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来退婚的 禾城,北溪山庄别墅区。 几十栋豪华别墅掩映在青山绿水间。 和这一眼的富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山庄门外的李沐尘。 他穿一身粗布麻衣,脚下一双灰布鞋,长头发挽起来用一根木簪别住,活脱脱一个穷道士。 山庄的保安像防贼一样警惕地看着他。 李沐尘是来退婚的。 婚约是十八年前他爷爷和林家老爷子定下的,具体原因他不清楚,那时候他才两岁,而林家那位大小姐还没出生。 李沐尘不知道爷爷当年是怎么忽悠林家老爷子的。 七岁那年,从没离开过禾城的爷爷突然说要出一趟远门。 走的时候是初秋,红叶满山。 回来的时候是腊月,大雪纷飞。 到家的时候,爷爷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皱巴巴的脸上含着笑,死在了李沐尘稚嫩的怀里。 后来,他被路过的昆仑仙人云阳子带去了昆仑山天都峰。 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他早已脱胎换骨,只差一步,就可踏入先天,走向长生久视之道。 师父说,如果在这个年纪入了先天,他就是五百年来第一人。 那就下山历练,到红尘中去寻找突破先天的机缘。 师父还说,仙人都住在山里,不是因为山里好。 而是红尘,销魂蚀骨。 回到禾城,李沐尘第一件事,就是到林家来退婚。 虽然林家是富豪,但堂堂天都弟子,万仙门下,安能摧眉折腰,甘当豪门赘婿? 何况娃娃亲这种事,也太封建老套了。 大好年华,被一纸婚约束缚,守候一个从没见过面的人,这对双方都不公平。 所以李沐尘决定,把这婚给退了。 退了,也算是了却尘缘,从此道心坚定,说不定就此突破了。 当然,李沐尘也担心,万一人家不肯退呢? 毕竟让人家等了十八年。 十八年前你不拒绝,十八年过去了,人家闺女长大了,你突然说要退婚,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婚约上有林家的地址,但只写了北溪山庄,没写具体那一幢。 李沐尘就上前向保安打听:“大哥,这里面有没有姓林的业主?” “姓林?”保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找姓林的干嘛?” “哦,我来找亲戚的。”李沐尘说。 “亲戚?” 保安眼神中露出一丝鄙夷,他见过太多穷人到这里来找亲戚。 眼前的年轻人,衣服破破,头发糟糟,道士不像道士,乞丐不像乞丐。 “这里住的都姓林,你就说你找哪个吧。” 保安语气里带着戏谑,好像在说,看你认识谁。 “都姓林?” 李沐尘未免惊诧,难道都是林家的房子? 早听说林家有钱,可没想到这么有钱。 “我找林尚义。” “走走走!”保安突然凶起来,做出驱赶的样子。“你也就听过这个名字吧,知道他是谁吗?林家老爷子是你随便见的?” 李沐尘浑然不惧,淡定地说:“我叫李沐尘,你给林尚义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保安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有些吃不准了,要真是林老爷子的亲戚,他可得罪不起。 说了句“等着”,就转身到保安室去打电话了。 李沐尘看着眼前的别墅群,不禁感慨,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在禾城也算数一数二的风水宝地了吧。 无论选址,还是错落有致的布局,一看就是有高人指点过的。 咦,那是什么? 李沐尘抬头看见别墅群上方,有一块淡如薄纱的乌云,飘散不去。 此时正值晴空万里,这明显不是正常的云彩。尽管很淡,常人不会以为异常,但哪里逃得过李沐尘的法眼。 乌云盖顶! 这家人好像被人算计了啊。 要不要告诉他们一声呢? 李沐尘正想着的时候,大门开了,出来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 保安一见来人,点头哈腰地跑过去。 “骆管家,”指着李沐尘说,“就是他。” 骆管家上下打量了李沐尘几眼,眼里带着七分疑惑、三分鄙夷。 “你叫李沐尘?” “是。” “跟我来吧。” 骆管家不再多说什么,领着李沐尘往里走。 保安看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嘀咕道:“真是好命,我咋没有这么有钱的亲戚呢。” 穿梭在林家别墅的园林里,李沐尘更加肯定,林家被人盯上了。 这里的风水格局没变,但地气却受到了扰动。 林家气运一定会受影响,这段时间大概是诸事不顺吧。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那块乌云。 骆管家把他带进了其中一栋别墅,里面装修得富丽堂皇,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保养得很好,看不出多少年纪。 骆管家说了声“夫人,人带来了”,就恭敬地站到一旁。 妇人打量了李沐尘几眼,眼神有些复杂。她端起边上的茶杯,轻轻地在嘴边呡了一口,仿佛要借这茶香,去除眼前这寒酸少年带来的晦气。 “你就是李沐尘?”妇人淡淡地问了一句。 “是。” “从山里来?” “是。” 李沐尘连答了两个“是”,见人家还是没有请他坐的意思,就走到旁边那张古色古香的木椅上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他是来退婚的,不是来求婚的。 骆管家眼神一凌,那张椅子特别,连他都从来不敢坐的,就要出声呵斥,却被妇人拦住。 “算了,刚从山里来的孩子,不懂规矩的。”妇人露出笑意,只是眼中的鄙夷之色更甚了。 “我找林尚义林老爷子。”李沐尘不想废话,快点和老爷子说清楚好走人。 “老爷子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有什么事,跟我说吧。你可以叫我林夫人。”妇人表明了身份。 “跟你说?” 李沐尘有点为难了,原本要见的是林老爷子,突然换成了林夫人。 这位夫人看年纪肯定不是林尚义的夫人,那就是林尚义的儿媳妇。 在婚约没废除之前,意味着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的准丈母娘。 他为难的样子落在林夫人眼里。 林夫人笑了,说:“你也觉得难为情,是吧?” 李沐尘老实点头:“是有点。” 林夫人笑得更得意了,“你也觉得不好意思开这个口,觉得很过分,对吧?” “嗯。”李沐尘有点搞不懂了,“你知道我来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林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李沐尘,这个名字,十八年前就扎在我心里了,像根刺一样,我又怎会忘记。” 李沐尘心想这下麻烦了,看来人家很重视这桩婚事。 “那,什么,我……”李沐尘努力措辞,想要化解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尴尬。 “不用着急。”林夫人打断他的话,“你刚从山里来,我先给你说说我们林家的情况。” “林家传承了一百多年,不论财富,还是地位,在禾城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就说你坐着的这把椅子吧,明代花梨木雕龙纹官帽椅,前几年嘉德拍卖行拍出过一对,价格是两千三百万。” 林夫人顿了顿,特意看了一眼李沐尘,但从李沐尘脸上没有看到什么震惊的表情,略有些失望。 “这把椅子是专为林家家主准备的,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坐到这把椅子上的‘外人’。” 她特意把“外人”两个字说得重一些,提醒李沐尘的身份。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李沐尘点点头:“明白,你们林家很有钱。” 站在林夫人后面的骆管家差点笑出声,这家伙不会是个傻子吧? 林夫人微微一愣,她倒不觉得李沐尘是傻子,更有可能是装傻。 林家女婿,多少公子哥想上门攀附,一时装傻充愣又何妨呢。 这才是聪明人啊。 “那我就再说明白点吧。” 林夫人提高了嗓门,声音变得刺耳了许多。 “像我们林家这样的家族,历代联姻都讲究门当户对。比如我,本家姓严,来自梅城,我们严家在梅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家族。门当户对,两家人可以在生意上互相照应,夫妻之间才会有共同的语言和追求。” “夫人的意思是……”李沐尘听出了不对。 “我的意思是,林家,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没有身份的穷人。”林夫人的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哪怕是入赘也不行。” 李沐尘忽然觉得好笑。 自己是来退婚的。 看样子,好像是被人家给退了啊。 第2章 化劲高手 不管退还是被退,都是一样的结果,这倒省了不少事。 可这位林夫人的态度有点太过傲慢了。 “夫人,您能完全代表林老爷子吗?” 李沐尘必须搞清楚这一点,否则这婚退得不干不净,尘缘难断,将来还有麻烦。 林夫人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面带讥笑,道:“你还真是死皮赖脸,当年我家老爷子喝多了,写下一纸婚约,那是酒后戏言,当不得真的。当然,我知道就这样让你走,你肯定不甘心,也显得我们林家太没风度了。这样吧,你把婚约留下,我给你两百万,这笔钱,够你下半辈子好好生活了。” 林夫人抬手示意,骆管家拿出一只箱子,放在茶几上打开,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钞票。 李沐尘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自己辛辛苦苦跑来,就为了两百万? 今天要是答应了,传出去不被天下仙门笑死。堂堂天都弟子,万仙门下,就值两百万? 林老爷子不出面,不知其本意如何。林夫人又拿钱砸人。 本来退婚是了却尘缘,现在变得越退越不干净了。 “两百万啊……”李沐尘轻轻拍了拍屁股下面价值两千多万的椅子扶手,“林家还真是有钱啊!” 林夫人以为他嫌价钱太低了,冷笑一声,“家里现金不多,你嫌少的话,我可以再给你开三百万支票,一共五百万,怎么样?” 李沐尘摇了摇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林夫人微微皱眉,说:“一千万。” 李沐尘还是不说话。 骆管家怒道:“小子,别不识抬举,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心有命挣没命花。” 李沐尘看了骆管家一眼,又看向林夫人,问道:“这是在威胁我吗?” “算是吧。”林夫人轻描淡写地说,算是默认了骆管家的话。 “夫人,你这样,可能会后悔的。” “后悔?”林夫人笑了,“呵呵,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让我后悔。” 李沐尘站起来,把口袋里那张泛黄的纸拿出来,摊开在桌面上铺平。 林夫人的眼里放出了光:“这就对了,年轻人要识大体,知轻重,有些东西注定不是你的,但钱是真真切切可以改变你命运的东西。” 她正要伸手去拿,李沐尘却一手摁在了纸上。 “夫人知道我今天来干什么吗?” “我向来认为人的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可受人操控,即便是我爷爷,也不能指定我的婚姻。所以,我今天本来就是来退婚的。” 林夫人微微一愣,随即轻蔑地笑了笑,年轻人好面子,找个台阶下,她可以理解。 李沐尘把纸重新叠起来,动作轻柔而缓慢,叠得整整齐齐的,又放回口袋里。 “但是现在,我不打算退了。你们想退的话,让林尚义来跟我说。” 林夫人和骆管家陡然变色,“李沐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李沐尘却不再理会,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李沐尘离去的背影,林夫人气得发抖。她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大错。 “夫人,要不要拦住他?”骆管家问道。 林夫人摆摆手,“别在府里闹,这件事不能让老爷子知道。” “老爷子,真的会认同这门婚事?” “老爷子把信誉看得比命都重,他要是知道李沐尘来了,一定会逼着曼卿嫁给他。我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穷要饭的,绝不!”林夫人咬牙道。 “夫人,要不要……”骆管家做了个手势,“我找人把这小子处理了?” 林夫人沉默了片刻,说:“不要弄出人命,教训一顿,赶出禾城就是了。