花昭。 片刻,见花昭没反应,他眉峰轻挑了下。 花昭:“呃……吃饭,吃饭……” 她忙从食盒里取出饭菜。 将一盘卤肉饭放在桌子上。 见季承儒还在看自己…… 花昭又愣愣地把餐盘推到他跟前。 季承儒这才垂首打量着盘中饭菜。 花昭的眼睛瞪得浑圆。 神马情况? “小姐——” 阿绿回来了。 在看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卤肉饭摆放在姑爷面前时,阿绿一脸懵逼地看向自家小姐。 花昭摇了摇下头。 阿绿的心碎了。 碎成无数瓣。 她的卤肉饭……呜呜…… 外屋很安静。 花昭偷偷瞄了眼。 好看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好看。 就是份卤肉饭而已,可在季承儒的面前,好似变得高大上起来。 这男子举手投足间都是浑人天成的矜贵与优雅。 季承儒手上的动作微顿。 花昭猛地回神,在他抬眼前,她赶紧低头吃饭。 还是熟悉的味道啊……就是没洋葱。 要是在加些洋葱碎进去炖煮,味道会更鲜。 肥瘦相间的卤肉几乎入嘴即溶。 好吃! 花昭满脸的满足。 这一幕落在季承儒的眼里。 他眼神深了一瞬,随即敛眸,纤长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几下。 “你似乎与以前不一样了。” 花昭刚好舀了一大勺要往嘴里送,她张大着嘴巴,准备包裹勺子…… 季承儒说完,抬眼。 正好瞧见她张大着嘴巴的的模样。 两人大眼瞪小眼。 花昭:“…………” 真他妈的……尴尬…… “怎么不回答?” 他再次出声。 花昭立马放下勺子,小身板也挺得更直。 “或许是我想通了吧……”她呵呵笑两声。 “嗯。” 季承儒垂首继续吃饭。 花昭也收回视线。 两个人都不熟悉。 他就察觉到,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对,大概是以前的自己,对他有怨气,也不会这么心平气和一同用餐。 她也没搞那些小动作。 外屋很安静。 只有瓷勺与餐盘偶尔相碰发出来的声响。 季承儒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他掀了掀眼皮子。 看到对面的小姑娘,正埋首小口小口吃饭。 也不知是想到什么。 季承儒的手微微收紧。 如他所料么? 第10章 本想着说点好听的话来哄哄他 花昭觉得有些奇怪。 好像有人在看她。 只是,当她抬头朝着对面的男人看去时。 季承儒正在安静用餐。 是她的错觉么? 话说回来。 现在也许是个好机会? 花昭转动着眼珠子。 在季承儒朝她看来时,她露出个甜甜的笑容,“四少爷,饭菜可合你胃口?” 季承儒安安静静看着花昭,没有回答。 花昭看到季承儒面前的卤肉饭也吃的差不多了,眼神儿亮晶晶,又道:“好吃吗?您要是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做?” 季承儒放下筷子,“说重点。” 花昭愣了愣。 “我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季承儒微微颔首。 “好吧……”花昭摸摸自己的鼻子。 她是想让他帮忙打听下苏妃的事儿。 本想着说点好听的话来哄哄他…… “那个,我小姨不是被打入冷宫了吗?四少爷若有机会进宫赴宴什么的,能不能帮我稍稍打听下,我小姨她现在怎么样?” 花昭说完,打量着季承儒的表情。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眸深邃,平波无澜。 花昭还是没能等到季承儒的回答。 他吃完饭,便离去了。 花昭有点懊恼。 她不该这么急着让他帮忙的,欲速则不达。 花昭单手托着下颚,看着外面暗下来的天色,脑海里浮现出,梦境里让她最深刻也是最难忘怀的那一幕。 他站在她的坟墓前…… 神游了会儿。 花昭轻叹声。 “阿绿……” 阿绿可怜兮兮走进来。 花昭被阿绿那可怜相给逗乐了,“明天再给你做煎饼果子和卤肉饭~” 阿绿伸出两根手指:“要两个!” 花昭抿着唇笑,“好好好,你想要几个都成,你让下人备水,我要沐浴。” 厨房里。 吴厨娘看着生闷气的夏桃,摸摸自己的肚子,“夏桃,四少奶奶有一手好厨艺,你跟在她身边还愁没好吃的?” 见夏桃不说话,吴厨娘笑笑,感叹道:“真的太美味了!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吴厨娘一脸满足地走出厨房。 走出一段路。 吴厨娘瞧见对面走来的人,立马停下脚步,福身行礼。 “小少爷。” 月光下,一袭蓝色锦袍的小少年郎约莫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 他手上是把折起的玉扇,面对下人的问安,他抬高下巴轻应一声,脚步不停,从吴厨娘身边越过。 吴厨娘还没松口气,却见季锦言倒退到她身边。 “小少爷……” 季锦言作为镇国公府上的长孙,吴厨娘可不敢有一丝丝怠慢,况且这小主子性情顽劣。 季锦言用鼻子嗅了嗅,“什么味道?” 他往吴厨娘方向嗅了过来。 吴厨娘吓得一哆嗦。 “小少爷……” “是肉的味道,好香啊……”季锦言眉头高高一挑,“是今天的晚饭?” 吴厨娘慌乱之下连连点头。 “可惜本少爷吃饱了,明个中午再让厨房做一份,送到我房中。”季锦言说完便走了。 兰苑里。 花昭洗完澡后,夏桃帮着绞干了长发。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月光宛如从天边流泻而下的银河,为大地笼罩上一层薄纱,让整个夜都变得神秘而唯美。 两个丫鬟在外屋歇息。 花昭躺在床榻上,拿出玉叶子。 穿书前,花昭就很宝贝这块玉坠。 玉身温润通透,被雕刻的栩栩如生。 花昭抚摸着玉坠,思绪游移。 她在洗澡时,就在回忆书中内容。 书中是以女主为主视角来写的文,她没认真看,且时间比较久,很多细节都遗忘了。 而她做的梦境,会有花灵儿出现,但毕竟是她自己的梦,以她自己为主视角,并没有梦到关于玉坠的事情。 她依稀想起,花灵儿发现玉叶子的秘密,好像与血有关? 要不试试看? 花昭坐起身来。 她去找针线。 找到一枚做女红的银针,往手指扎去。 很快,有细小的血珠冒出来。 花昭又挤了挤手指,挤出更大的血珠,抹在玉叶子上。 静待间。 花昭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十几秒的时间过去了。 玉叶子并未有变化。 “不行吗?” 花昭拧了拧眉头,又挤出更多的血,抹在玉叶子上,依旧没反应。 花昭的心咯噔一下。 莫不是玉叶子已认主? 她拧紧眉头。 花昭又用了其他的办法,玉叶子依旧没反应。 她有点后悔自己看书一目十行。 尝试无果,花昭取下玉叶子上的铂金项链。 项链已被拉断,她穿了根红绳,佩戴在脖子上。 若做最坏的打算,玉叶子已认主,这玩意是她的,花灵儿也别想夺回去。 睡觉! 花昭给阿绿做了两天的卤肉饭。 到第三天,阿绿早上还想吃卤肉饭。 “你还没吃腻啊?” 阿绿小鸡啄米般点头。 花昭无语。 “今个不吃卤肉饭,换个口味,等会吃葱油面,中午吃麻辣烤鱼!” 夏桃进来正好听到花昭说的话,是下意识吞了吞唾沫。 “小姐,这光听名字就觉得好吃哇!!!”阿绿兴奋的嗷嗷叫。 花昭扬唇,“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可惜大宴国还没有辣椒,只有花椒和茱萸油。 茱萸油比起辣椒油来说,还是欠缺了些。 她想吃的美食,很多材料大闫国都没有。 “那小姐需要准备什么吗?奴婢去准备?”阿绿激动道。 花昭刚想开口,夏桃上前,“四少奶奶今日是没时间去厨房了。” “?” 夏桃道:“今日是国公爷的生辰。” 花昭还真不知道。 “今日府上要办生辰宴?” 夏桃摇头:“没有宴请外人,不过等会几个族老会携家眷上门。四少奶奶这会儿该去雪苑和夫人请安了。” 平日免去了晨昏定省,但今天是例外,是她公公的生辰。 “噢,那走吧!” 花昭说完,便往门外走去。 阿绿连忙跟上。 夏桃却突然喊道:“四少奶奶——” 第11章 全家都嫌弃她 花昭回头。 夏桃别开视线,声音小了许多,“四少奶奶,你该换身衣裳。” 花昭望向自己身上浅青色锦裙,忽地展颜一笑,“我倒是忽略了,这身衣裳太素。夏桃,谢谢你的提醒。” 公公的生辰宴,穿得太素,是要被婆婆骂的。 夏桃见花昭巧笑嫣然,反倒是不好意思,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声道:“这是奴婢该做的事儿。” 花昭换了身藕粉色锦裙,又让阿绿取来碧玉珍珠流苏发簪,斜插在发髻上。 泛着莹润光泽的珍珠吊坠,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荡而起。 “那老鬼又跑去哪里了?” 雪苑里,花昭还未进堂屋,便听到国公夫人拨高的声音。 “已派人去寻爹了,娘你莫要急上了火,对身子不好。” 这是她三嫂柳慧的声音。 国公夫人没好气道:“我迟早要被他气死!” “爹他忘记生辰之事么?” “昨个我忘记给他说了,这一把年纪了,玩心比言哥儿还重!” 刘妈进去通报。 花昭在门口等待着,能听到堂屋的声音。 刘妈道:“夫人,四少奶奶来了。” “又来个糟心的。”国公夫人声音沉了几分,“让她进来。” 花昭迈步而入。 一眼便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妇人。 国公夫人,朱芸芸。 年纪大概在五十五左右,却保养得极好,像个四十出头的妇人。 一头发丝盘成低髻,无一根白发。 国公夫人生有四子,老大携妻在边关,而老二和老三,以及老四皆在京城。 国公夫人一看到花昭,便拉下脸来,不等花昭福身问安,她不耐烦道:“站后面去。” 意思是她碍眼了。 花昭也没生气,微微福身,往左后方位置走去。 “听闻四弟妹生病啦?说是烧了几天呢,这脑子没烧出毛病吧?”三嫂柳慧阴阳怪气道。 花昭皮笑肉不笑:“我身子已经无碍,多谢三嫂关心。” 谁关心你啊! 柳慧呵呵,趁人不注意,翻了个大白眼。 花昭看得清清楚楚。 花昭站到二嫂赛纷飞的后方。 赛纷飞板着脸,往前走几步。 拉远与花昭之间的距离。 花昭习惯了,懒得计较。 嫁入国公府这两个月,她的公婆,妯娌们,都是明着瞧不上她。 至于后宅一些阴暗的手段,还真没有。 她们甚至不愿意和她站的太近,好似她身上有瘟疫般。 梦境里亦是如此。 “祝祖父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清亮的声音随着脚步响起。 十二三岁的少年郎大步而入。 是镇国公夫妇的孙子,大儿所出,花昭名义上的大侄子,季锦言。 生得唇红齿白,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国公夫人一瞧见季锦言,立马扬起笑脸,“言哥儿来啦,快到祖母身边坐。” 季锦言刚要上前,转头看到花昭,顿时大叫出声,“你还没病死啊?” 花昭:“…………” 上来就咒她?她能不能打屎这个熊孩子? 花昭还是没吱声。 季锦言这小子被宠坏了,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小纨绔。 花昭露出标准的微笑脸。 季锦言瞧着,一脸嫌弃道,“丑死了。” 花昭:“…………” 一旁的三嫂柳慧在偷笑。 “言哥儿,快过来。”国公夫人招招手,瞥向花昭的眼神极为冷淡。 季锦言倨傲地打量花昭一眼,转而满脸笑容朝国公夫人走去,“祖母,祖父呢?今个是他生辰,他怎么不在?” “你祖父把生辰的事儿给忘了,祖母昨个也忘记提醒他,他一早便出府去了。” 国公夫人话音刚落,有下人进来禀告道:“夫人,国公爷经常去的那几个地儿都找过了,没找着人。” “找,继续找,多派些人去找,务必在两炷香的时间内找到老爷!”国公夫人揉了揉眉心。 花昭站在角落想。 莫不是两炷香后,有客人会上门?不然为何听国公夫人的语气有点急切? 下人退下没一会儿,奶娘送着才三岁的蓉姐儿来了。 花昭一看到漂亮的奶娃娃,眼睛便亮了。 真的好可爱。 “蓉姐儿,到祖母怀里来。”国公夫人微拢的眉头微松。 “我来。” 三嫂柳慧刚上前抱过自己的女儿。 小奶娃娃瞧见角落里的花昭,哇地一声大哭出声。 “这是怎么了?” 花昭就看到奶娃娃伸出短短的小手指,指向自己。 “讨厌厌……” 众人齐齐看来。 不同的脸。 却是同样的表情。 厌烦。 花昭:“…………” 虽然,但是。 她还是想说。 这国公府真没法待了。 “蓉姐儿不哭哦……” 堂屋几人都软语哄着小奶娃娃,花昭望房梁。 “不好了——” “不好了!” 这时,刘妈急忙跑进堂屋里,说道:“夫人,二少爷,三少爷,还有……四少爷回来了!!!” 国公夫人本来在哄着怀里的蓉姐儿,一听到刘妈的话,蹭地一下,把蓉姐儿塞进季锦言怀里站起身来。 看到国公夫人如此反常,花昭眼底闪过不解。 “四叔回来了?”抱着蓉姐儿的季锦言也蹭地起身。 “已经到门口了!”刘妈道。 国公夫人道:“今个如此快下早朝?” “听说是圣上偶感风寒,便提早下朝了!” 季锦言闻言,立马把蓉姐儿塞进三嫂柳慧怀里,大叫道:“要是四叔问起我,就说我肚子疼……不,就说我在念书……” 说完,季锦言一溜烟跑不见了。 花昭:“…………” 这速度能参加奥运会了。 她知道季锦言这个小纨绔最怕季承儒。 可是…… 国公夫人在原地走来走去,“紫喻要是知道他爹生辰之日还跑去外面厮混,少不得又是一顿训斥。” 花昭:“???” 她听错了吗? 季承儒训斥公公? “而且还要怪我不看紧他爹!”国公夫人绞着手帕,继续来回踱步。 花昭:“…………” “娘,还是先拖延下时间,再多派些人手去找爹吧!”三嫂柳慧说道。 “那我先过去,你们见着老二和老三了,同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也帮着娘一起拖延下时间。” 赛纷飞和柳慧齐齐点头。 花昭就看到国公夫人快速整了整自己的发鬓,朝外面走去。 第12章 老子活成儿子 堂屋内只剩下一脸懵的花昭。 “小姐,夫人没为难您吧?”花昭一出来,阿绿忙凑上前问道。 花昭摇头。 她犹豫片刻,“走,跟上去瞧瞧。” 离开雪苑,花昭一眼便看到远处,那长身玉立的男子。 身上的官服还未来得及换下。 前面是国公夫人,正快步朝季承儒走去。 “我儿今日竟是如此帅气啊~~~” 花昭正悄咪咪凑近些,听到国公夫人夸张的语气,险些没崴脚。 国公夫人站到季承儒身旁,为其拂去肩膀上的飞絮。 季承儒眼神平静地瞅着自家亲娘。 幽深的瞳仁瞅地国公夫人一阵心虚。 “娘听葛英说,我儿这几日都在书房处理公务到子时?儿啊,你要保重身体啊,莫要过于操劳!” “而且太操劳,脸上容易长皱纹,我儿生得这般帅气,可不能这么快长皱纹啊!” 季承儒偏过身子,正视国公夫人,低声道:“然后?” 说罢,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国公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想也没想道:“即便长皱纹,我家紫喻也是大宴国最靓的儿郎!” 季承儒双手负在身后,定定看着国公夫人。 墨眸里透露着凌厉的锐光,却是不语。 国公夫人:“…………” 平日里强势高傲的国公夫人在自家小儿子面前,一点点垂下脑袋,双手绞着手帕,小声嘀咕:“紫喻啊,为娘没犯错啊……” “季锦言呢?” “言哥儿也没犯错,他最近乖得很!”国公夫人立马说道。 “那就是我爹犯了错?”季承儒反问道,“又去赌坊了?” 国公夫人的脑袋摆的和拨浪鼓般。 “嗯?”季承儒微微眯眼。 国公夫人小声道:“你爹他没去赌坊……娘派人去找过,就是……就是一大早跑没影了……现在还找不着人……” 季承儒抿紧薄唇。 角落里,听着母子俩对话,花昭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没想到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婆婆,竟还有这一面。 不过季承儒这人,过于冷淡严肃,不苟言笑,有时候比长辈还像长辈。 大抵是与他职业有关。 大理寺卿,掌管全国刑狱的最高长官。 “难道他不知道今日是他生辰吗?”季承儒神色肃然,眉心微拢,“一把岁数了,整日只知吃喝玩乐。” “那个,你爹他就是岁数大了,忘了这事儿……”国公夫人话语一顿,眼睛微微睁大。 花昭看得那是一个津津有味。 只是,视线里多了一道身影。 她的公公,镇国公季塑,猫着腰身站在季承儒后方不远处的位置,死劲给国公夫人使眼色。 国公夫人趁着自家儿子不注意,用力瞪国公爷一眼,打掩护道:“紫喻啊,你爹他真没去赌坊的,也没去斗鸡,斗蛐蛐,听曲子,更没有闹事……今个是他生辰,旁系的几位族老快到了,你给他留点面子,行不?” 季承儒欲望左边看去,国公夫人立马站过来些,挡住他的视线,一脸认真道:“等晚上,娘再好好教训你爹。” 花昭看到,她公公正悄咪咪往旁边的小路溜去。 季承儒深深看自家娘亲一眼。 薄唇轻启:“爹,清月楼好玩吗?” 猫着腰身的国公爷顿时挺直背脊,一口反驳道:“你胡说,我没去清月楼!” 角落的花昭哭笑不得。 国公夫人:“…………” 季承儒转身,双手依旧负在身后,神色严肃的看着自家老爹。 国公爷才反应过来,“咳咳……我是有点事儿外出一趟,这不回来了吗?你赶紧去换衣服,等会几位族老就到了。” 季承儒微微挑眉,“不急。” 他垂眸,拂去袖口上的白色飞絮,慢条斯理开口,“是清月楼的小曲儿不好听,爹竟未去清月楼?” 提到国公爷感兴趣的事儿,他连忙摆手道:“清月楼的两个头牌被望星楼给挖走了啊,其他人唱的小曲难听得紧,不如去望星楼。” 花昭噗嗤一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哦,那今日望星楼的头牌唱了几首小曲儿?” 季承儒的话一出,国公夫人暗叫不好,死劲给国公爷使眼色。 奈何国公爷兴致上来了,完全没注意。 他咧牙,嘿嘿笑道:“唱了好几首呢,都是你爹我爱听的小曲儿。” 国公夫人用力剜他一眼。 蠢货! 季承儒点点头。 “都是爹爱听的小曲儿啊……” “是啊……不是……”国公爷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季承儒冷冷勾唇,“换地儿了?望星楼?” “不是,紫喻啊,今天是你爹我的生辰……” 国公爷要解释,季承儒看向自家娘亲,语气虽轻,却不容置喙,“接下来的半年月银别给了,娘也莫要悄悄塞银子给爹。” 国公夫人小鸡啄米般点头。 季承儒瞥了自家老爹一眼,迈步往兰苑走去。 待人走远,国公夫人一把拧住国公爷的耳朵,“我说你怎么好长一段时间没去清月楼了,原来是换地了……为老不尊的死鬼,差点连累老娘被儿子训……” 骂骂咧咧的声音飘远了。 花昭从角落里出来,哈哈大笑出声。 老子活成儿子。 回去兰苑的路上,花昭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没想到国公爷爱去那种风流之地啊!”震惊之余,阿绿感叹道。 不等花昭开口,夏桃立马说道:“清月楼和望星楼里的女子卖艺不卖身,国公爷只是爱听曲儿而已,从不会乱来。” 阿绿眨了下眼睛,“哦,话说回来,国公爷和几位少爷都没有纳妾啊!” 夏桃重重点头:“这是夫人的命令,不允许国公爷和几位少爷纳妾。” 阿绿眼睛亮了,“你的意思,四少爷也不会纳妾咯?” “自然!” “小姐,您算是嫁对人家啦!” 夏桃用奇怪的眼神看花昭一眼,“别高兴的太早。” “你什么意思啊?”阿绿不高兴了。 夏桃没回答。 花昭看在眼里。 夏桃方才看她的表情,和说的话,都表明,国公府不欢迎她。 她能不能坐稳四少奶奶的位置,还不一定。 花昭刚回到兰苑。 已换了身藏蓝色锦袍的季承儒正好从书房出来。 两人的视线,不偏不倚对上。 第13章 护着 花昭嘴角的弧度还未收敛,两个小梨涡深深。 她一瞧见季承儒,不由想起方才一幕,止不住笑意,她便用袖袍掩唇,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明眸。 季承儒眉心微动,嗓音如上等美酒般醇厚,缓缓道:“你笑什么?” 小姑娘好不容易收敛笑意,轻轻嗓子,脆生生道:“高兴便笑呀。” 娇俏,明媚。 季承儒深深看她一眼,微绷的脸部线条松开了些。 “无事,莫要乱跑。”他低声道。 “噢,好的。” 她懂他的意思,今日几个族老会上门为公公庆贺生辰,人多,怕她生事。 刚成亲那几日,府上人多,她没少整幺蛾子。 她得体谅哈他。 不省心的老子,生性纨绔的侄儿,爱惹事生非的妻子。 见花昭乖乖点头,季承儒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稍纵即逝。 “你现在去雪苑吗?”花昭问道。 “嗯。” 见季承儒不愿多言的模样,花昭道:“我刚从雪苑回来……我先回屋歇会儿。” 季承儒颔首。 花昭径直朝房里走去。 季承儒离开兰苑,低声道:“葛英。” “奴才在。” 葛英上前。 季承儒回眸看向东厢房,冷声道:“吩咐下去,若有人出言欺辱她,一律赶出府。” “她?”葛英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 季承儒冷冷看葛英一眼,拨腿离去。 葛英愣愣回头。 东厢房,花昭? 主子在关心那个女人? 怕旁系那些族人见着她,会说些难听的话? 葛英马上否定自己的想法。 今日是国公爷的生辰。 若有人挑衅花昭,她自不会忍着。 她一闹,必定影响主家的好心情。 “绝对如此!”葛英重重点头。 主子不可能会护着那个女人。 花昭刚进去内屋。 外屋传来阿绿疑惑的声音,“这是什么呀?” “怎么了?”花昭走到外屋,看到阿绿手上拿着一封信。 “这封信放在桌子上,信封上未写名字。”阿绿道。 花昭接过书信,打开来看,只一眼便愣住了。 “这是我小姨的信!” “苏妃娘娘???”阿绿惊讶出声。 夏桃反应更快,马上关上外屋的房门。 花昭快速浏览。 信上,写了她小姨对她的思念,并告知她在冷宫安好,还在信上反复叮嘱她要孝顺公婆,与丈夫好好过日子等等。 小姨没写别的,可花昭哪里不懂她的意思。 如今小姨在皇宫里如履薄冰,她没了依仗,行事要低调。 “小姐,苏妃娘娘说她在冷宫安好,您不用那么担心苏妃娘娘了!”阿绿高兴道。 夏桃嗤笑一声:“你当冷宫是什么地方?” 阿绿刚要怼回去,花昭轻叹:“在冷宫又如何安好?” “小姐……” 花昭缓缓坐下:“小姨是个好强的性子,五年前她与人争吵,外祖父一怒之下拿鞭子抽她,抽得她后背鲜血淋漓,小姨硬是一声不吭,一滴眼泪都未掉,我也从未见过她掉泪,可是……” 花昭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信上的字迹。 有几个字迹的墨水被晕染了些。 是泪吧…… “她大概是放弃了。” 花昭的声音很轻,很轻。 “昔日苏妃娘娘以倾城容貌独得皇上恩宠,而如今苏妃娘娘的容貌被毁,不放弃又能如何?”夏桃低声道。 花昭知道小姨是因容貌被人毒毁,后惹怒圣上才被打入冷宫,她没法进宫,不知小姨的脸被毁成什么样。 花昭突然说道:“夏桃,国公夫人经常入宫陪太后谈心……你可有听国公夫人提起苏妃的脸?” 见花昭希翼地看着自己,夏桃犹豫片刻,如实说道:“说过,苏妃半张脸长满黑斑和毒疮,夫人说,苏妃娘娘再无出头之日。” 花昭垂眸不语,若有所思。 半晌,她从衣襟里拿出佩戴的玉叶子,指腹细细摩挲着玉叶子上的纹路。 半个时辰后。 雪苑派人来知会花昭一声,让她过去。 花昭将书信折好,藏在柜子里。 阿绿说道:“小姐,苏妃娘娘的信是谁送来的呀?” 花昭才想起这茬。 “是四少爷吧!” 阿绿不明白。 花昭前往雪苑。 雪苑很热闹,人很多,花昭自知不讨喜,找了个角落位置待着。 正午时分,国公府摆上几桌宴席。 花昭本想找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谁知二嫂赛纷飞冷着一张脸走来,“懂不懂规矩?” 赛纷飞是将门之后,长相极为英气,说话也直接:“还需要我抱你去主桌坐吗?” 说完,都不给花昭说话的时间,转身就走。 花昭瞅了眼,主桌上,季承儒身旁的空位。 好吧! 三嫂柳慧眼见花昭往主桌方向走来,拉过二嫂赛纷飞,“干嘛让她坐主桌啊?” 赛纷飞板着脸道:“你以为我愿意吗?是娘的意思,今个是爹的生辰,省的她借机生事。” 柳慧翻了个大白眼,“她敢吗?苏妃出事,她不得夹紧尾巴做人啊!” 赛纷飞呵呵冷笑,“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苏妃被打入冷宫已有一月有余,她前几日还在宴会上同人厮打争吵,险些走光,教国公府丢了好大的脸面。” 柳慧撇撇嘴,看到花昭走进,表情是夸张的嫌弃:“好讨厌哦!” 花昭坐到季承儒身旁。 主桌的气氛有短暂的沉默。 很快,大家继续聊起来,只不过把花昭当做隐形人,眼神都不往她这边瞟一眼。 花昭很淡定。 只不过没到开饭时间,甚是无聊。 她余光里是季承儒。 优越的鼻梁啊,点睛之笔是鼻梁靠右的那一颗小黑痣,让他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具特色。 花昭的手伸到桌子下,想拽季承儒的袖子。 没碰到袖子,却碰到季承儒的手。 轻轻一下。 带着一股凉意。 季承儒转头看来。 花昭才反应过来,立马缩回手。 季承儒的眉头轻挑,过分好看的眉眼里有询问。 花昭冲他笑了笑。 张唇,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信。” 季承儒微微抿唇。 表情和神色没变化。 花昭脸颊旁的小梨涡更深了,“谢谢。” 那日,她以为他拒绝了。 没想到,他送来了小姨写的书信。 小姑娘眼睛格外的亮。 季承儒眼神深了许,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他端起桌面上的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指执起杯盖,轻轻撇去白色浮沫,慢条斯理的浅酌一口。 也不知是茶好,还是怎么,男人分明又冷硬的面部线条逐渐柔和。 第14章 清冽微甜 季承儒放下手中茶盏。 便是没多久,又执起茶盏浅尝。 似乎感受到自家弟弟的心情不错,左手边的季三郎凑过来问:“茶好喝?” “嗯。” 季承儒轻应一声,抬手示意他喝喝看。 季三郎皱皱眉,“我尝过了啊!” 说罢,他一脸犹疑着,品尝一口杯中茗茶。 “不咋地。”季三郎摇摇头,“你平日里喝惯了银城的龙井,竟也能接受西城的龙井?” 季承儒执起茶盏,浅酌。 “清冽微甜。” 季三郎轻笑,“你心情不错啊?” 季承儒不语。 花昭等啊等,终于要开饭了。 她现在很饿,早上没吃饭。 下人们呈上一道道摆盘精美的佳肴,卖相不错。 一盘烤鸭摆放上来,外皮烤得金黄,想必味道应该不错,可惜没有卷饼与葱丝等配料。 花昭夹一块放入口中,咬一口。 她的眼角抽搐两下。 假象! 肉质老,外皮和酥脆沾不上边。 花昭完全不想吃第二口。 红烧肉不够入味。 鸡汤不鲜。 花昭暗叹一声,放下筷子。 日子已经够苦了,她怎么能在吃上委屈自己呢?自己做吧! 主位上。 国公夫人朝着二嫂赛纷飞小声道:“不是请的八宝楼的主厨来掌勺的吗?味道怎么差了些?” 赛纷飞愣了下,“娘,昨个夜里下雨,八宝楼的主厨脚滑把手摔伤了,儿媳便让八宝楼其他厨子顶上,早上忙,儿媳忘说了。” 国公夫人皱皱眉,“罢了罢了。” 一旁的三嫂柳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她左手抚着右手袖袍,执起公筷,夹起一块烤鸭放入自家婆婆的碗中,“娘,您尝尝看。” 国公夫人浅尝一口,眼神儿顿时亮了,“可是城南鸭铺的烤鸭?” 柳慧颔首,“是呀,这道菜可不是出自于八宝楼的厨子之手,是儿媳派人提前预定送来的,火候啊,味道啊,儿媳也特意派人叮嘱过。” 国公夫人点头。 一旁的国公爷赞道:“不愧是城南鸭铺的烤鸭,味道好极了。” 旁边桌子的几位族老赞同点头。 “城南鸭铺的烤鸭卖得极好,每天排队的人从街头排到街尾去了。” “外皮酥软,肉质富有弹性,再来一口酒,美哉美哉。” 话音落下,众人跟着笑出声。 花昭脸上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好吧! 他们没吃过正宗的北京烤鸭。 “紫喻,你怎么不动筷子?多吃点。”季三郎给季承儒夹烤鸭。 “是啊,紫喻最近瘦了不少。”国公夫人一脸慈爱。 国公爷小声嘀咕:“操那么多心,不瘦才怪。” 国公夫人听得清清楚楚,用力踩国公爷一脚,小声道:“那你就少给儿子惹事!不省心的老鬼!” 大宴国没有男女不同席的规矩。 旁边桌子的晚辈们陆续到主桌来敬酒。 花昭看着一桌子饭菜,没胃口。 “烤鸭,不试试看?”季承儒似是随口一问,嗓音又低又沉。 “试过啦。”花昭摇摇头,身子往季承儒方向偏了偏,“不好吃。” 他不再多言。 花昭看他。 季承儒安安静静吃饭,与这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熟悉季承儒都知,他是清冷寡言的性子,不喜奉承,便没去打扰他。 袖子被人拽了拽。 季承儒转头,看进身旁小姑娘的眼底。 她的眼底含笑,好似有星光流泻而出。 花昭把脑袋瓜子凑过来,悄咪咪道:“改天我给你做烤鸭~” 季承儒墨眸凝视着花昭,等她的下话。 “可好吃了,保准你吃了还想吃。”花昭一脸认真。 “哦。”他语气轻轻,同时收回视线。 花昭又扯了扯他的袖子,“真哒,不骗你,比城南鸭铺的烤鸭好吃百倍……” “嗯。” 他眼里的暗光闪动几下,低低应声,继续吃饭。 花昭看着他完美的侧颜,心想自己得把他哄高兴了,才能帮助到小姨。 花昭刚想收回视线,忽地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她转头望去,但见季锦言正死死盯着她看。 少年郎眼里有厌恶和愤懑。 四目相对,季锦言无声冷哼,把筷子用力插在米饭上。 花昭:“…………” 午饭结束,花昭寻找机会开溜。 找着阿绿时,她正在擦拭着嘴边的油渍。 “小姐,小姐,方才夫人把厨房剩余的备菜赏给厨娘们,吴厨娘分了只烤鸭腿给奴婢,好好吃!是城南鸭铺的烤鸭!”一说到吃,阿绿格外兴奋。 城南烤鸭在京城很有名,光排队便要很久,以前的她也吃过,觉得还不错。 如今恢复记忆,她便瞧不上了。 花昭笑眯眯,“我没吃饱,去看看厨房还有哪些食材。” 厨房还有一部分新鲜食材。 但没有她需要的主要食材。 花昭准备去一趟集市。 见夏桃跟了上来,阿绿毫不客气道:“我和小姐出去买食材,你跟来干嘛?” 花昭刚想开口,阿绿又大声道:“我知道了,你肯定也想吃小姐做的饭!” 却见夏桃脸颊微红,瞅了花昭一眼,马上低头,轻声道:“夫人说过,四少奶奶去哪儿,奴婢都得跟着。” 