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了,但没完全重生 “卧槽!妖女!放过我的腰子!” 砰的一声,温热的触感从额头传遍全身,缓缓发红,鼓起一个小包。 陈旧的老院梧桐垂叶,细碎的阳光透过树隙,静静地洒落在屋檐下那张微微摇动,发出咯吱声响的竹椅上。 苏槐从地上爬起,伸手捂着后腰,额头上还挂着几滴心有余悸的冷汗。 熟悉的青瓦白墙,熟悉的淡淡叶香。 重生前那柄冰刀扎进腰子的感觉还在脑海中回荡。 特么杀人不过头点地,拿两把冰刀当面噶他腰子是什么意思!? 素质在哪里!?法律在哪里!? 道德在哪里!?赔偿又在哪里!? 想他苏槐堂堂天下第六,若不是能够回档重生,岂不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成为历史上第一位被噶腰而死的仙尊? “唉,世事难料,这次都苟到最后了,结果还是飘了,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苏槐叹了口气,起身重新瘫坐在屋里的竹椅上,他扭过头,发现院里那个正在清扫落叶的女仆正张着嘴,一脸傻乎乎地看着他。 望着那张酷似岛国动作片里某位明星的脸,苏槐那颗被削肾客救赎过的心总算恢复了些许活力。 视线再微微下移。 嗯,许久未见,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地横看成岭侧成峰! 作为前任苏家族长钦定的家族继承人,有必要好好监督家里的女仆认真完成打扫院落的工作。 再……顺带关心关心她的身心健康。 “小禾,你过来。” 听见他的呼喊,小女仆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扫帚,一路小跑着站在五米开外,却死活不肯再前进一步。 她站在树下,怯生生的。 小脸红红,娇俏可人。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咳咳,小禾啊,我方才观你印堂发黑,汗流浃背,脚步虚浮,这是名副其实的大凶之兆啊!” “啊……,少爷您说大……大什么……” “大凶之兆!” 苏槐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来,少爷我熟读奇门遁甲,阴阳八卦,刚好可以给你好好检查一番,顺带解了这缠人的凶兆!” 啪嗒一声,扫帚跌落在地,紧接着小女仆迅速弯腰拾起扫帚,红着脸,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院落。 救命救命救命,少爷真的是个变态! 我小禾只是受雇工作的女仆,又没签卖身契,怎么可以解……,呜呜呜这院子我再也不来了…… 眼看着小女仆跟见了鬼似的逃出小院,苏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这年头,做人难,做一个乐于助人的好人更是难上加难! 他只是想帮她化解身上的凶兆,他一个十七岁的苏家小少爷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苏槐探了探手,在竹椅另一边的矮案上摸到一盏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低下头,便在杯中看到一张仪表堂堂,充满书生气息的清秀脸庞。 “嗯!?世上竟还有如此帅哥!?” “这五官,这样貌,这皮肤!” “咦,原来是我自己啊,那没事了。” 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他咂了咂嘴,顿觉索然无味。 对于重生这件小事,苏槐确实已经心如止水,见怪不怪了。 别问,问就是习惯了。 自打从某个九九六世界穿越而来,他已经在这个妖魔共存,仙凡混居的世界渡过了八次大差不差的人生。 曾经……他也是一个性格纯良,熟读八荣八耻的阳光好少年,只是时光催人老。 死的次数多了,也就看开了。 想当年初临此界,内心的激动心喜无法言说,虽被族老判定为无法修炼的废材,他却仍保有一副仙之颠,傲世间,先有苏槐再有天的凌云之气。 作为一个在笔趣阁混了十年的老书虫,没人比他更懂废材流! 从生下来开始,他便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周遭的一切有可能是机缘的物品。 吊坠,戒指,玉佩,甚至连院里墙角的砖他都要拿锤子敲几下…… 十七岁那年在得知某家族嫡女要上门退婚时,他更是激动地当场喊出了那句网文界流传千古的名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可惜,被退婚后他并没有像小说里那样等来所谓命运的邂逅。 他依旧是一个废材。 不能修炼,不会炼丹,也没有天赋觉醒,更没有逆天改命…… 莫欺少年穷慢慢变成莫欺青年穷! 再变成莫欺中年穷! 莫欺…… 直到最后入土为安,死者为大。 总的来说,第一世他苏某人在这个小城里窝了大半辈子,小说里的戒指老爷爷却迟迟未曾出现,脑海里也没有突然“叮”的一声绑定系统。 所谓的三十年河西活像个笑话。 他像是认了命,浑浑噩噩地混日子混到三十多岁,人至中年时却突然悔悟: 难道没有金手指,我就要浑浑噩噩地在这座小城里了却余生吗? 白瞎了上天给我的一场穿越? 在原本的世界庸庸碌碌一事无成,临了人生重来,降生到了另一个世界依旧还是一文不值的臭屌丝? 他悟了。 爱拼才会赢! 浪费了那些年又算什么!?小说里那些及时悔悟,大器晚成之辈还算少吗!? 天生我材必有用,我苏槐不该死在这里!我的路,在远方! 于是,苏槐收拾好行囊,毅然而然地踏上了属于他的强者之路! 果然! 穿越者都是天选之子! 离家百里不到,他就在森林里碰到了第一个预想中的机缘。 那是一个开满天蓝色小花的洞穴。 洞外山泉流淌,洞内莹光照人,是那般仙气飘飘,是那般隐秘迷人…… 自然而然地就让人联想到传说中藏有绝世秘籍与珍宝的山洞,让苏槐那颗沧桑的心重新燃起了无敌的梦。 他一头扎进了洞穴内。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其间居一大蛇,长八丈六尺……】 【大蛇惑,问曰:嘶嘶嘶?】 【苏槐惧曰:我是主播,放我一马。】 梦碎了,他只记得那天的阳光很烈,大蛇的肚子里却没有哪怕一丝丝的温暖。 …… 但令他没万万没想到的是,上天似乎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眼睛一闭一睁,他又出现在了老家的竹椅上,那是被退婚的那天早上,烈日当空,十七岁的身体,朝气蓬勃。 “卧槽!我这是……回档了!?” 可惜,没回档成婴儿时期,也没办法重新改变已经成型的根骨。 这一世,他压抑下穿越后又重生的兴奋与喜悦,早早地开始规划未来。 汲取了第一世的经验,退婚流程走完后,苏槐并没有在家傻傻等待。 十七岁的他在最好的年纪告别对他关爱有加的祖父,绕开那位近三十米长还不爱不刷牙的蛇兄,一路西行。 然后,他只记得那天风很大,西部山林里的老虎都很大只。 并且还不怕滑铲。 梦想再次输给了冷冰冰的獠牙。 苏槐,再卒,享年十七。 …… 第二次重生—— 苏槐垂死梦中惊坐起,在竹椅上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才从身体被撕裂噩梦中清醒过来。 庆幸之余也有了一丝丝明悟,又回档了……这特喵不会就是老子的金手指吧!? 日!谁教你开挂这样开的?没有一刀999,喊深蓝也不能加点,就给个复活币? 还尼玛是不能存档的,人生模拟器还能自带三个天赋呢,你这怎么啥也没有…… 怅然了许久,苏槐还是被迫含泪接受了这份逆天的金手指。 紧接着,是熟悉的三十年河东…… 哦,这次他没喊那句逼话。 毕竟前两世喊了最后却都没能实现,他怀疑这句逼话有毒,比诸如“等我凯旋归来,必定娶你为妻”这种flag还要毒! 再者,也不好意思再喊了…… 毕竟别说三十年,他苏槐都三生三世了,十里桃花都要开了,却还没等到他的河西。 第三世,有了前两次的惨痛教训,他没有再贸然独自闯入山林,而是找到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一同奔赴诗与远方。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嗯?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哦,原来是山贼啊…… 贼啊…… 纯良的少年遇到了杀人不眨眼,杀完眼睛还不干的山匪。 抢光了钱,还留下了命。 年少的苏槐再一次怀揣着梦想死在了十七岁那年的雨季。 …… 再次重生后。 几次三番下来,他已经很平静了。 甚至重生的第一时间,刚从死亡阴影里缓过来,就已经在思考接下来的路。 吸取了前三次血泪教训,思来想去,他决定抱一条足够粗的大腿。 咬咬牙,花重金混进了一个大商会的车队,终于成功走出了这座深山里的小城。 只是,外面的世界复杂而危险。 他像只初学飞翔的幼鸟,从安逸的鸟窝里蹦哒出来,歪了歪愚蠢的脑袋便一头扎进了危险的灌木丛。 人生,就是不停地推倒重来…… 此后数次重生,皆有天灾人祸。 找工作被黑心商会骗去挖矿,采个药被邪修抓去当炼丹材料,睡着觉被大能交战余波扫死,就连散个步都能被路过的妖兽叼去填了肚子…… 几世为人,修为有高有低,但每一世他都受体质所限,连第三阶都没能达到。 直到第八世,前七世的经验积累成了他最宝贵的财富,在大山里挖了几十年矿,他的心早已跟锄头一样冰冷了。 终于。 凭借着一手苟到极致的人生观念,苏槐成功抓住机缘,摆脱了废物体质,并且一路稳扎稳打,最终突破仙尊,一步登天! 但,修为实力上来了,牵扯到的利益也越来越多,在某个喝醉的晚上,他遭到了某个神秘势力的刺杀。 在交战几轮占得上风后,不知不觉中他被引到一片青翠的竹林。 那刺客身法很强,几个起跃间便隐入茂密竹海,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因为内心积蓄了太多愤怒与憋屈,再加上不久前喝的仙酿确实没掺水。 酒劲一上头,苏槐抬手一掌焰浪就把那片竹林给点了。 再然后,竹林的真正主人,辣个隐居在此,修为高达仙帝的女人从火海中一步一步慢慢走出。 他不记得自己后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只记得那位女帝脸上无悲无喜,裹着条白色浴巾,提着两把凛冽冰刀三两下就把他给噶了…… 女帝裙下死,做鬼也……呸! “痛!太痛了!” “报仇!必须报仇!” 回忆戛然而止,苏槐忍不住又捂着自己的腰子,发出两声长叹。 …… 此时,脸蛋红红的女仆小禾去而复返,一脸紧张地出现在小院门口。 苏槐望着她,收回飘飞的心绪,咧嘴一笑。 “嗯?小禾,你怎么回来了?” “是想清楚了吧?毕竟你也不想自己打扫庭院不干净的事被……” “少爷,族长让您去一趟议事厅。” 小女仆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嘴巴一瘪,抢先开了口。 苏槐愣了愣,随即抬头,眯着眼睛望了天上高挂的烈日,确实,午时已近。 “又到了喜闻乐见的退婚环节了啊……” “退婚?” 小女仆握着扫帚愣了愣,挪着脚步想赶紧完成任务离开这儿,但偏偏少爷依旧瘫在竹椅里,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 “是啊,司徒芷若你知道吧,跟我订娃娃亲那个。” “我长的太帅了,这坏女人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主动要求解除婚约。” “少,少爷,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 “嗯!?” 苏槐觉得自己的少爷威严受到了挑衅,他脸色一正,目光忧郁而深沉。 “小禾啊,其实少爷我上辈子是个超级大能,实力高居世间第六!” 啪啪啪! “少爷真厉害!” 小女仆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只是娇俏的脸上怎么看都写满了敷衍两个字 “我靠,你不信?” 苏槐抬手指着身旁的柱子。 “像这样的石柱,我一巴掌下去,它啪的一声就要当场裂开!” “嗯嗯,真厉害!” “嘶……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没有啊,少爷……” “这样吧,咱俩打个赌,要是我把柱子拍断了,今天晚上你就来给少爷暖床。” “你觉得怎么样?” 小禾疯狂摇头:“不……不行!” “先别急着拒绝啊。” 苏槐挑了挑眉毛,继续说道: “我要是没拍断,从下个月开始付给你的月钱就翻十倍!” 小禾娇躯一颤:“十倍……” “怎么样,敢不敢赌?” “那……那我赌。” 那可是十倍的月钱啊……,反正少爷也不可能成功的,整个苏家都知道大少爷身体虚弱,连一担水都挑不起来。 更别说徒手劈断比腰还粗的石柱子。 小女仆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响,另一边的苏槐却是已经抬起了手掌。 他不过只是想逗逗这个小丫头,一个负责打扫院落的女仆,十倍的月钱也不过只是他三天的零花而已。 手掌啪的一声轻轻拍在柱子上。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见轰的一声闷响 气浪翻飞十数米,他的屋子,连同那把陪了他九世的竹椅一起,都在刹那间被气浪撕裂,化作满地碎屑。 小禾瞬间就一脸煞白地僵在了原地。 “完了……我要不干净了……” 而苏槐更是瞪大双眼,感受着体内不断奔涌的气血与仙力,第一次体会到那些玄幻爽文男主本该拥有的梦幻开局。 “卧槽!!!” “修为!这个时间点,我应该还是个混吃等死的废材啊!哪来的修为!?” 第2章 你瞅啥!? 这是苏家女仆程小禾十六年人生中最阴暗的一天。 在不用干活的闲暇时光里。 她时常听一同在苏府里打工的小姐妹们说起,城东的赌场是个会吃人的地方。 负责浣洗府中衣物的张姐家里就有一个嗜赌如命的弟弟。 他在赌场输光了爹娘的棺材本,连身上的裤衩子都没能保住。 寒冬腊月,浑身赤条条地被人丢进雪地里,只好捡了块烂菜叶遮住自己的绣花针,一路小跑着回家。 但程小禾万万没想到,她人生中第一次进行这种刺激的游戏,就把自己输给了府里臭名昭著的苏家大少爷。 她的人生……已是一片灰暗了…… 听说那些被富家少爷夺走清白的穷苦姑娘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幸运点的留作小妾,或者做了最没有地位的通房丫鬟,不幸运的被玩腻以后直接赶出府门,被乡里邻居唾弃。 唉! 只希望少爷事后能有点良心,不要在寒冬腊月抢走她的裤衩子,再把她赶出苏府…… 我程小禾,太难了! 啪! “哎呦!” 小女仆捂着后脑勺,回过头气鼓鼓地瞪着刚刚给了她信仰一击的苏槐。 “想什么呢,走着路都能发呆,也不怕走着走着掉进沟里。” “呜……” “少爷,我娘说打女人是不对的,只有人渣才会随便打女人。” “你娘骗你的,其实她没少挨你爹的打,还是关起门来打的嗷嗷叫那种。”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好好回想一下,小时候你爹娘在房间里单独相处的时候,你就没听到过什么特别的动静?” “……” 程小禾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这么一说,她小时候确实经常听到她娘微弱的哭声,尤其是在半夜。 好家伙,人渣竟是我亲爹? 天天晚上关起门来打我娘? 但娘亲为什么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件事,反而对她爹爹越来越柔情似水? 程小禾觉得自己脑子要坏掉了。 苏槐扯着嘴角,伸手拍了拍这小丫头的脑袋,又捏了一把她有些婴儿肥的脸。 “好了,到这里你的任务已经算完成了,接下来我自己去就好。” “乖乖回院子里洗干净等着少爷的宠幸吧。” “哦……” 目送程小禾跟只小鹌鹑一样低着头慢慢消失在宅院的拐角。 苏槐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骚包地一甩衣袖,踏上了那条象征着命运拐角的青石小路。 嘎吱—— 苏府的议事厅有着跟苏家祖祠一样久远的历史,老旧的木门经历了数百年风霜,依旧在承受着它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苦难。 入目所及,首先是一个身着月白长裙的长发少女,其后跟着一个身躯笔直的少年,以及一个像是有腰间盘凸出的老头。 唉! 也不怪他第一世苦等了那么久的戒指老爷爷,实在是这退婚剧本跟那位喊出“三十年河东”的萧火火太像了啊…… 目光掠过这个退了自己八次婚的未婚妻,苏槐接着打量了一番座无虚席的苏家长老。 最终,视线停留在议事厅上首,最中央的那个盯着他看的中年男人身上。 “你瞅啥!?” “?” “咋!还瞅!?” “再瞅我削你啊!” 苏正衡脑门上缓缓鼓起几道青筋。 他又在后悔十八年前那一夜的冲动。 后悔当初没及时刹车,趁这孽畜还是个细胞时,直接把他糊在墙上。 “逆子!给我跪下!” “我靠!你让我跪我就跪,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啪的一声,主桌旁的案桌粉身碎骨。 “孽畜!你活腻歪了!?” 上首的中年男子站起身,双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灵力也已经隐约间有喷薄而出的趋势。 苏槐撇了撇嘴,身躯依旧站的笔直。 苏正衡,曾经的黑铁城第一天才,如今的苏家家主,苏槐名义上的父亲。 从苏槐出生开始,他就不太看得起这个不能修炼的大儿子,因为他是个没有灵根的废物,丢了他的脸。 甚至还曾数次提出废黜这个废物儿子的的家族继承人身份,让苏槐同父异母的弟弟取而代之。 但奈何,苏家老爷子偏偏喜欢这个调皮捣蛋的大孙子,并且还把嫡长子继承制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别人的爹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苏正衡却是个表里如一的男人,巴不得这个丢尽自己颜面的逆子早点死在外面。 而这,也是苏槐前几世只能独自上路,执意要在外闯出一番名堂的原因。 …………………… 前来退婚,坐在客座的司徒芷若三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 主座旁白发苍苍的苏家二长老叹了口气,抬手按住了族长苏正衡的肩膀。 “正衡,其他的事私底下再说,莫让外人看了我苏家的笑话。” “哈!?笑话?还怕什么笑话!” “我苏家的脸早就被这孽畜丢尽了!” 苏正衡冷冷地看了苏槐一眼,重新坐下后索性闭上了双眼,眼不见心不烦。 二长老有些心累,只能接过本属于苏正衡的工作,看向一脸吊儿郎当的大少爷。 “苏槐,给你介绍一下。” “那边三位,是司徒家来的客人。” “至于他们的来意……” 一直静坐着的司徒芷若站起身,先是对着苏正衡跟二长老的方向行了个礼,而后才回身望向苏槐: “我今日拜访苏家,是为商议我祖父在十八年前与苏老太爷订下的婚约而来。” 苏槐撇了一眼那些坐在高位的苏家长老,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被一个晚辈直接逼上门退婚,遭受这种对家族来说堪称羞辱的行为,这些老东西眼底却见不到一丝愤怒。 要说他们没收什么好处,苏槐是绝对不信的。 这样一个家族,早已没了当年鼎盛时期的那份团结与凝聚力。 苏槐母亲早亡,如今苏府真正把他当苏家少爷的,怕是只有苏家老爷子以及一些在府中做事的下人。 至于这场退婚闹剧…… 作为当事人,他得到的从来就不是商量,而是已经下了定论的通知。 婚不是不能退,司徒家给的那些补偿他也可以闭口不谈,但至少,应该给他这个当事人基本的尊重。 这个所谓的家,确实是没多少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他收回目光,望向司徒芷若那双清冷的眸子,嘴角微微扬起一丝戏谑的弧度: “哦?婚约?” “迫不及待地想嫁给我?” “还是说……” “你终于发觉自己配不上我了?” 此话一出,整个议事厅都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片刻后,议事厅角落里的苏家小辈们开始窃窃私语。 “他……怎么敢的?” “估计是真的把自己当成苏家大少了吧?不过心里有气也正常。” “毕竟等了十几年的未婚妻在完婚的前一年突然要退婚,而且自己还是最后知道的那个,确实有够侮辱人的……” “有道理……,之前我挺看不起他的,不过这事儿,做的够爷们!” “爷们是爷们了,可惜胳膊再怎么用力,终究也还是拧不过大腿啊……” 所谓年少轻狂。 相比于历经世事,将个人利益放在第一位的长老们,这些没经历过毒打的苏家少年们显然要更加天真淳朴…… 但他们的的窃窃私语影响不了什么。 司徒芷若抬手拦住她身后那位想要开口呵斥苏槐的司徒家长老,隔着半个大厅与苏槐遥遥相对。 “苏少爷。” “来此之前,我已经事先发过拜贴,司徒家也已付出足够的诚意,征得了苏族长与各位长老的同意……” “芷若自认为此行礼数已然足够周全。” 付出了足够的诚意…… “果然啊……” 苏槐扭过头,目光一个接一个地扫过那些端坐高位的长老,眼底逐渐归于淡漠。 “你征没征得他们的同意关我屁事?” “还是说你退的是他们的婚?” 司徒芷若眉头微微一皱: “苏少爷,芷若早些时候侥幸通过天寒宫的入门考核,不日将前往仙宗修行。” “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 这句话的意思确实说的很直白: 我不是故意要甩了你,而是要去大宗门修仙了,以后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咱们好聚好散吧。 苏槐挑了挑眉,确实感到有些意外。 主要是前几世的退婚他觉得很丢脸,装完逼就跑了,并没有耐心听司徒芷若透露这些消息。 如此一想,司徒芷若的行为也确实能够理解,山村小女娃有去大城市生活的机会,谁还在乎老家定下的娃娃亲啊? 就算对象是邻村村长的儿子也不行! 但理解归理解,作为被退婚的苦主,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至于说前世苏槐修炼到那么高的境界,为什么依旧没在仙域听到过司徒芷若的名字。 苏槐只能说仙域太大了。 不说仙域,单论司徒芷若即将前往的天寒宫就远远不是他们这种小地方的人所能想象的。 天寒内坐镇的天寒仙尊曾在天机阁的仙榜上位列第四,其座下妖孽横行,并且个个都敢扯着嗓子尬呼自己有大帝之资。 而司徒芷若,天赋是有的,但充其量也就是在偏居一隅的大炎帝国内声名鹊起。 若是放眼整个仙域,那就只能让人感概一句:薅啊you? 并且 “天寒宫,嘿,这个宗门,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第3章 苏家老爷子 为什么天寒仙帝在那仙榜第四的排名前要加一个“曾”字? 那就得从天寒宫里那些时不时失踪的内门弟子,以及那个反骨逆天,喜欢拿修士血肉炼丹的大长老开始说起了…… 苏槐前世,天寒宫大长老拿修士血肉魂魄炼丹这件事被爆出来以后,天寒宫受到了大量正道势力的围攻。 天寒仙帝得知自己的老兄弟误入歧途,把那位大长老叫到了房间里进行劝解。 他说:“老伙计啊,你怎么就做了这么畜生的事呢?你这样不行啊!” 大长老涕泗横流:“对不起,大哥,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主要是用这种办法提升修为太快了,我没忍住啊……” 天寒仙帝:“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想办法保你一命吧,但你的修为肯定是保不住了……” 大长老:“谢谢大哥,大哥真好。” 天寒仙帝扶起跪在身前的老兄弟,二人抱在一起怀念过去,痛哭流涕。 谁知一转身那位大长老就一刀捅穿了好哥哥的心脏,并且还一边捅一边哭: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炼成世界上最好的丹药,咱们永远在一起!” …… 咳,当然,以上那些情景都是苏槐自己推测出来的。 但天寒仙帝确实是被大长老背刺陨落了,尸体也确实被带走炼成了丹药。 几位正道巨擘攻上天寒宫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密室里一排排被泡在灵液里的人形“药材”。 其中有男有女,也不知道司徒芷若后来有没有成为其中一株。 如果是的话…… 苏槐忍不住又瞥了司徒芷若一眼。 人形药材…… 好怪,再看一眼。 自己前几世确实惨,但这女的如果最后真按她所说去了天寒宫修行,下场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儿,苏槐心里对她的那一点怨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以后我走我的阳光道,你钻你的炼丹炉,不出意外的话,咱俩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至于说提醒她?提醒是不可能提醒的。 就算说出来对方也百分百不可能相信的,何必费那个劲去讨人嫌呢? 人好不容易考上国外的大学,你一个乡下人非要说那是个野鸡大学,到时候人家说你酸了,你还得跟人争,贱不贱呐? 这可是人不惜一切去追逐的梦想啊,为什么要那么残忍诋毁别人的梦想! 我苏槐就不可能是那么残忍的人! 之前那种针锋相对的气势转瞬间化为温和与纯良,苏槐还笑着对司徒芷若伸出一根大拇指,点了个赞。 “天寒宫是个好地方啊!” “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药劲十足!” “司徒小姐,你说的对,以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是该好聚好散。 “对不起,刚刚是我说话太大声了,你不是要退婚吗?退吧!” “预祝司徒小姐直入青云,最好一进宗门就成为内门弟子,傲视群雄!” 司徒芷若眉头一挑。 对于苏槐突然转变态度她感到有些意外,但略微思索一番后便只当他是被天寒宫的名头吓到。 毕竟仙凡有别。 以后,她就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了,百年后他化为黄土之时,她却依旧风华正茂。 他心里一定也很难受吧,现在表现出来的淡然与释怀,也肯定都是因自尊心作祟在逞强吧? 司徒芷若抿了抿嘴,如秋水般的双眸注视着苏槐的眼睛:“苏少爷,你能理解芷若便好。” 苏槐重重点头:“理解!肯定理解!” 司徒芷若又说了:“芷若知晓此行退婚给苏少爷带来了心理上的伤害,你我本该于一年后结为夫妇,共度余生。” “但……” “儿女之情与仙道长生相比只是一刹欢愉,并不是芷若所求,你我之间……终是芷若辜负了你。” ??? 你在说神魔!? 苏槐脸上写满了疑惑,直到司徒芷若从那位随行的长老手中接过一封书信,再将书信塞到苏槐手里。 “以此为据。” “若你愿意,可等我十年,若是十年后芷若仙道无望,苏少爷可再来司徒家寻我。” “届时,我愿遵循幼时婚约,嫁你为妻,相守一生。” 苏槐小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信封一掌糊到司徒芷若的脸上。 等你十年!? 你特喵退婚就退婚,退完了还想拉我做究极老备胎? 十年后仙道无望就嫁我为妻,那万一你丫混出头了呢?让我白等十年? 不对,也不算白等,毕竟可能十年后她就变成一颗丹药了…… 但是! 我靠!这女的居然想用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栓住心怀全天下苍生的男人。 心里太没有逼数了! 苏槐眨了眨眼:“司徒小姐,临别之际,我送你一句话。” 司徒芷若轻轻点头:“芷若洗耳恭听。” “普信女,蒸虾头!” 丢下这么句话后,苏槐没再理会议事厅里的一脸懵逼的司徒芷若,也没再去看那些脸色难看的苏家长老。 他哼着家乡的小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 …… 作为一个前世活了数百年的老男人,这场儿戏一般的退婚并没有在苏槐心里掀起太大的波澜。 与司徒芷若的和平解约,也意味着他终于结束了前几世的那些少年冲动,从此以后步入真正属于他的人生。 第九世了,苏槐站在小湖边,第一次静下心来打量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 苏家,作为这座名为黑铁城的小城内唯一的霸主,拥有着占据整座城池近一成土地的庞大庄园。 里面不仅有山有湖,还有一条街。 每一个体内流淌着苏家血脉的嫡亲成员都在其中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 此刻的苏槐就像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沿着长满青苔的小路,越走越偏。 半刻钟后。 他站在一个老旧的小院前,静静地看着那扇充满岁月痕迹的古老木门,许久之后才抬手轻敲。 笃笃笃…… “别敲了,直接进来吧。” “小兔崽子,恁时变得那么有礼貌了?” 木门刚打开一条缝,苏槐便皱着鼻子轻嗅几下,眼神蓦然间一亮,咧着嘴望向院中那张摆着一套白玉酒具的石桌。 “哟!老爷子,喝着呢?” —— 苏槐口中的老爷子名为苏长歌,是苏家的前任顶梁柱,现任定海神针。 数十年前妻子亡故后,苏长歌便孤身一人离开这座小城外出游历,直到苏槐十一岁那年才拖着一身的伤回到苏家。 没有人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苏老爷子回家后一言不发,将自己在密室里关了三天三夜,期间无论任何人前去探视劝说都得不到理会。 直到年幼的苏槐指使愚蠢的弟弟偷了他爹珍藏的老酒,被苏正衡追着打时,无意中闯进苏老爷子闭关的后山。 那场面……壮观无比!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就算苏正衡再怎么讨厌这个孩子,也不可能真的因为一坛酒就把他活活打死。 但凄厉的哀嚎与求救声终归穿过层层石壁,惊扰了自闭中的苏老爷子。 一声放肆,一声孽畜,再加一声滚。 苏正衡虎躯一颤,留下几句狠话后梗着脖子被赶出了后山。 但苏槐,却厚着脸皮留了下来,甚至还跟着老人溜进了他闭关的密室。 “我不能走,我爹不喜欢我,我出去会被他打死的。” “我请你喝酒,你也别苦着脸了,以后你罩着我,我让我弟偷我爹的酒养你,你觉得怎么样?” 还未等苏长歌开口,年幼的苏槐便给自己找了个留下的理由。 苏长歌问他:“你作为兄长,为何要坑害自己弟弟?” 苏槐抱着酒坛扯了扯嘴角:“不算坑害,他是我爹的宝贝,捧在手里都怕化了,根本舍不得打的。” “这坛酒,在我爹眼里,我弟去拿就是拿,换我去拿就是偷,他喝了没事,我喝了就是孽畜,你懂吧?” 老人注视着眼前的少年,沉默许久。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仰起头,仿佛能透过厚厚的青石板看到密室外辽阔的星空。 “城南久梦,一枕槐安。” “苏槐。” …… 也许是血浓于水,也许是被这少年的不要脸所折服,又或者是被他那双澄澈的眼睛触动。 后来,满脸戾气的苏长歌不知怎么的就接纳了这个素未谋面的亲孙子。 并且自打那天晚上喝了他的酒,就真的一直都罩着他。 第4章 炼丹师 待木门完全推开,苏槐才看清此刻小院里的全貌。 苏长歌的确在喝酒,并且还不是一个人在树下独酌。 他对面坐着一位须发皆白,身着一席灰色云袍的老者,那老者身前摆着一尊足有七尺余高的火红丹炉,炉壁上刻着无数妖鬼魔煞,内里则翻腾着天青色的灵火。 “炼丹师?” 苏槐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苏长歌身旁,眼睛直勾勾地往丹炉里瞧。 苏长歌看着他的眼神,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抬手抚过拇指上那枚褐色的扳指,手中便多出个白玉雕琢而成的酒杯。 “小兔崽子,一起喝点?” 眼瞅着苏长歌就要伸手去拿桌上的酒壶,苏槐一个激灵,急忙挡住他,接过他手中的空酒杯。 “咳,使不得,使不得……” “孙儿自己来就好,哪敢劳烦老爷子亲自为我倒酒,要折寿的……” 苏长歌笑眯眯地看着苏槐斟满桌上的三个酒杯,抬手指了指那个正在炼丹的老人。 “这老头是我的老友,叫柳青木,他在修行一道的天赋不太行,但在丹道上却颇有些建树。” “怎么样,你对炼丹可有兴趣?” 苏槐微微一愣,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孙儿不是那块料……” “咦?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 “老爷子,你要这么说,这天可就聊不下去了……” 苏长歌闻言开怀大笑。 “哈哈,你以前不是天天唠叨着自己是天选之子,命定之人么,怎么,被退了个婚,连心里的雄心壮志也磨没了?” “咳,咱不聊这些,不聊这些……” 苏槐拿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辛辣的味道瞬间涌入口腔,让他喉咙有些发痒。 于是他默默放下手里的酒杯。 刚刚闻到那么浓郁的酒香,本以为老爷子拿来招待老友的会是什么琼浆玉液,结果只是市面上几钱银子一坛的火竹酿。 抠门的老头…… 火竹酿这东西类似于原本世界的烧刀子,太烈,苏槐酒量不行,他喝不来。 至于用修为祛除醉意,那不仅仅是对酒的一种浪费,对一起同桌喝酒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其不尊重的行为。 苏长歌发现了苏槐的小动作,也不戳破,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他。 “我本以为你是因退婚一事受了委屈,想来找我这糟老头子诉诉苦。” “可如今一瞧,你这分明是一脸的轻松惬意,哪像是刚被人折辱过的样子?” “怎么,是自己看开了?” 苏槐轻轻点头:“嗯,看开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老爷子咂了咂嘴,端起桌上的酒杯:“看开了就好啊,当年你降生之时,我与那司徒老鬼一同在腾云山悟道碑前静坐,结下了几分情谊。” “你爹将家族近况传讯于我时,那老鬼恰巧也在旁边,得知我有了个孙儿,便硬要厚着脸皮将他那半岁的小孙女塞给我当孙媳妇儿。” “如今司徒老鬼死了,却没成想那女娃倒是个有主见的,看不上你,直接追到家里退婚来了。” “他麻拉个巴子的,也忒不厚道了!” “要不是老头子这副身体不行了,怎么着也得到他司徒家活动活动去!” 老人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酒气上涌,连带着那张枯槁的脸也红润了几分。 苏槐双手捧着酒壶给老爷子满上,笑嘻嘻地回应道: “老爷子消消气,大丈夫何患无妻,她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她呢。” “过几年孙儿拐个仙女回来,保准比那司徒芷若强上几千几万倍!” “哟!” 苏长歌挑了挑眉毛。 “听你这语气,心里有人了?” “嗯,确实是有个朝思暮想的女子。” “哪家的女子?” “衍月仙宗。” “哟,你还认识衍月仙宗的女娃呢?” “听别人说的,说那里的仙子个个都是倾城之姿,我就想啊,那里边最好看的那个肯定就是我未来的媳妇儿!” 苏槐又望向那尊燃着熊熊烈火的炼丹炉,仿佛能从那青色的火焰里看到一个把自己裹地严严实实的女孩。 热气冲天的丹房里,也不怕中暑。 正当苏槐脑中出现想上前扒了那件厚衣裳的想法时,那女孩却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纯真明媚的笑容。 她张开手,露出掌心里一枚还散发着余温的浅褐色小丹丸。 “苏槐,你瞧,我成功啦!” “快尝尝,我第一次炼出八品丹药呢,以后你就不用冒险去秘境里跟那些老头子抢资源啦,我炼丹养你呀!” 靠!万恶的富婆! 苏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在隐隐作痛。 后来那枚浅褐色的八品回灵丹被苏槐用灵晶制成了挂坠,一直作为他与富婆的定情信物,被贴身戴在身上。 可惜,吊坠始终是身外之物,没能随着他的修为一起重生回来。 相守数百年,他与富婆早已水乳交融,日常贴贴,谁也离不开彼此。 直到最后发生了意外,他被两肋插刀后重生回来,也不知道那小妮子得知自己的死讯后有没有直接崩溃…… “苏槐?苏槐!” 苏长歌的呼声将苏槐拉回了现实。 他垂下双眸,将眼底的那丝柔情潜藏下来,笑着望向苏长歌。 “老爷子,怎么了?” “格老子滴,我说你好端端的看着那破炉子发什么呆?魔怔了?” “没……” 苏长歌瞥了他一眼,撇了撇嘴。 “问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回过神来的苏槐再次捧起酒壶,将苏长歌刚刚喝光的杯子倒满。 “孙儿想出去看看。” “其实这次来看望爷爷您,就是带着道别的意思来的。” 老爷子的手微微一顿:“道别?” “嗯,老这么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反正我爹那么烦我,我走了刚好遂了他的意,还他个清静。” “再者,听说衍月仙宗过段时间便要在大炎国皇都招收新弟子,孙儿想,也许可以试着去碰碰运气。” 苏长歌叹了口气,说道:“你爹,苏正衡确实是个心歪的孽畜!老头子我迟早要再寻个由头松松他的筋骨。” “唉……” “如今你已年满十七,出去闯闯也好。” “只是切莫好高骛远,你既无先天灵根,修行之路便是难上加难。” “一步一步来,衍月仙宗作为仙域六大仙宗之一,不是那么好进的。你自己心里得有些准备,若是不成,也莫要被坏了心境。” “孙儿定然将爷爷的告诫谨记在心。” 苏长歌摆了摆手。 “行了,我要说什么你心里应该也都有数,回去吧,让老头子我自己安静安静。” “嘶……爷爷要赶孙儿走?” 苏长歌满脸嫌弃:“你又喝不了酒,还待在这干嘛?” “咋!恁娘的兔崽子,莫不是还想让我这糟老头子给你出远行的盘缠!?” “嘿嘿。” 苏长歌眼睛一瞪,这不要脸的居然承认了!还嘿嘿?嘿个屁嘿! “滚蛋!” “不给就不给嘛,骂什么人……” 苏槐缩了缩脑袋,踩着院子里的落叶,嘀嘀咕咕地朝门口跑去。 只是,刚刚跨出大门,就听到苏长歌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回过头,发现一枚深蓝色的指环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刚好落在了他怀里。 “省着点花,别死在外头,老头子还等着你回来给我养老。” 苏槐握着那枚戒指。 “放心吧,老爷子,等我回来,再让我弟去偷我爹的酒给你喝!” “我让他偷最好的那坛!” “赶紧滚!没出息的东西!” “嘿嘿。” 苏槐咧着嘴,突然站直身子,在大门前噗通一声跪下,对着老爷子磕了个头,而后才起身将打开的木门重新关上。 …… 风吹过僻静的小巷,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落在湖里,荡出层层涟漪。 许久之后,待苏槐的气息完全消失在小院周围,炼丹炉旁的柳青木突然睁开双眼,炉火缓缓熄灭,徒留炉中一把药渣。 苏长歌伸头看了一眼,乐了。 “哎呦!失败了啊?” “失败了你还闭着眼睛搁那坐那么久,装什么大尾巴狼?” 柳青木嘴角一抽,要不是打不过眼前这老头,他多少得照着他脑门上来几下。 他深吸一口气,扭头望向院门。 那里早已不见少年踪迹,柳青木虽然一直闭着眼睛,却知晓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缓缓开口:“那小子身上有古怪。” 苏长歌将一杯酒移到柳青木身前,语气异常平静:“我知道啊,仙尊初阶,在整个下仙域已经没有多少人是他对手了。” 柳青木突然站起身:“可你说他才十七岁!并且我方才悄悄探查过,他现在空有一身修为,身体资质却是稀烂。” “万一是什么魔尊夺舍……” 苏长歌摇摇头:“他是我孙子。” “那万一是邪修转世呢?” 苏长歌放下手里的酒杯,抬起头看着柳青木,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再说一遍……” “他是我孙子。” “……” “坐下,喝酒。” “哦……” 第5章 误会,都是误会! 出了老爷子的小院,苏槐举起那枚指环,对着太阳光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是一枚空间戒指,并且还是一枚高品阶的空间戒指,入手温凉,还有些滋养身体的功效。 比苏槐上一世从某位天之骄子身上捡来的那枚要高级的多。 戴在最容易触碰到的食指上后,苏槐分出一缕魂印附着其上,正式确认了这枚戒指新的归属权。 然后,他就被吓了一跳。 戒指的容积大概有数万个立方大小,其内有一半的空间堆满了小山般高耸的灵石。 角落里则摆着两排书架,但其上只有寥寥十余本泛黄的古籍。 翻开一看,除了一本基础功法,以及两门低阶武技外,剩下的都是一些对于大陆生物的记载,以及少量秘闻。 苏槐目光定格在最角落里的那本秘闻类古籍上,众书之中,唯有它封面破破烂烂,一看就经历了诸般磨损。 想来,能被老爷子反复观看的,定然是某片大陆上深埋的禁忌秘密吧? 苏槐内心虔诚地将其抽出,只见封面上赫然写着一行烫金大字: 《异种族妖魔娘评鉴》 ??? 这书名!? 翻开一阅,苏槐顿时被其中内容吸引,品读十分钟后,他仰起头望向天空,企图让鼻端流下的血液重回鼻腔。 合上古籍,苏槐总算知道为什么其他古籍保存完好,单单只有这本伤痕累累,页码都被翻的模糊不清了…… 可是,为什么老爷子把它给了我? 马萨卡!难道……这就是一种传承!? 把手中的评鉴重新摆放回书架里,苏槐叹了口气:“看不出来啊,老爷子居然还是个隐藏的富豪。” “嗯,还是个性情中人……” —————— 烈日当空,午时已过,苏府内到处都飘散着饭菜的香味。 苏槐一路晃晃悠悠,在府里绕来绕去,好不容易绕回自己的宅院,却在大门口看到了一席骚包至极的白袍。 如果没认错的话,这是那位跟在司徒芷若身后安安静静的小跟班。 苏槐对他印象不坏,毕竟退婚时挺有礼貌的,既没有用眼神蔑视他,也不像某些无脑反派一样直接跳出来对他冷嘲热讽。 “你终于回来了。” 白袍青年抱着一把剑,倚靠在小院的门框上,犀利的眼神像极了自带高处不胜寒buff的孤高剑客。 苏槐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在等我?” “没错,恭候多时!” 苏槐虎躯一震:“阁下有何贵干?” “我乃大炎皇朝三皇子,炎恕。” “看出来了,确实很严肃!” “莫要插嘴!” 炎恕眼神微冷,抱着剑的手蠢蠢欲动。 “我本不愿与你多说,但下山前师尊有言,须斩断芷若师妹在俗世中的一切牵绊!” 苏槐大惊失色。 “我靠!你把她爹娘噶了!?” “休得胡言!!!” 炎恕小手一抖,怀中三尺长剑亮出一缕锋芒,似乎下一刻就要封喉见血。 “速速将师妹给予你的那一纸契书交出来!莫要逼我动手!” 苏槐愣了愣。 那张所谓的契书不过是一张备胎证明,出了议事厅大门他就用来擦了擦鞋,随手丢在门口的水沟里了。 想要?自己去水沟里捡啊! “神经病!” 苏槐翻了个白眼,绕开炎恕,抬手便推开了宅院的大门。 一眼望去,便看到了靠坐在院里那株梧桐老树下,无声无息的程小禾。 她脸上盖着一片梧桐叶,那把专属于她的扫帚被随意扔在一旁。 他皱了皱鼻子,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涌入鼻端,顿时,无边的杀意瞬间肆虐而开,整个院子的温度霎时间急剧下降。 “你干的?” 看着苏槐那双冰凉的眸子,炎恕打了个冷颤,他感觉自己似乎正被一头恐怖的凶兽注视着,手脚冰凉,无法动弹丝毫。 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找死……” 苏槐抬手,掐着炎恕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手指一点点地缩紧,炎恕颈间的骨骼很快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脸庞涨红,恍惚间看到已经死去多年的皇爷爷在向他招手…… “少……少爷……” “你在干嘛呀?” 气氛突然一滞,苏槐扭过头,发现本该已经凉透的小禾此刻正缩在树下瑟瑟发抖,瞪着眼睛看着自家少爷行凶杀人,一副害怕被灭口的样子。 “你没死?” “啊……少,少爷,我应该死了吗……但我还想多活几年,可,可以吗……” 她急忙闭上眼睛。 “我什么都没看见……” “……” “这个人没对你出手?” 小禾揪着自己的衣角,咽了口唾沫:“他不是少爷的朋友吗……” 嘶…… 不对啊!我明明闻到了血腥……哦,差点忘记我刚刚流鼻血了,那没事了。 苏槐松开手掌,炎恕啪叽一声摔倒在地上,撑着地面疯狂大口呼吸。 苏槐嘴角一抽,急忙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还伸手帮他拍干净身上的土灰。 “误会!误会啊炎兄!” “你要是没动手,刚刚咋不直接跟我说呢,你说你装什么高冷啊!” “你早说啊,要是早说,这不什么事都没有么,唉,都怪你,让我误会了好人!” ??? 你踏马是魔鬼吗!? 你让我有说话的机会了吗!? “没伤着吧?炎兄?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帮你治!” “来,我看看,是脖子不舒服吗?” “你脸很红啊,一看就是气血过剩,我有一招放血疗法……” 炎恕脑袋一缩,满脸惊恐地看着苏槐,硬是从肿痛的喉管里憋出几个字:“我,不痛……” “不痛?不痛就好,不痛就是没事。” “那啥,要不炎兄留下吃个饭吧?小禾,去让厨房整几个菜!” 炎恕开始挣扎:“不!不吃!不吃!” “我还,有事,先,先告退了!” 喵的,抱着剑在门口站了一会就差点被掐死,这要是吃了你的饭,还不得把我骨灰都给扬咯? 炎恕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小院,连掉在地上的剑都不要了,朝着苏家给他们安排的休息室一路跌跌撞撞狂奔而去。 回去就下令砍了那个负责收集苏家情报的探子。 