最重要的,把老爷子亲笔写的那张婚约拿回来。” 她略带疲惫的站起身,走向楼梯,忽又回头道,“哦对了,把那两百万给他,这是我答应了的,不能让人说我们林家小气,叫他永远不要再踏入禾城一步。” “放心吧,夫人,我这就去办。”骆管家看着桌上的一箱子钞票,眼中露出一丝贪婪,喃喃道,“他不会在出现在禾城了……” …… 李沐尘离开林家别墅,就直奔西郊灵山湖,他爷爷的坟墓就在那里。 他从小跟着爷爷长大,住在西郊老旧的民宅,以捡垃圾为生。七岁那年,爷爷突然去世,因为没钱买墓地,他只能把爷爷的尸骨偷偷埋在灵山湖边的荒滩上,只有这里没人管,没人会问他们收钱。 灵山湖很大,一眼望不到边,他来到埋葬爷爷的荒滩,从这里望去,湖面上蕴蕴蒸蒸,水气弥漫,犹如仙境。 荒滩的芦苇荡间,有人在钓鱼。鱼线放的很长,几乎看不到浮漂。 经过那人身边的时候,李沐尘立刻察觉到这不是一般人,也不是真的在钓鱼。 此人正运转真气,热气从身上蒸腾而出,而同时,四周的湖山灵气也在朝他身上汇聚。 这是个高手,功夫起码到了化劲。不过身上明显有很严重的内伤,这是在借助这湖山灵气疗伤。 李沐尘没想到刚来禾城就会碰见化劲高手,功夫能入化劲的,在人间并不多见。当然,在天都弟子眼里,这算不了什么。 化劲之后才是宗师,其后才有资格去闯一闯天都之路,而能登上天都峰的寥寥无几。 天都峰,万仙宗,天下仙门共尊的祖庭。当年仙魔大战,十万剑仙在天都峰摆下万仙剑阵,对抗域外天魔,守护人间和平。 这是真正睥睨天下的地方,又岂是一般人能去的。 而李沐尘,七岁就上了天都峰。 他对湖边的垂钓者不感兴趣,匆匆走过,就到爷爷的坟前跪下。 十几年了,想起儿时往事,不禁感慨万千,爷爷慈祥的面容在眼前浮现,李沐尘悲从中来,恸声道:“爷,不孝孙儿回来看你了!” 声声悲切,随风而走,穿过芦苇荡,在宽阔的湖面上徘徊呜咽。 他在坟前跪了许久,心中默默把自己在天都峰跟随云阳子修行的事一一诉说,最后又说了林家的婚约,请求爷爷原谅。 “林家人太傲慢,总得给他们点教训,不过爷爷你放心,我知道您和林老爷子一定有交情,不然也不会有那份婚约,不管结果如何,我会还他一份恩情。” 就在这时,五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荒滩之上,快速接近李沐尘。 其中一个大块头指着李沐尘问道:“是他吗?” 另一人说:“没错,大哥,他从林家出来,我就一直盯着他。” 大块头靠近孤坟,仔细打量了李沐尘几眼,“破麻衣的小道士,应该不会错了,兄弟们,手脚干净点,骆爷说了,做掉这小子,每人十万。” 李沐尘早就知道有人跟踪他,但他毫不在意,在他眼里不过是些蝼蚁一样的东西。 他听到那人说“骆爷”,皱了皱眉。在坟前最后磕了三个头,站起来转身看着来人。 “小子,你可真选了个好地方啊。杀了你以后,就地挖个坑埋了,连抛尸都省了。” “别怪我们,我们也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第3章 忍者 大块头眼中露出一丝狠意,举起了手里的刀。 李沐尘还没动,芦苇荡中忽飞起一根鱼线,穿过几十米远,笔直地射进大块头的手腕。 大块头惨叫一声,尖刀落地。 鱼线去势不停,线头在空中一拐弯,又连续穿过其余四人的手腕,四人和大块头一样,纷纷惨叫不已。 接着,五个人又像风筝一样飞上了天,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鱼线细不可见,他们根本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只是惊恐地看着李沐尘,犹如看见了妖怪。 他们看不清,却逃不过李沐尘的眼睛,细细的鱼线在阳光下泛着白光,在几十米外准确地穿过五个人的手腕的桡骨和尺骨中间的缝隙,这份内劲外放的功夫,已经深得武道之精髓。 李沐尘知道是湖边垂钓的老者出手,但他无需感激什么,所以也不多看一眼,只走向躺在地上嚎叫的大块头。 大块头见李沐尘走来,如见凶神恶煞,满眼的恐惧:“你,你要干什么?” “说吧,谁让你们来的?” “没,没谁。” “没谁?” 李沐尘蹲下来,捏住他的手腕,鱼线还在肉里,轻轻一扯,就是钻心的疼。 大块头其实伤得不重,更多是受了惊吓,竟然不敢反抗,只得拼命求饶。 “是,是骆爷。” “哪个骆爷?” “骆鸣沙,林家的管家。” 还真是骆管家啊!李沐尘眼里露出一丝杀气。 他和姓骆的无冤无仇,怎会下此狠手,看来是那位林夫人下的命令了。 这么不想让我做你的女婿吗?竟不惜要我的性命。 李沐尘刚刚在爷爷坟前答应要还报林老爷子的恩情,现在有了这一出,恩怨两抵,谁也不欠谁了。 他想起林家别墅上方的乌云,原本还想去提醒一声,甚至可以帮他们破解此术,现在看来也不必了,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大块头也感受到了李沐尘身上的杀气,更加害怕,连声求饶。 “小伙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湖边钓鱼的老者从芦苇荡中走出来,“他们被我鱼线穿透内关穴,这只手以后都不可能再拿刀了,就放他们走吧。” 李沐尘也不想在爷爷坟前杀人,但这种人只伤了一只手太便宜他了,放他回去,只会害更多的人。 “滚吧!” 李沐尘看着这些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荒滩,才冲老者一抱拳:“多谢出手相助。” 老人上下打量了李沐尘几眼:“能看出是我出手,你也不简单嘛。” 李沐尘笑了笑,没说什么。 “小伙子,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老人朝那土坟堆看了一眼,“这年头,孝顺的人不多了,尤其是隔代的人。你刚才虽然没哭,但我从你的声音里听得出来,你的悲痛发自肺腑。你爷爷有你这样的孙子,泉下有知,也应欣慰了。” 李沐尘轻叹一口气,说:“是我不孝,当年连块墓地都买不起,只能把爷爷埋在这里。” 老人一愣:“这难道不是你刻意选的墓址?” 李沐尘摇头道:“不瞒老伯,我小时候和爷爷相依为命,靠捡破烂为生,爷爷过世时,我才七岁,别说墓地,连火葬费都出不起,只能偷偷把爷爷埋在这荒滩之上。” 老人忽然哈哈大笑:“你可选了个风水宝地呀!这地方汇聚了方圆十里的地气灵枢,放眼整个禾城也很难找出第二个还没被人占据的好地方了。也是你爷孙俩行善积德,有此福报。” 李沐尘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这地方风水好,但当初埋葬爷爷的时候可真不知道。 老人说完,便转身回去他钓鱼的地方去了,边走边说:“小伙子,提醒你一句,灵山湖大开发,这片荒滩也快要没有了。你还是尽快想办法给你爷爷迁坟吧。” 李沐尘一愣,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多谢老伯提醒。” 李沐尘不想欠人情,老者刚才出手相救,虽无必要,却是好心,如今又出言提醒,这份情是要还的。 老人身形一顿,回过神来,讶然道:“你懂医术?” 李沐尘点头:“略知一二。” “你能治好我的伤?” “可以试试。” 老人眼中露出希望:“能一眼看出我的伤情,医术绝不会差,你要怎么治?” 李沐尘拿出一粒小还丹,“你把这粒丹药服下去,运转真气两个周天,运转完毕后,我帮你金针度穴。” 小还丹是他从天都峰上带下来的,对世人来说异常珍贵,但对李沐尘来说不算什么。而且小还丹所需原料在尘世间也能找到,难在其炼制方法而已。 老人略显犹豫,他的身份尊贵,想要他命的人不知多少,如果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敌人派来的…… 但他很快就把犹豫抛开,下定了决心,哈哈笑道:“好,那就试一试。” 便接过小还丹,吞入腹中,就地盘腿而坐,开始调动真气运转周天。 李沐尘也不禁佩服老人的坦荡,他很愿意和这样的人结交。 不一会儿,就见老人头顶冒起了白雾,蕴蒸如热气沸腾。 就在这时,芦苇丛忽然一荡,一条人影从中飞出,身法极快。 嗖嗖嗖,几道寒光飞出,直奔老人胸前三处大穴。 李沐尘早就发现有人隐藏在芦苇丛中,气息极其隐蔽。只是与他无关,所以一直没去管。 此时才知道,原来是冲着老人来的,埋伏此地想要偷袭。 不过看那人出手,顶多也就是暗劲巅峰,还不如钓鱼的老者。只是蛰伏之法倒是有点门道。 老人显然也发现了来人,吐气开声,连拍三掌,击中袭来的暗器。 那些暗器在空中盘旋一圈,又飞回了那黑衣人的手上。 “哼!又是东瀛来的鬼!”老人站起来,“小伙子,你快走,这是东瀛忍者,武功虽然稀疏,但手段奇诡,他是冲我来的,我有伤在身,不能缠斗,护不住你。” 李沐尘恍然,原来是忍术,难怪蛰伏的气息如此隐秘。 不过区区忍者,可没放在他眼里。 “老伯,你好好运转真气,不要浪费了药力。这个人,交给我吧。”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老人身前。 老人愕然,忧心道:“小伙子,我知道你身怀奇术,但这是生死搏斗,这些东瀛的浪鬼,都是杀人的机器。” “无妨。” 简短的两个字,如此有力而自信。 “好,你小心点。” 老人选择相信,坐下来继续打坐。 黑衣忍者一击未中,也不敢贸然进攻。论实力,他不如老人,所以一直潜伏,直到老人服药疗伤时才出手。 “小子,我和钱坤老狗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让开,我放你一条生路。”黑衣人操着一口生硬的普通话。 李沐尘岿然不动,“那就让我看看东瀛忍术现在进步到什么程度了。” 黑衣人皱了皱眉,他忌惮的是钱坤,又何曾把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见钱坤已然如老僧入定,便冲了上来。 “小子,你自己找死!” 忍术强在身法鬼魅,一个起落,就到了李沐尘面前,手里剑划出一条炫目的白线。他仿佛看到,少年人头落地,鲜血从脖子里喷涌而出的场景。 然而,黑衣人看见少年抬起了脚,脚法似乎并不快,至少他的肉眼能很清楚的看到抬腿出脚的过程,连残影也没有。可是,这一脚偏偏比他的剑快了一分,就在剑光即将触及少年的脖子前,少年的脚先碰到了他的肚子。 他感觉到腹部一紧,身体疾速向后退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企图站起来,但刚一挣扎,身上的骨头就嘎啦啦一阵响,肋骨和脊椎竟然都已碎裂。 连施展忍术逃遁的机会都没有,黑衣人无力地躺在地上,眼中露出愤恨、绝望、懊恼和恐惧,他望着眼前的年轻人,挂着血丝的嘴角动了动,说出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你,是,谁?” 第4章 故人重逢 钱坤猛然睁开眼睛,震惊地看着前方的年轻人。 他虽然在运转真气,但并未入定,面对东瀛忍者,他怎么可能不做防备,把宝押在一个年轻人身上。 一招! 只用了一招,就把已经到暗劲后期的忍者打死了? 这是怎样惊人的力量!别说自己受了伤,就是受伤之前的全盛时期,也绝无可能做到啊。 莫非,这年轻人已经到了宗师? 可是他这年纪…… 听说宗师之上,再往前一步,便往返先天,入了先天,就能返老还童。难道…… 钱坤无法遏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忽听李沐尘喝道:“小还丹药力持续时间有限,你还在发什么呆!” 钱坤如梦初醒,急忙闭上眼睛,再次催动真气,这一次再无杂念。 两个小时后,钱坤才睁开眼睛。他浑身舒泰,充满了精力。自从受伤以来,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钱坤朝李沐尘一拱手,“这位宗师,不知怎么称呼?” “我叫李沐尘,不是什么宗师。” “莫非是道门中人?” “算是吧。” “原来是李道长!” “我们没有出家一说,所以不用称道长,你叫我名字就行。” “这……” 钱坤见李沐尘说的自然,心中感慨高人果然活的潇洒,哪像世间那些人,争名夺利,练一辈子功夫,就为了别人喊他一声“宗师”。 “那我就倚老卖老,喊您一声李老弟,你叫我一声老哥,如何?” “也行。”李沐尘无所谓地说,“现在我要给你金针过穴,打通你的阴维脉。” 钱坤眼神一亮,说:“那就有劳李老弟了。” 李沐尘让钱坤坐下,从地上捡起他钓鱼用的鱼线,“我身上没带针,就借你的鱼线一用。” 手指轻掐,把鱼线掐成一段一段,一共十三段。 然后捏住其中一根,手指轻轻一弹,鱼线就如针一般射出,刺进了钱坤的天枢穴。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很快十三根鱼线都如针一般刺入十三个穴位,深浅不一,而尾端则都兀自硬挺着颤抖不已。 钱坤看着这神乎其技的针法惊呆了。 他刚才内劲外放,将鱼线甩出,刺穿几个小混混的手腕,看起来高明,但和李沐尘一比,就差远了。不说入穴的准确度,就说这软塌塌的鱼线,离手之后,竟能依然坚挺如针,灌注其中的真气凝而不散,这一点就闻所未闻。 而这十三个穴位的次序和手法……难道是传说中的鬼门十三针? 钱坤终于相信自己今天遇到了贵人,而且很可能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一次。 李沐尘手法娴熟,很快就完成了一次金针过穴。