花昭轻笑出声。 夏桃闻言,很是不自在。 一时间又懊恼不已。 方才,她听到四少奶奶和阿绿讨论吃食……算了……一口吃食而已,她不吃也不会饿死。 “借口!”阿绿哼哼。 夏桃下定决心后,恢复严肃神情。 花昭未走到大门口,听到后方传来的声音。 “小少爷要去哪儿啊?” “你家少爷我没吃饱,准备去聚福楼点几个小菜,等等你去张家知会一声,告诉张毅他们,今个我请客。” “今日的饭菜不合小少爷胃口么?” 花昭转头,看到季锦言带着随从往门口走去。 季锦言回道:“除了城南烤鸭,其他菜式除了咸味,便没别的味儿,让我说,若是换做三婶婶来执掌中馈,定然会去请聚福楼的大厨来掌勺,八宝楼做出来的吃食哪能比得上聚福楼?” “小少爷……前头是四少奶奶……”随从注意到花昭,立马提醒道。 季锦言顿时横眉竖眼。 第15章 要打架吗?来啊 夏桃压低嗓音道:“四少奶奶避让下吧!” 阿绿在季锦言手上吃过亏,下意思往花昭身后躲。 “走吧!”花昭道。 她刚迈出去两步,季锦言疾步上前,挡在她跟前,眯起狭长的凤眸,讥讽道:“现在知道夹紧尾巴做人了?” 花昭刚嫁进国公府那会,季锦言三天两头来找她麻烦,两人总会争到面红耳赤,只差没打起来。 尽管季锦言是她名义上的晚辈,可两人只相差三岁。 “让开。”花昭挑眉。 季锦言嗤笑:“方才我都看到了,你对我小叔阿谀奉承的模样!怎么着,靠山倒了,便把注意打到我小叔身上了?”他又伸出手,指尖快要戳到花昭的鼻尖了,重重说道:“我警告你,离我小叔远点!” 少年郎生有一副好皮囊,故作凶恶的模样,却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啪地一声,花昭打掉季锦言的手,“你就不能说点人话?” 夏桃和阿绿一见两人要呛起来了,顿时绷紧身子。 季锦言看自己被拍红的手背,整个人毛了,“你你你——” 花昭反而上前一步,“你你你什么你,还真有意思,这府上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做晚辈的来警告我,我告诉你,我不仅不会离你小叔远点,还要非常近,每天都要粘着他!” 季锦言气得嘴唇都在抖,“你不要脸,无耻!” “我不要脸怎么着,想打架啊!”花昭撸起袖子。 她现在恢复记忆,心理年纪可不止十六岁。 季锦言在她看来,就是个叛逆的初中生。 对付这种人,就该以暴制暴。 季锦言的皮肤很白,此时气到整张脸通红。 “你……我……” 花昭像个老大姐,推了季锦言一把,“不服气啊,咱俩打一架,正好我给你换个发型。” 往日两人斗嘴,更多的是季锦言占上风,花昭每每被气到说不出话。 现在……夏桃和阿绿都呆了。 看到自家小姐如此凶猛,反应过来的阿绿大着胆子问,“小姐,换发型是什么意思?” 花昭头也不回,“抓秃他。” 夏桃,阿绿:“…………” 好生彪悍。 听到花昭的话,季锦言下意识后退几步。 “你就是个疯女人!” “你再骂!”花昭眯眼,步步相逼。 “我就骂,疯女人!” 在花昭冲上前来前,季锦言先猛地往后跳了一段距离,并且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头发。 他忌惮着花昭,又满脸的不服气“,你且等着,我定让祖母狠狠罚你。” “那看看是你祖母先罚我,还是你小叔先罚你!”花昭挑眉冷笑。 毕竟是国公府的长孙,季锦言很得宠,便是如此,养成纨绔贪玩的性子。 季锦言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怕季承儒。 “你要同我小叔告状?”季锦言瞪大眼睛。 “就许你告状,不许我告状?”花昭双手环胸。 季锦言的气更不顺了。 花昭这个死女人,往日同他争吵,从不会同他小叔告状。 她变了。 想到这里,季锦言既生气又委屈。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国公府赶出去!你等着,给我等着!” 季锦言越想越委屈,发下狠话后,拔腿就朝着大门口狂奔而去。 看到季锦言溜得比兔子还快,花昭轻哼哼,“我还没委屈,他反而先委屈上了。” 阿绿一脸兴奋,“小姐,这是个好主意呀,以后小少爷再敢欺负你,你去找四少爷告状!” 花昭没吱声。 唬唬季锦言差不多,她实际年纪都二十四岁了好吗?吵架输了去告状这事儿,她真做不来。 午后的集市人少了许多。 花昭挑选一些需要且还算新鲜的食材。 “咦,辣椒?”花昭眼睛一亮,往前面的小摊快步走去。 “姑娘,这是红焦,味道好极了,是我们那里的特产。”说话的摊主眉眼深邃,鼻梁高耸,像极了现代的混血儿。 原来是海外的商人。 花昭看清楚这叫红焦的东西,只是外形长得像辣椒,却不是真的辣椒,可以直接食用。 花昭有些失望。 少了辣椒,做美食少了很多乐趣啊! 没有辣椒,她连豆瓣酱都不好腌制。 好想吃麻辣香锅,牛油火锅,撸串,烧烤…… 越想越馋,花昭把注意力放在的摊子上。 摊面不算大,有存放久的吃食,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花昭挑了些,才打道回府。 “四少奶奶来了!” 国公府里,正在厨房外头洗菜的吴厨娘一见花昭来了,吆喝一声,下一秒,那些个厨娘听到声音纷纷涌了出来。 “四少奶奶累了吧,奴去倒杯茶。” “阿绿姑娘,这是只鸭子啊,挺重的吧,我帮你拎。” 一个个哪里还有往日的无视,简直热情的不行。 都尝过花昭做的饭菜,被她的厨艺折服。 吴厨娘凑上前,眼睛亮得和灯泡似的,“四少奶奶,您这是要做什么菜?” 花昭巧笑嫣然,“老鸭粉丝汤~” 第16章 放弃挣扎了 花昭把宰杀的鸭子头倒朝下,让鸭血流入加了盐水的汤碗中,用筷子不停的搅拌均匀,放在一处静置。 随后她取出鸭内脏,锅中添水把切好的鸭块加入姜片,冰糖,自制卤料包,花椒,酱油等调配品大火炖煮一炷香的时间,期间她开始处理鸭内脏。 几个厨娘探着脑袋张望,见花昭在洗鸭肠,表情一言难尽,好一会儿,吴厨娘忍不住了,“四少奶奶,这玩意难吃的紧,不如丢掉啊!” “就是!”几个厨娘纷纷点头,“往日我们煮过,味道极腥,简直难以下咽。” “简单的水煮自然难吃,我这锅可不同。”花昭笑眯眯,又将洗净的鸭胗给切开。 “我瞅着也没什么不同……四少奶奶就整些喧哗取宠的事儿。” “嘘……小声点,可别让她听到了。” “前头吴厨娘可把四少奶奶夸得像朵花,说她的厨艺比聚福楼的大厨还好……我才不信呢!” “是吧,我也不太相信……” 几个厨娘在窃窃私语,声音压得很低,花昭依稀听到几个字眼,她大概能猜到她们在说什么,并没有反驳。 “阿绿,帮我把香菜拿起洗洗。”花昭看到阿绿露出疑惑的表情,又连忙补充:“就是芫荽。” 阿绿应下,准备去洗菜,听到有厨娘惊呼一声,“哎哟,出血了!” “小姐!”阿绿赶忙上前查看。 花昭方才没注意,刀锋切到指腹,鲜血争先恐后流了出来,伤口还不小。 “不打紧,包扎下便是。”做饭划到手也算是件正常的事儿,她没那么矫情。 “伤口不小啊……”有厨娘小声道。 一旁的几个厨娘眼底犹疑更甚,有人嘀咕道:“这刀工,能比得上聚福楼的厨子?” 食材都已经处理好,鸭内脏被花昭丢进锅里,继续炖煮。半个时辰后,她见炖煮的差不多了,掀开锅盖,拿勺子搅动着锅里的食材。 在她划伤手后,几个厨娘便去外头忙自己的活儿了,洗菜的洗菜,还有厨娘在杀鹅,暮食要炖汤。 几个厨娘也不急,午饭结束的晚,上头的主子吩咐过,要迟些吃饭。几个厨娘还在聊着天,忽地一阵香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什么味道?”有厨娘用力嗅了嗅。 “好香啊,是从厨房飘出来的香味……” 下一秒,吴厨娘已经跑没影了,几个厨娘见此,一个个丢下手中的东西,立马往厨房跑去。 一进厨房,鸭肉的香味更为浓郁,死劲地往鼻子里钻,挡都挡不住。 “四少奶奶,汤炖好了吗?”吴厨娘抻着脖子往锅里看,下意识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 花昭笑了笑,“还没呢!” 却见花昭又将食材都捞出来,冲掉了上头的酱色,看到这一幕,包括吴厨娘在内的几个厨娘都一脸不解。 花昭换了一口深锅,把食材统统放进去,再加入胡椒粉,用大火继续炖煮,直到汤汁渐渐变稠变白,她又准备一口锅,将粉丝,豆腐泡,鸭血煮熟,捞起一些鸭块和鸭胗鸭肠,再用大勺舀两勺老鸭汤淋上去,放上切碎的香菜,一碗老鸭粉丝汤便完成了。 花昭深深吸口气,真是熟悉的味道啊! 阿绿嗷嗷叫道:“小姐小姐,奴婢想吃!” 一旁的夏桃悄咪咪吞了吞口水,几乎是反射性点头,可是刚点头,脖子就僵住了。 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吃四少奶奶做的吃食! “你先吃吧,我继续煮一碗。” 花昭继续煮粉丝和豆腐泡,阿绿已经迫不及待端起汤碗,去旁边的小桌子干饭! “阿绿姑娘,咱们毕竟是下人……厨房的食材都是主家掏的银子……”吴厨娘嘴上说着,可那眼神儿直往汤碗里瞧。 阿绿反驳道:“这些食材都是我家小姐掏的银子,小姐许我吃,我自然能吃。” “也是,只要四少奶奶同意便可……”吴厨娘嘿嘿笑,眼睛就没离开那碗老鸭粉丝汤。 “香是挺香的,只是这汤汁颜色不如方才的酱色看起来更有食欲啊!”一旁有厨娘说道。 有厨娘附和点头。 阿绿可不管那么多,拿起筷子,夹一口粉丝快速送入嘴中。 “不知道烫啊,慢点吃。”花昭看着阿绿急得不行,嗔怪笑道。 阿绿烫到眼泪都溢出来了,好不容易缓过来,她又夹了块鸭肠,“呜呜呜……好好吃……” “阿绿姑娘,是真的好吃吗?”有厨娘边吞口水边问道。 “呜,真的好吃,鸭血好嫩好滑……” 花昭又煮了两碗粉丝,舀上老鸭汤淋上去,“夏桃,这碗是你的。” 一听到花昭的话,夏桃的眼神儿立马就亮了,但很快,她又开始犹豫了,最终她还是摇头,“四少奶奶,奴婢不饿……”说罢,夏桃又朝着汤碗瞥了眼。 花昭笑眯眯,脸颊旁两个小梨涡深深显现而出,“不饿也没事,帮我尝尝看味道如何?看看需不需要改进……” 夏桃:“…………” 花昭把汤碗推到夏桃跟前,“来嘛。” “呜呜呜,小姐,汤汁好鲜啊,奴婢连舌头都想吞进肚子里。”阿绿一脸幸福。 夏桃还是伸出双手,默默端起汤碗,往阿绿那边走。 她放弃挣扎了。 花昭也端着汤碗去小桌子。 吴厨娘急了,“夏桃,阿绿两位姑娘能跟着四少奶奶,是她们的福气啊!” 花昭哪能不懂吴厨娘的意思,笑道:“你们自己煮粉丝吧,对了,鸭汤留些,别喝完了。” “多谢四少奶奶!” 吴厨娘马上煮粉丝,几个厨娘涌上来,“多煮点,给我们也尝尝……” “对,多煮点!” 一旁的夏桃没有马上吃粉丝,而是先喝了口汤。 汤汁入口,鲜香醇厚,夏桃呆了一瞬。 很快,她埋头干饭! 花昭夹一块鸭血入口,鲜嫩的鸭血如果冻般丝滑,滑入喉中,再喝一口老鸭汤,她满足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你干嘛?”夏桃忽地叫了声。 是阿绿趁她不注意从她碗里夹了块鸭胗。 阿绿生怕夏桃会抢回来,立马送入口中,“脆的,嘻嘻。” 夏桃气呼呼,抱着碗往花昭身边挪。 另一边,传来厨娘们的高分贝。 “吴婶子,你给我们留点啊!” “张娘子,你这一筷子都快把粉丝给夹完了!!!” “汤汁给我留点!” “我的天,我从未喝过这么美味的鸭汤,太鲜了,鸭胗肉质紧实又脆爽,鸭肠也不腥!” “哎哟,你们小心点,汤汁要洒了!” 花昭三人转头看去,同时笑了起来。 几人为了抢一口老鸭汤,都快把吴厨娘给挤扁了。 吃饱后,花昭又煮了份老鸭粉丝汤,准备送去给季承儒。 她领着两个丫鬟走了。大门口方向,从马车上下来的季锦言,一脚把一旁的碎石头给踢了出去。 “小少爷,您还没消气呢!”随从阿丁问道。 季锦言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看本少爷像是消气了吗?气得我连饭都没吃!我不知道小叔怎么想的,他找什么样女人不行,偏找那个蠢女人!” 阿丁好言好语哄道:“少爷消消气,您白日里就吃得少,方才又喝了几杯酒,没吃什么菜,等会怕是肚腹难受,不如奴才去厨房拿些吃食来?” 季锦言往府邸里走去,听到阿丁的话,皱眉,“府上几个厨娘做的饭菜难吃死了,上次我让厨房那个谁做了一碗肉,差点没把我噎死。” “那奴才再去一趟聚福楼?” 阿丁的话刚说完,季锦言拧起眉头,他揉了揉自己的肚腹,“乌鸦嘴,让你说中了。” “少爷,奴才去厨房取些汤羹……”不等阿丁说完,季锦言先大步往厨房走去。 第17章 狼吞虎咽 四月的天,早晚温差大。季锦言边走边揉着肚子,迫切想找点热食来暖暖胃。 “别看了,赶紧做饭,别让主子们等烦了。”吴厨娘喊了声,几个厨娘们才依依不舍地把注意力从那锅老鸭汤上转移开。 “吴婶子,还剩小半锅鸭汤呢!”有厨娘笑呵呵提了嘴。 吴婶子瞪了对方一眼,又忍不住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前头四少奶奶回兰苑时,我问过她,剩下的鸭汤留给咱们了!” “方才我没吃到鸭胗,你们可得给我留点!” “给我留碗鸭汤!” “你想得美哩,咱们好几个人,一人有小半碗就不错了呐!” 厨房热闹的很,几个厨娘嘴上叨叨着,手上的动作快速而干脆。 直到—— 一厨娘手里的锅铲啪地掉进锅里,“小少爷?!” 厨房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季锦言大步迈进厨房,眉心微拧,不耐烦地说道:“晚食吃什么?” “白菜炖肉,炒鱼块……”吴厨娘小心翼翼回道。 季锦言眉心拧的更紧,“听着就没食欲,有汤吗?” “有,还没炖……”不等厨娘说完,季锦言自个找吃食。 “小少爷,厨房脏,莫要脏了您的手啊!” 话音刚落,季锦言已掀开锅盖看去。 冒着热气的香味迎面扑来,季锦言下意识深吸一口气,一时间鼻端萦绕的都是浓郁醇厚的鸭肉香,他不自觉吞口水,回头问道:“这是鸭汤?” 几个厨娘愣了愣。 吴厨娘连忙点头,“回小少爷,是老鸭汤。” “好,给本少爷来一碗!”季锦言说完,便走到厨房的小桌子前,掀袍而坐。 随从阿丁正好赶来,说道:“小少爷不如先回房等着?” 季锦言挥挥手,示意他走远点,又见几个厨娘没反应,眉头高高一挑,“怎么回事?” 吴厨娘立马去拿汤碗,只是她又犹豫了会儿,试探性问道:“小少爷,老鸭汤可以配上豆腐泡与粉丝……” “那你还站着干嘛,做啊!本少爷等着!” 吴厨娘照着之前的做法,下锅煮粉丝等配菜,把仅剩的小半碗鸭血也放进去煮。 季锦言本是坐着,又忍不住站起来,探着上半身张望。只见吴厨娘煮好食材,捞起放入汤碗中,再将加热过剩余的老鸭汤全部倒入汤碗里。 “送到本少爷面前来!”季锦言快速坐下。 阿丁去取汤碗,刚上前便被香到了,他赶紧把汤碗放在桌子上,季锦言迫不及待下筷。 “小少爷,您小心烫。” 季锦言吃了一口,眼睛瞬间睁大了,他嘴里的吃食还未吞入腹中,一个劲朝着阿丁点头,“味道……好极了!” 在阿丁看来,自家少爷什么美食没吃过,便是皇宫的御膳也用过几次,却没见过他这般狼吞……虎咽…… 待碗中只剩下汤汁,季锦颜干脆双手捧着碗,大口大口喝汤。 阿丁看着便饿了,不由望向那口大锅……锅中啥都没了。 喝下最后一口汤汁,季锦言放下汤碗,急急问道:“还有汤吗?” “没……没了……” 季锦言意犹未尽舔舔自己的唇瓣,他摇头晃脑一番,似在回味,“鸭肉鲜嫩,鸭肠没有一丝腥味,吃在口中还带着甜,鸭胗脆爽,而那鸭血竟比豆腐还滑嫩!最好喝的还数汤汁,鲜香浓郁,那味儿……简直是绝了!太绝了!” 几个厨娘听到季锦言的话,不约而同点头赞同。 见自家主子一脸陶醉,阿丁笑道:“小少爷,明个再让厨娘们做一份。” 季锦言点点头。 必须的。 此等美味,他还去什么聚福楼啊! 定要吃到腻为止! 吴厨娘面色复杂,她正想开口,阿丁先开口,“小少爷心情可好些了?” 季锦言抽出腰间上的扇子,蓦地摇开,扇去脸上的热意,轻哼一声,“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识趣。” “奴才没提那人啊……”阿丁讨好道。 季锦言重重冷哼一声,他吃饱喝足,肚腹也不难受了,此时话也多了些,“想我小叔十三岁便高中文状元,十八岁又参加武考,一举夺下武状元的桂冠,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已位居高位,其名讳早就传遍各国了,不仅是咱们大宴国,别国那些个公主贵女们做梦都想嫁给小叔,可他怎么就挑个这么一个女人为妻?”说着,季锦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依我看,那蠢女人给本少爷做洗脚丫鬟都不配。” “……” “……” 吴厨娘与几个厨娘都把脑袋垂得低低的。 “无才无德,蠢笨如猪。” 阿丁想了想道:“比起花家其他三位少爷小姐,四少奶奶确实差了些。” 季锦言脸黑了,“别在本少爷面前提花暮云!” 阿丁赶紧闭嘴,挺直身板。 自家主子讨厌的四少奶奶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在于花暮云。 作为四少奶奶的弟弟,花暮云是清鹿书院的天才学子,年年大考小考第一。 两人又因为外貌出色,京城里各有拥护者,只是主子不爱念书,两方拥护者总爱拿这一点来比较,可想而知,是花暮云占上风。 在阿丁看来,自家主子是心性大爱贪玩,可他甚为聪明,倘若好好念书,花暮云能夺第一嘛! 季锦言一想到花暮云,摆出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兄妹俩看着就讨厌。” 阿丁一脸殷勤,转移季锦言的注意力,“小少爷吃饱了,可去后花园走走消消食?” 季锦言的脸色果然缓和些,他转头看向吴厨娘。 吴厨娘反射性直起身板,“小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方才我吃的汤粉叫什么?”季锦言的语气柔和下来,还冲着吴厨娘笑了下。 吴厨娘战战兢兢开口道:“叫……老鸭粉丝汤。” 季锦言微微颔首,想起那般味道,嘴角弧度更甚,连看吴厨娘都格外的顺眼,“不错!不错!阿丁,赏!” 阿丁闻言,从袖子里掏出碎银子朝吴厨娘走去。 吴厨娘大惊失色,“小少爷——” 第18章 金手指 吴厨娘跪下来,“小少爷,老鸭汤是四少奶奶亲手熬煮的……” 阿丁伸出去的手顿住了。 上一秒满脸笑容的季锦言,下一秒表情僵住了。 厨房里有短暂的安静,其他几位厨娘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谁做的?”季锦言面无表情。 “四少奶奶……” 下一瞬,季锦言掉头就走。 兰苑—— 花昭在屋里等会儿,看到书房的灯亮了后,才拎着食盒过去。 她敲门。 “进来。” 房中的男子,刚褪去黑色披风,花昭抿唇浅笑,将食盒里汤碗摆放在桌子上,“四少爷没用晚饭吧?我做了些吃食,还冒着热气呢!” “放着吧。”季承儒低声道。 花昭将食盒放到一旁,又上前,季承儒还未反应过来,她径直取过他手里的披风,搭在一旁的屏风上,不忘问道:“葛英呢?怎么没看到他?” 季承儒低头看自己的手,又看向花昭,在她转身之际,他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声音淡淡道:“去泡茶了。” “噢。”花昭将披风上的一处皱褶抚平开来,“外面天色快黑了,四少爷还是少喝些茶,免得影响睡眠。” 季承儒不语,只是目光在瞥过她的手时,拧起俊眉,语气骤然低沉,连眼神都变得凌厉与深沉,他逼近花昭,“手怎么回事?还在渗血?” 这男人气场实在是太强了,平日寡言少语的他如清月,令人高攀不及,而气势凌厉的他,就如一把见血的利刃,锋锐极致。 花昭反射性的缩了下脖子,“……做菜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你别看纱布上那么多血,是……之前留下的,已经止血了。” 季承儒依旧眼神沉沉地盯着她的手看,而落在腰侧旁的手动了动,似欲抬起,又未抬起。 他抿紧薄唇。 不知……为何……花昭的心轻轻颤了下,生出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稍纵即逝。 花昭小心翼翼抬头,似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季承儒已恢复清冷如月的模样,双手负在身后,缓缓转过身,拿背对着花昭,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飘了过来,“府上喜事当日,莫要见血。” 花昭:“…………” 好吧,今个是国公爷的生辰,算喜事。 可人血,鸭血,鹅血都见了。 花昭突然反应过来,“四少爷,老鸭粉丝汤若是冷了就不好吃了,你吃吧,我先回房了。” 她拎起桌上食盒往门口走去,又忍不住回头看季承儒一眼。 刚才,她竟然该死的心动了一下下。 是吧,这般清隽俊朗的男子露出一副很稀罕你的表情,女鬼都顶不住啊! 假象诶。 可怕也是真可怕。 花昭出去了。 季承儒转过身,走到窗前,缓缓推开窗户,外头有声音飘进来。 “小姐,小姐,姑爷吃了吗?” “他差点吃了我。” “啊?不是吧,小姐,姑爷这么猴急?” 花昭:“…………” 季承儒:“…………” “你脑袋装的啥?”小姑娘没好气的声音。 “嘿嘿,小姐,您都准备和姑爷好好过日子了,不如早点生个小少爷出来,这样夫人和国公爷肯定不会再为难您啦!你也能坐稳四少奶奶的位置!” “……我一个人能生得出来吗?打住,扯哪儿去了……” “小姐,您看什么呢?这地上有啥啊?” “我在想,在这块开个小灶该有多好,做饭就不用老往大厨房跑了。” “夫人不许吧……” “是啊……” 声音被门阻挡,兰苑被夜色覆盖,只剩窗外的树叶扑簌簌作响。 季承儒回到桌前,掀袍而坐 骨节分明的手指执起筷子,将汤碗上的芫荽挑掉,也不知想起什么,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浅浅弧度。 夜深深。 黑夜如同一块黑布,将整个苍穹覆盖。 风起,吹得窗户哗哗作响。 床榻上的少女陷入梦魇当中,眉头紧锁,双手紧紧拽住被褥。 忽然,她猛地睁开眼睛,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好半晌,花昭才逐渐缓过来,她坐起身来,一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又梦到未来,在她死后半个月,皇宫里,憔悴到只剩下纸片人的小姨用一根白绫结束自己的生命。 花昭胡乱擦拭掉脸上的泪珠,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四少奶奶做噩梦了么?”外屋的夏桃拿着蜡烛进来了。 花昭干脆起身,接着烛光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水。 一口气喝完,花昭道:“夏桃,你说我怎么样才能进宫?” 夏桃沉默了。 花昭见她不语,摇头道:“也罢,你把蜡烛留下,去睡吧。” 夏桃放下蜡烛,她欲转身,只是又直视花昭,轻声道:“奴婢听夫人说过,下个月中是皇上四十岁的生辰,届时会举办一场盛宴,夫人和国公爷会入宫,以四少爷的官位,也可携带家眷入宫。” 花昭的眼睛亮了。 公婆肯定不愿意带她进宫…… 季承儒! 思绪乱转间,花昭扒拉下黏在自己脸上的碎发,扒拉半天,原是头发缠在颈脖的红绳上。 玉叶子露在衣襟外,花昭碰了碰,一旁的夏桃惊呼,“四少奶奶,你的手又流血了。” 花昭才注意到,手指上缠的纱布掉了,伤口又在渗血。 好在出血不多,花昭把伤口包扎好,欲拿起手帕擦拭玉叶子上的血渍。 玉叶子上……干干净净。 刚才,她明明看到玉叶子上有血…… 疑惑间,花昭手里的玉叶子逐渐发烫,她的心重重跳了下,若无其事的让夏桃先去睡觉。 玉叶子的温度升到最高,几乎烫手,那一瞬似有红光在花昭眼前闪过,下一秒,四周的环境骤然大变。 花昭睁大了眼睛。 在她面前是个……大卖场! “我去!” 花昭立马逛了圈,看到卖场里有各种货物,只是那些货物上面悬浮一串数字。 是价格,对应却是银子! “不对啊!” 她明明记得,书中女主花灵儿的金手指是灵露。 她从未拿出过任何有关现代的货品。 花昭又回到卖场大门口,被一个巨大的计时器给吸引了注意。 第19章 种下一片江山 计时器在倒计时。 时间是四十七小时。 计时器太大,以至于花昭忽略旁边的小玉瓶。 “我明白了!” 书里的花灵儿用灵露救过大佬,书中描写她从怀里掏出小玉瓶,递到昏迷的大佬嘴边,喂他喝了几滴灵露。 灵露两天四十八小时才出一滴,这是灵露计时器。 花昭心念一动,四周的环境又发生了改变。 她出来了!手上还握着小玉瓶。 花昭满脸喜色,如此说来,花灵儿还未成为玉叶子的主子? 可书里的花灵儿只有灵露啊……莫不是说,玉叶子本来是她的所属物? 不管了,反正对她有益无害。 花昭抚着胸前的玉叶子,发现衣襟湿了一片。 早前她在玉叶子上抹血没用,她猜想玉叶子上应该是沾染上她的血和泪才会打开空间。 花昭睡不着,又跑进大卖场里,等她逛得差不多了,外面的天色微亮。 花昭兴奋的睡不着,干脆起床洗漱。 “小姐,外面的天色才刚亮,您不继续睡会儿么?” “不了,我去厨房做早饭。” 阿绿一听她要去做饭,眼神儿顿时就亮了,奈何还没洗漱,花昭让她先别跟来。 厨房没人,花昭心里默念,下一瞬灶台上出现辣椒酱,火腿等食材。 她掂了掂腰间上的荷包,荷包里的碎银子明显少了些。 逛大卖场时,她发现大卖场里的物价都比现代物价要贵,比如火腿,在超市里卖两块钱一根,可她在大卖场里买,需要五十个铜板一根。 尽管如此,花昭还是很高兴,要知道大宴国的食材种类没那么丰富,她想吃的美食连做都做不了。 摊开面糊,打上鸡蛋,撒黑芝麻,翻面!重头戏来了,刷上她爱吃的辣椒酱,撒芫荽,葱花,炸好的薄脆,油条,里脊肉与火腿,将添加足够多的配料煎饼果子包起来,对半切,装进油纸中,大功告成! 柔软的面皮,包上香酥的薄脆和满满的配料,再刷上自己喜欢的酱料……绝绝子。 花昭速度极快,又连做三个煎饼果子,用食盒装起,疾步朝着兰苑走去。 “小姐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呀!”阿绿凑上前吸口气。 花昭没答反问:“四少爷走了吗?” “刚走呢,应该还没出府,小姐有事找姑爷吗?”阿绿问。 “你赶紧把这个送去。”花昭从食盒里取出一份煎饼果子。 “哇,分量好足。” “快去吧。” 国公府大门口,停放着两辆马车。 季承儒刚迈过门槛,后方传来阿绿的声音,“姑爷,姑爷……” 季承儒回头,后方的葛英立马上前挡在阿绿面前,没好气道:“快说,别耽搁四少爷上早朝的时辰。” “这是我家小姐做的早饭。”阿绿把油纸裹着的煎饼果子塞进葛英手里,还想说什么,葛英转身就走。 阿绿撇撇嘴,见葛英把煎饼果子递给季承儒,才转身回去。 好看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好看,只见季承儒缓缓打开油纸,对半切开的煎饼果子里夹了些碎芫荽。 葛英立马嚷道:“四少爷,里头有芫荽,看起来放了不少!” 那个女人献殷勤,却不知自家主子不吃芫荽。 听到芫荽二字,季承儒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小小……叔?”顶着一双黑眼圈,且昏昏欲睡的季锦言一看到门口的小叔,瞌睡立马烟消云散,小身板挺得直直的。 季承儒轻飘飘瞥了季锦言一眼,“夜里做贼去了?” “真没!小叔,天地可鉴,昨个侄儿晚食回府后,并未再出过府,不信您问阿丁。” 后方的阿丁忙不迭点头。 小少爷昨晚真没偷溜出府,而是在房里骂了半宿。 见自家小叔表情肃然盯着自己,季锦言脸上扬起讨好的笑容,就差没在脑门上写上我是乖宝宝几个字。 季承儒伸手,将煎饼果子递给季锦言。 “小叔怎知我饿了。”季锦言忙接过,嘿嘿一笑。 两人各自上了马车。 季锦言掀开油纸,嘀咕道:“鸡蛋饼子?小叔喜吃这玩意儿?” 咬下一口……季锦言双眼发亮。 满满的酥脆感!再咀嚼一下,酱料的香味扩散,伴随着一股辣味刺激着味蕾,紧跟着是油条的嚼劲混合着鸡肉的鲜嫩…… 特么的越嚼越香! “我滴个亲娘!” 待季锦言回神来,手中只剩油纸。 配料满满的煎饼果子,也才让他吃了个七分饱,饶是如此,季锦言用方帕擦拭掉手上的油渍后,仍一脸的回味无穷。 国公府。 花昭寻了借口没让阿绿和夏桃跟着,她上街找个人少的地儿,从大卖场里买了几种辣椒和少量的食材,装进准备好的篓子里,又去集市里采购些寻常食材,回府前,她去订做一个带锁的橱柜。 “小姐,你又去那个海外商人那边买了这么多红焦啊?”阿绿问道。 花昭含糊应道:“是另外一个海外商人,说是此物非彼物,那人说,这种红椒可入菜,价格可贵呢,一斤半两银子,还教与我一些做菜的配方。” 阿绿惊呼道:“他抢钱呢,这玩意还要半两银子一斤?小姐,你被骗了!” “他说此红椒里头的籽可自己种植,倘若味道好,咱们日后就不必再花钱去买红椒,说来也没亏啊!” “自己能种出来吗?”阿绿还是怀疑。 花昭笑笑,“试试看啊!” 她想过,贸然拿出大宴国没有的食材,必然会引起怀疑,她总得找个由头来解释。 而且辣椒对于她来说,必不可缺,总是去大卖场买的话,短时间无妨,长时间下去,她全身家当不够吃啊,自己种多省钱。 况且自己种出来了,想吃就去花园里摘,不用老找理由。 花昭开始捣鼓着兰苑后的小花园,找几个下人把地里的娇花都移植到府里的大花园里,她趁人不注意,从大卖场里买了些好点的辣椒种子种下。 她又将土豆切块,埋进旁边的土地里,她是在大卖场里挑选好点的品种,生长周期较与一般的品种要短。 花昭另外还撒了些种子在土里,她忙到连午饭都没时间吃,直到申时时分,夕阳西下,看着自己种下的一片江山,花昭呲牙,眉眼弯弯。 清鹿书院门口。 季锦言几乎是跳进马车里的。 “快,快回去!” 第20章 如果我有错就请惩罚我 简单洗漱过的花昭哼着小曲儿去厨房。 “小姐好高兴呀,种地很好玩吗?”阿绿道。 “很满足。”花昭唇角微勾。 今天种地是很累,可她高兴啊,找到穿书前在农场干活的乐趣。 “四少奶奶变了。”夏桃轻轻一笑。 “是不是觉得我很好?”花昭来了劲,一只手搂住夏桃的脖子,笑眯眯道。 夏桃愣了愣,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阿绿见着两人如此亲昵,嗷嗷叫两声,花昭哈哈大笑,另一只也勾住阿绿,“走吧,咱们今晚吃火锅。” “火锅是什么?” “暖锅啊!” 提到这个,阿绿立马说道:“聚福楼的暖锅味道还不错,就是好贵呀!要十两一锅,配菜另算钱。” 花昭经常带阿绿去聚福楼吃饭,多次点过暖锅,暖锅便是古董羹,每次吃下来,没个几十两银子打不住。 当然,暖锅也是去年才在大宴国盛行,一般老百姓吃不起。 厨房里,厨娘们也在忙,好在厨房够大,灶台够用。 “四少奶奶,这是什么食材,奴们从未见过啊?” 花昭笑了笑,“是我在一个海外商人手上买来的,叫辣椒,里头的籽还能种植,我在后院种了些。” “那这些呢?”吴厨娘又指着其他没见过的食材。 “都是我从海外商人手上买的。” “哎哟,四少奶奶,有些东西可不能乱吃啊……” 厨娘们七嘴八舌的劝着,花昭笑着处理手上的食材。 大卖场里有火锅底料卖,只是大多数包装的火锅底料单调的辣味,不如自己炒的香,她穿书前,都是自个炒的火锅底料。 篓子里装着很多陶瓷罐子,里头都是她从大卖场买的调料,把包装盒什么偷偷扔掉了,分罐装了起来。 她是没时间,后期有空,还会自己腌制豆瓣酱等等酱料,如此一来,也不必偷偷摸摸。 夜幕四合。 春风徐徐。 守大门的奴才还未看清楚,便看到小少爷飞奔而入,直奔兰苑而去,后方跟着气喘吁吁的随从阿丁。 “小少爷,您慢些。” “慢个毛啊,等会我小叔就回来了!我得在他回来前去问清楚!” 季锦言又扯着嗓门喊道:“葛英。” 听到声音葛英从兰苑跑出来,问道:“小少爷可是有急事?” 季锦言眼神倍儿亮,“早上的饼子,你在哪儿买的?快告诉我。” 葛英的表情有瞬间的呆愣,“小少爷为何问这个?” “好吃啊,不好吃我问来干嘛?明个早上我让阿丁去买,是街上开的新铺子吗?” 瞅着小少爷期待的眼神儿,葛英表情复杂道:“四少奶奶……” “店名叫四少……” 话没说完,季锦言的脸色就跟个调色盘般变来变去。 阿丁一听,完球。 昨个小主子吃了四少奶奶煮的老鸭粉丝汤,骂了半宿,今个还不得骂上个整晚? 自家小主子早上吃过那鸡蛋饼子后,便一个劲的给要好的几位同窗推荐,引得几位友人馋得紧。 季锦言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阿丁知道,自家小少爷只是面上没表情,但心里已经在张牙舞爪,狰狞骂娘了。 季锦言刚出去几步,便看到迎面走来的花昭。 想到早上嘴里那酥脆的滋味,季锦言咬紧牙关,“你站住!” 花昭才注意到季锦言,她眉头高高一挑,眼神儿颇有种挑衅的意思。 “干嘛?” “不准在我面前晃悠!!!” 花昭双手环胸,“你搞清楚,这里是兰苑,我的地盘。” 季锦言冷哼哼,下巴抬得老高了。 “幼稚。”花昭说完就走。 “你说我幼……” 季锦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后方的声音打断。 “四少奶奶,是四少爷回了么?” 季锦言和阿丁看去。 走在最前面是夏桃,后面跟着阿绿,两人手上是个大木托盘,上面放着两个暖锅,后方还跟几个丫鬟,手上托着个木质的四方托盘。 托盘上摆放大大小小的四方瓷碗,碗中装有各种各样的配菜…… 这几个丫鬟们,就从季锦言的跟前,一一走过。 季锦言看得清清楚楚。 夏桃手里端着的暖炉里飘着红油油的汤汁,她一走过,味道直冲他鼻子,有点像是花椒的味道,可又不尽是花椒的味道。 阿绿走过,她暖炉是浮着黄色油渍的红汤,浓郁的番茄香,从鼻端掠过…… 后面的丫鬟……四方瓷碗里装有红虾,豆腐泡,昨日吃过的鸭胗,鸭肠,鸭血,芫荽,羊肉,还有外形像饺子,可面皮却是黄色的东西……以及一些他没见过的食材。 最后一名丫鬟从他面前走过,耳边响起阿丁的声音,“那么小一个油条……这是粉条?白花花的丸子是什么丸子?这是糯米团子?糯米团子上淋的酱汁是什么?黄色的粉末又是什么啊?这炸得金黄的是肉吗?旁边配得红色粉末又是什么?” 每说一句,季锦言吞一下口水。 小眼神儿一直瞅到几个丫鬟的身影不见,还未收回来。 空气突然安静。 阿丁犹豫好久,小声唤道:“小少爷,回魂了。” 季锦言的脖子都是僵的,机械般转了过来。 如果我有错就请惩罚我!为什么让我看到这个!!! 季锦言抓心挠肝。 “小少爷,有四个暖锅呢!”阿丁提醒道。 季锦言一愣。 “你在这里作甚?”后方响起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 季锦言的身子下意识一僵,“小叔……我就是路过……” 季承儒幽幽看了他一眼,大步从他身边迈过,“跟上,我有话要问你。” “好……” 季锦言的声音里竟是隐隐带着一丝兴奋。 花昭听到门外有动静,拎着裙摆走出来,一瞧见身材高大,挺拔如松的男人,笑颜逐开,“四少爷,晚食我做了火锅,给您也准备了一份,我让下人端去书房好么?” “不必,在外屋用食,便可。” 这会儿换花昭愣了下。 她打算和夏桃和阿绿在外屋吃火锅呢! 花昭眨巴眨巴眼睛,就见季承儒领着季锦言往书房走去。 季锦言一步三回头,瞧见花昭看来,抬起下巴,一脸傲娇样。 第21章 志趣相投 另一份火锅端去耳房,外屋的两个暖锅已点上火,红油油的汤汁逐渐翻滚,冒着热气。 花昭不知自己怎么就坐了下来,她对面是季锦言,右手边是季承儒。 “这些是用来干嘛的?”有季承儒在,季锦言态度没那么恶劣。 “火锅蘸料。” 花昭拿起空碗,往里头添加辣椒油,芝麻酱,香醋等酱料。 季锦言一脸质疑,习惯性用嫌弃地语气道:“加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能吃好吗?” 花昭送了他一个白眼,“没人逼你吃。” 她转而换上一副笑脸,朝着季承儒道:“我来给你调蘸料,有什么不吃的吗?” “芫荽啊!我小叔不吃芫荽。”季锦言撇嘴。 花昭愣了下。 原来不吃香菜啊…… “以后我会记住哒。”她笑容甜甜,用力点头。 “嗯。”季承儒轻应,指腹细细摩挲面前茶盏的杯身。 “谄媚。”季锦言哼哼,又学着花昭,去加蘸料。 花昭见他跳过芝麻酱,立马说道:“芝麻酱是火锅蘸料的灵魂好吗?!” 她实在忍不住了,挪位置,夺过季锦言的碗,加上一勺芝麻酱。 花昭又将涮熟虾滑夹进他的碗中,放到他跟前,“试试看。” 季锦言面带犹疑,那黄色黏糊糊的玩意有点恶心啊,真的好吃吗? 花昭一脸期待催促他,“快吃吃看。” 季锦言抵不过直往鼻子里窜的麻辣香味,夹起裹着芝麻酱蘸料的虾滑送入口中。 咬下一口,q弹的虾肉爆开,汁水在口中迸溅,随之而来是一股辣味在舌尖猛地炸开,麻麻的感觉直冲脑门。 季锦言整个人哆嗦一下。 “好吃吧?” 季锦言重重点头。 “再试试下这个。”花昭又从捞了鸭肠和鱼丸放入季锦言的碗中。 方才还抗拒着芝麻酱的季锦言,这会儿自个夹着鸭肠裹满蘸料。 “鸭肠又脆又辣,吃到最后带着着一丝甜……”季锦言说着,又从番茄汤里夹起一颗鱼丸,朝着花昭问道:“这是什么丸子?” “鱼丸。” “鱼肉做的丸子?我从未吃过啊,有刺吗?” 花昭也在吃鱼丸,她摇头,“鱼丸做起来挺复杂,很考验刀工的,刀工好的自然没刺。” “你在夸你自己刀工好吗?”季锦言嘿嘿笑道。 “你有意见啊!” 季锦言眉眼满是笑意,将鱼丸送入口中,眼睛顿时瞪的浑圆,“肉质细腻,鲜嫩爽口!还有这锅番茄汤,味道甚是浓郁甜香醇厚!” 他伸出左手,朝花昭竖起大拇指。 花昭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了,“要是辣了,你再来一块红糖糍粑!” 她夹起一块红糖糍粑放入季锦言面前干净碗碟里。 “这是红糖?咦,香甜软脆,外酥里糯……这层黄色的粉是?黄豆粉?” 花昭伸出手拍拍季锦言的肩膀,“你还是个美食家啊!” 虽没听过美食家这个词汇,可季锦言大概能知道花昭在夸他,他挺起胸脯,一脸骄傲道:“京城哪家酒楼我没去吃过,哪家什么菜做的好,我心里可都有数,不过他们都没你做的饭好吃。” 花昭哈哈大笑,作为掌勺者,做的饭菜能得到认可,是件很令人高兴的事情。 “来吃块羊肉……” 花昭一个劲地往季锦言碗里夹菜。 孤零零坐在一边的季承儒看了看季锦言的碗,又看了看自己只有蘸料的碗。 “…………” “我和你说呀,吃火锅少不了牛肉……” 季锦言道:“杀牛有牢狱之灾啊!” “我知道,那种自然死亡的牛还不是能吃嘛,往日我吃火锅时,涮上一片麻辣牛肉,那滋味简直是绝了……”花昭一脸陶醉,“还有毛肚,不用涮太久,就十息时间吧,从锅里拿出来,吃在嘴里,那是一个脆。” “下次我去买头牛来。”季锦言眼睛亮亮的。 “今个我去集市上问过了,最近没有自然死亡的牛。” “实在不行,咱们去偷头牛回来!”季锦言习惯性小声说道。 花昭刚要开口,忽地感觉有点冷。 在吃火锅呢,怎么会冷呢? 她转头看去,但见那清隽贵气的男人正在用一种深沉的眼神盯着她和季锦言。 花昭:“……这事儿不地道。” 季锦言也反应了过来,脖子一缩。 “来来来,吃羊肉,羊肉也不错。” 花昭尴尬笑了笑,往季锦言碗里夹菜。 差点把这尊大神给忘记了。 大神可是掌管着全国刑狱的最高长官。 “这是什么?”季锦言把凳子往花昭身边挪了挪,询问手上夹的菜。 “土豆。” “吃起来软软的,以前我没吃过这玩意啊!” “我从海外商人手上买的,后院还种了土豆,以后可以做铁板土豆吃。” “以前我没吃这么辣的暖锅啊,你是怎么做的啊?” “自个炒的啊,里头的辣椒也是我从海外商人手上买到的。” 看着两人悄咪咪的讨论着吃食,季承儒抬手,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外面的夜逐渐变深。 最终。 季承儒放下筷子,“季锦言,《九章》你背熟了吗?” 提到这个,两个吃货才终于反应过来。 季锦言缩着脑袋,降低存在感。 “没背下来,别出现在我面前。”季承儒冷冷看季锦言一眼,起身往门外走去。 看到人走了,季锦言才松口气。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又一脸严肃了?”花昭小声道。 “我小叔是这般性子,外面夜色深了,我先回屋了,不然他又要训斥我了。” “去吧,去吧!” 季锦言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好吃!” 花昭笑了。 季锦言大步离去。 阿丁早已在门口等待着,见自家小主子乐呵呵走来,正欲开口。 季锦言:“真是愉快的一天啊!” 阿丁:“???” “她,厨艺很好!” “谁?”阿丁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还能有谁啊!” 阿丁:“???” 小主子竟然在夸赞四少奶奶?! 昨个不是还在屋里骂了半宿? 呃……不是……这一个时辰里,发生什么事儿。 花昭吃到了火锅。 甚是满意。 晚上睡觉都格外的香。 只是早上,她被一道尖锐的声音给吵醒了。 “这都日常三竿了,还睡呢!” 第22章 我的人,我就喜欢宠着 “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你才是主子呢!做奴才的要有奴才的本分,整得花枝招展的,是想勾引谁呢?” 花昭取来屏风上的外衣,还没套上,听到阿绿气呼呼的声音。 “请你嘴巴放干净点,我不就是戴了个发簪吗?!那是我家小姐赏我的,她许我戴!” “哎哟喂,你这语气可比主子还主子啊!”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与三嫂柳慧有个几分相似,一听就知道是她身边的董妈妈。 花昭拢了拢身上的外衣,迈步而出。 刚走到门口,看到阿绿一脸生气的要反驳,一旁的夏桃拦着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惹事儿。 董妈妈声音拨高,唯恐屋里的人听不到般,“若三少奶奶身边有你这般丫鬟,我定劝着二少奶奶将其发卖,省得坏了国公府后院的规矩。” 话里话外的意思,谁不懂,只差没说爬床二字。 阿绿心里清楚,自苏妃娘娘失宠,自家小姐在国公府的处境越发堪忧。 她不能给小姐惹麻烦。 阿绿没吱声,将发髻上荷花银簪拔出来放进怀里,委屈地眼眶泛红。 “心虚啦?”董妈妈得寸进尺。 夏桃下意识皱了皱眉,正色道:“董妈妈,是三少奶奶吩咐你来兰苑吧?你莫要耽误主子的正事才是。” 董妈妈一改表情,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三少奶奶让四少奶奶去厨房一趟。”她知道夏桃是国公府的家生子,用来盯着四少奶奶,便随口夸赞了句,“还是夏桃识大体。” 夏桃板脸:“还望董妈妈谨言慎行,莫让夏桃难做人。” 董妈妈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 花昭唇角微勾。 “董妈妈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啊!” 身后传来声音,董妈妈反射性转身,戒备后退,很快又堆起假笑,“四少奶奶误会了,老奴为你着想呢!便是四少奶奶已嫁给四少爷,可京城内还是有许多姑娘想给四少爷做妾,往日咱们府上也有些居心叵测的丫鬟,在梳妆打扮上可是挖空心思……”说着,董妈妈瞅了阿绿一眼。 花昭不语,朝着阿绿走去。 夏桃的眼神却是微微一变。 董妈妈暗自窃喜。 近日听闻四少奶奶亲自下厨做吃食来讨好四少爷,定是因苏妃娘娘失宠的关系,自知没依仗,便对四少爷起了心思。 只是四少奶奶也如传闻所言,蠢笨无脑,随便说两句便信了。 花昭从阿绿怀里拿出发簪,她打量着发簪上的荷花,蓦然回头,“关你p事啊!” 董妈妈和夏桃俱是一愣。 花昭已收回视线,把发簪轻轻插入阿绿的发髻上,“我的人,便是穿金戴银又有何妨,我就喜欢宠她怎么着?看不惯就滚。” 不是说她恶么?她就恶给她们看! 花昭冷眼射去,“怎么,还等着我把你踹出去?” 董妈妈表情僵了下。她没吱声,忙朝兰苑外走去。 “呜呜呜……小姐真好……”阿绿眼泪汪汪。 “你啊你啊,下次再有这种挑拨离间的话,直接给我狠狠地怼回去。”花昭捏了捏阿绿的脸蛋。 “遵命,小姐!”阿绿挺起小身板。 一旁的夏桃偷偷松口气。 她还以为…… 夏桃抿了抿唇,语气温和道:“董妈妈定然会去三少奶奶跟前告状,四少奶奶赶紧去洗漱吧,莫让三少奶奶等太久,寻了由头发难。” 花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你也说了,董妈妈会告状,指不定说些添油加醋的话,我就算现在出现飞到她面前,她还是看我不爽,不对……她一直看我都不爽,所以,我干嘛要急匆匆赶过去,我要画个美美的妆,打扮的漂漂亮亮哒。” 夏桃:“呃……奴婢不懂,为什么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又不是去参加宴会,也不是要出街,只是去见三少奶奶而已。 花昭一手轻放在头上,一手插在腰上,摆了个s造型,“你不懂,这是爱美女人的一种心理。” 夏桃:“…………” 她确实不懂。 不过她知道,三少奶奶最爱美。 没出嫁的三少奶奶就是京城出了名爱美。 国公府的每一位少奶奶都是世家贵女,三少奶奶乃是柳老太傅的孙女,柳家嫡长女,性子高傲的她,却是爱美到,但凡金玉楼和一些贵女们经常去的店铺上新货了,三少奶奶必然第一个到场。 “小姐……”阿绿小声喊道,用力使眼色。 “嗯?”花昭往兰苑的月亮门看去。 站着一袭墨色锦袍的季承儒。 长身玉立,清贵如玉。 此时,正用一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眸……上下打量着花昭的s型姿势。 花昭:“…………” 心中默念百遍: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四少爷没去上早朝吗?” 季承儒从容镇定,“今日不上早朝。” “哦。” 花昭转身回屋! 因古风裙子比较宽松,花昭为显前凸后翘,用力有点猛,一转身腰闪了下。 季承儒就看着小姑娘右手撑着后腰,急忙落荒而逃。 阿绿和夏桃也赶紧去干活。 院落里。 只剩下季承儒主仆俩。 葛英见前面的主子站在原地不动,犹豫着上前,还没开口。 只是…… 自家主子嘴角扬起浅浅弧度。 他一笑,鼻间上的小痣好似将整个五官都点亮了般,忽如一夜之间千树万树梨花开,绝艳如画中走出的谪仙,芳华惊世,美艳不可方物! 沾上那一个美字,又不含一丝女气。 便是连气势都柔和下来,像那寒潭湖水里,迎来一抹春风,吹得湖面荡起涟漪。 葛英:“…………” 主!子!竟!然!笑!了! !!! 国公府大厨房外。 柳慧一袭珊瑚红锦裙,裙摆绣有朵朵白玉兰花,衬得气色白皙红润。发髻上,是精贵的云鬓花颜金步摇,真真是上到一根发丝,下到脚上的鞋履上的珍珠,都是精致的。 董妈妈急忙赶来,凑到柳慧耳边悄然低语。 柳慧竖起柳眉,“好大的威风啊,连我的人她都敢骂?她这是什么意思?要和我作对吗?” 第23章 这死女人……今个好生漂亮 董妈妈一脸的愤懑与委屈,“可不是嘛,四少奶奶就没把您放在眼里!老奴只不过说了她房中的丫鬟几句,说得也是劝阻的话,四少奶奶便指着老奴的鼻子骂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还讽刺三少奶奶您……” 董妈妈一副没敢说出下去的模样。 柳慧深吸一口气,“说,给我说!” “四少奶奶讽刺您脑子里装的尽是些胭脂水粉……” 柳慧气得牙齿都在打颤。 她双手插在腰上,“我脑子装的尽是胭脂水粉?呵,她脑袋装的什么?狗屎吗?” 董妈妈做了个嘘的动作,四处张望一眼,“三少奶奶,这般字眼莫要让旁人听了去,教人以有辱斯文的由头辱了您的名声啊!” 柳慧立马清醒过来,她清清嗓子,抚了抚自己发鬓,冷哼一声:“往日她花昭有苏妃娘娘做靠山,我柳慧也不怕她,现在她没了依仗,我更不怕她!” 说罢,又去撸自己的袖子,大有要去干架的意思:“看我不给她点颜色瞧瞧。” 董妈妈一脸无语,再次提醒道:“三少奶奶,袖子,您要是时刻保持端庄得体。” “哦哦。”柳慧又马上放下袖袍,双手轻握放在腹前,挺直修长的颈脖,微抬下巴。 “四少奶奶来了。”董妈妈走到柳慧身后。 柳慧已经看到由远处走来的一抹粉色。 心里已经准备诸多骂人不带脏字的话儿。 定要将那死女人狠狠踩在脚底。 花昭看到了宛如斗鸡般的柳慧。 柳慧还翻起她标志性的大白眼,只是翻到一半,柳慧的眼皮子忽地抽搐两下,险些翻不回来。 滑稽模样,差点让花昭喷笑,她咳咳两声,忍住道:“三嫂找我有什么事吗?” 柳慧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却是呆愣住了。 这死女人……今个好生漂亮!!! 花昭穿了身粉色锦裙,裙摆和袖袍上绣有大朵的海棠花,配着衣服,她给自己画了个嫩妹元气妆。 她脸部偏圆,便在大卖场里买了修颜霜和高光,让五官稍稍立体些。 嫩妹妆一般强调的眼睛和腮红,她画是狗狗眼,看起来忒无辜。 大宴国的胭脂水粉,在色泽和粉质上,不合她意,所以她在大卖场里买了化妆品,不过都得藏好。 花昭眨了眨眼睛。 纤长卷翘的睫毛轻颤,漆黑的瞳仁就跟会说话似的,无辜得紧。 “三嫂?”花昭偏了下脑袋。 见柳慧还没反应,董妈妈碰了碰她的后腰。 柳慧才反应过来,“什么?” “三嫂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有……事……”柳慧点点头,“你抹的珠……” “咳咳。”董妈妈在后面重重咳嗽。 柳慧硬生生改口,“我听下人说,近日你没去外头吃饭,下厨用的都是府上的食材?” 嘴里说着话,柳慧却盯着花昭的脸瞧。 “最近我是自己下厨,除头两日,后面我自己去集市上采买,没有再动用厨房里的食材,三嫂怎么突然问这些?” “二嫂她祖母身体有恙,要去云城待上一阵子……” 柳慧话没说完,花昭随手撩了把散落在右肩上的长发,将其撩到后背上,同时,用过现代洗发露的长发散发出好闻的馨香。 “然后呢?”花昭问道。 “然后……你洗发用了……” 董妈妈迅速打断柳慧后面的话,“夫人说了,二少奶奶不在国公府的这段时日,由三少奶奶来执掌中馈。” 柳慧一个激灵,“对对对!你吃得比猪还多,用的食材自然也多,我执掌中馈,不得算清楚些,免得教二嫂回来后有想法。” 吃得比猪还多?她是从哪儿听来的? 花昭嘴角抽了抽:“三嫂放心,我自个掏腰包。” “这可是你说的!” “嗯。” 她喜欢捣鼓美食,要是都走公账,不得被骂死? “三嫂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厨房做早食了。”花昭说完,往厨房走去。 人已经进去了厨房,柳慧仍踮着脚看。 “三少奶奶,你不是说给四少奶奶一点颜色瞧瞧?”董妈妈一脸汗颜道。 柳慧眼睛睁得圆圆的,“你瞧见没有,死女人脸上抹的珠粉,色泽莹润,白中透着浅浅的粉,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董妈妈:“…………” “昨日我瞧着她脸盘子还挺大的,怎地今日一见就小了?小嘴儿跟个水蜜桃似的,娇艳欲滴……不行……董妈妈,晚点你去五里坊问问,近日是不是上了新货?” 董妈妈暗叹:“三少奶奶,您忘记老奴方才说的话了吗?四少奶奶在老奴的面前讽刺您,您可千万别去她面前问这些。” “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见着好东西便挪不动脚步,适才险些没忍住,若是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你可得及时提醒我,省得让那死女人在我面前嘚瑟。”说着,柳慧翻了大白眼,扭着腰肢走了。 厨房里。 花昭做了酱香饼和三鲜豆皮,再用砂锅熬了山药小米粥,由夏桃和阿绿两人端去兰苑。 她走在前头,后面阿绿道:“每次开火要去大厨房,好不方便哦,要是能把兰苑后的杂物房改成小厨房该有多好呀!” “这事需得请示夫人。”夏桃道。 花昭回头呲牙笑,“国公夫人见着我就烦,哪会同意我私改小厨房?虽然我长挺美哒,但不能想得美呀~” 夏桃被逗乐了,一旁的阿绿用手肘碰了碰她。 “之前那会儿,谢谢你为我出头呀!”阿绿乐呵呵,看起来傻傻的。 夏桃扭头,“我没为你出头,是董妈妈不会说话,贬低你抬高我,置我于何地。” 阿绿笑嘻嘻:“可我就想谢谢你呀!” 夏桃轻哼哼一声。 听着两人对话,花昭眉眼弯弯。 “他娘的,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小叔他今天没去上早朝,方才险些在门口撞到他,还好我机灵,他要是知道我还未去学院,肯定要抽我!” “奴才提醒过您啊……您应了一声便继续睡了。” “行了行了,你去门口看看,小叔乘坐的马车走了没。” 前方传来季锦言的声音。 花昭看去。 第24章 尴尬的婶侄俩 季锦言正好看来,脸上不耐烦的表情顿时僵了下。 两人对视两秒,齐齐挪开视线。 花昭咳咳两声,轻轻嗓子。 季锦言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 花昭昨晚躺在床上,才发现自己和季锦言聊的有点上头,平日里两人可是水火不容啊。 偏偏,昨晚他俩还互夸一番。 想到这里,花昭见季锦言与自己是一样的反应,忍不住扬起嘴角。 有风起,往季锦言方向吹来。 季锦言顿了下,鼻子嗅了嗅,“什么味儿?” 花昭笑道:“我做了三鲜豆皮和酱香饼,你吃饭了嘛?” 季锦言本想撒个谎说自己吃过了,可一对上花昭坦荡荡的笑脸,身体反应比想法要快,直接摇头,“没。” 花昭从夏桃手里的方形托盘内取出油纸裹着的三鲜豆皮与酱香饼。 季锦言悄咪咪瞅了眼,是昨个吃的鸡蛋饼子吗?味道似乎又不太一样。 花昭递过来,“路上吃吧!” 季锦言挠挠后脑勺。 花昭浅笑,“米粥不好打包,你吃着要是觉得渴了,就喝些水。” “……好。”季锦言快速接过油纸包,下一瞬,不等花昭说什么,一溜烟跑没影了。 阿丁愣了愣,随即追上去。 夏桃和阿绿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震惊! 小少爷和四少奶奶竟然没吵架!!! 季锦言是以最快的速度跳上马车。 “小少爷,您跑那么快作甚……” “少废话,快走!” 阿丁赶马车。 直到马车驶入街道上,季锦言嘿嘿笑两声,打开油纸,露出切成四方块的吃食。 他又打开另一张油纸包裹的吃食,是涂抹酱料的饼子。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三鲜豆皮和酱香饼,这便是酱香饼,四方块吃食是三鲜豆皮?” 季锦言嘀嘀咕咕着,先吃三鲜豆皮,他本以为煎得色泽金黄的外皮是豆皮做的,一口咬下去,并没有豆皮味啊! 尽管没有豆皮味,可面皮薄脆,爽口软润,在舌尖上翻滚的每一颗糯米都软软糯糯又油润,香菇丁鲜嫩,软脆的笋干,还有满满的肉粒,一口咬下去,鲜咸可口,回味无穷。 “美味。”季锦言一脸陶醉。 裹着酱香饼的油纸里,还放了根小签子,季锦言戳了一块层次分明的酱香饼放入口中,浓郁的酱香在唇齿间扩散,香酥脆爽,鲜而不咸,一时间他满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直到吃完最后一小块酱香饼,季锦言食指上沾了些酱料,他舌尖一卷,满脸享受的砸吧砸吧着嘴。 马车速度减慢,有声音传了进来,“锦言!” 马车停了下来。 衣着华贵的小郎君猛地跳上马车,掀开车帘钻进去,用鼻子嗅了嗅,“什么味儿?” 季锦言已用丝帕擦掉手上的油渍,打了个饱嗝,“方才在吃早食。” 林玉一屁股坐在他身旁,“什么早食?” “酱香饼和三鲜豆皮。” 林玉和季锦言都是出身世家,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他眉头挑了挑,“啥?豆皮有什么好吃的?”说完,又挨近季锦言,“方才我碰到聚福楼的掌柜,他说今个上了新菜,咱们中午去聚福楼试试看?” “什么新菜?” “兔肉锅,据说用的七八斤的肥兔子,肉质极为软嫩,汤汁鲜美。” “暖锅啊!”季锦言明明吃了个七八分饱,可想起昨晚在兰苑吃的暖锅,又忍不住用舌头舔了舔唇瓣。 林玉瞧见他这幅模样,立马说道:“说好了,咱们中午喊上崔云熙他们去聚福楼。” 季锦言想了想点头。 反正清鹿学院的食堂饭菜特别难吃,他们几个基本上都是在外面吃午食。 林玉忽然想到什么,“昨个你不是说什么鸡蛋饼子好吃吗?在哪儿买的啊?你回去问你家下人没?” 季锦言默了一瞬,“问了,那叫煎饼果子,是花暮云他姐做的。” 林玉顿时提高声音,“你小婶婶?” 林玉又马上改口:“花家那个恶女?” 他瞪圆了眼睛,“恶女能做出什么好吃的吃食来?锦言,你回去没拉肚子吧?” 季锦言动了动唇,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没……” “下次你清楚后再吃,别再吃恶女做的吃食啊!” 季锦言没吱声。 林玉又道:“话说回来,花家恶女好久没来咱们学院给花暮云送午食了啊!” 因着清鹿学院的午食出了名的难吃,身家富足的学子会让家里人送来午食,也有像他们一样结伴去酒楼吃饭的学子。 没出嫁前的花昭便经常亲自前来清鹿学院给花暮云送饭,嫁入国公府后,送饭这事儿也没落下,季锦言记得,自个每次外出吃午食时,见着花昭站在清鹿学院门口,便会毫不客气地嘲笑她一顿。 应该是从苏妃娘娘被打入冷宫开始,就没再见过花昭出现在清鹿学院门口。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书呆子!”想到花暮云,季锦言心里就不爽,重重冷哼。 “好好好,不提不提。”林玉搓搓手,“今个早上的天,还有点冷啊!”他一脸的向往,“听到陈掌柜描述兔肉锅的滋味时,我便馋得不行,若非我爹这几日心情不好,今个这早课我都懒得去了。” 季锦言没吱声。 他在想,今个晚食,她会做什么吃食? 昨日辣到他嘴巴发麻的暖锅,他还想再吃一次。 - 国公府。 吃过早饭的花昭拿了炭笔,在纸上画画写写。 直到放下手中炭笔,花昭满意拿起来一看,嘴角微勾:“咱们去街上吧!” “小姐,这是什么呀?”阿绿凑过来问道。 夏桃叠着柜子里的衣裳,回头看了眼。 “竹筒杯子啊。等会上街,找个手艺好的木匠按照我画的图纸做几个竹筒杯子。” “那这个呢?” “是木质吸管,等天气炎热了,便可以做各种各样的冰饮放在杯子里用吸管喝,多方便啊。” 午时天热,让葛英送一杯冰饮去大理寺,真可谓是清凉解暑。 她得处处想着他,才能哄着他带自己进宫啊! 花昭带着两个丫鬟上街,找了木匠,顺便订做了个烤炉。 “是昭昭吗?”人流里响起一道声音。 第25章 短短两个月,物是人非 花昭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 她转头,没看到有认识的面孔。 花昭收回视线,她看到有卖鸭子,上前问道:“老板,你这鸭子怎么卖?” “大的四十五文,小点的三十五文。” “我买五只,能否便宜些?” “都要大的吗?” 花昭点头:“嗯,都要大的。” 讨价还加下来,五只鸭子总共两百文钱。 花昭刚从荷包里拿出碎银子,后方有人唤道:“昭昭。” 花昭的手一顿,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站着一名衣着朴素的妇人,约莫四十岁左右,可鬓角已经有了几缕银丝。 “真的是你,昭昭……我还以为看错了。” 花昭心里暗叹一声,该来的还是要来,她轻唤一声:“大舅妈……” “昭昭怎么不回来看看你外祖母呢?”薛氏伸出手,替花昭把耳边的碎发轻轻授到耳后。 花昭的余光看到,薛氏原本白净柔嫩的手变得粗糙,指尖上有好几道伤口。 花昭眸光浮动,粉嫩的唇微动,欲言又止。 脑海里的记忆涌了出来。 苏妃娘娘被打入冷宫后的第三天,京城的大商贾苏家被人骗走八十万雪花银的消息不胫而走。 苏家是做生意的,不可能有这么多现银,他们在外借了四十万,被人骗走如此大的数额,而苏妃娘娘又因毁容失宠,再无出头之日,一时间讨债的人踏破苏家的门槛。 他们只得变卖大半家业,还清外债。苏家乃是染布起家,本以为只要有彩云坊这个招牌在,总能东山再起,谁知道同行搞鬼,苏家囤放在仓库的一批花罗香纱被大火烧成灰烬,无法按时交货,苏家损失重大不说,按照约定,还得赔付给订货的卖家一大笔钱。 一夜之间,苏家倾家荡产。 他们从最繁华的西昌街搬到最冷清的北街。 病来如山倒,外祖父倒下了。 “昭昭,你外祖父的病逝,与你没有关系。” 薛氏的话打断花昭的思绪。 “我知道,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薛氏轻叹一声。 花昭抿唇。 薛氏还想说什么,一旁身材丰腴的妇人冲上前来,“大娘子,你怎么还在此处,你婆婆摔了一跤。” 薛氏脸色大变,“我婆婆在哪儿?” “在家里,我们劝她去医馆,她不肯去啊!” 不等妇人说完,薛氏跑了。 花昭还没反应过来。 妇人正欲跟上去,一看到旁边站着的是花昭,顿时目露嫌弃,“大娘子,等等我。” 妇人跑出去几步,用力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我呸!” “此人是谁,胆敢如此无礼?”夏桃迈步,大有要训斥对方的意思。 阿绿赶紧拦着她,“别,她是苏家的亲戚……” 夏桃挑眉,欲问清楚,花昭已快步追了上去。 西昌街有多热闹,北街便有多冷清。 此处地段的好些商铺都是大门紧闭,看样子都未出租出去。 薛氏跑进悬挂着彩云坊三个字招牌的店铺里。 