妈的,还言辞凿凿的跟他说与司徒芷若订婚的苏家少爷是个不能修炼,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 你踏马见过光凭威压就能让我一个凝神期修士动弹不得的废材吗!? 他分明比他爹还要恐怖…… 另一边,苏槐的小院里。 看着炎恕跟见了鬼一样疯狂逃离,后知后觉,理清事情前因后果的小禾抱着扫帚,捂着小嘴蹲在树下偷笑。 不得不说,想明白后,刚刚少爷给她出头的样子确实有点小帅。 这么一想,给他暖床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小禾脸蛋红红。 谁知这时苏槐突然回头瞪她一眼。 “笑,笑屁,都怪你!” “罚你今天中午没饭吃,还得搬张凳子坐在旁边看着我吃!” …… 呸,少爷又丑又变态,真可恶。 给狗暖床都不给他暖! 第6章 总有被忽视的角落 吃完午饭,苏槐着实享受了一番富家大少该有的待遇。 新买的竹椅不断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细微声响,苏槐半眯着眼睛,任由稀疏的阳光洒在身上,全身瘫软,不想动弹。 “少爷,这样……可以吗?” “再用力点,没事,不要怜惜我。” “我,我不行了,少爷……” 苏槐咧了咧嘴角,一脸凶神恶煞:“不行也得行,给我继续动,不然就扣光你的月钱,再把你从府里丢出去。” “呜呜……” 如此又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苏槐拍了拍小禾的手,一脸嫌弃。 “真没用,白长那么好看,叫你捏个肩膀都不会,娘们唧唧的。” “我,我本来就是娘们啊……” “大胆!跟少爷顶嘴,扣你三天月钱!” 小禾张了张嘴,弱小又无助,可怜她给少爷捏了一下午肩膀,手又酸又麻,还要挨骂。还不如直接暖床呢,富家少爷果然都是无情的。 还没玩呢,就已经想着把她丢出去了,这要是真玩腻了还得了!? “行了!” 苏槐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又在小禾那张水嫩嫩的脸上掐了一把。 “少爷走了,你记得把院子打扫干净。” “哦……” 大门轻轻关上。 苏槐的离去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穿着一身黑袍,出了苏府后便钻进拥挤的人潮,慢慢悠悠地朝着黑铁城另一边的平民住宅区走去。 在平民区入口驻足,那儿立着两栋俗世间最挣钱的建筑。 青丝坊,以及鸿运阁。 名字听起来很是文雅,但实际上一个是做皮肉生意的风尘之所,另一个则是害的无数人家破人亡的吞金之地。 青丝坊伤身,鸿运阁破财,对于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俗世平民来说,这开在街口的两家店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收回目光,苏槐揣着手,在街边的水果摊蹲下,买了一大袋各色水果,想了想,又到一旁苏家开的小食店拎了一袋糖果出来。 再然后,晃着晃着,晃进了巷尾的一户清贫人家。 依托着一座巨大黑铁矿脉而建黑铁城虽然偏僻,但并不是一个贫穷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比仙域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普通城市都要富裕地多。 但再繁荣的地方也有被繁华遗忘的角落。 程家,便是黑铁城的最底层。 家里的顶梁柱跟人外出狩猎时出了意外,虽然在同伴的拼死相护下保住了命,却也永远地失去了双腿。 操持家务的女主人又体弱多病,常年靠着一些苦涩而廉价的药物勉强吊着命。 并且,家中还有两个年迈的,时常神志不清的老人,以及一个才六七岁,只能勉强帮母亲分担一些轻松家务的女童。 一家六口,生活的重担无情地压在那个满打满算也才十六七岁的小女仆身上。 好在苏正衡作为黑铁城的老大,虽然看不惯苏槐这个狗儿子,但对于黑铁城的民众来说,他却并不失为一个好城主。 苏府的雇佣仆役都是高薪聘请的那些即将走到绝路的穷苦人家。 例如程小禾,便得到了一份由苏府提供的酬劳远超劳动价值的工作。 只需每日打扫他这个废物少爷的院落,就能勉强维持一大家人的温饱,并且还有结余的钱购买母亲需要的廉价草药。 不过,温饱也仅仅是温饱。 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若想根治,需要的银钱便是一个天文数字。 程小禾甚至在目睹母亲咳血时,想过把自己卖进青丝坊以求母亲活命。 但她虽然低头看不到脚尖,那张脸却实在算不上什么人间绝色,既不会歌舞,也不会诗画琴棋。 青丝坊给她开的买身价格,甚至还比不上苏家给她两个月的月钱。 所以,程小禾才那么爱钱。 所以,在苏槐用十倍月钱跟她打赌时,她才会怦然心动。 然后成功地把自己输给了无恶不作的苏家变态大少爷。 笃笃笃…… “谁呀?” 扎着辫子的小丫头透过门上的破洞往外望去,看到了门口笑眯眯地拎着两个大包的苏槐。 “你是谁?” “阿弥陀佛,贫僧自东土大唐……” “哇!爹!娘,快看,有秃驴!” “……” “小屁孩,快开门,我是你姐的朋友。” “噫~我才不信!坏人都这样说。” “你穿那么黑,手里还提着麻袋,这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 “好!小屁孩有前途,司徒芷若都没把我整无语,你一分钟把我整无语两次。” “哼!” “快开门,我真是你姐朋友……” 最终。 苏槐在说出程小禾的名字,甚至连身高尺码都准确无误地报出来后,终于被那个皮痒的熊孩子放进了家门。 有客来访。 程母在家里翻了半天,最后还是一脸尴尬地洗了苏槐带来的水果招待他。 两个满脸皱纹的高龄老人坐在堂屋里发呆,时不时拉着对方的手数手纹。 程父则是个黝黑的汉子,失去双腿,无法行动的他只能靠在炕上对着苏槐露出善意而苦涩的笑。 在这个老实汉子看来,苏槐大概是某个喜欢自家女儿的富家少爷。 只是,自家这种情况,难免拖累女儿,多半是要被嫌弃的。 他在打量苏槐时,苏槐也在打量他。 尤其注意到了他额头几道粗犷的伤疤。 那些伤疤的位置很微妙,要么是从高处跌落磕破,要么就是自己撞出来的。 很难想象这个中年男人在把头嗑在冰冷的墙上时内心有多么地绝望。 昔日里家庭的脊梁突然折断,成为了拖累,他鼓起勇气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减轻家人的负担,但在听到小女儿的哭声,妻子的哀求后,那些勇气便悄然消散。 人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前还有舍不得遗忘的东西。 “大哥哥,你真的是姐姐的朋友吗?” “可是我没听姐姐说起过你唉?” “……” “吃你的糖,我不爱跟你说话。” 啪的一声把一块糖果塞进小丫头嘴里,苏槐揪了揪她的小辫子,抬头对程父露出一道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程叔,我是……” …… …… 傍晚,临近日落时分,苏槐才从那条小巷子里钻出来,挥手向程家人告别。 他给程家留下了一笔钱,不多不少。 虽不能让程家一夜暴富,却又足以解决他们如今面临的所有困难。 虽然他主动提出是借不是给,还让程父打了借条,但陈父心里很清楚,这只是一场施舍与怜悯。 但他并没有勇气拒绝,连推辞的话都说不出口。 在这种时候,梗着脖子大喊不食嗟来之食并不叫自尊心,更不是有骨气。 那叫自私。 宁愿让女儿卖身,宁愿让妻子病死,宁愿让小女儿一辈子活在阴暗的角落,为了侍奉自己这个废人而错过自己的人生,却不愿意放下脸皮接受别人的帮助。 这不叫自私叫什么? 最后,程家的小丫头终于在扯辫子警告外加糖果攻势下承认了苏槐的帅气。 程父与程母一直目送着他离去,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潮中。 …… 夜幕降临。 苏家小院里,程小禾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同时又裹的严严实实,蹲在屋檐下,像极了一只即将被撸,忐忑不安的小猫。 她已经忐忑了快两个时辰。 从日落时分开始,到现在月上枝头,她都已经紧张地快睡着了,那个变态大少爷怎么还没回来? 这床到底还暖不暖啊!? “可恶,是你自己不回来的,我要走了,我要回家了?” 小禾站起身,一路小跑着跑到门口。 可是刚刚跨出大门,她又是小脸一垮。 “我要是跑了,少爷不会生气吧?” “万一他打我怎么办?听说富家少爷都很喜欢拿鞭子打人,很痛的。” “就算不打我,万一恼羞成怒之后把我赶出苏府怎么办?” “唉……” “我程小禾,太难了!” 程小禾难过地抱住自己,在大门一侧蹲下,瞪着眼睛看向那条通往苏府大门的青石路,一动不动。 又过了约莫一刻多钟,负责清理垃圾的大婶从门前经过,看了程小禾好一会儿。 “小禾,你这是在扮石狮子吗?” “……” “不是啊,刘婶,我在……我在等少爷回来……” “咦?小妮子春心动了?” 程小禾红着脸低下脑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管是不是动了春心,她今晚好像都跑不掉了…… 谁知刘婶下一句话就让她瞪大了双眼。 “别等了,小禾。” “我刚刚从苏老太爷那边路过,听他们说苏少爷已经离家远行去了。” “短时间内恐怕都不会回来。” “啊?” “别啊了,快回家去吧,再晚些时候苏府大门就要关上了。” “知,知道了,谢谢刘婶。” 程小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黑铁城治安不差,那些敢犯事的都被苏家执法队绑了,尸体现在还挂在城头。 所以她一路浑浑噩噩,除了几个相熟的街坊跟她打了招呼外,一路上都没出什么意外。 即便到了家,她也只是蹲在门口,不敢进去。 苏槐的离去让年幼的程小禾心里充满了疑惑与悲伤,她怀疑是白天的按摩让苏槐不满意,所以才决定不要她了。 说不定明天苏府的管事就会把她拦在门口,然后告诉她:程小禾,你不用再来了。 可工作没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富家大少太无情了呜呜呜…… “姐,你怎么偷偷在这蹲着哭啊?” 扎着麻花辫的小丫头从门口探出个脑袋,她抬手拍了拍姐姐的肩膀。 “别哭了,我请你吃糖。” 嘴里突然被塞进一块甜滋滋的东西,程小禾抹了把眼泪,看向人小鬼大的程小苗。 “你,你哪来的糖……” “我未来夫婿给的啊!” “???” 程小禾蚌埠住了:“你才七岁,爹娘就把你许出去了!?” “没啊,不是爹娘许的。” “那是?” “嘿嘿,是苏家大少爷,今天他来我们家了,爹说苏少爷是为了你来的。” “但我觉得不是,因为他喜欢揪我辫子,张兰兰说男孩喜欢揪女孩辫子就是偷偷喜欢她,所以苏少爷喜欢的应该是我。” 程小禾脑子里一片空白。 现在她心里就一个念头,变态大少爷,跑到自己家来了! 她抬起脚就往屋里跑,跑到一半又跑回来,咚的一声狠狠在程小苗脑袋上敲了个脑瓜崩。 然后发现一个不解气,又咚了一声。 顺便把她手里的,口袋里的糖果全部掏出来,揣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再回头重新朝屋里跑。 大门口顿时传来嘹亮的哭声。 程小禾在屋里听母亲说完白天发生的一切后,母女俩忍不住在一起抱头痛哭。 程父听着屋里的低声啜泣,又听见屋外程小苗嘹亮的哭声。 他透过窗户望向外面黑漆漆的街巷,突然就感觉生活多了一丝盼头。 哭着哭着,程小禾就哭睡着了。 她真的太累了,再积极乐观的人突然卸下身上的重担,长久压抑着的精神都会因为骤然放松而变得疲惫无比。 下次…… 下次少爷回来,一定给他暖床。 …… 半夜,程小禾恍惚间做了一个梦。 大少爷骑着白马从苏府走到她家门口,把她抱上了马车,带回了苏府。 他说要程小禾给他暖一辈子床。 然后暖完床的第二天他就玩腻了,寒冬腊月,把她从苏府大门口丢了出来,还把她的裤衩子都抢走了。 于是她只好捡了块烂菜叶…… 程小禾砰的一声从床上滚落下来,坐起身来后,捂着磕痛的脑袋就开始大哭。 一边哭还一边骂苏槐是变态。 ………… 被骂变态的苏槐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声喷嚏惊醒了不远处那头足有三米高的斑斓魔虎。 他晃了晃脑袋,既然暴露了,便索性不再隐藏,掏出一把匕首,与那头刚刚进食完毕,被苏槐扰了美梦的魔虎遥遥相对。 “找到你了!” “就是你!导致我第二世身死的元凶!” “吼!!!” 猛虎仰天怒吼一声,随后又低头打了个响鼻,白色的雾气喷在地上,吹起一小簇沙尘。 苏槐扭了扭双脚,眼前的斑斓虎是头三阶妖兽,实力大概跟白天那个被自己吓哭的炎恕差不多。 而自己是仙尊实力,相当于九阶。 实力碾压,报仇就没有什么快感。 所以他决定玩个花的,用跟当初一模一样的滑铲来击败它,以此告慰自己的在天之灵!好让自己保佑…… 咦,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算了,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我要上了! 匕首在掌心舞出一道漂亮的刀花,苏槐蓄势前冲,看准斑斓虎跃起,朝他扑来的那一刹那,上半身猛地向后一倾,好一个漂亮的滑铲! 可谁知,那孽畜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它居然硬生生止住了在半空中前扑的身体,而后猛然落下,脑袋贴着地面,张开了血盆大口。 “卧槽!!!” 苏槐一个滑铲直接铲进它嘴里。 咔嚓一声,獠牙利齿猛地闭合,咬在苏槐腰间。 苏槐心里此时只有三个念头。 第一,牛顿棺材板要压不住了,这沙皮老虎特么没惯性的吗!? 第二,某乎教人滑铲杀虎的真该死,我一个仙尊都做不到,普通人能行!? 第三,对不起,是你先不讲武德的。 轰!!! 苏槐蓄了一发灵力爆弹直接糊脸,这只机智的斑斓魔虎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点个赞,下一刻灵魂就直接出现在了天堂。 苏槐摸摸自己的腰腹。 腰间的衣服破了一排大洞,还好有灵力护体,要不然说不定他苏某人时隔一天,就又要经历一番两肋插刀之痛…… 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魔虎的尸体,苏槐弯腰捡起一枚圆形的妖核,在老虎的身上擦了擦,丢进手上的空间戒指。 做完这一切,他松了口气,转身朝森林东面走去。 那里,还有一位蛇兄在等着他。 第7章 衔尾蛇 按理来说,蛇类妖兽的栖息地多是阴暗潮湿的树丛与湿地。 当然,也并不排除某些异类喜欢躺在沙漠里晒太阳,又或者躲在岩浆里泡澡。 确定了大致方位后,苏槐又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在一处向阳的山坡处发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山洞。 他在洞口驻足,看着满地的淡蓝色小花,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一世毕竟到死都只是个普通人,也没多少见识,只觉得这满地的野花好看。 现在才发现,这哪是什么野花,分明是数不清的二阶灵药月露菊。 灵药的价格都挺高昂,在黑铁城的商行里,五株月露菊就能换回一只心胸宽广的程小禾,甚至连价都不用讲。 秉承着勤俭持家的理念,他直接调动周身灵力,将洞口方圆五米内的山石土地全部切割下来,一股脑地塞进了空间戒指。 而后打量了一番光秃秃的洞口,这才心满意足地低头钻进洞中。 洞内有些阴凉,深绿色的苔藓爬满山壁,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道从洞穴深处弥漫而出,让苏槐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复行数十步,苏槐终于凭借洞内小荧草散发的微光,看到了他第一世葬身的水潭。 一条体长二十余米的紫纹黑蝮蛇盘踞其中,冰冷的竖瞳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个拎着把长剑闯入它巢穴的不速之客。 “嘶……嘶嘶……” “五阶妖兽?” 苏槐皱起了眉头。 仙域一直都是个仙凡混居的世界,修行者的身影似乎随处可见,但实际上拥有修炼天赋的人数量其实并不多,在总人口占比中不到半成。 这半成人口里,还有至少一半的修行者终生都停留在最初的炼体境界。 修行十境,分别对应炼体,筑基,凝神,蜕凡,登仙,地仙,天仙,仙王,仙尊,以及最后的仙帝。 其中前四境被称为凡境”。 只有到了第五境·登仙境,才算是真正跨上仙道,拥有开宗立派的资格。 但突破到第五境何其艰难,整个大炎国明面上的最强者,大炎国主炎破天也就是个登仙境后期的修士而已。 像苏槐老爹苏正衡那样圈地自萌的小城主大多都只是凝神境,苏正衡强上一些,但也只是刚刚突破到蜕凡境而已…… 谁踏马能想到,就在离黑铁城不到百里的小树林里会住着一头五阶妖兽!? 你说你这么牛逼不去找炎破天单挑扬名立万,居然甘心缩在这里睡大觉? 并且按理来说,五阶妖兽的灵智已经不比人类要低多少了,毕竟到了六阶就能化为人形,口吐人言。 但苏槐却发现,眼前这条紫纹黑蝮蛇宛若个智障,只会看着他发呆。 “莫非妖兽里也有低能儿?” 苏槐散发出一丝强度只有登仙境的气息,只见那紫纹黑蝮蛇庞大的身躯抖了抖,抖完后却依旧盘在那里一动不动。 瞪着眼睛,既不发起攻击,也不逃跑。 “我靠!真特么是条智障!?” “我第一世就被这么个东西吃了!?” 看着这条蠢蛇,苏槐突然想起一个叫守株待兔的成语典故。 这条蛇就是那个守着木桩子等兔子自己跑过来撞死的农夫。 而他苏槐,第一世时就是那只蠢兔子。 “离了个大谱!” 苏槐抽了抽嘴角,拎着刀一步步走上前去,反正来都来了,噬身之仇,今天必须得报! 但另他没想到的是,随着他慢慢靠近水潭,紫纹黑蝮蛇却突然动了起来。 冰冷的鳞片闪烁着妖异的暗光,庞大的蛇躯在水潭中隐现,它突然张开嘴,一口咬住自己的尾巴,并将其吞入腹中,缓缓形成一个首尾相接的圆环。 “衔尾蛇?” 苏槐神情一愣,一丝明悟涌上心头,却又转瞬即逝。 还未等他多想,那头蠢蛇突然沉入潭中,与此同时,清澈的潭水突然上涌,在半空中勾勒出一个巨大的透明蛇头。 蛇头望了苏槐一眼,张开大嘴将苏槐一口吞入腹中…… 苏槐眼前一片漆黑,内心却是惊骇异常。 拥有仙尊实力的他,刚刚居然在面对那个透明蛇头时产生了一种螳臂当车,蝼蚁望天般的错觉。 【请,上前一步。】 当眼前重新恢复光明时,苏槐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低矮的山洞里了。 此刻他正对着一扇厚重的金属大门,大门上盘踞着一个巨大的银色衔尾蛇雕塑,宝石所制的蛇眼散发着猩红的血光。 【请,上前一步!】 “你是谁!?” 苏槐盯着大门上的蛇眼,灵力在周身疯狂流转,以便随时都能爆发出他最强的一击。 僵持半天,银蛇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 【我踏马让你上前一步!】 蛇眼一闪,苏槐突然发现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在一瞬间被抽空,又变成了第一世时那个普通的自己。 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包裹住,强硬地往前拽了一步,再啪的一声将他的手拍在金属大门前的石台上。 【能量等级:9.3】 【潜力等级:0】 【评级:13】 【不合格!】 【蝼蚁之辈!】 【无能!废物!垃圾!】 “卧槽!怎么还带骂人的,你瘠薄到底谁啊!?” “出来单挑啊!” 论打开语音交流苏槐就没怕过谁,那银蛇似乎也被他整无语了,沉默许久,再开口时声音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平淡。 【五年,不合格,死。】 “???” “你他妈有本事……草!” 话音未落,苏槐突然感觉自己被谁推了一下,一个踉跄后再抬起头,眼前的金属大门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开始的山洞,水潭,还有那条盘在水潭里,瞪着眼睛看他的蠢蛇。 捏了捏拳,仙尊级的力量已经恢复了。 但右手中指上却多了一枚银色的衔尾蛇指环,只是它似乎耗尽了力量,原本猩红的双眼此刻已然黯淡无光。 苏槐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输入一丝灵气,一道讯息瞬间出现在脑海。 【能量等级:9.3】 【潜力等级:0】 【评级:13】 【潜力提升:腾云山悟道碑】 “?” “这是什么意思?” 【合格……钥匙……船】 【逃离……】 “钥匙?什么钥匙?逃离什么?” 苏槐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扇镶嵌在山体里的金属大门。 难道这枚衔尾蛇指环所说的钥匙,就是用来开启那扇大门的? 大门后面是什么?船? 逃离又是什么意思?让我逃离?还是说让我帮门后面的东西逃离? 苏槐抬手捏着指环,却发现它好像跟自己融为一体了,怎么拔都拔不下来。 算了…… 苏槐坐在水潭边,大脑整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看来他第一世的直觉没错,这山洞里确实藏着一个天大的机缘。 这条智障一样的紫纹黑蝮蛇就是第一层考验,所以第一世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冒冒失失地跑进来,直接就跪了。 现在带着仙尊修为回到这里,果然就开启了第二层考验,不过看样子他依旧没能通过…… 潜力等级对应的应该是他的身体天赋。 毕竟这具身体虽然继承了前世的修为实力,却并没有继承前世好不容易提升上去的根骨与资质。 所以硬要说的话,苏槐依旧只是个废材,仙尊级的废材。 如果不想办法提升根骨与资质,这辈子也就只能停留在仙尊修为,再无寸进,前世的噶腰之仇也就无以为报! 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前世那个来刺杀苏槐,把他引到那个妖女地盘里的刺客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坑害他一个老实人? 晃了晃脑袋,苏槐太气了,抬手就给了身旁那条蠢蛇一巴掌。 现在这鬼东西成了打开那个金属大门所在秘境的关键,杀是杀不得了,揍一顿总没事吧? 于是还没等蠢蛇回过神来,苏槐又给了它一巴掌。 啪! 紫纹黑蝮蛇:(°ー°〃) “腾云山啊……” “也好,反正刚好离大炎国皇都不远,悟道完后就顺路去衍月仙宗。” “唉,这一世拿到了爽文无敌剧本,为什么事情反而越来越多了……” 啪! 紫纹黑蝮蛇:(っ╥╯﹏╰╥c) 生活不易,苏槐叹气。 第8章 骆城 大炎王朝,仙域诸多俗世王朝之一,东临冥海,北靠冰原,南方与大武王朝接壤,西部便是横跨大半个仙域的葬星山脉。 作为仙域三大禁地之一,葬星山脉埋藏着无数神秘传说,山脉深处妖兽遍地,高阶妖王比比皆是,是妖族的乐园。 危险确实危险。 但与之相对的,是优越的自然环境,浓郁的天地灵气,以及因种种原因孕育而出的诸多珍贵矿脉、灵植。 有利益的地方,必然就有人类涉足。 早在大炎王朝建立之前,就有无数前人先辈聚集于山脉边缘,或以猎杀妖兽为生,或以探寻灵药为业…… 久而久之,山脉旁驻扎的人类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不同的聚落,村庄,再到最后为了抵御妖兽侵袭,人们开始修筑城墙。 骆城,便是葬星山脉附近最大的城池。 与嵌入山脉,近乎与世隔绝的黑铁城不同,骆城直隶于大炎国王室,是大炎王朝设立在葬星山脉的边关重城。 其内商贸繁盛,每日都有数不清的灵植与妖兽材料通过骆城流向整个仙域。 此刻,在离骆城不到五十里地的荒野之中,两男三女,五个年轻人围坐在一簇熊熊燃烧的篝火旁。 不远处的空地上,则躺着一头已经被切走不少血肉的二阶妖兽森角牛的尸骸。 “炎兄,你此行不过去黑铁城驻留了半日,为何回来后一直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哦,对了,炎兄你的剑呢?” 说话的青年名叫骆远河,是骆城城主的独子,修为无限接近第三阶凝神境。 而他口中的炎兄,正是傍晚时分才从黑铁城离开的大炎王朝三皇子,炎恕。 炎恕拾起地上的干柴,浑浑噩噩地将其丢进火堆里,然后继续抱着膝盖,望着篝火发呆,暗红色的瞳孔仿佛始终无法聚焦。 “我的剑……丢了……” “丢,丢了!?” 骆远河有些发懵:“四品的法宝,你说丢就丢了?” “前几日不还说那是你父皇送给你的成年礼物么?” “是啊,成年礼物……” “是我无能……” 炎恕双手掩面,手掌有些发颤。 而坐在炎恕对面的司徒芷若此刻也有些疑惑。 他们本该在黑铁城休整一夜后再启程回到皇都,可昨天中午炎恕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时已经有些失魂落魄。 问他发生了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催促几人离开。 干柴在火焰中发出噼啪声响。 骆远河见这两位客人的表情有些不对,急忙朝司徒芷若身旁的另外两个女孩使眼色。 其中一个女孩是骆远河的妹妹骆芯,天赋不错,平日里有些刁蛮骄横,但此刻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掩面沉默的炎恕身上了。 她觉得皇子就是皇子,就连忧郁的气质都能拿捏地那么死,着实是个良配。 至于旁边这个司徒芷若……一个小城出来的女子罢了,只不过恰巧攀上了皇室的高枝,听说前未婚夫还是个废物? 在这装什么清高呢,呸! 而另一个女孩则是骆城商会巨头曹阑的女儿曹怡,作为商贾之女,自幼便熟读“情商”,胎教是一本“不要输在不会表达上”。 她没有贸然去接近炎恕,反而将手里一小把烤的滋滋冒油的牛肉洒上香料与椒盐,分成四份。 两份递给骆远河,一份递给好闺蜜骆芯,最后一份亲手送到了司徒芷若面前。 “司徒姐姐,吃些东西吧?” “谢谢。” 司徒芷若接过面前的烤肉,两个女孩很快就找到了话题。 曹怡聊天很有分寸,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涉及司徒芷若隐私的事,只是聊着一些不痛不痒的修行琐事,以及生活小妙招。 骆远河看着关系迅速升温的二女,又瞥了一眼自顾自啃着牛肉,拿炎恕那张小白脸下饭的亲妹妹,忍不住叹了口气。 之前还觉得自家妹妹挺可爱的。 但凡事就怕对比啊…… 他摇了摇头,将杂念甩出脑海,也学着曹怡将之前不愉快的话题揭过,转而开始回想一些骆城发生的奇闻轶事。 恰好,最近就有那么一件事让他本人都颇为感兴趣。 骆远河将手里的牛肉分出一份递给炎恕,开口说道:“炎兄,你是天寒宫高徒,不知宗门内可有驯兽之法?” 炎恕声音依旧有些沉闷:“有的。” “不过那些法门都颇为鸡肋,需要从妖兽还是幼崽时便开始施行。” “驭使成年妖兽的法门只有万兽岛有,而且是他们的不传之秘。” “炎兄谦虚,妖兽大多凶性难循,能驭使妖兽幼崽已经很不错了!” 骆远河刻意压低声音,凑到炎恕耳边:“炎兄,待会五更时分来我帐篷找我,愚弟送你一场机缘,如何?” “什么机缘?” “我帐篷里有些好康的……” “在这里不方便说,总之炎兄来了就知道了。” 炎恕身后某处骤然一紧,他瞥了骆远河一眼,不动声色地朝另一边挪了挪。 “有何不能说的!” “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你直言即可。” “难道你把曹怡小姐当外人?还是说你觉得芷若师妹会抢了你口中的机缘?” 骆远河看着突然大声起来的炎恕,呆呆地张了张嘴。 他扭过头,发现司徒芷若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自家妹妹也紧皱眉头瞪着他,只有曹怡神色如常。 骆远河:o((⊙﹏⊙))o 卧槽!你辣么大声干嘛!? 他不知道炎恕刚刚误会了他,只觉得这逼的情商简直比自己妹妹还低。 得亏他是个庶出,还从小就被送去了天寒宫修炼啊,否则就凭这情商,不早被两个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暗中弄死了? 算了。 本来打算偷偷告诉你这个秘密消息,卖个人情让你恰一波独食,可既然你自己不珍惜,那就别怪我不懂事了! “咳……” 骆远河先是顺手往火堆里添了几块干柴缓解自己的尴尬。 而后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个消息是我爹早上告诉我的,整个骆城,知道的人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此事,牵扯到葬星山脉的一尊妖王!” 篝火旁,几人瞬间就全部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望向骆远河,一时间,唯有木头被燃烧时发出细微声响传出。 骆远河对于他们的反应很是满意。 妖王有多可怕? 要知道,八阶妖兽才敢在葬星山脉深处圈分领地,自称妖王,即便强如炎恕所在天寒宫,有资格与妖王交手的强者也没几个。 骆远河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也不再卖关子,接着说道:“半个多月前,葬星山脉深处突然传来异动……” “距离此处最近的人族圣地·腾云山担心山脉深处的异动会引发爆发兽潮,特意派出一位擅于隐匿的地仙境强者潜入山脉进行探查。” “而就在昨晚,我爹接待了那位强者。” “并从其口中得知,葬星山脉的异动,其实来源于赤目乌㹠妖王与啸月狼王的领地争斗。” “两大族群爆发了残酷的种群战争。” “而就在战争最为惨烈之时,流云狈族的强者趁机摸到了赤目妖王的巢穴。” “并且杀死了妖王几乎所有的妻妾子嗣,唯有最年幼的一头乌㹠幼崽因为调皮贪玩,事发时在外游荡,逃过一劫……” “啸月狼王得知此事后,害怕赤木妖王怒火攻心之下拉着它同归于尽” “竟主动撤军数百里,并承诺暂时放下矛盾,与乌㹠族一同讨伐不讲武德的流云狈族。” “现如今,赤目妖王一边对流云狈族展开疯狂屠戮,一边派出手下大量妖族,共同寻找那位最后的子嗣……”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骆远河有些口干舌燥,拿起腰间的水囊就灌了一口。 他看向被这个消息震的不轻的司徒芷若几人,挑了挑眉,再次投下一个重磅炸弹。 “你们猜那头赤木乌㹠幼崽在哪?” 炎恕呼吸有些急促气,他瞪大双眼:“你的意思不会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爹早上得知了这个消息,本来没当一回事,可临了午饭时却突然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 “就在前天傍晚,有一队猎妖人受到了没见过的妖兽的袭击,死了好几个人。” “据幸存者所言,袭击他们的妖兽是一头通体漆黑,长着血红双眼的半人高凶兽,体型虽小,却有着三阶修为……” 第9章 赤目乌㹠幼崽 体型小,三阶,还有着红眼睛,黑皮肤,这一切都将那头妖兽的身份指向赤目乌㹠妖王的幼崽。 曹怡悄悄看了骆远河一眼,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这的确是一场莫大的机缘,一头八阶妖王的幼崽,即便天赋再差,成年以后也至少能长到五阶。 若是精心饲养,说不定能达到六阶,甚至运气再好一点儿,突破到七阶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至于妖王……想想就行了,想成为八阶妖兽光有血脉与天赋是不行的,还得有大量的机缘支撑,妖兽界大妖的子嗣青出于蓝的例子太少了。 换句话说,得到这只幼崽,若干年后拥有一只足以匹敌大炎王朝皇帝的战力是必然的事情。 可最有希望得到它的骆城城主,却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这桩巨大的机缘。 曹怡很轻易地就看穿了骆城城主的想法。 确定了幼崽大致方位,找到它不难。 掩盖它身上的气息也并不难,难的是隔断妖王血脉的指引。 赤木妖王迟早能循着冥冥之中的感应找到自己的孩子,届时,对于整个骆城来说就是一场无法抵御的巨大灾难。 至于带着幼崽远走高飞,那更是一场豪赌,没人能保证赤目妖王会不会因为距离而放弃追寻子嗣,也没人能保证会不会有其他强者看出幼崽的潜力,巧取豪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骆城城主不愿意为了一个难以确定的光明前程,放弃如今现有的地位与安宁,他是整个仙域都极为少见的人间清醒。 所以,他将这个消息通过自己的儿子传达给炎恕,烫手山芋眨眼间便成为了一个几乎没有任何成本的巨大人情。 要知道,炎恕并不只是大炎王朝的三皇子,还是天寒宫某位长老的亲传。 得到赤目乌㹠幼崽后,他大可直接启程将其带回天寒宫。 赤目妖王毕竟不是妖尊,更不是妖帝,它再强也不敢在拥有仙尊坐镇的势力撒野,最后也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气,重新找几个老婆再生一窝…… 骆远河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他只是看着炎恕微红的双眼,笑道:“炎兄,如何?” “这场机缘可还入的了你法眼?” 炎恕看着骆远河,他毕竟是个皇家子嗣,人虽然呆了些,但智商并不算低,曹怡能想到的东西他也能想到。 此时只能对着骆远河抱了抱拳:“骆家的恩情,我炎氏定然铭记在心。” “那幼崽现在何处,还请骆兄指点。” “哈哈,炎兄请随我来。” 看着骆远河直接起身朝一个方向走去,曹怡眸光微闪,愈加肯定了内心的猜测。 看来骆城主不仅仅确定了那幼崽的位置,还已经抓住了它,或者用某种方法将其困在了某个地方,只等炎恕前去收服。 难怪骆远河会在深夜约他们几人出城露营,这分明是一场天衣无缝的计划。 在此之前,曹家或许还能凭借巨大的财力与骆家掰掰手腕,但自此之后,有了大炎国皇室的支持,骆家的地位已是无可撼动了。 骆远河邀请她参与这场聚会,恐怕并不仅仅只是示好,还有示威的意思…… 一行几人熄灭篝火,随着骆远河一同朝着幽暗的丛林行去。 这里离骆城并不远,属于葬星山脉最外围,连二阶妖兽都极为少见。 炎恕自身已有三阶凝神境实力,更何况几人身后还暗中跟着那位同为凝神境的司徒家长老,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只在林中奔掠片刻,一行几人便抵达了一处隐蔽的山谷外。 只是骆远河刚想回头与炎恕说上几句,鼻端却突兀地涌入一股异香。 骆城主事先在谷口布置的阵法已经遭到了人为的破坏。 他脸色一变,急忙冲入谷中。 狭窄的深谷突兀地显现出一点火光,骆远河依稀在火光旁看到一个乌漆麻黑的身影,火堆上驾着一只开膛破肚的小兽。 轰隆! 晴天霹雳! “完了……” 骆远河浑身颤抖,一瞬间全身上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身后的炎恕见到这一幕仿佛也明白了什么,怒吼一声便冲向那处火堆。 住口!放开我的妖宠!!! “卧槽!” 啪! 曹怡几人只看到炎恕携着万钧之势扑向火堆旁的身影,然后听见一声惊呼,再就是一道清脆的声响。 一席白袍的炎恕在半空转了个圈,扑倒在地。 “妈的,什么东西?吓我一跳!” 那道漆黑身影捡起一根火把,往地上扑着的白袍上一照,突然笑了几声。 “哎呦,原来是你啊?” “炎兄,才一天不见,你这造型挺别致啊?” “你……” …… 一刻钟后。 曹怡一脸懵逼地跟几人一同围坐在山谷中的火堆旁,她旁边是同样懵逼的骆远河,以及半边脸肿地跟猪头一样,却偏偏低着脑袋瑟瑟发抖的炎恕。 “炎恕兄弟,他乡遇故知,有缘啊!” “来,吃肉,刚好中午想请你吃饭赔罪的,那时你好像有什么急事,撒腿就跑了。 不过现在补上也不晚,刚好尝尝我的手艺,这小兽味道不错,嘎嘎香。” 炎恕敢怒不敢言,只能颤抖着手接过苏槐递来的一只猪蹄,大口撕咬。 他的机缘……他的赤目妖㹠……他的未来妖宠……他的五阶伙伴……好香…… 天堂到地狱的落差大抵不过如此。 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落,年轻气盛,前途一片光明的大炎国三皇子很确信,自己大概已经遇到了一生之敌。 骆远河咽了口唾沫,他虽气恼于父亲精心布置的计划被别人摘了桃子,不过也能从炎恕的态度中看出一些端倪。 再说了,凝神境的炎恕刚刚被一巴掌扇飞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个黑袍人明显实力最少也在三阶中后期。 他一个二阶筑基后期的小修士还能怎么办? 形势比人强啊…… 所以骆远河只能双手扶膝,像个乖宝宝一样端坐着:“炎兄,这位是……” 炎恕还未开口,但自从目睹苏淮出手后,便一直盯着他看的司徒芷若已经回答了他的疑问。 “他就是黑铁城苏家大少爷,苏槐。” “苏槐?” 搞不清状况的骆芯突然瞪着眼睛站起身来,伸手朝正在啃着猪肘子的苏槐一指。 “他就是那个被你退婚的废物,苏槐!?” 第10章 这不就是一头黑猪 退婚,废物。 曹怡很难将这两个字与刚刚一巴掌扇飞某凝神境三皇子的苏槐关联起来。 骆远河捂着脸,对于自家妹妹的无脑属性有了新的认知。他哆嗦着嘴唇,对其大声呵斥道:“骆芯,给我把手放下!” “噢……” 骆芯缩了缩脑袋,悻悻地收回手指。 不过作为白衣少年炎恕的脑残粉,她还是对这个刚刚抽了自家鸽鸽一耳光的少年喜欢不起来。 什么?你说骆远河没挨打? 骆远河只是愚蠢的亲哥而已,她口中的鸽鸽自然不是那个只会讨好别人,呵斥自己妹妹的臭傻逼,而是风度翩翩,长相帅气的三皇子炎恕。 骆远河带着歉意对着苏槐笑笑: “不好意思,苏兄,家父政务繁忙,对我妹妹疏于管教,她在家里刁蛮惯了……” 苏槐咧了咧嘴:“无碍,你妹妹说的其实没错,我确实是个刚被退婚的废物。 这不,正主还在你旁边坐着呢么。” …… 骆远河闭上了嘴巴。 怎么这人情商也这么低,你这话让我怎么接?当面直言司徒芷若有眼无珠?三年之期已到,这司徒家你不待也罢? 司徒芷若倒是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她此刻心里就两个想法。 一是苏槐这个黑铁城远近闻名的废物怎么突然就有了不弱于她师兄炎恕的实力。 二则是苏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心里始终放不下她,所以才一路追着她的足迹离开家乡,来到骆城。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啊! 这是何等的痴情!何等的真心! 所以她直接就开口了。 “苏淮,辛苦你了……” 苏槐炫肘子的动作一顿,头上缓缓浮现出三个问号。 “也不……不算辛苦吧……” 司徒芷若摇了摇头,眸中柔情似水: “没事的,苏槐,你不用不好意思。 如今你既已踏上修行之路,不妨与我一同拜入天寒宫。 师尊他是个惜才的人,见识过你的天赋后,会答应收下你的。” 苏槐眨了眨眼睛。 天赋?我有个屁的天赋。 再说了,谁有资格收我为徒啊?天寒宫能让我正视的强者不过区区二人,你师尊是天寒仙帝还是那位天寒宫大长老? 前者闭关百年,早就不收徒了,后者酷爱炼丹,我可没有当药材的兴趣…… “别说了,司徒小姐,我不去天寒宫。” “苏槐,你真的不用不好意思……” “嘶……” “我没不好意思,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确实有拜入一个宗门的想法,但目标并不是天寒宫,而是位于沉月谷的衍月仙宗。” 司徒芷若微微一愣:“你去衍月仙宗干嘛?” “泡妞啊!”苏槐挑了挑眉。“衍月仙宗可是整个仙域女修最多的门派。” “而且我听说里面各个都有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之姿。所以就寻思着能不能去拐个仙女回家做老婆。” 司徒芷若张了张嘴:“明明天寒宫其实也不差的……” 苏槐瞥了她一眼:“我觉得差远了。” 司徒芷若不说话了,虽然退婚是她不对,但那是没办法的事啊,当时你那么废材,咱俩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仙女是不能跟凡人谈恋爱的。 但如今你能修炼了,我主动邀请你,你却不愿意了,反而要去撩别的仙女,为什么男人能变心变的那么快呢? 呸!渣男! 在场几人,司徒芷若闷闷不乐,炎恕不敢说话,骆远河无话可说,骆芯则是耍着小脾气,不想搭理苏槐。 唯有曹怡,她将几人的神情收于眼底,又听到了苏槐与司徒芷若的谈话,此刻心里跟明镜似的。 “苏先生,我叫曹怡。” “哦哦,曹姑娘你好。” 苏槐扭过头看向曹怡。 她穿着一件浅绿色素净长裙,身上的首饰比起旁边的骆芯来说少的可怜,但单单脖子上挂着的那颗吊坠,就足以秒杀骆芯全身那些布灵不灵的金属与宝石。 因为那是一颗三阶妖核。 还是极为稀少的冰火双属性妖核。 他一开始见曹怡跟着几人却始终保持沉默,还以为这是个高冷不爱说话的女子。 没想到会突然跟自己搭话。 曹怡见苏槐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瞥过她雪白的脖颈与锁骨,也不觉得羞恼,毕竟她看的第三本书就叫《从目光分析心理》。 作为一个心理学专家,她很肯定苏槐的目光里并没有多余的欲望,多半只是在看她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或许出于本能顺便瞥了几眼其余的地方。 “苏先生刚刚说有意向加入衍月仙宗,是要去参加一月后的皇都盛会?” “嗯,这是唯一的正规途径。” “还有不正规的?” “当然有,比如直接抓住衍月仙宗负责招收弟子的长老,打他一顿,再威胁他如果不收下我,就把他挂在城墙上吊死。” “……” “苏先生说笑了……” “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笑的。” 曹怡发现苏槐虽然在笑,但眼底的笑意却很淡薄。通过眼神分析,她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刚刚那句话分明就不是什么玩笑…… 内心有些惊骇,曹怡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可如今距离开启盛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那么,苏先生在皇都盛会前还有什么打算吗?” 苏槐丢下手里的骨头,擦了擦嘴,他瞥了司徒芷若一眼,生怕这女的又觉得自己是在跟着她,于是如实相告: “我还要去腾云山一趟……” “是去看悟道碑?” “嗯。” 曹怡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我与苏先生的行程重合度很高…… 不若一同结伴前往,如何?” “你也要去腾云山?” “去看望一位家族长辈,顺便也去测一测自己的天赋,为接下来的盛会做些无关痛痒的准备……” “原来曹姑娘还是苏某的竞争对手。” 曹怡轻笑道:“苏先生说笑了,你还没回应我方才的邀请呢。” “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我们曹家恰巧在一路上都有些产业,可以免去先生一路上所遇的诸多琐事。” “那就多多叨扰了……” “能与先生同行,是曹怡的荣幸。” “叫先生多生分啊,叫我苏槐就好。” “不介意的话,苏槐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小……算了,还是叫名字吧……” “好的,曹怡。” 尼玛!!! 骆远河在旁边看着曹怡一套教科书式的表演,没几分钟直接就跟苏槐交上了朋友,曹家这就又跟一个潜力股攀上了关系。 他又看了一眼捏着张帕子想给一脸不耐烦的炎恕擦那张肿脸的亲妹妹,有一种想吐血的冲动。 好妹妹,修仙不是打打杀杀,更不是情情爱爱,修仙是人情世故啊! 你逮着人炎恕舔,能舔到也就算了,我骆家以后说不定还能出个王妃什么的,但人家炎恕明显看不上你啊…… 唉! 妹妹靠不住,他只能自己上了! “苏……” “苏槐!!!” 骆远河的话又被打断了,他扭过头,看向咬牙切齿的司徒芷若。 同时在心里不断吐槽着: 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你不知道在别人说话的时候突然插嘴很过分吗!? 难怪人家苏槐不要你啊!活该啊! 司徒芷若却不理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苏槐。 她现在的心理很奇怪,明明是她提出了退婚,并且在昨天之前根本就没见过这个未婚夫,连朋友都谈不上,说自己有多喜欢他明显就是在放屁。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苏槐跟曹怡一副相谈甚欢,你好我好的样子,她心里就腾腾地直冒火,很不舒服。 这种心理其实很正常。 就像两个情侣,明明是你先出轨喜欢上别人并且提出分手,可当发现自己前男友或者前女友跟别人在一块了,你心里还是会很难受,不得劲。 再换句话说,有个人一直追你,你明明不喜欢对方,但你发现刚拒绝他,他转头就直接跟你闺蜜好上了。 妈的,好气好气。 说白了,就是贱。 苏槐看着司徒芷若:“有事?” “还有,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神经病啊?” 司徒芷若银牙紧咬:“你知道你架子上烤的这只妖兽是谁么!” 苏槐被问住了,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不就是一只黑猪么……” “怎么着?它爸是李刚?” 第11章 痛!痛彻心扉! “李刚是谁?” “李刚啊,是个很幸福的父亲……” “哦。” 司徒芷若下意识地点点头,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眼睛再次瞪的圆鼓鼓的。 “不对!什么李刚不李刚的,我是问你知不知道这头妖兽幼崽的身份!” “知道啊,小黑猪嘛,嘎嘣脆。” 司徒芷若快被气死了,她站起身,指着火堆上方已经被吃掉一半的烤猪。 “这是赤目妖㹠!” “是一头八阶妖王的子嗣,而且是最后的子嗣!你惹大麻烦了你知道吗!” “这样啊……” “现在知道怕了吧?” “难怪吃起来这么香。” “你!” “你什么你,要吃就坐下吃,不敢吃就自己在旁边挖点土将就将就,别一惊一乍的打扰我吃饭。” 