他把鱼线全部拔出扔掉,拍了拍手说: “好了,你伤基本没有大碍了,以你的基础,好好养个半年就差不多了。要想快的话,我给你开个方子,回去吃半个月,半个月后,我再帮你施一次针,就可以复原了。” 钱坤大为震撼,感激道:“我受伤近十年,求遍天下名医皆束手无策,没想到李老弟一出手就手到病除,老弟真是神仙中人啊。” 李沐尘给他报了几味中药名,叮嘱了用法用量,让他回去照方抓药,又问:“我半个月后给你扎针,怎么找你?” 钱坤说:“我家住钱塘,到时候我来禾城接你吧,你给我留个电话。” 李沐尘就拿出那台用了十几年的诺基亚老年机,和钱坤交换了号码。 临别前,李沐尘见钱坤沉吟着似有话说,便问道:“钱老哥还有事吗?” 钱坤道:“禾城林家也算名门望族,不知老弟和林家有何恩怨,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我和林尚义也有几分交情,若有必要,我可以去当个说客。” “不必。”李沐尘回答得十分干脆,“些许小事罢了,我自己能解决。” 钱坤还想再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他很清楚,李沐尘口中的些许小事,对林家来说可未必是小事。 看着李沐尘离去的背影,他轻叹了一口气,暗道:林尚义啊林尚义,你得罪了这样的高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 离开灵山湖,李沐尘回到了儿时居住的地方,可惜十多年过去,早已沧海桑田,从前的破旧民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整齐的高楼,脏乱的村道也变成了干净的大马路。 李沐尘站在街边,看着那一排干净整洁的铺面,实在不敢确定当年住的地方在哪儿。 他正打算离开,对面饭馆里出来一个女孩,李沐尘觉得眼熟,而那个女孩一见到他,也愣愣地站在那里。 好半天,女孩怯怯地问:“沐尘哥哥?” 李沐尘心头一跳,惊道:“你是……丁香?!” “你真是沐尘哥哥!”女孩雀跃着跳起来,冲到他面前,做出拥抱的姿势,忽觉不妥,俏脸一红,“沐尘哥哥,你这些年去哪儿了,我和马山哥都可想你了。” 名叫丁香的女孩是李沐尘儿时的玩伴,那时候两家人是邻居,都以捡垃圾为生,还有一个叫马山的孤儿,也住在一个院里。丁香比李沐尘小两岁,马山则比他大两岁,常以大哥自居,挺照顾他们俩。 十几年没见,丁香的相貌变化都很大,所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和小时候那个黑不溜秋的脏丫头简直判若云泥。 好在李沐尘修行有成,虽然长大了,但没有被社会的风雨侵蚀,音容笑貌间更可见童年时的影子,这才被丁香认出来。 而李沐尘一开始没认出丁香,直到丁香叫了那一声“沐尘哥哥”。 想起童年往事,李沐尘心头一暖,说:“我也想你们。哎,我们以前住的院子呢?” “早拆迁啦!”丁香笑道,“沐尘哥哥你好多年不回来,都不认得了吧。现在城市变化可大呢,一年一个样。可惜那房子不是我们的,要不然能分好大一笔拆迁费。” 李沐尘点点头,老房子拆了,他也就没念想了。 “你们这些年过得都好吗?” “挺好的。马山哥在酒吧里当经理,可威风呢。” “呵,这家伙都当上经理了,不简单嘛。”李沐尘感慨,“那你呢?” “我,我考上了大学,现在还在勤工俭学挣学费。”丁香略有些羞涩,指着那家小饭馆说,“喏,我白天就在那饭馆里打工,晚上偶尔也会去马山哥的酒吧兼职。沐尘哥哥,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饭。” 不由分说,就拉着李沐尘往小饭馆里走。 李沐尘也不拒绝,正好肚子饿了。 饭店的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人,看着挺和善老实,李沐尘放了心。 老板听说是丁香失散多年的朋友,亲自交代后厨做了几个菜,还专门给她放了半天假,让她吃完陪李沐尘逛逛。 李沐尘一边吃,一边听丁香絮絮叨叨的讲述着这十几年的生活。 “沐尘哥哥,你别光听我说,你呢,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现在做什么工作?” 修行上的事李沐尘不能说,说了丁香也不懂,只能避重就轻地说:“我没工作。” “哦,这样啊……”丁香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李沐尘的衣着,又忍不住关切地问,“你不会还在……” 李沐尘不禁莞尔,这丫头,以为我还在捡垃圾呢。 “我这些年一直在山里学艺,刚刚学成出山,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挣到大钱的,我的丁香妹妹都考上大学了,以后你的学费生活费就包在我身上了。” 丁香开心的笑起来,“你和马山哥都这样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都是干大事的。我的学费我自己能挣,你们就好好做你们的大事吧。” 李沐尘也笑了,他觉得这个妹子太可爱了,和十三年前一样单纯和善良。 丁香说晚上带他去马山的酒吧,说不定能帮他在酒吧里找一份工作。 那间酒吧是禾城最大的酒吧之一,在丁香眼里,马山在那里也算是个人物,给李沐尘找一份工作肯定没问题。 第5章 林老爷子的愤怒 林家的老爷子林尚义最近总有点心神不宁,胃口不好,睡也睡不安稳。 他一向来生活规律,早年间学过一点内家功夫,常年坚持练习太极拳和八段锦,虽然八十多了,身体一直很好,私人医生说他的心脏比一般的年轻人还要健康。 可不知怎么了,这段时间明显感觉身体差了,气虚乏力,稍微动动就没力气了。 他以为自己大限将至,所以就打算趁着还有一口气在,把身后事好好安排一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孙女儿的婚事。 ‘李家那小子去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每到傍晚的时候,林尚义都习惯出去走走,今天才走了没多远就走不动了。 “老爷,我们回去吧。”跟在他身边的管家林蝉鸣说。 林府有好几个管家,林蝉鸣是总管,但他不管具体事务,只负责林尚义的起居饮食。有林蝉鸣在身边,林尚义放心,林府上上下下的人也都放心。 “蝉鸣,你跟着我十几年了吧。” 林蝉鸣一愣,不知林尚义为何突然说起这个,“是,十六年了。” “十六年了,你也老了。”林尚义感慨道,“人不服老不行啊!” “老爷这是怎么了?” “这么多年,你跟着我也挺辛苦,有没有想过,自己搞点产业?” 林蝉鸣摇了摇头:“老爷待我不薄,蝉鸣愿追随左右,绝无二心!” “哈哈,你想多了。”林尚义爽朗地笑起来,“我这把年纪了,早晚要走的,我走了,你还追随个屁。” “老爷……” 林尚义摆摆手,阻止林蝉鸣继续说下去,“你我不是外人,就不说那些俗套话了。人终有一死,又有好忌讳的。前几年我在东海买了个小岛,开发的应该差不多了。我知道你不愿与俗人为伍,就到东海去当个桃花岛主如何?” 林蝉鸣连忙道:“多谢老爷。” “别急着谢我。”林尚义说,“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老爷请说。” “老爷放心,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还有一件事,有个叫李沐尘的……”林尚义顿了顿,转过身说,“走吧,这件事回去我再跟你详说。” 二人往回走,到别墅区门口的时候,保安见到老爷子回来,敬了个礼,躬身道:“老爷子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尚义对待底下人向来随和,笑着说:“老了,走不动了。” 保安说:“林老爷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和乡下来的穷亲戚都这么好,是个大好人,从小我妈就跟我说,好人都能长命百岁。” 林尚义哈哈大笑:“哪有什么长命百岁,你马屁拍的再响,也改变不了我这匹老马的命运。” 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着保安问,“你刚才说什么穷亲戚?” 保安说:“不是常有穷人到咱们这儿来攀亲戚的吗,您还交待过我们要对他们客客气气的,您忘啦?今天不还有个小道士来吗。” 林尚义很高兴,拍了拍保安的肩,“你做得对,人穷不能志短,人富不能忘本。多多积德行善,过上三代,你的子孙也是大富之家。” 保安憨憨地笑笑:“大富可不敢想,小富就行,嘿嘿。” 林尚义正要走,忽然想起什么,愣了一下,回过身来问:“你刚才说小道士,什么小道士?” 保安说:“今天有个小伙子,穿得和道士似的,指名来找您,说是您的亲戚,好像叫李什么尘。” “你说他叫什么?”林尚义收起了笑容,厉声问道。 保安不知林尚义为何突然不高兴了,吓了一跳,“他叫,叫李……木……成,对,叫李木成,骆管家接待的。” “人呢?” “走了。” 林尚义大怒,吼道:“把骆鸣沙给我叫来!” 保安心里噗噗直跳,林家老爷子平素和善可亲,可一旦发起威来,没人不害怕的。 难道这姓李的是个骗子? 唉,惹怒了老爷子,看来是要倒霉了,还连累了骆管家。 …… 林秋声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老爷子火急火燎地把他叫回家。 最近生意上状况不断,弄得他焦头烂额,家里的事是真一点都顾不上。 回到老爷子的住处,他太太严慧敏、儿子林云、堂哥林来风、侄子林少恒早就到了,除了在钱塘上大学的女儿林曼卿,以及出国留学的小侄子林少平,林家的主要人物都来了。 林秋声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他进门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和他打招呼,连他太太也不出声,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而坐在沙发上的老爷子看似平静,脸上却有一股怒气,应该是刚发过火。 莫非最近生意上多受挫折的事让老爷子知道了? “爸,出什么事了?”林秋声有些忐忑地问。 “那要问你婆娘,”老爷子突然发怒,声如雷霆,“你问问她干了什么好事!” 林太太吓得一哆嗦,低下头,抽泣起来。 林秋声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只好走过去问太太。 林太太一边哭,一边把白天的事说了,隐瞒了一些细节。 “我想么,给他两百万,也不亏待他了呀,他和我们曼卿从没见过面,就这么上门来了,曼卿肯定接受不了。再说么,我们林家的女儿,怎能嫁给一个山里来的穷小子,这传出去……” 林秋声听明白了,女儿从小有婚约的事他当然也知道,但从没放在心上过,以为是个玩笑。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人还真找上门来了。 “你说你也是,怎么不跟爸说一声,就擅作主张了呢。” “爸不是最近身体不好么,我想,这点小事,就不麻烦爸了。而且婚约是爸当年定的,爸是个要面子的人,有些事,就该我们做子女的来替爸分忧的。” 林太太说的话都在理,可谓滴水不漏,加上她抽泣的样子,引得了在场人的同情。 林秋声心里也觉得太太做得没错,父亲有些老糊涂了。 但他不敢顶撞父亲,求助般的看向堂哥林来风。 林来风是他大伯的儿子,因为大伯死的早,老爷子心有愧疚,所以在老爷子面前说话有时候比林秋声还好使。 林来风轻轻咳嗽一声: “是啊,叔,慧敏说的有道理,且不说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就说两个人从没见过面,让曼卿怎么接受?曼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秋声感激地看了堂哥一眼,觉得有堂哥帮着说话,应该差不多了,就上前一步说:“爸……” 谁知他刚开口,林尚义突然站起来,抓起桌上的茶壶,用力砸了出去。 啪一声脆响,紫砂壶摔了个稀碎。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这把紫砂壶是名家所制,价格不菲,也是老爷子的心爱之物,连紫砂壶都摔了,可见老爷子心里有多气。 这下没有人敢说话了。 “穷小子?”林尚义冷笑起来,“穷人怎么啦,翻开族谱往上刨三代,谁家没穷过?你们老严家就没穷过?” “我林尚义当年也穷过!我落难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要都像你们这样,我能娶到你妈?” “老爷,别动气,犯不着。”站在林尚义身后的林蝉鸣轻声劝道。 “爸……”林秋声不明白接不接得住家业和这个叫李沐尘的之间有什么关系,老爷子是不是糊涂了,但他不敢这么说,只问:“您说,让我们怎么办,您才能消气?” “找!去找,发动所有人,不把人找回来,”林老爷子指着林秋声,“你就别再当这个家主,还有,让你婆娘滚回梅城去。” 这最后一句差点让严慧敏瘫软在地上。 …… 第6章 林家大小姐 丁香给马山打了电话,兴奋地在电话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和李沐尘相遇的事情。 挂了电话,她开心地告诉李沐尘: “沐尘哥哥,马山哥说了,你的工作包在他身上。” “哦。”李沐尘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他只是不想让拂了丁香的热情。 丁香就一直盯着李沐尘看。 李沐尘说:“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儿么?” 丁香噗嗤一笑,“沐尘哥哥,你这个样子去上班可不行,像个道士似的,我带你去理发吧。” 不由分说,就把李沐尘拉去了理发店,任由托尼老师一顿捯饬,把李沐尘养了十几年的长发给剪成了精神的短发。 丁香又拉着他去商场买了几件衣服。 换了衣服和发型的李沐尘,一下子就从山村穷道士变成了都市精神小伙。 丁香看见焕然一新的李沐尘,俏脸微红,轻声赞道:“沐尘哥哥好帅!” 忽然又愁眉锁起,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李沐尘奇道:“怎么了?” 丁香说:“可惜这身衣服的料子太差了,和沐尘哥哥不配。唉,都怪我赚的钱太少了。” 李沐尘哈哈一笑,轻轻在丁香脸上捏了一把,就像小时候那样,说:“傻丫头,你现在还是学生,任务是好好读书,想什么赚钱的事。放心吧,赚钱的事,交给哥。” “嗯。”丁香用力地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十几年没见,今天突然出现的沐尘哥哥有种莫名的信任。 接着,李沐尘被丁香拉着逛了一下午的街。 丁香一路雀跃着,叽叽喳喳地给他介绍这十几年来禾城的变化。 “沐尘哥哥你看那里,那里就是以前的垃圾场,我们经常来捡垃圾的,现在变CBD了。”丁香指着前方的高楼群说。 “那边那个商场,就是以前的造纸厂,沐尘哥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有一次我在厂子后面的弄堂里被人欺负,你和马山哥帮我打架。你们两个打他们四五个,好威风呢!” 李沐尘当然记得,但那次打架的主要是马山,那时候他也还小,马山比他大两岁,块头也大。他记得马山被打的鼻青脸肿,可他就是一步不让,硬生生把那一群野孩子逼退了。 想起这些,李沐尘不觉露出了笑容,内心说不出的喜悦。 “丁香,你记性可真好。那时候你才四岁吧,这些事竟然还记得。难怪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 李沐尘已经知道,丁香考上了南江省最好的学校,南江大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你们在一起的事儿,我就都记得。”丁香开心地说。 一路逛到了傍晚,在去酒吧之前,丁香又带他去综合体吃了一顿大餐。 李沐尘心疼丁香打工赚来的钱,可丁香非要去,说沐尘哥哥来了,就是把钱都花光了也愿意。 李沐尘只好随她,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好好保护好这个丫头,要千倍万倍地还报给她,让她一辈子幸福。 …… 蓝桥酒吧的门口停满了豪车,闪烁的霓虹在城市的夜幕里有种迷幻的色彩。 从那些豪车旁边经过的时候,李沐尘心里毫无波澜,因为他一辆也不认识。 他老远就看见了马山,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酒吧门口朝他们招手。 除了身材高大,马山的相貌变化倒是不大,所以李沐尘一眼就认出来了。 “马山哥。”李沐尘主动招呼道。 马山伸出双手,用力搭在李沐尘的肩上,上下打量着,“好小子,长大了,长高了,还挺帅!这么多年,你跑哪儿去了?” “拜了个师,在山里学艺。”李沐尘说。 马山也没问他学什么艺,拍了拍胸脯说:“来了就不走了,放心吧,以后哥罩着你。有我一口饭吃,绝不让你饿肚子。” 李沐尘笑笑:“谢谢马山哥。” “客气什么,咱们是兄弟,走,我带你去里面转转。” 马山带着李沐尘和丁香进了酒吧,一边走,一边给李沐尘介绍酒吧的情况。 一路上,不少人和马山打招呼,有酒吧的工作人员,也有客人。 看得出来,马山在这里的确混得不错,而马山看上去也特别高兴。 但李沐尘却很清楚,马山光鲜的背后,绝非那么简单。 从一见面,他就注意到了,马山的脸上有轻微的皮下血淤,身上的经脉气机也略有迟滞。 看样子,马山在这里绝不只是做楼面经理,很可能是看场子的。 “马山哥,你答应给沐尘哥哥安排工作的。”丁香提醒道。 “知道了,我马山答应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马山说,“你好歹让沐尘先熟悉熟悉环境吧。” 丁香就嘻嘻地笑。 这时候,听见有人在身后叫:“马山!” 李沐尘转身看见一个光头纹身的男人从外面进来,直奔马山。 马山 三人上楼的时候,一个光头纹身的男人从楼上下来。 马山笑着迎上去:“哟,豹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兄弟我好给你安排。” 光头搭着他的肩膀说:“你给我安排一个大包间,最好的酒,最好的妞,都给我安排上。我现在去接一下刘老板,一会儿就来。” “得了,包在我身上。”马山说。 光头正要走,忽然看见马山身边的丁香,说:“这妞不错,新来的?挺纯的,刘老板好这口,一会儿给我送过去。” 马山为难地说:“豹哥,这是我妹妹,来玩的,不是这儿的公主。” “妹妹?你小子有什么正经妹妹。”光头邪笑着,“行了就这么说定了。” 马山说:“豹哥,这真不行。” “姓马的,别给脸不要脸,别以为你是娜姐的人我就不敢动你。我再说一遍,把这小妞给我送包厢去。” 光头瞪了一眼马山,放下狠话,出去了。 马山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看着光头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丁香显然受了惊吓,脸色有点发白。 李沐尘说:“要不我们走吧。” 马山以为李沐尘害怕了,说:“没事,这是娜姐的场子,他们不敢乱来的。真想闹事,我马山也不是吃素的,从小到大,别的不说,干架,咱怕过谁!” 李沐尘能感觉到马山给光头男陪笑脸时内心的不甘。 他想起小时候,马山不止一次说过,他将来一定要当老大,没人敢欺负的那种人。 马山要面子,不让李沐尘和丁香走,带着他们到楼上转了一圈。 原本按照马山的意思,给他们开个小包厢,让他们唱唱歌,放松一下。 可李沐尘总觉得那个光头绝不会善罢甘休。 因为丁香实在太耀眼了,在酒吧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很难见到一个像丁香那么纯的姑娘。 他倒是不怕,但他不希望丁香纯洁的心灵受到伤害和污染。 马山其实也就是爱面子,他也不希望丁香再碰上豹子那个混蛋,就同意李沐尘带着丁香先离开。 他们刚下楼,忽听有人喊: “丁香!” 迎面两男三女,五个年轻人走进了酒吧。 丁香看到其中一个女生,惊讶道:“呀,姚丽丽,怎么是你?” 姚丽丽笑着走过来:“丁香,没想到你也来这里玩,你不是考上南江大学了吗,来,我给你介绍个学姐。” “真的啊?”丁香又惊又喜。 姚丽丽把她拉过去,指着另一个女孩说:“这位是林家大小姐,林曼卿。” 李沐尘一听见这个名字,瞬间愣住了。 林曼卿,有这么巧的吗? 他记得爷爷留下的那张婚约上写的女方名字好像就叫林曼卿。 林家大小姐,林曼卿…… 在婚约还生效的情况下,意味着,这就是自己的未婚妻了。 第7章 你赔不起的 李沐尘不觉多看了她几眼。 不得不说,这个林曼卿很漂亮,而且身上有股特别的雍容和静气。 修行人对人的气质和内在精神十分敏感,来酒吧的人大多气脉浑浊,除了身边的丁香,今天在酒吧里见到的人,只有林曼卿与众不同,仿佛一丛芙蓉绽放在一堆残花败柳间。 林曼卿也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皱了皱眉。 “林小姐好漂亮!” 丁香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并非刻意恭维。 而林曼卿也确实当得起这一句夸赞。 姚丽丽说:“那是当然,曼卿可是我们禾城第一美女呢!” 林曼卿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恭维,并不在意,只是对丁香笑笑,说道:“你也很漂亮。” “林小姐在南江大学读书吗?”丁香问道。 “是的,我在法学院,你呢?” “我今年才考上,人文实验班。” “哦,那你很不错。”林曼卿露出赞许的眼神,“不用叫我林小姐,我比你大一届,你叫我学姐,或者姐姐都行,以后到了学校,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谢谢学姐。”丁香开心地说。 姚丽丽又忙不迭的给丁香介绍其他人。 介绍的时候,都特意说一下身份背景,以显示人家的不凡,以及她的交游广阔。 通过姚丽丽的介绍,李沐尘知道了,那个被称作张公子的,名叫张一平,是永青集团董事长的儿子。 和林曼卿并排站着的女孩叫张洁,家里也是永青集团的董事。 最后是一直站在张一平身边的男子,名叫周旭,家里做服装生意,听姚丽丽说,生意做得蛮大的。 姚丽丽介绍完了,丁香就拉过马山和李沐尘来,也给他们介绍。 当听说马山是这里的楼面经理的时候,几人倒是挺热情的,还让马山给他们安排好的包厢。 然后就是李沐尘。 姚丽丽见李沐尘衣着虽然一般,但人还帅气,很有气质,就问:“李先生在哪里高就?” 李沐尘说:“还在找工作。” 姚丽丽脸上就露出一丝鄙夷:“找工作呀,要不要张公子帮忙说一声呢?” 张一平大方地说:“没问题,随时可以找我。” 但他既没有告诉李沐尘怎么找他,也没有给名片,显然是言不由衷。 周旭的目光一直围着丁香转,眼神里充满了热切。 “张哥,既然丁香是丽丽同学,不如一起玩吧。”周旭说。 张一平当然知道周旭想干什么。 看了丁香一眼,这小姑娘确实很有吸引力,尤其那股清纯的味道,很难不让人心动。 不过他对丁香没想法,他只在乎林曼卿,林家大小姐。 或者说,林家的庞大的产业,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如果能和林家联姻,那永青集团就能更上一层楼。 这不仅是爱情,更是一项政治任务。 但要接触林曼卿可不容易,好在他有个本家妹妹张洁,和林曼卿是闺蜜,这给了他近水楼台的机会。 得知今天林曼卿回禾城,张一平立刻就让张洁找个理由把林曼卿约出来。 周旭家里做服装生意,租的永青集团旗下服装城的场地,常跟着张一平混,算是张一平的小跟班。 小跟班看上的女人,张一平不介意帮他一把。 “我没意见。”张一平说着看向林大小姐,“曼卿,你觉得呢?” “当然可以啊。”林曼卿过去拉起丁香的手,“我给你说说学校的事。” 林曼卿不太喜欢酒吧这种地方,要不是张洁说心情不好,非要叫她陪,她也不会出来玩。 他们在永青的会所吃了饭,张洁说没意思,张一平就提出来酒吧玩,找点刺激。 林曼卿知道张一平想追她,但她对张一平不来电。 丁香的出现,正好让她可以摆脱张一平的纠缠。 她对丁香的印象不错,很单纯,而且能考上南江大学人文试验班,肯定是个勤奋又聪明的人。 丁香原本是犹豫的,但林曼卿说要和她聊学校的事,她就有点想去。 李沐尘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说:“挺好,那就一起玩吧。” 说着就要和他们一起走。 其他人都愣住了,叫你了吗? 姚丽丽嘟囔了一句:“不要脸。” 唯有林曼卿会心一笑,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李沐尘有点与众不同。具体怎么个与众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谁叫你一起了?真不要脸。”周旭冷冷地说。 姚丽丽说:“是啊,丁香是我同学,张公子他们给面子才让她和我们玩,你是谁呀?” 张一平笑着不说话。 丁香有点尴尬,说:“那要不,算了吧。” 林曼卿说:“行了,要么就一起玩,要么就散场,出来玩还分什么三六九等。” 李沐尘看了她一眼,心说,这个未婚妻好像还行。 张一平见林曼卿发话,便大度地说:“没事,一起玩。” 他朝周旭使了个眼色,又对马山说:“给我安排最大的包间。” “没问题。”马山打了个响指。 张一平在禾城二代的圈子里也算比较出名的了,以前也来酒吧玩过,但都是老板娘娜姐亲自安排的,很少不打电话直接来。 还有林家大小姐,这可是平常八抬大轿都请不来的人物。 马山觉得李沐尘很有福气,第一天来就遇到了这样的贵人。 虽然他们看不起李沐尘,但那又怎样? 身份在那儿摆着,别说连工作都没有的李沐尘,自己这个经理,在他们眼里又是个屁呀。 万一他们一高兴,给李沐尘介绍个工作,随便什么,那不比在酒吧当个服务生强啊。 包间安排好以后,马山就忙活去了。 张一平想追林曼卿,这是他们今天出来玩的主要目的。 而周旭自从见了丁香,就像被迷了魂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丁香。 