花昭还没进去就听到苏老夫人冷声道:“我能有什么事?拿着凉油抹抹就行了,去医馆浪费这个钱做什么?” “娘,你的脚踝肿得和鸡蛋似的,哪能不去医馆啊!”薛氏急声道。 “败家娘们,我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今个我抹了凉油,明个就消肿了。” 薛氏还要说什么,苏老夫人眼睛用力一瞪,“我说的话不管用了吗?我还没死,你这个做媳妇的就要跳到我头上?” 薛氏又急又不敢多言。 “婶婆,你舍不得这钱,也不能硬抗啊,实在不行,这钱我代婶婆出了。” “是啊,不够我手上还有点闲钱。” 店里还有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劝着。 “走走走,都出去。”苏老夫人双手做赶人的动作。 知道苏老夫人是个硬脾气,几人只得嘱咐薛氏一声,有什么事情就去找他们。 几人往门口走去,看到门外站着的花昭,一时间表情各异。 几人倒是没说什么就走了。 花昭走了进来。 在看到店里简陋的摆设时,花昭的心沉了下来。 当初,苏家的破产对于外祖父来说,不是最大的打击。 让外祖父忧心的是被打入冷宫的小姨。 那日,二舅舅来国公府找她,告诉她外祖父有话要与她说。 她多问了句,二舅舅便告知是外祖父想让她去求镇国公夫妇。 而当时,花家大门紧闭。 她亲娘不帮,只能去求镇国公夫妇来帮忙。 当时的她听了二舅舅的话后,当场生气拒绝了。 嫁入镇国公府并非她所愿,她怎么可能去求镇国公夫妇?况且,就是跪下来给他们磕头,他们也不会帮。不仅是因为后宫之事不便插手,也因他们厌恶她极致。 她没跟二舅舅去见外祖父。 第二日,阿绿带回来消息。 外祖父病逝。 她赶去北街,连门都进不了,被外祖母给赶走了。 那天二舅舅告诉她。 外祖父听了她说的那些话后,当场就去了。 后来,她不是没来过北街,但往往连苏家的门都没进,便被外祖母给赶走了。 这算是她第一次走进大门。 不想,外祖母一家比得比她想象当中还要差。 短短两个月,物是人非。 苏老夫人一看到花昭,整张脸垮了下来,她起身,却因脚上的伤势,刚起来就坐了下去。 “出去!” 花昭从回忆里抽身而出。 对于一脸冷漠的苏老夫人,她并没多说什么,而是朝着身后的阿绿说道:“去请个大夫过来。” 阿绿小声应道:“是……” 夏桃见气氛不对劲,跟着阿绿一道出去了。 两人快步朝着医馆走去。 夏桃欲开口,阿绿轻叹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说来话长……” 阿绿言简意赅说了事情的经过。 夏桃一脸惊讶。 “夏桃,你觉得最疼爱小姐的长辈会是谁?”阿绿反问。 “最疼爱……是花夫人?” 母亲是这个世上最辛苦最无私的。 阿绿摇摇头。 “是已过世的苏老太爷,我们家小姐没有大少爷的才华横溢,也没有二小姐的善解人意,更没有四少爷的聪明优秀,反而有点笨笨的,所以小姐总是被忽略。” “在花府吃饭时,老爷给三个孩子夹菜,却总是忘记给小姐夹菜。” “在苏家,苏老太爷却是第一个给小姐夹菜的,有一次,年纪最小的四少爷问,为什么老太爷总是第一个给小姐夹菜,苏老太爷这般回答,因为小姐笑得最甜,下次谁笑得最甜我就先给谁夹大鸡腿。” “那时我还小,就不太懂啊!但我一直都记得很清楚,等长大了,我就明白啦,比笑,谁能甜过小姐呀!因为我们家小姐有两个酒窝啊!” 夏桃诧异,“没想到你看着傻,有时候还挺通透的……” “其实苏家老太爷对家里的孩子都好,可是就只有他从来不会在小姐面前说一个笨字,而且很有耐心,会夸赞小姐。”阿绿重重说道。 第26章 又是谁为你低声下气道歉? “我让你出去!” 苏老夫人呵斥出声,脸色冷如寒霜。 “娘……” 薛氏刚开口,就被苏老夫人瞪了一眼。 “我去打水。”薛氏低着头,朝后堂走去。 外堂气氛变得很安静。 花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苏老夫人冷着脸,取来旁边的木棍,撑在地上站起身。 她欲转身,却忽然定住身子。 啪地一声响。 是苏老夫人抬手一挥,将旁边的茶杯用力挥到地上,杯身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老人家蓦地转身,手指着花昭,“昔日你爹花元思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官员,是老爷子花钱找人,处处为他打点!你娘仰慕你爹,恰逢你姨母三年无所出,她想去花家做妾,老爷子死活不同意!” 苏老夫人拨高声音,掷地有声,“他说我苏家闺女都是高床软枕,玉石珍馐养出来的美娇娘,便是商贾之女又如何!宁做商贾妻,不当贵人妾!哪怕你姨母是花家的主母,老爷子也舍不得你娘去给人当妾!” “可最终还是拗不过你娘!老爷子为你娘争取平妻之位,一顶花轿送出苏家时,跟在后面的是,送给你爹和姨母的二十万两雪花银!” 苏老夫人眸中含泪,但性情刚硬的她,硬是将泪花逼了回去。 “你云芝姨母被微服出巡的皇上看中,一道圣旨下来,她进了皇宫,自她得宠,便不曾忘记过你花家,谁敢说你爹五年连升两品和你云芝姨母没关系?” “你性情急躁,每每与人发生争执,都是谁为你善后?两年前,你与邓丞相之女推搡间,将人的脸抓伤,邓夫人不愿善罢甘休,又是谁为你低声下气道歉?” “虽说你不愿嫁入镇国公府,可季四郎盛名在外,老爷子道你所嫁是良人,在定下婚期后,便开始四处搜罗珍宝。花府给你六十四台嫁妆,是老爷子不同意,你成亲那日,总共一百二十八台嫁妆抬入镇国公府,那剩余的六十四台,俱为苏家所出!只为你风风光光出嫁,只为你能在国公府更有底气!!!” “而如今……” “树倒猢狲散!” “墙倒众人推!” 苏老夫人转过身,不再看花昭,她的身板并没有因为苏家的落魄而佝偻,她依旧挺直着背脊,顿了片刻,重重说道:“你和你娘都是我苏家养出来的白眼狼!” 花昭没有说话,更没有反驳苏老夫人的话。 她脑海里有穿书后的五年经历。 尽管,她失去穿书前的记忆。 可是,那些都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花昭眼眶微红。 人已逝,有些话无需多说。 花昭拎起裙摆,双腿跪了下来。 她双手落在地面上。 额头点地。 给苏家老夫人磕头。 她不知。 不知,苏家如今的处境艰难到这般程度。 那日去花家讨回玉坠子,她来北街,就该进来看看。 苏老夫人并未回头。 “你走吧,我苏家这座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以后也别再出现。” 她拄着木棍,一瘸一拐地掀开后堂的帘子。 薛氏就站在帘子后,赶忙后退,见着苏老夫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水壶,“娘,我扶你回房。” “不用。”苏老夫人抽回自己的手,冷着脸道。 薛氏看着苏老夫人进去房中。 她轻叹一声,又快步走到外堂,“昭昭,快起来。” 薛氏说着,去抚花昭。 花昭起身。 薛氏弯下腰身,替她将裙子上的灰尘拂去,小声道:“昭昭莫要将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其实懂的都懂……” “大舅娘,我有些事想问你。” 薛氏看了眼后堂方向,将花昭拉到角落里小声道:“你想问什么?” “那日二舅舅来找我,说外祖父想见我,让我回家一趟,我没回苏家,只是二舅舅走时,我将出嫁时,陪嫁的所有银票与地契都给了二舅舅,折合下来约莫五万两银子,为何……” 花昭没有说下去,她看了眼桌子上有缺口的碗。 薛氏闻言,脸色顿时就变了。 “你给了你二舅舅五万两?” 花昭点头。 恢复记忆前的她是没脑子,可不是没良心。尽管当时很生气,拒绝回苏家,可她拿出所有的现银,以及最容易变现的地契。 “你二舅舅提都没提这事儿啊!”薛氏皱眉,“到现在,我们苏家变卖所有的家产还债后,还欠外面一万两银子啊!” “二舅舅呢?” “半个月前,去了外地,说是要准备做其他的生意,去考察考察。”薛氏眉头紧锁,“这都是什么事儿,你二舅舅收了你给的银子,为何不与老太太说一声?他拿着这么多银子做什么?不行,我得和老太太说一声……” 薛氏说完,就要往后堂走去,花昭拦着她道:“大舅娘,等二舅舅回来再说吧……” 花昭看着薛氏的眼睛。 薛氏逐渐冷静下来,“也是,便是你二舅舅现在回来,拿出那五万两,老太太肯定马上就让你带着银子离开。” 说着,薛氏去柜台后找出剪刀,然后把自己袖口的线给剪断了。 原来薛氏在袖子里绣了个内层,她从里头掏出折叠起来的银票递给花昭,“前些日子你让人送来的银票我也没敢给老太太说,现在是老太太掌家,所有支出都是老太太掏,你也知道她的脾气,所以我也不敢随便动昭昭你给的钱,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 除去给二舅舅那几万两银子,花昭半个月钱偷偷让人送钱给薛氏,数额不大,是让薛氏用来贴补家用。 花昭看着薛氏塞进她手里的银票,心中思绪万千。 如薛氏所言,她现在就算是掏出再多的钱财,老太太也不会领情。 “本想着,老太太多少都消了些气……”薛氏摇摇头,“昭昭你过段时日再来吧……” 花昭微微颔首。 “这钱,大舅娘还是先拿着,免得有突发事件急需用钱。”花昭把钱塞回薛氏手里,“大舅舅最近身体如何?耀哥儿和慧姐儿他们呢?” “你大舅舅身体还好,他去找以前几个合作的老爷聊聊,还没回家,至于两个孩子,应该在邻居家玩。” 没一会儿,阿绿和夏桃领着老大夫来了。 尽管知道老太太不愿意让大夫看诊,花昭还是先将诊金付了。 花昭带着两个丫鬟刚出门。 “哟,这不是镇国公府的四少奶奶吗?贵客啊!” 第27章 哀伤 花昭抬眼看去。 说话的是朱氏,同薛氏差不多的年纪,手里牵着两个孩子。 朱氏的脸上是明晃晃的讽刺,夏桃见着欲上前,阿绿及时拉住她。 却见花昭什么话都没说,而是朝着她牵着的两个孩子招招手,“耀哥儿,慧姐儿。” 男孩六岁,女孩四岁,是她的小表弟小表妹。 男孩没太多表情,小表妹一双月牙眼笑弯弯,松开朱氏的手,张开小短手,直奔花昭而来,“昭昭表姐~” 花昭蹲了下来,眉眼变得极为柔和,伸手就抱住了扑进她怀里的小表妹。 “慧姐儿瘦了。”花昭用脸贴了贴小奶娃脸颊。 小奶娃往后退一些,揉了揉自己瘪着的肚子,“表姐,最近娘亲总不让我吃饱,小肚肚很饿,饿得睡不着。” 听到小奶娃的话,花昭的眼眶蓦地就红了。 她摸摸小奶娃的脑袋,“以后不会饿肚子了,慧姐儿乖。” 一旁传来嗤笑声。 “自个吃香喝辣的,外祖母却险些露宿街头,真是个人都做不出这等缺德事啊!” “大胆!”夏桃还是忍不住呵斥出声。 朱氏撇撇嘴,意有所指的讽刺,“真威风,不愧是国公府的四少奶奶,身边的丫鬟比宫里的婢子还要嚣张。” “你……”夏桃气极。 话没说完,朱氏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夏桃。”花昭摇摇头。 “表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以后我和哥哥都不用饿肚子啦?”小奶娃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问道。 “嗯呐。”花昭扬笑,手伸进袖袍里,还没拿出来,先说道:“慧姐儿张嘴。” “啊。” 花昭从袖袍里掏出一块剥了外包装的奶糖塞进小奶娃的嘴里。 “哇,好甜呀!” 小奶娃嘴里嗦着奶糖,花昭看向苏耀。 小小少年家逢巨变,眼神里竟是透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他迎上花昭的视线,抿紧了唇,上前拉过苏慧,“回家!” “耀哥儿。”花昭轻唤一声。 苏耀牵着苏慧儿,头也不回,进了屋里,还将大门给关上了。 花昭眼里有复杂。 她没想到,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往日活泼开朗的小表弟变化如此之大。 花昭无心逛集市,每每心烦时,她便喜欢走路。 她往国公府方向走去,两个丫鬟跟在后面。 夏桃扯了扯阿绿的袖子,“方才那人是谁?不是苏家人吧?” “这你就不知道啦,方才是朱氏,她家公与苏老太爷是堂兄弟,怎么说呢,苏老太爷和老太太其实不是京城本地人,四十年南城闹饥荒,老太爷所在的苏家村,大概有两百多口人,一路逃荒,可到最后逃到京城的只有二三十人,其他的都死在逃荒的路上……” “你扯得有点远了啊,怎么扯到四十年前了……” “你听我说嘛!”阿绿又继续道:“因为一路上吃了太多的苦,这二三十人建立很深厚的感情,在京城安家落户后,彼此互相扶持,再后来吧,老爷子靠着染布的好手艺发家了,他也没忘记其他人,帮衬着其他人做生意,生意越做越大,他们一群人都赚了钱,也有的因钱财和苏家闹翻了,但剩余的几家一直都跟着老爷子,用一句话来说,什么蚂蚱……” “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能这样形容?” 阿绿忙不迭点头,“我读书少,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啦!当初苏家被骗走八十万两银子,他们几家也跟着压了钱的,大概有二三十万两吧,最后钱也没了,生意没得做,便跟着老太爷一起搬到北街。” 阿绿叹道:“他们说小姐自私,是小姐气死了老爷子,所以心中都有怨气。” “说白了,就是现在落魄了,心有不甘,把怨气发泄在四少奶奶身上?”夏桃拧眉。 阿绿抓了抓头发,“也不是这么说,那几家是非常敬重苏老爷子,往日哪家出点什么事情,老太爷都会想尽办法的帮他们,就方才的朱氏,他丈夫曾冲撞了一名武将,还是老爷子领着人亲自登门道歉,那大人看在老爷子是苏妃娘娘父亲的面子上才不予计较,不然朱氏的夫君早被丢进大牢里了。” “可是说到底,也不是四少奶奶的错啊!”夏桃拧了拧眉。 “老爷子想让国公府帮帮苏妃娘娘……小姐拒绝了……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就……” 夏桃听了,唏嘘不已。 走过冷清的北街,前面是热闹的西昌街。 花昭走在街道上,耳边响彻着小摊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她想起梦境的场景。 三个月后。 那天。 阿绿一大早冲进房里,告诉她,苏家离开了京城。 当时的她听到消息后,立马赶去城门外,可却连她们的身影都没有见着。 她回到北街,原本她们住过的地方,大门紧锁。 自那日后,直到她死,也不曾见过外祖母一家人。 她恢复意识后,只想着见到小姨,却没想到外祖母一家人过得如此艰难。 她母亲到底在想什么? 花家当真如此绝情? 脑海里浮现万千思绪,花昭停下脚步,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脸上有茫然。 茶楼里。 二楼栏杆旁。 站着长身玉立的男子。 墨色长袍将他的身姿衬托的挺拔如松,气势凛然,一头绸缎的长发也以玉冠盘起。 他双手负在身后,俯瞰而下,冰冷而深沉的眼眸巡视着人群。 直到视线一凝,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很快,稍纵即逝。 他瞳仁里映照出的身影,忽然停下脚步。 她表情茫然,眼底有淡淡的哀伤。 季承儒的眉心不由拢紧。 “那不是……四少奶奶吗?”后方的葛英看到街道上的少女。 “桑景。”季承儒沉声喊道。 下一瞬,影卫桑景出现在季承儒的身后,“主子有何吩咐。” “去打听打听她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桑景用最快速度消失。 葛英又看了眼,“四少爷,四少奶奶莫不是见到七皇子殿下了?” 季承儒冷冷看他一眼。 葛英连忙闭嘴。 下方的少女迈开了脚步。 没多久,身影消失在人流里。 第28章 嫁他,你此生定能安然无忧 一炷香时间后。 桑景出现在季承儒跟前。 “主子,四少奶奶去了趟苏家。” “可有发生什么事?”季承儒低声问道。 桑景斟酌片刻,“苏老夫人摔了一跤,四少奶奶派人请来医馆的大夫,在四少奶奶走后,苏老夫人把大夫给轰了出去。” 季承儒示意桑景退下。 他的指尖轻点着桌面,眉心微拢,似在思考。 杵在一旁的葛英忍不住说,“奴才听说,早前的苏老爷子想求夫人和国公爷出手帮帮苏妃娘娘,四少奶奶给拒了,苏老爷子一时想不通,就这么去了,苏家便把四少奶奶给记恨上了。” “后宫之事,岂是外人能插手的?再者现在的苏妃娘娘被毁容,便是从冷宫出来,她也不可能得到圣上恩宠,这苏家是落差太大,想不明白。” 葛英说着,身子忽然轻轻一抖。 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葛英立马看向自家主子。 此时,季承儒正在看他。 他似在思考着什么,眼神变得幽幽然…… 葛英:“…………” 貌似,他没说错什么吧? “你现在去一趟九云城。” 葛英:“?” 另一头。 花昭回国公府后,脑袋昏昏沉沉,她连午饭都没吃,一觉睡到下午。 阳光余晖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一幅油画,大片大片橘调渲染开来,美不胜收的同时,又带着即将入夜的寒意。 花昭醒来,内屋里的光线较暗。 她起身穿上外衣,推开窗户,有晚风灌入,一丝凉意灌入颈脖中,让她整个人的脑袋更加清醒。 也罢。 想再多也无用。 精神好了些,花昭欲去厨房弄些吃的。 她刚打开外屋的门,只见门口站着的男子,正好伸手欲敲门。 在迎上花昭的视线时,他的左手不动声色收到身后,同时放下那只顿在半空中的手。 “你下班了啊……” 花昭说完,忽地发现自己说了现代词汇,刚要改口,季承儒已点头。 花昭微张着唇,顿了下,“那你用过晚食了吗?” “刚到府上。” “噢噢。” 季承儒没有多言,他墨黑的眼眸打量着花昭的表情,似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四周安静。 花昭也不知该说什么。 而季承儒又是寡言少语之人。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沉默。 “你……” 竟是季承儒先打破沉默,只是刚开口,花昭反应过来,心想他是要进来拿东西,便后退,还把外屋的盏灯点上。 “我先去厨房。”花昭转身看他。 季承儒却是站在桌旁。 桌面上多了包东西。 花昭眼里有疑问。 “这是?” 季承儒犹豫片刻,低声道:“给你的。” “给我的啊!”花昭来了兴趣。 她上前拆掉黄色纸包上的绳子,“是糕点吗?” 看包装应该是的。 季承儒点头,轻应:“嗯。” 花昭缓缓掀开纸包,露出里头的精致糕点。 浅浅的粉红色,是桃花的形状,中间一点黄。 “九云桃花糕……” 花昭吐口而出,亮着双眸看向季承儒。 见她眼睛绽放出光彩,季承儒脸部线条柔和,“是九云桃花糕。” “我现在能吃吗?” 他点头,“想吃便吃。” 花昭连忙拿起一块桃花糕放入口中,先是浅尝一口,桃花满口香,咬下一块,外皮顿时在口中融化,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绿豆馅的味道充斥在唇舌间。 花昭又连连咬下几口,三两下便将一块桃花糕吃完了。 花昭又拿起一块桃花糕。 见她喜欢,季承儒的唇角不自觉浅扬了下,只是下一瞬,整个人便愣了愣。 一滴泪宛如掉了线的珠子般砸落下来。 落在桌面上,划开的泪渍,清晰可见。 花昭吃的很快。 已经拿了第三块。 可是砸落下来的泪珠越来越多。 她把脑袋垂得低低的,像是要逼回泪珠,装作没事人那般,“还是原来的味道啊!听说做九云桃花糕的那家店铺老板的祖上曾是宫中御厨,他们一年只开三个月,只做桃花糕,要买一次桃花糕,得派上好久的队……不过排队也值了,真的好吃啊,很好吃……” 季承儒唇微张,终是说道:“你若喜欢吃,明日再派人去九云城买。” 花昭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脑海深处,一幅幅画面清晰浮现。 老人家有一张慈眉善目的脸,留着山羊胡子,虽然胡须早已发白,他习惯性的捋着自己的胡须,笑得眉眼都眯成的一条缝。 花昭伸手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她没看季承儒,而是说道:“我外祖父也说过一样的话,他说……昭昭若是喜欢吃,我明日再派人去九云城买。” 说到后半句,花昭的声音很轻很轻,她嘴角上扬起一抹笑容,可眼眶里一滴泪,顺着脸颊缓缓而流,落入唇上。 唇齿间,多了丝丝咸。 季承儒的眼神很深。 在袖袍下的大掌,指尖动了动。 最后,轻轻握起来。 “那日,我该回去才是。” “若是我说些好话,哄着他,告诉他,小姨会没事,告诉他,苏家会东山再起,便是他身子骨再不好,去的那日,也不会是含泪带着遗憾离开……” “我也不是,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儿时,她是花家最笨的孩子,就连最简单花样子,都会扎到满手是针眼,背书总是记着上一句,忘记下一句,看到得到长辈夸奖的兄弟姐妹,她便跑到老人家面前哭鼻子。 那时,老人家会笑着摸摸她的头说,昭昭莫要与他人相比,昭昭只是昭昭,世上独一无二的昭昭。 他们说你没长处?放屁!昭昭笑起来如此甜,外祖父心情郁闷时,一看到昭昭笑,便会很高兴,这不是长处吗? 谁笑起来,能有我们家昭昭甜? 昭昭啊,爱笑的孩子老天爷都会多眷顾些,让外祖父说,昭昭生下来便是来享福的。 她不愿意嫁入镇国公府。 在府上大闹一番。 外祖父闻讯而来。 他说,孩子啊,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所以要放宽心。 季家四郎是个顶天立地的好郎君,嫁他,你此生定能安然无忧。 外祖父啊……只愿你此生平安顺遂,无忧无虑。 …… 第29章 哄哄她 脑海里的记忆,似电影般在眼前回放。 那五年时间所经历的喜怒哀乐,都深深刻在骨子里。 父母的偏心,身边人的忽视,造就当时的她骨子里的自卑和失落。 然而老人的细心与体贴,似黑夜里的微光,可她却没能抓住。 “莫哭。”季承儒缓缓出声。 他的嗓音很低,很轻。 片刻,他轻握起来的手掌张开,缓缓抬起。 刚抬起,花昭偏过身子,她抬头望向上方,仿佛这样,就不会再掉眼泪。 花昭用力眨着眼睛,逼回泪意,她又抬手用指尖抹掉眼角的泪痕,“抱歉,我就是看到桃花糕,一时间没忍住……” 季承儒的手垂放在腰侧,他动了动唇,最终只说出两个字,“无妨。” 花昭尽量稳住情绪,这才看了季承儒一眼,指着桃花糕说道:“我现在很饿,可以全部都吃完吗?” 季承儒点头。 花昭取了块桃花糕,放入口中。 吃着吃着,她的眼睛越发通红,像只小兔子。 季承儒的眉心微动,很轻很轻的一声叹息,“你若不哭,圣上生辰当日,我带你进宫。” 花昭猛地抬头看他。 黑白分明的眼睛,有水雾萦绕,湿漉漉的,还带着一丝惊讶。 “让你见苏妃娘娘。”季承儒补充了一句。 花昭回神来,上前就抓住季承儒的手,“你说的是真的?会带我进宫见我小姨?”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季承儒顿了下,又加了句,“前提是,你莫要再哭。” 花昭连忙吸鼻子,深呼吸。 她一脸认真,小鸡啄米般点头,“我不哭!” 看她小脸严肃的样子,季承儒扯了下嘴角,笑意稍纵即逝,“那日随我入宫后,凡事都要听我的,不可乱来。” “不会的,我不是以前的花昭了,不会乱来的,我会听你的话,很乖很乖的。”花昭挺直背脊,一口保证道。 “如此便可。” 这会儿花昭高兴了。 她不自觉靠近他,睁大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眼底还闪着喜悦的光,她依旧抓着季承儒的双手,因为兴奋,抓着他的手上下晃动,“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了!” 那眼底的光,好似要迸发出来。 熠熠生辉。 季承儒没说话,只是凝望着她眼里的喜悦,轮廓不似平日里的冷硬。 “我要怎么感谢你才好?以后你的饭我都包了好吗?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一高兴,花昭的话都多了些,“你刚回府,还没吃饭吧?有想吃的吗?” “都可。”季承儒说完,表情忽地顿了下,随意瞥了眼,下一秒他神色如常,并无其他的举动。 花昭眨眨眼睛,“麻辣水煮鱼还是松鼠鱼?你想吃东坡肉还是蒜香排骨??对了,我今天才去订了烤炉,没法做烤鸭,不过我可以做京酱肉丝,你喝奶茶吗?奶茶很好喝的,还是我都给你做一份?” 季承儒:“…………” 他沉默几秒,“你来决定。” “那我先去厨房了啊!”花昭说完,放开季承儒的手,直奔门外。 季承儒转身,小姑娘急匆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他垂眸,看自己的手,纤长的睫毛遮挡眼里的情绪。 国公府大门。 季锦言嘀嘀咕咕,“兔肉又干又柴,汤汁不够鲜,蘸料也没有芝麻酱,难吃得紧。” 听了一路的阿丁汗颜,“奴才瞧着林公子他们还挺喜欢吃的啊!” “那是他们没吃过更好吃的暖锅!昨个那女人做的暖锅才叫好吃!番茄锅里的白色鱼丸鲜嫩爽口,红糖糍粑酥脆软糯又香甜,吃下一片煮熟的羊肉卷,舌尖又麻又辣,简直是回味无穷。” 季锦言说着,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今个中午他和几位友人在聚福楼吃兔肉暖锅,夹了几筷子便没了胃口。 下午几位友人还意犹未尽的讨论着兔肉暖锅的味道,他好几次忍不住想反驳。 季锦言看着前面的分叉路口,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那女人用过晚食没……” 去看看? 季锦言果断选择走右边的路。 “小少爷,前面是四少奶奶吧?”眼尖的阿丁说道。 季锦言是反射性转身,避开花昭。 “季锦言吗?” 没能走开,后方传来花昭的声音。 ……她喊他名字? 季锦言转过身。 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总觉得见到这个女人,不和她吵一架,就怪怪的。 “你……怎么……”季锦言表情略有不自然。 花昭走上前,眉眼弯弯,露出脸颊上的两个小梨涡,“你吃过晚饭没?我现在去做饭,没吃饭的话一起吃啊?” 季锦言果断干脆点头,生怕花昭看不清楚,再点头,再再点头。 “那你去兰苑等着。”花昭说完,兴高采烈地往厨房走去。 “她是不是……心情很好?” 阿丁点头,“奴才也看出来了,四少奶奶很高兴。” 季锦言摸了下鼻子,忽然嘿地一声笑出来,“其实吧,她笑起来也不是那么丑” 说完,就大摇大摆朝着兰苑走去。 刚到兰苑,正好看到自家小叔从厢房里出来。 “小叔……”季锦言立马站正身子。 季锦言冷冷瞥他一眼,“何事?” 季锦言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又往厨房方向指去,“是……她让我留下来一起用晚食……” 季承儒径直进入书房。 季锦言可不敢跟去书房。 他怕怕。 等花昭做好饭菜,还没走到兰苑,就看到两个脑袋在月亮拱门那边探首张望。 是季锦言。 花昭笑眯眯。 “吃晚饭啦!” “来了,来了!”季锦言激动说道,又很快一又恢复如常,语气颇有点严肃道:“怎么才好啊,我都快饿过头了。” “算快的啦,鱼片都是吴厨娘她们来帮忙处理的。”花昭的后面是几个丫鬟,手上拿着方形木托,但餐盘上都有瓷盖来保温。 “四少奶奶做了什么菜啊!”有香味溢了出来,阿丁忍不住问道。 “阿绿手上的是凉拌土豆丝,口水鸡,夏桃手上的是麻辣水煮鱼,蒜香排骨,后面还有京酱肉丝以及三鲜菌菇汤,酱汁茄子,清炒鸡毛菜。” 季锦言:“!” 怎么办,他现在连菜盘子都想吃掉! 花昭让人摆好饭菜。 夏桃请来了季承儒。 他来的第一句便是:“《九章》没背下来,不准吃饭。” 季锦言如晴天霹雳:“!!!!!!!” 为什么! 刚!才!看!到!他!的!时!候!不!说! 第30章 堪比杀人诛心啊 季锦言在原地石化。 季承儒挑眉,“怎么,你想留下来背书?” 季锦言回神来,眼神儿颇有些哀怨。 他的心已经碎成无数瓣了。 好想哭,呜呜呜。 “把他的书取来。”季承儒朝着阿丁说道。 阿丁一脸同情看着自家主子,回去房中取书。 花昭也很同情季锦言。 但她不好开口说什么。 没多久,阿丁取来书本递给季锦言。 季锦言抱着书,站在一旁看两人吃饭…… 花昭瞅了眼淡定自若的季承儒,心想这招真狠啊! “鱼?”季承儒夹起一块鱼片,突然出声。 花昭点点头,“这道菜叫麻辣水煮鱼。”她没打算继续说下去。 季承儒嗯了声,浅尝一口,动作慢条斯理,“怎么做的?” 花昭:“…………” 堪比杀人诛心啊。 “嗯?”他尾音高高挑起。 “选用活鱼现杀,切片剔鱼骨,加入盐,胡椒粉等调味料腌制,等待间,锅中放油烧热,加香料,干辣椒段用小火熬制出香味,随后将其捞出……” 花昭听到吞咽的声音。 季承儒头也没抬,“继续。” 花昭:“……姜葱蒜,放入爆香过的热油中翻炒,加豆瓣酱炒出红油,再放入鱼骨炒熟出味锅中加水烧至沸腾,把腌制好的鱼片下锅划散,等鱼片变白就关火,盖上锅盖焖会儿。” “咕咕咕……” 旁边传来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花昭瞅着季承儒。 他挑眉。 花昭:“……提前煮好豆芽垫在碗底,先捞出鱼骨,再放鱼片和汤汁,再加花椒蒜末等配料,取一口锅放油烧热浇下去,激发出香味。” 季锦言好生痛苦。 他仿佛都能听到那滋地一声响。 季承儒淡淡道:“很好。” 花昭知道他不是对做菜感兴趣,他是诛他侄儿的心呢! 季承儒的视线落到她面前摆放的一道菜上。 似是不知该怎么吃,又看向她。 “啊,京酱肉丝啊……”花昭拿起豆皮,加酱汁包裹的肉丝,黄瓜丝,胡萝卜丝和葱丝,将其卷起来递给季承儒。 季承儒顿了下。 花昭连忙说道:“我刚洗过手啦。” 见他没说话,她把卷好的豆皮放进空碗里给他。 季承儒安静用饭。 花昭瞅了瞅季锦言。 少年郎不知何时背过身去,她听到翻书的声音。 真可怜。 想着,花昭吸了口奶茶。 好熟悉的味道啊! 珍珠真q弹。 她上午去定做的竹筒杯子,下午就送来了,正好派上用场。 想到下个月就能进宫看到小姨,花昭胃口大开。 她才吃完一块蒜香排骨,季锦言忽地转过身来,“小叔,我背下来了!” 花昭:“?” 季承儒缓缓抬头,放下筷子。 季锦言挺直腰杆,开始背书。 花昭拿来季锦言放在一旁的书本,翻开来一看,竟然还都对了。 季锦言背得很快,直到背完最后一句,他蹭地一下坐到季承儒对面的位置上,“小叔,我背出来了,可以吃饭吗?” 