苏槐撇了撇嘴,从看到这头小黑猪的第一眼,他就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妖王气息。 但那又怎样? 就算那尊妖王真找上门来又如何? 它唯一能为这头小黑猪复仇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的一身精肉撑死苏槐。 再说了,妖兽一族对于感情可谓是淡漠至极,尤其是像“㹠”这种妖兽,㹠也叫豚,俗语翻译过来便是猪。 公猪会给自己的猪崽报仇? 别开玩笑了,妖王级的㹠类,一窝子嗣就能有十几只,再加上妖王的寿命漫长无比,也不存在什么老来得子的说法。 除非是某个子嗣的天赋高到足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否则就算子嗣死光了它也不可能会有半点心疼。 当然,一般人跑到人家老巢里杀人子嗣,确实会受到不死不休的追杀。 但那是因为你杀了它子嗣吗? 那特么是因为你打了它的脸,践踏了它作为妖王的尊严! 同理,把人家的子嗣驯化当坐骑也是一种侮辱,所谓㹠可杀不可辱就是这个道理。 …… 司徒芷若被苏槐怼的哑口无言,连头发丝都在颤抖,她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苏槐面对什么事情都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妖王啊!那可是妖王啊! “呼~” 吃饱喝足,苏槐摸了摸肚子,扭头看向几人:“你们谁能给我指个路?” 骆远河终于插上了话:“指什么路?” “当然是去骆城的啊!” “哦,我知道啊,苏兄直接往……” “一起吧,苏槐。” 骆远河的话又被人打断了。 曹怡站起身,今晚她在苏槐的盛情邀请下吃的有些多,嘴角还沾着些油脂,在火光照耀下映出水润润的光泽。 她伸了个懒腰,火光映照出的倒影也随之展现出一道诱人的弧度 “刚好,我也有些乏了,骆大哥,还有芯儿,祝你们跟炎公子以及司徒小姐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我先带苏槐回骆城休息去了。” “……” 看到炎恕点头,曹怡转身就走。 虽然这场既定的机缘遭到了苏槐的破坏,但无论如何,骆家的人情在骆远河说出妖㹠幼崽下落时就已经送出去了。 有了大炎王朝的支持,骆家的地位已经无可撼动,这座边关重城一辈子也不可能再改姓曹。 既然如此,曹怡也没有了再继续维持自己高情商的必要。 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火气。 你骆远河把我叫出来给你当僚机就算了,毕竟来之前我还以为只是大家一起联络联络感情。 可谁知道你特么玩阴的,用一场机缘当场抱上皇室大腿就算了,还当着我一个曹家人的面跟大炎皇子卿卿我我。 咋的,立威给我看? 你看我鸟你么? 既然没希望再争夺城主的位置,那我还陪着你在这虚与委蛇干嘛,还不如想办法跟这个叫苏槐的猛人加深感情。 万一他以后飞黄腾达了呢? 曹怡这辈子看多很多很多的书,其中也不乏一些凡人幻想自己成为修仙者的故事。 毕竟像苏槐这种从深山小城里走出来的神秘少年,之前被人称为废材,后来突然崛起,同时身上还有退婚buff…… 妥妥的大帝之资啊! 眼瞅着曹怡带着那个叫苏槐的男人往骆城方向走去,骆远河只能坐在火堆旁气,抖,冷…… 同为骆城两大家族之一,骆家与曹家在各方面实力都差不了多少,两家的竞争几乎是放在明面上的。 但这种竞争并没有给两家带来什么仇怨,反而骆城主与曹家家主还是多年的好友。 因此骆远河与曹怡也可以说是半个青梅竹马。 要说他对这个长的漂亮,纤腰细腿情商还高的曹家长女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如今听她笑吟吟地说自己累了,要带另一个男人回家休息,无异于半夜女友突然气喘吁吁地给他打电话,然后跟他说她在一边吃辣条一边跑步…… 尼玛! 痛!痛彻心扉! 骆远河伸手抹了一把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回头看向同样盯着苏槐二人背影咬牙切齿,痛彻心扉的司徒芷若。 “司徒小姐,节哀……” 司徒芷若却没有理他,而是扭头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炎恕。 “师兄。“ ”明日一早,便启程回赴宗门吧。” 炎恕轻轻点头:“嗯……” 骆远河微微一愣:“炎兄,还有司徒小姐……你们不去腾云山看看吗?” “不用了,那块悟道碑短时间内对我们作用不大,况且天寒宫内还有其他可以提升资质的办法。” “师兄说的没错。” “况且,我现在只想早日踏上修行之路,羽化登仙,让他后悔。” 司徒芷若微垂着眼眸,一旁的骆远河跟炎恕都没有再说话。 骆远河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司徒芷若羽化登仙后苏槐就会后悔。 难道以后司徒芷若强大了,还要找到苏槐杀掉,然后把尸体吊在歪脖子树上不成? 炎恕则是觉得司徒芷若在做梦…… “炎恕哥哥,饭后水果吃个橘子吧?” 自始至终眼里都只有炎恕一个人的骆芯见炎恕终于停止了化悲愤为食欲的行为。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橘子,递到他面前。 “谢谢,但我不吃。” “啊……为什么啊?” “橘子太凉了,我不喜欢。” “那我帮你捂热了再吃好不好?” “……” “不用了,热橘子太酸。” “哦……” “那炎恕哥哥不吃,骆远河你吃了吧。” 骆远河看着被丢到他怀里的橘子,突然伸手捂着心脏。 痛!更痛了! 我的好妹妹啊……你不知道舔狗都不得好死吗…… 第12章 他走着走着就猝死了 月光被浓厚的乌云遮蔽,曹怡手里拿着一块萤石,才勉强照亮前行的路。 几人露营的地方离骆城城门并不算远,但也有十几里路。 其实,深夜时分在密林里点亮光源是一种很不明智的行为,大堆的篝火确实能驱散一些野兽,但若只是一根火把,却只会引来更大的危险。 尤其还是这种移动的光源。 夜行的捕食者会将零星的光源视为猎物的挑衅,并依托着林中的灌木进行偷袭。 但曹怡现在并没有这个顾虑,因为就凭苏槐能那么轻松地给炎恕一巴掌,就证明了他拥有在这片外围地区乱杀的实力。 但走着走着,苏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曹怡歪着头看他:“怎么了?” “你抬头看,有东西拦路。” “啊?” 曹怡举起手中的萤石,只见前方的一棵大树树杈上静静地站着一个白袍老人,在漆黑一片的丛林中异常显眼。 老人双手收拢在宽大的袖袍中,微微眯着眼睛,看不太清面容,只有眼角那颗硕大的痦子显得异常滑稽。 “苏家小辈,你过分了……” 苏槐叹了口气:“你是什么人?” “老夫天寒宫执事……秦山。” “天寒宫的?” 老人晃了晃脑袋:“正是!” “此番苏家一行,是天寒宫洗剑峰亲传弟子炎恕十余年来第一次下山游历。 仙界危险繁多,峰主不放心这个愣头青的安危,所以特意派老夫暗中保护。” “好家伙,出门在外还带个保镖?” “说是保镖,却也没错。” “只可惜,我这个保镖看起来似乎并不太称职……” 苏槐也不慌,反而咧着嘴跟树上的老头一高一低地聊了起来。“不称职?怎么说?” “先是在抵达黑铁城之前,碍于种种原因,修为高于四阶的修士不得入内……” “原来黑铁城还有这种规矩啊?可我那死鬼老爹分明也才四阶啊,他有什么资格立这种规矩……嘶!难道苏家还有什么隐藏的大佬在暗中坐镇?” “呵呵,否则你认为黑铁城凭什么能占据一个矿脉秘境,并且在靠近葬星山脉中部,三四阶妖兽遍地的地区屹立不倒?” “凭修为堪堪达到四阶的苏正衡?” 苏槐歪歪脑袋:“所以呢,你又想表达什么?” “老夫未能进入黑铁城,却知炎恕在出城后失魂落魄,道心受损…… 本来还因无法得知原因而有些气恼,直至方才,看到你欺辱于他……” “打住!我没有欺辱他!” “呵,那一巴掌,即便老夫隔着几十米都听见了……” “那是意外!意外你懂吗,谁让他突然就朝我扑过来的,我打他那一下完全是出于本能的自卫!” 老人却不再争辩。 他抬起脚,一步点在虚空之中,下一刻,便已经出现在苏槐的身后。 阴翳的脸庞带着一丝狞笑,干枯的手抓在苏槐的肩膀上,一股淡淡的药香从白袍下悄然弥漫而出。 此刻距离拉进,老人的面孔终于完全呈现在苏槐面前。 如死人般苍白的皮肤紧紧地贴在骨骼上,血肉少的可怜,整张脸都刻画着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就连眼眶中深陷的双眼也是一种诡异的幽绿色,眼角的也不是痦子,而是一朵黑褐色的药菌。 曹怡捂着嘴尖叫一声,被他这恶鬼般的面容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苏槐却是眉头微微皱起,声音中带着一丝讶异。 “药人?” “呵呵,倒是有些见识……” “啧,看来,天寒宫的问题属实不小啊……至少你口中那位洗剑峰峰主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整个天寒宫都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老人神情中也带着诧异,苏槐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不过下一瞬,他便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 咔嚓—— 手臂的骨骼如枯枝一般被轻易折断。 紧接着,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在他眼中迅速放大,轰隆一声,将他的脑袋捶进地底。 他终于反应过来,幽绿色的灵力奔涌而出,在身上汇聚出一朵诡异的植物。 那植物是一朵大花,花蕊处流淌着粘稠着毒液,花瓣上布满细小的尖锐倒刺,像是无数牙齿,朝苏槐的头颅咬来。 “哟!噬骨花?” 苏槐伸手抓住那朵大花的花瓣,刚想直接一撕两半,右手中指的银色衔尾蛇指环却闪烁起微弱的猩红光芒。 冰凉的触感通过皮肤传入大脑,那枚指环仿佛化成了一条真正的银色小蛇,顺着苏槐的指尖蹿进大花花蕊。 嘶—— 脸盆大小的噬骨花突然重新收拢成花骨朵,开始在半空中扭动。 摇摆,挣扎,如同被风浪侵袭的孤舟。 最后突然在瞬间静止,连同枝叶一起瘫倒在老人的心口,花骨朵微微起伏着,枝叶颤动,惹人怜惜…… 苏槐一脸震惊,这副场景多少有些不太文雅,不可避免地让他这个老色胚想起了某些喜闻乐见的睡前运动。 只是…… 蛇跟花……多少有些超纲了吧? 他的胡思乱想还没结束,便又看见那条银色小蛇从花骨朵里钻出来,重新爬回他的右手中指,变回了指环。 只是,眼底的红光似乎强盛了些许。 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摩挲那枚指环,指环上的蛇眼瞄了他一眼,紧接着重新化作小蛇,张嘴松开自己的尾巴转而给了他一口。 “靠!” 没等他破口大骂,一股温热的能量便通过蛇牙涌进他的手指,再流入四肢百骸。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经脉受到了这股能量的滋润,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苏槐感觉就连自己的灵魂都发出了舒爽雀跃的声音。 【实力评级:9.3】 【潜力评级:2】 【综合评级:13】 【我累了,要睡一会儿。】 【到了悟道碑再叫我。】 【还有,不要在我身上乱摸!!!】 高冷的小蛇重新化作指环,猩红的蛇眼也重归暗淡,仿佛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中二爱好者打造的工艺品戒指。 潜力上升了两点,由零变成了二,苏槐闭着眼睛感受一番,发现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里出现了一条无色的灵根。 虽然很小,但起码已经有了。 灵根代表着一个人的修行天赋,是修行者最重要的东西。 空有灵根,没有修为会被人唾弃。 空有修为,没有灵根则会被当成怪胎,一旦被人看出来了,就极有可能引起仙帝的关注,然后被抓起来解剖。 苏槐没想到自己这一世的天赋会提升地如此容易。 要知道上一世他是在二十岁那年才成功凝聚灵根,并且还只是最次的一品灵根,折算成小蛇的评价大概只有…… 一分。 后来历尽千辛万苦,几百岁才成功在自家富婆的大量丹药浇灌下提升到八品,再加上机缘与努力,最终突破至仙尊。 是的,拥有高品阶灵根不一定能让人走上巅峰,但走上巅峰的人一定拥有高品阶灵根。 天道酬勤都是瞎瘠薄扯淡,丑小鸭之所以能变成白天鹅那是因为他特么本来就是一只天鹅幼崽…… 同理,修士的境界不可能比自己的灵根品级高出一阶以上。 但事实上,天道九九,遁去其一。 灵根的等级其实是能够提升的。 但事实上,没哪个势力会去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毕竟提升一个废材灵根所需要的资源,若是拿给本来就是高灵根的天才用,理论上来说可以培养出至少五个相同实力的强者。 苏槐前世就是个例子,各种天材地宝,海量的珍贵资源堆砌,以及一位九品炼丹师的全力供养,才让苏槐一步步走到最后。 尤其是那位九品炼丹师。 那是一个能让苏槐这个老色胚上一世心甘情愿的放弃整片森林,自己拿着根绳子吊死在歪脖子树上的女人。 …… 而这一世,才刚刚出家门不到一天时间,自己就有了一条二品灵根,属实是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苏槐低下头,略过那朵被掏空身体的噬骨花,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人。 他已经死了。 那朵噬骨花失去了“土壤”,也活不了多久,最多半个时辰就会枯萎。 药人,是一种邪恶,甚至恶毒的秘法。 邪修最常用的药人炼制方法便是取刚刚出生,天赋尚可的婴儿,并在其体内种下灵植种子,随着婴儿一天天长大,灵植种子也会在其体内生根发芽。 最后灵植在某一个时刻成熟,作为载体的孩子也会死去…… 第二种则是面前这个老头这种。 用秘法控制强者心智,让其自愿成为种药者的奴仆,直接在心脏处种植灵药。 这种方法简单粗暴,见效快,还不用时常照看,唯一的缺点就是成本高,平均一朵花消耗一个五阶强者。 苏槐双手合十,为死去的老者祈祷。 毕竟这个无私的老人刚刚奉献大大方方地了自己,成就了苏槐。 如果人人都有这份无私,苏槐早就突破仙帝,破碎虚空,独断…… 算了,还是不独断万古了,高处不胜寒太瘠薄吓人了,苏槐害怕孤独。 祈祷完毕,苏槐在空间戒指里掏了掏,拿出一把小铲子丢给曹怡。 “来,曹怡,帮个忙。 把这位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就不小心猝死的老人埋了吧……” 曹怡咽了口唾沫。 什么走着走着不小心猝死,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一拳把人打死了啊! 找借口能不能认真点啊喂? 第13章 无情的苏槐 第一缕晨曦透过窗纱映照在空间狭窄的小阁楼里。 小阁楼的四面墙都摆满了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用来记录知识的载体。 从玉简,石刻,到竹篾,纸张…… 阁楼最中间则是一张柔软的小床。 床上躺着的少女手里抓着一本书,但眼睛周围却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黑眼圈。 这一晚上曹怡都是懵逼的。 她修炼天赋不错,虽然称不上什么天之骄女,但也比一般人口中的天才要强一些。 只是平日里她很少出门,相比于打打杀杀,她更钟情于窝在这座小阁楼里与书海为伴。 但她昨晚稀里糊涂地就干了件大事。 跟一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时辰的男人,在幽暗的小树林里挖了个坑,吭哧吭哧埋头苦干了近半个时辰。 一边弯腰铲土还一边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发现。 毕竟在半夜做这种事,实在有伤风化。 埋的还是个五阶登仙境修行者,跟大炎国当今圣上处于同一个境界的超级强者…… 嗯,起码在她看来,登仙境已经很强了,是她这辈子都没敢奢望过的境界。 可就是这么一个强者 却被那个笑起来带着一丝痞气的少年轻描淡写的一拳捶爆了心脏,连遗言,不,甚至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只有一个低矮的小坟包。 但不知为何,一想起那个小坟包还是她一铲一铲亲手垒起来的,心里还有一种莫名的刺激感…… 曹怡合上手中的书卷。 经过一晚上的细心查找,她已经从书库里的一本书中明白了药人是什么东西。 并且她还知道那位药人来自天寒宫。 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修仙圣地。 曹怡将那本记录着禁术大致讯息的书卷塞进房间最角落的书架。 她抿了抿嘴,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强行驱散困意,打起精神下楼一趟。 阁楼有三层,一楼是客厅与练功房,二楼则是几个用来待客的小房间。 苏槐就被安置在那儿。 一下楼,曹怡便看见苏槐趴在桌子前,小心翼翼地处理这昨天晚上从树林里折回来的一捧白色小花。 “你折腾这些东西干嘛?” “普通的野花而已,又不值钱。” 苏槐抬起头,发现是曹怡后,便朝她笑了笑:“于你而言的确是随处可见的野花, 但对有的人而言,它却是光远远看到就能开心一整晚的惊喜……” 曹怡也笑了笑,没有反驳。 她坐在苏槐对面,看着这个能一拳锤爆别人头盖骨的少年,看着他仔仔细细地用棉布擦干花瓣与枝叶上的污渍,再插进装着灵液的花瓶。 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他的眸光认真而专注,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幸福感。 收拾好手里最后一朵白色小花,苏槐将其放在桌上,之后才双头扶膝,抬起头看着曹怡。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曹怡愣了愣,随后低下头轻声道:“还是昨晚的事,关于那个药人……” “那个药人,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是他有问题,而是天寒宫,我听见他说自己是天寒宫的执事,受某位峰主的指示暗自保护炎恕。” “也……” 曹怡悄悄看了苏槐一眼,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只好抿抿嘴,将心里的话全部都说出来: “也听到你提及天寒宫的名字……” “所以我想问,你明明知道天寒宫有问题,为什么不告知其他修仙势力。” “反而放任天寒宫维持着表面伪善的一面,放任它在仙域广纳门徒……” 苏槐颔首:“原来是这个问题啊?” “是的,我没有要质询你的意思,只是你知道一切,却连炎恕与司徒芷若都没有提醒,我觉得你肯定有什么计划……” “你猜错了,我什么计划也没有。” 曹怡愣住了。 苏槐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无情?” “没……” “不用否认,你是一个正常人,所以你觉得我无情才是对的。 毕竟我知道天寒宫就是个魔窟,却还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跟司徒芷若一样心怀梦想的少男少女把它当做圣地,然后抱着对未来的憧憬,前仆后继地涌进去受死。” “看起来我确实是一个自私无情的人。” “但是曹怡啊,人在很多时候都是无能为力的,在没有足够的地位与名声之前,你说的话,做的事都没有人会相信。 人这种生物以个体而论确实很聪明,但当他们聚集在一起,涉及到自己的前途与未来时,就会变得愚蠢而固执。 他们会带着某种偏执,认为自己心里的梦想,自己选择的路高于一切。 并且将所有质疑他们的人视为异端。” 司徒芷若低着头,细细思索苏槐的话。 然后就听苏槐接着说道: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在偶然得知天寒宫的秘密后,心里跟你产生了一模一样的想法。 他怀着一腔热血,想当个救世主。 他跑到大炎国皇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别人却用厌恶的神色看着他,并警告他不准再胡言乱语妖言惑众,否则就亲手打断他的腿,把他的尸体挂在皇城城门上。 他知晓自己人微言轻,于是又找到了其他仙域正派实力前来收徒的长老。 那位长老倒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没有贸然相信,却也如实上报了宗门…… 那个正道势力眼里容不得沙子,立马就秘密组织了人手,潜入天寒宫进行调查。 事情到这里,已经是我那个朋友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努力。 可结果,却并不理想……” 苏槐扭过头看向阁楼外的街景,随着旭日东升,小摊小贩们率先涌入街道,占据着人流量较大的位置。 吵嚷声不绝于耳,充满了生活气息。 苏槐的声音却依旧平均,没有波澜。 “天寒宫能欺瞒整个仙域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露出马脚,轻易被人查出来? 那个正道势力派出去的探子什么也没有查到,于是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他们倒并没有为难我那位朋友,只是在宗门新入门弟子的测试名单划去了他的名字。 再后来,我朋友被所有门派共同纳入了黑名单,心灰意冷。 并且在不久之后,仙域便突然出现了一群由修仙者带领的,穷凶极恶的山匪。 他们洗劫了某片地区的大量村镇,那些村镇根本无法反抗这种劫掠,被劫掠的村镇一个活口也没有,并且手段残忍至极。 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被割去耳舌,剜去双目。 即便死了,也只能做个看不见,听不着也说不出的孤残者。 而那几个被屠戮的村镇里面,恰好就有那么一个是我朋友当初发现天寒宫秘密的地方……” 第14章 我爹是曹家商会会长 当一束光照进深渊,深渊里的肮脏龌龊被显现,那这束光就有罪。 苏槐口中的那位朋友不是别人,正是第六世的自己。 那时的他虽然已经在这个世界死了很多次,心里却还保留着较为纯粹的正义感。 直到他的正义感害死了那几个村镇成千上万无辜的俗世凡民。 直到心灰意冷的他最后还是被天寒宫大长老的手下揪出来,抓到那个摆满“人材”的丹房密室,在烈火烧灼下嘶吼哀嚎,骨血融化,最后变成一枚丹药。 第七世重生时,他在苏府小院的竹椅上呆呆地瘫坐了一天一夜,炎炎夏日,不吃不喝,任由程小禾端来的饭菜在桌上放凉,然后再慢慢变馊。 …… 曹怡坐在沙发上,神情黯淡。 她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虽然熟读情商的她内心仍然保留着最纯粹的善良,但却又早已脱离了无脑圣母的范畴。 就比如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老人。 虽然被做成了药人很惨,但她一点也没有让苏槐饶他一命的意思,反而还亲手刨了个坑把他埋了…… 因此 苏槐口中的那个故事虽然听起来很悲惨,但经过她自己的推断,却很有可能是……真的。 她叹了口气: “我之前还想过加入天寒宫……,毕竟炎恕之前说过可以帮我跟骆远河走后门,免除考核。” “那你现在还想去吗?” 曹怡抬起头看着苏槐,满脸震惊:“我看起来像是喜欢脸上长蘑菇的人吗!?” 苏槐咧嘴一笑:“谁知道呢,再说药人也不一定就会长蘑菇,可能头上长草,或者脸上长花也不一定。” “还是算了吧……” “要一起出去逛逛吗?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花钱,花很多钱,买很多东西。” “我很穷的。” “没关系,今天的消费本小姐包了,可以统统记在我爹账上!” 苏槐虎躯一震,站起身来。 “肘!我们现在就肘!” …… 骆城无愧于重城之名,或许这里的繁华程度比不上皇都,但论及修行材料的市场,却在整个大炎王朝首屈一指。 曹怡也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她对于脂粉衣物没有多大的兴趣,也不钟情于所谓的拍卖行与高端商会。 出了阁楼没多远,二人便一前一后钻进了一片弥漫着血腥味道的市场。 市场不大,却颇为拥挤。 这里摆放的大多是依靠在葬星山脉捕猎与采药为生的散户,一块尺余见方的破布,就是商贩们临时的铺位。 苏槐站在街道一边,手里捧着一盒热腾腾的,浇满不知名酱料的禽鸟肉翅。 这盒肉翅来源于一种名叫翅鸡的一阶妖兽,这种妖兽是生物圈最底端的存在,性情温顺,智商很低,极易捕获。 虽是妖兽,战斗力却可能还比不上农村里的村霸大鹅。 毕竟大鹅还会咬人,翅鸡却只会对着捕猎者张开翅膀咯咯乱叫。 它唯一的特点就是生命力强到离谱,血脉里传承的妖兽技能名为……断肢重生。 苏槐亲眼看着烹饪肉翅的店家一刀将翅膀斩下,拔毛洗净,直接当着那只哀嚎的翅鸡的面,将它的翅膀丢进锅里进行料理。 翅鸡哀嚎几句,噗的一声,立马发动天赋断肢重生,耗时不过两分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堪称永动鸡! 这食材,已经不能用一般的新鲜来形容了…… 苏槐对这种极度残忍的行为进行了人道主义的批判,然后含泪连吃三大碗。 而换了一身便装的曹怡,则蹲在一个穿着蓑衣的中年男人面前,伸手拎起一条半米长的赤红色大鱼。 “大哥,这个怎么卖?” “呵呵,这位小姐好眼力,这条火灵鱼可是纯野生的鱼王,肉质鲜美不说,体内还极有可能已经凝结出了妖核。 我也不多要你的,二十两黄金如何? 当然,如果小姐愿意用灵石结账就再好不过了,五枚下品灵石就能把它带走!价格绝对公道,童叟无欺!” 曹怡放下手里的鱼:“有点贵了吧?” “火灵鱼体内虽然蕴含妖兽血脉,可它毕竟不是真正的妖兽。 一枚货真价实的一阶妖核也不过只要七枚下品灵石,你一条凡鱼就敢要五枚?” 中年男子瞪大了眼睛:“什么凡鱼,这可是近两尺长的鱼王!” “呵呵,大叔,蜕变成妖兽的鱼王哪有那么容易遇到?” “刚刚不还喊大哥,怎么变大叔了?” “你再信口开河待会我就喊你老伯了!” “……” 中年男子心知遇上了行家,只能无奈地缩了缩脑袋。“那你说多少。” “一两银子!” 中年男人:ヽ(ຶ▮ຶ)ノ!!! “一两!!!还是银子!!! 你怎么不去抢!?” “我叫曹怡,我爹是曹家商会会长,你要是不卖给我,我待会就告诉我爹你刚刚想讹我,让他马上带人掀了你的摊子!” “……” 这尼玛……硬核抢劫。 什么叫修仙界第一悍匪啊!? 索马里海盗见了都得给她磕个头才能走。 苏槐目瞪口呆地看着身旁的曹怡,被她这一番操作秀的头皮发麻。 那中年男子头皮比苏槐还麻,毕竟他就是被抢的那个,见曹怡蛮不讲理,只能抬头望向明显是同行者的苏槐。 苏槐嘴角一抽,默默转过身淡定地啃了口鸡翅,没理会他那充满求救意味的目光。 别看我,我是穷逼。 看苏槐见死不救,老板身躯一颤,只能抬手抹去眼睛的泪水,嘶哑着嗓音对曹怡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 “卖……卖你了……” “多谢惠顾,曹小姐真会砍价,下次别砍了……” “呵呵!” 曹怡最后当然不是真的只给了一两银子,这种损害自家商会名声的坑爹事她做不出来。 二两黄金,零点一个程小禾,大概是这种体型接近鱼王的火灵鱼在骆城的市场价。 那中年男人有的赚,但不多。 值得一提的是。 开口就敢要二十两黄金的他最后还对曹怡颇为感激。 这种把控人心的手段让苏槐对曹怡这个曹家商会的长女又高看了几分。 第15章 一纸千金 日上三竿时,一夜未眠的曹怡终于累到了自己,她心里的郁结也随着钱财的大量挥霍而逐渐消散。 二人终于结束了这场骆城之行。 曹怡将买来的妖兽食材丢给厨房做饭的厨师,跟苏槐打了个招呼后便抱着几本淘来的旧书钻进了阁楼三层。 苏槐能听见楼上传来的细微水流声。 心里的小恶魔蠢蠢欲动,只是还没开口就被一旁抱着炼丹炉的小天使一巴掌呼进了墙里,抠都抠不出来。 他叹了口气,只能窝在沙发上,掏出老爷子送的那本《异种族妖魔娘评鉴》,开始潜心研究异种族的构造。 猫耳,狐尾,蛇腰,鼻血…… 时间缓缓流逝。 在苏槐抵达骆城的第三天,曹怡终于敲开他的房门。红着脸看他鼓捣保温杯里几颗浮浮沉沉的枸杞,然后告诉他要注意身体,他们该出发了。 曹怡对书籍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执着与喜爱。 在发现苏槐经常捧着一本书看,还时不时伸手擦鼻血时,心里便满是好奇。 她问过苏槐为什么会流鼻血。 苏槐告诉她,他手里的是一本被诅咒过的上古神书,里面的知识都是禁忌,每多看一眼都会受到诅咒。 流鼻血便是诅咒带来的负面效果。 如果她想看可以借给她,但必须让家长陪同,以防受到诅咒身死。 曹怡信了,在成功借到那本书后,她沐浴更衣,焚香净手,并且还请来了她爹为她护法,虔诚地翻开了被苏槐特意用精制牛皮包起来的书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看了第一页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不信邪地翻了数十页。 诅咒生效了。 但父爱无疆,她的父亲替她承受了那份诅咒,快五十岁的老男人仰起脑袋,从鼻子里流下两道深红。 再然后,那本书便被她爹收缴,即便她再三言明了是借的朋友的,也足足扣押了一夜才还给苏槐。 曹怡不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父亲那天下午突然在骆城花高价寻了一批擅长临摹的画师…… 从骆城到腾云山的路程并不算短,若是一个普通人步行过去,估计至少也得花上半年多的时间。 所以,他们选择乘坐飞行妖兽。 曹家自己就有豢养的飞行妖兽,那是一种长着四只巨大羽翼的翼鸟,翼展可达三十米,背上用较轻的木材搭建了一栋小屋。 二阶妖兽——四翼途鹰。 曹家家主名叫曹阳,一个卡在凝神境巅峰,距离四阶蜕凡只有一步之遥的老男人。 与苏槐的亲爹苏正衡不同,曹阳是个负责任的好爹,对自己的大女儿跟小儿子都一视同仁,给了他们平等的父爱。 即便商会事务再多,也还是抽出时间亲自陪同女儿前往腾云山,再而后到皇都参加考核。 以便女儿通过考核时他能第一时间祝福,分享喜悦。若没通过,也能在女儿遭受挫折时悉心安慰,并带她回家。 苏槐很羡慕这种父爱。 毕竟他在原来的世界就是个孤儿,穿越到仙域后,苏正衡又偏心那个天赋上佳,早早被送到剑冢修行的弟弟,从未过多将目光放在他这个好大儿身上。 可说羡慕,其实又没那么羡慕。 因为就在刚刚,曹阳把曹怡赶进了房间里,自己则拿出一套茶具,泡了壶上好的龙井,与苏槐探讨那本受到了诅咒的古籍。 曹阳小声告诉苏槐,他年轻时不懂事,曾偷偷背着曹怡的母亲养了一只二阶的白色灵狐,养了好多年,梦想着有朝一日灵狐化为人形…… 报不报恩什么的都不要紧,主要是他有爱心,喜欢收养流浪的小动物。 直到后来,他知道了妖兽最低都要六阶才能化形,于是便伤心好久,把那只白狐送给了曹怡的母亲。 最终狐娘成为了他年少时最大的遗憾。 直到昨天,苏槐那本书满足了他对狐娘所有的幻想。 于是他打算去皇都问问,哪里有没有什么能帮助妖兽化形的丹药出售,即便倾家荡产…… 咳咳,在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还是可以试着偷偷买下一枚的。 苏槐对着他疯狂眨眼。 可惜这个中年老男人情商远不及他的女儿,不仅看不懂苏槐的暗示,还好心地问他是不是风太大,迷了眼。 苏槐只能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然后轻声告诉他:“曹叔,您回头。” 曹阳回头的第一眼便看到了自家站在门边似笑非笑的小棉袄,他虎躯一震,突然开口大声斥责苏槐。 他说苏槐年纪轻轻不学好,非要惦记什么狐娘猫女,端的不为人子! 苏槐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他这个甩锅之王甩了一辈子的锅,终于有一天成为了被别人甩锅的对象。 如果面前这人不是曹怡的亲爹,如果他是炎恕或者那个什么骆远河,他多少要给他两个大耳巴子让他清醒清醒。 可恶的炎恕,这个仇,我记下了! …… 还好,曹怡不是傻子,她站在那儿听完了自己老爹对青春的所有怀念,并且还拿一根笔全部记了下来。 一字千金是什么概念苏槐不知道。 但一纸千金却是他亲眼所见,一张不过记载着寥寥几行字的白纸,被曹怡卖出了一千两黄金的天价! 这笔钱如果拿到黑铁城,能买上足足五十个程小禾,苏槐可以想办法把她们打造成女仆军团,走出大炎国,称霸仙域…… 算了,程小禾连按个肩膀都不会按,称霸个屁的仙域。 还是老老实实地拿着她的宝贝扫帚继续扫地吧。 四翼途鹰只是二阶妖兽,但能被人抓来当坐骑,速度自然不会太慢,虽比不过某些空中霸主,日行两千里却也轻轻松松。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苏槐他们走的是低空,本就没有什么空中霸主存在。 再就是经过几代人摸索出的航线也安全无比,所以直到途鹰收拢翅膀停靠在腾云山山脚的小镇,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当然,损失了一千两黄金的曹阳除外。 腾云山。 从途鹰身上下来后,苏槐抬头望着这座前世来过无数次的仙山,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之色。 对于大部分资质平庸,囊中羞涩,却又不甘在底层安逸的人来说,腾云山就是仙域第一圣地! 这不是说腾云山有多强,倒不如说恰恰相反,腾云山虽然也勉强称得上一方仙宗,但其内最强者也不过区区仙王。 它之所以被称为第一圣地,是因为腾云山山巅的那块悟道碑。 悟道碑能提升资质,效果不强,因人而异,但终归是有。 这种资源在其他仙域大势力里面都是藏着掖着的好东西,非本宗弟子,甚至是非内门弟子都终生难得一见。 腾云山却恰恰相反,他们将悟道碑完全开放,不管是男女老幼,也不管是何方人士,甚至不管是不是人…… 只要会呼吸,天下芸芸众生都可在悟道碑下静坐参悟。 正是他们愿意给全天下所有人一丝逆天改命的机会,才会被那些从底层脱颖而出,以及还在苦苦挣扎的人称为第一圣地。 苏槐前几世自然也去过这处圣地。 只是,效果不佳。 也不知这一世有了那条银色小蛇的帮助,他又能在这里提升多少资质? 苏槐轻轻摩挲着指尖的衔尾蛇指环,指环上那两枚猩红的蛇眼闪烁不止,似乎随时都要变回小蛇狠狠地咬他一口…… 第16章 腾云山 [资质评估:二品下等灵根] [属性:无] 腾云山脚下,苏槐收回自己的手,看着测试天赋的石台亮起两道白色的纹路。 二品灵根,很低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拥有这种灵根的人穷极一生也无法跨过筑基期的门槛,成为凝神期修士。 更别说还是灵根中最辣鸡的无属性废根,这种灵根修炼出来的灵力就只是最普通的灵力,既没有火雷灵根的破坏力,也没有土水灵根的厚重。 可以说是……毫无特点。 跟腾云山汇聚的大部分人一样,都是平平无奇,却又不甘平凡的庸才。 “到你了。” 苏槐回头望向身后一脸震惊的曹怡,无奈地耸了耸肩。 “怎么,失望了?” “没有,只是有些好奇……” 失望是不可能失望的,眼前这个男人强到爆表,炎恕那种十八岁就修炼到三阶的天之骄子在他手里连一巴掌都顶不住。 曹怡甚至很多次怀疑她那近五十岁的老爹也挡不下那一巴掌…… 这样的狠人,本来就已经很强大了,天赋差点怎么了,他需要天赋吗!? 你看拥有六品金属性灵根的炎恕敢开口嘲笑他吗? 你让他试试? 怕是得试试就逝世。 曹怡慢步上前,等测试台上那两道白纹消散后,才伸出手摁在苏槐刚刚摁的那个位置。 她只觉得有一股温和的力量通过掌心流入经脉,在周身运转一圈后又通过掌心回到了测试台中。 紧接着,测试台便出现了四道水蓝色的波纹。 [资质评估:四品下等灵根] [属性:水] 测试台上的动静引来了一些修行者的目光,羡慕者有之,嫉妒者也不少。 四品灵根,在修行界中已经算是千里挑一的那种,拥有这种天赋还跑来腾云山跟他们这些普通人抢机缘? 怕不是高中生上小学校园装逼来了吧? 苏槐摸了摸下巴,笑道:“还不错。” “四品灵根,将来超越你爹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毕竟我爹在我身上用了那么多资源。”曹怡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如果这样都还不能超越他,就显得我有些无能了。”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登山吗?” “当然,不登山来这干嘛?” 腾云山共九万九千阶台阶,从山脚望去,只能看到山巅处高耸入云的云雾,以及时不时在云雾中隐现盘旋的苍鹰。 每过一百阶台阶,都有微弱的力量梳理登山者的血脉经络,每登一千阶台阶,都能迎来一次对身躯根骨的洗礼淬炼。 据说若是能登上山顶,便能脱胎换骨,从一介凡民蜕变成拥有大帝之资的天骄妖孽,可以一己之力镇压一个时代。 只不过千百年来,最强的攀登者也只上到九万四千阶台阶,而且还是一位大势力的嫡传,同时也是苏槐的仇人。 剑冢守墓人——李思道。 也就是前世那个偷偷蜗居在竹林里,被苏槐一把火点了房子,然后用两把冰刀把他噶了的可恶女人。 苏槐不确定登上九万四千阶台阶的李思道有没有镇压一个时代能力,但她有大帝之资是无法反驳的。 因为她真的是个仙帝。 但像李思道这种为了证明自己特意跑来冲刺腾云山记录的毕竟只是少数,冲完了记录也会立马离开,不做停留。 腾云山现如今的登山者,大多聚集在前三万阶台阶,三万阶以后的人数便开始呈现断崖式下跌。 “先生,要买一份登山手册吗?” 刚刚踏上台阶不久,一个身穿腾云山道袍的小童便带着一包裹的卷轴跑到苏槐面前,递给他一张油墨未干的黄纸。 “有了这份手册,登起山来事半功倍,它能提醒你在哪可以获得补给,在哪适合驻足悟道,在哪适合停下休息。 只要一枚灵石,很划算是不是?” 苏槐认识眼前的小道童,他是腾云山山主的幼徒,拥有很强的天赋,却偏偏天生逆骨,不爱修炼。 偷了山上用来绘符的黄纸,在上面瞎画乱写,然后跑到山脚来哄骗他们这些苦命的穷逼。 苏槐笑着点了点头,只是还没来得及去摸食指上的空间戒指,一旁的曹怡已经先从身上掏出两枚灵石,塞进小童的手里。 迎着苏槐的目光,她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说过一路上的消费我都包了的。” 苏槐叹了口气。 “又是一个可恶的富婆啊……” 待小道童一脸开心地离开,跑到另一处去寻找下一个受害者时,曹怡拿着手里的两张登山手册,细细打量起来。 悟道台,补给点,休憩点,甚至更加轻松的登山路线都有,看起来很权威。 不过等她下意识去看另一张时,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僵硬无比。 遭了!上当了! 两份手册,居然大部分内容都不一样。 苏槐哈哈大笑起来。 曹怡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手册是假的……” “当然知道,我又不像你一样傻。”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反而像是一副要自掏腰包买下的样子?” “两枚灵石而已,就当交个门票了。” 苏槐揣着手,迈步向上攀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腾云山这座圣地……五年之后便不复存在了。 葬星山脉暴动,一位妖尊突然毫无征兆地掀起兽潮,大炎国近四分之一的领土在短短半日内便被铺天盖地的妖兽淹没。 腾云山山主带着几乎全体弟子下山斩妖,护送凡俗民众撤离。 那一次兽潮只持续了不到三天,由一方人族巨擘亲自出面,接连斩杀四位妖王,才终于平息这场由妖族发起的浩劫。 只是,腾云山那些下山斩妖的门人弟子都再没有回到山门,包括腾云山主…… 昔日里充满欢声笑语的圣地仙宗,只余下数之不尽的灵牌,以及亘古不变的登山石阶,和不会说话的悟道碑。 从那以后,腾云山便名存实亡。 山主最疼爱的小徒弟也不再拿着胡乱涂画的登山手册到处骗人,而是拿着把竹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清扫着登山的石阶。 第17章 悟道碑 第两万五千阶台阶。 只有二品灵根的苏槐依旧游刃有余。 但拥有四品灵根的曹怡已经扶着石阶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每迈一步都像是承受着如山洪覆体般的巨大压力。 “还能坚持吗?” 苏槐伸手递给她一块崭新的棉质毛巾,这是他在骆城时出门采买的,一次性买了一捆。 作为一个活了九世的老男人,他早就脱离了闷头苦修的低级趣味,开始在稳扎稳打提升修为的同时享受生活。 类似此类能提高生活质量的小玩意在他空间戒指里比比皆是。 “我不行了……” 曹怡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发丝凌乱,把那张苍白秀美的脸埋进毛巾里,声音闷闷的。 “我指定是不行了…… 虽然拥有四品灵根,但是我修为太差了,只有炼体期后期实力,再往上也受不了持续增加的压力了。 你先上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在这里修炼一段时间就好。” “也好。” 看着曹怡寻了块台阶盘膝坐下后,苏槐便加快了登山的速度,完全无视了台阶赋予登山者的压力,健步如飞。 三万阶,四万阶,四万五千阶,五万阶…… 直到第六万阶台阶时,这个高度已经看不到多少人影了,偌大的空旷平台,只有一个肌肉虬扎的大汉。 这大汉身高两米出头,手臂比大腿还粗,满脸络腮胡,看起来就像牛爷爷跟牛战士的结合体…… 苏槐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苏淮。 “好!洒家真是好久没见到如此惊才绝艳的少年郎了!” “少年郎,你这般年纪,修为想来最多四品,但却能一路走到此处,想来定是灵根品级不低。 我人族,这是又出了一个九品灵根的绝世天骄么!? 你是哪个仙宗的传人?” 苏槐揣着手,一双黑眸与大汉对视,他从那看似憨厚浑浊的眼睛里窥见了一大片尸山血海。 这种人要么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要么是屠城劫掠的恶匪,无论哪一种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蔑视死亡之人。 “问别人问题之前,不应该先自报家门么?” 大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对着苏槐抱拳,道:“洒家柳沧澜,乃陨魔窟大荒城守将!” “平常汉子见了洒家都目光游离,偏偏你这少年郎不仅敢与洒家对视,还敢反问于我,倒是颇合洒家口味! 日后若是缺了历练之地,可以来大荒城寻我,洒家带你冲阵斩魔!” “陨魔窟……” 陨魔窟——与葬星山脉,泣鬼渊并列的仙域三大禁地之一。 葬星山脉是妖族地盘,早在千百年之前,就有传言说山脉核心之地有妖帝潜修,并且不止一尊。 但葬星山脉的妖帝毕竟只是传说,并没有人真的见过。 而同为禁地之一的陨魔窟,却早已被证实有魔帝存在! 陨魔窟的魔并不是形容词,而是一个名词,是仙域是最为残暴凶恶的生物。 无人知晓魔族从何而来。 七百年前,陨魔窟还只是一片灵石矿脉。 不知是哪一天,矿脉枯竭,挖出的矿洞突然涌出大量黑气,紧接着,无数形态各异的魔族便突然从黑雾中出现,摧毁着它们视线所及的一切仙域生命…… 后来,人族在陨魔窟修筑防线,派出大量强者镇守,才堪堪挡住魔族的脚步,将它们限制在陨魔窟周围。 知晓了大汉的身份,苏槐终于从衣袖里把手抽出来,对着大汉拱手回礼。 “黑铁城,苏槐。” “黑铁苏家!?” 大汉突然身体一顿,瞪大了双眼。 “苏长歌是你什么人?” “你认识我爷爷?” 苏槐发现大汉看他的眼神跟红绿灯一样迅速变幻,从敬佩,到畏惧,到可惜,再到理所当然…… 他眉头一颤,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可惜,大汉却恢复了一开始那副憨傻的模样,闭着嘴巴啥也不肯再说了。 草!谜语人能不能滚出仙域! 苏槐能惯着他吗?那必然不能。 他快步上前,大汉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想法,却不以为意。 一个天骄罢了,再强还能强过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六阶强者!? 年轻人气太盛了好吗?这不好,作为一个前辈,他柳沧澜刚好可以给这少年一个小小的教训,让他明白什么叫尊老爱幼。 于是,当苏槐走到他面前时,他灵力一转,突然就出手了。 啪的一个擒拿,果然不出所料,当场拿下,轻轻松松。 大汉被苏槐整个摁在地上,那张长满胡子的大脸与地面紧贴着,比苏槐大腿还粗的胳膊被反制在身后,浑身肌肉使不出半点力气。 “小样,区区六阶地仙境,还想跟本尊动手?是谁给你的勇气!?” “……” “说,你为什么会认识我爷爷!” “阿巴阿巴……” “不说是吧!?那就别怪我往你背上抹痒痒粉了!让你痒上三天三夜!” 大汉瞪大了眼睛。 你特么是陨魔窟出来的的魔鬼吧? 我一身肌肉,浑身上下唯独摸不到自己的呗,你偏偏就挑那儿下手呗? 往一个浑身肌肉的大汉背上抹痒痒粉,这特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大汉最后还是招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面对魔族,他自然可以悍不畏死,哪怕是仙域十大酷刑全给他上一遍他也不可能吭声。 说不定死后他的名字跟生平还能被刻在大荒城的忠义碑上,名流千古! 但如果因为在小辈面前卖关子被硬生生痒死了,还想名流千古?怕不是能成为大荒城守军用来逗孙子孙女的究极笑料。 听完大汉的坦白,苏槐并不满意。 因为大汉也知道的不多,只知晓苏长歌曾经是泣鬼渊的统帅,曾只身与泣鬼渊的鬼族激情厮杀,贴身肉搏…… 直到数年前中了埋伏,伤重不治……咳咳,保住了一条老命,告老还乡。 只是每年都还要接受一定的治疗,让人帮忙祛除体内的鬼气。 