可林曼卿一直拉着丁香说话,他们两个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周旭就提议,今天有新朋友,大家加一下微信。 他的目标当然是丁香,但为了不那么明显,就先找李沐尘,“兄弟,加下微信吧。” “什么是微信?”李沐尘问道。 其他人都愣住了。 “兄弟,开什么玩笑,你不会连微信都不知道吧?”周旭嘴角扬起,有那么一丝期待。 丁香连忙帮李沐尘解释,“沐尘哥哥刚从山里来……”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人们脸上的鄙夷之色就更甚了。 “原来是山里来的土包子。”姚丽丽轻蔑地说了句。 张一平故作大方地坐到李沐尘身边,“没事,谁还没有第一次,来,把手机拿出来,让哥教你怎么用微信。” 李沐尘从兜里掏出手机。 “哇哦!”周旭夸张的声音响起,“诺基亚!哈哈,居然还有人在用诺基亚!” 包厢里响起一片笑声。 就连林曼卿也忍不住莞尔一笑,她并无恶意,只是无法想象,年轻人拿个诺基亚,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再偏远的山村,也都普及智能手机了吧。 张一平看着手机说:“兄弟,这我就帮不了你了。要不这样,你给我们唱个歌,我送个新手机给你吧。”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周旭更来了劲:“对,唱歌,就唱个你们山里的山歌,我也给你买新手机,最贵的那种,这个旧的可以扔了。” 他拿起李沐尘的手机,作势要扔。 李沐尘一把夺回来,动作快如闪电,周旭完全没反应过来。 “弄坏了,你赔不起的。” 周旭被气乐了,“哈哈,就这破手机,他说我赔不起,哈哈哈。” 其他人也都跟着笑起来。 张一平拍了拍李沐尘的肩膀说:“兄弟,今天你是我们快乐的源泉。” 丁香看着大伙儿嘲笑李沐尘,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林曼卿看不下去了,“行了,还要不要好好玩,不玩就散了。” 就在这时候,包厢的门砰一声被推开,一个光头纹身的男人走进来,身后还有两个跟班的小弟。 “哟,还挺热闹!” 光头男看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丁香身上,邪笑道,“小美女,跟哥走吧,哥给你发大红包。” 第8章 给你个机会 “你谁呀?” 周旭正愁没机会在丁香面前表现一把,站起来指着光头男质问道。 光头男冷笑一声,轻轻拨开周旭的手指:“小子,我劝你最好别管闲事。” “什么叫管闲事?这是我们的包间,你闯进来干什么?你谁呀?”周旭再次指着光头男,“滚,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 光头男突然伸手抓住了周旭的手指,一掰一扭。 周旭哎哟一声,疼地歪着身子就跪了下去。 “小子,我最讨厌有人用手指着我。”光头男俯视着周旭,“我是谁是吧?” 啪,他的另一只手在周旭脸上重重甩了一巴掌。 “啊!”姚丽丽和张洁吓得惊声尖叫。 周旭跪在地上,手指在光头手里拽着,稍一挣扎,就疼的不得了。 “我是谁?叫我滚是吧?” 啪!光头又是一巴掌。 周旭的脸都有点肿了。 包厢里除了李沐尘之外,所有人都傻了。 这些公子哥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李沐尘没想到光头会嚣张到直接来别人的包厢找人,现在想带丁香走也晚了。 所以一了百了的方法,就是把人打服。 但李沐尘没有动,他想看看世俗间的人是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的,比如张一平这个公子哥,还有林曼卿这位林家的大小姐。 张一平知道自己不能不站出来了。 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也不太慌张,从沙发里站起来,对光头男说: “这位兄弟,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你闯到我的包厢里来要人,还打了我兄弟,这有点过分了吧?” “你特么谁啊?”光头男冷冷地看着张一平。 “我叫张一平,我爸是永青集团的董事长张根茂。大家都是出来玩的,给个面子,把我兄弟放开,今天这件事就算了。” “算了?”光头男一只手揪着周旭的手指不放,另一只手在自己的光头上摸着,“张一平,张根茂……永青集团……” 光头男喃喃地念叨着。 “永青集团的张公子是吧?行,我给你面子。” 他终于放开了周旭的手 周旭捂着手指,退到张一平身边,愤恨地看着光头,却不敢说话。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过去的时候,光头男指着丁香说: “你的兄弟我可以放,但这个妞我得带走。” 张一平皱起了眉头。 他不愿意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得罪这种混子,但看见林曼卿紧紧抓着丁香的手,似有维护的意思,便打算做一回英雄。 “不行,她是我朋友,你不能带走。” “呵,够男人!够爷们!”光头男冲张一平竖起了大拇指,“我给你面子,但别人给不给,我可就不知道了。” 说着转身出去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姚丽丽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怎么会遇到这种人,还是张公子厉害,面子大,一报家门就把人吓跑了。” 张一平也很有几分自豪,笑着坐回到沙发里,轻描淡写地说:“就是个混子而已。” 周旭被人打了脸,自然闷闷不乐,恨声道:“我非找人修理他不可。” 张一平说:“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了,你就当被狗咬了,来喝酒。” 周旭喝了两口酒,还是不解恨,看见一旁若无其事的李沐尘,越看越来气,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拍: “妈的,今天遇到衰人,难怪这么晦气。” 李沐尘知道他在说自己,也不计较。 他相信光头男不会就这么罢休,就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位张公子的面子还管不管用。 刚这么想着,包厢门再次被推开。 “哪位张公子面子这么大啊,我想要个人都不行了?” 随着话语声,外面走进一个人来,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挺着个大肚子,脸上油腻腻的,从下巴开始一直到脖子,有一道长长的疤,一说话一抖一抖的,仿佛一条活的蜈蚣。 在他的身后,除了那个光头纹身男,还有两个人,身形笔挺,和一般的小混混不一样。 张一平一见来人,脸色变了变,叫道:“刘总!” “哟,原来是永青的张少爷呀。早知道张少爷在,我老刘早该过来敬酒了。” 刀疤脸从桌上拿起一瓶酒看了眼,“黑桃a,酒是不错,可惜是娘们酒,喝着不够味。那个,豹子,去把我的酒拿来。” 光头男答应一声,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拿来一瓶茅台。 刀疤脸拿过茅台,倒了两杯,自己拿了一杯,把另一杯递给张一平。 “没你的酒洋气,但是够味儿,男人就该喝这个。来吧,张公子,我敬你一杯。” 张一平有点犹豫。 眼前这个人叫刘宏宇,人称刘大疤瘌,是做物流生意的,和永青集团也有合作。 他以前混黑的,手里的物流地盘,都是靠拳头打出来的。 要说财富,永青比,他不够看的。 可这人很难缠,心狠手辣,连张一平的爸爸张根茂也不敢轻易招惹。 “刘总,我不喝烈性酒的。”张一平推辞道。 刘宏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怎么,不给面子?” “不,不是。” “不是就喝呀!” 张一平知道这酒不喝不行了,他只希望喝完这杯酒,这刘大疤瘌就赶紧走,他一分钟都不想和这种人在一起。 “好,我喝。” 张一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哎,这就对了嘛!” 刘宏宇看着他喝完,然后看向坐在沙发里的几个女生。 在丁香和林曼卿身上转了几圈,哈哈笑道: “张公子艳福不浅嘛,这么漂亮的妞,分我老刘一个,怎么样?” 张一平脸一黑:“刘总,她们都是我朋友。” “朋友好啊,我和张公子也是朋友嘛。朋友的朋友,大家一起玩嘛,哈哈哈。” “刘总,这真的不行。” 刘宏宇把脸一沉:“姓张的,你回去问问你老子,敢不敢喝了我的酒,还不给我面子?滚!” 张一平一哆嗦,不敢说话了。 他很清楚,如果再说话,下场很可能和周旭一样。 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犯不着。 刘宏宇冷笑一声,走到丁香和林曼卿面前,看看丁香,看看林曼卿,似乎难以抉择。 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对丁香说:“老刘我就喜欢这种清纯的,小美女,跟我走吧。” 林曼卿一把拉过丁香,护在身后,挺身道:“她不能跟你走。” “她不跟我走,那就是你跟我走喽?”刘宏宇嘿嘿地笑着。 “刘总……” 张一平叫了一声,准备把林曼卿的身份说出的来。 他相信,刘宏宇胆子再大,也不敢动林家大小姐。 可是他的话还没出口,刘宏宇反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张一平感觉耳朵嗡嗡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小子再说话,老子废了你!”刘宏宇警告道。 张一平还想再说什么,可看见刘宏宇下巴上那条瘆人的刀疤,他怂了。 刘宏宇冷笑一声,对光头说:“豹子,把这两个女的都带走。” 光头答应一声,就带着人上来,要去抓丁香和林曼卿。 忽听有人说道: “你们带的走吗?” 刘宏宇转过身,才注意到,沙发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此时,年轻人慢慢的站起来,缓步朝他走来。 “给你个机会,现在跪下来,给这里的每个人磕一个头,这事就算了。” 年轻人淡淡地说了一句。 第9章 你走的了吗 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沐尘。 “草,李沐尘你有病吧,这事张哥都摆不平,你逞什么能?你想害死我们吗?”周旭骂道。 姚丽丽也说:“是啊,神经病吧,别把我们连累了。” 张一平也想骂。 刘宏宇的目标是丁香和林曼卿,而林曼卿只要自报家门,刘宏宇绝对不敢动她。 至于丁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原本只是丢点面子,可李沐尘这话一说出来,惹怒了刘宏宇,那可是要丢命的。 “刘总,这小子我们不认识,跟我们没关系。”张一平急忙撇清关系。 林曼卿原本也觉得李沐尘这样说话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但张一平的话让她很失望。 “李沐尘,你别过来,这件事我来解决。” 林曼卿想着,必要的时候,亮明身份,把爷爷的名号搬出来。 可是李沐尘似乎不领情,笑着对她说:“不用了,你帮我照顾好丁香妹子就行了。” 他走到刘宏宇的对面,挡在了丁香和林曼卿身前。 刘宏宇冷冷地看着李沐尘:“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李沐尘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如果再不快点跪下磕头认错的话,你的腿就要没了。” “找死!” 刘宏宇身边的光头冲过来,挥动粗壮的麒麟臂,对着李沐尘的脸就是一拳。 现场响起一片惊呼,所有人都觉得,李沐尘完了。 然而,李沐尘只是轻轻抬起手,抓住了光头的拳头。 光头使劲挣扎了几下,拳头如同被铁钳钳住一般,任凭他怎么用力也无法挣脱。 李沐尘轻轻一推一送,光头就飞了出去,砰一声撞在茶几上。 茶几上的酒瓶酒杯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张一平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刘宏宇眯起眼睛:“小子,原来会功夫,难怪这么狂。” 他一挥手,身后的两个保镖上前一步。 倒地的光头男也爬起来,和那两个保镖一起,把李沐尘夹在中间。 林曼卿忍不住出声道:“小心点,他们人多。” 张一平看着林曼卿满脸担忧的神色,心生嫉妒,此时竟恨不得李沐尘被打死。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一个妩媚的声音响起: “是谁这么大胆,敢到蓝桥来闹事?” 只见一个穿着妖娆的女人走进来,穿着一袭香云纱的紧身旗袍,身材凹凸有致,玲珑饱满,腰肢扭动如灵蛇,浑身上下都透着水蜜桃般的成熟味道,每一步都风情万种,叫男人痴醉神迷。 马山跟在女人的身边,手里握着一根一米来长的钢管。 在他们后面,还跟着几个保安人员。 