季承儒神色如常,他拿起筷子,“可以。” 季锦言听到二字,差点喜极而泣。 “不是……你这么快就背下来了?”花昭一脸诧异道。 季锦言夹起一块口水鸡,“你觉得可能吗?”他头也没抬,继续道:“平日里这些文章,我耳朵都听出茧来了,想要背下来,看一遍不就行了。” 花昭忽然明白了。 季锦言不是不会念书,而是玩心太大。 这人很聪明啊! 花昭看向季承儒。 其实他有点腹黑啊。 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季承儒抬眸看来。 花昭弯唇。 季承儒撇开视线。 “你真聪明。”花昭又转头朝着季锦言说道,她还拿了块豆皮,卷了四丝递给他。 听到花昭的夸奖,季锦言愣了下。 花昭笑得眉眼弯弯,脸颊的两个小梨涡就跟抹了蜜般,看着便觉得甜。 接过卷好的豆皮,季锦言埋头吃饭,心里生出小小的窃喜。 她夸他聪明诶,嘿嘿。 要知道,在偌大的国公府,最聪明的人是他的小叔。 提起聪明二字,众人想起的便是小叔。 “多吃点。”花昭往季锦言碗里夹菜。 “这个是什么?”季锦言看到一旁的竹筒,上面还插了跟竹管? “竹筒杯子啊,我做的珍珠奶茶,试试看。” 季锦言学着花昭的样子吸一口。 眼睛瞬间瞪大了。 “甜而不腻,好喝,怎么做的?” “红茶水和牛乳调制而成。”花昭笑道:“奶茶热量挺高的,晚上喝不太好,不过今天高兴嘛!”说着,花昭望向季承儒,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了。 她的眼里的光比苍穹上的星辰还要夺目璀璨。 季承儒敛眸,纤长的睫毛遮挡眼里的情绪,他夹起碗中的菜,送入口中。 季锦言瞅一眼,又瞅了一眼,终是忍不住说道:“小叔,你碗里没菜了啊!” 季承儒的身体一僵。 送到嘴边的是空筷子。 他碗里是空的。 花昭眨巴眨巴眼睛。 季承儒放下筷子,冷冷说道:“明日两篇文章,没背下来,不准过来吃饭。” 季锦言:“…………” 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让他多嘴! 花昭做饭时,凉菜加汤总共是八道菜,都做两份,另一份给阿绿和夏桃他们,当时的她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做多了。 等晚饭结束后,所有餐盘都空了。 季承儒吃得不多,大多都进了她和季锦言的肚子,当然季锦言吃的最多。 季承儒去书房处理公务,季锦言也准备回自己的院落。 “花昭,你看到阿丁了吗?”季锦言在门口探头张望。 那狗奴才跑哪儿去了? 一旁的花昭愣了下,“估计和阿绿她们在吃饭。” 季锦言哦了声,迎上花昭有些怔愣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抬起自己的高傲的脑袋瓜子,轻哼一声,“虽然我承认你做的很好吃,但是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人,让我喊你小婶婶,不可能。” 花昭笑了。 “好,随便你。” 季锦言见她没生气,下一瞬凑上前问道:“那明早吃什么?” 花昭哈哈哈大笑。 “你想吃什么?” 季锦言思索,“就那日里头夹了鸡肉和吃起来很脆的饼子。” 煎饼果子啊。 “好。” 季锦言喊了声阿丁,带着人美滋滋的走了。 翌日。 天色还未大亮,阿绿和夏桃便起床了。 阿绿一个劲的说着,昨晚的饭菜是有多好吃,夏桃笑着,端着木盆去打水。 身后有人走来。 第31章 宁愿他娶个男人回来 花昭站在房门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天气真好啊!” 她深吸一口气,鼻端萦绕的都是沁人心脾的淡淡花香。 “小姐,阿丁在兰苑外鬼头鬼脑呢!”阿绿笑嘻嘻说道。 花昭嘴角微翘,“他们倒是早啊!”说着,她往厨房方向走去,“夏桃呢?” “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方才还在呢!” 花昭还没走到厨房,忽地有什么撞到她的后腿,只听到阿绿诧异道:“蓉姐儿?” “哎呀。” 下一秒,三岁大的小豆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花昭转身来,却不见蓉姐儿后面跟着下人。 她赶紧伸出手欲抱起地上的蓉姐儿,只是还未碰着她,蓉姐儿一见是她,当即瘪了瘪嘴巴,哇地一声,扯着嗓门哭起来。 “坏坏坏女子……” 花昭将小豆丁抱起来,听到她奶声奶气说出来的话,哭笑不得。 “我是坏女子,专门欺负爱哭的小孩。”花昭的指尖点在小豆丁的鼻尖上,“所以不准哭啦!” 小豆丁被唬住了,连忙闭嘴,可圆碌碌的大眼睛里,泪豆子争先恐后地往下掉,可怜兮兮的。 谁不喜欢生得可爱又有奶气的小娃娃啊! 花昭瞅着,心都软了。 “小可爱,婶婶逗你玩呢!”花昭一脸温柔地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球,递到蓉姐儿的嘴边。 蓉姐儿起先是闭紧小嘴儿,可舌尖一不小心碰到甜甜的味道,还是忍不住吃了。 “蓉姐儿怎么一个人?” 小豆丁低着脑袋没回答花昭,嘴巴还在嚼啊嚼啊! “蓉姐儿!”方奶娘一看到蓉姐儿,顿时松口气,可看到花昭也在时,立马冲上前,一把抱起蓉姐儿往后退,那副警戒的模样生怕花昭会欺负孩子。 “蓉姐儿,你没事吧?”方奶娘检查了下孩子露在外面的肌肤,见没伤口,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方奶娘也太没规矩了!”阿绿哼唧唧道。 “有时候你要往好的方向想,没给咱们使绊子就不错了。”花昭也看过很多古装剧,里头主子奴才啊,一个比一个狠,阴谋阳谋层出不穷,她这种直接人看着就累。 她在国公府处境是不太好,但起码没有勾心斗角。 花昭往厨房走去。 雪苑。 外屋的桌面上摆着各种摆盘精美的小点心。 国公夫人端起面前的红枣小米粥,用勺子搅动着,瞥了眼跪在地上夏桃,“我怎么听说,你最近在兰苑过得很开心啊?” 夏桃绷紧身子,“奴婢……奴婢……” 国公夫人轻笑一声,放下粥碗,“看把你吓得,说吧,这些日子,那女人都做了些什么。” “最近四少奶奶每天会去厨房做各种吃食,她外出过几次,都是去集市上采买食材。” “就这些?没别的了?”国公夫人重重挑眉。 “对了,四少奶奶在兰苑后面的花园里种地,她从海外商人手上买了些种子,叫辣椒……” 国公夫人皱眉,“她没整别的幺蛾子出来?” 夏桃摇头。 “没闹腾不是好事么?”一旁逗鸟的国公爷说道:“省得一上街,百姓口中议论的镇国公府,我这老脸无光。” 国公夫人冷哼一声,眯眼道:“你懂什么,她突然如此老实,定然是要憋什么大招出来。” 一旁的刘妈道:“是啊,老爷,往日四少奶奶对四少爷不假辞色,近日却做吃食来讨好四少爷……老奴还听北竹苑的奴才说,小少爷这两日的晚食都是去兰苑吃的,说是小少爷也没像往日那般见着四少奶奶就吵架。” “言哥儿不是最怕他小叔?怎地跑去兰苑吃饭?”国公爷诧异道。 国公夫人沉下脸,“去把小少爷喊过来。”刘妈妈连忙应下。 待刘妈妈一走,国公夫人盯着夏桃看,“你就没什么话要说的吗?” 夏桃张张嘴,“夫人,小少爷确实如同刘妈所言,这两日都是在兰苑用的晚食,小少爷他似乎很喜欢吃四少奶奶做的饭菜……” 她本想说,四少奶奶做的饭菜是真的好吃,可转念一想到夫人那般讨厌四少奶奶,她若是那般说,自然会被夫人误会自己在为四少奶奶说话,只怕是惹恼了夫人,她会被替换下去。 国公夫人打量着夏桃。 外屋气氛安静了一瞬,国公夫人又扭头朝着国公爷骂道:“老不死的,早食都要凉了,还逗鸟呢!” “一大早的,火气这么旺啊!”国公爷走到桌子旁坐下。 “想到那女人,我火气能不旺吗?我们季家是造什么孽,我最引以为傲儿子娶了这么一个女人进门。”国公夫人没好气道。 “那你得问你儿子,为什么要进宫请旨娶花家的闺女。” 国公夫人越想越气,“我现在宁愿他娶个男人回来!” “瞎说什么话呢!”国公爷正色道,然后朝着夏桃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 夏桃下去后,国公爷小声道:“你这话可千万莫要让紫喻听了去,不然他真带个男人回兰苑,你肠子都得悔青。” “男人也比那女人好!”国公夫人又道:“当初咱们知道他有那癖好后,就不该逼着他成亲,我也不该去太后耳边吹风,让圣上赐婚给紫喻,现在好了,挑了个我最瞧不上的女人……” “你这说得什么话,断袖有什么好?易染病,又招人口舌……”国公爷摇摇头,“其实要怪就怪你,当初宝贝孩子得紧,一瞧见紫喻多看哪家姑娘两眼,就把人家姑娘六岁还尿床的消息都给打探了出来,并且告诉儿子,以至于他到现在都对女人不感兴趣。” 国公夫人用力剜国公爷一眼,桌子底下,狠狠踹一脚。 “哎哟喂,你拿我出气作甚。” “吃你的饭!” 国公爷揉了揉自己的小腿,拿起筷子夹了个小包子咬一口。 只咬一口,便放下了,“近日肚腹不适,吃什么都不带劲啊。” “祖父,祖母!”外头传来季锦言的声音。 第32章 为何总往兰苑跑? 国公夫人的表情顿时变得柔和,“言哥儿,来陪祖母吃早食。” 国公爷跟着招招手,“坐到祖父身边来。” “不了,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孙儿得赶紧去学院。” 国公爷闻言,一脸了然,“你小叔还没走是不?你也别耽搁时辰了,被他逮着,少不得要训斥你一顿。” 季锦言笑了笑。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外一个原因嘛,他有煎饼果子吃。 “那祖父,祖母没什么事的话,孙儿就先走了。” “言哥儿,祖母有点事情想问你,听说你这两日在兰苑用的晚食?”国公夫人试探道。 季锦言想到这两日吃的晚食,一脸满足道:“是在兰苑用的晚食,也与……” 他是下意识想说,自己与花昭相谈甚欢,可转念一想,这么说,好生奇怪。 季锦言改口道:“昨日我还在小叔面前背书了呢!” 二老闻言,愣住了。 “你不是最讨厌念书……不对,你不是最怕你小叔吗?还往兰苑跑?” 国公爷冷不丁冒出一句。 季锦言嘴角微翘,“小叔虽严厉,也是为了孙儿好。” 能吃到此等美味,和小叔多相处会儿,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嘿。 “孙儿真要走了。” “去……吧……”国公爷还有点愣。 季锦言转身离去。 国公夫人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咱们的言哥儿长大了。” 国公爷皱起眉头,“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怪什么怪啊!没听到言哥儿说,他在紫喻面前背书,让我说,咱们言哥儿是懂事了,所以下定决心好好念书,去兰苑用晚食,其实是请教他小叔,顺便还能和他小叔多增进下感情。” 国公夫人欣慰,又一脸骄傲道:“要知道我儿紫喻,十三岁便高中状元,大宴国三百年,这般年纪中状元的,也只有我儿一人。” 国公爷摩挲着自己的下颚思考,没吱声。 身旁的国公夫人又捏着手帕,吸吸鼻子道:“早前紫喻还说我太纵容言哥儿,可他哪里懂,自言哥儿自三个月大,他父母就去了边关,每次言哥儿红着眼睛要爹娘时,我这心里啊,难受的紧……便是他犯错,也不忍罚他,如今他变得懂事,肯好好念书,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此时此刻—— 收到花昭递来的煎饼果子的季锦言,深深吸了吸鼻子。 鼻端萦绕的都是美食的香味。 “这一看就是放了很多配菜,对吗?”季锦言笑着问花昭。 “是啊,放了满满的配菜,知道你喜辣口,我多抹了些辣椒酱。”花昭拿过阿绿手里的竹筒杯子,递给季锦言,“配着吃。” “奶茶吗?”季锦言的眼神儿瞬间亮了。 “大清早的,喝什么奶茶,是豆浆。”花昭无奈。 季锦言嘀咕,“我更喜欢奶茶。” 花昭笑道:“赶紧走吧!要迟到了!” “迟到就迟到呗,反正小叔的马车已经先走了……” 声音虽小,但传入花昭耳朵里,她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看他。 不知是眼睛太亮,还是怎么,季锦言抓了抓后脑勺,“我先走了!” 花昭弯唇浅笑,“慢些吃,别噎着。另外,晚饭有特别想吃的食材吗?” “有肉就行。” 反正她做的菜都好吃。 今晚又有好吃的咯! “行。”花昭应道。 季锦言心中窃喜着,带着阿丁往大门口走去,走出一段距离,忽地停下脚步,转头朝着花昭摆摆手,眼底难掩笑意。 只是。 似有察觉不妥,他又快步走掉了。 花昭浅笑盈盈,露出脸颊上两个小梨涡。 到底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啊! 花昭去了兰苑的后花园。 夏桃和阿绿把兰苑后的杂物房整理了下,暂养着昨日她买来的几只鸭子。 花昭给自己种的菜,施肥浇水,等忙活的差不多,又去厨房做了各种腌酱和腌菜。 一连几日,她都未出府。 春雨绵绵。 连续下了四五天的雨,终于迎来了天晴。 “小姐,你最近长了,去年彩云坊送来的好几件裙子都短了些。” 阿绿在整理衣柜,话音还未落下,忽地一顿,她小心翼翼打量花昭的脸色。 花昭看着被阿绿整理出来的裙装。 每年花家上下,包括她的衣服,都是苏家派人来量身订做的,用的是最好的料子,手艺最精湛的绣娘。 “该订做几身衣服了。”花昭轻声道:“走吧,上街。” 没多久,花昭带着阿绿和夏桃往国公府大门走去。 “呀呀呀!”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琳琅阁的衣服送来了呀?” “哇,好漂亮的刺绣。” 花昭朝着前方看去。 十来个下人打扮的姑娘,手上端着方形木屉,上面盖着红布,她的三嫂柳慧掀开一块红布,露出木屉上整齐叠放的衣服。 “三少奶奶,今年我们琳琅阁招了好些个手艺精湛的绣娘,您看袖口上这朵牡丹花,栩栩如生,美艳不可方物,你若穿上,定然能衬得您比花娇。” 琳琅阁管事一番话,说得柳慧咯咯笑出声,“你说话中听,赏。” 柳慧身后的丫鬟掏出碎银子,管事接下,笑眯了眼。 “快些送去我屋里,我要试试看。”柳慧一个转身,正好迎上花昭的视线。 柳慧先是上下打量着花昭,随后挺直颈脖,素手抚摸着自己发髻上的首饰。 一支宝蓝点翠发簪。 花昭自是瞧见了。 她哪里不懂柳慧的意思,这是戴了新买的首饰,搁她跟前炫耀呢。 她今个要去苏家,便是打扮朴素些,一头长发也只是简单挽了个发髻,配上一根同色的丝绦垂落而下。 花昭摇摇头,走上前唤了声,“三嫂。” “四弟妹这是要上街啊?” 柳慧拦住花昭的去路。 第33章 三少奶奶比四少奶奶美多了 前几日,她被花昭比了下去,这次看到一身朴素的她,柳慧怎能轻易放过她? 花昭嗯了声。 “现在出去吗?哎呀,琳琅阁送来这季的新衣裳,四弟妹应该先试试,趁着琳琅阁的管事还在,看看有什么需要改的吗?” 不等花昭出声,一旁的莫管事道:“三少奶奶,我们送来的新衣裳里,有四少爷的衣裳……并没有四少奶奶的衣裳……” “哎哟,瞧我这记性,你刚进门时,二嫂不是找人给你量尺寸嘛~四弟妹说什么来着,瞧不上琳琅阁做的衣裳。” 花昭也没生气,“三嫂好记性啊!” “那可不。四弟妹啊,说句实话,琳琅阁的衣裳,是真的配不上你,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去琳琅阁订做衣裳哦~” 往日,苏家的彩云坊虽以染布起家,但生意做大后,涉及到成衣定制,也和京城老字号琳琅阁成了竞争对手。 特别是在苏妃娘娘受宠那两年,彩云坊每个月的订单数量远超琳琅阁。 其实琳琅阁所出的成衣,在质量上,款式上,都不差,甚至有些细节上,比彩云坊做的还好,但两家是竞争对手,以前的她便经常说些瞧不上琳琅阁的话。 如今琳琅阁还挖走彩云坊的一些核心成员,所出的成衣,自是更受姑娘们的喜欢。 当然,她不会去就是了。 花昭笑了笑,“三嫂,以前我不会去琳琅阁,今后就更不会去了。” 看她脸上还带着笑,柳慧特么不爽了。 她讽刺她呢! 死女人脑袋抽了?还是真老实了? 柳慧翻了个白眼:“四弟妹可要记清楚你说的话,要是记不住也没事,和三嫂说一声,三嫂我就辛苦下,把四弟妹这句话写下来,贴你床头。” 柳慧嘲笑出声,也不等花昭说什么,扭着蛮腰走了。 等走出一段距离。 柳慧询问身边的丫鬟,“今个我是不是把她比下去了?” 丫鬟红枝重重点头:“三少奶奶比四少奶奶美多了~” 柳慧看了看自己新抹的红色丹蔻,又摸了摸自己发簪上的宝蓝点翠发簪,一脸的心满意足。 花昭出了国公府。 她直奔北街。 刚走到苏家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是朱氏的声音,“婶婆,你腿脚不方便,还干什么粗活啊,我来我来。” “我是腿瘸了,又不是手断了,难不成啥事都不干,躺在床上等人喂饭啊!” “婶婆你就歇着!”朱氏一把夺过苏老太太手里的木盆,刚走出来,看到门口的花昭,愣了下。 苏老太太也在后头,走路一瘸一瘸的,看到花昭顿时拉下脸。 “外祖母。”花昭轻唤了声。 苏老太太黑着一张脸,“我老婆子可高攀不起你这个外孙女!”说完,苏老太太转身回屋。 “就是!”朱氏冷哼一声,扬起手里的木盆,将水泼了出去。 “呀!”阿绿惊叫了声。 夏桃皱眉。 朱氏把水泼到三人的脚上。 比起夏桃和阿绿,花昭的鞋子都湿掉了。 “再来,下次泼得就是你们的脸了!”朱氏说完,气呼呼进门。 “四少奶奶,奴婢去给您买双新鞋子吧?”夏桃说道。 花昭微微颔首。 阿绿陪着一起去了。 花昭在门口站了会儿,犹豫着,还是走了进去。 她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里的环境。 外屋的墙上摆放着货架着,上面放着一些布匹,中间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套劣质的茶具。 花昭掀开去后堂的帘子,看到后堂是个大院子。 院子里有晾晒的衣服,也有刚染好的布料,地面上还摆放着几口大缸子,里头有染料。 吃穿住,以及染布,都是在这座看起来很旧的院子里。 门吱呀一声响。 从左手边的屋子里,走出来一名中年男子,一袭粗衣麻布,袖口撸到肩膀上,他右手拎起木桶,桶内还冒着热气,似是滚水。 “大舅舅。”花昭喊道。 苏良哲抬头,在看到花昭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很快他收回视线,拎着木桶,把热水倒入大缸里,拿着木棍搅拌缸中的染料。 就像是,没看到她一般。 “昭昭怎么来了?” 薛氏从另一间屋里出来。 花昭浅笑,“想你们了,便过来看看。” 薛氏温柔的拍拍花昭的手背,“上次没来得及问,昭昭在国公府还好吗?” 花昭笑容更甚,“国公府的人待我还不错。” “昭昭说的可是实话?” 花昭重重点头,“大舅母,只要我不瞎折腾,国公府的人便不会为难我,你放心,我最近很乖的。” 薛氏轻叹,“你云芝姨母她……也不知她现在如何……” 花昭张唇,外头传来声音,“昊昊他娘,有人买你家烧饼。” “来咯!” 朱氏从老太太住的屋里出来,看到花昭,瞪她一眼,赶忙从小门离开。 花昭拉过薛氏往边上走,小声道:“大舅母,下个月中圣上生辰,宫中会举办盛宴,四……四郎说带我进宫见小姨。” 薛氏闻言,脸色顿时微变。 “昭昭,私闯冷宫是大罪啊……” “四郎会帮我,舅母别担心。”花昭吐了吐舌头。 薛氏欲开口,后头传来声音。 两人看去,只见苏良哲忙活着手里的活。 院子里也没其他人。 “估计是耗子,这院子里耗子特别多。”薛氏抓紧花昭的手,“若是见到你云芝姨母,千万不要告诉她,苏家如今的处境,她要是问起,你说家里过得去,懂吗?” 花昭微微颔首。 薛氏又说叮嘱了几句,便帮着苏良哲干活去了。 彩云坊昨日接了个小单子,要十匹布料,尽管盈利的不多,起码不会让一家人饿死在街头。 老太太腿脚不便,染布的活儿全靠苏良哲和薛氏来做。 花昭不懂染布,可她最近在大卖场里买了本关于染布的书籍,倒是能打打下手。 等两个丫鬟回来了,花昭让她们一起来帮忙。 房门突然打开了。 院子里几人都齐刷刷看去。 花昭看到,老太太黑着脸站在门口,“你走不走?” 花昭看着老太太,片刻,摇摇头。 “外祖母,我不走。” 老太太的脸色更冷,却是猛地把门给重重关上。 花昭暂时松了口气。 大街上。 一辆马车行驶而来。 一道清朗的嗓音说道:“他们还没有搬走吗???” 第34章 有多远就滚多远 古代染色用的染料,大多是天然矿物或者植物染料,过程极其复杂。 在大锅里煮植物出色,再过滤出残渣,需要染的布料放入染缸中,反复浸染晾干,而次数是看需要的颜色深浅来决定。 花昭看过书籍,学习起来也很快。 临近中午,薛氏要去准备吃食,苏良哲正将浸染好的布料晾晒,花昭看到后,连忙过来搭把手,将皱褶的布料捋开。 “哼!”耳边传来声音。 是大舅舅…… 他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又重重哼了声。 “大舅舅……” 苏良哲不搭理她,将角落里的麻袋背过来,将里面装的茜草倒入锅中熬煮。 花昭赶紧走过来,帮忙添加木柴。 她加了两块大木柴,谁知其中一块浸了水,有浓烟冒出来。 苏良哲用力将她拽开,瞪她一眼,“笨!” 很快,苏良哲将湿柴拿出来,却不准她再靠近。 “昭昭别干了,这些粗活太伤手。”薛氏说道。 花昭摇摇头。 她又不是真的千金大小姐。 薛氏叹气,“你们三个要是不嫌弃的话,留下来吃个午饭?” “我们都吃不饱了,还留她们三个吃饭?那得浪费多少粮食?”才六岁的苏耀牵着妹妹苏慧回来了。 “耀哥儿!”薛氏的表情颇有些尴尬。 “你们来干什么?” 前屋传来老太太的呵斥声。 花昭和薛氏看彼此一眼,快步走去。 两人刚走到帘子后,花昭便听到苏云婉的声音。 “娘,你又何必这么倔呢?” “是啊,外祖母,早前姨母出事,不是花家不愿意帮,是帮不了,这后宫之事,谁能插手?皇上一怒,流放千里是小事,只怕要被灭九族。”少年轻叹,“也怪不得我母亲和父亲那日闭门不见,他们只是想你们多冷静冷静。” 听到花暮云的声音,花昭皱起眉头。 身旁的薛氏见她如此,低声道:“昭昭是不是也认为你外祖母太固执?” 不等花昭回答,薛氏又道:“你外祖父病逝当晚,你外祖母实在想不通,她去找你娘,刚到花家大门口,便被下人给轰走了。” “其实懂的都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可你的父亲是太冷漠,至于你母亲……” 薛氏摇摇头,没继续说下去,而是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苏云婉还在说。 “娘,这些钱你就接着吧,去租个宽敞干净的宅子住,再把孩子送去学堂读书……你就算是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孩子想啊!” 花昭跟在薛氏的身后走出来,看到苏氏往老太太手里塞了个荷包,荷包装得很满,看起来沉甸甸的。 老太太竟是没继续呵斥。 花暮云见此,语气温和劝道:“我娘说的对,往日耀哥儿在学堂念书,就经常得到先生的夸奖,外祖母又怎么能忍心耽搁耀哥儿的学业?” 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个头比花昭还高,五官虽有稚气,但眼神与气场相较于同龄人要沉稳许多,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一股很自信的儒雅大方。 苏氏紧紧抓住老太太的手,苦口婆心:“娘,爹还在世时,时常念叨,苏家能出一位举人该有多好,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耀哥儿身上,才会给他寻良师,如今他老人家不在了,耀哥儿若有出息,爹他泉下有知,可含笑九泉啊!” “纵有家缠万贯,不如功名在身。”花暮云点头继续道:“才可谓光宗耀门楣。” “是啊,娘,如今苏家的希望可都落在耀哥儿身上,你们也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 老太太还是没吱声。 薛氏上前。 苏氏才注意到后面的花昭,她眼底闪过诧异。 花昭没看苏氏,而是望向花暮云。 少年郎生得一副好皮囊,清隽俊美,五官同花昭有几分相似,但少年郎的脸部轮廓更为硬朗。 他一袭青色长衫,器宇轩昂,眉眼间有自己的清傲与自信。 在与花昭四目相对时,花暮云显然也愣了下。 随即,他上下打量花昭一眼,见她衣裙上沾有脏兮兮的染料,顿时皱起眉头。 “你为何在此?”花暮云沉声问道。 花昭没搭理花暮云。 她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打开苏氏递来的荷包。 里头不仅有沉甸甸的银锭子,还有几张折叠起来的银票。 老太太将银票拿出来。 苏氏见到,脸上显露出喜意,“娘,这些钱……” 她的话没有说完,老太太往门外走去,荷包里的银锭子被她扔在门口,滚落的到处都是。 “娘!”苏氏惊叫一声,语气变得又急又气。 苏老太太的表情冷若寒霜,“我这老婆子读书少,只知道苏家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没出现,那么以后就别来了!” 说完,老太太直接把手里的银票撕得稀巴烂,往空中一撒。 苏氏的胸口起伏不平,她抚着自己的额头,脚步不稳,往后退了两步。 “娘……”花暮云赶紧搀扶住苏氏,沉声道:“外祖母,你这般固执,日后定会后悔!” 苏老太太什么话都没说,她扫视屋内一眼,一瘸一拐地往角落走去。 “你们滚不滚?” “娘!” 见苏老太太拿着扫把要抽人,苏氏赶忙拉着花暮云往门口走去。 “你也给我出去!”老太太朝着花昭喝道。 一句话没说的花昭:“…………” 花昭连带着两个丫鬟都被老人家轰了出来。 随着砰地一声响,大门被紧紧关上。 花昭没好气地瞥了一旁的母子俩一眼。 “外祖母这般,完全是在耽误耀哥儿!”花暮云摇头。 “关你屁事。”花昭冷声道。 声音不大,可清晰传入花暮云的耳中。 花暮云猛地盯住花昭,“你说什么?” 花昭没搭理他,唤了两个丫鬟一声,欲要离开。 苏氏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昭昭,你与暮云怎么还在置气?” 不等花昭开口,花暮云轻哼,“我还以为她会反省,谁知她变本加厉,说话比往日还要粗俗。” 花昭朝着花暮云呵呵笑,“我粗俗,像个泼妇,那麻烦你以后见着我,有多远就滚多远。” 第35章 不要做梦 花暮云闻言,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他眼里喷火,“花昭,你莫要太过分!” 花昭欲开口,苏氏赶紧拉着她的胳膊往旁边走,“昭昭,你是做姐姐的,怎能让弟弟滚?暮云有时候说话是直接,但他没别的意思,你让让他。” 花昭表情淡漠看向苏氏,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抽出自己的胳膊,并且后退了两步。 看到花昭的举动,苏氏愣了下,随即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近日变得越发斤斤计较了?” “没别的事,我走了。”花昭转身,苏氏闻言里面快步走到她跟前,挡住她的去路,“昭昭!” 苏氏的语气里满是无奈。 花昭冷脸看她。 “昭昭,娘这次上街,不仅是来给你外祖父送银子,也准备去国公府一趟。”苏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红色锦盒。 她的脸上扬起浅浅的笑容,“娘还记得去年,你瞧见邓小姐头上戴了支南珠簪,甚是喜欢上头的粉色南珠,回家嚷着让娘亲给你买,奈何那粉色南珠市面上极少见,金玉楼也没有,只能作罢……” 苏氏说着,缓缓打开红色锦盒,露出里头的发簪。 浅粉色南珠约莫有大拇指甲盖那么大,折射出的柔光夺目耀眼,款式看似简单,但甚是好看。 “娘一直都记在心里,这不,前些日子拍卖行要拍卖这支发簪,娘便马上派人用双倍的价格买了下来。” 花昭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锦盒里的发簪。 “娘给你戴上。”苏氏拿出发簪,将其插入花昭的发髻上。 妇人笑得一脸温和,“真好看。” 花昭抬眸,漆黑的瞳仁定定看向苏氏,“是么?” “这支南珠簪衬得昭昭的气色都红润了许多。” 花昭闻言,弯唇。 只是,那眼底却并无一丝笑意。 苏氏见花昭笑了,似有犹豫,但还是笑着说道:“昭昭,娘有件事想找你商量……” “哦,什么?”花昭眉头挑了下。 “是这样的,那日你回国公府后,翌日你二姐姐便生了场大病,找了不少大夫,都没好转,娘便去寺庙里拜佛,祈祷你二姐姐能早日痊愈,谁知寺庙的高僧告诉娘,你二姐姐之所以会大病不愈,是失了灵……” 苏氏望向花昭颈脖里那一抹露出来的红绳,“那高僧一猜便准,说你二姐姐失去了一块玉坠,娘虽然没太听懂,但高僧大概的意思是,那块玉坠更适合你二姐姐佩戴……昭昭,你把玉坠还给你二姐姐吧……” 花昭嘴角的弧度深了些。 她是在笑。 可眼底尽是讥讽。 从苏氏掏出发簪开始,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不是还给她,这块玉坠本来就是属于我的,这点,你需要搞清楚。” 苏氏抓住花昭的手腕,“昭昭,你听娘的话好吗?把玉坠送给你二姐姐?你还想要什么,娘都可以带你去金玉楼买。” 花昭盯着苏氏看。 “现在是白天。” 花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苏氏没太懂她的意思,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花昭突然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 “所以,不要做梦。” 花昭迈开步伐。 苏氏还没回神来。 在越过苏氏时,花昭突然停下脚步,她倒退两步,从发髻上拔出那支南珠发簪。 右手掌心里躺着发簪,上头的南珠透着粉色柔光,细腻而无暇。 花昭的声音很低很低,“以前喜欢,不代表现在喜欢……” 说完,花昭的手一松。 南珠簪落地,蒙上灰土。 “回去告诉她,不要再妄想夺回不属于她的东西。” 说完,花昭迈步离去。 夏桃和阿绿连忙跟上。 苏氏终于反应过来。 她瞪大了眼睛,“昭昭!” 转过身时,花昭已经拐过路口,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有人弯腰捡起发簪,是花暮云。 只见他狠狠拧起眉头。 “娘,你和花昭在说什么?她这是什么意思?” 