苏槐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离家前在老爷子院里看到的那位炼丹师。 想必那就是来为老爷子疗伤的,只不过技术似乎不太行,比自家富婆差远了。 苏槐亲眼看着他一顿操作猛如虎,把炉里的丹药炼成黑糊糊。 但那炼丹师似乎并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还特么搁那硬烧,苏槐一想,怕是这逼不想在自己一个小辈面前丢脸,于是情商很高的他并没有拆穿。 管中窥豹,能让这种不靠谱的炼丹师给自己疗伤,想必老爷子的修为也高不到哪里去。 听大汉的语气,老爷子比六阶高是一定的,有可能七阶,也有可能八阶。 撑死了八阶巅峰。 毕竟那张仙尊即可上榜的仙榜排名上并没有老爷子的名字。 他总不可能是什么隐藏的仙帝吧……哈哈,开什么玩笑!肯定……应该,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第18章 悟道碑的记忆 不必过多纠结于老爷子的过去,大不了到时回了黑铁城直接问他便是,作为老爷子的好大孙,他还能不告诉自己不成? 想通了这一点后,苏槐便一脸索然无味地松开了摁住柳沧澜的手。 柳沧澜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拍干净脸上的碎沙与尘土,再掰正被地面磕歪的下颌骨,用一副见鬼的眼神看着苏槐。 “苏家小……” “嗯?” 看着苏槐微微眯起的双眼,柳沧澜摆了摆手,讪讪一笑。 “苏槐,你这是什么实力,娘希匹的,老子居然连反抗一下都做不到? 至少得有七阶天仙境了吧? 真不知道你是吃什么长大的……” 苏槐撇了撇嘴,没回答柳沧澜的问题,而是抬起手摸向光滑的石壁。 第六万阶台阶,再往上一步压力都会瞬间增幅十倍。 苏槐虽有九阶修为,但毕竟他现在灵根等级太低,新成型的灵根也过于脆弱,承受不住更大的冲击。 若是再往上,极有可能跟一个久病体虚的老人突然狂炫一根千年人参一样,虚不受补的结果就是直接补死。 好在这里虽然不算顶层,却也已经能触碰到悟道碑的底部,对于他接下来的计划倒是没什么影响。 “小蛇?” 苏槐敲了敲手指上的指环。 “小蛇蛇?” 【叠词词,恶心心】 “……” 手上的指环动了动,再次化作那条银色的小蛇,盘在苏槐指间,抬起头不断吐着粉色的细小蛇信。 【靠近一点,让我碰到悟道碑】 “那我直接按上去了?” 【按吧】 “我真按了?” 【你无不无聊,烦不烦!一直说!】 【快按!】 苏槐嘴角微微扬起,右手置于黑褐色石壁上,一股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指间的小蛇眼底闪烁着红光,张开嘴巴,尖锐的蛇牙像是咬豆腐一样在石壁上留下两个细小的孔洞。 紧接着,一股磅礴的力量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从石碑的最深处奔涌而出,透过孔洞朝苏槐所在之处汇聚而来。 “草!” 理智?你让我怎么理智!? 都说了虚不受补,苏槐察觉到这一幕瞬间就脸色一白,小手一抖差点拔腿就跑。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别动!】 那股巨大的能量并未撑爆苏槐的身体,银色的小蛇张嘴堵住了孔洞,将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能量都吸收走了。 而剩下的那一丢丢刚好是苏槐体内那株幼嫩的灵根目前所能承受的极限。 伴随着能量入体,苏槐身躯一颤,灵魂飘飘忽忽,仿佛被送上了云端。 与此同时,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也随着能量一同灌入他的识海之中…… 一座孤岛,一张小亭。 四个少年,三男一女围坐在小亭之内推杯换盏,畅谈人生。 三分醉意七分真情,四人在亭中约定,往后每五年一聚,共赴仙道绝巅! 第一个五年,四人齐至,其中一男一女已然日久生情,结为夫妇,受到其余两人的控诉与祝福。 第二个五年,却只来了三人。 仙道本就逆天而行,与人争,与妖争,与魔争,与万物争,中途陨落虽让亲友悲痛,却也无可奈何。 第三个五年后,那对夫妇所在城池遭到了一尊强大魔物的袭击。 漆黑的劫火淹没了一切,弱小的人族如蝼蚁般葬身火海,灾厄中响起魔物的嘶嚎,一双巨大的羊角鼎力苍穹。 作为城池中最强大的几位修士之一,那对夫妇为了掩护更多人撤离,不得不与其余几位强者挺身而出,面对那如神祗般可怖的怪物…… 第四个五年,大雪纷扬,湖心凉亭中摆了四个酒杯,但却仅余一人独酌。 昔日的少年已经褪去了青涩,二十年的时光冲刷让俊朗的脸庞长满胡茬,原本充满书生气的少年此刻已然满身伤疤。 一场大醉,他望着平静的湖面哈哈大笑,对着空荡荡的座位叙述这五年来自己所遇到的趣闻,闯荡的秘境。 他说自己喜欢上一个女子,可那女子只是凡俗人家,有个温馨而平凡的家,脸上永远带着无忧无虑的笑。 他不忍破坏那份平凡,修行者,尤其是他所处世界的修行者,实力强大,受人尊敬,可身上却也背负着庇立一方的职责。 他随时都可能会死,也许是下一个五年,也许就是明天…… 翌日一早,湖中凉亭已空无一人,昨夜的喧嚣仿佛只是一场恍惚的梦。 只是那张四人曾意气风发地许下约定,围坐谈笑的小桌上刻着一行小字。 “君埋泉下泥销骨” “我寄人间雪满头……” 最后一人果然也没等来下一个五年。 那是一场恢宏壮丽的战争,他赤着上身,手托一面漆黑石碑凌空踏立,他的周身不断闪动着火焰与雷光。 而在他对面,长着羊角的巨大魔物鼎立云霄,一眼望不到边的漆黑大手,近千米高的狰狞身躯让人绝望。 昔日斩杀那对夫妇的魔物,在短短十年内已然成为了真正的神祗。 身后的城池内生活着数百万民众,魔物围城,断掉了所有的生路,他们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撤离。 绝望,肆意弥漫。 城池内的修行者们一个接一个凌空而起,在魔物面前,他们甚至连投降或者求饶的余地都没有,逃不了,就只能死。 在那个世界,修行者死在凡人身后是一种耻辱,死于庇护凡民,则是荣耀。 托着石碑的男子须发张扬,雷光不断从他身上飙射而出,在那头羊角魔物身上留下穿刺与焦黑的痕迹。 但足以摧山裂海的攻击,经过甲壳的层层削弱,斩击在那头魔物身上时却只是让他稍稍顿住身躯,最多发出一声嘶吼。 战斗持续很很久。 一位位修行者摒弃生死,红着眼睛将体内的力量尽数宣泄,当力量耗尽,便鼓动身躯,冲向魔物最密集的区域,绽出一朵绚烂的烟火。 这种悍不畏死的阻击确实拖住了一些时间。 城内的民众,悍不畏死的拿着家里的铁具与兵器,打算试着拉一个下水。 畏惧死亡的则是自备无痛感的毒药,亦或躲进自认为偏僻的角落,漆黑的地窖,祈祷能逃过一劫。 终于,修行者们的体力开始透支。 那个手中托着石碑的男子喘着粗气,突然回过头望向城中的花店。 他没有看到自己内心暗自喜欢的那个女孩,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 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被调动起来,凝聚而出的光刃刺向的却不是那魔物的双眼,而是他自己的眉心…… 在那里,一颗紫色的雷晶闪耀着璀璨的光芒,裹挟着他的身躯冲向那尊羊角魔物的怀抱。 轰隆—— 烟火璀璨,生机消逝。 男子手中托着的石碑也随之碎裂,遁向深海,坠入苍穹…… 第19章 奔驰才能上树 在石壁旁静立的苏槐睁开双眼,他看着眼前黑褐色的山壁,眸中还倒映着那场大战,成片的尸山血海。 腾云山的悟道碑,便是记忆中那位男子手中托着的那块石碑。 虽只是那石碑溅射出的一角碎片,却也蕴含着那位男子生前的些许力量,不断滋养着后来者的经脉骨血。 只是……记忆中的那个世界究竟是千万年前的仙域,还是真实存在的另一界呢? 若是古时候的仙域,那为何现在没有留存下关于那些魔物的记载? 记忆中的那个世界似乎遍布着强大的妖魔,人族似乎很孱弱,只能建立起一个个偏僻的城池,靠坚固的石墙与修行者的庇护苟延残喘。 而仙域…… 除了未知的深海,大部分地区都是人族的天下,魔族被挡在陨魔窟,鬼族被镇在泣鬼渊,而妖族…… 妖族唯一的乐土便是葬星山脉深处。 其余地域大部分妖兽都处于弱势,被人族当做修炼材料猎杀。 【不是这里】 “嗯……嗯?” 【你刚刚看到的,不是这里】 “你知道?” 苏槐挡住身后柳沧澜的视线,利用意识与指间缠绕的银色小蛇对话。 “其实我也比较倾向于那是另一个世界,而且看样子那个世界的人族很惨。” “但我感觉那里的修士都很强大,那个托着石碑的看起来比我强了很多,甚至感觉他即便在仙帝里面也算顶尖了。” “至少比李思道强很多!” “莫不是个仙帝巅峰?” 【你就当是这样吧】 “???” “什么叫我就当是这样,你把话说清楚啊!谜语蛇不得好死你知道么?” “说话说一半的人都该被撕烂嘴。” 【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你只需谨记……】 【悟道碑的主人不算特别强】 【你若安下心来修炼,把天赋潜力提上去,很快就能超过他】 “那你倒是给个标准,到底得多少分才算合格?” 【至少……两样都达到10分】 【拥有权能,拿到钥匙】 【船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苏槐撇了撇嘴,他倒是想跟刚刚对付那个大汉一样,把小蛇摁在地上摩擦,逼它把知道的一切都吐露出来。 但不可能啊,他又打不过这条蛇。 回忆起在山洞里那种被抽空力量的感觉,苏槐就感到一阵心悸,这条比手指还细的蛇极有可能跟刚刚那片记忆力的羊角魔神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他喵的,也不知道这破蛇是公是母,如果是公的,等自己强大了就抓起来丢进酒瓶子里泡酒,如果是母的,嘿…… 【你又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小蛇猩红的蛇瞳瞪了他一眼,紧接着张开小嘴,两颗尖牙狠狠地扎进他中指的肉里,疼的他龇牙咧嘴。 不过已经知道小蛇这是在干嘛的苏槐并没有反抗。 细心感受一番,果然有一股精纯的能量从蛇牙里流入他的四肢百骸。 相比于悟道碑里那股狂暴的潮汐瀑布,这股能量就只是一道无声无息的溪流,以一种最温和的手段持续不断地给苏槐的灵根输送营养。 这种方法既能保证不对灵根造成冲击,又能最大限度地提高灵根的品级。 苏槐默默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妈的,对你这么好的蛇,你居然想拿它去泡酒!? 真畜生啊苏槐! 罚你一个月不准吃饭! 与上一次吸收药人的精华,凝聚出二品无色灵根不同 这次苏槐的灵根足足从二品下等提升到了四品上等,直接跨过了三品到四品的分界线……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所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便是如此,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凭空捏出一个劣质灵根并不算什么难事 真正难的是如何悉心滋养它,并且在它的基础上再添砖加瓦,让它更进一步。 苏槐就这样在山壁前紧闭着双眼站立,腾云山内有阵法相护,登山者不能相互攻击,所以他也不怕受到柳沧澜打扰。 直到灵根趋近饱和,无法再容纳更多能量,小蛇才停止灌输,然后将剩余的能量纳入己身 苏槐也睁开双眼,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容,现如今即便抛开修为不谈,苏槐也大小能称自己一声小天才了。 要知道即便是他爹苏正衡,辣个眼高于顶,看不上苏槐这个大儿子的男人,灵根品级也不敢堪堪达到四品中等。 若是下次回家苏正衡再说他是废物,苏槐就可以虎躯一震,亮出自己的四品上等灵根,然后嘴角一歪 三年之期已到,我苏家大少已逆袭归来!苏正衡,敢骂我是废物,你又算什么品种的玛卡巴卡!? 这苏家有眼无珠,不待也罢! 届时苏家众长老必定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然后直呼恐怖如斯…… 咳,再想想还是算了。 他毕竟不是赘婿,再者也怕自己嘴角还没来得及歪,就被老爷子撕烂了嘴…… 苏槐举起手伸了个懒腰,周身骨骼便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这证明他在山壁前待的时日确实不短了。 环顾四周,柳沧澜那个满身肌肉的糙汉子已经离开了,地面上用石头压着一张白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地址,邀请苏槐去大荒城做客。 苏槐将那张纸随便折了几下塞进空间戒指,而后抬起头望了一眼云雾飘渺的山巅,才重新垂下眸子朝山脚走去。 …… 距离几人来到腾云山已经过去了十九天。 这十九天里,曹怡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又往前挪了一段距离,由第两万五千台阶,爬升到了第两万八千阶台阶 她的天赋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提升,但经脉却被淬炼的更加宽广坚韧,实力也有所提升,成功从炼体境界突破到二阶筑基,她心里对于腾云山一行已经颇为满意。 如今还停留在台阶上未曾离去,也只是在等更高处还未下来的苏槐罢了。 下山容易上山难; 从醒转过来再到抵达第两万八千阶台阶,苏槐一路健步如飞,几乎在山道上跑出了残影。 即便是遇到转角拐弯处也不减速,硬是用自己的双脚跑出了ae86的感觉,距离排水渠过弯就只差一个排水渠了。 只是在曹怡不远处停下来时,苏槐才恍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急忙把刚刚那种在开ae86的想法甩出脑海 妈的,正经人谁喜欢开那种破车,反正苏槐不开,要开也是开奔驰! 毕竟ae86只能上山,奔驰才能上树啊! “苏槐!我在这儿!” 曹怡朝他挥了挥手,一路小跑过来。 “你终于下来了!再晚几天说不定我们就要错过皇都盛会了!” 她早就看到了这个从山上奔掠而下的风一样的男子,半个多月未见,这个男人的气息愈发沉稳凝练且迷人 修为也愈发深不可测了…… 第20章 皇都 大炎国——皇都。 说是皇都盛会,其实只是那些仙门势力对新弟子的初选。 通过的条件很宽松,三品以上的灵根,以及较好的心性,再加上能对得上负责考核的考核长老眼缘。 预选过后,合格的考核者才能跟随自己心仪的宗门长老,回到宗门驻地进行真正的考核,过则入宗,不过则遣返。 而这场在皇都举办的盛会,其实是由大炎国皇室牵头,用以让国境内那些有希望进入仙门势力的天才互相结识,顺便对家乡多出一点归属感的团建活动。 起码以后万一飞黄腾达了,不要忘记自己是个大炎国人,在大炎国遇到灾难时能出手拉自己家乡一把。 苏槐跟曹怡算是来的比较晚的那一批,踩着仙宗考核长老降临前夜点抵达皇都。 一路风尘仆仆,自然没有什么闲心与那些所谓的大炎天骄结识,直接回到曹怡安排的房间,倒头就睡。 曹家商会在大炎国境内名气不小,在各个重城都有分行,生意做大了,各种人脉牵扯便繁琐地吓人。 因此曹阳这个会长刚抵达帝都,便被一些大城的城主拉出去喝酒聚会,曹怡这个商会未来的继承人也不得空闲。 她需要先熟记各个城池的情况,起码也得让那些城主对她有个大概的印象。 如此,万一将来仙道走不通,她心灰意冷回到家后才能顺利继承亿万家产…… 抵达皇都时才过午时不久,睡了一下午的苏槐到了晚上,倒是没有了丝毫困意。 于是他通过窗台几个起跃,从房中爬上屋顶,也不嫌弃砖瓦上的灰尘,直接抱着后脑勺躺了下来。 躺在屋顶仰望星空 是他前世最喜欢干的事。 那时的他因为灵根太次,修为也不高,并没有通过仙宗的考核,只能在衍月仙山山脚下盖了个两层小屋。 小屋的屋顶被他做成了一个巨大的露台,露台上摆满了各种用于炼丹的器材与材料,唯有角落里放着一张小小的躺椅。 有时候富婆炼丹练累了,或者失败了,就会一路小跑着扑到他怀里求安慰,然后跟他一起赖在那张躺椅上看星星。 两个人会小声争论天上的星象预示着什么,没学习过观星占卜的苏槐只会瞎扯淡,来来去去就是一句: “今晚的火星很亮。” 富婆问他:“火星是什么?” 苏槐沉默,然后答曰:“会喷火的星星。” 富婆比他知识更加渊博,懂的事情也比他多得多,但每一次争论都是他赢。 没别的,每次说不过了,苏槐就会箍着富婆的腰,然后趴在她耳边轻轻哈气,实在不行就直接a上去,堵住她的嘴。 无耻,但每次都有效。 亲完以后,富婆便只会窝在他怀里哼哼唧唧,然后赞同他提出的一切谬论。 比如什么大陆是方的,仙域早就被蜥蜴人占领,2012世界末日,小怪兽顿顿都要吃四五只奥特曼…… 那时岁月静好,丹炉,摇椅,星空,屋顶上的一切都是富婆的。 只有富婆是他的。 只是,富婆似乎很迷恋他的怀抱,看不了多久星星就会悄悄睡着…… 嘎吱—— 木制的门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用久了便会自带防盗系统,无论谁打开了它,都会发出刺耳的嗡鸣。 一道纤瘦的身影从苏槐刚刚攀爬的地方跃上屋顶,穿着一身华丽的紫色礼服,在苏槐身旁躺下,与他一起望向星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曹怡脸庞因为酒精的缘故显得红润异常,对他翻了个白眼:“我房间就在你楼上,你刚刚上来的时候路过我的阳台,留下的脚印太明显了……” “靠!我鞋那么干净都还能留下脚印,你家客栈的保洁都这么尽职么,连个阳台都擦的那么干净?” 曹怡撇了撇嘴,没理他。 此刻已渐入深秋,晚风带着一丝寒意,她拢了拢身上单薄的礼服,望着苏槐那件宽大的黑袍。 苏槐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眨巴眨巴眼。 “你很冷吗?” “嗯,我这件这礼服是丝绸所制,好看是好看,就是不怎么抗冻。” “确实,我也挺冷的。” “……” “这个时候作为一个有风度的男人,你应该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我穿。” “哦,那我没有风度。” “???” 曹怡叹了口气:“苏槐,你这样的人肯定找不到女朋友,要打一辈子光棍。” 苏槐提高了音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有个人,一直在衍月仙宗等我。” “你特么连件衣服都舍不得给女孩子穿,这么抠门的男人哪有人会喜欢!” “我也冷啊!”苏槐气愤地掀开外衣。“来,有本事你就钻进来一起穿。” “那我钻了?” “你来!” “我真钻了?” “钻!” 曹怡咬着嘴唇,撑起身子往苏槐怀里钻去,但迎接她的却并不是温暖的怀抱,而是一件空荡荡的衣袍。 脱掉外套的苏槐已经站起身,把那件袍子丢在曹怡脸上,骂骂咧咧:“妈的让你钻你还真钻,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曹怡瞥他一眼:“我就知道你会怂。” “怂!?” “开什么玩笑,我苏槐会怂?我超勇的好不好!” “要是不怂你刚刚躲什么。” “我是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让你待会痛的嗷嗷叫。” “为什么我要嗷嗷叫?” “大人的事你少打听。” “可恶,苏槐,我明明比你大几个月!” 曹怡突然顿了顿,似乎想明白了苏槐刚刚的话,被夜色遮掩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红霞:“呸,你也就只会嘴浪了,其实身体虚的要命,是不行的吧?” “我靠,曹怡,你在质疑我!?” “没错,我就是在质疑你,想不让我质疑,那你证明给我看啊。” 苏槐咬牙切齿:“你信不信我让你爹在九个月后的今天就抱上大胖外孙!?” “光说不做假把式!” “有本事你来啊,我房间就在下面,你敢去吗?来,让我的床单开满梅花。” …… “下次一定……” 苏槐灰头土脸地溜走了。 他素来便是个嘴强王者,英俊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闷骚的心。 从小到大,苏府里没哪个好看的女仆没被他用言语调戏过,所以苏家大少爷天赋不好还是个渣男的谣言才会在黑铁城传的沸沸扬扬。 以至于他堂堂苏家大少,黑铁城最帅的男人,院子里除了一个被生活所迫的程小禾外,竟再无其他女仆…… 但苍天可鉴,至少这一世,迄今为止他还只是个雏儿。 唯一有过肢体接触的异性也只有程小禾,以及她家那个欠揍的熊孩子程小苗。 并且,他们之间做过的最逾越的行为也只是捏捏脸罢了。 跟大多数男人一样,苏槐有一颗浪荡的心,却没有浪荡的勇气。 若有渣男十成功力的一半,程小禾早就被他威逼利诱,吃干抹净,然后在寒冬腊月丢出苏府了。 没想到现在渣男心境没练成,嘴上功夫居然也浪不过别人了!? 妈的,这样以后还怎么当渣男,怎么狠下心来独断万古!? 还得虚心向资本家学习啊…… 苏槐的离去让屋顶重新变得冷清。 曹怡抱着那件衣服,坐在屋顶晃了晃脑袋,今晚之所以如此大胆,主要还是在骆城当了太久的乖乖女。 作为曹家长女,她为人处事,一言一行都必须注意分寸,从小熟读情商,让每一个人都喜欢未必就不是一种悲哀。 所以在接触到苏槐这个实力强劲,身上充满谜团,性格却像个市井流氓的奇葩之后,才会在不经意间露出本来面目。 再加上今天确实喝了不少的酒。 苏槐肯定能闻到她身上的酒气。 所以她无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可以当做酒后失言,第二天醒了就能赖账。 只是,把脸埋进那件黑袍后,曹怡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本以为自己的身体以后能成为她手中最大的一份筹码,却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特么白给别人都不要…… 第21章 仙宗 仙域势力大概分为四种。 第一种为超然势力,宗门内有仙帝或者两位以上的仙尊坐镇,即可称为超然势力,这种势力不多,整个仙域也只有四个。 衍月仙宗,天寒宫,剑冢,以及实力最为强劲的道天神朝。 超然势力之下,便是拥有一位仙尊,或者三位以上仙王坐镇的一等势力,其中代表为天机阁,禅山等 再其次,便是以腾云山为代表的普通仙宗,只要拥有仙王坐镇,便能称为仙宗。 其余剩下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仙道山门,便被统一划分为不入流势力。 这些势力没有多少抵御风险的能力,随便一次兽潮就有可能让全军覆没,在危机四伏的仙域,类似此类不入流的势力是更迭最快的…… 什么? 你说最强者只有五阶的大炎王朝? 大炎王朝只是俗世王朝,算个屁的仙门势力。 之所以王朝能久盛不衰,那是因为所有的王朝都是受尊天神朝诏令,维持俗世秩序的工具罢了。 除了同为超然势力,有仙帝坐镇的那几个势力外,没有哪个仙门势力敢不给尊天神朝面子,去扰乱俗世王朝的秩序。 即便是前世修为只有仙尊初阶,但真实实力却已经接近仙尊境无敌的苏槐,也不敢去招惹一位真正的仙帝。 否则,下场便只有……哦,招惹仙帝的下场苏槐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啊?那没事了…… 嗯,今天又是想推平剑冢的一天。 …… 皇都广场,是整个大炎国最大的演武场,同时也是整个大炎国最大的擂台。 但今天,这里没有军队演练,也没有热血搏杀,汇聚于此的,是大炎国皇室千千万万憧憬仙道的天才。 对于大多数少年来说,皇都盛会,是他们人生中唯一一个能近距离接触到那些顶级仙门的机会。 因为仙门势力,特别是强大的仙门势力都喜欢在深山密林,亦或各种危机四伏的特殊秘境内安家落户。 例如天寒宫就坐落于极寒之地的大雪山上,为了让宗门弟子得到锻炼,他们纵容各种妖兽魔怪在雪山脚下肆意繁衍,早已形成了庞大的聚落。 修为低的非天寒宫弟子想去天寒宫,还没走到山脚估计就得成为雪妖的口粮。 再比如衍月仙宗,这个仙门更绝,直接建在沉月谷上! 而沉月谷以“谷”为名,实际上却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巨大深湖。 传说湖里还有神秘的妖尊盘踞。 先不说妖尊的事是不是真的,单就湖里那些凶残的水属性妖兽,就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了的…… 而衍月仙宗,恰巧就处于这片湖泊的湖心小岛上。 没有高手保护还想上岛?试试就逝世!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直接跑到山门所在之处去寻仙问道啊? 当然,对于这种情况,几大仙门势力高层自己心里也有逼数,所以他们才在商议过后,决定每隔一段时间便派出门内长老,到仙域各地去招收弟子。 为了避免发现好苗子互相争夺,连招收弟子的过程都是全公开的。 选个好日子,让俗世王朝下发通知,然后众多仙门长老排排坐,汇聚而来的天骄想去哪,就站到哪个仙门势力的队伍里。 然后再由长老筛选一遍,最后留下的便得到了进入仙宗修行的机会,到各自仙山上去进行最后的考核。 “喂,苏槐,你紧张吗?” “……” “我紧张个屁。” “也是,你实力又强,天赋又……嗯?不对!” 曹怡压低了声音:“苏槐,你天赋好像不太符合衍月仙宗的招收标准。 他们要求新弟子的灵根至少得是三品高级,可是你好像才二品……” “怕什么。” 曹怡咽了口唾沫,说道:“你不会真的打算直接把那位长老拖到小巷子里打一顿吧……” 苏槐瞪大了眼睛看向曹怡: “你这人……怎的如此粗鲁! 我一个阳光开朗的三好小青年,在你口中怎么就变成了欺负老人的暴徒!?” 曹怡扭过头:“阳光开朗!?可你大半个月前才在骆城外埋了一个七旬老人。” 苏槐冷笑一声:“呵呵,坑是你刨的,土是你填的,什么时候成我埋的了?” 曹怡听完大惊失色,仔细一想居然真的是这样,那天晚上的活好像确实都是自己干的,苏槐一直揣着手在旁边摆烂摸鱼。 看着她一个女孩挥汗如雨,他居然一动不动,着实是……不当人子! 最重要的是……我曹怡居然莫名其妙地就背上了一个滔天大锅! 她咬着牙:“是我埋的,我认了,但人是你杀的总无可否认了吧!?” “放屁!那老头脸上都长蘑菇了,一看就是熬夜猝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你是不是那老头的家属,想故意栽赃我,然后讹我的钱!” “……” “苏槐,你真不要脸……” “谢谢夸奖。” 二人正缩在队伍最后排小声互怼,苏槐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出于条件反射,他下意识就是一个背摔…… 紧接着,就看到了躺在地上一脸懵逼,右手已经脱臼的骆远河。 他的眼里黯淡无光,看着空荡荡的天空,看似在思索人生最深奥的秘密,实则是在生死间徘徊,看到都是走马灯。 不久前病逝的爷爷正在天上微笑着朝他招手…… “咦?骆远河,你怎么在这?” 曹怡眨了眨眼,不知从哪掏出一根树枝,捅了捅骆远河那张僵硬的脸。 骆远河嘴角抽了抽。 眼底恢复一丝光亮,痛感涌入大脑,他伸手捂住脱臼的胳膊,总算体会到了当初炎恕挨那一巴掌时的感觉。 这酸爽,简直超乎想象…… 他偏过头,看向苏槐的目光中充满了幽怨。 我特么就跟你打个招呼,你反手就是一个背摔? 这合适吗!? 得亏你丫手里没拿着刀啊…… 苏槐也知道自己前世摸爬滚打那么久留下的后遗症过于敏感,只能对他抱歉一笑,然后弯腰将他扶起。 “抱歉,骆兄,我没想到是你……” 骆远河苏醒后,曹怡又恢复了那副端庄温婉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拿树枝戳别人脸的女孩不是她一般: “骆大哥,你不是应该跟三皇子他们在一起吗?三皇子他们呢?” “他们回天寒宫了。” 骆远河捏住自己脱臼的胳膊,咔嚓一拧,自己复位,然后又活动了两下,才继续说道:“炎兄本就是天寒宫弟子,还是某位峰主的亲传。 司徒小姐又是内定,根本不需要参加这种繁琐的考核。 所以在半个月前,他们就已经启程回天寒宫了。” “那你也该到天寒宫的队伍里去,为何跑来了衍月仙宗的队列?” 骆远河叹了口气:“说实话,我跟炎兄始终有一层身份差距在。 他是皇子,我是臣子,若真去了天寒宫,他便是亲传,我只是外门,这层隔阂会更大,做不了什么真朋友的。 与其受人恩惠去那儿给别人当小弟,还不如另选一个势力自己努力试试看。” 骆远河能说出这番话,倒是让苏槐对他高看了几分。 当然,不排除这逼有在瞎编的嫌疑,他之所以弃“寒”投“月”,也有可能是因为听了苏槐之前的话,通过查阅资料后发现衍月仙宗美女更多。 但无论是哪一种,苏槐都觉得应该给他点个赞。 不管你是谁,以后我们就是有福我享,有难汝当的同门好兄弟了! …… 排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队。 就在苏槐快用大忽悠之术让骆远河相信他是来自赛博坦星球的超级赛亚人时,终于轮到了他们与长老面试的时刻。 第22章 逐光花种子 大炎国皇家广场。 最前方的座位一字排开,二十二个座位,分别坐着二十二个不同势力派出的长老。 尊天神朝是一个家族势力,不收外人。 剑冢则是由护道长老亲自入世游历,寻觅拥有剑道天赋的孩童,从不收庸人。 因此,这二十二个席位,除了衍月仙宗与天寒宫外,剩下的都是一些距离大炎王朝较近的一等势力,或者其他一些更小的仙门道宗。 宗门势力不如人,在这种招收门人弟子的时候就注定要被压一头,捡些别人不要的苗子…… 然后大宗门因为后辈强劲愈加强大,小宗门则因为后继无力依旧只能苦苦挣扎。这是一个无解的循环。 “四品上等灵根,无属性……” 衍月仙宗的长老抬头看了苏槐一眼,犹豫一瞬后还是抬手在他的资料上盖了个表示合格的红印。 无属性灵根……就没出过什么强者。 但看这少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左右不过一个考核资格,给也就给了。 “考核者苏槐,恭喜你通过初选,拥有前往衍月仙宗的资格,且在一旁等候片刻。” “嗯,多谢长老。” 苏槐揣着手退到一旁。 在他之前,曹怡已经凭借四品水属性灵根通过了考核,剩下的只有后来从天寒宫队伍里“叛变”过来,排队伍末尾的骆远河。 “骆远河……四品上等灵根,风属性。” “不错,恭喜你,通过初选。” 收起桌面上最后一张资料,这位年近六旬的长老喝了口水,看向衍月仙宗“招生处”留下的十一个弟子,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诸位!” “老夫姓郝,乃是衍月仙宗外门长老。 首先,再次恭贺诸位通过预选! 此次预选会,大炎国境内向我宗递交资料,前来参加这场初选的适龄人共有五千四百余。 最后,只留下尔等十一位参选者。” “老夫知道,诸位在自己的家乡都是小有名气的天骄才子,自有心中傲气。 当然,能从这五千余名同龄少年中脱颖而出,也已经证明了你们确非庸人。 但作为一个前辈,作为一个过来人,老夫还是想提醒一声诸位—— 仙域很大! 大炎王朝终究只是个偏居一隅的弹丸小国,像这样的俗世王朝在整个仙域并不少,甚至可以说是多如牛毛!” “按以往的经验来看,与诸位一样通过预选,前往参与仙宗考核的天才子弟数量将逾十万之众! 而这十万天才中,能真正入门修行的,不会超过五百……” 十一个少年大多抿着嘴巴低下头颅。 即便是曹怡,脸上也罕见地出现了一抹凝重之意。 三品灵根便算有资格参加考核,但根据衍月仙宗往年的考核数据来看,其实四品灵根也就堪堪只到仙宗正式考核的平均标准。 她修为不高,通过正式考核的几率……很小。 心里有这种担忧的并不止她一个。 郝长老让这十一个少年自己思考了一会儿,才抬高声音再次开口。 他说道:“机遇向来与风险并存,往年参与我宗考核,最后却黯然失败的人并不少。 而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宗的规矩是:与考核者,即便失败,也要在沉月谷内呆够三年才被允许回乡。 考核利弊老夫已提前与尔等说明。 以尔等的天赋,若是现在放弃仙宗考核,想必其他对弟子要求较为宽松的仙门势力会对你们扫榻相迎。 但如果选择参与我宗考核,上路之后,可就没有回头箭了……” 十一位少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衍月仙宗的规矩他们早已知晓,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风险确实大, 但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郝长老又等了一会儿,见无人退出,便轻笑一声。 轻声道:“既然无人退出,那便散去,与家中父母亲朋道别吧,明日卯时三刻在此集合,过时不候。” 少年们尽皆散去,无论最后的考核成功与否,他们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回家与父母相见了。 女儿能通过预选,曹阳心里很高兴,但脸上的不舍也无法掩饰,毕竟自己的心头宝从小到大从未离开骆城,这第一次远行,便是最少三年才能再见。 曹怡心头也有些不舍。 在这最后一天,她决定好好陪陪自己这不着调的老爹。 于是,没有亲友相送的苏槐只能跟骆远河一起,在大炎国皇都瞎逛。 骆远河提议去青楼放松,毕竟在衍月仙宗里可没有这种娱乐产业,一入仙门深似海,从此歌姬是路人呐…… 这个决定被苏槐否决了,也许对于骆远河来说衍月仙宗就是他禁欲的开始。 但对苏槐,苏某人来说,衍月仙宗可是名副其实的乐土!是他放飞自我,从男孩蜕变成男人的神圣之地啊! 同时,苏槐也不是那种以势压人的独裁者,所以他提出要跟骆远河石头剪刀布,谁赢了就听谁的。 “骆兄,你要出什么?” 骆远河一愣,瞪大了眼睛。 “我,我能不说吗……” “可以,但我想出剪刀。” “……” “来,准备,一二三,石头剪刀布!” 苏槐果然是说到做到的男人,说出剪刀就出剪刀,但他低头看了一眼骆远河的手,然后抬起视线凝视着他的双眼。 骆远河浑身一颤,紧握着的拳头一根一根地松开,从石头变成了布…… “好兄弟!我赢了!” “走吧,跟我来。” 骆远河抬头望望天空,长叹一口气。 苏槐……他真的,我哭死。 他明明可以直接独裁,还非得跟我搞民主猜拳,这个逼简直太温柔了…… 一天时间,两个大男人钻进皇城商会之中,在苏槐的带领下买了几年份的调味料,空间戒指里堆满了各种生活用品。 骆远河怀疑苏槐根本不是去修行的,他分明是打算去衍月仙宗享受生活…… 最让人奇怪的是,这个逼最后带着他跑遍了大半个皇都,只是为了买几袋逐光花的种子。 逐光花并不是什么灵药,只是普通的观赏花,甚至这种花在观赏花里都算低等。 因为生命力过于顽强,有阳光就能活,缺少了其余鲜花的那种娇弱,逐光花向来被富豪与贵族们视作“低贱的杂草”。 所以苏槐买这么一堆杂草种子干嘛? 骆远河很好奇,但他不敢问。 跑了一天,回去的时候苏槐屁事没有,但骆远河却是扶着腰的。 在曹怡一脸震惊的神色中,他连曹阳斥巨资请人做的送别晚宴都没吃,回房间倒头就睡。 一夜无话…… 第23章 远行 卯时三刻,放在地球上就是早上五点四十五。 这个时间点天刚刚亮,报时的鸡精神无比,站在篱笆上对着太阳放声大叫,被生活所迫的鸡则还裹着被子疲惫不堪。 远行,自然是没有人会迟到的。 郝长老清点人数后,便带着众人上了一艘十来米长的小型飞舟。 飞舟没有帆,只跟飞机一样在两侧延伸出巨大的翼展,大概也是借由鸟类飞行的灵感创造出来的飞行工具。 嗯,看样子还是外置发动机的那种。 一只强壮的五阶飞龙身上披挂着粗大的缰绳,在飞舟前端打着响鼻。 骆远河躺了一夜,昨日的腰酸背痛已经得到缓解,此时倚靠在飞舟甲板上,看着那头飞龙啧啧称奇。 “大势力就是大势力啊!” “五阶强者,在大炎国已经是一国之君,但放在衍月仙宗却只能用来拉车……” 曹怡缓缓放下跟老爹挥别的手,扭过头送了他一个白眼。 “炎皇陛下听到你的感慨一定会很高兴,高兴到当场找你爹单挑。” “咳,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郝长老一声令下,飞龙低吼一声,振翅而上,汹涌的气流将地面吹的沙尘四起,缰绳绷紧,飞舟在龙的拉力下缓缓升空。 地面上的建筑很快就变得渺小,秀丽河山,恢宏皇城尽收眼底。 曹怡神情又变得低落起来,跟一离家就化身脱缰野马的男孩比,女孩的恋家情结总是要更严重一些的。 骆远河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安慰。 他轻轻碰了碰旁边的苏槐,却只换来一声微不可察的矫情。 苏槐在空间戒指里翻出几张细软的纸巾,啪的一声糊在曹怡头上。 “想哭就哭吧!哭大声点。” “???” 曹怡一脸懵逼地回过头瞪了他一眼,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我只是有点伤感,谁告诉你我哭了!” 苏槐眨眨眼,伸手朝骆远河一指。 骆远河人又麻了…… 看了没多久的风景,便有个同行的少年跑到甲板上邀请他们一同进船舱内共饮。 除开苏槐三人外,同行的少年与郝长老都在船舱内喝酒,酒的种类各有不同,但仅凭香气便知都是佳酿。 他们围坐的长桌上摆满了大炎国各个地区的吃食与特产瓜果。 看来这些少年都是有备而来,苏槐这个不要脸的自来熟很快就混入其中,与刚刚还是陌生人的少年们打成一片。 曹怡这个高情商的也自储物手镯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骆城特产,敬陪末座。 唯有骆远河站在门口,气,抖,冷…… 托了苏槐的福,现在他的储物戒指里除了家传的功法武技,便是各种调料与生活用品,没有任何能拿出来的东西。 总不能掏瓶酱油请郝长老小酌一杯吧? 如果真这么做,他很担心自己还没飞出大炎国,就被郝长老扔下飞舟…… 郝长老修为高达六阶,是个不折不扣的地仙境强者,他在衍月仙宗的地位不高不低,为人温和,没什么架子。 此刻微醺,耐不住少年们的软磨硬泡,在长桌最上首讲着一些入门事宜。 “衍月仙宗……作为仙域四大超然势力之一,自有它的底蕴所在…… 正式考核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地方……通过叩心门,确认没有心术不正的人后,就会被集体投放到一个秘境中…… 与秘境中的妖魔厮杀获得积分,时间结束后积分最高的五百人……便算入门。” 话语断断续续,看似酒后失言,但苏槐却很肯定这位长老并没有喝醉,看似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这些消息是他故意透露出来的。 毕竟衍月仙宗内竞争的不仅仅只有弟子,长老们也在暗戳戳地竞争上位。 这十一个由郝长老亲自引渡回仙宗的大炎国少年中若是能多几个通过考核,对郝长老来说有利无弊。 “郝长老……” 苏槐对面的少年举起酒杯,再次问道:“衍月仙宗,什么修为才算有成?” “什么修为才算有成?哈哈,这可没有衡量的标准。” 郝长老摇头晃脑:“修行一道,长路漫漫,多少无为枯骨……修行,不仅仅修的是身,还有心。 衍月大帝曾立下门规,待仙宗弟子修为追上自己的灵根品级,便有了下山,出谷的资格。 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是修为有成。” “下山为祸一方者,革去宗籍,并且还会被宗门列为缉杀目标,清理门户。 下山扶弱斩妖,护持一方者,即便只有三阶,四阶,宗门也承认你修为有成。 下山碌碌无为,隐于闹市者,即便成王成尊,在大帝眼里也只是仙宗寻常弟子,算不得真正的有为……” 一群少年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苏槐坐在一旁,望着窗外的柔软白云,怔怔出神。 对于那位衍月大帝,他心里没有任何恶感,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不为别的,就为沉月谷旁那道深不见底的鬼泣深渊。 泣鬼渊作为三大禁地之首,曾不止一次出现过鬼帝的气息,然而论起知名度,它却远不如葬星山脉与陨魔窟。 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一只鬼族能穿过衍月仙宗的防线,活着离开泣鬼渊! 衍月仙帝,是唯一与苏槐前世有交情的仙帝境强者,在苏槐还是仙王境界时,曾不止一次替他斩杀逃逸的鬼王。 只不过大帝斩鬼是为苍生 苏槐斩鬼,却是为了跟大帝换取资源,让自己变强…… 他无法理解大帝的无私,却尊敬这样顶天立地的人。 …… 飞舟平稳而行,船上的少年很快便相熟起来,在闲暇的日子里谈天说地,只不过大部分内容都是吹牛逼。 苏槐当然也吹过几次。 特别是有一次众人聊到若是能把灵根品级拉满,有没有希望突破到九品仙尊,苏槐便嗤笑一声,大声喊道: “尔等俗人,仙尊有什么不可能的!” “你们梦想中的终点只是我的起点!” “我儿……咳咳,我苏槐有大帝之资!” 众人哄笑成一团,更有甚者起而笑曰:“苏槐又要吹牛了!说什么九品丹师富婆包养,一路冲到仙尊!” 苏槐瞪着眼睛:“你怎的如此凭空污人清白,修炼……道侣,道侣的事……能叫包养吗……” 接下来便是一些什么三十年河东,什么互相守望,斩妖除魔,雪夜白头之类难懂的话,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飞舟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他们笑,苏槐也笑。 只不过他们笑的是苏槐吹牛,苏槐笑的则是这一世,自己终于有了足够的能力,去回报富婆前世为他付出的一切。 这种轻松愉快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飞舟飞越无数山谷海峡,终于抵达了一片如大海般宽广的湖泊…… 沉月谷,到了。 第24章 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啊 天容水色,云物俱鲜,鸥鹭闲眠。 沉月谷确实宛若仙境。 湖心小岛说是个岛,其实占地面积并不比一座大城要小多少,湖心耸立着一座千丈石山,山上殿台楼宇,应有尽有。 山下则环绕着一片人烟密集的小镇。 小镇建于湖畔,湖中妖兽繁多,因此镇上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凡俗人家,其间居住的都是往年考核失败的小国天才。 未通过考核者需在沉月谷驻留三年,有些人驻着驻着就有了感情,不愿离开。 当然,也有像苏槐前世那样魅力爆表,勾搭了某位衍月仙宗的异性弟子,于是索性在小镇安家落户的…… “到了镇上,你们可以休憩几日。” 郝长老站在飞舟前沿,望着仙宗上的楼宇,又低头看向山下那些追梦失败,如今已为生活而奔波的修士,轻轻叹了口气。 “其余地域的考核者还未到齐,考核开始的时间大概也还需个四五日,这段闲暇时间尔等可自由安排。 正式考核开始时,我会利用身份牌通知你们,届时自行上山即可。” “是,长老。” 飞舟在沉月谷港口降落,放下苏槐等人后,郝长老便回宗门复命去了。 十一位少年,人手一块两寸大小的玉牌,玉牌背面刻着一长串编号,这便是郝长老在飞舟上时发给他们的身份牌。 郝长老一走,少年们聚在一起互相祝福一番,约好来日再见后便与相熟的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苏槐,曹怡,骆远河三人自然又是一起。 千百年来,沉月谷积淀了一代又一代的失落天才,人数越来越多,久而久之,便在山下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不仅有酒楼商铺,还有诸多专供新来的考核者暂居的客栈。 说是小镇,其实除了没有城墙,一大圈镇子连在一起,已经跟那些人口稠密的大城相差无几了。 毕竟每一届的考核者都在十万人以上,即便大部分在三年后都会离开,留下的人也积累下来也已经不是个小数目。 选好住处,夜幕也渐渐来临,与二人一起吃完晚饭后,苏槐便独自离开了。 他顺着镇里的长街一路晃荡,来到了闹市一角,偷偷爬上一家商铺的屋檐。 这家商铺正对着一座客栈,苏槐坐在屋顶,怔怔地看着客栈的某个窗户,一动不动。 烛光在窗纸上映出一道娇小的人影,即便已相隔一世,即便只是一道轮廓,苏槐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个曾不离不弃,与他相守数百年,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啊…… —————— 腾远客栈。 楚思雨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生硬的木板床上,她低垂着眸子,任由自己的房门被人拍地噼啪响。 “思雨,把门开开好不好?” “听姑父一句劝,跟我去见见大皇子吧,姑父不会害你的。” “那大皇子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天赋也是顶尖。” “跟了他,不委屈你。” “而且他还是嫡长子,若是能讨得他的欢心,说不定你以后还能做咱们大荒王朝的皇妃呢。” 说了好一段话,房间里的人却始终没有半点回应,既不答应,也不开门,拍打房门的中年男子终于是有些恼了。 “楚思雨!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爹娘把你托付给我们,老子养了你十年!十年!” “别以为会炼点一品丹药就能翻天了!还想加入衍月仙宗摆脱我们,我告诉你,没门儿!” “识相点现在就给我把门打开!不然待会等我进去……” “等你进去想干嘛?” 自己的话突然被打断,中年男人扭过头,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陌生人影。 这是个穿着黑袍的少年,此刻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但从那双眼睛里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冰冷的可怕。 目光相触的刹那,中年男子打了个冷颤,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丝寒气…… “你总拍别人的门干嘛?” 苏槐揣着手,脸上依旧笑眯眯的。 中年男子嚅嗫几句,他想说关你屁事,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变了个样:“里面那个是我侄女儿……” “小孩不懂事,跟我们闹别扭呢。” “是嘛?” “真的,我不骗你……” “她叫楚思雨?” “嗯……” 苏槐笑着点了点头:“很好听的名字。” “我叫苏槐,你记住这个名字。” “啊?为,为什么要记住……” “因为我是你未来的侄女婿。” “这……” “走吧,我请你喝一杯,去镇上最好的酒楼,如何?” “可我还有事……” “你不肯给我面子?” 