随着他们的到来,门口开始有人围观。 “这是谁?”周旭悄声问道。 “她就是蓝桥酒吧的老板娘周娜,外面人都叫她娜姐。在咱们禾城上流圈子,没有人不知道的。”张一平压低了声音,“听说禾城的富豪们,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可不少。” “哟,这不是刘总吗?”周娜满脸都是笑,“什么风把刘总吹来了?” 看到周娜来了,刘宏宇嘿嘿一笑: “娜姐,你说我在你场子里消费,什么时候小气过,结果想玩个妞都不行了。要不这样吧,这妞我也不要了,你陪我一晚,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周娜眼中的嫌恶之色一闪而过,脸上却堆着笑: “刘总,我都这把岁数了,哪有年轻小妹好。这样吧,今晚我请客,这里的姑娘随你挑。” “也包括她妈?”刘宏宇一指丁香。 周娜看了丁香一眼,“她不是我们这儿的公主,我不能强人所难。” 李沐尘颇为意外地看了周娜一眼。 “刘总,你还是选别人吧,要是没有中意的,我从别的场子调人,直到你满意为止,你看怎么样?” “娜姐够敞亮!”刘宏宇朝周娜竖起大拇指,“可是呢,我老刘是个倔脾气,就看上这小丫头了,不把她上了,我是吃不好、睡不着,娜姐,你教教我,我怎么办?” “刘总想怎么办?” 刘宏宇的目光在周娜身上肆无忌惮地瞟着,“我还是那句话,娜姐你要是愿意替她,我老刘绝对满意。” “我要是说不呢?”周娜收起笑脸,冷冷地说。 刘宏宇嘿嘿一笑,“还有一个办法,把你酒吧的股份转给我,场子我来经营,当然,我会给你一个好价钱的。” 周娜一愣,随即咯咯笑起来。 她这一笑,花枝乱颤,看得周围的男人心旌动摇。 “原来刘总是看上我这点小买卖了。行,我没意见。可是刘总你也知道,这场子不是我一个人的,这样吧,我给明叔打个电话,他要是同意,我没问题。” 一听到明叔,刘宏宇的脸色变了变,哈哈一笑:“娜姐,我就是开个玩笑,哈哈哈,算了算了,今天这事就算了,我们走。” 他们正要走。 忽听身后有人说:“你走得了吗?” 说话的正是李沐尘。 刘宏宇转身:“你想怎样?” “跪下来磕头认错,或者,留下一条腿。”李沐尘说。 刘宏宇双手一摊,看向周娜:“娜姐,你看,这就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了。” 周娜微微皱眉。 旁边的马山连忙道:“娜姐,这是我小兄弟,叫李沐尘。” 周娜点点头:“原来是马山的兄弟,行了,就当给我个面子,算了吧。” 李沐尘却冷冷地说:“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 周娜脸沉了下来:“马山,你这小兄弟怎么回事?” 马山也没想到李沐尘会这么说,“沐尘,今天的事就算了,你先带丁香回去。” 李沐尘双眉一挑,紧紧盯着马山,说:“马山哥,我现在还叫你一声哥,那是因为你以前照顾过我们。从小,我就敬你是条汉子,是个英雄。我记得你说过,永远不会让人欺负咱丁香妹子。现在,有人欺负到丁香妹子头上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李沐尘不是要逼马山,他只是想看看,马山还是不是曾经的马山,还值不值得他以兄弟相待。 马山的眼神有点复杂:“兄弟,不是我怂,这里面的事情你不懂。” 李沐尘不说话,突然上前“啪”打了刘宏宇一个嘴巴。 刘宏宇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毫无防备,连他身边的保镖都是一脸懵。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谁弄死他!”刘宏宇下令。 马山知道没有退路了,钢管一横,大喝一声:“谁敢动!” 所有人都愣住。 刘宏宇捂着脸,指着周娜说:“娜姐,你是真要和我过不去?” 周娜也紧皱着眉头:“马山……” 说罢,钢管一挥,咣当一下,直接敲在光头纹身男的脑袋上。 李沐尘微笑着点头。 不错,还是那个马山。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最讲义气的马山。 马山动的而时候,李沐尘也动了。 他脚一抬,一脚踹在刘大疤瘌的膝盖上。 就听见一声嘎嘣脆的骨裂声,刘宏宇的腿,反角度弯折起来。 伴随着惨烈的嚎叫,刘宏宇倒在了地上。 “我给过你机会的。”李沐尘摇了摇头。 “啊……”刘宏宇撕心裂肺地叫着,“叫人!快叫人!把我的人全特么叫来,弄死他!啊……” 第10章 沾衣十八跌 “不能让他叫人!”周娜反应很快。 保安立刻把门给封锁了。 李沐尘却说:“让他去叫。” 听见他这句话,张一平终于认定,这人就是个疯子。 而周旭更是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让刘大疤瘌去叫人,这不是找死吗。 周娜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李沐尘问道:“你知不知道刘大疤瘌是什么人?有多少手下?等他把人叫来,我这场子还开不开了?” “我记得小时候,马山哥经常教导我们,打蛇要打死,打人要打服。”李沐尘看了一眼马山。 周娜一愣,若有所悟。 被李沐尘这么一说,马山也来了豪情:“娜姐,你放心,今天的事是我们哥俩的事,绝不牵连酒吧。” 周娜瞪了马山一眼,你说不牵连就不牵连啊。 她立刻下令:“清场,所有客人免单,再发一张抵扣券。” 一个保安下去,外面很快传来闹哄哄的声音,酒吧突然清场,让客人都十分不满。 李沐尘转过身,对林曼卿说:“你们也走吧,麻烦你照顾一下丁香。” 林曼卿默默点了点头。 李沐尘又对丁香说:“妹子,到外面等我们,记得跟林小姐在一起。” 林曼卿不明白,李沐尘为什么要强调让丁香和她在一起。 李沐尘心里却很清楚林曼卿的身份,丁香只要跟着林曼卿,就一定是安全的。 丁香满脸担忧,但还是跟着林曼卿走了。 张一平等人也都出去了。 趁着这个时间,刘宏宇的保镖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他们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保镖发消息的时候,周娜看见了。 她本想阻止,可想起李沐尘刚才那句话,“打蛇要打死,打人要打服”,确实,就算今天不让刘大疤瘌叫人,他心里不服,以后还是会带人来报复。 那就干脆,把他打到服为止。 可周娜不认为李沐尘和马山有这个能力,她自己也做不到。 但有人可以做到。 所以,她给明叔发了消息。 在禾城,也只有明叔,才能把刘大疤瘌这种人治得服服帖帖。 …… 没过多久,酒吧外面就风驰电掣般来了几辆车,其中一辆轿车,两辆面包。 轿车上下来四个人,面包车上则同时涌出几十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这一幕,刚好被还未远离的张一平等人看到。 “乖乖,这是要打仗吗?” “是刘大疤瘌的人。”张一平眼中露出一丝恨意,不知是在恨让他丢了面子的刘宏宇,还是恨李沐尘。 …… 酒吧清场以后,突然就变得很安静。 但谁都知道,这安静的背后,是一场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一群人冲进了酒吧,上了二楼的包厢。 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刘宏宇看见来人,突然就来了精神,指着李沐尘说:“给我上,弄死他!” 这些人拿着棍子或者西瓜刀,就冲向李沐尘。 马山大叫一声:“想动我兄弟,先过我这一关!” 手举钢管,冲进了人群。 只见他左冲右突,左挡右拆,如入无人之境。 周娜惊讶万分,马山跟了她很多年了,她知道马山挺能打的,可没想到这么能打。 可是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了。 马山再能打,也就是个肉体凡胎,怎么可能一个人打几十个? 他也只能应付面前的三两个人,其它人,有的绕到他背后偷袭,有的则去攻击李沐尘。 而最奇怪的是,也没见李沐尘怎么动,那些冲到他面前的人,要么纷纷跌倒,要么招式用歪,不但没打到他,反而打到自己人身上,帮马山解了后背之围。 周娜观察了很久,但见李沐尘始终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刘宏宇的人躺了一地。 马山满面通红,怒发冲冠,喘着粗气,如天神一般站在场子中间。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打这么多人,知道肯定是李沐尘帮了忙。 “兄弟,没想到你山中学艺,学了一身好功夫来。”马山哈哈大笑,“爽啊!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干架了。来,还有谁?!” 刘宏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多人,都被干掉了? 当他看见自己的身后还有两个人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 周娜也注意到了这两个人。 刚才马山打架的时候,这两个人始终没有动过。 其中一个站在那里,紧紧地盯着马山。 而另一个人,则如老僧入定一般,连眼皮都没抬过。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上啊!”刘宏宇吼道。 两个人这才走出来。 第一个人走向马山,而那个如老僧入定一般的中年人,则走向李沐尘。 走向马山的那人,从腰间拿出一把短刀,一句话不说,上来就直刺马山的肋部。 “来得好!” 马山叫一声,闪身躲过,举棍就砸。 二人就在包厢有限的空间里打了起来。 保镖的刀法辛辣,出手果断,招招都是致命的杀招。 而马山用棍,打起来大开大合。 李沐尘见马山没有败象,反而越战越勇,就放了心,把注意力放到正走过来的那个人。 他看得出来,此人是一个武道高手。 两人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说话。 刘宏宇叫道:“黄师傅,快动手啊。给我废了他,留活口,我要慢慢弄死他。” “闭嘴!”黄师傅连头也没回。 刘宏宇立刻闭了嘴,不再出声。 这让周娜十分意外。 她原以为黄师傅是刘宏宇养的打手,就算是花钱雇来的,也不可能对刘宏宇如此不敬。 怎么刘宏宇反而好像有点怕他? 看样子,这背后还有文章。 黄师傅朝李沐尘一拱手:“在下铁衣派黄海,看阁下刚才用的沾衣十八跌颇有几分火候,不知哪门哪派,那位师傅座下?” 周娜心头一亮,原来是沾衣十八跌,难怪 李沐尘不禁觉得好笑,这人居然把仙家法力当成了沾衣十八跌。 沾衣十八跌,是要别人靠上来,再利用内劲和巧劲把人摔出去,是借力打力的法子。 而李沐尘所学的,是天都法术,九转玄元神功,他虽未入先天,但要隔空摔几个普通人,那还不跟玩似的。 “铁衣派……”李沐尘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黄海以为李沐尘是故意的,练武的人哪有不知道铁衣派的,大怒道:“好小子,那就让你见识一下铁衣派的十八横练。” 说罢一振臂,身上的衣衫尽碎,化作片片碎屑,如雪花般在空中飞舞。 这一手,把包厢里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周娜更是心慌,她担心就算明叔来了,也收拾不了场面。 刘宏宇哈哈一笑:“小子,看见了吧,这就是功夫,你死定了!” 这时候,马山已经把另一个保镖逼到了角落。保镖满身是伤,很快抵挡不住,被马山接连几棍,打倒在地。 马山回头,正好看见了黄海爆衣的场景,心中一惊,怕兄弟吃亏,就冲了过来。 “让我先来领教一下!” 说罢抬手就是一棍。 黄海也不躲,任由马山的棍子敲到他的胸口。 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声,犹如打在包了皮革的铁板之上,棍子弹起,震得马山手臂发麻。 “卧槽,还真是铁布衫!” 马山叫了一声好,从地上捡起一把匕首,直刺黄海的咽喉。 黄海还是不动。 匕首刺中咽喉,刀尖愣是进不去半分。 马山还想再试,却被李沐尘拦住了。 “我来吧。” 他走到黄海面前。 “你刚才不是说我会沾衣十八跌吗,那就让你看看,我的沾衣十八跌,怎么破你的金钟罩铁布衫。” 话音刚落,黄海就已经飞了出去。 第11章 明叔 啪! 黄海重重撞到了墙上。 但他一身铁布衫横练,这一撞虽然重,对他来说没什么伤害。 让黄海心惊的是,他刚才没看清李沐尘是怎么出的手。 沾衣十八跌,这功夫就算是祖师爷张千跌来了,也不过如此吧。 黄海知道今天很难讨到好了,但他还抱着一丝侥幸。 练十八跌的,未必真能打,而他一身横练,也不怕摔。 铁布衫全身上下处处都是武器,只要摸索出对手发力的方法,以拙制巧,以力打力,赢得一招半式,就足以把人给废了。 黄海双臂一展,手掌在墙上一按,身体就像弹簧一样弹了回来。 随后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再使了个千斤坠,重重的落了地,双脚像钉子一样扎在地上。 