苏氏接过花暮云手里的发簪,放入锦盒里,“有时间娘亲没和你说,是怕你太担心,耽误学业……” “和二姐姐有关?”花暮云闻言顿时紧张起来。 苏氏点头,“你二姐姐她这次生病是失去了一件东西……” 花暮云听完苏氏说的话后,脸色更沉了,“我说二姐姐这次生病久久没有痊愈……不就是个玉坠,花昭竟如此小气?” “自上次你二姐姐回家后,她就像是变了个人……”苏氏摇摇头,又想到什么,说道:“暮云,你也不要生你三姐的气了,你说点好话,你三姐定然能心软,到时候,你再开口让你三姐姐把玉坠还给你二姐姐。” 花暮云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 “既然高僧都说了,玉坠对二姐姐很重要,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让她把玉坠还给二姐姐的……” 苏氏今日甚是糟心,但听到花暮云这么说,心里总算是顺畅些了。 花暮云要去书肆,苏氏先乘坐马车回花府。 马车刚到花府,就遇到正好出门的花元思。 “带回玉坠了吗?”花元思急忙询问。 苏氏轻轻咬了咬唇,“没……昭昭不愿。” 一听到苏氏这么说,花元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老爷,下次……” 花元思没等苏氏把话说完,用不悦的眼神深深看她一眼,径直离去。 苏氏捏紧手中的帕子。 随后转身去了花灵儿所住的院落。 “小姐,夫人回来了。” 听到丫鬟的声音,花灵儿连忙起身,她一脸希翼看向门口。 门开了。 “娘……” “灵儿怎么没躺在床上?你们这些做丫鬟的也是,怎么把窗户给开了?”苏氏赶忙把屏风上的披风取来,披在花灵儿身上。 “是女儿的意思,整日关着窗户太闷了,娘莫要怪丫鬟们。”花灵儿又说道:“娘,昭昭她还在生气吗?” 苏氏拧了下眉头,她摇摇头,“她不愿把玉坠还给你。” 花灵儿眼神顿时变得黯淡。 但她还是扯了扯嘴角,“娘,玉坠本是昭昭的,又怎么叫还呢!她既不愿意就算了吧……” 苏氏立马说道:“怎么能算了,高僧说了,那块玉坠能养你的灵,我已经与暮云说了,昭昭那丫头往日甚是疼爱暮云,只是之前吵了架,待两人和好,暮云说几句话好话,她定会将玉坠送来你手上。” 花灵儿闻言,眼里的光不再黯淡。 不管怎么样。 玉坠都要回到她的手上啊! 便是那寺庙的高僧都说了。 玉坠本是属于她之物…… 希望四弟能帮她要回玉坠。 第36章 什么时候休了她 走在大街上的花昭,忽然气势汹汹地进去店铺,买了把锄头和镰刀。 夏桃,阿绿:“???” 为什么她们觉得自家主子这气势,是要去砍人? “去城外。”花昭重重说道。 阿绿瞪大眼睛问道:“小姐,去城外干嘛啊?” “揍人。”花昭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啊?” “说错了。”花昭顿了下,“挖春笋去。” 夏桃:“…………” 与众不同的四少奶奶。 看起来很生气,却又要去挖笋子…… 花昭领着两个丫鬟去了城外的山上。 因着前几日连续下雨的关系,山里的笋子纷纷冒了出来。 两个丫鬟见花昭停下脚步,准备歇会儿再挖笋子。 谁知花昭扛起一把锄头,就朝着一处走去。 狠狠一锄头下去,挖松旁边的土。 那一下子,夏桃和阿绿跟着一颤。 花昭又拿起镰刀,挥挥一挥。 将那比小腿还要粗的笋子给劈断。 拿起麻袋,装进去。 动作麻利而干脆。 当然,自家主子的表情有点就是了…… 阿绿和夏桃也不敢歇息太久,两人一起开挖。 挖着挖着,夏桃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汗水,“方才花夫人到底是说了什么,我怎么感觉四少奶奶的情绪很不对劲。”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觉得小姐肯定是想到上次和暮云少爷吵架的事儿。”夏桃看了眼不远处的花昭说道。 “说到这个,我记得四少奶奶刚嫁进国公府那段日子,每天临近中午都要出府去清鹿学院?”夏桃问道。 阿绿点点头,“是啊,去给暮云少爷送午食,没出嫁前就经常送,嫁进国公府后,也会送,不过都是去聚福楼买的饭菜送去学院给暮云少爷。” 夏桃思索道:“我听小少爷说过,清鹿学院食堂里的饭菜特别难吃……话说回来,四少奶奶和花家四少又是因何而吵架?” 阿绿想了想,“那天……” 两人聊天,没注意到花昭往这边走了过来。 她自然也听到阿绿的话。 在她恢复记忆的前半个月,她和往常一样去聚福楼拿定好的饭菜送往清鹿书院。 学院外也有不少给自家孩子送饭的长辈。 只是那天她来时,晚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 等她赶到时,看到三个清鹿学院的学生围在花暮云身边。 那三人都是京中的世家子弟。 彼此她小姨苏妃娘娘被打入冷宫不久,那三人嘴里说着难听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便冲上前与那三人争执起来。 争执间,一直没吭声的花暮云忽地大发雷霆,用力拽过她的胳膊往外走。 即便那会儿她没有穿书前的记忆,可她对外就不是个软性子,不然也不会有恶名。 她自是不服气,还要回去继续吵。 花暮云却是大吼一声。 你就是个泼妇。 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后方那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她耳边尽是讥笑声。 花昭现在还记得那时的感受。 窘迫,无地自容,以及从花暮云嘴里听到泼妇二字的愤怒与失望,就宛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想到这里。 花昭又想到很多往日发生过的事情。 那些情绪充斥在胸腔里。 花昭制止自己再继续想下去。 “挖笋!”花昭大喊一声。 夏桃和阿绿吓了一跳,两人齐齐转头。 就看到花昭转身,又朝着远处走去,她扛起锄头,大喝一声,挥下去。 夏桃,阿绿:“…………” 两个丫鬟累瘫了。 花昭还在挖…… 直到太阳往西偏移,散发出的橘光色彩浓郁,天边也开始被彩霞晕染。 两大麻袋的笋子扛不动。 花昭分成四个半袋,扛着往山下背。 夏桃看着扛着两个半袋的花昭…… 三少奶奶要是看到,怕是要笑掉大牙吧…… “四少奶奶,要不我背多些?” “不用。”前面的花昭头也不回继续走。 进城后,花昭往北街走去。 马车内,坐着季锦言和他的两位友人。 “你们猜我刚才看到谁了?”长了张肉嘟嘟圆脸的崔云熙道。 “花暮云嘛,我刚才也看到他了,去了四季书肆。”林玉道。 季锦言挑眉,“他今个没去学院?” “请假了吧!”崔云熙似想到什么,凑近季锦言,“你小叔什么时候休花暮云他姐啊!” 季锦言闻言,蓦地提高分贝,“休她干嘛?” 季锦言的反应,令林玉和崔云熙都是一愣。 林玉道:“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嘛?说你小叔虽然请旨迎娶花暮云他姐,可完全不理会她,还说你们家里人都讨厌她,你祖母更扬言要在半年之内,将她赶回花府……” “是啊!”崔云熙又道:“你反应那么大干啥?你该不会是……不想你小叔休了花暮云他姐吧?” 季锦言表情略有一丝不自然,稍纵即逝。 他欲开口,身旁的林玉噗嗤笑出声,“怎么可能,锦言他恨不得马上把花暮云他姐赶出国公府,有这么一个小婶婶,别说他,换我都觉得丢脸。” “想想也是。”崔云熙道:“上次花暮云他姐还在学院外与崔郎才他们几个吵架呢,哪像个世家贵女,简直就是个泼妇。”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季锦言不自觉拧了下眉头问道。 “就苏妃娘娘出事不久啊,我忘记说了,当时我在一旁,那吵架的场面,别说旁人了,换做我是花暮云,也嫌弃他姐。” “也?”季锦言抓住关键词。 “花暮云自个也觉得丢脸,便当众骂了他姐,说他姐是个泼妇,崔郎才他们几个还没走呢,都听到了,你们是没看到啊,花暮云他姐的那个脸,瞬间惨白……不过也是她活该,往日仗着有苏妃娘娘做靠山,蛮横嚣张,谁都敢得罪,见着七皇子,还跟个花痴一般,她要是我姐啊,我买一把锁,把她锁家里,不准她出来丢人现眼!”崔云熙说着,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季锦言动了动唇,“她骂起人来是挺疯,不过还好吧……” 林玉瞪大眼睛,“我没听错吧?锦言,你是在花暮云他姐说话?” 崔云熙也紧紧盯着季锦言看。 季锦言咽了口唾沫,干笑两声,“哪有,我的意思是……是……花暮云要是真嫌弃他姐,也不会让她来送饭。” “害,吓得我以为你在为花暮云他姐说话。”崔云熙又道:“让我说啊,花暮云这么清高,怎么会不嫌弃他姐?往日在诗社,旁人提到花灵儿的名字,花暮云总会露出一副引以为傲的模样,反观提到花照,他面无表情……” “花暮云他姐叫花照吗?”林玉问道。 “那叫什么?”崔云熙反问。 季锦言掀开车帘一角,看马车外的街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一道熟悉的身影闯进季锦言的视线里。 第37章 潜移默化的改变 季锦言愣了下,那不是花昭吗? 随即,他眼角抽搐几下。 她去刨土了吗? 等等。 她这一副什么表情。 看起来,不太高兴? “锦言……” “锦言!” 喊了几声,季锦言才回神来,“什么?” “你在看什么?我们喊了你几遍,你都没听到。”崔云熙欲掀开帘子。 季锦言的身子挡住他的动作,“没看什么,对了,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 “花暮云他姐叫啥”林玉问道。 “花昭。”季锦言脱口而出。 林玉道:“我说听着怎么觉得怪怪的,是花昭,不是花照啊!” “管她叫啥!”崔云熙凑到季锦言身边,“锦言啊,啥时候你小叔要休花暮云他姐时,给我说一声啊,我姐还在等着呢!” “滚蛋!”季锦言骂了句,忽然又是一顿,连忙解释道:“你还想做我的长辈不成?”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姐仰慕你小叔嘛?”崔云熙大嘴叭叭,季锦言的思绪飞远。 她为啥一脸不高兴? 遇到啥事了吗? “算了。”季锦言突然冒出一句。 “啊?”崔云熙和林玉都齐齐看来。 “我有点事情,不去蹴鞠了,你们自己去玩吧!”说完,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季锦言就先跳下马车。 另一头。 北街。 “就剩下最后两个烧饼了,你都买了,我只收你三文钱。” 朱氏把烧饼装好递给客人,收了钱,刚要揣进兜里,却看到三道熟悉的身影从店前走过。 一看到花昭那张脸,朱氏下意识要骂人,只是没来得开口…… 花昭走到隔壁的彩云坊,肩膀上的两个半袋春笋就被丢进门里。 等朱氏从自家店里走过来,花昭领着两个丫鬟已经走远。 朱氏解开麻袋的绳子,打开一看,原来是笋子! 薛氏听到动静从后院出来,她探首看来,“嫂子去挖笋子了?怎地送这么多过来?” 朱氏摇摇头,“我家婆近日生病,我哪里有空去山上挖笋子,这是花家丫头送来的,放着就走了。” “昭昭?”薛氏愣了下。 “可不是她么。” 薛氏笑了下,“嫂子早说想去山上挖笋子,昭昭送来这么多,我们也吃不了,嫂子拿些回去吧,而且我和我娘也想吃嫂子你做的腌笋了。” 朱氏本不想拿花昭送来的东西,不过听薛氏这么说,她点头道:“那我就先拿些回去做腌笋,待过两日家婆好些,挖了笋子再还来。” 薛氏道:“我们两家客气什么。”知道朱氏要说什么,她又道:“我都迫不及待想吃嫂子你做的腌笋了。” 朱氏哈哈笑,“我没有清文他娘那么心灵手巧,会织锦绣花,我就喜欢做吃食。” —— 国公府。 季锦言是跑回家的。 刚到门口,正好看到阿丁驱赶着马车停下。 “咦,小少爷你不是和林公子他们去蹴鞠了吗?” “没去。”季锦言扯着自己的衣襟,热得满头大汗。 “您跑的满头大汗,莫不是与人发生嫌隙,有人在追您?”阿丁问道。 “去你丫的,你家主子我像是喜欢惹事的人嘛?” 像,非常像。 这话阿丁可不敢说出来。 “又惹了什么事儿?” 身后冷不丁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是季承儒回来了。 季锦言转头,就看到一脸严肃的小叔。 他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小叔,你别听阿丁胡说八道,我没惹事……我就是在路上看到……不是,我就活动下筋骨……” 季承儒冷冷瞥了眼季锦言,他迈开步伐朝着府内走去。 季锦言瞪了阿丁一眼,连忙跟上季承儒的步伐,“小叔,那个我刚才好像看到花昭了。” 季承儒的步伐明显慢了半拍,他微微侧头,“继续说。” 季锦言抓了抓头发,“她好像遇上什么事儿了,那张脸拉得和苦瓜似的……” “她人呢?” “那会儿我与两位同窗在马车上,看到她好像往北街方向去了……也不知现在回来没。”说着,季锦言往兰苑方向探首看去。 季承儒抿唇。 他大步往兰苑走去。 季锦言顿了下,也快步跟上去。 两人迈进兰苑的月亮门,不约而同朝着东厢房看去。 房门紧闭,她还没回来。 后方有脚步声响起。 季承儒叔侄俩同时转头,在看到来人时,季承儒眼里荡起的涟漪转瞬即逝,归于平静,季锦言也目露失望。 叔侄俩突然同时转头,可把刘妈妈吓了一跳。 “何事?”季承儒冷淡道。 刘妈妈赶紧给二位主子行礼说道:“是夫人让四少爷去雪苑一趟。” “嗯。”季承儒拨腿,又往雪苑走去。 刘妈妈赶紧跟在后面,还不忘回头看小少爷一眼,心想小少爷越发亲近四少爷了,竟然一下学就往兰苑跑,夫人要是知道了,定是十分高兴。 花昭回到了国公府。 在门口,她刚从马车上下来。 两个丫鬟拎着麻袋跟在身后。 “二哥,上次方御医给你开的药吃着如何?” 前方响起声音,花昭抬头看去,是季家二郎与三郎。 也是她名义上的二哥三哥…… 季二郎微微颔首:“还不错,今年换季,身子骨也没有感觉到不适。” “那就好,话说回来,二嫂还没回来吗?” “你二嫂自幼与她祖母关系亲厚,这次回家多待些日子也无妨。” 两人聊着,似有察觉,抬头看来。 第38章 可爱少年郎 季家二郎,季怀安长相与季承儒有几分相似,但没有脸部轮廓没有那么冷硬,眼型偏圆,眸光温润,许是因常年身子虚弱的关系,气质也偏羸弱。 季家三郎,季宸生了双狭长丹凤眼,那双眉眼里总是装着笑意,气质风流而邪气。 此时这两人同时看向花昭。 在看到裙身上沾有染料与泥泞的她,季二郎的反应是轻蹙了下眉。 季宸一双眉眼里依旧含着笑,可笑意不达眼底。 毕竟是名义上夫君的哥哥,需得避嫌。 花昭收回视线,微微福身,算是打过招呼,随即领着两个丫鬟往兰苑走去。 季宸摇摇头,“这花家三姑娘是越发不像样了。” 季怀安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两声,轻轻一笑,“那不是很好吗?” 季宸也跟着笑出声,“也对,弓断的那天,就该换了。” 阿绿跟在花昭身后。 忍不住朝着后方看一眼。 已经看不到两位少爷的身影了。 阿绿忍不住说道:“每次看到三少爷笑眯眯的样子,都觉得身上发冷。” “是么。”花昭挑了下眉。 她的自觉告诉她,季二郎似乎更危险些,虽说对方看起来很羸弱,没有一丝攻击性。 “反正衣服都脏了,先去厨房把这些笋子给处理下。”花昭说道。 三人改道,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厨娘正在准备晚食要用的食材。 花昭搬来小凳子,在厨房外面剥笋。 竹笋要先把外皮切一刀才好剥,再将最嫩的位置切掉,将剥好的笋放入木盆中洗净。 阿绿去准备无油的腌菜坛子了,夏桃帮忙剥笋衣,看着专心致志的花昭,夏桃正想说点什么,余光里瞥到有人在探头探脑。 “谁在那里?”夏桃喊了声。 花昭抬头看去。 “咳咳。”是季锦言,走了出来。 夏桃连忙站起身来,恭敬喊道:“小少爷……” 花昭问道:“有事吗?” “我……”季锦言顿了下,挠了挠后脑勺,“没事啊,就中午吃的饭菜到现在还有些胀肚子,所以出来走走。” 花昭噢了声,继续剥笋。 季锦言想了想,占了夏桃的凳子,搬到花昭身边,问道:“看你这身衣裳,脏兮兮的,挖笋挖的吧?想吃竹笋,直接买不得了。” “挖笋有挖笋的乐趣。”花昭头也不抬道。 她就这么一句,季锦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呃……你挖那么多竹笋,吃的完吗?” “做腌笋。” 又没了。 “腌笋好吃吗?” “嗯。” 所有的竹笋都剥好了,花昭将打好的井水倒入大木盆中,开始洗竹笋。 “你让开些,水会溅到你身上。”花昭朝着季锦言说了声。 “……好。”季锦言起身,往后退。 “夏桃,帮我把菜刀和砧板拿下。”花昭又朝着夏桃说道。 夏桃点头,把花昭之前洗净过无油的砧板和菜刀拿来。 将竹笋洗净后,花昭又坐在凳子上,将竹笋切成丝状和片状。 季锦言搬来凳子,凑到她身边,瞧着她切笋的刀工大为惊叹。 “刀工真好。”季锦言又道:“你做的腌笋一定非常非常好吃。” 花昭闻言,转头朝着他笑了下。 这一笑,顿时让季锦言打了鸡血般,小嘴叭叭,“花昭,你应该对我们食堂饭菜的难吃略有耳闻吧?那个难吃啊,简直是难以形容,切的萝卜丝,粗细不一,所以炒起来,有的熟了,有的还是半生不熟的!不过最难吃的还是肉,又老又硬,还硌牙。” “你知道崔云熙吧,前几年他摔了一跤,把下面的一颗牙齿给磕松了,就是吃我们食堂里的肉,他咬啊咬啊……”季锦言说着,还做出咀嚼的动作。 “那颗牙齿就忽然掉在桌子上,当时可把我笑死了……”季锦言又哈哈大笑出声。 花昭跟着笑了笑。 见花昭的脸颊的两个小梨涡显现而出来,季锦言更加卖力说道:“还有一次,我和崔云熙他们逃学,还没爬墙呢,就遇上院长,我们立马跑到学院库房藏起来,那会儿可能要下雨了,天都是阴的,库房里一片漆黑,孙夫子却突然跑了进来……” 季锦言的话语一顿。 夏桃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等着他的下话。 “然后呢?”花昭问道。 季锦言瞪大眼睛,“当时的我们还以为被发现了,谁知道啊……”他呲牙,“孙夫子放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屁,而且特别的臭。” 花昭忍俊不禁。 “熏得林玉忍不住冲了出去,然后我们几个就被发现了。” 花昭哈哈笑出声。 季锦言的嘴角快咧到耳根后了。 “花昭。”季锦言忽然喊了她的名字。 “嗯?” “你这人是长得挺丑的。” 见花昭眉头挑了下,季锦言赶紧补充道:“不过,笑起来就不丑了,嘿嘿。” 花昭眉眼含笑瞪了他一眼,“你肚子不涨了?” “不涨了!”季锦言笑呵呵。 花昭没搭理他了,继续切笋。 “花昭。”季锦言喊了声。 花昭没吱声,也没看他,只是眉眼里还带着笑意。 季锦言把凳子往花昭那边挪了挪,“花昭啊啊!”尾音托得老长了。 “叫魂呢!说吧,什么事儿。” “花昭,我饿了。” 花昭抿唇浅笑,“等我把竹笋腌制好。” 季锦言重重点头。 “好勒。” 切好竹笋后,两个腌菜坛子也已送来。 花昭忙活着,季锦言瞅着,不由问道:“怎么这坛里用的洗米水啊?” “腌制臭笋啊!” “臭笋???”季锦言睁大眼睛,“臭的?” “是啊!闻着臭,吃起来可香了呢!” 季锦言犹有质疑,嘀嘀咕咕道:“都臭了,还能吃?不会吃坏肚子么?” 花昭手中的动作慢了许,问道:“前两天你小叔让你背的书,你背来了么?” 季锦言:“……还没。” “那还不赶紧去背!不然等会可没饭吃啊!”花昭笑。 “真烦!”话是这么说,季锦言还是一溜烟跑了。 看着少年郎的背影,花昭嘴角的弧度更甚。 第39章 温馨 等花昭做好饭菜,天色已渐黑。 她回去兰苑第一件事便是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外屋的桌子上已摆好饭菜,花昭又将位置调整好。 阿绿应该去通知季锦言了吧? 方才进屋时,书房没光,季承儒还没有回来么? 花昭一会儿想想这个,一会儿想想那个,她转身垂眸往前走。 “哎呀。” 花昭撞到什么,叫了一声。 她抬头,捂住自己的鼻尖,才看清楚自己撞到……季承儒的胸口。 花昭睁大一双眼睛,眼神就好似在质问他走路怎么没声音。 季承儒似是看懂了,挑了下眉头,“是你在想什么,想的这般入神?” 花昭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在想你啊!” “想我?”季承儒的嗓音略沉了些。 “是……”花昭迎上他幽深的眼眸,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未免过于奇怪,她顿了下,“想你去哪儿了,有没有吃晚饭呀!” 她放下捂住鼻尖的手,睁着一双澄亮的杏眸看他,秀气的琼鼻上,鼻尖微红,似是抹了些胭脂水粉上去,可可爱爱。 季承儒漆黑的眼眸深深凝视着花昭。 许是他的眸光侵略感太重,在他的凝视下,花昭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她不由撇开视线,小手绞着自己的袖子。 “你吃没……”花昭垂下眼睑,小声问道。 “吃了两口,雪苑的饭菜不合口味。” 花昭蓦地抬头,“你去雪苑陪夫人和国公爷吃饭啦?” 季承儒轻轻嗯了声。 花昭脸颊旁的两个小梨涡露了出来,眼睛也比方才要亮上几分,“你刚才的意思,是我做的饭菜好吃吗?” “你可以这样认为。” 花昭笑得更甜。 季承儒本就是清冷少话的性子,凡事也不喜形于色,能得到他的认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啊! “你还饿吗?” 季承儒反问:“你说呢?” 花昭走到他身旁,见季承儒的视线瞥向桌面,弯着眉眼介绍:“我做了东坡肉和小酥鱼,凉拌春笋,鱼香茄子煲……” 花昭话语一顿,双手放在身后,脑袋瓜子微微往他身侧探去,“还有你最喜欢虾滑胡萝卜汤。”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花昭发现最他喜欢吃胡萝卜。 连喜爱都与众不同呢!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每次妈妈做饭放胡萝卜,她都会偷偷挑出来扔掉,直到长大后,才接受胡萝卜。 季承儒这种人,搁在现代,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自小成绩优异,保送名校是稳的,又乖乖哒,不需要大人们操心。 而且,长得还好看。 季承儒侧目,看她。 看她亮晶晶的瞳仁里,流露出的羡慕。 他垂首,低声询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羡慕的表情呀!”花昭眨了眨眼睛。 “嗯?”他尾音高高挑起。 “你就是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什么都好,优秀又足够自律。”花昭如实说道。 季承儒缓缓移开与她对视的目光。 他目视前方,“你也不错……” 嗓音,又低又轻,“很能干……” 似有羽毛在耳朵上轻轻拨撩了下。 花昭愣了下。 “你说什么?” 季承儒没看花昭,他抿唇。 好似方才说话的人不是他。 花昭站在他身侧靠后一步的位置,这会儿探出的脑袋瓜子从他身侧绕过来,一双杏眸倍儿亮,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侧颜看。 “你刚才说什么?” 季承儒不语。 见他像是没听到的样子,花昭伸出食指,指尖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戳了下。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嘛!” 戳一下,又戳一下。 花昭又把脑袋探凑到他跟前。 因着下午挖笋,花昭把披落在肩头上的长发编成麻花辫,辫子里还缠着浅青色丝绦,随着她此时的动作,甩落下来。 季承儒睨到那条麻花辫的尾发扫在菜肴上,他偏过身子,大掌将花昭的脑袋推了出去。 谁知小姑娘整个人凑上前,似是想与他平视,奈何身高不够,只得踮起脚尖来凑,“刚才我没太听清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满满的笑意,伸出一根手指,“就一遍!” 季承儒伸手,就将小姑娘的额头推出去,“别闹。” 他漂亮的宛如黑玛瑙的眼眸里,有丝丝笑意闪过。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花昭愣住了。 笑起来的季承儒,鼻间靠右的那颗小痣都好似变成点睛之笔,瞬间将他整个五官都点亮了,让本身就精致的五官,越发明艳。 见她表情呆呆的,季承儒轻挑了下眉。 花昭才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夸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季承儒闻言,收敛嘴角的弧度,却不是那副冷硬肃然的模样,那眼底的光,是细腻且柔和的。 “饭菜快凉了,吃饭吧。”他低声道。 “好呢!” 两人落座。 花昭先给季承儒舀了碗汤,轻轻放推到他跟前,“你看看胡萝卜块炖烂了没。” 季承儒浅尝一口,随即轻应。 花昭又给夹了小酥鱼放到他面前空碗里,“这是油炸的,最后起锅时,还添加了一点醋,你看够不够酥脆。” 季承儒咬下一口,酥中带脆,肉质松软,香而不腻,便是连鱼刺都不用吐掉。 后味中带点酸,醇香爽口。 花昭给自己夹了块东坡肉。 整整齐齐宛如麻将块儿的东坡肉,色泽红得透亮,咬下一口,瘦肉处软而不烂,肥肉处肥而不腻,再夹一筷子凉拌春笋,酸辣味更引得食欲大开。 花昭舀了虾滑放入碗中,咬下一口q弹的虾肉,汤汁的鲜香味儿顿时在口中扩散。 有那么一瞬,花昭似乎忘记什么事儿。 可一时半会,她又想不起来。 花昭皱起眉头。 她忘记啥了? “心情又不好了?” “啊?”花昭抬头看他,“怎么突然这么问呀?” “季锦言说,你今个心情不好。”季承儒放下筷子,缓缓开口。 花昭愣了下。 她似乎想到什么,呲牙,“外出遇到不想见的人,有些郁闷,不过我发泄了。” “怎么做?” “挖笋啊!我挖了很多竹笋呢!” 季承儒:“…………” 他顿了片刻,才重新拿起筷子,“只要你高兴便可。” 花昭重重点头,“我现在就很高兴。” 季承儒虽没说话,但他夹起香酥鱼干,放入她面前的碗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她夹菜诶! 咬下一口。 真脆真香呀! 第40章 我能唤你紫喻吗? 挖了一下午的竹笋,中午还没吃饭,花昭也饿了,她干了两碗饭。 她发现季承儒的食欲也不错,两个人把四菜一汤都给吃得差不多了。 她每次做饭都做两份,阿绿和夏桃两人一份,所以分量都挺足的。 吃饱了,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满足的不行。 “你还要去书房处理公务吗?” “嗯。”季承儒放下筷子,用丝帕擦拭着嘴角,动作慢条斯理而赏心悦目。 “那你赶紧去吧,别太晚睡觉。” 季承儒点头,起身往门外走去。 花昭看着他的背影,明亮的眼睛闪烁了几下,“那个……” 季承儒的脚步一顿。 他回眸。 那一瞬间的回眸,着实惊艳到了花昭。 花昭本身是有些犹豫的。 只是与他四目相对,想说的话,不由吐口而出,“我能唤你紫喻吗?” 房内的气氛似乎是停滞了。 季承儒望着花昭。 那双瞳仁,依旧透露着深不可测的光芒。 令人无法揣摩看透。 花昭忽地就紧张起来。 她是有求于他,需要他的帮助,可不仅仅是这点……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他人挺好的。 “可。” 只有简单的一个字。 说完,季承儒转身跨过门槛,往书房走去,背影也融入夜色当中。 花昭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眉眼上,染上欣喜的笑意。 “紫喻……紫喻……” 他的字也很好听! 花昭笑脸盈盈,起身收拾碗筷,只是忽然…… 她想起来了! “我把季锦言给忘了!!!” 兰苑书房外,正欲推门的季承儒,自然是听到她的声音。 他修长的手推开书房的门,嘴角弧度逐渐上扬,那眉眼里流泻的光,竟是比窗外的月色还要美…… 季锦言在屋里等了许久。 他瞅着外面的夜色越来越黑了,也不见兰苑那边来人来喊他。 难道是腌制竹笋很费时间吗? 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季锦言决定去兰苑看看。 还没走过兰苑的月亮门,他就听到屋里传来花昭的声音。 他一个健步,冲了进去。 “花昭!!!!” 花昭:“…………” 五官带着稚气的少年郎,在看到桌子上空空如也的餐盘上,顿时满脸的委屈和哀怨。 花昭绕过桌子,朝着季锦言走来,“不委屈哈,我现在就去厨房给你做吃食啊!” 季锦言越想越气,“我很饿啊!我一直在等你派人来喊我,没想到你竟然把我给忘了!” 见季锦言一脸的愤懑,花昭又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绝对不会有下次,你乖啊!” 季锦言愣了下,他见花昭眉眼柔和,轻哼哼,撇过脸去,“那你快些,别把我饿坏了。” 花昭去了厨房,季锦言也跟了上来。 国公府,另一头。 “三少奶奶,小心脚下。” 丫鬟红枝拎着灯笼,身后是柳慧。 柳慧揉着自己的肚子,一脸郁闷,“近日我吃的不多啊,为何脸又长圆了些?” 红枝道:“三少奶奶吃的确实不多,许是昨个夜里您多喝些水,白日里看着脸有些浮肿。” “是这样吗?”柳慧拧了眉头,“不行不行,不能长胖,咱们再绕着后花园多走几圈……” 柳慧快走,忽地停下脚步,她往左边看去,“红枝,你听到声音了吗?” 红枝点点头,“好像是……四少奶奶的声音?” “还有男人的笑声!”柳慧瞪大眼睛,赶紧拉过红枝,吹熄灯笼,藏匿起来。 柳慧隐隐兴奋,那肯定不是小叔子的笑声,自打她嫁进国公府,就从未见小叔子笑过。 天都黑了,花昭这个死女人竟然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 “花昭,这个时候能不能别扫兴啊?别提什么背书的事儿,听着就烦!” 随着脚步声,柳慧也听清楚男人的声音。 顿时,有些失望。 原来是言哥儿啊! 不对? 言哥儿怎么会和花昭在一起? 柳慧竖起耳朵。 “你就这么不喜欢念书?”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吃喝玩乐啊!