感受到少年愈发冷冽的目光,中年男子缩了缩脑袋,愣是没再敢说出拒绝的话来。 “走吧。” “额……好,好吧……” 门外的声响逐渐平息,男人似乎真的被少年领走了,随着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房内也重归寂静。 房里的女孩缩在墙角,良久,才从宽大的兜帽里露出张苍白的小脸。 女孩很瘦弱,双目无神,脸上带着些不太明显的泪痕,嘴唇也被自己咬出了鲜血。 她叫楚思雨。 确认门外的人已经离开后,她缓缓拉过放在床角的被褥,不哭不闹,也没有声嘶力竭,抱着被子在墙角沉沉睡去。 恍惚间,楚思雨做了个梦。 那时她还年幼,只有六岁。 母亲没有突然失踪,父亲也没有因此消沉,变得浑浑噩噩,终日酗酒,在某个夜晚失足落进河里,被河中妖兽分食。 父母尚在,她就不会变成孤儿。 素未谋面的姑姑也不会因为觊觎她父母留下的财产,打着照顾抚养她的名义,侵占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但美梦并没有持续多久。 父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姑姑那种带着假笑,虚伪至极的脸。 她脸上搽着厚厚的脂粉,牵着她的手对所有人说,楚思雨的父母出了意外,这孩子那么小,我这个当姑姑的一定会负起责任,把她养大。 所有人都在夸她有责任心,是好人。 于是,从那天起,姑姑跟姑父便住进了她的家,可是他们并没有真的照顾她啊,养大她的,是那个看着她出生的老仆。 府中的所有花销,也都是她爹娘留下的财产…… 但她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又能做什么呢?她说出去的话只会被人当成小儿戏言,说多了没人信不算,还会被暗地里骂没良心。 人言可畏,姑姑跟姑父在外人面前永远是温婉端庄而高洁的天鹅,只有回了府里,才会卸下伪装,变回两只癞蛤蟆。 慢慢地,她也就不再与人说什么了。 她开始拒绝与所有人接触,开始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 她渴望摆脱那个囚笼,家产也好,名声也好,都可以给姑姑,只要姑姑能放过她,只要她能自由。 可是,连自由都只是奢望。 某天,姑姑突然告诉她,给她相了一门亲事,男方是大荒王朝的大皇子,一表人才,英俊潇洒。 据她所知,那位大皇子确实优秀,年纪轻轻便成为了天寒宫大长老坐下首徒,修为也已超过大荒国皇帝,臻至六阶地仙。 可大皇子早已娶亲,他的王府内更是养着数百位王妃,只要是姿色在大荒国排得上号的,无论是闺中少女,还是良家妇人,都逃不过他的魔爪,被收进府中收藏…… 楚思雨很害怕,大皇子在仙域的地位很高,想逃脱他的魔爪,只能拜入同为仙域超然势力的衍月仙宗。 毕竟衍月仙宗不理俗世。 不理俗世,就意味着不用给任何人面子,无论是谁敢逼迫仙宗弟子,面临的都是仙宗无休止的报复。 这样的宗门或许说出去没什么正道风范,但却深受门人喜爱,凝聚力很强。 所以在小心计划一番后,遗传了母亲天赋的她学会了炼丹,有了拜入仙宗的把握,便偷偷参加了初试考核。 计划很顺利。 但没想到,姑父不知走了什么门路,居然能从大荒王朝追到沉月谷…… 一滴浊泪滑落,楚思雨突然又梦到了逝去已久的母亲。 母亲拿着帕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然后像小时候一样,把一株盛开的逐光花插在她床头的花瓶里。 母亲笑着对她说:“思雨,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在了。” “你也一定要像逐光花一样顽强,快乐……” 楚思雨咬着嘴唇重重点头,泪如雨下。 第25章 我救了,但没成功 不知过了多久,晨曦透过薄薄的窗纸映照在楚思雨脸上。 睫毛轻动,脸庞素净的她终于从梦中苏醒,呆呆地望着客栈房间的天花板。 昨夜姑父被人叫走后便没有再回来,得益于梦境最后出现的母亲,后半夜她睡得很好,可以说是十年来唯一一次深度睡眠。 那种感觉,即便已经苏醒过来,也还是残留着淡淡的温暖气息,让她安心。 只是,哭了一夜的她醒来后脸庞居然没有丝毫不适,反而觉得异常干爽,就像已经在梦里就洗过脸一样。 发了一会儿呆后,楚思雨决定起床,然后重新找一个客栈居住。 说干就干,她掀开盖在身上的被褥,刚要下床,目光却突然被床头的一件东西吸引,整个人陷入了长久的呆滞。 那是一大捧淡蓝色的逐光花。 …… 小镇闹市—— 苏槐打着哈欠回到自己居住的客栈,刚刚拉开房门,迎面就看到正坐在小厅茶桌上吃早饭的曹怡跟骆远河。 他捶捶腿,从曹怡餐盘里顺了个包子,又把骆远河碗里还没来得及吃的鸡腿抢走,狠狠地咬了一口。 “……” 骆远河龇了龇牙,鸡腿没了,他只能低头喝寡淡无味的白粥,还好,他面前还有个肉包子可以吃。 曹怡则是一脸莫名意味地看着苏槐:“你昨晚去哪偷鸡摸狗了,居然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苏槐微微一愣。 “你咋知道我没回来?” “嘶……莫非你丫想夜袭我?” “听到了吧骆远河,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啊!” “谨防曹怡这样的女流氓!” 曹怡勃然大怒,一把夺过骆远河盘里的肉包,咻的一声朝苏槐头上砸去。 “鬼才夜袭你啊!” 苏槐伸手接住肉包,塞进嘴里。 “没错,就是你这样的女鬼!” 骆远河:“……” 你俩打情骂俏就打情骂俏,为什么特么要抢我早餐,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算了,不吃了,气饱了。 他放下筷子,一脸微笑地看着苏槐。 “苏兄,在大炎皇朝的时候我说一起去青……咳,去高雅之地放松放松,你说那种地方狗都不去……” “那么昨晚苏兄夜不归宿是……” 苏槐嘴角一抽:“你别血口喷人啊!” “我昨晚是去救人去了。” 骆远河跟曹怡异口同声:“救人!?” 苏槐点头。 “是啊,救人。” “昨晚我出去散心,在湖边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落水,在水里喊救命。 我苏槐堂堂三好青年,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淹死吗!? 那必然不可能啊! 所以我立马就跳进湖里去摁……啊呸,去捞他了。” 曹怡眨了眨眼:“那被你救的人呢?” “没救上来。” 苏槐仰起头,挤出一滴鳄鱼的眼泪。 “那湖里太瘠薄危险了,你们当时是没看到啊,一群水生妖兽见有人落水,嗷嗷地就往上扑啊!” “太危险了,我也害怕啊!” “所以人我是救了,但没救成功。” “……” 骆远河叹了口气:“唉……,苏兄已经尽力了,那人命中有此一劫,不怪你,你也没必要自责一晚上的。” “我没自责一晚上啊……” “那为何苏兄一夜未归?” “哦,那落水的老兄说自己有个年幼的侄女,孤苦无依,挺可怜的,临终之前将他侄女托付于我。” “年幼的侄女?有多年幼?” “还是个年方二八,嗷嗷待哺的女婴。” 骆远河不说话了。 曹怡鄙视了苏槐一眼,扭过头低声骂了句禽兽。 禽兽? 这就是误解啊! 苏槐叹了口气。 他是禽兽吗?当然不是! 你特么见过哪个禽兽跑到女孩子房间里啥也不干,光蹲床头小心翼翼给人擦一晚上眼泪的? 他苏槐,就是真善美的化身! “算了,懒得跟你们扯犊子,一晚没睡有点困,我先去睡会儿。” “别睡了,大家都是修行中人,一晚不睡又不会死,起来修仙啊!” “修个锤子,晚安。” 苏槐啪的一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修为高的修行者确实可以不用睡觉,但除了那些闭关的,基本没人会真的不睡觉,因为睡觉吃饭是属于“人”的乐趣。 仙域上古时期曾有一位仙帝说过,不沾五谷,不碰荤腥,不贪休憩,不触诸情者,即可得道成仙。 这位仙帝的话确实在历史上引领过一段时间的风潮。 只可惜,后来修仙者们发现自己越修炼就越不像个人了。 对什么都没兴趣,不吃不喝,抛妻弃子,不见父母,没有朋友,也不睡觉,就尼玛天天在密室里闭关修炼。 结果呢? 修为是上去了,但慢慢的却失去了存在感,纯粹是为了修炼而修炼,跟地上的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后来另一位仙帝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昭告整个仙域: “摩陀大帝乃玉胚之灵悟道登仙,尔等肉体凡胎何故效仿?” 意思是,人家摩陀大帝本来就是一块石头悟道成仙,天生就没有情感羁绊,也不用进食睡觉,你们一群肉体凡胎是不是有病?没事跟一块石头学什么? 于是众人才知道闹了乌龙,幡然醒悟。 到了后世,已经没有人会故意不吃饭不睡觉了。 保留着这些作为“人”的习惯,保留七情六欲,的确有可能会滋生心魔,但也确确实实能让人找到自己生存于世的意义。 日上三竿。 苏槐在客栈里呼呼大睡,小镇湖泊里惊现一具浮尸的事情却闹的沸沸扬扬。 有目击者称,受害者是被一个黑衣人带到湖边,一脚踹入湖中。 受害者惊慌无比,但水性很好,数次孤身游回岸边,但每次都会被那黑衣人抬脚踹飞,再次落水。 后来,受害者终于绝望,扯开嗓子大吼救命,有围观者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是准备下水救人。 谁知那黑衣人嚣张无比,悬于半空,只出一指便在湖中斩开百米水浪,更是高声喝道:以水为界,擅入者死…… 众人皆惊,下水的人默默爬上了岸,谁都不敢再提救人一事。 于是受害者就在大家的围观下沉沉浮浮,最后那黑衣人不耐烦了,竟直接在虚空中凝出巨手,一掌将其摁入湖底…… 端的是丧心病狂啊! 曹怡跟骆远河混在人群里,听完这位目击者的话后都沉默了。 这他喵就是苏槐口中的救人!? 佛祖听了都得哭着求你别救啊!!! 正在寻找新住处的楚思雨听完后也沉默了。 她心里并不觉得悲伤,反而还有几分释然。 无论是昨晚良好的睡眠质量,还是早上起来时莫名出现在床头的那一捧逐光花,都让楚思雨对那个客栈有些不舍。 心里虽然好奇,甚至畏惧,理性让她离开那里,感性却又割舍不下。 如果能天天无忧无虑睡的安稳,谁又愿意再颠沛流离? 只是不知道姑父到底得罪了谁,居然被如此残忍地杀害,也不知道那个丧心病狂的凶手会不会迁怒于她…… 第26章 叩心门 夜幕降临。 沉月谷中再次亮起万家灯火。 楚思雨房门紧闭,手里紧紧地拽着那捧逐光花。 她的脑子现在很乱,既对昨夜那个偷偷闯进她房中送花的神秘人充满了好奇,又害怕对方真的是什么杀人狂魔……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直到月上眉梢,整个小镇都安静下来,送花的神秘人还是不见人影。 可楚思雨已经在打瞌睡了。 她抱着被子缩在木板床的角落,闭着眼睛,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活像只在沙漠里刨食的鸵鸟。 刨着刨着,脑袋啪的一声磕在床上,也没疼醒,整个人就这样睡了过去。 苏槐坐在她房间对面的屋檐上,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嗯,富婆果然还是这么笨。 社恐,胆怯,可能还患有较为严重的抑郁症,拒绝接受一切的外来信息。 就像他原来世界那只名叫“爱丽丝”的鲸鱼。 自始至终,鲸鱼都是靠歌声交流的,正常鲸鱼的声音频率是15~25赫兹,可爱丽丝的声音频率却是45赫兹。 所以在族群之中,她注定就是个哑巴,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人潮汹涌却举目无亲。 这是一种永恒的孤独。 孤独久了,就会成为一种习惯,毫无存在感地活着,然后再悄无声息地死去。 苏槐当然可以现在冲进她房间里把她晃醒,然后恶狠狠地告诉她: “我就是鲨掉你姑父的鲨手,识相点就老老实实跟我回去当压寨夫人,不然把你屁股打开花!” 可那样一定会吓到她,按照富婆那倔强又执拗的性格,结果无非就两个。 要么跟他同归于尽,要么直接自杀。 所以说泡妞是个技术活,尤其是这个他要泡的妞内心极度敏感,像个溺水的人。 苏槐在前世无意中给她递了一根稻草,后来富婆把他当成了一片稻田,把自己当成了稻田里的守望者。 而这一世 苏槐要把淹没她的整条河都抽干。 这天晚上苏槐没再偷偷溜进她的房间,只是在窗户对面的屋顶上坐了一夜。 天还没亮,确定富婆周围再没有什么危险后,苏槐便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逛了一圈,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客栈。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小镇上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大多都是来自仙域各个角落,前来衍月仙宗追寻梦想的少年。 那些真正的天才也开始崭露头角。 就比如苏槐这两天经常听骆远河提到他们楼下居住的那个唐桑,苏槐刚开始还以为他被对方的蓝银草缠绕了。 后来才知道此桑非彼三。 唐桑确实是个真正的天才,十八岁,四阶凝神境修为,八品雷属性灵根。 这天赋即便放眼整个仙域,也足以称得上一声恐怖如斯,妥妥的主角面板! 甩苏槐前世十八条街! 就是不知道来参加考核的还有没有肖炎之类的气运之子…… 叮—— 第五天清晨,郝长老发给苏槐他们的身份令牌终于亮起了微弱的绿光。 苏槐三人合计一番,决定立马上山。 衍月仙宗所处灵山下设有禁制,唯有手持身份令牌的当届考核者才能通过大阵,拜入山门。 第一步,便是山门处矗立的叩心门。 听名字逼格很高,其实只是一扇篆刻着无数符文的高大石门,心术不正或者心智不坚的人无法穿过石门。 也不知是何原理…… 三人抵达山下时,已经有诸多少年通过测试,迈上登山的石阶。 当然,也有极少一部分人被挡在门外,脸上或愤怒,或失落,或不甘…… “谁先来?” 骆远河搓了搓手,心里有些紧张。 曹怡也好不到哪里去,生怕自己看多了人性之劣,会被石门排斥。 见他们这幅样子,苏槐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率先迈步走向石门。 “你们啊,这个时候犹豫不就显得心里有鬼,不自信么……” “你看我,我这种善良正直的人就一点都不紧张,反正是必过的。” 砰—— 苏槐的脚仿佛踢到了无形的铁板,整个人被叩心门挡在门外,不得寸进。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什么意思? 这劳什子叩心门坏了吧? 老子心术不正!? 你特么在开什么玩笑! 跟着苏槐的曹怡跟骆远河也愣住了,看向苏槐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丝质疑与探究。 这就是你说的必过? 苏槐老脸一红,啪的一巴掌呼在了石门上,右手中指的衔尾蛇指环抬起蛇头,竖瞳里亮起一道诡异的红芒。 苏槐贴近石门,小声逼逼: “叩心门是吧,你别给脸不要脸……” “要是不让我进去,明天我就雇一百个人到这来,在你身上发粪涂墙!” 再次抬脚踢了踢,屏障依旧还在,口头威胁无效。 苏槐恼了,偷偷将灵力汇聚在指尖,一指过去,将那道阻挡他的屏障戳出一个小洞。 紧接着蛛网般的裂缝以小洞为中心,噼里啪啦地朝四周蔓延,碎了一地。 一个大洞出现在几人面前。 苏槐一脸平静地通过了叩心门。 他就说嘛,他纯真,善良,帅气,平时最喜欢做的就是扶十八岁老奶奶过马路,怎么可能心术不正!? 目睹这一切的曹怡捂着脸不想说话。 骆远河人都傻了,属实没想到叩心门还有这种简单粗暴的打开方式。 其实仔细想想倒也并不奇怪,叩心门说到底只是一个用来测试弟子心性的阵法,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十阶大阵。 用来挡住五六阶的修士绰绰有余。 但苏槐的实力不止五六阶啊! 估计当年布下阵法那位先辈到死都想不到,会有一位仙尊闲得蛋疼跑来参加衍月仙宗的入门考核…… 好在,阵法并不是一次性的,屏障破碎后很快便化作光点,汇聚,重新修补完整。 有其他考核者的目光被苏槐这边的动静吸引,尤其是那些同样被挡在叩心门外的,全都一动不动地看着苏槐。 那目光……就跟上学时那些班里爱打架的小混子看着他们的老大一样。 苏槐眼角一跳,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还还板着脸对他们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不得了,那些失败的考核者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励,嗷嗷的就再次向叩心门发起了冲锋…… 拿头撞,拿腿踹,更有甚者掏出了几十斤的大锤,在叩心门前舞地虎虎生风,像是要当场打出一套乱披风捶法。 苏槐人麻了,这里的动静肯定会引起山上长老的注意,到时候他这个作弊者肯定会被当场淘汰,丢出门外。 虽然那些长老肯定打不过他,但特么衍月大帝一只手就能把他拎出去罚站啊! 于是也顾不得什么一起不一起了,苏槐对刚刚通过叩心门的曹怡与依旧在门外磨蹭的骆远河打了个招呼,拔腿就往山上跑。 风紧,扯呼! 反正那些目睹他作弊的又不认识他,只要跑的够快,就没人能抓住他。 第27章 嘤嘤乱叫不肯起床 衍月仙宗广场。 楚思雨全身裹在宽大的衣袍里,兜帽遮住了整张素净的小脸。 社恐是一种心理疾病,同时,这种心理疾病也会对患者的生理造成一定影响。 就比如现在,拥挤的广场,到处都是陌生人的喧哗,让楚思雨额头布满了细小的汗珠,有些喘不过气来。 所以她只好紧了紧身上的袍子,低着头,努力寻找人相对较少的区域。 …… 苏槐一路飞奔,直到远离叩心门,汇入拥挤的人潮,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不被当场抓获,那些长老是肯定不会相信有人能强闯仙宗大阵的。 还特么有人抬手一指就在叩心门屏障上戳了个大洞? 你们特么骗鬼呢? 这阵法乃是一位八阶仙王境的内门长老所设,即便是同为八阶的强者想破阵也得费上一些时间。 若是有人真的能一指破阵,那得是什么修为境界? 整个仙域的仙尊仙帝都屈指可数。 这种人需要拜入他们仙宗修行!? 至于说对方是什么泣鬼渊跑出来的鬼族,想混入仙宗搞事…… 那就更不可能了,仙宗广场有衍月大帝亲自布下的大阵,非我族类,亦或对仙宗抱有敌意者,触之必死! 对仙宗有没有敌意不知道,但要是说对仙宗某个弟子有敌意倒是实打实的。 苏槐一到广场就发现常威在打来…… 呸,是某个考核者在骂他家的富婆。 整段话不带一个脏字,却偏偏句句都提到父母,教养之类的词汇,跟无数把锋利的刀子一样戳在富婆的心窝上。 她只能白着一张小脸,不停地跟那个人道歉。 喵的! 这样的傻逼都能通过叩心门,结果我还得靠自己作弊才能进来!? 那破门果然是坏了,作为仙宗未来的一份子,必须得找个时间好好修理修理它! 苏槐黑着一张脸,心里对于自己睚眦必报,动不动就刨坑埋人的暗黑人设没有半点逼数,他甚至还站在素质文明的制高点批判一个稍微带点嘴臭属性的普通少年。 “住口!!!” 突如其来的暴喝声让那一小片区域的考核者全都微微一愣。 本就呼吸困难,快要窒息的楚思雨也被这吼声吓了一跳,甚至被吓的打了个嗝。 她悄悄抬起头,看到一个全身黑袍的少年气势汹汹地走到她面前,那气势,但凡手上有把刀,就是衍月仙宗陈浩南! “你叫什么名字!?” 苏槐对着那个不断斥责他家富婆的少年大声问道,真的很大声,震耳欲聋那种。 他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愤怒,只能用这种方式释放怒火。 敢欺负自家富婆!? 但凡换个地方,但凡这里不是衍月仙宗的广场…… 用不了一刻钟,苏槐就得喊曹怡过来刨坑埋人,毕竟曹怡刨的坑又大又深,填的土也足够厚实,就算被埋的人还有气,也别想再活着爬出来! 什么?讲道理?没道理讲了! 不会真的有人觉得自己女朋友跟陌生人发生争执时,你站出来说公道话讲大道理很帅吧?不会吧不会吧? 这个时候就算你知道她是错的,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你就得无条件站在她那一边,对错的问题可以私底下躲在被窝里悄悄讨论。 在外人面前批评自己对象…… 哦,这种傻逼是不可能有对象的。 那个骂人的少年也被苏槐的气势吓到了,嘴唇一颤,弱弱地吐出几个字。 “我……我叫司马梁,是大荒王朝四皇子……” “司马梁?” 苏槐愣了愣:“大荒王朝的?” “嗯……” “很好!” 苏槐抬起手,啪的就是一个大逼兜。 司马梁整个人都懵逼了,他捂着脸抬起头,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看什么看!这是你们大荒王朝大皇子,也就是你大哥他欠我的!” “兄债弟偿懂不懂!?” “还有,我刚刚听到你在骂这个女孩,你怕什么欺负人家!?” 女孩? 司马梁咽了口唾沫,看了楚思雨一眼,他心说这人裹的严严实实的,是不是人都不知道,你咋就断定她是女孩。 火眼金睛是吧? “看什么看!问你话呢!” 司马梁缩了缩脑袋:“是她踩了我的脚。” “那她道歉没?” “没……没听清……” 苏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 自家富婆在陌生人面前,说话的声音确实很小,小到跟蚊子吵架都可能吵不赢。 他是因为有仙尊修为,所以才能准确地捕捉到她说的话,知道她刚刚一直在低着头不停道歉。 可这个司马梁不知道啊,广场上这么吵,他听不见富婆的道歉声也情有可原。 毕竟富婆道歉不鞠躬的,也没其他肢体动作,就只会那么呆呆傻傻地杵着。 这种行为在外人看来确实就像是犯了错误不承认,还要跟受害者对峙。 “啧……” 思来想去,苏槐突然对司马梁稍稍低了低头:“那我替她给你道歉,对不起。” “没,没关系……” 司马梁摆了摆手,只想赶紧离开,毕竟刚刚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围观,他一个要脸的皇子,不想被人当猴看。 可是刚刚转身,肩膀却突然被人摁住。 “她不小心踩你脚的事,我已经给你道过歉了…… 那你刚刚故意对她说的那些难听的话,是不是也该好好算一算?” 司马梁身体一颤,爱嘴臭的毛病他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 他是庶出,上面还有个优秀到爆表的大哥,从小就知道皇位无望,索性就开始摆烂,天天花天酒地。 狐朋狗友多了,自然也就沾了一身恶习。 他在皇城嘴臭惯了,毕竟再怎么不得宠也是皇子,没谁会因为被骂几句就冒着得罪皇室的风险干他。 可这里……不是皇城。 眼前这黑衣人更是在明知他是大荒王朝皇子的情况下,还一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大逼兜。 你要说他会怕大荒王朝皇室,打死他都不信啊。 司马梁不蠢,只好对着苏槐弯腰低头。 “对不起!” 苏槐抬起脚就想给他一脚。 “你给我道歉干嘛?给她道!” 于是司马梁又换了个方向。 “对不起!” 可楚思雨依旧没有动静。 苏槐皱着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大步走到楚思雨面前,抬手掀开那顶宽大的兜帽。 女孩脸色苍白,满额细汗,呼吸急促,嘴唇还在不停颤动,却说不出话来。 妈的,这该死的社恐…… 麻烦死了! 苏槐只好拉住她的手,带着她穿过人山人海的广场,一直跑到旁边的密林之中。 只留下一脸震惊的诸多考核者。 那个女孩……好美…… 而另一边。 苏槐并不知道自家富婆无意中展露的美貌惊艳了多少人的眼球,他此刻正站在密林之中,百思不得其解。 大家都汇聚在广场里,生怕错过第二项考核开始的时间,所以这片密林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可为什么这丫头还在抖? 苏槐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楚思雨浑身一颤,突然抬起脚往后退了一步。 擦! 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小小的动作伤害却那么大! 苏槐整个人都不好了。 敢情她怕的不是汹涌的人潮,她特么怕的是我!? 越想越气,苏槐索性化身林中恶狼,一步步朝楚思雨逼近。 他进,她退,她逃,他追,她插翅…… 呸呸呸! 楚思雨不停后退,直到后背碰到一颗巨大的古树树干,退无可退。 砰! 苏槐双手一撑,来了个树咚。 “怕我?” 楚思雨跟只被逼到角落里的兔子一样,尽量把身子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苏槐见状,嘴角微微扬起。 “呵,不是你赖在我怀里嘤嘤乱叫不肯起床的时候了?” 楚思雨瞪大了眼睛,连害怕都忘记了。 “没……没有!” 第28章 上天发给你的道侣 楚思雨瞪着眼睛,两张脸近在咫尺。 她本以为眼前这个男人肯定还要说一些很过分的话来欺负她,甚至是一脸邪佞对她动手动脚。 照顾她长大的嬷嬷说过,这种行为就叫调戏良家妇女,要抓起来坐牢的。 即便她现在不小心杀掉他,闹到官府那里也是有理的,这叫正当防卫! 可是……他刚刚帮了自己…… 楚思雨袖子里那只苍白的手紧紧地握着一把小刀,可却没有刺出去的勇气,只能缩在肥大的袖子里颤啊颤的…… 再等等!他要是敢碰我!我就! 来了,他伸手了! 楚思雨小手一紧,袖口已经露出一小截银白的刀尖。 可想象中那只本该落在她脸上,又或者落在她身上的手并没有真的落下。 苏槐叹了口气,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挑起,收拢在她耳后。 “把你的刀收起来吧……” 楚思雨抬起头,突然发现少年脸上那抹轻佻的笑容已经消失无踪,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眼底仿佛映照着漫天星河。 “楚思雨,你相信命中注定吗?” “……” 楚思雨低下头,没有说话。 苏槐也不在意,他收回咚着她的手,随手揪了片树叶叼在嘴里,然后倚靠在她身旁,抬手指了指天空。 “行天之道,万物均衡,补损而折盈,立序而后裁。” “上天遗落在人间的精灵,注定要与这片尘世显得格格不入。” “老天爷知道你这辈子很苦,所以在你十六岁那年,会派出一位骑士守护你,护佑你的安全,倾听你的心事,给予你快乐,带给你幸福。” “楚思雨。” “我就是那位上天发给你的骑士。” 楚思雨抿着嘴巴,睫毛轻轻闪动。 她眼神清澈无比,一副任你说什么我都不反驳,但你也休想忽悠我的乖巧模样。 苏槐无奈地闭上双眼,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不信…… 我有证据的。” “什……什么证据……” 苏槐吐掉嘴里的树叶,笑了笑。 “你喜欢吃辣,但是又对辣椒轻微过敏,吃了太辣的东西就会变得全身通红,跟醉鬼一样乱说胡话。 你喜欢蓝色,因为蓝色是天空与大海的颜色,你不爱吃甜食,但自己炼制丹药时却有加入蜂蜜的习惯。 因为你觉得生活已经够苦了,所以希望别人在吃你炼制的丹药时能获得一丝甜蜜,哪怕只有一点点。 你极度缺乏安全感,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抱着点东西,但即便如此还是睡的很浅,所以总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你洗澡的时候习惯从上往下洗,先洗身子再洗头,而且漱口时喜欢仰着头咕噜咕噜,所以经常把簌口水吞进肚子里……” 楚思雨小嘴微张,内心开始动摇。 这个人……太了解她了! 就像是跟她生活了好久一样。 “还是不信吗?” “也罢,其实我还知道,你左边大腿内侧有一颗小痣……” !!! 楚思雨突然扑棱着站起身来,跟梗着脖子往前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 然后拔腿就跑,那速度堪比见了老鹰的兔子,眨眼间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苏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许久之后,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是把她吓到了。 不过好歹是在她心里留下了足够的深刻的印象,等她缓过气来,肯定会因为那些话对苏槐产生好奇心理。 而好奇,恰恰是爱情的开始。 苏槐伸出手朝富婆离开的方向抓了抓。 “楚思雨,你逃不掉的……” “桀桀桀桀……” 察觉到自己有些向油腻霸总发展的趋势,苏槐突然伸手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 妈的,可不能再被带偏了。 万一哪天没忍住蹦出句想你的液可咋整。 …… 临近中午,能通过叩心门,有资格参与本次仙宗考核下一关卡的考核者基本都已经到齐了。 没到齐也没办法,这种重要考试都能迟到的人基本上也废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等他干嘛? “肃静!!!” 嘹亮的喝声传遍整个广场,刚刚从小树林回来的苏槐与大多数人一样,抬起头望着广场上空高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三位老者。 左边的一身灰袍,须发皆白,颧骨凸出,下巴上足有半米长的胡子还扎着根小辫,胸口挂着一枚闪闪发亮的徽章。 徽章上刻着个丹炉纹样,八颗小圆球闪耀其中。 八品炼丹师,这老头叫陈泰如,是衍月仙宗药灵峰的峰主,也是前世楚思雨那丫头的师父。 右边的那位则一身黑袍,一头火红色短发,大方脸,面无表情,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百八十万一样。 上官戍,衍月仙宗战堂堂主,八阶仙王境,擅长近身搏杀,曾有过跟一头妖王肉搏三天三夜不落下风的传奇经历。 最中间那个拄着拐的老头就厉害了。 黄元,九阶仙尊,高居仙榜第九的强者,也是整个衍月仙宗极少数能让苏槐忌惮的存在! 能打赢,但赢了也是惨胜。 刚刚开口喊肃静的正是他。 等几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黄元用拐杖杵了杵脚下的高台,缓缓开口: “诸位!” “老夫名为黄元,乃是统管衍月仙宗内外们所有事务的管事。 承蒙宗主厚爱,称一声大长老。” “诸位能通过筛选来到这儿,证明都是各自家国故土的天之骄子。 那些振奋人心的话,想必诸位从小到大已经听过不知凡几,老夫便不再赘述。 直接言明考核规则吧!” 黄元的双眼看似浑浊,实际上却暗蕴精光,视线在唐桑等几个少数拥有高品级灵根的弟子身上扫过。 最后停留在东张西望的苏槐身上。 四品灵根,身躯看起来孱弱不堪,看似平平无奇。 但唯有黄元能看出来,这个少年的气场与广场上那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格格不入。 更像是一位游戏人间的旁观者。 虽然在出手前无法看透对方的修为,但凭借多年以来的战斗经验,黄元却还是从他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威胁。 亡者夺舍……还是老怪还童? 黄元移开视线,垂下眸光。 罢了。 既能通过叩心门,又能通过大帝布置的登山道,说明对方心性不差,起码是个人族,并且对仙宗没有恶意。 对方想玩,黄元就让他玩,并且若真成了仙宗弟子,以后还可以想办法忽悠他去泣鬼渊前线,为守护人族而战…… “本次考核,规则如下!” 第29章 考核伊始 “考核地点:荒林秘境” “评分规则:按所获积分的多寡来进行最终排名。” “积分获取方式有三。” “其一,猎杀魔物与鬼族,一阶积一分,二阶积五分,三阶积二十分,四阶积一千分,五阶积一万分…… 猎杀鬼族魔物后,诸位身上的身份令牌会自动记录积分,此项积分不可转赠,不可掠夺,只能自己获取。” “其二,寻灵珠,老夫让门下弟子在秘境各个角落藏匿了二十枚青色灵珠。 考核结束,结算积分时,每持有一枚灵珠,可为自己增加一千分积分。 灵珠可以互相掠夺或转赠,两人相战,败者若是身怀灵珠,需将灵珠交于胜者,不得欺瞒。 考核过程全程受到仙宗监督,望各位好自为之,切莫因一时贪念失了品性。” “其三,仙宗对于一些不擅战斗,精于炼器,炼丹的弟子有所优待。 秘境内物产丰饶,灵材遍地,若有钻研炼器或炼丹的弟子可寻个安全之地,发挥自己的特长,以此获取积分。 一品丹药积五分,二品丹药积五十分,三品丹药积一千分,以此类推。 若是精于炼器的弟子,只需炼出七柄一品灵器,或三柄二品灵器,或一柄三品灵器,便可直接通过考核。 当然,为了防止大家作弊,秘境内有特殊禁制,能检测出诸位的丹药或灵器是在秘境炼制,还是来源于外界。” “考核时间为七日,七日后积分前五百者,便可入仙宗外门修行!” 黄元的话不难理解,核心思想就是野外求生,然后通过猎杀魔物与鬼族,比拼战力,积分分布也很合理。 能到这来的,大部分都有能力猎杀一二阶的魔物,通过这种方式积累积分,实力强点的人有优势,但优势不大。 四阶五阶的魔物鬼怪积分奖励看起来异常丰厚。 但要知道,即便是考核者之中极少数有四阶修为的弟子,其实也大概率是打不过四阶的魔物的。 没别的原因,主要还是战斗经验,体魄,武技等诸多方面有差距。 毕竟又不是人人都是苏槐,十几岁的年龄能有四阶修为就很了不起了,还想精通诸武,战斗经验十足? 做梦呢! 所以考核者们撑死也就找三阶魔兽杀,如果懒一点,四阶的考核者甚至会被实力只有二阶的肝帝反超…… 诶?你杀了五只三阶魔物啊!好厉害,可我昨天一晚没睡,杀了五十只二阶的呢,嘿嘿嘿嘿…… 如果说猎杀魔物是肝帝的主场,那么寻灵珠就是欧皇的专属活动了。 一个那么大的秘境,放20枚灵珠,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能有人苦寻七天都一无所获,但欧皇不小心摔一跤就能磕在灵珠上…… 不过这个可掠夺是什么意思? 拿了灵珠往身上一揣,鬼知道我有没有啊,总不能碰到个神经病见人就挑战吧? 至于炼器炼丹,那是技术工种,没什么好说的,属于纯靠天赋,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种。 普通一品丹师炼一品丹药,一炉耗时一两个时辰,成丹大概有三到五颗。 炼丹费时费力,对精神消耗很大,一天能炼五炉就撑死了。 相当于猎杀二十头二阶魔物左右,七天下来大概能有七百积分,如果按往届的情况来看,通过考核是没问题的。 千万别觉得平均一天百积分很少,杀一头一阶魔物才给一分,别说魔物了,普通人就是一天杀一百头猪都做不到。 炼丹积分确实高,但却是有成功率这一玄学因素影响的啊! 即便是二品丹师来炼一品丹药都偶有失误,何况是一品丹师呢? 所以,能通过炼丹通过考核的,起码都得是二品丹师。 或是跟自家富婆一样,属于那种老天爷亲自喂饭的开挂选手,一炉丹药十几颗。 苏槐记得,前世富婆炼制一阶回灵丹的最高记录是一炉四百八十一颗…… 不过那是她成为六品丹师以后的事了。 炼器跟炼丹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耗时更久,总的来说也得至少二品炼器师才有较大的把握通过考核。 苏槐揣着手,富婆那边他不担心,必过的。 骆远河作为骆城城主之子,实力也还不错,并且从小混迹葬星山脉外围,猎杀魔物应该难不倒他。 苏槐担心的是曹怡啊…… 深闺大小姐,修为也才刚刚二阶筑基,战斗经验几乎为零。 这种玩情商,玩心计的高端选手放在大后方能运筹帷幄,大有可为,可是丢到秘境里就是妥妥的炮灰。 同级别的魔物想杀她甚至不用第二招。 可无奈,考核规则不允许转赠积分,考核过程全程被监督,也隔绝了苏槐出手,然后让曹怡补刀的作弊方法。 并且考核地点是随机传送,根本不给考核者钻空子抱大腿的机会。 他想帮她也做不到,只能自求多福。 广场上充斥着低声交流的声音,叽叽喳喳吵的人心烦。 大家都知道合格线大概在什么位置,对于考核内容也已心知肚明,偌大的广场十万余人,起码有五万人觉得自己能及格。 在被真正的大帝爆锤之前,谁还不能腆着逼脸喊一句自己有大帝之资呢? 于是,在这种吵嚷声中,大家发现身旁的人开始成片成片地消失。 黄元那老头不讲武德啊,也不喊句开始就直接大手一挥,开了群体传送。 苏槐低头,看向手中的身份令牌,小小的玉石牌子散发着微弱的蓝光,逐渐将苏槐的身体包裹入内。 右手的银色指环突然抬起蛇头,盯着那块身份令牌蠢蠢欲动。 苏槐大惊失色,急忙摁住它的脑袋。 “小祖宗,使不得,使不得啊……” “这个不能吃,起码现在不能!” 小蛇似乎对于苏槐摁它狗头的行为很不爽,张开嘴巴就在他手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但同时也没再盯着那块令牌垂涎欲滴了。 终于,蓝光完全包裹住苏槐,周遭的空间开始扭曲,撕扯着他的身体。 当蓝光消散后,苏槐已经出现在一片寒风凛冽的雪原之上。 不远处是一片破破烂烂的木屋。 苏槐环顾四周,除了另外七个考核者外,这片雪原再无其他生物。 第30章 雪原小屋-雪怨灵 “这……这是哪儿……” 一个少年搓了搓手,两阶筑基境,身体素质已经不算低了,但在这片雪原里还是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见没有人理会自己,那少年撇了撇嘴,率先朝那排破烂木屋走去。 他想至少先找个地方御寒。 木屋有很多,粗略数去至少三十余座,但无一例外,全都大门紧闭。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进去那儿。” 听到有人开口说话,那少年回过头,紧接着就嘴角疯狂抽搐。 只见苏槐不紧不慢地从空间戒指掏出一件大棉袄,不出两分钟就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看起来就暖和。 妈的,寻常空间戒指体积不过两三个立方,能携带的东西有限,当然是紧着那些珍贵要紧的东西带。 怎么会有人随身装着大棉袄这种占体积还没用的东西啊! 看着苏槐揣着手一脸惬意的样子,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所以少年没理会苏槐的告诫,取出一柄长剑,一脚踹开了身前的木门。 小心翼翼地打量一番,屋子里除了一张小床外空无一物。 少年松了口气。 这特么能有什么危险? 他拎着剑低头走进屋内,但不知为何,却感觉屋里好像比屋外还冷? 肯定是因为没关门,嗯,先关上门暖暖身子,等其他人在四周探索一遍,我再出去坐享渔翁之利! 这叫什么?这就叫智商! 外面那几个傻逼,慢慢冻着吧! 他啪的一声关上屋门,小屋里顿时暗了不少,但那股寒冷却并未被驱散。 “你来……陪我了……” “谁!!?” 少年手中长剑出鞘,手臂抖动间绽出数十道凛冽寒光,瞬息便将身后悄然出现的虚影切成十几段。 不得不说,确实有两把刷子,难怪胆子这么大,敢第一个进木屋。 可惜。 还未等他嘴角扬起自信的笑容,那十几段虚影碎片却再次连接在一起,重新组成一道模糊的人形虚影。 少年终于看清了虚影的面貌。 豆眉,薄唇,脸色苍白,没有瞳孔,长发拖地,一身雪白长裙…… 他慌了。 先是再次斩出十数刀,将虚影打散,而后再疯狂地扒拉那扇木门,用脚踹,用剑砍,可惜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一双冰冷的手突然从身后伸出,盖在他的脸上。 “汰!妖孽,吃我一剑!” 剑光再闪,可这一次剑刃却直直地略过虚影,没再对它造成半点伤害…… 木屋外—— 苏槐与其他六个少年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进了屋,关了门,紧接着在里面噼里啪啦,剑吟声响了数次。 没人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 大门震颤半天,屋里想起一声怒吼,然后没多久,大门打开,一具面露惊恐,近乎半裸的冰雕被丢了出来。 冰雕缓缓消散,明显是因为受到了致命伤,从而触发了身份牌的保护机制,整个人被传送到秘境外去了。 虽然保住了命,但死亡的感觉却做不得假,那种绝望与惊悸也将成为一生的恶梦,若是修为高了,还有可能变成心魔。 …… “不听好人言啊……” 苏槐看着冰雕消散,望着那排木屋叹了口气。 雪怨灵……在某些地方也被称为雪女。 虽然后世对于雪女的故事进行了诸多改编,称其为美丽的雪中精灵,会爱上喜欢的人类,给人类生孩子。 可实际上那真的只是阿宅的yy。 无论是最早提到它的古籍《宗祇诸国物语》里,还是第一次正式描述这种生物的《怪谈》中,雪怨灵都是邪恶无情的鬼怪。 它们会在大雪时出现,搭建御寒的木屋,吸引过路人休憩,与之发生关系并且夺走他们的生命。 在泣鬼渊中,雪怨灵属于最低等的几种鬼族生物之一。 虽然免疫物理攻击很bug,但却又天生畏惧怕火焰,不提火属性灵力,甚至用凡火不断灼烧都能将其杀死。 不过若是换个角度来说…… 像现在这种能保住性命的情况,那些不足以通过考核的少年若死在传说中的雪女手中,未尝就不是一种福利? 咳,当然。 也有可能被雪女嫌弃,没进行中间的过程,直接就跳到了最后被冻成冰雕夺走生命的那一步。 毕竟刚刚那个倒霉蛋从发出怒吼到最后被丢出来,间隔不过三十秒。 三十秒能干啥? 反正苏槐啥也干不了,他最少都得半小时,半天...半个月!半年!!! 具体多久,还得看富婆的发挥。 知道了木屋里的东西是什么,苏槐自然就大步流星地朝最大的那个木屋走去了。 而那六个少年则面面相觑,他们表示自己还能抗冻,决定再观望一波。 推开屋门,一阵寒意袭来,苏槐虎躯一震,低头钻进屋里,二话不说,仙尊气息瞬间灌满整个小屋。 躲在床底的雪女身体爬出来一半,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惹不起,惹不起…… 但她不想招惹苏槐,苏槐却不想放过她,一只大手伸进床底,揪着她的衣领子就把她拎了出去。 雪女泪目了,妈的我可是鬼啊,而且这个木屋还是我家,你就这样徒手把我从床底拎出去,我不要面子的吗!? 面子是不可能给面子的。 苏槐看着手里那只瘦弱的雪女,顿觉索然无味。 可能在某些奇怪的人眼里,雪女的长相算是异域风情,按照正常人的审美来看也在勉强能冲的范围里。 但苏槐是什么人!? 前世数百年,天天看的都是自家富婆那种倾倒众生的脸,尤其是富婆乖的要命,从来不会拒绝他那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像什么jk,洛丽塔,公主裙,晚礼服,圣诞装,护士空姐女秘书巴拉巴拉之类的…… 甚至是苏槐记忆中那些原来世界的二次元老婆,但凡他能拿得出来衣服,富婆就会哼哼唧唧地穿给他看。 有这么一个老婆,那些庸脂俗粉还能入得了苏槐的眼? 就比如曹怡长的也算是小有姿色,起码算得上是女神那一档的。 可如果哪天曹怡含情脉脉的告诉苏槐她喜欢苏槐,苏槐只会冷笑一声,并且拍拍她的肩膀。 “好兄弟,你是个好人。” 所以,这只雪女在苏槐看来是不能入眼的,甚至看久了还觉得有些丑陋。 他一脸嫌弃地看着它。 “给你两分钟,把你那些躲在其他屋里的同伴都叫过来。” “不然待会一把火灭你全族!” “别质疑我,杀人,你是专业的,放火,我专业的。” 第31章 苏二狗的咸鱼人生 衍月仙宗——长老厅。 与一般意义上的会议室不同,衍月仙宗的长老厅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大上,事实上,这只是一个镶满月石的小房间。 小到只能放下十几张椅子,比起长老厅,或许叫小黑屋会更加合适一些。 “小黑屋”里,此时坐满了仙宗长老,全都一动不动地盯着最前方的“大屏幕”。 那是一块传影石。 通过一些小阵法,它可以将秘境里大部分地方都显现出来,还可以通过考核者身上的身份令牌,选择特定的视角查看。 数万个考核者,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很多画面都是一闪而逝,除非表现出彩,要不然是没有长老会注意到的。 此刻,画面便定格在苏槐心心念念的楚思雨身上。 她运气很好,几乎好到爆炸。 随机传送的地点非但不像苏槐那里一样环境恶劣,还没有恐怖的妖鬼魔物,算得上是真正的天胡开局。 更可怕的是,她在熟悉了一遍环境,挖掘一株药材时,居然刨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青色珠子。 如果换成苏槐,他大概要仰天长叹一声,然后摆摆手,一脸凡尔赛地说: “这考核也太特么没意思了,刚刚开始就结束了,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楚思雨当然没有那么不要脸,在挖出灵珠后,她只是稍微愣了一小会儿,便将其装进戒指里,继续低头挖掘药草。 “紫藤草的根?” “这可是炼制二品丹药才能用到的东西啊……” 药灵峰峰主陈泰如轻拂着自己的大胡子,眼底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赞赏神色。 楚思雨的资料就在一旁。 包括年龄,生平,家庭背景,甚至还详细记录了她目前遇到的困境,与大荒王朝大皇子的恩怨。 陈泰如看着画面中的楚思雨一路采药,然后找到一个天然岩洞。 确定安全后拿出了自己的丹炉。 那是一尊很劣质的丹炉,大概是哪位炼器师学徒的练手作品,连灵器都算不上,更不可能对炼丹有什么加持效果。 开火,缎炉。 灵焰翻腾,楚思雨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一双黑眸闪耀着如星辰般的光芒。 动作行云流水,一株接一株的药材被投进炉内,在炙烤下祛除杂质,化为精纯的药液。 几乎没有任何停滞,等所有药材都淬炼完成,楚思雨便用灵力将其全部揉杂在一起,不断进行压缩,凝练。 与一般炼丹师小心翼翼地温养揉搓不同,她的方法更像是一个炼器师,火焰如同大锤般不断敲打着未成型的丹胚。 八十……八十! 一锤接着一锤,让人心惊胆颤。 这种方法简单粗暴……但却很有效。 “这好像是……一种很新的炼丹方式?” 有一位长老看着楚思雨的动作笑出了声,其实这也不怪他,其他长老的眼色也都有些奇怪。 虽然他们之中大多数都不会炼丹,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炼丹的基本步骤他们还是知道的。 缎炉、提纯、凝胚、温药、聚型。 五个步骤,楚思雨只按部就班地做到提纯阶段,然后便直接把后面的步骤合三为一,以火为锤,啪啪一顿乱敲。 这就像做数学题,别人一步步推敲论证,结果突然跑出来一个奇葩,写了个解字,然后直接把答案写出来了。 