以他这一身横练功夫,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扎好步子,来个十几个人推也推不动他。 可万万没想到,他刚摆好架势,身体就又飞了出去。 嘭! 再次重重地砸在墙上。 黄海不死心,又跳回来,这次他落地的地方离李沐尘远了一点。 可是也没见李沐尘动,黄海又飞了出去。 如此七八次,黄海彻底心凉了。 虽然仗着一身横练功夫,没被摔坏,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行啊。 再强横的身体,那也是肉做的,经不起这么折腾。 飞出去十次之后,黄海撞到墙壁上,没有再跳出来,而是顺着墙壁滑下来。 这里离李沐尘最远,而且靠着墙,这你总没法摔我了吧。 但他还是想简单了。 也没见李沐尘怎么动,就忽然已到了他眼前。 而黄海,再一次飞了出去。 砰一声,撞上了另一面墙壁。 黄海服了,彻底服了。 自己的功夫和对手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可他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李沐尘根本不给他停下来说话的机会。 只要他一停下,立刻就会被摔飞出去。 心气一没,力气也失,越到后面,每一次摔,都让他身体骨肉和内脏大受震动,一身横练功夫也招架不住了。 第十七次,砰,黄海撞到墙上,缓缓滑下,这一次他站不住了,只能躺在地上,感觉身体已经完全散架。 李沐尘缓步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 “我认输……我,服了……” 黄海喘着气,几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说出这几个字。 “说了沾衣十八跌嘛,还有最后一次。”李沐尘笑着说。 黄海的眼里露出惊恐之色。 然后,他就再次飞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撞墙,而是身体在空中转了好几圈,最后摔到了刘宏宇的身边,再没爬起来。 刘宏宇吓了一跳,用手去推:“黄师傅,黄师傅……” 可是黄海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身体软趴趴的,像死了一样。 李沐尘缓缓走向刘宏宇。 刘宏宇这下是真害怕了。 黄海的厉害他是知道的,请他来之前,他亲自试过,子弹不清楚,但普通的刀剑,是真伤不了他。 也正因如此,他明知蓝桥酒吧的背后有明叔撑腰,还敢来闹事。 没想到,就被眼前这个年轻人三下两下就打败了。 “兄弟,有话好说。”刘宏宇见李沐尘走过来,惊慌道,“兄弟,你放过我,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钱都行……” 李沐尘不说话,脸上罩着寒霜。 刘宏宇绝望了:“兄弟我知错了,我给你磕头,给那位姑娘赔罪,我该死。” 李沐尘抬起脚,踩在刘宏宇另一条还完好的腿上,冷冷地说: “刚才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他尘脚下用力。 骨骼碎裂的声音,和刘宏宇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 十几辆黑色的轿车风驰电掣而来,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在蓝桥酒吧的门口停下。 为首一辆车的后座上下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穿着黑色唐装的中年人,手里捻着一串沉香珠子。 和他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别看他胖,却是满面红光,精神抖擞。 后面车上,每车都是四人,有一半穿西装,还有一半是穿着白色的练功服,像是拳馆的人。 这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蓝桥酒吧。 酒吧外面的路人一阵不小的骚动。 “这是谁啊,派头那么大?” 张一平看见穿唐装的男人,略有些激动地说:“明叔来了!” 因为丁香担心马山和李沐尘出事,一直不肯走,林曼卿无奈,只能留下来陪她。 而张一平和周旭,也很想知道酒吧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李沐尘会有怎样的结局。 “哪个是明叔啊?”姚丽丽看着并排走在前面的两个人问。 “穿黑衣服那个。”张一平说,“另外那个是明叔的保镖。” 周旭不解道:“第一次见保镖和主子肩并肩走路的。” 张一平说:“你们不知道,那个是洪师傅,南派太极传人,也是南派太极在禾城的掌门人,那些穿练功服的,都是他的徒弟。” “这明叔到底是什么人啊?” “明叔是冯家的人,叫冯天明,但生性洒脱,喜欢名酒、古玩和女人,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有禾城第一公子之称。因为不接触家族生意,所以外人不太知道他。但我们圈子里,他很出名,是真正的大佬。刘宏宇是个狠角色,但在明叔面前,也不够看的。” “那他们来干嘛?” “肯定是娜姐叫来的。” “张哥,难道明叔也有酒吧的股份?”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娜姐和明叔关系应该不错,或许她是……” 他后面的话没有明说,但听者有心,自然就明白了。 他们聊着八卦,丁香却在担忧李沐尘和马山。 “我哥他们不会有事吧?” 张一平摇头道:“估计够呛,他们两个再能打,能打得过刘大疤瘌那么多人?而且,他们今天在场子里闹事,明叔也不会放过他们。” 林曼卿说:“明明是刘大疤瘌不对,明叔应该不会为难他们吧。” “本来娜姐出面,刘大疤瘌已经给娜姐面子,事情都过去了,可李沐尘踢断了刘大疤瘌的腿,不给娜姐面子,也就是不给明叔面子。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明叔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以他的性格,马山和李沐尘今天要想完整的走出来很难。” 周旭讥笑道:“活该!这是他们自己找死。” 林曼卿突然说:“张一平,要不你上去帮他们求求情吧,你常在圈子里混,你爸又是永青的董事长,明叔应该会给你面子。” 张一平脸一黑,要是别的事,林曼卿发话了,他一定去做。 可叫他去找明叔求情,他可没这胆子。 连刘大疤瘌都不给他面子,何况是明叔? 他可不想去再丢一次人。 “张一平,这是我第一次求你办事。”林曼卿说。 张一平脸色凝重,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摇头道: “不是我不愿意,别说我,就是我爸来,明叔也未必买账。在禾城,能让明叔给面子的人不多。除非让你爷爷出面,林家的面子,他应该会给。” 林曼卿皱了皱眉,她当然不可能为这种事去找爷爷,爷爷也绝不会为此出面。 她想了想,说:“那我去。” 说完,拉起丁香的手,就朝酒吧走去。 第12章 南派太极 收拾了刘宏宇,李沐尘就打算离开,丁香还在外面,虽然交给了林曼卿,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马山哥,我们走吧。” “你们两个,把我这里搞成这样,就想这样走了吗?”周娜突然说。 李沐尘微微一愣,“那你想怎么样?” 周娜对李沐尘这个人很好奇,只是她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今天动静闹这么大,善后就很麻烦。 刘大疤瘌有没有被打服先不说,衙门口那边需要打点吧,而酒吧的生意也受了影响。 这些损失怎么算? “算了,你们走吧。” 周娜沉吟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放他们走。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说: “谁也走不了。” 两个男人走进来,都是五十来岁,一胖一瘦,胖子红光满面,器宇轩昂。而瘦的那个,穿着黑色唐装,神色平静,身上却自有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就是站在那里不动不说话,也让人能感觉到他不是一般人。 在他们的身后,一群穿着练功服的年轻人,和一群穿着深色西装的人,泾渭分明,分成两列,鱼贯而入。 “明叔!”周娜惊喜地叫了声。 穿黑色唐装的男人朝他点了点头,看着狼藉的地面,皱了皱眉。 “明叔,事情有点复杂……”周娜正要讲述事情的经过。 明叔却打断了她,“没什么复杂的,刘大疤瘌是冲我来的,但他不敢直接来找我,就到你这里来搞事。” “冲你?”周娜大为惊讶,“他怎么敢?” “哼!”明叔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刘大疤瘌,“认识了几个互联网大佬,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互联网大佬?”周娜更加好奇,“明叔也做互联网项目了?” “他们是为了影视城。”明叔捻着手里的沉香串,“几年前就有人要买我影视城的股份,我也知道那人背后是谁。不把我的股份拿到手,他们就没法控制娱乐圈。” 周娜恍然。 中年胖子走过去,低头看躺在地上的黄海,伸手在他光着的身上捏了几把。 明叔看着他问道:“洪师傅,是他吗?” “没错了,铁布衫,功夫不浅,起码二三十年的底子了。谁把他打成这样的?”被称作洪师傅的胖子转身回头,目光从李沐尘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马山身上。 周娜指了指李沐尘,“是他。” 洪师傅很意外,看着李沐尘,“呵,年纪这么轻,就能打败铁衣黄海,不错,不错。你师父是谁?” “有必要告诉你么?”李沐尘面无表情地说。 洪师傅一愣,脸沉下来,冷哼一声,道:“年轻人,不要以为学了点皮毛功夫,就可以目中无人了。” 李沐尘没有和姓洪的聊下去的兴致,说道:“你们说完了没有,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刚一迈步,跟着明叔和洪师傅来的十几个穿着练功服的弟子就横抱着双手挡住了他的路。 “你走的了吗?”洪师傅冷笑着说。 李沐尘转身,却并不去看洪师傅,而是冷冷地看着明叔,“我不能走吗?” 洪师傅见他理都不理自己,脸上涌出怒意。 但明叔没发话,他也不好动手。 周娜有心维护马山和李沐尘,见气氛不对,连忙说: “明叔,他们两个刚才也算帮了我的忙,不然还不知道刘大疤瘌会弄出什么事来。” “我知道。”明叔打断道,“但他们砸了你的场子,也是事实。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蓝桥酒吧就是我的场子。如果我就这样放他们走了,传出去,我的面子往哪儿放。今天能从这儿走出去的,只能是我的人。” 周娜一喜,明白了明叔的意思,这是有意把李沐尘和马山收归部下。 “马山,还不快谢谢明叔,以后你们就是明叔的人了。”周娜怕摸不准李沐尘的脾气,就对马山说。 马山当然听说过冯天明,在禾城,谁也惹不起的冯家二爷。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娜姐,我只跟着你。至于我兄弟,我不能替他做主。” 周娜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笨蛋,这时候顶什么嘴,跟着她和跟着明叔有什么区别。 可他这么说话,让人听着不舒服,等于不给明叔面子。 她只能把希望看向李沐尘,因为明叔应该也是看中李沐尘能打败那个铁布衫黄海,只要李沐尘同意,就没事儿了。 可正如她担心的那样,李沐尘摇了摇头:“我是我,不是谁的人。” “那你就别想走了。” 洪师傅大喝一声,声如洪钟,摆了个白鹤亮翅的动作。 “南派太极传人,洪天成,请指教!” 洪天成一摆拳架子,李沐尘就看出来,这人的功夫和那个铁衣派的黄海应该差不多。 只不过太极是内家,铁布衫是外家,在功夫的鄙视链上,练内家的总看不起外家。 实际上这两个人,比那天在灵山湖遇到的忍者差了很多,更不要说钓鱼的钱坤了。 李沐尘都不屑动手,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洪天成看他这样子,心中大怒,就要出手。 “师父,何必你亲自出手,小屁孩而已,让我来教训他。”洪天成的弟子中有一人站出来。 这人朝李沐尘一拱手:“南派太极,关旭平。” 说着也和他师父一样,摆了个白鹤亮翅。 关旭平见李沐尘没动,轻蔑一笑:“出招吧。” 一个搂膝拗步踏上,接一招手挥琵琶,掌心按向李沐尘的胸口。 李沐尘看着想笑。 太极拳是以静制动,借力打力,尤其是这一招手挥琵琶,要在对手出招的时候,架住对方的手,顺势往后,一捋一按,再挥手发力,把对手打出去。 而李沐尘压根就没动,关旭平就用了手挥琵琶,这就把内家拳练成了外家拳。 李沐尘也起了玩心,见对方手来,轻轻一架,手腕一翻,压着对手的手肘,顺势往后一带,后退半步。 