嘿嘿……” 声音逐渐飘远。 柳慧从角落走出来,一双眼睛瞪的浑圆,“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柳慧越想越不对劲,“走,跟上去看看。” 主仆俩看着花昭和季锦言进去了厨房。 “这边。”柳慧猫着腰身,躲到窗户底下,用手指在窗户上捅出小洞。 厨房里,花昭翻找食材。 发现食材的分量都不多。 剩余的五花肉和瘦肉最多,花昭思索道:“要么做麻辣香锅?” 季锦言吞咽口水,忙不迭点头。 听着便觉得好吃。 花昭想到季锦言的食量大,又饿了这么久,便是先取了面粉,开始和面发酵。 她将和好的面团放在一旁发酵,便开始剁肉馅。 “锦言,你过来帮我剁肉馅。” 季锦言并没拒绝,而是上前接过花昭手里的两把菜刀询问道:“你别告诉我,麻辣香锅就是包子啊!” 花昭笑了笑,从兜里拿出钥匙,去开自己预定的橱柜上的锁。 里头放了许多瓶瓶罐罐,都是她做饭经常用的调料。 花昭背着季锦言,在大卖场里买了块现成的皮冻,快速撕开包装袋,并将包装袋藏进柜子角落里,待明日再来处理。 “让我来吧,你去坐会儿。” 花昭把肉馅剁好后,顺便把皮冻给切成小的颗粒状,接下来便是少量多次添加姜葱水,以及各种调料进行搅拌至上劲,最后加上皮冻,再次搅拌。 面团还未醒好,花昭便开始处理厨房里现有的食材,洗净后过水煮一遍,香菜备用。 起锅热油,她从橱柜里掏出一个大的陶瓷罐子,里头是她出府前炒好的麻辣底料,挖一大勺放进锅里,将底料翻炒开,放入煮好的食材,再简单继续翻炒至每种食材都裹上酱料,出锅即可。 花昭把香菜放在食物上方,再撒上白芝麻,朝着季锦言说道:“麻辣香锅好了,厨房里还有一碗剩下来的米饭,我热了下,所以没煮米饭,不过等会还有灌汤包吃。” “让本少爷吃剩饭的人也只有你了。”话是这么说,接碗时,季锦言冲着花昭呲牙笑。 第41章 给自己找理由的三嫂 季锦言搬来凳子,直接在厨房开吃。 花昭开始包肉馅,她速度极快,几秒一个。 季锦言夹了个香菇放入口中,忽然大喊一声,“花昭。” “怎么了?”花昭手上的动作一顿。 季锦言转头看她,“麻、辣、香,太好吃了!!!” “…………” “我觉得我能吃好几大碗米饭,呜~甚是美味!!!”季锦言埋头苦干。 花昭笑着摇摇头。 没多久,花昭包了六笼灌汤包。 她用的是小蒸笼,每笼里有八个。 放水上锅蒸,季锦言端着饭碗走到她身旁,“吃包子吗?你怎么做那么多?” “你小叔还在书房处理公务,可以留两笼给他当做宵夜。” “我小叔真幸福,还有宵夜吃。”季锦言一脸的羡慕。 花昭哈哈笑,“你要是念书到很晚,我也给你做宵夜吃。” “看话本算吗?” 花昭:“……一边待着去。” 季锦言嘿嘿笑两声,一边吃着碗里剩余的米饭和配菜,一边感叹道:“要是此时能再来一杯奶茶该有多好。” 花昭装作没听到。 “没奶茶,来杯酒也成啊,我记得三叔院子里有个地窖,可藏了不少好酒……” “小小年纪喝什么酒!” “没酒,喝奶茶也行啊!”季锦言笑得贱兮兮。 花昭去倒了杯水,递给他,“奶茶是甜的,你晚上吃了辣口,明日火气定是很足,多喝些水。” 见没奶茶喝,季锦言只得失望道:“好吧,听你的,花大娘。” 花昭没好气瞪他一眼。 听着两人聊天,窗户底下的柳慧,一脸震惊。 她这个大侄儿,见着花昭,哪次有过好脸色? 什么情况? 厨房里,花昭掀开蒸笼看了看,“蒸好了,你能吃几笼?” 她朝着季锦言问道。 “包子啊,最多两笼。” “成。” 她拿两笼给阿绿和夏桃当宵夜。 花昭端出两笼放到桌子上,季锦言探首张望,“这包子怎么瘪瘪的?” “这是灌汤包。”花昭又取来两个汤勺,她小心翼翼夹起一个灌汤包。 就见灌汤包的底部,往下掉,能看到透明面皮里的汤汁儿。 将灌汤包放在汤勺上,放在嘴边吹了吹,随后咬破一个小口,嘬着里头鲜美的汤汁,再一口吃掉包子。 饶是花昭吃饱了,都忍不住想要再吃一个。 “这么透明的皮子里,竟能装汤汁,我来尝尝。”季锦言拿起筷子。 花昭把干净的勺子递给他,说起吃灌汤包的顺口溜,“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喝汤,一口吞,满口香。” 季锦言学着花昭方才的样子吃灌汤包,眼睛瞬间睁大了,“这里头的汤汁,够鲜!” 因为太好吃,季锦言等不及,一口一个,“烫……” 花昭道:“你急什么,没人和你抢。” “烫是烫了些,可一口爆汁也不错啊!” “吃货。” “花昭,吃货是什么啊?” “花昭,我觉得我能吃四笼。” 最后季锦言吃了两笼,带一笼回去,花昭取了一笼给阿绿和夏桃,尝尝味即可。 她没把锅中热水倒掉,灶台里的柴火刚熄灭,还有余温,季承儒刚用过晚食,肯定吃不下,等晚些时候再让夏桃来取。 随着两人说话声音渐行渐远,柳慧站起身来,“哎哟……”她锤了捶发酸的腿。 “三少奶奶,奴婢帮你……”红枝连忙蹲下来帮忙按摩。 “不用,你去厨房里,把那两笼包子拿出来,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有多好吃。”柳慧轻哼一声说道。 红枝照做,端着两笼灌汤包,跟在柳慧身后,往云锦苑走去。 一回到云锦苑,柳慧净手后,端坐在桌前。 红枝打开蒸笼盖,里头的灌汤包还冒热气。 “这包子竟长得与花昭一般丑。”柳慧张口就是一句嫌弃的话。 她拿着筷子戳了下,却见那灌汤包的皮子被戳破,里头的汤汁顿时溢了出来。 柳慧更嫌弃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看到的一幕幕,柳慧又不甘心地拿起筷子,挑了个完好的灌汤包。 丫鬟红枝生怕汤汁沾染到自家主子的衣服,忙递来空碗。 柳慧用空碗接着,轻咬一口,一时间,里头的汤汁往外溢出,她下意识去吸里头的汤汁。 鲜香美味的汤汁在唇齿间扩散,柳慧表情一顿,等反应过来时,碗里的灌汤包已经进入她的肚腹中。 柳慧又情不自禁夹了一个,不似方才那般小口吸汤汁,而是放入口中,皮子破裂,汤汁瞬间在口中爆开。 柳慧的筷子又挪到蒸笼上,一道声音响起,“姑奶奶诶,你怎么还在吃啊!” 听到董妈妈的声音,柳慧顿时如梦初醒般,立马放下筷子,“是啊,我怎么还在吃啊!” “三少奶奶,你方才不是外出散步,说是消消食吗?怎么又吃起来了?这包子里头是肉?哎哟,你若是继续吃下去,明个绝对要长上两斤肉。” 柳慧蹭地起身。 “我不要变胖!”她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肚子说道。 “如今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京城里的世家小姐都在准备诗会,赏花宴,三少奶奶若是吃胖了,便不美了。” 一听到不美了,柳慧立马跑去内屋。 红枝和董妈妈连忙跟上去。 柳慧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看看左脸,又看看右脸。 她越看,焦急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 镜子里的女人,还是那般如花似玉。 “红枝你这丫头真是的,也不知提醒三少奶奶一声。”董妈妈叱喝红枝。 红枝不敢作声。 柳慧抬手,示意董妈妈别说了。 她一双弯弯的柳眉又忍不住轻蹙起来。 她思索了下,又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这脸看起来好似没那么浮肿了……是吧?” 董妈妈凑上前,瞧了瞧,“和白日相比,确实没那么浮肿了。” “那再多吃一个,也没事的吧?”柳慧道,“我方才与红枝绕着后花园走了许久的路,肚腹早空了……要是太饿,便不好入睡,我若是半夜起床喝水,明日这脸不是又该浮肿了?” 董妈妈一脸懵逼。 第42章 再见的意思 柳慧站起来,在原地走来走去,“倒不如再吃一个,不对,两个……那般,我半夜便不会饿到起床喝水,明日脸也不会浮肿。” 董妈妈瞪圆了眼睛,“可吃肉包子,不是更长肉吗?” “也是啊!”柳慧顿时满脸纠结。 董妈妈走到柳慧身边,询问道:“三少奶奶,您难道忘记了?刚生蓉姐儿那半年,您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才瘦下来,怎能放纵自己?” 柳慧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坚定下来。 “我知道了!” 董妈妈松了口气。 “老奴这就去把外面吃食拿走!” 柳慧:“…………” 主仆三人从内屋出来。 却见方才柳慧坐的位置上,坐着另一人。 “三少爷。” 董妈妈和红枝赶紧行礼。 柳慧快步上前。 只见桌面上摆的两笼灌汤包,只剩下最后一个。 而最后一个正好被季宸夹起来。 “慢着!”柳慧忽地出声。 红枝和董妈妈都齐齐看来。 “娘子要吃?”季宸问道。 柳慧双手绞着香帕,终是说道:“三郎又怎不知我晚上吃得少,我是想说,你慢些吃,别噎到着了。” 柳慧说着,为季宸倒上一杯水。 “多谢娘子。” 季宸说完,吃下最后一个灌汤包。 柳慧看季宸那张俊秀的面容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忍不住吞了吞唾沫。 “这味儿,甚好。” 柳慧摆出温柔可人的笑容,轻轻点头。 “夫君现在沐浴吗?”语气可谓是轻声细语。 “嗯。” “那我派人去准备热水。” 柳慧让董妈妈去取热水,自个去内屋准备亵衣,刚转身,那一脸的笑容也逐渐收敛,变得无精打采。 季宸不由多看柳慧的背影两眼。 红枝拿起桌子上的空蒸笼,欲往门外走去,季宸略有所思片刻,又看了看内屋方向,“明日早上让厨娘再送几笼汤包子来。” 红枝顿显紧张道:“二少爷,这不是府里厨娘做的……” “外头买的?”季宸挑眉问道。 红枝摇头,小声道:“是四少奶奶做的……” 一听到四少奶奶这几个字,季宸眉头顿时微蹙,“也罢,当我没说。” —— 昨个夜里,季锦言吃了灌汤包后,天色刚亮,他便起床来兰苑等着,见花昭后,嚷着非要吃灌汤包。 阿绿和夏桃也尝到灌汤包的味儿,一致举手赞同。 “若是可以的话,我也想吃麻辣香锅,嘿嘿。”季锦言跟在花昭的身后,欲一同去厨房。 “一大早的,不嫌火气旺。”花昭停下脚步。 季锦言笑道:“那就晚食吃麻辣香锅,话说回来,我小叔也喜欢吃灌汤包吧?” “你小叔没吃着,夜里夏桃去厨房取吃食,两笼灌汤包不见了。”花昭不等季锦言说话,又道:“你别跟来,这会儿厨房正在做早食,人多灰重。” 季锦言笑道:“那我就在兰苑等。”说罢,忍不住舔了舔唇瓣,一副馋嘴的模样。 花昭笑了笑,径直前往厨房。 夏桃一早便去了集市,按照她的吩咐,买了各种新鲜食材回来。 花昭在剁肉馅前,取来砂锅,放了小米和山药熬煮。 他们人多嘴多,光吃灌汤包,光是剁肉馅都需好久,时间肯定不够。 花昭将包好的灌汤包放蒸笼上蒸,又将一部分肉馅加入热锅中翻炒,倒入调好的各种酱料,翻炒到肉沫变成酱红色,继续倒水焖煮,直至酱汁变得粘稠。 眼看着灌汤包也快蒸熟了,花昭取一口干净的锅,锅中放水下面煮熟,再捞出过凉水,盛放在大碗里。 待灌汤包蒸好,山药小米粥也煲好了,花昭又快速切好黄瓜丝和葱丝,最后由着丫鬟们端去兰苑。 “哇!这是什么?”看到丫鬟们摆上桌的早食,季锦言指着一个陶瓷罐子问道。 “肉酱。” “怎么吃?” 花昭夹了碗面条,加入三勺肉酱,另外加葱丝和黄瓜丝,搅拌均匀,递给季锦言。 “炸酱面,吃吃看。” 季锦言吃一口,啥话没说,埋头苦干,不过一小会儿时间,半碗炸酱面入肚。 “慢些,还有灌汤包呢!” 花昭笑着,忽地听到院子里有动静。 她放下手中筷子,往门外走去,越到门槛,脚步越快。 直到走到门外,正好看到那一抹颀长的身影往兰苑外走去。 “紫喻。” 前面的身影停下脚步,转头看来。 见他转头,花昭才赶忙把自己撸起的袖子放下来,并且无意识地捋了两下,“你不一起吃早饭吗?” 季承儒顿了下,“大理寺送来两个重要犯人。” 话虽没说全,但花昭懂。 他很忙。 但是越忙,越是容易忘记吃早饭。 “你等我一下,就一会会儿!”花昭说完,赶忙回屋。 她拿了食盒,装了两笼灌汤包进去,另外还装了一份山药小米粥。 花昭拎着食盒,快步走出去,将食盒递给一旁的葛英,她朝着季承儒说道:“再忙也要记得吃早饭。” 季承儒轻应一声:“嗯。” 随即,深深看她一眼,拨腿朝兰苑外走去。 葛英对于花昭用美食收买他家主子的做法,甚为不齿,不过这些日子,也已习惯。 刚跟上自家主子的步伐,谁知主子忽地停下脚步,葛英险些撞上去,他连忙闪开。 花昭还在看他。 见他转身。 略圆的脸蛋上,扬起笑容。 她一笑,梨涡显现。 春暖花开的季节,风中里似乎带了些清甜的味道。 花昭抬手,小幅度摆了摆,习惯性用现代语言说道:“拜拜,紫喻。” 一脸严肃的男人,眸光逐渐柔和。 他并未说什么。 只是看着她笑。 花昭还在摆动着小手。 好一会儿。 才收回视线,离去。 主仆俩走出兰苑,葛英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挠着后脑勺,小声嘀咕道:“拜拜是啥意思?” 话音虽小,却清晰传入季承儒的耳朵里。 他薄唇轻启,缓缓开口:“再见的意思。 葛英顿时了然。 那女人说的是海外的话吧。 不过,他们家主子真聪明,什么都难不倒他。 想到这里,葛英一脸引以为傲。 后花园方向—— “娘,要躲猫猫。”三岁大的蓉姐儿奶声奶气道。 第43章 反应也太强烈了吧 季锦言是挺着肚子离开兰苑的。 两个丫鬟吃饱喝足,也各自把碗筷收拾好送去厨房。 花昭便去兰苑后的小花园浇水。 她种的菜已经都发芽了。 脸上扬起笑容,花昭把裤脚卷起来,外面的裙摆也被她打了个结。 她刚弯腰,拿起木桶里水瓢,裤子被人扯了下。 花昭转头看去。 只见穿着粉嫩嫩小裙子的蓉姐儿站在她身后。 小可爱的头发扎了两个啾啾,一双漆黑的眼珠子直直瞅着她,见她没反应,便又扯了扯她的裤子。 这一下子,险些把花昭裤子给扯下来,她笑着拎起里头的亵裤,“怎么啦,小可爱?” “甜甜。”蓉姐儿张口,嗓音奶声奶气。 “甜甜?”花昭愣了下,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小可爱扬着小脸,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渴望,“甜甜。” “你说的是巧克力?”花昭才明白,她笑着蹲下来,右手背在身后,没一会儿伸出来,等她张开手时,手里便多了块巧克力糖。 小可爱的眼睛顿时亮了,只是她绕到花昭的身后,大眼睛到处看。 似是很疑惑,她是从哪儿拿出来的。 花昭哈哈哈笑,“蓉姐儿想知道甜甜是怎么来的吗?” 小可爱点点头。 花昭只是笑而不语,把巧克力塞进小可爱的嘴里。 入嘴即溶的巧克力,让蓉姐儿那双清澈的大眼,更加明亮。 “甜甜的,喜欢。”蓉姐儿说着,脸上扬起笑容,还冲着花昭歪了歪脑袋。 花昭对着这种人类幼崽真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心都软化了。 她上前抱起蓉姐儿。 蓉姐儿睁着黑葡萄般的眼睛,瞅着花昭。 小嘴儿时不时的动两下,吃着嘴里的巧克力。 “甜甜在哪里?”小可爱还没忘记花昭刚才的话。 “甜甜是小婶婶变出来的。”花昭笑出声来。 一听到花昭的话,蓉姐儿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肿么变得呀?” 那模样,更加软萌了。 “就这样变的啊,小婶婶是仙女,仙女会变出很多好吃的甜甜。” “哇!” 花昭还要说什么,一道声音冷不丁响起,“蓉姐儿!” 是柳慧。 只见柳慧快步上前,她翻了个大白眼,“你要不要脸了?还仙女呢?” 被人听到,花昭略有些不太好意思。 柳慧走上前,欲从花昭手里夺过蓉姐儿,只是她的动作忽地一顿,鼻子嗅了嗅,不知想到什么,猛地抱过蓉姐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瞅了花昭一眼,还不等她说什么,快步离去。 花昭:“?” 她知平日两位在府上的嫂嫂都巴不得离她远点,可柳慧方才的反应也太强烈了吧? 貌似她嗅了下? 难不成是自己身上太臭? 花昭抬起手臂闻了闻,她身上沾了些蒜末的味道,倒也没臭味啊! “小姐,小姐……” 这时,阿绿和夏桃赶来了。 夏桃打量着花昭,“四少奶奶,三少奶奶又来找你麻烦了么?” 看到紧张兮兮的两人,花昭笑着摇摇头,“没呢,她来找蓉姐儿。” “那就好。” 花昭拿起水瓢继续给菜地浇水,两个丫鬟也来帮忙。 花昭把柳慧方才的异常说给两人听。 夏桃想了想,说道:“三少奶奶的性子多变,在国公爷和夫人面前一个样,在三少爷面前又是一个样,虽说她嫁进国公府已有四年时间,可有时候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摸不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阿绿轻哼道:“什么摸不准啊,在我们家小姐面前那副刻薄模样,才是她的本性,每次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夏桃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大胆道:“三少奶奶在三少爷面前很温柔,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从不会露出不好的一面。” 花昭从脑海里搜索着记忆。 好像是这样。 季宸在身边,柳慧从不会翻白眼,也不会说些难听的话。 在公婆面前,柳慧嘴甜贴心,在她面前,翻白眼能翻到眼皮子抽搐。 “在三少爷面前端着呗。”阿绿道:“夏桃你也说了,夫人立下规矩,各房少爷都不能纳妾,既是如此,她那般端着不累吗?” “不能纳妾,难道不能休妻吗?”夏桃反问,说完似是想到什么,连忙去看花昭的脸色。 要知道……自四少奶奶嫁入国公府第一天开始,整个国公府上下可都盼着四少爷休妻…… 花昭没注意到夏桃的目光,而是思索道:“有的人甚至都没见过面,便结为夫妇,没有感情基础,端着也无可厚非。”她又看向阿绿说道:“别人有别人的活法,我们做好自己便是。” 阿绿点头。 花昭又笑着打趣道:“以后你们成亲,定要找个自己喜欢的人。” 这话一出,阿绿和夏桃羞红了脸。 “奴婢要一直陪着小姐,才不要嫁人。”阿绿小声道。 花昭哈哈笑。 “小姐别笑了……”阿绿嗔道,她又看到夏桃满脸通红,“夏桃莫不是有心上人了?” 花昭也朝着夏桃看去。 夏桃连忙摇头,“没,你别瞎说,我就是觉得热。” 说着,夏桃去拿木桶里的水瓢,手碰到花昭的手。 花昭忽地一下握住她的手,吓了夏桃一跳。 “四少奶奶……” 花昭嘴角笑容逐渐收敛。 “你的手怎地如此冰凉?”花昭说着,又伸出手探了探夏桃的额头和后颈,“好烫,夏桃你发热了!” “生病啦?”阿绿问道。 “四少奶奶,奴婢没事,等晚些时候去药房拿些药便是。” 花昭皱眉,“这怎么能行?阿绿,你去找个大夫来,夏桃你病好之前什么事儿都别干了,躺床上休息去……” 夏桃欲说什么,阿绿推着她往兰苑走。 午时前,请来的大夫给夏桃看过了,只是感染风寒,需得卧床休息,用几副药便可 花昭中午熬了青菜瘦肉粥,等吃过午饭,她把阿绿留在兰苑照顾夏桃,自个则去了苏家。 “搬到后院去。” 刚到苏家门口,就看到大舅舅苏良哲正指挥着两人搬着一个大箩筐。 第44章 嘴硬心软 花昭看了眼,大箩筐里装得都是紫草。 “紫草送来了啊!” 老太太和薛氏都出来了。 老人家一见着花昭,嘴角上笑意顿时收敛了些,直接无视她,朝着搬运箩筐的两名男子说道:“你们小心些啊!” “昭昭用过午食没?”薛氏问道。 花昭点点头,“吃过了,大舅娘,家里买那么多紫草是要染紫色布匹吗?” 薛氏点点头,“是啊!有位外地老爷是咱们彩云坊的常客,往年他每次进京,每次都要买些紫色布匹送给她夫人做衣裳,今年也不例外。” 薛氏脸上带有笑意,“虽说今年咱们彩云坊没落了,但他还是找上咱们,昨个下午来的,付了些定金。” 花昭看过书,也知道市面上紫色布料稀少,若有价格也极为昂贵。 便是柳慧这么爱美的女子,也没穿过紫色的衣服。 古代是植物染和天然矿物染色,最适合作为染料的紫草,价格贵,还挑布料,染出来的紫色也没有现代合成染料那么明亮和鲜艳。 便是如此,买得人也不多。 “咱们彩云坊最近生意不错,这一单要成了,能赚个几十两银子呢!”薛氏脸上带着笑,“我不与你说了,锅里还烧着菜呢!” 薛氏去厨房,没人搭理花昭,她便跟着去了后院。 后院地上铺了块麻布,苏良哲把紫草倒在上头,检查了一遍,老太太才去屋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递给两名男子。 待两名男子走后,老太太道:“大郎,你省着些,这紫草价格昂贵,莫要浪费了。” 苏良哲重重点头,“娘,儿子晓得。” 见大舅舅和老太太在整理紫草,花昭欲上前来帮忙,可刚上前,老太太朝着大舅舅骂了一句。 “笨手笨脚的!” 无辜被骂的大舅舅:“…………” 花昭哪里不知老太太在指桑骂槐,紫草还可入药,价格贵,对于她们来说,浪费一株都肉疼。 她摸摸自己的鼻子,去了厨房。 厨房的小桌子上摆着几碗白粥,还有六个窝窝头,以及一盘清炒竹笋。 见花昭看着桌子上的吃食,薛氏笑了笑,“这些粗茶淡饭其实也不难接受,习惯就好。” 花昭想起以前。 苏氏带她和花灵儿,花暮云去苏家时,外祖父外祖母都会请来酒楼的厨子,做一桌丰盛的菜肴,有城南烤鸭,金乳酥,羊皮花丝……若是提前知会,赶上好时节,还有九云城的桃花糕,和白临城卖的最火的红豆凉糕。 “娘,相公,吃饭了!”薛氏喊了一声,又去隔壁找两个孩子。 老太太他们在厨房吃饭,花昭去了院子里。 院子大锅里还在煮着菘蓝,她拿木棍搅拌缠在一起菘蓝,见染料煮的差不多后,将其捞出,再过滤残渣。 昨日她便帮着干活,知道怎么做。 花昭将分批过滤好的染料,全部倒入染缸里。 等老太太和苏良哲吃完饭从厨房出来,花昭已经将放在一旁的棉布放入染缸里开始上色。 老太太重重哼了声,却是什么都没说,去角落整理紫草。 苏良哲还在看花昭染布,薛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说道:“昭昭这孩子,就昨个帮我打了会儿下手,今天就能自己上手染色了。” 苏良哲反应过来,他双手拢在袖子里,好片刻才闷闷说道:“可别糟蹋我的布,染出来的深一块浅一块。” 薛氏脸上带着笑意,“是啊是啊,她手上的那匹棉布要四钱呢,要是染坏了,可咋办啊!” 苏良哲:“……赔!” 说完,苏良哲也去整理紫草了。 布料需得在染缸里浸泡上一段时间。 花昭坐下来歇会儿。 “表姐,慧慧想吃牛乳糖。” 花昭刚坐下来,小表妹苏慧上前眼巴巴看着花昭。 “想吃牛乳糖啊……好啊,不过要等会儿哦……”花昭知道小表妹想吃的是上次她给的大白兔奶糖,大宴国也有牛乳做的一种糖果,只不过因为牛乳没法保存,价格较贵,花昭以前也吃过。 苏家还没有破产前,自是给苏慧买过,她便以为是牛乳糖。 “好哒!”小表妹重重点头。 花昭很想现在就去大卖场里买些奶糖给小表妹,但她双手是脏的,大舅舅和老太太还在一旁。 “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这时,一旁的老太太出声了。 她嗓门大,又虎着脸,小表妹吓得转身就跑。 花昭转头看去。 老太太没看她,而是忙着整理地上的紫草,嘴里还叨叨絮絮个不停:“败家丫头,整日就想吃好的,家里吃喝哪样不要银钱?还以为是以前的苏家不成?嘴馋了,找最上等的马匹,来回跑上三个时辰,去九云城买三钱一块的桃花酥?想得美!” 在老太太对面的大舅舅默默抬起手臂,用袖子擦拭脸上的口水…… “饿了就去聚福楼打牙祭,现在还想吃牛乳糖,也不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处境,败家丫头,金山银山都得教你败光。” “???” 花昭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貌似,外祖母是在骂她? 厨房里的薛氏听着外头的声音,忍不住笑出来。 这个老太太啊,嘴巴硬的很。 是啊! 如今小妹被打入冷宫,昭昭更不被国公府的人待见,她是有不少嫁妆,可若是拿来贴补他们,让国公府的人知道,少不得说些难听的话出来。 以昭昭的处境来看,想要坐稳四少奶奶的位置,打点必不可少,这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况且二弟那边,还拿走的昭昭的五万两银子…… 老太太还在骂。 只不过,被骂的对象成了大舅舅。 “手脚不能麻利点吗?吃起饭来,你第一个吃完,怎么干起活来,你最后一个干完?” 大舅舅:“娘……我没有……” “你还敢顶嘴?!” 大舅舅:“娘,我不敢!” “你这不是在顶嘴?” 大舅舅:“……” “怎么着,现在连你娘的话都不听了?装听不到?” 大舅舅:“………………” 花昭笑了。 眉眼笑弯弯。 第45章 毒舌老太太 花昭在等待间,算了下自己的存款。 外祖父给她陪嫁不少好东西,可那些不好折现,她手上容易折现的田地和店铺,之前都拿给了二舅舅。 加上这两个月的挥霍,她手头上的现银也不多,在大卖场里买东西,价格也不便宜啊,况且兰苑有这么多张嘴呢。 算下来,她身上的银子加放在房里的银票约莫一千两左右。 花昭忽然发现自己好穷。 国公府那点月银能顶啥用,日子还长,买啥她都得自掏腰包。 钱是个好东西啊! 花昭把荷包扎紧,挂在腰上。 她起身,拿着两根木棍搅起染缸里的布料,看染色程度。 花昭在这边忙着,老太太和苏良哲也整理好紫草。 老太太一瘸一拐地往厨房走去。 薛氏见着她问道:“娘,你要拿什么?我帮你……” 老太太沉声道:“我又不是没有手,喝杯水还要你倒吗?!” 薛氏摸摸自己的鼻尖。 老太太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坐在板凳上,从她坐着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外面的身影。 薛氏看去,是昭昭…… “娘,昭昭最近懂事好多,手脚也变利索了,昨日才教她的,一学便会。”薛氏说道。 老太太重重冷哼一声。 薛氏立马闭嘴,她正要去忙活自己的事情,老太太才突然开口,“方才还在数着荷包里的银子,败家丫头,再多的银子也经不起她这么造,整日上聚福楼吃饭,嘴皮子这么痒,怎么不去墙上磨两下?” 薛氏不吱声。 她知道花昭嘴巴刁。 也听说过,她嫌弃国公府的饭菜不好吃,都是在聚福楼吃的饭。 “造吧造吧,等造完了,看她那个没良心的爹会不会贴补她。” “娘,昭昭她好像变了些,昨日还去山上挖笋……” 薛氏的话没说完,就被老太太给打断了,“她那是觉得好玩!你方才没瞧见吗?慧姐儿问她要牛乳糖吃,那牛乳糖五钱才三块,咬两下便没了,那是吃糖吗?是吃银子啊!” 老太太的嘴皮子就没停下来,叨叨个不停。 “眼高手低不说,还笨手笨脚,她嫌弃季四郎,殊不知人家国公府巴不得她赶紧走,脑子也笨,不懂变通……” 薛氏站在一旁,不说话。 老太太起身,“挖什么笋子?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不知道温婉端庄四字怎么写的吗?” 薛氏:“…………” 老太太双手放在身后,走出去两步,又停下来说道:“她心里就没点数吗?” 老太太回自个屋里去了。 薛氏一脸无奈地摇摇头。 花昭摸着自己染出来的蓝布,眼睛发亮。 从色泽上看去,和昨日大舅舅染出来的蓝布一样。 花昭在院子里搭起竹竿,将染好的蓝布晾晒上,又继续染布。 薛氏端来茶杯,“昭昭,你别忙活了,这种粗活,我和你大舅舅来做便是。” 花昭弯眸笑,“大舅娘,我觉得挺有成就感的,你就让我来吧!” 薛氏还要说什么,花昭又忙着搅布去了。 外堂来了客人,薛氏去招呼客人了,院子里剩下花昭和苏良哲两人。 苏良哲没有煮紫草,整理好的紫菜放在簸箕里,拿到太阳底下晒,他在煮其他的染料。 “大舅舅……”花昭唤了声,“没棉布了,是客人订的蓝布都染完了吗?” 一旁的棉布都被她染色晾晒了。 苏良哲拿着木棍搅动着大锅里的植物。 花昭看他,正欲再喊一声,苏良哲放下手中的木棍,一言不发去了屋里。 等他再次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卷棉布。 只是苏良哲连看都没看花昭一眼,丢下棉布,继续煮染料了。 花昭微微扬唇。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花昭刚开始拿两根木棍搅动染缸里布料上色时,还十分生疏,一个下午的时间,动作越发熟练和轻松,只是肩膀有点酸。 毕竟要看上色程度,需得把浸泡染料的布用木棍撑起来。 等夕阳西下,花昭才准备回国公府。 “大舅舅,我先回国公府了……”花昭又道:“我明日再过来。” 苏良哲装没听到。 等花昭走后,他才抬头看去。 花昭走到外堂,没看到薛氏的身影。 她往门口走去。 听到有人说道:“大娘子,这是我婆婆做的糍糕,里头放了豆沙。” “耀哥儿可喜欢婶子做的糍糕了,谢谢你啊,清文他娘。”薛氏的声音里含着笑意,“话说回来,清文最近如何?” “他今个回来了,说是夫子自个掏钱,奖励他一方砚台。” 花昭听出来了,是梁家媳妇的方氏。 外祖父和外祖母也是吃过苦的人,曾经逃荒过,在逃荒的路上遇到方氏的公婆,并且出手相助,梁家夫妻才能在饥荒中活下来。 后来一起逃到京城来,便一直跟着苏家。 梁家夫妇擅长养蚕,和苏家的生意紧紧关联在一起,这次苏家出事,梁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便是一起搬来北街。 苏家是从头再来,梁家没有再折腾,一家人都在西昌街找活干,赚钱供梁清文念书。 梁清文是个秀才,如今在京城西郊的学院念书。 “清文若是能高中,你们梁家便不需要熬了……”薛氏道。 “是啊……”方氏感叹出声,似想起什么,又道:“耀哥儿呢?这次清文要在家里待两天,让他教耀哥儿念书。” “在婶婆家呢,我等会就去喊他!” 方氏又说道:“大娘子,彩云坊现在是从头开始,也不是太忙,绣楼那边最近缺绣娘,说是在家绣花都成,工钱也不低,你绣工好,不如去那边领点活儿干,好贴补家用?” “你看我的手,干了三个月的粗活,哪还能做绣工?” 方氏可惜道:“才三个月,若是养养,也是能恢复的……” 薛氏笑道:“一支最差的雪玉膏抹手,都得半两银子,怎么用得起啊!况且,家里的活儿谁干?” 方氏也没说话。 都是这么过来的。 都说奢入俭难,可肩上扛的重量,逼得他们连萎靡不振的时间都没有。 第46章 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离开苏家后,花昭坐上回国公府的马车,脑海想的都是如何赚钱。 她闭上眼睛,意念一动,再次睁开眼睛,便进入空间里。 大卖场门口,还是那个巨大的计时器,上头显示着时间还剩下十七个小时。 