按理来说,一道大题十分,这种奇葩最多也就能得三分,步骤分是一分没有的。 但炼丹终究不是做题,炼丹只要结果,从来不看过程。 而作为一名炼丹宗师,陈泰如光看画面就能分析出炉里的丹药是否成型。 当看到楚思雨熄灭炉火,用灵力从炉中引出三枚圆论饱满的丹药时,刚刚那位开口调侃她的长老不说话了,或者说是小黑屋里所有的长老都沉默了。 陈泰如深深地吸了口气,抬手指向画面中的楚思雨。 “这个女娃,我药灵峰收了!” “直接定为内门弟子,若她愿意正式拜老夫为师,立马改为亲传!” 众长老脸上都露出羡慕的神色,十六岁的二品丹师,并且炼制二品丹药毫不费力,用时比其他二品丹师快了不止一倍。 说她有炼制三品丹药的能力也不为过! 十六岁的三品炼丹师! 药灵峰……这是捡到宝了! 没人在乎楚思雨跟那位大荒王朝皇子的恩怨,即便那位皇子还是天寒宫大长老的座下首徒。 咋,天寒宫很了不起? 常年在泣鬼渊跟鬼帝激情肉搏的衍月大帝表示他可以让天寒仙帝一只手。 更何况那位大皇子还只是个小小亲传。 有本事就让他来衍月仙宗掳人啊! 陈泰如表示,敢欺负老夫的弟子,不把你屎打出来都算你拉的干净! 画面总不可能一直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小黑屋里负责记录会议内容的弟子将楚思雨的名字记下后,大长老黄元便抬手一挥,继续快速不断地切换着画面。 数万人,人生百态,各有不同。 有真正的肝帝,天赋修为都不算好,却如疯魔般猎杀妖魔,开始考核不到两个时辰,便已积攒下近百积分。 但大多数长老都不怎么看好他。 高强度的厮杀极其消耗体力与心神,如此不管不顾,很容易就会后继乏力,还有可能因为过度杀戮染上心魔。 当然,有疯魔者,自然也有取巧之辈,他们觉得猎杀妖魔获取积分过于辛苦劳累,便一心在各个角落翻找。 企图成为那二十枚灵珠的拥有着之一。 但这片秘境的大小几乎能媲美俗世一国的面积,在其中寻找二十枚拳头大小的灵珠,无异于大海捞针! 灵珠,不仅仅是这场考核的彩蛋,还是对考核者心性的又一次评估。 是脚踏实地,勤勤恳恳,还是容易被诱惑,走上捷径,偏离本心? 画面不断闪烁,其中数次停顿,也让那张记录会议内容的纸张上多出了几个名字。 楚思雨,唐桑,卓丽格玛,白盏夜,李峰,骆远河…… 其中,骆远河可以说是一个标准模板,类似于这场考核的参考答案,天赋不算很高,修为也不算很强。 但偏偏战斗经验不错,心性也坚毅,知晓劳逸结合,猎杀妖兽之前还会先进行简单的侦察,甚至还懂得布置陷阱…… 标准的好学生啊! 再看看现在画面中的这个人! 妈的,此子不除,将成大患啊! 数位长老都对画面中那个少年感到无语,甚至正义感爆棚,眼力揉不得沙子的几个长老还满脸怒气。 画面中的少年正是苏槐。 他在雪地旁生了一堆火,不知道从哪搞出来一张躺椅,还有一堆锅碗瓢盆…… 两只雪女颤颤巍巍地在大火旁摆弄着食物,身上因为高温的炙烤而不断滴落雪水,但她们敢怒不敢言。 实在坚持不住了就跑到雪地里冻一会儿,恢复好了继续跑到火堆旁做饭。 除了做饭的,还有十几个雪女在给他跳舞! 大雪天,十几只妙龄雪女穿着短裙翩翩起舞,摆出各种撩人的动作…… 最强的那只雪女还特么在给他按摩! 擦!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长老们露出愤(嫉)怒(妒)的目光,恨不得直接把苏槐拎出来暴打一顿! 我让你考核,你特么来度假!? 考核开始几个时辰了,积分你丫是一分都没有,还特么跟一群雪怨灵厮混,咋,从此君王不早朝是吧!? 真该死啊你! 第32章 雪女军团 “雪二,雪三,记得多放点辣椒。” “雪大,再用点力啊,你特么怎么跟程小禾一样,连按个肩膀都不会?” “还有你们,雪四雪五,连极乐净土都不会跳,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合格的雪女?” “下腰!对!再下一点!” “擦,雪十一,你个傻逼别撩你那破裙子,再撩待会没法过审了!” 六个少年缩在一个小木屋里,看着那位大佬在二十多个雪女的伺候下挥斥方遒,好不快活。 再看看自己,冰天雪地,别说积分,连活下来都难,连这个遮风挡雪的木屋都还是大佬可怜他们的。 尤其是已经饿了一天,看着雪女锅铲下那些香喷喷的炒菜,他们的嘴角不禁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狗都还要大。 “我们……怎么办……” 一个少年瘫坐在小床上,发出了灵魂拷问。 “这样下去,一个积分都拿不到,还怎么通过考核啊……” 另一个少年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先缓一会儿,然后想办法走出这片雪原吧。” “走出雪原?” “那要很久的吧……” “久又怎么样?反正呆在这儿也只是蹉跎时光,不可能拿到积分的。” “你总不能去杀那些雪女吧?” “那些雪女现在可都是大佬的小弟,你敢杀它们,不怕大佬拿你下酒?” “……” “说的也是。” “友情提示,就算大佬不管,咱们也打不过那群雪女。” 坐在窗边的少年收回目光,擦去嘴角的泪水,开口说道。 “给大佬按肩的那只雪女是四阶的,想杀我们,甚至都用不着出第二招。” “收拾收拾,待会离开吧!” “选一个方向走下去,总能碰到其他魔物可以猎杀。” 少年们互相鼓劲加油,坚定信念。 可很快,他们的视线又偷偷摸摸集中在那群跳舞的雪女身上了。 那动作……嘶,不愧是大佬,真特么会玩啊!有这本事修什么鸟仙,去开个青楼大把大把地捞钱不香? 当然,如果真开了青楼,像我这种正义的少年肯定第一个……办卡! …… 酒足饭饱,苏槐又在椅子上眯了一小会儿,直到临近傍晚才悠悠醒转。 此时距考核开始已经过去了快四个时辰,他伸了个懒腰,总算要开始行动了。 “雪大,你过来。” 那只窝在雪地里堆雪人的四阶雪女屁颠屁颠地跑到苏槐面前。 “大人,有何吩咐,要捏肩膀吗?” “捏个屁。” “啊,屁……屁要怎么捏……” “……” “行了,别耍宝了,我问你,这附近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其他的魔物族群么?” 雪女歪了歪脑袋,伸手朝南边一指。 “那边有一座雪魔堡垒,里面居住着四十多只雪魔。” “它们是我们的死敌,我姐姐就是被那只雪魔首领抓走吃掉了。” “你姐姐?” “你姐姐什么实力?” “五阶。” 苏槐诧异地看了雪大一眼:“五阶都能被吃掉,那头雪魔什么来路?” “不知道啊……” “这个秘境里生存的都是很早以前被你们人族大能抓进来的俘虏,什么样的生物都有。我们雪怨灵一族是泣鬼渊的鬼族,而那群雪魔是陨魔窟的魔族。” “我们跟它们只在争地盘的时候打过几次,其他信息我也不清楚……” “行吧……” 苏槐咂了咂嘴。 “那就是它们了,咱们砸场子去!” “啊?” “啊什么啊,喊人!” “噢!” 雪大一声尖啸,那些在雪原中嘻嘻的雪女便都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在苏槐与雪大面前站成一列。 能在秘境中拥有一片固定地盘的魔物,自然不会太弱。 算上雪大一共二十二只雪女,一只四阶,两只三阶,剩下清一色的二阶,这便是这个小群落中包含的所有战力。 如果把秘境比作仙域,雪女群落已经算得上是一流势力了。 不算强,但也有能力引动局势的变化。 说干就干,待雪大点齐兵马,苏槐便带着一群雪女径直奔向南方。 雪女在得知要去跟雪魔干架后都很激动,当场就恢复了狰狞恐怖的怨灵真身。 苍白的皮肤布满银白色脉络,尖牙利爪,白裙飘荡,披头散发…… 若是刚刚的短裙版极乐净土能一夜吸粉百万,那么经过这么一场“卸妆”直播,百万粉就能瞬间掉个干干净净。 并且指不定某些没良心的临走之前还得点个拉黑举报…… 雪魔古堡,是一座拥有着悠久历史的庄园型城堡。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雪魔自然不可能有本事建造出这样堪称艺术品的居所。 所以这座古堡最早的时候其实是属于一个血魔子爵的。 雪大告诉苏槐,血魔,也叫血族,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魔族,而是属于鬼族。 虽然泣鬼渊跟陨魔窟都有血族,但众所周知,最强的那只血族在泣鬼渊,最大的血族聚落也在泣鬼渊。 所以泣鬼渊是血族发源地没毛病吧? 血族隶属鬼族也没毛病吧? 咳,言归正传。 那位血族子爵,跟雪大的姐姐是认识了数百年的好朋友。 后来,血族子爵爱上了一个进来此地历练的少女。 那个少女常年抱着一柄不出鞘的长剑,极好战斗,进入秘境以后,把所有生物族群的头领都打了个遍。 尤其是那位血族子爵,因为它有六阶实力,是这片区域的王,所以被挑战的次数也最多。 久而久之,少女与血族子爵的战斗从一开始的落入下风变成势均力敌,最后再变成近乎碾压。 慢慢的,发现与血族子爵的战斗已经无法给自己带来提升后,少女便不来了。 然而,血族是虚伪的生物,也是多情的生物。 它们可以接受自己的爱人被杀死,甚至雄性血族还会用外貌吸引人类女子,与其产生情感羁绊后,再在女子最美好的年华亲手杀掉,收藏尸体。 它们可以接受痛失吾爱,却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的女子冷落自己。 于是少女离开后,子爵开始患得患失,得知少女还未离开秘境后,他便守在秘境出口处苦等。 终于,历练结束的少女即将回归。 面对子爵的质问与告白,少女抽出了手中的长剑…… 那一战,平平淡淡,少女潇洒离去,只留下一具被剑气贯穿的尸体。 雪大有些唏嘘: “子爵死后,姐姐便带领我们住进了那座古堡,成为了古堡的第二位主人。” “直到雪魔族群在陨魔窟被人俘虏,丢进了这片秘境之中……” 它看着高耸的古堡,眼底充满愤怒。 “那头雪魔有六阶实力,我们无法抵抗,只能在姐姐的掩护下逃离,在雪原中搭建木屋,苟延残喘。” “大人,若是你能让我报仇,我愿意奉你为主,做你的契约灵。” 苏槐瞥了它一眼。 “不行,你太弱了。” “……” “不仅弱,还特么丑。” “养你不如养只猫。” 三句话,暖哭她! 雪大蚌埠住了。 她堂堂雪女头目!四阶妖鬼!主动提出给别人打工,居然被嫌弃了! 你凭什么…… 好吧,嫌弃我的是位看不透修为的大佬啊……那没事了,嫌弃就嫌弃吧。 她眨了眨眼,弱小可怜又无助。 “如果能让我吃掉那头雪魔,我马上就能突破到五阶的……” “而且,我还有第三个形态。” 雪大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圆球,短手,短腿,跟前世某游戏里的究极萌物·魄罗有的一拼。 看到雪大这个形态,苏槐有些心动了。 当然,不是因为猛男都有少女心,也不是因为这只雪女乖巧懂事。 而是他家富婆生辰将近,他刚好缺一件能拿得出手的礼物。 这种形态的萌物雪女完美符合要求,母的,实力还行,毛茸茸,很萌,听话,能当僚机,最重要的是不会被拒绝。 如果你跟一个女生还只是朋友,那么送一些很贵重的东西其实很不合适,一般的女生都不会收,毕竟脸上写满拜金两个字的那种终归还是少数。 但如果换成一只萌物,尤其是不好确立价值的萌物,那就很合适了。 有哪个女生能拒绝一只可爱的猫猫呢? 这都是追女生的恋爱秘诀啊! 你们学废了吗? 第33章 不好,他要歪嘴了! 血魔古堡建立在一座山崖上,崖底是一片墨绿色的松针林,再往外一些,则是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湖泊。 苏槐站在湖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某个建在英格兰偏僻山谷里的魔法学校。 可惜,面前这座古堡里没有满脸胡子的邓布利多,只有一群茹毛饮血的凶残魔物。 “叫阵吧。” “是。” 雪大恢复本体,对着城堡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这是真正的鬼哭狼嚎,将丛林里的那些小动物惊地四散奔逃。 很快,城堡内便传出一声嘶吼。 一群如红色猿猴般的怪物从山崖跃下,隔着那片湖泊与雪女们遥遥相对。 “雪芙奈斯,你……是来送死的吗!” 血魔头领身高十余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两颗粗犷的獠牙黑黄黑黄的,一看就是常年不清理口腔的邋遢魔物。 当然,也不排除它是故意保留口臭。 这样跟其他魔物厮杀时还能出其不意地朝对方哈一口气,生化攻击,防不胜防呐…… 雪芙奈斯,是雪大的真名。 对于血魔头领的嘶吼,她没有半点回应的意思,只是在得到苏槐的暗示后往前一步,周身的气温急剧下降,将小半个湖泊冰封起来。 紧接着,一大群雪女便以一种悍不畏死的姿态踏上冰面,扑向对岸的血魔。 “找死!” “吼!!!” 血魔头领见对方没理会自己,恼怒地捶打着地面,而后高高跃起,扑向雪大。 那些血魔们见自家老大带头冲锋,便也嘶吼着扑杀过来。 两军交汇,自是最强者最先接触。 四阶! 血魔头领感知到雪大的实力并没有提升,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发黄的獠牙。 不得不说,雪怨灵的滋味确实顶级,肉质柔嫩爽口,连血液都晶莹剔透,吃起来跟最顶级的生鱼片有得一拼。 上次尝过一回,让它惦念到现在。 可惜,那只被他啃食殆尽的五阶雪怨灵用灵魂给它下了个诅咒,将它禁锢在古堡方圆十里,无法离开此地。 否则,这些雪怨灵早就被它全部抓捕圈养,当做最顶级的美食…… 不过现在也不晚,既然雪芙奈斯自己找死,它就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一个……也别想逃掉! 眼看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血魔头领变得异常兴奋,撕咬,蹂躏,它已经能想象到雪芙奈斯即将呈现出的绝望与哀嚎。 然而! 化身怨灵的雪大冲到一半,却突然对着他弯了弯嘴角,眼中写满了嘲弄,早有准备的她闪身避开,露出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苏槐。 “一个……人类?” 血魔头领没有多想,这些年它吃了不少从各个势力跑到秘境里来历练的人类,又不是所有人类都跟那个抱着剑的女人一样猛。 普通的人类,一拳就能捶成肉泥! “桀桀,都去死吧!” 双爪成拳,高举过头顶,再重重砸落! 苏槐感受到了血魔头领带来的压迫感。 他抬脚在地上划出一个半圆,然后深吸一口气,右臂蓄力,猛然轰出—— 嘭!!! 冰面炸裂,血魔头领脸上写满了震惊,高大的身躯踉跄后退,双臂发麻,感觉轰在了一堵钢铁熔铸的城墙上。 擦!这么猛!?人族又出妖孽了!? 然后,它就看到苏槐也一脸“震惊”,身体更是直接倒飞而出…… 苏槐在演。 虽然他觉得扮猪吃虎很傻逼,并且他一路走来也从没掩饰过自己的强大。 但这特么是衍月仙宗的入门考核啊! 还是极有可能被“现场直播”的考核! 他一个十七岁少年,收服四阶雪女尚且可以用天才来形容,跟六阶血魔打的有来有回也能用天赋近妖去解释。 但特么一招把人秒了,你让那些有可能在围观他的长老怎么想? 好小子,实力比长老还强,偷偷混进我仙宗想干嘛!? 快嗦!你四不四奸细!? 苏槐能说自己是来泡妞的吗? 不能!这理由鬼都不信! 没法解释的,暴露全部实力的后果就是必定会引起衍月仙宗长老的猜忌。 到时候别说通过考核,留在仙宗泡妞了,不被抓起来切片研究就已经算是衍月大帝正直心善了…… 所以,苏槐必须得演。 他得扮演出一个擅于隐忍的正面角色,最好待会跟血魔干架时还要落入下风,然后打着打着临阵突破。 最后艰难获胜,再嘴角一歪,成了! 没人比苏槐更懂龙王! 说干就干,苏槐想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但咬了咬舌尖发现有点疼。 于是换了个方法,假装强行咽下喉咙里的鲜血,然后憋红自己的脸,右手再微微抖动,咬牙切齿地看向那头血魔。 “血魔……好……好强……” “?” 血魔头领咽了口唾沫,神色惊疑不定。 就在这时,苏槐突然大吼一句:“妖孽,拿命来!” 紧接着一个踏步就朝它冲了过来。 血魔头领怒了! 它的脑容量无法支撑过于复杂的思考,看到那个人类嘶吼着扑杀过来,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于是,它也嘶吼一声,扑了上去。 紧接着,一人一魔便展开了看似势均力敌,拳拳到肉的真男人血腥肉搏。 五分钟过去了,血魔头领轻伤,苏槐重伤濒死,摇摇欲坠。 十分钟过去了,血魔头领重伤,苏槐重伤濒死,摇摇欲坠。 半小时过去了,血魔头领濒死,苏槐重伤濒死,摇摇欲坠…… 尼玛!裁判!有挂!这逼开了锁血! 血魔头领就是再笨,此时也看出眼前这个人类不对劲了。 它萌生了退意,开始边打边撤。 谁知,就在这时,苏槐似乎也看出了它的想法,竟虎躯一震,仰天长啸一声,身上的气息猛然拔升一截。 他……突破了……了…… “哈哈哈!竟然在这最后关头成功突破到五阶实力!天不亡我啊!” “血魔!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 累了,毁灭吧,血魔扭头就跑,连自己小弟都不招呼了,一溜烟地跑进了崖底的密林之中。 它算是看出来了,那人类就是个神经病,拿它找乐子来了,还终于突破到五阶……,啥意思!感情你之前跟我打的时候还是四阶呗? 你那实力到底几阶自己心里没点数? 眼看着血魔头领开始奔逃,苏槐急忙跟着冲进森林,赶尽杀绝! 冰面上的血魔小弟们本来凭借数量与自身魔抗,跟雪大带领的雪女们打的有来有回。 现在老大一跑,士气一散,也开始落入下风,被雪大她们逐个击破。 直到日落时分,苏槐托着血魔头领的尸体从密林中走出时,雪怨灵们已经在打扫战场了。 这一战,血魔族群全灭。 而雪女这边,除了领头的苏槐“气息紊乱,重伤濒死”外,雪十八,雪十九跟雪二十二也被血魔的临死反扑杀死。 但除了雪大临近五阶,心智比较完整外,其余的雪怨灵都还只有本能,它们并不会为同伴的凋零而哀伤。 反而因为打赢了战斗而喜悦异常。 成群结队地在冰湖上空飘荡,像是一群白色幽灵,嬉笑声渗人无比。 苏槐把血魔头领的尸体往地上一丢,秉承着演戏演到底的职业精神,他抬起头,对着天空露出一个贱贱的歪嘴笑容…… 第34章 灵珠争夺 砰!!! 小黑屋内。 一个长老猛地砸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地说道:“这苏槐……天赋是好,但这个笑容……简直一言难尽!” “附议!老夫想撕烂他的嘴!” “好了,李长老,放轻松些,对年轻人不要那么苛刻嘛!”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说说这个苏槐的问题了?” “确实该说说……” “我看此子不像是个好人呐……” 长老们七嘴八舌,各自分析着苏槐的资料,以及刚刚在考核中的表现。 苏槐自以为完美的演技,在这群老头眼里简直错漏百出。 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后面的临阵突破是假的,五阶修为也是假的。 经过讨论分析后,众长老最后得出结论:苏槐是个为人跳脱,喜欢享乐,并且乐衷于隐藏实力的老阴逼。 实力嘛……长老们一致觉得是六阶。 不能再高了! 毕竟苏槐那仅有四品的灵根做不得假,灵根不提升,修为撑死了就是六阶,这辈子都别想再有突破。 嗯,很合理! 等长老们讨论完毕,在旁边全程看着苏槐表演,却始终一言不发,脸色麻木的大长老黄元才揉了揉额头,开口说道: “不管他隐藏了多少实力,对仙宗,对人族都不是什么坏事。” 众长老齐齐一愣。 “大长老为何如此肯定?” 黄元伸手指了指画面旁边苏槐的资料。 “他是黑铁城苏家的人。” “是苏长歌的孙子。” 战堂堂主上官戍突然坐直了身体,他摸了摸头顶火红的短发,大笑道:“若真是苏长歌的孙子,那这小子,我战堂要了!” “只是刚刚他与那血魔的战斗错漏百出,好几次血魔露出破绽,他都没能抓住机会,所以才打的那么艰难。” “刚好,可以让我磨练一番!” 黄元撇了撇嘴。 就你,还磨练他? 要是你俩单挑,恐怕不出一分钟,他就得跪在地上……求你不要死。 不过,他没有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 苏槐的身份与来历彻底打消了黄元心里的最后一丝顾虑。 虽然不知道苏槐是如何有这等实力,也不知道他费心潜入衍月仙宗想做什么,但就凭对方是苏长歌的孙子…… 他就一定是值得信任的。 即便苏槐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衍月仙宗也不可能杀了他,相反,还只能用温和的手段去引导,纠正。 因为衍月仙宗,以及整个下仙域都欠苏长歌太多太多。 多到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偿还…… “不必过多讨论他了。” 黄元一锤定音。 “上官戍,你也别去干涉他的选择,他想做什么都任他去吧。” 上官戍眉头微皱:“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我的意思。” 黄元喝了口茶:“也是大帝的意思。” “那……好吧……” “大帝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我等自当遵从。” 上官戍叹了口气,在他看来,这么个好苗子就应该先投入大量资源,把他的灵根堆起来,然后直接丢到战场上……磨练。 最终,苏槐的名字也被记录在小本本上,这张名单是由长老观测考核后,率先确定的秘密名单。 名单上的人若是通过考核,便可直接成为衍月仙宗内门弟子。 需知,外门与内门只是一字之差,但在资源供应等方面享受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 秘境内—— 苏槐并不知道小黑屋里刚刚发生了一场以他为中心的争论。 经过一场“恶战”后,他便躺在一张躺椅上,由两个雪女抬着进入了血魔古堡。 身份令牌上的积分数,已经由一个时辰前的“零”,变成了“十万”整。 那些雪怨灵击杀的血魔并没有算在他的头上,虽然他也不是很在意。 十万积分,已经足够坐稳本次考核的头名,而按照往年的惯例,考核头名都是有奖励的,并且还很丰厚。 接下来,苏槐在古堡内修养了两天,正式将血魔古堡更名为“霍格沃兹古堡”。 别问,问就是情怀。 古堡内有一些收藏,值钱的都被他装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 当然,被古堡的第一任主人——那只血族子爵杀死,并珍藏起来的“前女友们”早已被血魔吃光。 考核第三天。 雪大成功吞噬掉血魔头领的全部精气血肉,突破到五阶中期,并且在苏槐的帮助下在古堡周围立下结界,成为雪原的新领主。 第四天。 大多数雪怨灵留守“霍格沃兹”,苏槐则带着几只最强的离开古堡,跨过冻土,走向广阔的荒原。 秘境中部的荒原气温很高。 四只雪女抬着躺椅,苏槐静静地躺在上面,五阶的雪大在一旁吹着冷风,充当无能耗的智能变频空调。 这幅样子既像黑山老妖带人巡山,又像空虚公子招摇过市…… 苏槐询问过雪大关于这片秘境的情况。 雪大告诉他,这片秘境分为五个大区域,每个区域都由一只六阶妖魔占据。 雪原冻土的领主原本是血族子爵,后来子爵被杀,就变成了那头血魔。 秘境中物产最丰饶的地域是南方。 那里地势多变,有成片的山谷,气候温润,光照充足,灵气丰沛,是很适合灵药生长的环境…… 并且,占据那里的领主是一头六阶巅峰的蛟蛇,常年沉睡。 苏槐推测,那些拥有炼药,或者炼器天赋的考核者应该都被集中投放在秘境南部,所以接下来,他要出发去找富婆了。 秘境太瘠薄危险了,没有他的保护,富婆肯定害怕的瑟瑟发抖…… 事实上,楚思雨一点都不抖。 她不仅欧气十足,早早攒够了足以通过考核的积分,还在某次出门采药时交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那是一个修为只有二阶的倒霉蛋。 实力不行,便打算布置陷阱猎杀魔物,结果低估了魔物的抗性,被一条毒蛇咬了一口,跌跌撞撞地逃进山谷。 然后昏迷,在即将淘汰时幸运地被富婆捡到,带回了她暂居的小山洞。 没错,这个倒霉蛋就是曹怡。 她属于那种在秘境里混的最惨的考核者,跟苏槐是两个极端。 对于这种战斗力比自己还低,并且没什么生存能力的女孩,楚思雨会自然而然地放下一点点戒备。 她甚至可以骄傲地说,像曹怡这样的,她即便让一只手……也能打一个半! 曹怡醒来后,对楚思雨可以说是感恩戴德,就差无以为报,来生当牛做马了。 得知楚思雨是个炼丹师后,她还自顾自地充当起了她的守卫。 虽然这个守卫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在妖魔来袭时冲上去,然后当场撑死对方。 得益于曹怡强大的社交属性,以及牺牲实力换来的超高情商,她很快就跟楚思雨交上了朋友,起码跟她说话时能得到回应。 偶然间对上视线,楚思雨眼里也不再是惊慌与不适。 对于一个严重到跟陌生人说话都会呼吸不畅的社恐患者来说,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一切都岁月静好。 直到——第四天傍晚,她们的身份令牌突然闪烁不止,并传达出一个消息,以及一块囊括整个秘境的地图。 [所有考核者请注意!] [考核时间过半!现公布二十枚积分灵珠,或是灵珠拥有者的确切位置!] [请有意灵珠的考核者们进行友好争夺,友谊第一,积分第二!] [地图已发放,请点击查看!] 提示音落下,楚思雨身上的小包突然绽开耀眼的青色光芒。 曹怡整个人瞬间就呆住了。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完。 倒不是对楚思雨的灵珠有什么想法,以曹怡的家教,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甚至对于这场考核,她也早已经抱着彻底摆烂的想法了,大不了回去继承商会…… 做个真正意义上的富婆! 她担心的是位置暴露,她们两个弱女子……要怎么才能守住这颗灵珠!? 第35章 天命之女模板 “思雨,我们……跑吧!” 这片山谷并不算隐蔽,她们俩藏身的山洞也并非四通八达。 若是被人堵住出口,那就真的是插翅难飞了。 楚思雨抿了抿嘴,她性子向来软,很多事情都是能退让就退让,比如爹娘留下的财产,姑姑想要,她就自己走。 她知道这样不好,可努力了很久,也没有办法变成自己想成为的那种泼辣小妞。 毕竟她社恐嘛,什么都怕。 所以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得知灵珠是烫手山芋后说不定就选择破财免灾,直接找个地方丢掉了。 毕竟灵珠的一千积分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不过是炼制一枚三品灵药的分数而已。 可是现在还有曹怡在。 她知道自己救下的这个女孩没什么能力通过考核,心里是想把那枚灵珠送给她的。 可是她不擅交际,也不知道要怎么送人礼物,担心曹怡会把她的好心当成一种施舍,所以一直在寻找一个合理的机会。 楚思雨十六年来第一次交朋友,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终结了这段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羁绊。 没有灵珠,曹怡就不能通过考核。 楚思雨低头看着自己那只被曹怡拉住的右手,思考了三秒钟后,决定尽全力保住身上的灵珠。 她抬起头,小声说道:“我,我知道一个地方……” “嗯!思雨,你说什么?” “你跟我来……” 三两下收拾好山洞里摆放的丹炉,以及那些陈列出来的药材,楚思雨领着曹怡快步走出山洞,往山谷深处走去。 山谷大多地方都是草地,灵药错落生长,确实算得上是一方良田福地。 二女沿着一条清澈的小溪,东绕西绕的,很快便走到了一口十来米宽,深不见底的水潭旁。 “思雨,我们来这干嘛?” “找,找人帮忙。” “找人帮忙?谁会帮我们?” 楚思雨在水潭边蹲下,从小包里取出一枚丹药,捏碎,然后撒在水面上。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水面翻涌,紫黑色的鳞片在水面下若隐若现,骇人无比。 曹怡感觉手脚冰凉,急忙伸手去拉楚思雨:“思雨,快,快跑,有妖兽……” “不怕,小黑不会伤害我们的。” “小黑……” 水潭里的东西终于浮出水面。 那是一条足有水桶粗细的大蛇,腹部灰白,背上的鳞片闪烁着黑紫色的寒光,那双碧绿的竖瞳瞬间就锁定了曹怡。 “灰腹紫鳞蚺……” 曹怡腿脚发软,现在想跑也跑不动了。 她在书里看过有关于这种妖兽的描述,灰腹紫鳞蚺属于独居性妖兽,领地意识很强,拥有地龙的血脉。 龙,乃妖族的至尊,传说中的纯血龙族更是妖族霸主之一,只要成年就至少能拥有七阶修为的超强存在! 所有跟龙字沾边的妖兽,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龙血生物,哪怕血脉再稀薄,都一定是真正的大妖! 灰腹紫鳞蚺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血脉比较浓郁的那种。 按照图鉴中所说,这种蛇类只要顺利成年,就能达到六阶实力,身长百米,并长出独角,雄踞一方! 眼前这条紫鳞蚺虽然体型未达到成年标准,但头上已经有很明显的凸起,恐怕离成年也不远了,至少也有五阶实力! 楚思雨为什么会认识这种等级的大妖? 并且看样子还颇为熟络? 楚思雨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一边伸手摸了摸那条紫鳞蚺的脑袋,将几颗二品丹药放到它嘴里,一边小声解释道: “前天我来这里采药……” “小黑受了伤,不能动,我就给它喂了一些疗伤的药……” 曹怡眼角跳了跳,好吧,原来这条大蛇跟自己一样,都是被楚思雨拯救过的小可怜,可是为什么这个傻妞总能捡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先是灵珠,然后是一头重伤的五阶妖兽,再是中毒昏厥的自己…… 称楚思雨一声天命之女不过分吧?假如她是个男的,这波不得直接起飞? 运气好,会炼丹。 出门采药救了只大妖,契约灵有了。 再出门采药又捡了只富婆,老婆跟软饭也有了……主角模板啊! 曹怡映象中上一个拥有主角模板的还是苏槐呢,不过随着跟苏槐的关系越来越好,她发现当初是自己看走眼了。 那个逼拿的根本不是主角模板,他拿的是天命大反派的剧本。 认识第一天,带着她这个乖乖女在深夜刨坑埋人就算了,相熟后还特别喜欢白嫖,一起吃饭从不付钱! 有时候几人走在路上,连路边的狗尾巴草他都要揪两根下来嚼几下! 真真是雁过拔毛,腹黑无比…… 咳,跟楚思雨这种人间的小天使呆在一起,我为什么要去想苏槐那个衰人? 交友不易,曹怡叹气。 不过,既然楚思雨能做到让灰腹紫鳞蛇当帮手,那么接下来她们俩应该算是暂时安全了吧? 这可是五阶大妖,那群考核者拿头来抢楚思雨的灵珠啊! 放下心来后,曹怡便看着楚思雨发呆。 说句实话,这个女孩长的很好看,比曹怡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都要好看。 最吸引人的就是那双明凉澄澈的眼睛,以及身上那股不经世事的气质。 楚思雨患有社恐症,任何东西都可以引起她的畏惧,把她吓的跟只傻兔子一样惊慌失措,可这种性格恰恰最容易引起男生的保护欲。 当然,拥有这种性格的女孩也最难追。 因为她会下意识拒绝所有社交。 除非有个流氓以无法拒绝的强势态度闯进她的世界,成为她小世界里的一部分。 “真好啊……” 曹怡轻叹一声,灰腹紫鳞蚺却突然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密林。 林中出现了一道人影。 …… 袁斩飞,十八岁,四阶修为,拥有七品火灵根的绝世天才之一。 他也是本次考核中唯二拥有四阶修为的考核者,唯一的竞争对手,就是那个拥有雷属性灵根的唐桑! 袁斩飞是家中独子,从小备受宠爱,在测出强大的天赋后,更是受万人瞩目,被无数家长称为“别人家的孩子”。 但袁斩飞从未骄傲过。 不是他心性有多成熟,而是,他家里还有一个比他妖孽百倍的姐姐! 袁斩飞的父亲乃是某个俗世皇朝的皇主,皇朝,那可是凌驾于王朝之上的存在,他的父亲袁术,更是货真价实的七阶天仙境强者! 父亲牛逼,母亲也不差,乃是超级势力尊天神朝的公主之一。 虽然只是庶出,不怎么受宠,但那也是尊天神朝的公主啊! 所以,父亲与母亲一同诞下子嗣后,便有了一个约定, 男孩跟父亲姓,所以他叫袁斩飞。 女孩跟母亲姓,所以姐姐叫李思道。 嗯,就是那个在腾云山之颠留名,十一岁开始修炼,十八岁六阶,二十岁七阶,而后被超级势力剑冢收作剑子,横压一个时代的绝世天骄——李思道。 第36章 互帮互助 袁斩飞天赋确实很好,可自幼他便被家里人拿来与姐姐比较。 可是人啊,最怕的就是对比。 他十八岁突破四阶,即便放眼整个仙域也是顶尖,强如衍月仙宗,一届考核十万门生,可与他比肩的也不过寥寥一人。 可就是那一人,就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因为在沉月谷中,考核开始前他曾与那唐桑切磋过一次。 对方身法迅捷,快如惊雷,把他这种擅长大开大合的修士克制地死死的。 袁斩飞很生气! 在家里要活在姐姐的阴影之下,难道来了衍月仙宗,他还要被一个玩蓝银缠绕的家伙压在身下,当万年老二吗!? 气,抖,冷! 那我袁斩飞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袁斩飞不服啊,所以这次考核,从第一天开始他就在疯狂猎杀妖魔,一个人追着一群魔物杀! 为的就是拿第一! 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可突然,身份令牌传出了一道讯息。 说是那二十枚灵珠出现了。 袁斩飞本不想理会,可转念一想,一枚灵珠就是一千积分,可杀一头三阶妖魔才给二十积分…… 擦!我辛辛苦苦杀五十头三阶妖魔,才能比得上别人找到一颗灵珠!? 而且三阶妖兽哪有那么好找! 不行!再这样下去那个唐桑肯定会超过我,我又要当老二了,当一辈子老二……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于是袁斩飞当即就掏出了身份令牌。 上天眷顾! 离他不到十里地的地方居然就有一个光点! 那还等什么!为了我袁斩飞的荣耀,这个寻到灵珠的幸运儿,对不起了! 袁斩飞背着自己的长刀就朝那光点所在之地奔掠而去。 不出片刻,他发现那光点开始移动,朝着山谷深处越走越远。 嘿,想跑?你跑得掉吗! 袁斩飞一路追寻,终于在密林深处的水潭边看到两个女子。 而他的到来,也引起了那两个女子的警觉。 身穿浅绿色长裙的女子抽出一柄长剑,站起身对他怒目而视。 另一个浑身裹着灰白袍子的女孩见到他,第一时间就掀起兜帽,遮住了脸,所以他并没有看清她的样貌。 不过都无所谓了…… 修行界可没有怜香惜玉一说,大家都是修士,凭什么因为你是女的,我就得把变强的机缘让给你? 长得再好看也不行! 修仙大法第一式——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 袁斩飞长刀出鞘,他知道身份令牌拥有保命功效,考核者在受到致命伤害后会被自行传送出去,不会真的死亡。 所以他这一刀,是冲着那两个女孩的脖子去的,要的就是一刀毙命! 铛!!! 刀锋颤鸣,他的刀似乎斩在了钢铁之上,大片火星溅射而出。 定睛一看,竟是一条紫色的蛇尾! 汰!难怪要遮面,原来竟是蛇妖! 只见那戴着兜帽的女孩身后突然浮现出一条巨大的紫鳞妖蛇,那双望向他的竖瞳中满是冰冷的杀机。 …… 灰腹紫鳞蚺! 在认出妖蛇身份的那一刹,袁斩飞如坠冰窖,下一瞬便蓄力猛斩一刀,疯狂向密林中逃窜! 去他妈的灵珠! 这一千分不要也罢! 倒不是怕那只蛇,主要是那俩女孩多可怜啊,他袁斩飞怜香惜玉,这辈子都做不出抢女孩东西这种混账事来! 所以…… 姐姐们,能不能管管你们的蛇,让它不要追我了好不好,我有远大的前程在前方等我,还不想出局啊呜呜呜…… 袁斩飞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跑那么快过,如果当时跟唐桑约战时他能有这个速度,还会怕他那套惊雷身法!? 果然,生死间有大机缘啊! 啪的一声,兴许是紫鳞蚺发现自己追不上那个滑溜的人类,又或者是因为要保护楚思雨所以不能追的太远。 它抬起蛇尾,狠狠地在袁斩飞背上抽了一尾,像打棒球一样把他抽出山谷,然后低下头,慢悠悠地退回到水潭中。 袁斩飞从空子落下,啪的一声撞在一棵树上,感觉自己肋骨都断了几根,背上也火烧火燎地疼,肯定是皮开肉绽了。 他倒吸几口冷气,擦去嘴角的鲜血,而后老老实实地坐在树下,从储物戒指里掏出瓶瓶罐罐开始疗伤。 想破天他也想不明白,那俩女孩凭什么能受到灰腹紫鳞蚺的保护。 莫非是其中哪个女孩的契约灵? 可特么哪有那俩女孩一个三阶凝神,一个更是只有二阶筑基,凭什么能驭使五阶妖兽? 驭兽也要讲基本法的好不好! 跨两阶实力驭兽,即便是以驭兽闻名的万兽岛也做不到这一点啊! 要不然只有仙王实力的万兽岛岛主早就去葬星山脉收服妖帝,称霸仙域了。 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啊! 袁斩飞叹了口气,不小心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地他龇牙咧嘴的。 就在这时,一个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现了! “咦?袁兄!?” “嗯?唐兄!你怎么在这!?” “哈哈,在下追杀一头四阶妖兽,刚好途径此地……” “呸!吹牛!就凭你,还追杀四阶妖兽,我看你被追杀还差不多!” “咳,袁兄,看破不说破……” 袁斩飞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顿了顿,看着唐桑,笑眯眯地说道:“唐兄,你是为了山谷里那枚灵珠来的吧?” “啊这……” “我确实是为那枚灵珠而来。” “只是……袁兄你既比我先到,那为何不进去寻那灵珠,反而在此枯坐?” 因为袁斩飞背靠大树,所以唐桑并没有发现他背上的伤,只是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袁斩飞自然不会跟他说实话。 他对唐桑笑了笑,说道:“不瞒唐兄,那灵珠在两个弱女子身上,我袁斩飞这辈子从不对女人出手!” “再加上不久前我与一头妖兽厮杀,一时不慎遭到偷袭,受了些伤。” 袁斩飞把自己后背的伤露给唐桑看。 他们是竞争对手,可有了之前约战的事,勉强也算是半个朋友,所以他并不担心唐桑会趁人之危,对他出手。 果然,唐桑看到他的伤,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便开口说道:“袁兄伤在脊背,疗伤不便,可需在下帮你上药?” “不必!至少现在不必!” “嗯?此言何意?” 袁斩飞笑了笑:“唐兄先去谷中取灵珠吧,免得被人捷足先登,待你出来后,我们再互帮互助。” “互帮互助?” “咳,说错了,是你帮我才对。” “那……好吧……” 唐桑抱拳:“袁兄,在下先行告辞!” “嘿嘿,一会儿见。” 唐桑一头扎进了密林之中。 袁斩飞开始在心里数数。 当他数到七十一时,密林中闪烁起道道雷光,当数到八十三时,袁斩飞往数后挪了挪。 三秒后,一道人影从天空中抛射过来,砸在树上,吐出一口鲜血,背上的伤口跟袁斩飞一模一样…… 袁斩飞笑眯眯地挪到他旁边。 “唐兄,互帮互助,互帮互助啊……” “……” “你……” 唐桑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眸子里写满了震惊,愤慨,幽怨,悲痛,最后化为一抹无奈,接过袁斩飞手里的伤药。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先被教训了一顿,在确保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也会这么坑他一顿的。 毕竟只有最强的竞争对手也受了伤,自己才有机会再去争夺考核第一啊…… “这还真是……互帮互助……” 第37章 仙帝陵墓出土? 作为拥有即可通过考核的特殊物品,灵珠对于考核者的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 尤其这还是考核规则里明确了可以争夺与交易的东西,所以,每一颗灵珠都势必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楚思雨手上那枚自然也不例外。 距身份令牌传出消息不到一个时辰,山谷外便聚集了近百名背靠大树的考核者。 并且他们都有着极其相似的经历。 先是来到山谷,然后发现山谷入口一脸高深莫测,在树下打坐的袁斩飞跟唐桑。 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他们,即便心里感到奇怪,却也不会多想,便是有认识二人的开开口问了,得到的答案也是义正言辞的: “我与唐兄二人所获积分已经确定可以通过考核,就不与你们争夺那份机缘了,你们加油!” 瞧瞧!这多深明大义,这才是强者风范啊!这才是天骄该有的傲气啊! 于是,考核者们信了,一个接一个地钻进山谷,然后再一个接一个地抛飞出来,坐在树下疗伤。 那条灰腹紫鳞蚺仿佛仿佛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开始还会下重手淘汰几个不知死活的人类。 到了后来,便故意放跑他们,再在固定的地点一尾巴抽飞…… 被抽飞的人无一不对袁斩飞二人露出愤慨的目光,这俩……明知有坑,居然不提醒他们,屁的强者风范! 可敢怒不敢言啊,打又打不过,只能咬着牙,在心里默念隐忍二字。 事实证明,隐忍久了就会变成心理变态,于是,每当有新的考核者来到山谷中时,之前的受害者就变成了新的恶龙…… 妈的,大家都是为了抢灵珠来的,总不能就我一个人被骗吧? 我受了伤,你却想全身而退? 凭什么啊! 久而久之,上当的人成为帮凶,再去骗新来的人,一骗十,十骗百,堪比修行界最早的传销雏形。 仅仅过去半天,山谷入口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小型集市,大家在这里摆摊,交易着在秘境之中的各类收获。 又或者在商量着待会组队去猎杀之前无法对付的妖魔,至于妖魔的人头如何分配……那当然是各凭本事! 同时,有关这片山谷的神秘传说,也在某个心思蔫坏的家伙进行艺术加工后,开始向秘境的四面八方传播。 大致内容如下: “喂,听说了吗,秘境南部有个山谷,里面有颗灵珠落在一头妖兽巢穴里,那巢穴里到处是宝贝啊!” “嘶……这是大机缘啊!” “黄兄,我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境南方发现了上古遗迹?有妖兽守护,还有灵珠作为指路的标记?” “强!太强了!我一定要去看看!” …… “大哥,你听说了吗……” “我听说了,南方灵珠闪耀之处,有仙帝陵墓出土,入墓者可白日飞升,直上仙帝之境,称霸仙域!” “传言肯定有所夸大,但仙帝陵墓的事说不定也是真的……” “走!我们现在就出发!哈哈,我就知道,我张二河必有大帝之资!” 关于山谷的传说越来越玄乎。 那口水潭成了仙帝陵墓的入口,灰腹紫鳞蚺成了守护入口的灵兽。 至于楚思雨跟曹怡……那还用说,肯定是仙帝陵墓选中的代言人啊! 要不然她们凭什么受到灵兽的保护!? 山谷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攒够了积分的人想来看看能不能得到大机缘,觉得自己攒不够积分的人也索性放弃考核,跑来一睹大帝陵墓的风采。 不知真相的人野心勃勃,摩拳擦掌,知道真相的人却默契地对此闭口不谈。 然后偷偷离开山谷,趁别人被传言吸引,疯狂猎杀妖魔……偷偷上分! 事情在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 …… 距离山谷不远处。 四个面容清冷的雪女双脚离地,抬着一张躺椅在空中悬浮,躺椅上窝着个神情慵懒,惬意无比的黑袍少年。 少年所过之处,妖魔尽皆退避三舍,灵材宝药更是被收刮一空。 有目睹这一幕,又恰巧认识雪怨灵的考核者亲切地称其为“雪男”。 至于雪男是什么……鬼知道。 要么是雪女的特殊变种,要么是雪怨灵一族女王诞下的子嗣,总之把他当成一尊绝世大妖就对了! 有绝世大妖往山谷的方向去,又做实了山谷里藏有仙帝陵墓的传言…… 毕竟连这种超级强者都被吸引来了呢! 然而,被称为绝世大妖的某人,正一脸无语地看着雪女递过来的破旧玉简。 那玉简也不知道雪大从哪刨出来的,冒着肉眼可见的黑气,上面还沾着血,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 “雪大啊……” “我让你把附近的灵药收一受,好补贴补贴家用,可没让你刨到啥奇奇怪怪的东西都往回带啊……” “这玉简一看就被人下了诅咒,你拿回来干嘛?” “赶紧丢了吧!” 雪大委委屈屈,只好捧着玉简,而后随便找了个灌木丛往里一丢。 苏槐见状摇了摇头,看了地图上的绿点一眼,便示意雪女们继续前进。 苏槐从小就知道,捡来的东西不能随便要,好奇心会害死猫。 当初他还在原世界上初中时,就捡到过一块贴着标签的神秘u盘,标签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只有最后一个字依稀可辨。 那是一个奶字。 苏槐高兴坏了,还以为是什么新出的学习资料,连忙拉着自己的室友跑到学校附近的网吧,然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插入u盘,解压,打开文件夹。 于是,一条o泡果奶的魔性广告开始在整个网吧所有电脑的大屏幕上疯狂闪烁。 “我要o泡,我要o泡……” 那一天的风很大,他跟一脸凌乱的室友成了整个网吧里最靓的崽…… 直到多年以后,他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病毒插件,自那以后,他就再没对外面捡来的东西产生过好奇心。 除了刚刚穿越那段时间为了变强不顾一切外,后面的几世他都很苟,做什么事都会计划周全,小心翼翼。 像这种冒着黑气的玉简看都不用看。 他不擅长诅咒,不想自找麻烦。 即便上面的诅咒伤不到他,但被恶心一段时间是肯定的。 当然,也不排除玉简上的诅咒真的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但那样不就恰恰证明这东西很低级,里面记载的东西也对他没用么…… 第38章 六阶蛟蛇 苏槐不是神仙,也不能未卜先知。 他并不知道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灵珠谣言中,那个被仙帝陵墓选中的代言人就是自家富婆。 甚至他连那个谣言都不信。 拥有雪女效忠的他,对这个秘境的了解比一般人要多的多。 整个秘境里的妖魔全是人族从各个战场上抓来的俘虏,最强者也不过六阶地妖,怎么可能出现一位仙帝的陵墓…… 那么明知是假的,为什么他还要向山谷进发呢? 当然不是因为贪图那枚灵珠的一千积分,而是山谷外聚集了太多太多的人,方便他打探消息啊! 跟他一样不信谣言的,还有那些蜗居在秘境各处的高阶妖兽,比如……秘境南部区域的霸主——荆棘血蛟。 荆棘血蛟常年沉睡,为的是积蓄力量,突破到七阶天妖,化为人形,然后再想办法从秘境牢笼里逃出去。 但闭关沉睡,这并不意味着它就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一切。 秘境南域的很多妖兽都是它的耳目,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将秘境里发生的事情告知于它,这样它才不至于跟外界脱轨。 谣言中有仙帝陵墓的那片山谷,荆棘血蛟是知道的。 毕竟里面藏着的那头灰腹紫鳞蚺跟它一样,都身蕴龙族血脉,有那么一丝蜕化为龙的可能! 当谣言传到它耳中时,荆棘血蛟第一时间便否定了仙帝陵墓出土的可能,那些人类所说的“大机缘”,在血蛟看来极有可能是灰腹紫鳞蚺蜕变的前兆! 所以,它决定出关。 当然,肯定不是去祝贺紫鳞蚺的蜕变,而是去猎杀它,汲取它的血脉力量,并以此为基底,一波冲上七阶! 并且跟有着它一样心思的,还有一些南域的其他五阶大妖! 这个一开始为了坑人而杜撰的谣言,就这样经过层层发酵,变成了引发整个秘境南域动荡的弥天大谎! 来自仙域的人族试炼者,来自南域隐藏的大妖,以及暗自窥视的魔物鬼怪…… 楚思雨跟曹怡并不知道就因为两个坑比的谎言,她们接下来将要面对如何凶险恐怖的画面。 楚思雨还在没心没肺地炼丹,炼完了就拿出一块画板,站在水潭边画画。 她画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林子里有水,有她,有曹怡,也有紫鳞蚺。 只不过画面是黑白的,就跟她的世界一样,明明那么丰富多彩,却又显得如此单调简单,不起波澜。 …… “杀!反正考核都快结束了,诸位,与其继续窝在这里踌躇不前,不如大家一起拼一把!冲进去寻觅机缘!” “不行,那可是一头五阶妖兽,我们人数虽然多,但连一个四阶的都没有,冲进去送死吗!?” “怎么没有!唐桑跟袁斩飞呢?” “他们俩早就离开了,说是受了打击心灰意冷,彻底放弃这次机缘,跑到其他地方猎杀魔物去了。” “呵!就这点心气还敢自称天骄?两个懦夫罢了!” “你不是懦夫,那待会你第一个上?” “凭什么我第一个……” “呸!你不也是懦夫,就想怂恿大家给你当炮灰,然后自己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是吧?真瘠霸让人恶心!” “有一说一,确实恶心嗷!” “甘霖凉,你再骂一句试试!” “骂你怎么了,傻逼,出来单挑啊!” “草!当我怕你不成!” 临时营地里乱作一团,这个年纪的少年本就冲动狂傲,大家又都是修为差不多的普通人,自然谁也不服谁。 苏槐躲在人群里,磕着当初在大炎国都买的瓜子,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天大戏。 尤其每当有人单挑时,他总是会躲在人群里起哄拱火,一会儿高呼“打他蛋”,一会儿又骂别人没吃饭,打架像娘们。 唯恐天下不乱! 四只抬轿的雪女已经被他遣返,只有雪大,披在他给的一件大黑袍里,光从体型上看倒是跟正常人类没有太大的区别。 营地内的骚乱持续了好一会儿,最终众人终于达成一致,不分先后,一同冲进峡谷,围攻那条紫鳞蚺! 至于谁能成功溜进水潭,谁又会被紫鳞蚺一尾巴抽死……那当然是各安天命! 苏槐继续混在大部队里,他找遍了营地,并没有发现自家富婆的身影。 问了许多人,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毕竟早前进了山谷,见过富婆的基本都知道真相,早早地溜去其他地方偷偷疯狂上分了,只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还留在山谷里蹉跎岁月。 并且富婆出门在外始终戴着大兜帽,别人就算是见过,大概也认不出来。 那苏槐还能怎么办? 他只能猜测富婆还窝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偷摸炼丹,等吃完山谷里所谓“仙帝陵墓”的瓜,再去找她也不迟…… 然而,当大部队浩浩荡荡得涌进密林时,却发现在他们争论不休时,水潭早已被其他的不速之客光临。 一一数去,竟有六头形态各异,实力最低都有五阶的妖魔分别占据各个方位,将水潭围的水泄不通。 水潭旁的空地上,一头紫鳞大蛇跟一头血色蛟蛇纠缠在一起,撕咬,绞杀! 灰腹紫鳞蚺明显打不过那头浑身长满尖刺的荆棘血蛟,鲜血不断从躯体中渗出,染红了大片泥土。 紫色的蛇鳞也散落一地,在阳光下反射出绚丽而残忍的微光。 蛇蛟互搏,确实少见! 苏槐看的津津有味,又掏出了瓜子。 砰的一声,紫鳞蚺被甩飞出去,身躯磕在巨石上,发出痛苦的嘶鸣。 “小黑!!!” 一声惊呼,戴着兜帽女孩跑到紫鳞蚺身旁,带着哭腔往它嘴里塞疗伤的丹药。 荆棘血蛟自然不会讲什么武德,它深知乘胜追击,斩草除根的重要性,带着毒刺的蛟尾猛地抽向倒地的紫鳞蚺,以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女孩…… 在关键时刻,紫鳞蚺突然缩成一圈,将楚思雨保护在内。 毒刺扎进蛇躯,让它再次发出痛吼,好不容易涌起的力量也被彻底打散,致使它瘫软在地,再无法动弹。 苏槐突然觉得手里的瓜子不香了。 那一声哭腔他没听出来,因为前世数百年,他从未让富婆掉过一次眼泪。 更别谈听她如此撕心裂肺的沙哑嗓音。 可刚刚那一刹那,他瞥见了紫鳞蚺拼死相护的那个女孩。 熟悉的臃肿袍子,以及被战斗引起的狂风掀开的兜帽一角…… 苏槐整张脸瞬间就冷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寒意,让他身旁的雪女都忍不住扯了扯身上的衣袍。 荆棘血蛟发出露出残忍而尖锐的嘶鸣,蛇尾再次舞动,在空中掠出残影,抽打向那头紫蛇……以及那个碍眼的人类女孩! 区区五阶,还没成年的小蛇……你要拿什么跟我斗! 死吧!我会把你们一寸一寸,完整地吞进肚子里,再消化成残渣! 砰!!! 带着倒刺的蛇尾并没有如愿撕裂紫鳞蚺的躯体。 它抽打在一条手臂上,粘稠的毒血顺着肘间滴落,但硬生生挡下这一击的少年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抬起另一只手,虚空在指尖寸寸凝结,那股力量宛若红色的闪电,凝结成一柄修长的单刃直刀。 铺天盖地的威压散发而来,地上那些跑来讨伐妖兽的考核者们突然感觉呼吸困难,每一个人都像是深陷泥潭般难以动弹。 荆棘血蛟感受到致命的危机,急忙用力一甩,想要收回蛇尾。 可是…… 噗嗤一声,寒光闪过,虚空中带起一道绚丽的红色残影,一截断尾应声而落。 暴怒的苏槐缓缓踏空而起,他身后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波纹,成千上万支血色箭矢若隐若现,在一瞬间锁定了疯狂奔逃的荆棘血龙。 “死!” 天地间,狂风落叶,戛然而止! 奔掠的蛇躯仿佛被人一把摁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惊慌的嘶鸣响起。 “放过我……放过我!我可以给你做契约灵,我马上就能突破七阶!” “到地狱里突破去吧……” 冷漠的声音传遍整个南域,让所有的妖魔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紧接着,围在山谷外围的少年们看到了他们这辈子都从未见过的诡谲景色! 咻咻咻—— 破风声不绝于耳,血红色的箭矢一闪而逝,它们如暴雨般倾斜而下,在周遭的古树,巨石上滑切而过,留下道道沟痕! 毫无停滞,每一根箭矢最后都接连不断地刺透荆棘血蛟的的躯体,再钉落在地! 它在嘶吼,在惨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奏响绝望的哀歌。 九阶仙尊,杀一头六阶妖兽需要多久? 只需要一秒不到的时间。 可荆棘血蛟的哀嚎持续了整整五分钟,才逐渐衰弱,消弭无声。 苏槐宛若临世的狰狞凶神,残忍折磨着胆敢挑衅神威的凡俗蝼蚁。 三万六千根血色箭矢,将荆棘血蛟全身上下每一块鳞片都钉的稀烂,一地血污,连完整的蛇骨休想拼凑出一根! 直到这时,空间的封锁才终于解开。 考核者们都抬起头看着那一幕,他们身躯颤抖,呆滞的脸上写满了惊悚。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天骄。 在他们还在幼稚地喊着单挑,为自己能划出一道两三米的剑刃而沾沾自喜时,已经有人能凌空跃起,仅凭一己之力,用最为华丽震撼的方式……虐杀六阶地妖! 金色的阳光中,少年缓缓从空中落下。 楚思雨痴痴地望着那道身影,即便患有严重的社交障碍,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一刻,胸腔内的心脏在疯狂跳动。 没有任何一个女孩,能拒绝在绝望时出现的那道曙光。 他驱散一切,用并不粗壮的脊背为她遮风挡雨,驱散所有的黑暗与凶险。 更何况……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39章 看,我老婆可爱吧? “没事吧?” 楚思雨摇了摇头,看到苏槐那只还在滴落鲜血的手臂,急忙在自己的小包里翻找一番,然后把手递到他面前。 她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枚碧绿色丹丸,不过拇指大小,其上还能看到一些细小的网格状脉络。 三品丹药,愈灵丹。 这是目前为止楚思雨能炼制出的唯一一种三品丹药,一共有四枚,其中三枚都在刚刚喂给了那条拼死保护她的紫鳞蚺。 剩下这枚,本是她打算用来通过考核的凭证。 “现在不怕我了?” 楚思雨低着头,不肯说话。 苏槐微微一笑,转过身去,荆棘血蛟已死,它带来的那六只小弟却依旧盘踞在四周,既不敢发起进攻,也不敢擅自离去。 毕竟就连它们的老大,六阶地妖都没能逃掉,天知道它们要是敢跑,下一刻会不会也迎来万箭穿心的结局。 苏槐抬起手,正打算大开杀戒,斩草除根,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 楚思雨咬着嘴唇。 “你,你快吃了呀!” “还在流血……” “……” “我真没事,这点小伤,待会自己就痊愈了,犯不着浪费你一颗丹药。” “你自己收好吧,乖。” 然而,楚思雨虽然性子软,但在某些时刻却又倔强无比。 苏槐不肯吃她的丹药,她就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苏槐是最受不了这种眼神的,只能强忍着伸手捏她脸的冲动,接过那枚丹药,丢进嘴里狠狠嚼碎。 楚思雨瞪大了眼睛。 “不,不能嚼,丹药是直接吞的。” “你管我,我就要嚼。” “再唧唧歪歪连你一起嚼了!” “不……不可以嚼我!” “哼哼,早晚把你一口闷了,现在给我躲到后面去,待会再收拾你!” “哦……” 楚思雨缩了缩脑袋,老老实实地退回到水潭边,那里还躺着一个右腿骨折,一脸震惊与麻木的懵逼女孩——曹怡。 她是最早发现山谷被几头五阶大妖包围的人,甚至早在血蛟来袭之前,便与它的一头五阶手下交过手,惜败…… 好吧,是惨败,差点就被秒了,幸亏紫鳞蚺来的及时,她才没被直接淘汰。 不过还是受了伤,只能在水潭边一动不动地半躺着,看着紫鳞蚺大战血蛟。 曹怡并没有楚思雨那么乐观,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跟楚思雨有身份令牌保命,肯定不至于身死,可那头紫鳞蚺…… 必死无疑。 被这条凶恶的大蛇保护了一整天,要说心里没点感激之情是不可能的。 可曹怡也没什么办法,楚思雨是三阶,她自己更是个只有两阶的弱鸡,根本影响不了这种大妖之间的战斗。 当紫鳞蚺被血蛟撕咬,发出凄嚎时,曹怡从来没那么渴望过苏槐能出现在她身边。 甚至心里暗暗许愿,愿意折寿十年,换苏槐及时出现…… 然后,苏槐就真的出现了。 以一种绝对震撼的出场方式,近乎碾压性地杀死那头丑陋恶毒的血蛟。 什么叫盖世英雄!这就叫盖世英雄! 曹怡感动坏了,心想对方肯定是发现了她这个挚友受伤,才会这么暴怒的吧? 那自己要不要奖励他一下? 她开始头脑风暴,从端茶倒水脑补到按肩捶腿,实在不行就一夜春……咳,这个就算了,还是捶腿吧。 再然后,她就看到苏槐跑到楚思雨面前嘘寒问暖,好家伙,压根就没注意到她这个断了腿的挚友! 分明就是看楚思雨长得好看,然后见色起意,跑出来英雄救美的! 还想捶腿?脑袋给你捶烂! 白感动了那么久! 曹怡哭了,她现在就想问问老天爷,刚刚许愿献祭的十年阳寿能不能算了…… …… 苏槐最终还是没杀掉那六头五阶妖兽。 冷静下来后,杀意也就没那么浓了。 一方面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富婆见到太多血腥,把他当成一个嗜血的魔头。 另一方面…… 这个秘境是用来磨练人族后辈的,秘境里的妖魔也是人族大能前辈从各个地方专门抓进来的“陪练”。 即便是雪大所说的那个几年前在秘境修行的人族女天骄,也只是与那些妖魔霸主战斗,并没有伤它们性命。 哦,那个什么血族子爵除外,他是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苏槐进来一次,短短几天内已经接连杀掉了五大秘境霸主中的两位,如果现在再把南域这些“中坚力量”全杀了,这秘境也差不多就废了一半…… 怪都杀完了,又不能跟游戏一样刷新,那下一届弟子进来还试炼个屁。 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苏槐答应放过那几头瑟瑟发抖的妖兽,但作为围殴他家富婆的补偿…… 什么?你们没动手? 那我不管,反正我家富婆吓到了,你看她小脸白的,都快被吓都哭了! 擦!什么就叫我吓的,我怎么可能吓她,再逼逼赖赖杀了你啊!狗东西,说是你们的错就是你们的错! 乖乖把你们这些年收藏的那些灵药都拿过来买命吧!要是不能让我满意的话,随时杀了你们哦~ 五阶大妖们疯狂点头,急忙扭头跑回各自领地,去翻自己的收藏了。 遣散妖兽,苏槐又冷冷地看了那群考核者一眼,那群少年也很懂啊,人家这明显是在赶人嘛。 可恶,山谷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这么霸道!让我们走我们就得走? 我偏不!我就不走,我要用跑的! 数百考核者呼呼啦啦地涌出峡谷,谁也没再提过什么仙帝陵墓的事情。 就算真有大机缘又怎么样?六阶妖兽都扑街了,哪还轮得到他们这些小虾米去争去抢?不如安心猎杀妖魔,攒攒积分! 热闹来的快,去的也快,考核者们涌出山谷后,水潭边就又重新恢复了之前宁静祥和的样子。 苏槐走到那条紫鳞蚺旁边,察看一番后得出结论,它伤的确实挺重,但有了富婆喂的丹药,痊愈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看到水潭边毫无存在感的曹怡,顿时就睁大了眼睛。 “我靠!曹怡!你怎么在这!?” “……” “绝交吧,苏槐。” “我都在这躺半天了,你特么去关心那条蛇都不愿意先看我一眼是吧!?” “咳咳,抱歉,谁让你穿的一身绿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嘶……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我怎么动!我右腿粉碎性骨折,你告诉我要怎么动!?” “但你左腿不还没事呢么,你可以学学三足金蟾,用蹦的啊!” “……” 曹怡不想说话了,她咬着牙,瞪着苏槐开始气,抖,冷…… 要不是打不过,要不是打不过…… 我忍了! …… 楚思雨一边拿着一小瓶药粉往紫鳞蚺伤口上倒,一边偷偷看着这俩人拌嘴。 相处了几天,曹怡的秉性她已经摸清了,是个很会审时度势,很会说话,但内心又很善良的女孩。 可刚刚目睹了苏槐的“残暴”,曹怡还能对着他咬牙切齿,跟他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忌,想必是很好的朋友吧? 既然能跟曹怡是很好的朋友,想来苏槐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是个变态杀人狂? 楚思雨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脸,也不知怎么的,揉着揉着突然发出啵的一声,嘴里还吐出一个泡泡。 那边的斗嘴声戛然而止,苏槐跟曹怡都转过头,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她。 楚思雨顿时小脸通红,慌忙之中盖上兜帽,脑袋低的很低,像只恨不得把头埋进沙子里的小鸵鸟。 苏槐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 喵的,富婆这也太蠢萌了。 他咧着嘴伸手指向楚思雨,对曹怡炫耀道:“看,我老婆,可爱吧?” 曹怡:“……” 楚思雨也顾不得害羞了,听到这句话急忙抬起头,哆哆嗦嗦地摆手。 “不……不是老婆……” “你别欺负我好不好……” 第40章 考核结束 不欺负楚思雨是不可能的。 相敬如宾,各取所需的爱情是成年人的专属,对付楚思雨这样的小妞就得霸道一些,不然只会永远生疏,越走越远。 但欺负归欺负,也得分个度,适当的欺负叫打情骂俏,如果过分了,那就是霸凌,是要被挂在城墙上吊死的人渣。 苏槐不是人渣,他只是想看楚思雨多说点话,多与人交流。 得知蠢萌的楚思雨跟曹怡交上朋友后,苏槐心里欣喜异常,甚至比走在路上捡了一吨灵石还要开心。 要知道前世数百年,楚思雨从未有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她是社恐,不爱说话,逆来顺受,性格并不讨喜,偏偏又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炼丹天赋也是顶尖。 众所周知,跟学霸交朋友很难,跟颜值高的学霸交朋友更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这个学霸还天生就有性格上的缺陷。 所以,前世跟楚思雨一起在药灵峰修行的女弟子们大多都很讨厌她。 偶尔有人说她坏话,被药灵峰的长老发现了还会受到训斥。 于是大家都知道长老们偏爱楚思雨,对她就更讨厌了…… 好在,楚思雨还有苏槐,受了委屈,或者有什么开心的事,她就会躲在被窝里讲给他听。 有时候还会发小脾气,企图挑衅苏槐一家之主的家庭地位,挑衅完了之后再窝在他怀里嘤嘤嘤。 热恋中的楚思雨无比黏人。 可前世的苏槐毕竟不是仙宗弟子,若非受到邀请,是不能轻易进入衍月仙宗的。 所以他们在沉月谷里买了个小院子,自那以后楚思雨回山门的时间也就少了,扩展社交圈子的机会更是直接就被她自己扼杀掉了。 前世终其一生,楚思雨的世界里有苏槐,却也只有苏槐。 虽然这是一件非常满足虚荣心的事,但苏槐还是打心眼里觉得这种生活过于单调畸形,对楚思雨来说是一种缺憾。 毕竟在他眼里,她始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他苏槐的附庸。 好在这一世,苏槐的重生扇动了蝴蝶翅膀,前世本该去天寒宫的曹怡被他拐来了衍月仙宗,阴差阳错之下成为了楚思雨的第一个朋友。 当社交技能点满的曹怡,碰到社恐小鹌鹑楚思雨,emmm…… 还好曹怡是个女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很快,夜幕降临。 紫鳞蚺已经恢复了意识,大半个身体都泡在水潭里疗伤,只是会时不时抬起脑袋,对着显露出阿飘本体的雪大吼上几嗓子。 汰!雪怨灵!你跑到我的地盘上来做什么!是不是想干架! 等雪大抬头瞥它一眼,紫鳞蚺又立马怂了,把脑袋缩到楚思雨身后。 然后楚思雨再被雪大吓的瑟瑟发抖。 最后苏槐再瞪雪大一眼,让它离自家富婆远一点。 喵的,蛇仗人势这个词算是让紫鳞蚺学明白了。 雪大也委屈啊,看着苏槐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渣男,需要的时候喊我小甜甜,不需要的时候喊我滚远点。 当然,它看向楚思雨的眼神也挺幽怨。 雪大已经从苏槐口中得知自己是要被送给他未来妻子当契约灵的,雪大并不介意,甚至心里还有几分欣喜。 如今一看,那个胆小的女孩分明就是苏槐口中的未来妻子,也就是它未来的主人。 可为什么主人会被一条绿茶蛇精迷惑啊!我承认,我本体是不怎么好看,可怎么也不可能比那条蛇还丑吧!? 要不是苏槐大人说时候未到,我现在就变成第三形态萌出你一脸血信不信啊喂! 气死了气死了…… 雪大猛地抬起头,咚的一声撞在树上,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而苏槐,现在在苦逼地烤肉。 因为刚刚说楚思雨是自己老婆,这气罐子现在又不跟他说话了,抱着一大把药材躲在水潭边炼丹。 在苏槐来之前,烤肉这种杂活都是曹怡抢着主动做的,可现在这个烤肉小能手却枕着双手,一脸惬意地数星星。 人家有偷懒的理由啊,右腿粉碎性骨折,即便有楚思雨这个炼丹师帮忙调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 总不能让个残疾人来做饭吧? 虽然“做饭不用脚”“你手又没断”之类的逼话苏槐也没少说,但到了最后还是主动接过了这些活计。 毕竟他撸起袖子想找借口偷懒时,才发现自己手臂上被血蛟尾巴砸出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了…… 都怪富婆!丹药炼那么好干嘛! 迟早给你屁股打歪! 感受到来着身后的恶意视线,楚思雨小手一抖,一炉药材差点报废。 没过多久,林中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雪大跟紫鳞蚺同时抬起头,一脸戒备地看着那处耸动的灌木。 灌木中钻出一头灰色的大熊。 这头熊是荆棘血蛟的手下之一,也是最后一只送来“买命钱”的五阶大妖。 排在它前面的那几只大妖都很有诚意,送来的药材大部分都是四阶以上的灵植,甚至还有一只猫妖想把自己也打包送给苏槐。 苏槐当然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他不是这种人,当然,如果那只猫妖的皮毛不是橘色的话,苏槐是不介意收留它的,跟猫女不猫女的没什么太大关系,主要是苏槐想养只猫。 橘色不行,橘色的是猪,不是猫。 接下来数天,苏槐三人都过的异常平和,无人,也无兽打扰他们的安宁。 七天时间过去,考核也终于要结束了。 第41章 教练!我想学炼丹! “本次考核结束!” “请试炼者们取出自己的身份令牌,做好传送传送准备。” 仙宗大长老黄元的声音在秘境上空回荡。 七天时间,十多万考核者,除开那些事先被身份令牌淘汰出局的愣头青后,整个秘境只剩下不到两万人。 山川中,密林中,乃至沼泽河流中,一道道碧绿光芒开始闪烁,身份令牌再次绽出刺眼的光芒,将一个接一个考核者包裹。 试炼中获得的药材跟妖核都是可以带出去的,但活着的妖兽不行,所以雪大与紫鳞蚺只能暂时在水潭边等待。 只有等苏槐或楚思雨成为衍月仙宗正式弟子后,才能私下再申请进入秘境,并由长老见证,缔结契约。 然后才能将它们成功带出去。 这是必要的手续。 用以防止有试炼者受到妖魔蛊惑,又或者是被妖魔胁迫…… …… [衍月仙宗-大广场] 当试炼者们被传送回来后,空旷的广场又变成了乌泱泱的一片。 在秘境中失散的好友再次聚拢,不断谈论着自己在秘境中发生的一切。 其中最离奇的,自然是关于“仙帝陵墓”的传言。 少年们虽然冲动,但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蠢,之前被迷惑完全是情报缺失,如今出了秘境,大家不再是竞争关系,知道真相的人自然也就憋着笑解释起来。 得知真相后,大部分曾赶赴山谷的少年都气的脸颊通红。 唐桑跟袁斩飞他们是万万不敢得罪的,更何况传出谣言的也不是他俩。 少年们怒气冲冲地探寻一番后,才发现真正的主谋早就因为意外被淘汰,连夜卷着行李逃到沉月谷里去了。 岂可修!迟早把他找出来打死! “肃静!!!” 一脸严肃的大老头再次出现在高台之上,不过这一次,他身后就不仅仅只带着上官戍跟陈泰如俩人了。 二十一位实权长老一字排开,清一色的八阶仙王,足以充分彰显衍月仙宗的强大实力与深厚底蕴。 黄元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本次考核,圆满结束!” “考核结果也已经出来了。” “你们可以自行在身份令牌上查看自己的积分与排名。” “若是你的令牌仍然保持绿色状态,即为通过考核,请站在原地不要动。” “若是令牌变成了红色,则意味着已经被淘汰,将于一刻钟后被排斥出仙宗,进入山下的沉月谷进行潜修。” 大长老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有大批少年掏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 或欣喜若狂,或心如死灰。 更有甚者泪洒当场,内心崩溃。 衍月仙宗对这些少年来说就像是一场梦,有的人梦醒了,能看见晨曦,有的人睁开眼,入目的却依旧是一片漆黑。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幸运的终究只是少数。 试炼一结束,苏槐便拉着楚思雨的手,带着她跑到广场的边缘角落。 三人手里的令牌都是绿光。 最后,楚思雨还是把那枚灵珠送给了曹怡。 曹怡也不是那种故作扭捏的人,她知道灵珠对自己来说很珍贵,可对于楚思雨这个三品炼丹师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作为报答,她直接把身上大部分的灵石都给了楚思雨。 所以现在楚思雨真的是富婆了! “思雨,快看看你多少名?” 两个女孩在一边贴贴,楚思雨的脸有些红,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 当然不是因为曹怡离她太近,也不是因为自己的排名太低。 而是因为苏槐这个狗东西直到现在还若无其事地握着她的手,都特么快数清楚她手心里有多少条手纹了。 “六十九名诶!思雨!” “四千三百分,唉,要不是你炼制的第一炉三品丹药被用掉了,结算积分还能再翻一番,说不定就排进前十了。” 曹怡叹了口气,又拍了拍苏槐的胳膊。 “诶!” “苏槐你排第几?应该是第一吧?” 曹怡也发现苏槐这狗东西在占楚思雨便宜了,可她不说,反而在努力找话题缓解楚思雨的紧张情绪。 什么叫好兄弟!? 这特么就叫好兄弟啊! 得友如此,何患无妻!? 苏槐一脸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还行吧,排名马马虎虎。” “马马虎虎是第几?” “你都说是第一咯。” 苏槐亮出自己手上的身份令牌。 上面明明白白地标着一个六位数——二十万整。 曹怡倒吸一口凉气,就连本来紧张兮兮的楚思雨都有些愣住了。 二十万! 虽然二女都是亲眼看着苏槐秒了一头六阶妖兽,对于他获得十万积分排名第一也早有心理准备。 可当这么一长串数字摆在眼前时,还是让人有一种莫名的震撼感。 广场上的嘈杂在缓缓减弱。 被淘汰的失意者们失魂落魄地向仙宗四周走去,想要在仅有的时间里记住这个年少时曾为之奋斗的地方。 没有长老开口阻止,这短短一刻钟,本就是为了让梦碎的少年们弥补一些遗憾。 起码……让他们好好在四周看看…… 一刻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整个大广场就只剩下通过考核的五百个幸运少年。 袁斩飞是高兴的,因为他积分刚好比唐桑多了五点,排名在唐桑之前。 袁斩飞又是悲伤的,因为他的排名栏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一个“二”。 早早离开山谷,疯狂猎杀妖魔的他并不清楚后来发生的事,此刻心里只有一种辛辛苦苦打败竞争者,却不小心被人偷了家的薄怒与不甘。 唐桑倒是没多大的感觉。但他心里也对夺得第一名的那个人有些好奇。 “好了,首先,恭喜诸位通过考核。” “从此以后,你们便是仙宗的一份子。” “收好手里的身份令牌,自此以后,它便是你们出入仙宗的凭证。” 黄元一脸慈祥地看着广场上剩下的五百个少年,挥了挥手,十三座小山的虚影出现在广场上空。 “那么,我们来说说仙宗的具体情况。” 他手指轻点,那些小山虚影在上空缓缓转动,以确保每一个少年都能看得清楚。 “衍月仙宗,共分十三座主峰。” “刀剑峰,主修刀剑,精通杀伐。” “拳意峰,主修肉身,精通肉搏。” “术法峰,主修术法,远程攻杀。” “藏盾峰,主修重器,防御之道。” “灵阵峰,主修阵道,排兵布阵。” “……” “最后是器灵峰与药灵峰,分别教导炼器与炼丹之术……” “当然,通过你们在秘境中的表现,我们已经初步为你们选好了去处,如今给你们看这些,是想询问你们的意见。” “可以在察看身份令牌后的属地后,提出异议,及时调整。” 少年们急忙翻过手中的令牌,上面果然绘制着不同的图纹。 曹怡的令牌后是一块阵图,她被分到了灵阵峰,楚思雨不出意外的被分在药灵峰。 至于苏槐…… 他令牌后面有两个图标,一个是代表术法的火焰纹,一个是简单粗暴的小拳头。 苏槐嘴角一抽,有点无语。 杀血魔时他确实是近身搏杀,不过那是为了藏拙啊,杀血蛟时倒是用来最擅长的方式,所以分到术法峰是最合理的。 不过如果让他来选的话…… “长老,我有异议!” 苏槐提出异议,其实是在一众长老预料之内的,毕竟两个主峰……没办法,这种天才谁都不想错过。 尤其是在目睹他一招秒了血蛟后,众长老心里已经把他当成了跟剑冢那个妖孽剑子李思道同一个层次的天骄! 这种弟子谁不想要? 几位峰主为了争抢他的归属,差点就撸着袖子在小黑屋里打起来了…… 黄元也没办法,只能根据苏槐在秘境里秒杀血蛟的强势表现,把他划分到术法峰。 可这样一来拳意峰峰主不干了啊! 人苏槐明明就是练拳的,没看见他跟那头六阶血魔打的时候吗?拳拳到肉,那才是男人的浪漫! 你们术法峰的都是一群法师,瘦胳膊细腿,娘们唧唧的,凭什么跟我们争? 听到这话,术法峰峰主差点没捏着雷法直接劈死拳意峰峰主。 两个人谁也不让着谁,还跑到另一个秘境里打了一架。 最后两败俱伤,无奈之下只能给苏槐刻两个图纹,让他自己选。 这不,苏槐开口了,要决定去处了。 术法峰峰主是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头,对苏槐露出无比和蔼的笑容。 “苏槐,你有何异议?” 苏槐正色:“弟子发现我这令牌后面有两个图纹,可人力终有尽时……” “修行一道贵精而不贵多,精力有限,弟子并不想分心同修二道!” 术法峰峰主点点头:“老夫觉得你说的没错,那么你的选择是……” 苏槐答曰:“拳法一道,大开大合,弟子虽有所涉猎,当却并不精通。” “相比之下,术法一道更适合我!” 术法峰峰主已经在笑了。 “你说的有理!” “屁的有理!” 拳意峰峰主快气死了,睁着大眼睛瞪向苏槐,恨不得冲上去打他一顿,好让他领教一番近身肉搏的魅力! “所以,长老,我想学炼丹!” 术法峰峰主:“哈哈,炼丹好啊,你就该跟我学……嗯?等等!你说什么?” “你他妈要去学炼丹!” 第42章 药灵峰——苏槐! 术法峰峰主人麻了,或者说,除了黄元之外,在场所有长老都麻了。 几乎所有长老都在劝苏槐,甚至包括药灵峰峰主陈泰如都在劝他。 你苏槐来我药灵峰是为了学炼丹的吗? 你他妈是为了泡我未来的徒弟! 我都不忍心戳穿你! 司马昭之心了属于是! 可苏槐脸皮厚啊,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毕竟真要说起来,这堆长老没一个打得过自己的,自己凭啥拜他们为师啊? 唯一能让他心服口服叫一声师父的,估计也就只有陈泰如这个老头了。 毕竟前世也厚着脸皮跟富婆一起叫过,这老头虽然有点抠门,但对弟子那是极好的!把富婆当亲孙女对待。 爱屋及乌,虽然表面上对他这个孙女婿很不满意,但苏槐心里明白,这老头经常通过自己富婆给他送修炼资源。 尤其是在苏槐前世突破到八阶以后。 陈泰如时不时就会送给楚思雨一些仙王级修士才能用到的八品灵药。 要知道那时候富婆修为才六阶啊! 六阶修士擅用八品灵药,那可是有爆体而亡风险的,所以那些灵药是给谁用的还需要说吗? 陈泰如的刀子嘴豆腐心已经可以说是毫不掩饰了…… …… 为了劝苏槐,长老们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可不管他们怎么劝,苏槐都一口咬死。 “长老,我要学炼丹!” “不听不听,我就要学炼丹!我觉得自己就是万中无一的炼丹奇才!” “信我啊!长老!我是(誓)要成为九品炼丹师的男人!” “没有人能阻止我学炼丹!” “……” 黄元看着这场闹剧,感觉自己脑仁疼。 他是知道苏槐底细的,这个逼能让自己产生危机感,修为至少也是九阶。这种实力在衍月仙宗已经学不到什么东西了,他想玩,那就随他去吧。 所以黄元摆了摆手,一锤定音。 苏槐最后还是被陈泰如领走了。 走之前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环顾一圈后,跑到曹怡面前说了些什么话,曹怡也突然就愣住了,然后开始在四周寻找。 所幸,找到了一脸无语,被挤在队伍最末尾的骆远河…… 同时,目睹长老们争抢苏槐的袁斩飞也终于明白了是谁夺走了他的第一。 他眯着眼睛,对着苏槐摆了个酷酷的姿势,但在看到苏槐身旁那个女孩时,又突然打了个冷颤,后背隐隐作痛。 …… 新弟子入门告一段落。 炼丹毕竟是高端职业,有这门天赋的人更是少的可怜,加上苏槐,这次被分到药灵峰的一共才四男三女,寥寥七个弟子。 药灵峰虽以峰为名,但其实是一整片云雾缭绕的大山,这里的建造着无数聚灵阵,随处可见种满低阶灵药的药田。 炼丹师们的居所都在半山腰上,那里修筑了一长串的亭台楼阁,每一个弟子都能分到单独的院落。 苏槐毫不犹豫地选了与自家富婆相邻的院子,还对她露出一道大灰狼的微笑,吓得她瑟瑟发抖…… 目睹一切的陈泰如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忍着把这狗东西丢下山的冲动,暗戳戳地开口威胁道: “老夫的住处离此地不远。” “要是有谁半夜不好好休息,跑到别人院子里干些偷鸡摸狗的行当……老夫一定亲手将其三条腿一并打断!” 苏槐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长老高义,我苏槐平生最讨厌偷鸡摸狗之人!若真有这么不要脸的,我与你一起打断他的三条腿!把他扔下山去!” 陈泰如:“……” “好了,接下来你们自己四处熟悉一番,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路途所遇的师兄师姐,他们会为你们解惑。” “哦,对了,顺带提醒一句。” “仙宗每个月会固定发放一些修行资源,当数量很少。” “想要更多的资源,需要到宗门库房用积分兑换,包括你们的住所,以及修炼场地的使用,都是需要积分的。” “至于积分的获取方法,大家可以去战堂领取炼丹任务,炼丹师想获取积分还是很容易的……” “午时过后,到丹房来测试炼丹师等级,好让老夫确认你们的进度。” 众人齐齐低头:“是,长老。” 陈泰如走后,诸位新弟子互相熟悉了一番,便四散而开了,那三个男弟子倒是想跟楚思雨搭讪,毕竟这丫头已经取下了兜帽,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 可在看到她旁边笑眯眯的苏槐后,这种搭讪的想法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个被拳意峰跟术法峰争抢的男人对楚思雨有意思。 当着他的面搭讪? 就他们这炼药师的小身板,苏槐一拳下来估计他们丹也不用炼了,直接联系厨房开席吧! 笑眯眯地目送其他人走远,苏槐一把拉住打算默默回屋的楚思雨。 “别老在屋里憋着,多在外面走走。” “对你的社恐有好处的,知道吗?” 楚思雨低着头想了想,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仍由苏槐牵着,也不挣扎。 她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反正就算全力挣扎也挣脱不了,四舍五入,就等于她已经挣扎过好了。 事实上,楚思雨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遇到苏槐之前,她什么都怕,人一多就窒息,感觉哪里都是危险。 认识苏槐之后,她只需要怕苏槐就好了,其他的东西反倒没那么吓人了。 楚思雨偷偷抬头去看苏槐的侧脸,阳光映照着他脸色细小的绒毛,眼睛很亮,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笑的好像很开心。 苏槐并不知道楚思雨在想什么。 他拉着楚思雨跑到一亩没人的药田旁边,然后指着药田的嫩苗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看,这种灵药叫敷菌,是一种珍贵的九品药材,别名龚草,上了年份的龚草又叫老龚。” “来,跟我读,老龚。” 楚思雨眨了眨眼睛:“可这是二品灵药楚山菊的幼苗呀……” “……” “你认错了。” “没,没有的,我没认错。” “我说你认错了你就认错了!” 苏槐恼羞成怒。 “你要是敢狡辩我就打你屁股!” “不行……” “那就快跟我念,老龚。” “……” 楚思雨抿着嘴不说话,她不知道老龚是什么意思,但夫君两个字却是听明白了的,苏槐在占她的便宜。 第43章 陈长老……炸了! 忽悠了半天,苏槐也没成功占到楚思雨的便宜,于是只能叹了口气,牵着这个怕人的小妞在药灵峰逛了半天。 一会儿盘算着怎么逮陈泰如那老头养的灵鹤吃,一会儿又嘀咕着要带楚思雨去山顶偷老头种的高阶灵药,把楚思雨吓坏了。 于是只好拉着他的袖子,故意放慢脚步,在山腰上慢悠悠地走,用无声的方式告诉他,这样不好。 苏槐乐坏了,他只是习惯性口嗨,想吓吓楚思雨这个可爱的小妞,又不是真的缺德到去欺负陈泰如那个老头。 所以他巴不得楚思雨走慢点,好多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 两个人逛啊逛的,小妞倒是没初见时那么惊慌了,听苏槐扯了一上午,时不时还会小声反驳两句。 不知不觉,就过了午时。 两个人在山腰吃过午饭后,便一起走进了陈泰如所说的丹房。 丹房很大,有许多往届入门的炼丹师正在独立的小房间里炼丹。 陈泰如此时正在大厅里给一些学生讲课,同届的学生都已经到齐了,一脸认真地记着笔记,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 啧,刚入门就开始卷了! 楚思雨比他们还卷,当大部分同门都还只能把陈泰如说的炼丹技巧全部记下来,然后再慢慢感悟时。 她就已经差不多快消化完毕,并且试着在大脑里推演可行性了…… 反正看她眼睛亮晶晶的,还时不时轻轻点头,苏槐就觉得牙疼。 他不会炼丹。 确切来说,他的炼丹天赋比修炼天赋还要差得多…… 所以陈泰如讲的那些东西在他听来就是一种很新的语言,每一个字都能听清,连起来却一句话都听不懂。 反正听了有一两刻钟,就快站着睡着时,老头终于挥挥手遣散了那些炼丹师,然后望向苏槐他们这群懵懵懂懂的萌新。 “看来人都到齐了?” “那就都跟老夫进来吧。” 陈泰如领着他们走进一个大概有二三十平米大小的房间。 房间里事先摆好了七张桌子,每一张桌子靠近左边的位置都放着一张白纸,以及一根毛笔,一方砚台。 右边则摆着几株药材跟一尊青铜打造的丹炉。 “各自找个位置坐下。” 等苏槐他们坐好,陈泰如拍了拍手掌。 “今天的考核很简单。” “除了极个别弟子外,大家都有炼丹的基础……” 说到这里,陈泰如毫不掩饰地看了苏槐一眼,就差拿着他身份证念号码了。 但苏槐脸皮厚啊,不仅没有半点差生的自觉,还冲着陈泰如咧嘴笑,把这老头气的够呛,只能清了清嗓子移开视线。 “但,无论在何处,都是有竞争的!” “我药灵峰跟其他主峰一样,也有内门与外门之分。 而今天这场小测试,便决定了你们以后在峰内的资源分配,以及隐性的地位。 所以,还请诸位认真对待,莫要粗心大意,坏了自己的前程。” “言尽于此,尔等需好自为之!” “首先,完成左手边的理论测试。” “限时半个时辰……开始作答!” 苏槐张了张嘴,人傻了。 啥情况!? 老子都在异世界混上仙尊了,怎么还逃脱不了被考试支配的命运!? 他拿起桌上的“卷子”,往上面的那些工整小字看去: ①[分析羊石的主要成分与功效] ②[简述二品基础丹药-回灵丹的炼制步骤及注意事项] ③[浅谈你对于炼丹术的理解] 一共三个问题,看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应该确实也不难,反正苏槐发现其他同门都已经握着毛笔在作答了。 苏槐咽了口唾沫,满头问号。 羊石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我前世给富婆打了那么多次下手,从来没听过有羊石这种药材? 擦,回灵丹我熟啊,前世当糖豆磕的,别说二品了,八品的都没少磕,可特么哪咋知道咋炼啊? 算了,直接偷看吧,就凭我苏槐堂堂仙尊级的视力,瞅一眼,就瞅亿眼! 他偷偷朝旁边位置上的富婆望去,但却发现自己的视线被一席灰袍挡住,抬起头,刚好对上陈泰如那张充满嫌弃的老脸。 “……” 苏槐收回企图作弊的目光,拿起笔开始一本正经地瞎鸡儿乱写: ①羊石的主要成分是羊跟石,羊要高山绵羊,石要上等灵石,功效是填饱肚子,或许还有少量恢复灵力的效果。 ②回灵丹炼制步骤:打开盖子,把药材放进丹炉,生火提纯,然后凝丹,再打开盖子把丹药取出来。 注意事项:注意火候,别烧糊了。 ③炼丹术是世界上最华丽的艺术,最让人沉迷的职业,我爱炼丹师! 写完收工,把笔一放,直接摆烂。 一旁的陈泰如看着苏槐迅速答完题,眼角忍不住一抽,差点被气笑了。 要不是大长老交代了要特意关照苏槐,他现在就能直接拎着这个一心只想泡妞的二愣子从山腰上丢下去! 他冷哼一声,不想搭理苏槐,把目光望向另一边的楚思雨。 比起苏槐那寥寥无几的几个字,楚思雨的“卷子”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娟秀小字。 ①羊石本名“杨石”,它的主要成分是四品灵药“藏山杨芽”的汁液结晶,功效主要分为以下几种…… ②二品回灵丹的炼制方法主要分为三种,第一种是…… 每一道问题都洋洋洒洒写了数百字,看着就赏心悦目,标准的满分答案! 大概三刻钟之后,所有弟子都答完了题,陈泰如也大致都看过了答案,对于这批新弟子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接下来,便是“实战”——炼丹! 陈泰如似乎跟苏槐杠上了,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后便直接站在了苏槐身后,宣布第二项小测试的开始。 炼制二品丹药——清心丹。 这一步终究还是来了! 看着周围的弟子都井然有序地将药材投入丹炉,苏槐只能默默叹气,依葫芦画瓢。 跟富婆学是不可能的,他知道富婆天赋异禀,有一手“乱炖提纯”的绝技。 但这种专属天赋是学不来的,更何况苏槐心里明白自己的理论知识估计分数不会很高,所以这次实战他要好好表现,不能乱搞。 他就不信了! 自己前世再怎么说也是九品炼丹师的男人,怎么可能连二品丹药都炼不出来!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苏槐! 投入药材,输入灵力,蕴出丹火,对药材进行温和地煅烧…… 苏槐觉得自己来感觉了,尤其是第一株药材成功提纯后,他有了信心,动作越来越流畅,火烧的越来越旺。 陈泰如似乎也发现了他的异常。 毕竟其他弟子还在提纯第二株药材,苏槐都已经烧到第五株了。 “这小子……莫非真是什么炼丹奇才?” 陈泰如挑了挑眉,把脑袋凑近丹炉,透过炉子的缝隙往里看。 只见炙烈的炉火中,一团乌漆麻黑的东西在翻腾,在收缩,在膨胀…… 轰隆!!! 一声巨响! 丹炉的盖子被掀飞出去,砸上天花板,再弹回地面,咚咚几下,滚出去老远。 陈泰如虽然也有仙王修为,但毕竟一把年纪了,反应力本就不快,更何况,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在丹房里受到“袭击”! 因此,猝不及防之下,他直接被爆炸的气浪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老腰也传出一道清脆的咔嚓声响。 他哆嗦着嘴,脸色发白,胡子被燎了大半,伸手指着苏槐,浑身颤抖。 “你……你……” 苏槐咽了口唾沫,讪讪一笑。 “意外,咳,长老,这是个意外……” “你个混蛋,给老夫滚出去!” 第44章 天寒宫来人 苏槐被赶出来了…… 他站在丹房门口,气,抖,冷。 抖完之后便往药灵峰山脚下走去。 当然,他并没有被药灵峰开除,陈泰如是亲自把他送出丹房的。 并且站在门口对他说:“苏槐啊,老夫何德何能,能在晚年遇见你这种万中无一的炼丹奇才…… 要是出去说我有你这么个弟子,我这八品炼丹师,怕是要晚节不保啊!” “老夫实在才疏学浅,教不了你。” “不如这样,咱俩也别互相为难了,老夫给你块一品炼丹师的牌子,准许你保留药灵峰弟子的身份。 你回去自学,可好?” 苏槐还能怎么办,他只能说好。 唉,优秀的人总是孤独的,不被人理解也是常有的事。 苏槐长叹一声,慢悠悠地穿过大片药田,在衍月仙宗里转悠半天,跑到了仙宗最中心的“战堂”里。 战堂,又名任务堂,是仙宗弟子领取任务,获得积分的地方。 苏槐走到一个空闲的柜台前,敲了敲深红色的木质桌面。 “你好?” 柜台后坐着的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抬起头看了苏槐一眼。 “有什么事吗?” “呃……是这样的,我是今天早上刚入门的新弟子,想问一下,如何才能再次进入考核时进入的那个秘境?” “考核用的秘境……我看看……” 中年男人抬手在他面前的石板上划了几下,然后在苏槐面前投放出大量的秘境入口投影。 他放大了其中一个。 “找到了,04号试炼秘境,丙级秘境,想要重新进入需缴纳十万积分。” 苏槐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擦!十万积分!?” “你们怎么不去抢!” 男人瞥了他一眼: “什么抢不抢的,那个秘境被人族大能布有特殊结界,遭受到致命攻击后能直接无伤传送回来,是绝对安全的试炼地之一。” “难道你觉得自己一条命还比不上那区区十万积分不成?” “区区十万!?” 苏槐真想把手里的身份令牌直接糊在这男人脸上,然后揪着他的领子告诉他:“老子杀一头六阶妖魔才尼玛给十万积分!六阶!你特么知道六阶是啥概念不!” 