她拿起和计时器鲜明对比的小玉瓶,打开瓶塞一看,嘴角缓缓上扬,里头起码有十几滴灵露了。 花昭放下小玉瓶,前往大卖场,看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心动不已。 大卖场里什么都有,但却不能轻易拿出来,风险太大,当然价格也不便宜。 她还没好好逛过大卖场,主要是意念购买更方便。 花昭逛到大卖场另一个出入口。 她才发现,这里有一个…… 储物柜? 花昭蹲下来打量,储物柜约莫只有鞋盒大小的样子,她刚触碰到储物柜,脑海里顿时多了张说明书。 空间储物柜,价格888两银子,距离下一次升级需5888两银子,随着容量的提升,可容纳万物。 另外附加回收功能,可回收之物返钱。 花昭的眼睛亮了。 她正愁着,自己从大卖场买的那些商品的外包装如何解决,老是埋进土地,次数少也无妨,可多了不仅容易被发现,还会污染土地。 能回收的外包装还可以返钱给她,冲着这点,花昭也愿意花888两买下储物柜啊! “买了!” 随着花昭声音落下,储物柜门打开。 里头就是个小空间,不过旁边还有小格子,应该就是回收功能。 有储物柜也方便,比如她在大卖场买的化妆品和书本都不用藏起来了,放入储物柜即可。 花昭满意了。 她又去了后面另一个出入口。 见这个出入口的门是锁上的,花昭离开空间。 睁开眼睛,她在马车里。 她腰间上的荷包已经空空如也……但是她荷包里没有888两银子啊。 等花昭摸摸自己发髻,才发现身上佩戴的首饰都不见了。 花昭哭笑不得,这个空间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马车到国公府门口。 阿绿早已在门口探首张望。 “小姐,您回来啦!” “夏桃如何?还在发热吗?” “已经退热了……咦……”阿绿眼尖问道:“小姐,你的发簪,手镯去哪儿了啊?” 花昭:“……不喜欢卖了。” “小姐是不是也听说五里坊那边几家首饰店要同时上新货了呀!”阿绿兴致勃勃说道,“所以多准备些银两?” 花昭浅笑,“每年的春天,都是百花争艳的好时机。不仅是人,你看那边的四季海棠,鲜红娇艳,花开得多美。” 随着声音的渐行渐远,后方的季承儒放慢脚步,转头望向不远处。 在绿叶中盛放的海棠花,宛如一簇簇火焰,热烈的绽放着它的美,艳丽夺目,娇俏曼妙。 他双手负在身后,也不知是看了多久。 微抿的薄唇,缓缓上扬。 —— 花昭去看夏桃。 躺在床上夏桃一看到花昭来了,便要马上起身行礼,花昭按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在我面前,无需这么多繁文缛节。” “四少奶奶,这不合规矩。”许是睡过一觉的关系,夏桃的声音有些沙哑。 花昭挑眉,“你见我讲过规矩吗?” 夏桃嗫嚅着唇。 花昭为她掖了掖被褥,“你若听我的话,就好好休息,什么事儿都别干,不然日后好吃的美食,可没你的份。” 夏桃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刚懂事那会儿,曾见过已逝的老夫人将生病做错事儿的下人发卖掉,便是如此,哪怕她是家生子,但自小就本分,不敢有所逾矩。 “怎么吃过药,脸色看上去更差了?”花昭在打量夏桃的脸。 “小姐,奴婢可是按照你说的,和大夫说过了,夏桃对麻黄不适,所以大夫开的药里没麻黄。” 听到阿绿的话,夏桃忽然抬头。 早在大夫来给她把脉时,她就准备告知大夫,她喝麻黄皮肤会瘙痒,只是当时脑子昏沉沉的,忘记说了,后来阿绿端来熬好的汤药,她吃完后才想起来这事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在想,今个夜里,夏桃只怕还会发热。” 夏桃摇头,“四少奶奶,奴婢没事……” 她的话语一顿,又问道:“四少奶奶如何知奴婢不能服用麻黄?” “刚进府那会儿,在雪苑听你和刘妈妈聊天听到的。”花昭说着,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我该去厨房做晚食了,你也饿了吧?不过生病期间只能吃些清淡的饭菜。” 也不知是生病的缘故,还是面前的少女太温柔,夏桃忽地觉得眼睛发酸, 阿绿笑嘻嘻:“小姐说,今晚吃麻辣香锅,所以我决定把饭端到你房里,馋死你!” 夏桃眼眶还是很酸,可她笑了,伸手轻轻捶了下床边的阿绿。 花昭也笑了,没多久她带着阿绿去厨房。 还没到厨房,便遇到带着下人从厨房出来的三嫂柳慧。 “烦死了!”柳慧皱眉,“国公府这么大,怎么走哪儿,都能遇上她!真是阴魂不散!” 声音不大,但尽数落入花昭的耳朵里,她脸上是非常标准的客套笑容,“三嫂既代替二嫂执掌中馈,又怎不知我一日三餐都是自己亲手下厨,既下厨,自然要来厨房。” 柳慧很直接的翻了个大白眼。 只是,翻完后,她的眸光一定。 “哟,你这是去尼姑庵了,还是寺庙了,打扮的如此素?”柳慧表情夸张,说完还高高挺起胸脯。 花昭呵呵笑,“不仅如此,晚上我还要吃素呢!” 她是赶着去做饭,不想和柳慧争口舌之快,随便应对两句,谁知道柳慧的表情瞬间大变。 “我懒得和你说!”变了脸色的柳慧,快步离去。 花昭挑眉。 这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奇奇怪怪的? 柳慧身后,董妈妈都快跟不上了。 “三少奶奶,您怎么了?” “快走,远离厨房。” “啊?”董妈妈一脸懵。 柳慧脚步飞快,直到回头看不到厨房和花昭后,才长吁一口气。 “三少奶奶,您到底怎么了?” 早食时,她刚提到四少奶奶,三少奶奶立马就变了脸色,让她闭嘴。 这会儿也是,就方才那模样,好似身后有鬼追她似的。 “过几日便要去黄府参加赏花宴,我定要再瘦两斤,打扮美美的,亮瞎那帮人的眼睛。” “?” 瘦下来和四少奶奶有什么关系? 第47章 难怪你母亲偏心 花昭用过晚饭后,让阿绿去照顾夏桃。 她坐在床上,在大卖场里买了本关于植物染方面的书籍。 夜深深,窗外树叶扑簌簌作响,天边的银月如盘,花昭翻着手上的书本,目光一凝。 她眼前这一页讲得是,有关蓝染的介绍。 花昭坐正身子。 蓝染在她那个世界,是比较古老的印染工艺,但在大宴国,她还没见过,也许这项工艺已经开始出现,但至少目前还没在京城看到过。 蓝染工艺里又有蜡缬,绞缬,夹缬等花纹的印染。 而大宴国已经出现了棉花,她完全可以多了解下这项工艺。 花昭几乎整夜没合眼,她了解的越多,越是感叹千载之下属于东方文化的魅力。 天色微亮,花昭便洗漱去厨房做早食,看夏桃的状态比昨日好了些后,她独自出府去苏家。 “大舅舅,慧姐儿呢?” 苏良哲正在整理架子上的布匹,看到花昭,没吱声。 等上好一会儿,苏良哲见没动静,还以为花昭去了后堂,谁知抬眼便看到她站在原地,冲他展颜浅笑。 两个小梨涡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苏良哲装作没看到,几秒后……才抬起手指向外面,“隔壁。” “噢。” 花昭想着,等慧姐儿回来再给她糖吃。 她去了后堂,薛氏正在洗衣服,见她来了后,笑道:“昭昭用过早食了吗?” 花昭点头,“吃过啦,外祖母呢?” “老太太在屋里呢,等会要出去采买。” “大舅母,这个给你。”花昭从怀里掏出在大卖场买的护手霜,递给薛氏。 “这是?” 薛氏接过,打开来一看,一股桃花清香扑鼻而来。 “和雪玉膏一样,都是用来护手的。” 她特意挑选了个专门做古风风格的牌子,外包装是个白色瓷瓶。 薛氏闻言,连忙把护手霜往她手里塞,“这味道如此好闻,定比最上等雪玉膏还要贵,我不能要。” 花昭就知道薛氏会这么说,她撒了个小谎:“大舅母放心,这护手霜是我自己做的,要不了几个钱。” “当真?” 花昭笑着点头。 没多久,花昭开始染布。 薛氏也没管她,而是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花昭取了蓝草放在锅里熬煮,在等植物煮出色时,她又裁剪了一块棉布,坐在板凳上,学着昨晚图片上看到缠扎方式,一圈圈的缠扎着,直到布料变成一串串的疙瘩,花昭嘴角也逐渐上扬。 “你在干什么?”叱喝声响起。 连屋里的薛氏都吓了一跳,连忙跑出来看。 老太太站在花昭的正前方,黑着一张脸,“我这些棉布是要拿出去卖的,不是用来糟蹋的!” 花昭站起身来,语气温和道:“外祖母,我是……” 不等她说完,老太太厉声打断道:“从小到大,你干过几件让人省心的事儿出来?脑子笨,老老实实的待着便是,非要闹一些惹人厌的事情出来,也难怪你母亲偏——” “娘!”薛氏叫道。 老太太还张着唇。 花昭面色如常,眼神平静。 院子里的气氛有短暂的停滞。 直到老太太转身,拿起角落里菜篮子,一瘸一拐的离开后院。 见老太太走了,薛氏快步走到花昭身旁,“昭昭,你外祖母就是说话难听,她……刚才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花昭扯了扯嘴角,摇头道:“大舅母别担心,我不会放在心上。” 说完,她拿起木棍搅动着锅里的染料。 薛氏还想说什么,前堂的苏良哲在喊她。 “大舅母快去吧。” 薛氏走开了。 花昭搅动着锅里的染料,自嘲勾起嘴角。 不仅是旁人能看出来,以前的她,其实潜意识知道苏氏的偏心。 在兄弟姐妹前的自卑,让她总想讨好苏氏而得到一句夸赞与认可。 即便以前的自己失去了记忆,却也是她的亲身经历,便是如此,她也发现,老人家的话,就像根针扎在身上,没有痛感,但又无法令人忽略。 大概只有等时间长点,再听到这些话,她才会做到真正的无动于衷。 花昭长吁一口气,继续染布。 街道上。 “苏老婆子,这菜可是刚摘下来的,新鲜的很,你可不能像往常那般,只给我一文钱。” 老太太不耐烦道:“别啰嗦!” 一把夺过摊贩手里的菜,丢下铜板,径直走人。 “你这老婆子……诶?”摊贩话没说完,才看清楚面前有两个铜板。 摊贩拿起两个铜板揣兜里,乐了,“今个老婆子竟然没讨价还价?稀奇事儿啊!” 老太太皱着眉头,一瘸一拐地走到街头,篮子里已经装得差不多了。 “刚坐好的牛乳糖,快进来看看。” 食珍楼外,有叫卖的伙计。 老太太拎着菜篮子从食珍楼前走过。 “刚做好的牛乳糖,大人小爱都爱吃哟,不甜不要钱。” 伙计刚喊完这句话,面前多了位老太太。 只见老太太黑着一张脸,活像是别人欠她几百万两银子。 “来五钱的牛乳糖。” “好嘞。” 伙计取来油纸裹好的牛乳糖,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付了钱,放进菜篮里。 只是,好似担心牛乳糖会掉出来,老太太又拿在手上。 便是一路走回彩云坊。 “阳飞他媳妇,我家那俩孩子呢?” 朱氏说道:“在我家里,慧姐儿,耀哥儿……” 两个孩子听到声音,出来了。 老太太板着脸道:“随我回家。” 两个孩子一直都怕自家祖母,立马乖乖跟上前。 走到外堂,老太太往后堂瞅了眼,从怀里掏出油纸,“这里头有三块牛乳糖,吃吧……” 苏耀拧眉,“牛乳糖这般贵……” 不等苏耀说完,老太太打断道:“让你吃就吃,说那么多作甚。” “好吧。” 蓉姐儿早已眼巴巴等着了。 老太太打开油纸,露出三块牛乳糖。 她拿了块牛乳糖塞进苏耀嘴里,又塞给一块进蓉姐儿嘴里,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块。 苏耀说道:“这最后一块给妹妹留着。” “留什么留。”老太太将最后一块牛乳糖塞到蓉姐儿手里,“给你昭昭表姐吃。” 蓉姐儿嚼着嘴里的牛乳糖,“祖母,味儿不对……” “什么对不对的,听着,你不准偷吃,偷吃没晚食吃,知道么?” 蓉姐儿乖乖点头,刚要走,又被老太太喊住,“你昭昭表姐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你哥拿钱去买的,懂了么?” 蓉姐儿去了后院。 苏耀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家祖母。 老人家双手放在身后,依旧虎着脸,义正言辞道:“她上次给你妹妹牛乳糖吃,这次还她,咱们家不欠她什么。” 第48章 逃不掉的三少奶奶 花昭将煮好的染料过滤掉残渣,倒入大染缸里,添加石灰,再将缠扎的布料放进去,开始浸泡。 在等待时间内,花昭又想尝试染出蓝印花布。 她洗净双手,蓉姐儿迈着小短腿跑来,“表姐,给。” 小手张开,是一块牛乳糖。 “蓉姐儿哪来的牛乳糖呀?” “祖母让说,是哥哥拿钱去买的。”蓉姐儿脆生生说道。 花昭愣了愣,随即笑道:“蓉姐儿吃。” 蓉姐儿摇头,“祖母还说了,这块给表姐吃,不然没晚食吃。” 花昭嘴角快合不拢了,接过牛乳糖,从袖子里掏出奶糖,快速剥去糖纸,塞进蓉姐儿嘴里。 小团子砸吧砸吧小嘴,“表姐买的牛乳糖好吃。” “去玩吧。” 待小团子跑开,花昭把牛乳糖放进嘴里,眉眼弯弯。 花昭找来多层裱糊的纸浸透桐油,然后在纸板上镂刻一些花卉图案,她前世学过画画,蓝印花布的制作对她来说,要比扎染简单许多。 在制作刻板间,花昭又第三次侵染布料。 她还调制蓝印花布要用的防染剂,用豆粉和石灰粉所调成的糊状。 “昭昭,你在做什么?”薛氏很好奇。 防染剂调制好了,花昭正好将染好的布料捞起来用清水清净。 “就是有些想法,试试看。”花昭用剪刀把缠扎在布料上的线剪断,她展开来一看。 “哎呀,有的地方没染上色。” 花昭却扬起了嘴角。 “大舅母,你再看看。” 蓝色的布料上,有些没染上色的白底,形成了漂亮的花纹。 薛氏瞅了又瞅,从最开始很想把布料再让进染缸里侵染的冲动,到后面越看越顺眼。 “呀!我硬是把它看顺眼了。” 花昭笑道:“大舅母,你再想想看,换做别的花纹会不会好看?” “肯定好看啊!” “那做成衣裳呢?” 薛氏的眼睛越来越亮。 花昭将扎染出来的布料晾晒起来,说道:“大舅母,方才我染布时你也看了,就是在浸泡前用线把布料缠扎起来,我们是不是可以换各种扎法做出不同的图案来,亦或者缝线?那些缠扎和缝线的位置,染料浸泡不了,所以就呈现出漂亮的花纹来。” 薛氏似是没反应过来。 “娘,相公——” 等薛氏回神来,立马去喊老太太和苏良哲。 “眼睛长头顶了?没瞧见我在吗?”老太太说了句,也没看花昭,而是走到晾晒起来的那块布料前,仔细打量着。 方才花昭说的话,她也听到了。 越是打量,老太太眼里的惊讶也挡不住。 “娘,我越瞅越好看啊!”苏良哲走到老太太的身后说道。 花昭扬唇,“白底图案是由各种扎法的不同而形成,所以我们可以多尝试其他的扎法,哪怕失败了,布料也能用。” 老太太看了花昭一眼,但什么话都没说,去裁剪了一块布,将布料折成长条,然后用线将布条分段扎结起来。 见老太太在尝试,花昭也开始做蓝印花布。 薛氏和苏良哲的注意力都在老太太身上,也没注意到她。 花昭将刻板放在布料下面。 因着刻板不大,所以她裁剪的布料也不大。 在刻板上抹上白色浆糊,花昭又将刻板拿开,把涂抹防染剂的布料放在太阳底下晒。 这个时候临近正午,太阳正大。 老太太也在浸泡缠扎起来的布料。 在等待期间,老太太还尝试其他的扎法。 毕竟开了几十年的染坊,花昭的点拨,给了老太太很多灵感。 老太太这边尝试了好几种扎法,只等侵染上色,花昭看防染剂晒干后,也开始给布料染色。 “老太太侵染的第一块布料已经洗净剪开了线。 蓝白相间的布料呈现在几人视线里。 凝重而素雅,古朴而别致。 “娘!”苏良哲叫了声,“好看!” 薛氏点头,“若是做成裙摆,定然很美。” 老太太继续洗净第二块浸泡上色的布料。 这一块的图案不明显,但在花昭看来,就像是泼画而非泼画,晕染的不规则图案很自然。 花昭看着布料上的晕染效果,若有所思。 直到薛氏和苏良哲喜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花昭去看自己蓝印花布的上色程度。 待浸泡差不多后,花昭把布料洗净,晾晒起来。 “娘,咱们就染这种布。”苏良哲重重说道。 老太太点头,“但需要尝试更多的扎法。” 花昭道:“我觉得可以做一套成衣出来,送去给几家布行看看效果。” “昭昭的提议不错。”薛氏道。 老太太没吱声,只是瞅了花昭一眼,往屋里走去。 还没进屋,老太太又停下脚步,朝着苏良哲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跟我进来搬布?” “娘,我来了。” 薛氏赶紧去厨房做饭。 老太太和苏良哲一心琢磨着扎染,饭都没心思吃,花昭随便吃了个馒头,她见染好的蓝印花布彻底晾干后,开始刮灰,并且再次洗净晾晒。 花昭找来炭笔,在纸上画出,她从书上看到各种扎染方法。 “昭昭,这是?”耳边传来薛氏的惊呼声。 花昭才反应过来,此时已经日头西移了。 薛氏手里拿着的正是她做的蓝印花布。 “大舅娘,这是我用另一种法子染出来的布,好看吗?” “好看!” 薛氏还没说出来。 老太太已经先开口了。 花昭冲着老人家笑。 果然年纪大些的,都喜欢这种古朴素雅的蓝印花布。 老太太似乎才反应过来,咳咳两声,又忙着给布料扎结,可一双眼睛时不时就飘向薛氏手里的蓝印花布。 花昭笑着把方法告诉薛氏。 一连五六天,花昭都是早出晚归。 而老太太和苏良哲扎结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他们尝试的扎法越来越多。 中午。 花昭提前回到国公府。 还没到兰苑,便遇上阿绿。 “小姐???” 阿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瞪大了眼睛瞅着花昭的裙子。 花昭张开双手,在原地走了一圈,“好看吗?” 阿绿忙不迭点头,“太美了!” 花昭嘴角微翘。 她用丝绸扎染,让薛氏给她做了身裙子。 当她扎染出布料时,自己都惊呆了,清透而亮丽的蓝色中夹杂着一缕缕白色,就像是四月的天空,清新又温柔,典雅又细腻。 花昭换上裙子后,在回来的马车上,顺便用空间里化妆品给自己化了个妆。 穿得美美哒,心情也好到不行。 “最近怎么没见着那死女人啊?”不远处,柳慧随口问道。 春暖花开的季节,宴会自然也多。 这不,为保持曼妙的身材,柳慧午食后还要出来走走,好消消食。 第49章 心花怒放的柳慧 柳慧身后的董妈妈道:“听说这几日四少奶奶总往北街跑,应该是去了苏家。” “她不在府中也好,省得碍我眼。”柳慧说着,又问道:“上次让你去五里坊问,可有问到那死女人用的是什么珠粉?” “没……” 柳慧柳眉一竖,“多给我问几家!烦死了,昨天让施映秋抢走了风头,你是没瞧见她那副得意的嘴脸,就跟花孔雀开屏似的,想起来就讨厌。” 柳慧边说边走,忽地脚步慢了下来,在看到前方的背影时,她立马往角落里躲,如临大敌般说道:“是朱婉月那个小妖精来了?” “好像不是……”董妈妈定睛一看,“是四房那边的丫鬟阿绿……那是四少奶奶啊!” 不远处的花昭正好转过脸来。 柳慧看得清清楚楚。 那一瞬,她瞪大了眼睛,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娘呀,眼睛都快被美瞎了!!!” 董妈妈:“…………” 她承认四少奶奶这幅打扮确实很美。 但三少奶奶,你怎么能说出来! 看着盯着四少奶奶的自家主子,董妈妈的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三少奶奶,我们走吧……” 柳慧没反应。 不远处的主仆俩也不知在说什么,发出愉悦的笑声来。 她们这边都能听到。 丫鬟阿绿还绕着四少奶奶走了一圈。 四少奶奶又在原地转了两个圈,裙摆飞扬,笑容明媚,那春日的美好,好似沦为她的陪衬。 董妈妈也有一瞬间的呆愣。 等回过神来时,自己身旁哪里还有三少奶奶!!! 花昭准备回兰苑。 一个声音传来。 “你这身裙子在哪买的?” 花昭转头,便看到柳慧。 而柳慧说完,才反应过来。 不是,她这腿成精了,自个有想法! 见花昭盯着自个看,柳慧抬起下巴,可一双眼睛就就好似黏在她裙子上,怎么都挪不开。 真美啊。 花昭愣了下,随即勾唇,“谢谢三嫂的夸赞。” 柳慧才回神,自个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她轻哼,“我是在夸你吗?我是在夸你的裙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说完,翻个大白眼。 花昭微笑不语。 见她不说话,柳慧的表情有一丝不自然,“那个……你还没说呢……在哪儿买的……” 最后半句话,盛气凌人的态度缓和那么一丢丢。 “这是我自己染的布料所做的裙子。” 柳慧双手叉腰,想也不想说,“我银子都准备好了,你和我说这个?” 花昭愣了愣,噗嗤笑出声来,“我又没骗你,这确实是我自己染的布料,只不过成衣是由我大舅母缝制而成。” 柳慧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花昭道:“三嫂若是没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兰苑了。” 刚走出去几步,花昭又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对了,忘记和三嫂说了,我这件裙子,整个京城只此一件,所以你也不用浪费时间去店铺里问了。” 有打算去街上逛逛的柳慧:“…………” 花昭转过身去,扯了下嘴角。 柳慧的双手用力绞着手帕。 怎么办啊啊! 好喜欢啊啊啊啊! “三少奶奶,别看了!”董妈妈劝道。 “我也不想看啊,可你发现嘛,那裙子总在我眼前飘啊飘啊……” 看着已经跟上去的三少奶奶,董妈妈:“…………” 前面,阿绿凑到花昭耳边小声说道:“小姐,三少奶奶跟上来了。” 花昭知道柳慧是个十分爱美的人,刚才也是故意那般说。柳慧经常参加各种宴会,她若是穿上彩云坊的布料所做的成衣,那就是给彩云坊的打广告。 花昭停下脚步,转身看她,眼底有笑意流泻而出。 在迎上花昭的目光时,柳慧有一瞬间的纠结。 但很快,冲动打败理智,她冲上前来,伸出一只手,“我给三十两银子,你身上的裙子脱下来卖给我!!!” 花昭不语。 柳慧以为是不够,“五十两!” 花昭还是不语。 柳慧一咬牙,“一百两!!!” 花昭不得不感叹,女人的钱啊,还是好赚。 一两不到的成本,转手就是一百两。 花昭笑了。 柳慧见她笑了,才暗松一口气,她还以为这死女人还要狮子大开口呢! 这身裙子若是穿在她身上,定要比死女人好看。 明日不是还有场诗会吗?! 正好啊! 柳慧甚至都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出现的那一瞬间,那些世家贵女们发出的惊叹声。 “三嫂,我俩尺寸不一样,我这身裙子恐怕不适合你。” “你我身高差不多,而你看起来比我胖,我只需要改改便是。” 花昭眼角抽了下。 相信没人喜欢听到别人说你胖。 “既然三嫂那么喜欢,那我便割爱了。” 花昭的话一出,柳慧的眉梢都是喜意。 她十分豪气地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花昭哭笑不得,“三嫂总不会让我在这里脱衣服吧?” “走走走,去你屋里。” 柳慧上前,推着花昭往兰苑走。 连阿绿都被她挤到一边去了。 夏桃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正好看到柳慧推着花昭走来的一幕。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什么时候,四少奶奶和三少奶奶这么亲密了? 之前三少奶奶看到四少奶奶,不是还一脸嫌弃的恨不得离远点吗? 夏桃用疑惑的眼神看花昭。 花昭露出无奈的表情。 刚进屋里,柳慧直接上手,把花昭身上的裙子给扒了下来。 碰到一处柔软。 柳慧忽地瞪圆了眼睛,道:“没想到你的咪咪和你腰围一样粗啊!” 花昭抿唇,“三嫂,我觉得我后悔了……” 柳慧立马改口,“我看错了,你咪咪很小,比小笼包还小。” 花昭:“…………” 她有种想要打屎这女人的冲动。 花昭深呼吸。 裙子脱下来了,也到了柳慧的手里。 柳慧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这是银票啊,我互不相欠!” “行行行!” 柳慧往门口走去。 只是才走出去几步,好似想到什么,又转回来问道:“你脸上抹的珠粉,是在哪家店铺买的?” 说罢,还要上手去捏花昭的脸。 花昭偏开脑袋。 “我自个调制的珠粉。” 柳慧闻言,眼睛瞪得浑圆,“又是你自个做的?那你卖……” 柳慧的话还没说完,花昭打断道:“不卖!” 柳慧一听,顿时翻了个大白眼。 “你娘生你的时候,是不是少给你一样东西啊?” 花昭:“?” 柳慧哼道:“气量。” 说完,柳慧扭着腰肢往门外走。 可刚走几步,又回头,“你真不卖?” 花昭:“…………”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卖不卖?” 花昭:“不卖!” 柳慧伸出一根手指,“那借我涂一次,明日我要去参加诗会,就一次。” 花昭挥挥手,“行吧,你可以走了!请!” 柳慧听到花昭同意,眼神都亮了。 但又把下巴抬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啊,赶狗呢?不对,我这不是在骂我自己吗?”柳慧挺了挺胸脯,“态度放好些!” 花昭第一次觉得她这个三嫂,话真多。 “那你明日还来吗?”花昭挑了下眉。 柳慧:“……你现在这态度就挺不错,嗯,以后就这态度,知道吗?” 第50章 紫喻魅力,京城无人能匹敌 柳慧终于走了。 夏桃进屋看到花昭在找衣服,便帮着找,忍不住问道:“四少奶奶这段时日帮着苏家做生意,为何还要收三少奶奶的银子?” 夏桃已经从阿绿嘴里得知缘由,她说完,觉得自己没说清楚,又道:“奴婢的意思是,三少奶奶喜欢参加京城那些贵女举办的宴会,她穿上彩云坊所出的成衣,定然会有很多人来问。” “而且,您若是做个顺水人情,三少奶奶也不会屡次来找您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花昭挑了件浅青色裙子穿上,夏桃帮着系她胸前的衣带。 她嘴角含笑,伸出手捏了下夏桃的脸蛋,“我如何不懂你的意思,我若是巴巴地凑上去,人家指不定以为我有什么企图呢!再者,不喜欢一个人,不是一件衣服就能让她改观的,我也没必要去讨好她。” 夏桃为花昭系好衣带后,后退两步,她思索片刻,“四少奶奶说的也是。” 花昭掏出柳慧给的银票,用手指弹了下,笑眯眯道:“你刚痊愈,有什么想吃的吗?姐今天给你做大餐~” 夏桃这几日吃得清淡,而阿绿每每吃完还要在她面前炫耀,硬是馋得她晚上做梦都是吃食。 这会儿听四少奶奶这般说,小脸颊红扑扑,是遮掩不住的激动,“奴婢想吃……吃烤鸭,就上次四少奶奶和阿绿说的那种烤鸭,还带皮子的……” 花昭勾住她的肩膀,“成啊,正好前几日定制的烤炉送来了,还没用过呢,今个给你们做烤鸭。” “啊啊,小姐你说要吃烤鸭吗?奴婢也要……” 下一秒,阿绿冲进了屋里。 花昭和夏桃愣了下,彼此看对方一眼,随即哈哈笑出声。 阿绿这丫头,耳朵里只装得下吃的。 花昭打算下午放松下,毕竟前几日她在苏家忙到腰酸背痛,晚食也只是简单炒两三个小菜,都没喂饱季锦言那个吃货。 花昭带着两个丫鬟去集市采买。 “这街上怎么如此多的官兵?”花昭注意到了,询问面前的摊贩。 “听说是大理寺有个要送往刑部的犯人,在路上逃跑了,城门都封锁了,那逃犯还在京城里,大理寺和刑部都派了官兵到处搜查。” 摊贩的话才说完,前头出现混乱,有人尖叫出声,没多久便有十几个官兵冲上前去。 花昭可没那么多好奇心,街上人多,她带着两个丫鬟往边上靠。 “犯人抓到了!” 人群里有人喊了声。 “那不是姑爷吗?”阿绿总是那么眼尖,一眼就看到前方人群里,鹤立鸡群的存在。 “是四少爷……”夏桃道。 作为大理寺卿,季承儒会出现,无可厚非。 花昭不由踮起脚尖,去看那人群中的男子。 他身旁的官兵众多,也不知在与手下说着什么,季承儒的眉心微拧,眼神凌厉而冰冷,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想让人无视都难。 不得不说,这人生得真的太好看了。 “啊啊,是季四郎!” “快看,是国公府的四少爷!” 花昭听到声音,就见对方店铺二楼的窗户接二连三的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个脑袋,基本上都是姑娘。 “是四郎!” 还真不是一般的受欢迎啊! 这时,官兵们押送着犯人从花昭跟前走过。 原地,只剩下季承儒和两位刑部的官员,其中一人身穿着便装。 “前段时间忙到脚不沾地,还不容易轮到我休沐,这一早上的时间,就被那狗东西给浪费了。”穿便服的男子是刑部侍郎李猛,此时骂骂咧咧道。 另一人嘿嘿笑:“反正你休沐也没啥事,浪费就浪费了。” “谁说没事?陪夫人不是事儿吗?我和夫人约好,今日要陪她逛一天的街!”李猛道。 另一人抱拳,“佩服,前几日休沐,陪我母上大人去布庄,不到半柱香时间,我便待不住了。” 三人聊着,也从花昭所在的方向走来。 随着官兵的离去,季承儒的存在更惹眼。 那二楼窗户里的姑娘们,时不时和身旁人调笑几句,又看着大街上的季承儒露出一脸的羞涩的笑容。 更有胆大者,大呼出声。 “四郎~” “四郎,快看我~” 在边上站着的花昭,无比感叹自家夫君受欢迎的程度。 反倒是阿绿,一脸严肃地扯了扯花昭的衣角,“小姐,姑爷过来了,快喊住姑爷,告诉那些不要脸的,姑爷是您的!” 花昭哭笑不得。 那三人离她站的位置越来越近。 快要从她跟前走过了。 花昭听到那穿便衣的男子说道:“紫喻啊,你虽已成亲,可还是那么受欢迎,嘿,看那边还有两个小伙子……” 随着李猛的话,不仅是花昭,季承儒和另一人都抬头望去。 却见那二楼窗户上,有两名长相清秀的男子,其中一人看到季承儒朝他看来,顿时尖叫出声,“啊啊啊,四郎他看我了!四郎,四郎,我是秦玉倌的阿楚,四郎记着我的名字啊……” 花昭:“…………” 他记没记住她不知道,但她记住了。 李猛哈哈大笑,“紫喻的魅力,京城无人能匹敌。” 季承儒冷冷看李猛一眼,“李大人,我觉得对于陈宏贪污案之事,可以再探讨一番,这择日不如撞日,就下午吧!” “别别别,紫喻你就放过我吧,我还得回去陪我家夫人呢!”李猛讨饶。 季承儒欲开口,只是忽地顿了下。 他转头看来。 只见街道边上,站着家里的小姑娘。 小姑娘也在看他,四目相对,她看起来乖乖的。 只是一双杏眸里,带着惊叹? 季承儒依旧是一张严肃的表情。 只是,轻轻愣了下。 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她轻轻颔首,像是打招呼。 不等花昭有反应,季承儒已然收回视线,与身旁两人从她面前走过。 看着季承儒的背影,花昭心想,还好自己没像阿绿所说的,跑上去,不然多尴尬啊。 尽管是夫妻,但他就是个冷淡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