可惜,他不能。 他只能咬牙切齿地问出下一个问题。 “那么,如果我想从秘境里带一只契约灵出来呢?需要什么手续么?” “当然需要!” “首先你需要征得至少一位内门长老的同意,然后准备十万积分……” “怎么又要那么多积分!?” “秘境里的每一头妖魔都是人族前辈辛辛苦苦抓来的,你想带走,当然要缴纳一笔领养费,这很合理。” “……” 半刻钟前,苏槐还以为自己拥有二十万积分,是个名副其实的土豪,对于仙宗内吃住需要扣除的花费不屑一顾。 半刻钟后,他已经趴在柜台上翻看着仙宗内那些杂七杂八的小积分任务。 翻了一会儿,他突然指着个“打扫澡堂”的任务,对中年男人问道: “这个澡堂……是男澡堂还是女澡堂?” 中年男人眉头一挑,冷笑一声:“呵,当然是男澡堂!” “打扫女澡堂……你觉得要真有这种好事,还能轮得到你?” “咳咳,也是哈……” “那麻烦你帮我登记一下,我要接这个垂钓灵纹鱼的任务。” “行!” “这个任务不需要交接,你随时可以到沉月湖里去钓,钓到了直接拿来我这就行,一百积分一条,上不封顶。” “谢了。” 出了任务堂,苏槐又晃晃悠悠地跑到了刀剑峰的位置。 他是来忽悠……啊呸!是来邀请骆远河一同下山谈心的。 刀剑峰是个大峰,这次入门考核足足分到了两百多个新弟子,快占到合格人数的一半了。 不过那也没办法,修行者,大多都有一个御剑飞行的梦,即憧憬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洒脱飘逸,也渴望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的霸气绝伦。 剑修,本就是修行界的热门专业! 同时,人多,也就意味着刀剑峰不可能跟药灵峰一样走精英路线,每一个人都由峰主亲自教授。 他们更尊崇“养蛊”的原则。 简而言之 就是除了固定的每周一次讲道,刀剑峰的弟子修炼都只能靠自己,出头了,就是内门弟子,没出头,就继续自己熬,自己练,简直自由的一批! 所以骆远河这个闲人很轻易地就被苏槐邀请出来了。 苏槐美其名曰“钓鱼培养情操”,带着骆远河跑到山下,钓鱼去了。 沉月湖里包罗万象,传说中是某片大海干涸后遗留的海眼,内里藏匿着大量的珍惜妖兽。 灵纹鱼,这种三品妖兽自然也是有的。 苏槐的钓鱼技术是极好的。 来到湖边短短半个时辰,他已经钓上了十多条半米长的灵纹鱼。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用的鱼饵是一株五品灵药的缘故。 那株灵药是一种很特殊的小果子,表皮被一层厚厚的外壳包裹。只有药香流出,却无法吃到外壳包裹下的果肉。 灵纹鱼智商不高,咬着果子就不肯松嘴,然后被苏槐提出水面,鱼钓到了,鱼饵还毫发无损,堪称白嫖界第一人! 骆远河也有收获,不多,只有三条,并且因为不清楚灵纹鱼的价值,被他毫不在意地送给了苏槐。 鱼漂再次抖动,然而苏槐这次却并没有理会,因为他正竖着耳朵听旁边两个正收拾东西打算回家钓友谈话。 钓友一:“唉,今儿又没啥收获。” 钓友二:“知足吧你,一个星期前这湖里还淹死过个人呢!” 钓友一:“噢,那个人我知道,是活生生被水呛死的,尸体都泡肿了,当时他死时我就在场,杀他的凶手老吓人了!” 钓友二:“确实吓人,不过无论如何,那凶手都要有麻烦了!” 钓友一:“嗯?什么麻烦?” 钓友二:“淹死的那个,是天寒宫圣子,派来抓自己逃婚的未婚妻的!” “我可是听说了,现在那人被杀,天寒宫圣子很生气,又派了人来调查!” 第45章 青羽 钓友收拾完东西,逐渐走远了。 “你打算怎么办?苏槐。” 同样听到聊天内容的骆远河也没了钓鱼的心思。 他握着干巴巴的鱼竿,眉头紧皱,像个在街头买烟,却突然发现包装盒上印着自己通缉令的采花大盗。 苏槐将贪吃上钩的蠢鱼提起来,望着水面上荡出的圈圈波纹。 “天寒宫的调查,跟我有什么关系?” “嘶……你就不怕……” “怕什么怕,骆远河,你太缺乏人生阅历了。”苏槐叹了口气。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所以那天晚上我易容了,用的不是自己的脸。 再说了,别忘记这是哪儿。 天寒宫的人,想在衍月仙宗的地盘上欺负我一个衍月门徒……他好大的官威啊!” 骆远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问道:“那你当时用的是谁的脸?” “自然是我最好的朋友……炎恕。” 双手一抖,骆远河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现在跟苏槐绝交还来不来得及。 …… 沉月湖一直都有个感人肺腑的传说。 相传在久远的荒古时代,曾有一位隐于山野的僧人途经湖畔,遇到了一只初化人形的断翼青鸟。 僧人本欲斩妖除害,但青鸟所化的女子却突然向他跪倒,言明自己匿于山海,从未害人,也不敢有害人之心。 若僧人愿饶她一命,它愿化为小婢,永随修士左右…… 也不知僧人是否动了恻隐之心,他最终并没有挥下手中的降魔杵。 为奴为婢自是戏言,那时人妖相怨,见面便是你死我活,契约共生一事更是无从谈起。 敢与妖魔为伍,便是邪道,当诛! 更何况,他是清心寡欲,不染世俗的佛修,如何能与一尊女妖同行? 僧人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所以只是对青鸟说道:“我欲在此休憩几日,若在此期间你不作恶,表现良好,我便饶你。” 相处之时,青鸟始终本分乖巧,像个笨拙的深闺少女,执意为僧人洗衣做饭。 如此几日,僧人终于放下心中戒备,打算与青鸟共食最后一餐斋饭后,便于天亮时分离开,向下一处山海启程。 可那一晚,青鸟露出了利爪毒喙。 她在粥饭里掺了抑制仙力的毒药,放倒了防备松懈的僧人。 那一夜,僧人连破四戒…… 翌日恢复知觉时,女妖已早早遁入山野,消失地无影无踪。 僧人双眸泣血,道心尽散,修为不断跌落,一夜间由仙落凡…… 最终,在湖畔枯坐七日,身躯腐化,灵魂则化作一条大蛇,沉入湖底,永世不见天光。 故事的真假早已无法考究。 但打算收竿回山,打算在山下酒楼解决晚饭的苏槐听说书人说完这段故事后,却只是露出一道轻蔑的笑容。 他敢断定,这个离奇到极点的传言肯定是衍月仙宗故意放出来的。 呵,平平无奇的小景点,随便编个睡前小故事,瞬间就能成为风靡一时的网红打卡圣地。 这种手段他苏某人见多了! 然而,这种轻蔑却在酒楼掌柜拿出一片青色鳞羽时,化为了满脸的惊愕。 尤其是他感觉到自己手上那枚许久不曾出现动静的银蛇指环,突然缩紧的时候……这种惊愕尤为明显。 【……青羽……狄沃娜……】 【找到它!】 【找到它!】 【杀了它!!!】 小蛇的嘶吼声在脑海深处回荡,苏槐轻抚着指环。 他不知道故事里的青鸟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小蛇口中的狄沃娜是谁,但能让向来淡定冷漠的小蛇如此撕心裂肺…… 想来一蛇一鸟之间的纠葛,定然无异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我答应你,会帮你找到它的。” “我发誓。” 小蛇终于缓缓安静下来,红宝石般的双眼愈发猩红,妖异。 “掌柜的。” 苏槐定睛望向配合着说书人展示青色羽毛的酒楼掌柜,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 “你这片羽毛,卖吗?” “不卖!”酒楼掌柜摇了摇头。“客官若是想看,尽管看便是。” “但这青羽毕竟是鄙人祖上传下来的,可不敢为了些许微薄利益就违背祖训。” “我出一万灵石。” 酒楼掌柜虎躯一震,瞬间就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一万灵石!已经足够把他这间酒楼买下来了…… “掌柜的考虑一下,要是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再加点。” “不不不,够了,已经足够了!” “这位客官,你收……” “等等!” 就在交易即将达成之时,酒楼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满身冰蓝色重甲的武士。 厚重的头盔面罩,将他整张脸都遮了起来,知露出一双灰色的眼睛。 武士拖着一柄染血的虎头大刀,还未进门,浓郁的血腥味便已扩散而开,让一些食客皱起眉头,面露不悦。 “六阶地仙境强者……” 食客们都看出了大汉的底细,小声唾骂几句后便移开视线。倒也没人真的会为了一点小事去得罪一尊地仙强者。 得益于修为带来的威慑,武士拖着刀,一路走进酒楼,伸手就朝掌柜手中的青色羽毛抓去。 “啪”的一声,他的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他抬起头,看向一脸阴沉的苏槐。 “放开!” “呵……你他妈有病?”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放开。” 苏槐快被气笑了,他抓着武士的手不仅没放开,还缓缓缩紧,将武士手臂上的护腕捏到变形。 “抢我东西,还觉得自己挺有理?这么牛的吗?” 武士眯起双眼,终于扭过头,正视苏槐。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来自天寒宫执法队。” “这枚天青之羽涉及到我天寒宫的一桩秘闻,在出手干预我之前,劝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天寒宫的怒火!” “还敢威胁我?” 咔—— 苏槐手掌猛地收紧,然而,武士却似乎早已看穿他的意图,手臂一转,整个护腕便被解开,来了一招金蝉脱壳。 在脱离苏槐控制的那一刹那,他手中的虎头刀已经在地面划起一串火星,斩过苏槐的胸腹,与此同时,身体猛地向后倒射而出,避开有可能受到的一切反击。 轰隆!!! 血色的气浪翻涌而起,将酒楼柜台斩成一片废墟。 然而,烟尘中却不见苏槐的身体。 “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耳畔突然传来低语,武士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他反手向后斩去,虎头刀却被人一手捏住,无法寸进。 第46章 蛇与鸟 砰!!! 一拳,直接砸在武士的重甲面罩上,连同他那个厚重的头盔一起,在酒楼地板上砸出一个坑洞。 “我是天寒宫……” “我是你爹!傻逼!” 砰!又一拳,面罩整个出现裂纹,苏槐的拳头磨破了,渗出丝丝鲜血。 但他非但没有丝毫在意,还露出更加疯狂的笑容,一拳又一拳,将武士的头盔一次次砸进地砖里。 整个酒楼的嘈杂都消失了,只有拳骨与金属碰撞的声音不断回荡。 一刻钟后,武士已经没了声息。 酒楼噤若寒蝉。 苏槐擦去自己拳头上的血迹,一脚把被砸到变形的头盔踢远,嗤笑一声。 “天寒宫执法队……呵,跨境执法,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掌柜的。” “在,在……在!” 酒楼掌柜腿肚子在发颤,他扶着酒楼的柱子,把那片青色羽毛递了出来。 “客……客官……” “放心吧,该你的灵石一分不少。” 苏槐将自己储物戒指里的灵石取出来一部分,在酒楼大堂里摆出一个小山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青羽入手温凉,接触的刹那间,羽毛中的能量便被小蛇粗暴地绞碎,吞噬,变得黯淡无光。 与此同时,更加详细的信息也在苏槐脑海中浮现。 【狄沃娜·青羽】 【妖族·放逐者·背叛者!】 【湖底秘境】 “湖底秘境?” 苏槐摸了摸下巴。 说实话,天寒宫会派人来沉月谷调查楚思雨姑父的死因,本就是件奇怪的事。 天寒宫圣子,也就是那位大荒王朝的大皇子——司马烛,不像是会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就轻易得罪衍月仙宗的蠢货。 特别是在楚思雨已经通过考核,成为衍月仙宗正式弟子的情况下。 派人来调查寻找楚思雨,又进不去衍月仙宗的山门,注定就是场没有结果的寻觅,走个形式而已。 更何况派出的还是天寒宫的精英,在整片仙域都小有名气的“执法堂”的一员。 但结合到刚刚那个武士说的话…… 恐怕司马烛派人来调查楚思雨姑父的死因只是个幌子。 他真正的目标就是苏槐手中的青色之羽,或者往大了说,他在觊觎沉月湖湖底的秘境…… 天寒宫执法队,在哪都有人卖面子。 但很可惜,这次他碰到了本就对天寒宫没什么好映象的苏槐。 他抓起武士的一只脚,把他拖出酒楼,一路拖到湖边。 他突然把武士那变形的头盔掰下来,然后从他后脑勺上拔下一株蘑菇。 随后再啪的一声,把尸体丢进湖里。 “又是蘑菇,真特么没品位。” 骆远河一直跟在苏槐身旁,看着那武士的身躯在湖面上打了个水花,然后缓缓沉入湖底…… 他突然觉得苏槐有点……邪门。 喵的,这么不避讳人的!? 还有,刚刚那人脑门上为啥有蘑菇? 真鸡儿让人害怕啊…… 处理完武士的尸体,苏槐并没有继续在山下闲逛,而是径直跟骆远河一同回到了仙宗内。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衍月仙宗在沉月谷屹立数千年,有些民间流传的故事传说,说不定就能在仙宗的藏书阁里找到真实的史料记载。 回到药灵峰后,苏槐往隔壁院子里看了几眼,发现楚思雨还没回来。 这是真的卷啊…… 无奈之下,苏槐只好自己在山门外慢悠悠地转了几圈,走到藏书阁门前。 “长老。” 负责看守藏书阁的长老整个人缩在角落里,看不清面容。 见苏槐进阁,也只是睁开眼睛打量几眼,而后低声交代:“外门弟子可入一二层,内门弟子可登临第三四层;真传弟子方可上顶楼。” “多谢长老提醒。” 苏槐拿出自己的身份令牌。 也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陈泰如虽然嫌弃这个不太靠谱的新弟子,但还是在最后关头给了他内门弟子的身份。 事实上,那些关于奇闻异事的记载,大多都集中在最宽阔的第一层。 苏槐很快就找到了关于沉月湖湖畔青鸟传说的记载。 只不过跟那个民间故事不同的是,记载中关于僧人的部分被略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凡夫俗子,山野走卒。 青鸟就像加强版的雪女,变幻成各个形态,迷惑山林里迷路的凡俗人类。 僧人不是唯一一个上当的人,在僧人之前,还有道士,凡人,甚至仙人。 他们全都被吸干精气,短短数天时间便修为尽散,化作枯骨。 数千年前,衍月大帝是最后一个被青鸟选中的受害者。 “最后,大帝识破了青鸟的计谋,杀死了她的肉体,并将她的灵魂沉入湖底秘境,永世囚禁……” 苏槐翻动手中的古籍,在最后找到了一张简略的地图,地图上记载着湖底秘境的粗略地点。 旁边附着一张路线图, 还有四张诡异的画片。 第一张画片上涂着无尽的岩浆,漆黑的铁链与枷锁,密闭的囚笼里关着一条蛇,一只鸟,以及一个戴着铃铛的红裙少女。 第二张画片上,少女不知从哪偷来了钥匙,打开了牢笼的缝隙,并且偷偷解开缠绕着自己的锁链。 可是,那只鸟突然发出刺耳的大叫,惊醒了看守牢笼的守卫。 第三张画片,少女被再次关进牢笼,蛇似乎恼怒于鸟的背叛,与其撕咬在一起,崩碎了一颗尖锐的蛇牙。 鸟也不好过,被蛇撕去了一边羽翼,再也无法飞翔。 最后一张画片,牢笼里没有了鸟,也没了系着铃铛的赤脚少女,只有一只牙的蛇蜷缩在牢笼里,一动不动。 苏槐已经大概能猜出银蛇指环与它口中那只青鸟之间的关系了。 他拿着那本书,跟守阁长老登记后,带着它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 此时,已然月上眉梢。 隔壁的小院燃起烛火,想来楚思雨已经从丹房回来,准备休憩了。 苏槐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个食盒,敲响了隔壁小院的门。 “谁呀?” “我,快开门。” 听到苏槐的声音,楚思雨把门拉开一条小缝,明亮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清澈无比。 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味,苏槐能看出来,楚思雨刚刚洗过澡,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脑袋上,整个人蠢萌蠢萌的。 “赶紧开门!” “哦……” 大门打开,苏槐走到院里的小桌盘把食盒放下,然后对着楚思雨招手。 “过来。” 等她过来后,苏槐便把她摁坐在凳子上,自己则站在她身后,手指舞动间构筑出一个小型的阵法。 没过多久,阵法中便呼呼地吹出热风。 苏槐一边用手打散楚思雨的头发,加速吹干的过程,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行程,要怎么才能潜入沉月湖的湖底。 葬星山脉里藏着苏槐指间的小蛇。 那么湖底秘境里……又会藏着什么呢? 苏槐思绪纷飞。 月光倾泻而下,楚思雨坐在凳子上,皱着鼻子,双眸如水,耳根通红。 第47章 衍月仙宗的圣子大人 衍月仙宗-长老室。 依旧是那个昏暗的小房间,房间中央的长桌上点着一排白烛。诸位实权长老围坐在长桌两侧。 洁白的墙面映照着惨白的烛光,光看这阵势,还以为是什么邪教聚会…… 与上次的嘈杂不同,小黑屋此刻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长桌最上首的那个老人身上。 老人佝偻着身子,双眼深陷在眼窝中,但眼神却空灵而有神,似乎能从虚妄中窥见时空长河,目睹还未发生的……未来。 “柳青海,我让你做的事,进行地怎么样了?” “禀大帝。”唤作柳青海的长老站起身来,对着老人弯了弯腰。 若是苏槐在此,定然能认出这位柳青海,正是那位被他定义为奸商的任务堂坐镇长老。 他的目光满怀敬意,虔诚无比。 “我已经诱导圣子下山,也安排了人故意将湖底那只孽畜的羽毛在他面前展示,并交到他的手上。” 那位藏书阁的长老也站起身来。 “大帝让我交给他的古卷,也已在傍晚时分被他取走,想来定是已经阅读过,发现了书里的秘闻。” “如此便好。”老人轻轻点了点头。 “大帝……,老朽还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守阁长老身上,他挺直身体,低头问道: “我宗自立宗以来,从未有过委任圣子的先例,为何此次…… 老朽承认,那苏槐确实天赋惊人,小小年纪便有六阶实力,但大长老毕竟只是暗中看了他几眼。 此子为人品性还不够明朗。 圣子一事,是否还有待商榷?” 老人沉默片刻,答道: “立他为圣子,不是黄元的意思,是我的决定。” “既然如此,老朽没有异议了。” “诸位!”首座的老人双手隐在宽大袖袍之下,眼底似乎散发着冰蓝色的柔光。“圣子一事,诸位大可放心。”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苏槐此人心思谨慎,他隐藏起来的东西,远比你们想象中要多的多。 泣鬼渊的局势一天比一天严峻,六年前,苏长歌拼死杀掉一位鬼帝,自己却也受了无法挽回的伤势…… 我毕竟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我等持火传薪者,早已如桌上白烛,安稳,羸弱,能带来一些光,却早已没了星火燎原的能力。” 老人抬起头,目光仿佛能穿透石壁,看到遥远之处的其余几位老友。 “我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早已是残烛败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遭到意外,骤然熄灭……” “未来,终究是年轻人的未来。” “大帝……” 长老们都低着头,小黑屋里弥漫着悲怆的气息。 老人却收回目光,晃了晃脑袋。 “好了!都是一群几百上千岁的老东西了,大家都半斤八两,指不定你们还活不过我,摆出那张哭丧的臭脸给谁看?” “……” 悲怆的气氛顿时就弱了不少。 衍月仙帝轻笑一声,身躯悄然淡去,化作一缕轻烟,飘散无踪。 衍月仙帝走后,小黑屋里的长老便将目光都投注在大长老黄元身上。 毕竟大帝常年驻守泣鬼渊,便是有什么事物通知,也只是跟方才一样凝聚一道分身虚影。 宗门具体事物,都由大长老进行裁断。 “诸位。”黄元清了清嗓子,眼睛眯成一条小缝。 “老夫知道,尔等心中,对于仙宗裁立圣子一事颇有微词。” 他的目光扫过所有长老,有一些混不在意,有一些低头不语,也有少部分抬着头,与他对视。 黄元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整个仙域,底蕴最为深厚的势力拢共四个,尊天神朝最为强盛。 但其实论底蕴,论实力,我衍月仙宗都并不弱于它……” “仙宗,已经在仙域之巅坐了数百年,上千年,从未被人超越,更迭。” “尤其是有大帝坐镇,衍月无忧,所以你们之中,大部分人都早已没了居安思危的觉悟,甚至在得知大帝的伤势之前,有些人还在想着保二争一!称霸仙域……” “所以你们强势惯了,高高在上惯了,一时间接受不了自己头上突然多出个圣子也情有可原。 是吧?” 长老们都沉默着,不肯说话。 如果可以,又有谁不想成为最强呢? 大家都是两鬓斑白的老人,稍微年轻一些的也都只是外门长老,还在混资历,连进入这个小黑屋的资格都没有。 结果突然有一天,宗门里多了个圣子职位,权利地位甚至比他们这些内门长老还高,仅次于大帝…… 尤其这圣子还是个新入门的弟子,虽然实力似乎很强,但也难以服众。 黄元看着这群长老,沉默片刻,抬手熄灭桌上的白烛。 “人死如灯灭。” “大帝已经守护了衍月仙宗两千三百余年,其中有一千余年都在泣鬼渊深处与异族鬼帝搏杀。” “仙帝强者不会老,但也会累,也会受伤,也会被人杀死!” “帝境强者,并非不死不灭……” “六年前在泣鬼渊重伤濒死的驳虎仙帝苏长歌,还没打醒你们,让你们放弃心里的那点骄傲吗!?” “你们之中,又有谁敢跟大家保证,咱们的衍月大帝不会是下一个苏长歌!?” “柳长老,你敢保证吗?” “还是说李长老你敢保证?” 没人说话,被点名的几个长老都是之前意见最大的,此刻也只能低头不语。 黄元敲了敲桌子,接着说道: “既然今天提到了这个问题,那么大家索性都把话说开了。 尊天神朝有二十七岁入七阶天仙境,可与妖王搏杀的太子李敖。 天寒宫有抽山断水,身具九阳神体的六阶圣子司马烛。 剑冢那位一剑横天,镇压一个时代的惊世剑客李思道,更是已经在前些时候突破至八阶,实力更在你们之上! 那么诸位,现在请你们告诉我,我衍月仙宗有什么?” “后继无人!” “说句不好听的,百年后,千年后,大帝若是不幸陨落,衍月仙宗有谁能再次扛起大梁!?” “是我这个在仙尊中期卡了一辈子的大长老,还是你们这些早就突破无望,只能据守仙宗的内门长老?” “都好好想想吧!诸位!” 黄元的声音在小黑屋里回荡,话说的很难听,但却都是事实。 一番话后,便是长久的死寂。 黄元没中打扰这些长老,而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闭门养神。 半个时辰后,还是那位镇守藏书阁的方长老率先开口,打破这令人不安的寂静。 “大长老,还有一事……” “说!” “天寒宫派来沉月谷的探子,在山下被我宗圣子苏槐……杀了……” “天寒宫那边得知探子的死讯,刚刚向我宗发来通讯,询问缘由。” 黄元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抖。 “可知争执是为何而起?” “天寒宫的探子,想抢圣子的东西。” “那……” “杀便杀了吧。” “你随便找个理由回复他们便是。” “是。” 第48章 贵宗弟子不幸溺亡…… 【衍月仙宗通告:对于贵宗执法者不幸遇难一事,我宗全体弟子表示沉痛哀悼,经过调查,贵宗执法者死因系“意外落水溺亡”,请节哀。】 【天寒宫:我宗执法者为六阶地仙境修士,不可能落水溺亡,还请贵宗重新进行调查,谢谢。】 【衍月仙宗通告:我宗的调查绝对真实可靠,请贵宗不要无理取闹。】 【天寒宫:……】 【天寒宫:为了两宗的长久友谊,我宗决定派遣执法小队,自行在沉月谷地区进行调查,还请贵宗配合。】 【衍月仙宗通告:别闹,若是天寒宫大批人员擅自进入我宗领地,我们有理由怀疑贵宗的行为涉嫌窃取我宗机密。】 【天寒宫:“大批”的范畴是指……】 【衍月仙宗通告:超过一个人就是大批,友情提示,我宗大长老刚刚在感叹沉月湖里的灵纹鱼越来越瘦了……】 【衍月仙宗通告:若是贵宗坚持派遣执法队进入沉月谷,我宗不保证他们会不会也意外落水溺亡。】 咔嚓—— 天寒宫内,负责与衍月仙宗通讯的长老一把捏碎了手中的通讯晶石,连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威胁!衍月仙宗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神他妈意外落水溺亡! 尸体的脸都被捶烂了!你家湖就那么屌?淹死个人还用湖水把脸拍烂? 再说了,那是六阶地仙,还是身穿六品灵器的,武装到牙齿的六阶地仙!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怎么可能被水淹死! 找理由也不找点靠谱的,哪怕你丫跟我说他是不小心招惹了路过的强者,被人杀了沉尸湖底也好啊! “衍月仙宗那边怎么说?” 一道沉稳而沙哑的声音在通讯长老的耳边响起。 长老回过头,朝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的青年弯了弯身子,低声答道:“衍月仙宗的态度很敷衍,并且不准我们自己派人进行调查。” “呵……” “意料之中。” 青年倚靠在柔软而华丽的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手中把玩着一颗七阶妖兽的晶核。 “你觉得……人,有没有可能就是衍月仙宗那群老家伙杀的?” “圣子慎言!”通讯长老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望向柜台上与各个宗门联络的晶石,确保全是关闭状态,才松了口气。 “衍月仙宗毕竟是正道势力,不太可能对我们的人出手。” “当然,这件事即便真的是衍月仙宗的人做的,我们也没办法追究。” “毕竟那只是个普通执法者,还是个……,总之,为了他与衍月仙宗交恶,并不划算。 以后这种猜想,还望圣子大人切莫与旁人提起……” “我知道了。” 青年嘴角微微上扬,起身拍了拍通讯长老的肩膀,而后缩着手,慢步走向天寒宫长老殿的内层密室。 衍月仙宗…… 司马烛记得,自己在大荒王朝看上的那个女子就逃到了那里。 女子的姑父跟自己保证,一定会带着她回到自己面前,所以司马烛动用自己的关系,把那个狗一样的中年男人送到了沉月谷。 可她姑父第二天就死了,被人不明不白地杀了,尸体丢在沉月湖里。 这次派出去的执法者,除开探听关于沉月湖秘境的任务外,还受了他的委托,随便调查那个女子的近况…… 可是他也死了,又是被人不明不白地灭杀,尸体一样丢进了沉月湖。 司马烛咂了砸嘴,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他早已脱离了肉体欢愉的低级趣味,那些女子从反抗到屈辱,从哭泣到绝望的过程,才是他获得精神快乐的主要因素。 因此,只有看上的猎物奋力挣扎……司马烛在得到她时,才能愈加兴奋。 …… …… 苏槐当然没有司马烛那么变态。 不过真要说起来,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三更半夜赖在楚思雨的小院里,借着给她吹头发的间隙,疯狂揉搓富婆狗头。 楚思雨唯唯诺诺。 与苏槐熟识,或者说被救了两次,后来还发现被他牵着手会感觉莫名地安心后,楚思雨就再也没了当初握着刀要跟这个流氓同归于尽的勇气。 现在被欺负了也不敢反抗,只能瞪着眼睛仍由他打乱自己的头发,编了个奇丑无比的大辫子。 楚·村花·思雨。 “你……你轻点呀……” “哼,楚思雨,这种话以后再对我说,现在说不太合适。” “为什么?” “因为现在你还不承认自己是我老婆,我还不能把你……嘤嘤乱叫。” “不,不要说!” 楚思雨低下头,两只小手捂着发烫的脸。 她发现面前这个流氓的脸皮真的好厚,大晚上,在女孩的院子里说这些轻佻的话居然都不会脸红的。 不知羞! 不知羞的苏某人终于放过了自己富婆的头发,他从桌子上拿过自己带来的食盒。 食盒里装着满满当当的小点心。 他傍晚时之所以要绕一大圈跑到山下小镇吃饭,就是为了去找那家前世跟富婆经常光顾的小酒楼。 他家的辣子鸡堪称一绝,麻辣酥脆,是富婆最爱吃的菜,前世他一惹富婆生气,就会摔门而出,然后跑到那家酒楼买上满满一盘辣子鸡。 然后回家啥也不干,就坐在餐桌上,不出一分钟,富婆就会出现在他身旁。 香酥辣子鸡(×) 楚思雨诱捕器(✓) 但辣子鸡也有致命缺点,那就是味道大,还是刺激性味道。众所周知,人体有很多地方都是脆弱的,受不了这种刺激。 如果硬要刺激,就会发红,发肿。 懂的都懂。 比如……嘴唇。 楚思雨人菜瘾大,像个爱吃变态辣的广东人,每次吃完,嘴巴就会红肿无比。 咳……想歪的自觉面壁。 …… 苏槐带回来的其他的糕点也都是前世富婆爱吃的零嘴。 果然,食盒刚一打开,那股麻辣味在空气中弥漫而开时,楚思雨立马就被食盒里的东西吸引住了。 苏槐看到她在偷偷咽口水。 “这个是什么呀?” “香酥辣子鸡。” “怎么样,想不想吃?” 楚思雨点了点头。 “叫老公就给你吃。” 楚思雨把脑袋缩回去,强行移开视线,看着院里那颗光秃秃的树苗。 “不,不叫。” “不叫就没得吃!” “我有钱,会自己去买。” “你找不到卖的地方!” “有……有曹怡……” “嘶……” 苏槐失算了。 没想到哄骗富婆提前叫他一句老公会这么难,连香酥辣子鸡都做不到! 他能怎么办,难道真把这一大盒糕点拎回去自己啃? 他只能感叹一句路漫漫其修远兮,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把食盒推到楚思雨面前。 楚思雨是那种……很奇特的小妞。 她一开始很矜持,只是小口小口地吃,然后才渐入佳境,整块都塞进嘴里。 不出三分钟,她就被辣出了眼泪,并且张着小嘴嘶唬嘶唬,但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没放下手里的鸡肉。 可能这就是痛并快乐着吧? 其实,小院的大门一直都开着的。 毕竟孤男寡女,虽然在苏槐看来,二人已经是相濡以沫几百年的夫妻,但在楚思雨的角度来看,他们还暂时只是朋友。 不关门,是为了让她安心。 所以,来寻找苏槐的黄元刚走到小院前,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苏槐站立着,色眯眯地盯着一个女孩,脸上满是痴汉的笑容。 嘴里还时不时说着“这鸡好吃吗”,“都咽下去”,“慢慢来”,“要不要先休息休息”,“是不是太大了不好吞”,“第一次是这样的”……诸如此类一听就不是很健康的话语。 那他面前的女孩呢? 她双颊通红,满脸泪痕,梨花带雨,额头满是细汗,还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这尼玛!!! 作为衍月仙宗大长老,黄元当场就怒发冲冠了。 乃乃的,苏长歌一世英明,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猥琐下流的孙子! 三更半夜跑到同门女修的院子里,把人家弄的满脸泪痕,还有胆子问好不好吃!老夫今天非得替苏长歌教训教训你! 黄元抬手就是一道灵力匹练,狠狠地抽向苏槐的后背。 说时迟,那时快,偷袭即将成功时,苏槐突然扭过了头,一掌便将那道匹练打散。 下一瞬,他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黄元身后,对着后心一拳轰出。 同为九阶仙尊,黄元当然反应过来了。 他抬手就是一面灵盾护住心口。 可没想到苏槐却突然变阵,轰向心口的铁拳硬是在半途中改变了原有的轨迹,一拳砸在了他干瘦的老脸上…… 砰! 小院的院墙上出现道道裂纹。 黄元嵌在墙里,目露惊骇之色。 刚刚那诡异的一拳,无法躲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违背了最基本的天地规则,勉强有了一丝帝品武技的神韵…… 并且,还不属于世间已有的任何一种帝品武技! 还好苏槐及时收手,没有附带仙力,只是单纯的用肉体力量进行攻击,否则他猝不及防之下,至少也是落得个重伤的下场。 此子……恐怖如斯! 就是有点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我一个一千多岁的糟老头子…… 第49章 大长老 黄元直到被苏槐从墙上抠下来,搀扶到小院里,他整个人都还是懵逼的。 看向苏槐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看变态的嫌恶,变成了看妖孽型变态的嫌恶,虽然都是嫌弃,但后者却带着前者不曾有惊叹。 “大长老,您……怎么会在这?” 苏槐嘻嘻哈哈的,没有半点刚刚欺负了老人家的愧疚。 毕竟真要说起来,先动手的也不是他,他那一拳,最多只能算正当防卫,连防卫过当都算不上。 之所以现在搀着这老头,是怕他直接往地上一躺,没个几百万灵石就不起来…… 苏槐前世就被一个老头这么坑过。 当时他还是个筑基期小散修,还没遇到富婆,恰巧碰到一个老头在街头摆擂,说自己是什么硬气功第九百八十代传人! 号称金刚不坏,还当场言明,三阶凝神境以下无敌!谁能破了他的硬气功,就奖励那个人一千块灵石! 苏槐那时穷啊!他心动了,于是冲上擂台打了那老头一拳。 硬气功是真是假他不知道,反正那老头当场吐了三大碗鲜血,坐在地上抱着苏槐的腿就哭,说他无缘无故打老人。 最后不仅坑走了苏槐身上仅有的十几块灵石,还要他给老头那几百斤的苗条闺女做上门女婿,搞的苏槐连夜翻城墙跑路。 差点人财两失! 痛!太痛了! 这特么套路也太深了…… 当然,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那老头一样不要脸,黄元德高望重,是不可能讹人的。 他被扶到石桌旁坐下,才发现楚思雨真的只是在吃鸡,之所以满脸通红嘶唬嘶唬,也是被辣的。 尴尬,无比的尴尬! 都怪苏槐那个瘪犊子,人家小女孩吃个辣子鸡,你为什么要说那些令人误解的话! 黄元瞪了苏槐一眼,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袖袍之中。 “苏槐,把你的身份令牌交出来吧。” “卧槽!” 苏槐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阿瑟!我九死一生,辛辛苦苦通过考核,就因为不小心打了你一拳,你特么就要开除我!?” 黄元:(ꐦಠ皿ಠ) 敢情那一拳没打在你小子脸上是吧? 黄元眯着眼睛,左眼眶的淤青清晰可见。 九品仙尊,已经在摸索自己的“道”,寻求突破仙帝的契机。 黄元的道,是返璞归真,回归自然。 饿了吃,困了睡,赶路用走的,传信也是都是面对面说,而不是隔空传音。还经常伪装成凡人跑到山下体悟人生。 若非必要,从不轻易与人动手,平时总是合合气气的,你不把他逼急了,永远都不知道他有强。 江湖上对这种人有一个亲切至极的称呼——扫(老)地(阴)僧(逼)。 当然,这种方法也有利有弊,好处在于经过几十年沉淀,他的修为愈发凝练,隐约间摸索到了仙尊后期的门槛。 至于弊端嘛……那就是得尽量适应凡人的生活。 像脸上的拳印,明明用仙力疏通一下就能恢复的事,他偏偏要抹些膏药,等它自然愈合。 憋屈啊! 有歪嘴龙王扮猪吃虎的那味道了! …… 一老一少默默对视。 黄元在思考该怎么在不引起苏槐怀疑与反感的情况下,拿出圣子令牌,然后把苏槐彻底变成衍月仙宗的形状。 那苏槐呢,这逼恶向胆边生,在想自己被赶下山之前要不要打这老头一顿出出气,最好把另一只眼也打肿。 然后再趁衍月仙帝还没来得及出手,放下一句狠话:三十年河……呸!应该是这衍月仙宗有眼无珠,不待也罢! 这俩人各自心怀鬼胎,楚思雨这个单纯的傻妞坐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 有黄元这个外人在场,她的社恐属性又激活了,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时不时偷偷往嘴里塞块糕点。腮帮子鼓鼓的,像只缩在角落里偷偷进食的仓鼠。 啃着啃着,又忍不住捏起一块辣子鸡丢进嘴里。 “嗝……” 这一声饱嗝声音很轻,但在这种大家都沉默的场合里却显得异常清晰。 感觉到苏槐扭头看自己,楚思雨耳尖迅速涌上一抹红色,头低的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黄元则悄悄松了口气。 刚刚沉默时他心里慌慌的,老有种不详的预感,但随着楚思雨的一声饱嗝,那种心慌的感觉顿时就消散了。 同时,他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苏槐或许对仙宗没什么归属感,但他喜欢的这小丫头有啊! 听说这小丫头还在下午时被陈泰如收作了关门弟子,成了药灵峰的亲传。 好家伙,原来是自己转牛角尖了。 之前一直把苏槐看作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仙尊,但细细想来,这逼做的那些事,哪件能跟仙尊的身份沾上边了? 好像他一直都以普通弟子的身份自居,来仙宗的目的也再明显不过了…… 泡妞嘛,不寒碜! 既然是为了泡妞来的,那你喜欢的妞当了我衍月仙宗的亲传弟子,你好意思还是个小小外门吗? 这说出去多难听啊! 以后你俩在一起了,你家庭地位不得一落千丈?被这小丫头压的抬不起头来? 所以组织经过商议,看你可怜,决定给你一个圣子身份,合理吗? 再合理不过了! 想到这里,黄元在袖袍里的手终于伸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块银色的小牌子。 察觉到黄元的动作,苏槐瞬间回神,定睛朝他一看,好家伙,手里还握着东西,寒光逼人,一看就是暗器! 喵的,老东西不讲武德,我得先下手为强! 苏槐抬手就是一拳,在黄元另一只眼上也留下了一个紫黑色的拳印。 黄元仰着脑袋,浑身颤抖。 几百年了……自从突破九阶,成为仙尊,他已经几百年没受过这种委屈了! 老夫大半夜来找你,让你升官发财,你特么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这特么到底是报答还是暴打!? 今天不让你知道老夫的厉害,我这大长老以后还怎么管理仙宗! 他深吸一口气,浑身衣袍无风而动。 “苏家小辈!” “可敢随我入秘境一战!?” “有何不敢!” “来!!!” 黄元双手结印,在小院门口打开一道进入秘境的缝隙,率先钻了进去。 苏槐冷笑一声,正欲跟上时,衣袖却被楚思雨拉住。 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也不说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苏槐老是欺负老人家,但那老人的身份她是知道的,昨天参加考核时见过,衍月仙宗大长老! 大长老……肯定都是很强的…… 苏槐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没事的,一个糟老头子而已。” “吃不下就先放放,别撑着,要是爱吃,明天还给你买。嗯……要是待会我没回来,你就先回屋睡觉。” “记得关好门窗,乖。” 楚思雨抿着嘴,也没在意苏槐摸她脑袋,而是努力与他对视,声音很轻。 “你……你要小心呀……” 第50章 仙尊之战 衍月仙宗大长老有多强? 六十年前,泣鬼渊战事吃紧,衍月仙宗大部分长老都随衍月大帝出征。 有一位妖尊得知消息,想潜入沉月谷偷家,结果一去不回。 没人知道谷里发生了什么,只是那一年过后,大长老黄元手里便时时把玩着一枚红色的九阶妖核。 …… 试炼秘境内—— 随着一声巨响,漆黑的夜被青光与银光照亮,两道巨大的灵盘相隔千里,犹如两轮颜色各异的清月。 “苏槐!你不装了吗?” “老子都被开除了,还装个毛!” 苏槐凌空而立,重生以后,他第一次全力出手,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只不过前世那无色的仙力,不知为何都染上了一丝银白。 宣泄出来后既有风属性的轻盈,还有金属性的锋锐,也不知具体是什么属性。 相比于他,黄元的属性就一目了然,抬手就是风刃乱射,仿佛深知火力大于准头的真理,直接覆盖了苏槐所在之处。 苏槐前进他就后退,明显是炮台型选手,偏偏这老逼登还是个风属性修士,速度奇快,根本无法近身。 追? 追是不可能追的,虽然苏槐精通肉搏,追上了就是稳赢,但追的过程会很难受,会显得像个被人风筝的笨比。 约个架而已,又不是生死搏杀,尽兴就好。 所以在黄元结阵的那一刹那,苏槐就摆开架势,他要跟黄元……对波! 只见他双手平展,身后出现数千个银色旋涡,银光中透着血色纹路,无数血色箭矢飙射而出,与风刃相撞,一同湮灭! 这一招在他之前斩杀那头六阶蛟蛇时用过,只不过这一次范围更广,箭矢更粗,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二人中间不断爆发着仙力碰撞散发的光芒,余威扫过山川草木,将方圆百里之地撕成荒漠。 无数被圈禁的低阶妖魔死于余波,强大一些的则疯狂向远处奔逃。 “黄元!我这王之宝库,你觉得如何?” “不错!又是你的自创武技?” “哪那么多自创,这是我偷学别人的。” “哦?如此绝技,是何人所创?” “一个叫金闪闪的土豪。” 一轮对波结束,苏槐扭了扭脖子,骨骼咔咔作响,他抬起右手,仙力不断压缩,凝出一张银色大弓。 “再接我一箭!” 银光汇聚,霹雳弦惊。 黄元身躯猛然闪烁,那支银矢擦过耳畔,落在他身后的一座大山上。 轰隆一声!山峰发出轰鸣,被不过拇指粗细的银矢炸出个直径接近百米大小的空洞,并且箭矢去势不减,直到钉立在秘境的边缘壁垒之上。 整个秘境都颤了一颤。 “好小子,你来真的?” 黄元白须一抖,双手往上虚抬,地面的山石草木腾空而起,凝结成一排排十数米长的尖锥,朝着苏槐疾速射去。 十三轮齐射,声声破空! 苏槐轻笑一声,双手合十,再往外一拉,一轮巨大的银色阵盘显现而出,横立于身前,将那些石锥尽数挡下。 阵盘结实无比,却也挡不住连番的轰炸。 黄元手腕抖动,狂风四起。 谁也不服谁。 二人都毫无顾忌地宣泄着自身仙力,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秘境里没有凡人,但有瑟瑟发抖的妖魔。 秘境西部盘踞的六阶霸主是一头四翼魔狼,它趴在一块巨石后面,正打算跑路,可一根血色箭矢射来,刺穿了它的羽翼。 一阵刺骨的疼痛涌上大脑,它整只狼更是直接被一箭射翻,钉在地上。 它也不敢嚎出声,只能努力挣扎,咬牙拉扯着那只平日里被自己视作骄傲的羽翼。 可还没等它松口气,就看到那个缭绕着银芒的少年托起一座山峰,朝那个青色的老头砸来。 老头哈哈大笑着挥出一道巨大风刃,只见那座数百米的小山,从上往下,如果冻般被平滑地削开,不断有碎石滚落,震起满地尘埃。 太可怕了! 自打被人族从陨魔窟战场上俘虏,四翼魔狼已经有数十年没见过这种阵势的战斗。 被一座山砸中是什么感受? 四翼魔狼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那块被劈开的山峰就如同装了定位追踪一样,朝被钉在地上的它飞来。 不!!! 我不能死!我还年轻! 我才刚刚突破,甚至都没有化形! 它嘶吼着,咆哮着,撕裂了自己受伤的羽翼,在山的阴影下狂奔! 它要逃!它要突破七阶天魔!它要从这里逃出去扬名立万!它要……啪叽! 山石埋葬了一切。 也许五百年后会有一个叫唐三藏的人路过山脚,然后救出被大山镇压的魔狼,带着它前往西头求取真经。 又或者是一只穿山甲无意间打了个洞,放出了被大山封印的妖狼,然后再陪砍柴的老爷爷种下一颗葫芦籽…… 可惜,这里不是西游记,也没有葫芦娃。 妖狼咆哮着死去,被压成了一堆……肉酱,惨不忍睹。 目睹一切的其余妖魔肝胆俱裂,连积蓄已久的财产都不敢再顾,拼命往其余几片未被波及的区域跑去。 食草的,食肉的,魔羊与妖狼,鬼鼠与猫妖,全都齐心协力地拼命奔逃。 天敌? 别开玩笑了!天敌在天灾面前就是个弟弟!大家能活下来再讲天敌吧! 确实是天灾。 苏槐跟黄元打了一整夜,两人体内的仙力因为接连释放大招陷入了枯竭。 为了压制妖魔的等级,秘境内的天地灵气也稀薄地可怜。 得不到补充,又毫无节制地挥霍,导致打到后面二人的技能越来越弱,天快亮时,干脆各自拿着凝聚出的兵器开始肉搏。 意料之外的是…… 黄元这老逼登居然还耍的一手好剑! 要不是知道对方已经混上了仙宗的实际掌权者,苏槐肯定要严重怀疑这逼是剑冢派来衍月仙宗的卧底。 同时,苏槐也发现自己失算了,近身就能赢的想法大错特错。 黄元的肉体确实弱,但他苏槐更弱! 人家再拉跨也是仙尊之身,苏槐呢?修为跟着重生了,身体却还是十七岁少年。 虽然更年轻,更有朝气,更持久,但特么……没原来那么硬啊! 虽然有修为在那摆着,不至于一碰就碎,但也只能勉强凭借丰富的肉搏经验苦苦支撑。 “小子,一起收手,如何?” “哈哈,黄老头,你怕不是不行了吧?” “汰!你说谁不行!老夫还能再与你打个三天三夜!” “……” “算你牛逼,不打了,停手!” 苏槐散去手中长刀,黄元也松了口气,二人落在地上,也不顾什么形象了,一同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方圆数百里,碎石满地,一片废墟。 “爽!” 苏槐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突然大喊一声。 这场战斗让他想起了前世数百年的苦修,确认修为真的都还在,他心里通畅无比。 那些吃的苦,受的痛总归都不算白费。 黄元也哈哈大笑起来。 出任仙宗大长老,他要顾及到事情就多了,大帝征战泣鬼渊,他这个二把手就得留守仙宗。 憋了几十年,一朝释放出来,也觉得浑身通泰,舒爽无比。毕竟他的“道”是遵循自然,并不是不能出手。 “小子,拿着!” 苏槐发现黄元丢过来一块银色令牌。 举起来一块,上面刻着十三个不同的图纹,分别对应衍月仙宗十三座主峰。 翻转过来,则刻着【衍月】两个大字。 “黄老头,这是什么?” “衍月仙宗圣子令。” 黄元也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从今以后,你就是仙宗圣子,在内可代大帝决议要事,在外则可全权代表仙宗,号令仙宗所有长老弟子。” “嘶……” “这东西,给我真的合适吗?” “这是大帝的决定。” 苏槐放下令牌,不说话了。 沉默片刻,黄元问道:“此时此刻,你有何感想?” “没啥感想。” “黄老头,我问你个事。” “说。” “既然我这圣子权力那么大,那能不能搬到楚思雨院里去住?” 苏槐咂了砸嘴:“我一个圣子,半夜去指导药灵峰弟子炼丹,很合理吧?” “……” “你那是去指导炼丹么?我都不想戳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