关旭平的下盘功夫显然不行,被李沐尘这一带,重心就不稳, 李沐尘轻轻往前一推,关旭平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手挥琵琶! 李沐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对手的招数,将对手打飞。 而且运用地比对手更精熟。 这种世间功夫,对他来说就跟玩一样。 洪天成看得大惊,道:“原来你也是太极门人,怪不得黄海被你打散了筋骨,而毫无外伤。陈杨孙吴,南北两脉,你是哪位师父门下?” 李沐尘淡然道:“我不是太极门的。” “不是?”洪天成不解道,“你刚才用的明明是太极招式。” “我只是现学现卖而已。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没什么难度。” 李沐尘倒不是看不起太极拳。 当年武当祖师张三丰创太极,本意并非武功,而是发明了一种更适合普通人修炼的呼吸吐纳和真气导引之法。 后人以此入武道,才有了太极拳法。 只是这些人练得实在太差,只剩下一个架子。 “你!”洪天成听得大怒,“那就让你尝尝太极拳的厉害!” 一招高探马,就朝李沐尘面部打来。 不得不说,洪天成比他的徒弟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手臂打出,关节骨骼发出哔啵的响声,仿佛连空气都在开裂。 第13章 林家的面子 李沐尘心头一动,在世间行走,不能动不动就用仙家法术,何不学一学这南派太极拳。 便使出他刚刚学的一招手挥琵琶,一捋一按一退,只是这一次没有发力打人。 洪天成见李沐尘卸了他的力,马上变招,使出如封似闭,以退为进,搭上李沐尘的手臂,紧接着一记进步搬拦锤。 虎口向上,左手向外拦,左膝前弓,右腿蹬直,右拳向前直击。 因为已经挡开了李沐尘的手,李沐尘身体空门大开。 而洪天成这一拳,势大力沉,把浑身肌肉的力量整合成一,力从脚底生,气从海底起。 拳头看着不快,但拳头前方的空气,却发出了哔啵的爆裂声。 他的徒弟们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叫好:“好!” 洪天成对这一拳极有信心,在他看来,李沐尘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一拳了。 然而,当他的拳头即将触及李沐尘的衣服的时候,李沐尘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扭转了身体,双手做出了如封似闭的动作,封住了洪天成的攻势。 紧接着,李沐尘的左手轻轻一搬,搬开了洪天成的直拳,也是左膝前弓,右腿蹬直,右拳向前直击,打向洪天成的肋部。 进步搬拦锤! 用的是和洪天成一样的招式,只不过顺序略有不同。 先搬后拦叫搬拦,先拦后搬叫拦搬。 这就是太极的妙用。 洪天成大惊,没想到自己这一拳没打到对手,反过来被对手打。 他连忙撤步后退,但还是感觉躲不过这一拳。 李沐尘的拳头打到他的左肋,却并没有什么力量,就从肋下滑过。 洪天成松了一口气,心说,原来是个空架子,只会招式,不会发力。 再无惧意,重整精神,招式一变,又使出一招揽雀尾。 李沐尘见招拆招,用的还是太极。 就这样,二人在这包厢内打起来。 那些弟子们有幸见到师父和高手的实战,一个个兴奋不已,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生怕漏掉什么。 可他们也有疑问,为什么那个家伙用的拳法,和师父一模一样,而且动作更加舒展,好看呢? 李沐尘见洪天成重复的招式越来越多,估计已经把他毕生所学都用出来了,微微一笑,道: “洪师傅,差不多了吧?” 洪天成久战不下,很觉得丢了面子,已经打红了眼,怒道:“再来三百合!” 可李沐尘却不给他机会了。 一招手挥琵琶,把洪天成打飞出去。 这是他今天学会的第一招太极拳,以此结束战斗,这叫有头有尾。 洪天成在空中翻了一个身,落到地面,噔噔噔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洪师傅,我的太极拳用的如何?”李沐尘笑道。 洪天成一张脸涨得通红,胸膛起伏,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转身朝冯天明一抱拳:“冯二爷,我给你丢人了。” 说罢,就朝门口走去。。 经过李沐尘身边的时候,说了句:“山水有相逢,你等着。” 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一顿,等了几秒,却未等到冯天明的挽留,终于叹了口气,愤愤地出去了。 他的徒弟们也都跟了出去。 太极门的人一走,那些穿黑色西装的人,就代替他们堵住了门。 冯天明一抬手,最前面的两个人手里突然各多了一把枪。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李沐尘和马山。 “你说功夫厉害,还是子弹厉害?”冯天明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沐尘。 “明叔……” 周娜很想替李沐尘求情,有马山这层关系,她很有把握把李沐尘拉拢到身边。 这样的年轻高手,上哪儿去找? 可是看着冯天明冰冷的脸,她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她知道,今天除非李沐尘服软,否则很难走出这个门了。 “等一下!” 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林曼卿拉着丁香走进来。 马上有人拿出枪对准了她们。 李沐尘皱起了眉头。 他把丁香交给林曼卿,为的就是丁香的安全,同时也不想让丁香看见这种场面。 可他没想到,林曼卿居然领着丁香回来了。 周娜眯起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两个小姑娘。 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啊。 她心里想的是,自己和她们两个相比,谁更吸引男人的眼光? “马山哥,沐尘哥哥……” 丁香看着有人用枪指着他们,大惊失色。 林曼卿也有点害怕,但她知道此时她必须镇定,便用力握了一下丁香的手,轻声道:“别怕,有我。” “明叔!”林曼卿叫了声。 “你是谁?”冯天明看着林曼卿有点眼熟。 “我叫林曼卿,几年前我爷爷祝寿的时候,见过您。” 冯天明一愣,随即想起来,有些惊讶地说:“你是林秋声的女儿?” “是的。” “你来干什么?” “我想请你放了我朋友。” “哦?”冯天明问道,“哪一个是你朋友?” 林曼卿指了指李沐尘和马山:“他们俩都是。” 周娜大感惊讶,怎么林家大小姐忽然跑出来了呢? 林家和冯家的关系非常微妙。 两家都是禾城顶级世家,互相之间有合作,也有竞争。 难道今天的事情,和林家有关? 但是林家向来只做正当生意,而冯二爷则以偏门为主,照理不会有交集。 听说林家大小姐还在念书,也从来不管生意上的事。 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片子,在这样的场合,居然能够面不改色,不卑不亢。 不愧是名门出身。 周娜不禁有点佩服这位林大小姐,甚至有点羡慕。 若是也有这样的出身,又哪里会吃那么多苦,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冯天明没有说话,脸上阴晴不定,紧紧盯着林曼卿,仿佛想要看透她的来意。 忽然,他哈哈一笑,说:“林家大小姐来要人,我怎么好不给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嘛,林老爷子的面子,我无论如何也要给的,在禾城,谁敢不给他老人家面子呢。” 林曼卿松了一口气,说:“谢谢明叔。” “不过,”冯天明话锋一转,“林家的面子我给了,我冯天明的面子,你林大小姐能不能也给一个呢?” 林曼卿没有这种场面的经验,问道:“明叔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冯天明背着手,缓缓踱步。 “城南的老车站改造,这个项目我想投标,但我知道你爸也要投标,我想和你们林家合作,这个项目大家一起做。” 林曼卿道:“我从不参与家族的生意,你应该去找我爸谈。” 冯天明脸上带着笑,“那么说,林小姐今天不是代表你们林家来的啰?” 林曼卿摇了摇头:“不是。” “既然你代表的不是林家,那我也就无需给你面子了。”明叔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冷地说,“就是你爸来了,也得叫我一声二爷。你不代表林家,却到我场子里来要人,你说,这个面子让我怎么给?” 第14章 谁放谁一马 林曼卿没想到冯天明会发火,而且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但她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明叔,你今天放了我朋友,这份恩情我会记得,将来一定还你。” 冯天明微微一愣,没想到林曼卿这时候还能不卑不亢,不禁对她高看几眼。 “你怎么还我?”冯天明眯着眼睛问。 林曼卿知道,不说点实际的,冯天明是不会放人的。 可是她能给出什么实际的好处呢? 她皱起眉头,轻轻咬住嘴唇。 就在这时候,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在安静的包厢里特别刺耳。 李沐尘从口袋里掏出他的老款诺基亚,看了一眼号码。 虽然有人拿枪指着他,但他依旧从容不迫,若无其事地接起了电话。 “喂,李老弟啊,我是钱坤。” 李沐尘听出了钱坤的声音,“老哥你说。” “老弟啊,有件事跟你说一声。”钱坤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我查了一下,灵山湖的开发商是冯家的花洲集团,我已经和冯家家主打过招呼了,西滩那块地不会动,你暂时不用给你爷爷迁坟了。” “谢谢。” 李沐尘原本就在为这事发愁,入土不安,是对逝者最大的不尊重。 钱坤帮了他一个大忙,他是真心感激。 “不用谢我,我也是为了自己钓鱼方便。”钱坤在电话那头笑着说。 李沐尘微微一笑,知道钱坤是故意这么说,淡化这份恩情。可李沐尘是有恩必报的人,钱坤越是这么说,他就越记得这份情。 “药吃了吗?” “吃了,回来就让人照你的方子去抓了药。” “那就好。你按时吃药,半个月后,我来给你扎针。” “好,那就谢谢老弟了。” “不客气。” 正要挂断电话,李沐尘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 “你跟冯家人很熟?” “还算可以。” “冯天明认识吗?” “认识,怎么了?” “他拿枪指着我的头,我在想,要不要看你的面子,放他一马。”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如此自然,可听的人全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放谁一马? 周娜和林曼卿都茫然地看着他。 “冯天明在不在边上?”钱坤在电话那头问道。 “在。” “你把电话给他。” 李沐尘看了冯天明一眼,把电话递过去。 旁边的黑衣人把枪口顶到了李沐尘的太阳穴上,只要李沐尘再往前多走一步,他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冯天明示意他不要动,疑惑地看了李沐尘一眼,最终还是接过了电话。 “喂……”他微微一愣,露出些许震惊,“坤爷!……” 态度立刻变得恭敬。 “是……是……好的……” 不一会儿,他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李沐尘,哈哈一笑: “兄弟,不好意思,一场误会。” 一挥手,手下人把枪都收了起来,退回到两边。 冯天明又转向林曼卿:“让林大小姐亲自来要人,真是太过意不去了。现在完璧归赵,招呼不周,请林小姐不要怪罪。” 林曼卿不知道为什么冯天明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只知道,一定和李沐尘接的那个电话有关。 她看向李沐尘。 李沐尘走过来,朝她笑笑,说:“今天谢谢你了,我们走吧。” 林曼卿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带着丁香往外走。 李沐尘和马山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周娜看着他们离开,不解地问冯天明:“明叔,刚才是谁的电话,你怎么……” “坤爷。”冯天明说,“我没想到,这小子是坤爷的人,今天差点就酿成大错。” “坤爷?”周娜想了半天,也没想起禾城有这样一号人物,“哪个坤爷?” “钱塘坤爷。”冯天明说。 周娜吃了一惊:“钱家的人?” “是啊。”冯天明叹了口气,“在南江省,谁又敢不给钱家面子呢!” “坤爷在钱家地位很高吗?”周娜问道。 “很高,很高!”冯天明重复了两遍,突然说,“有机会的话,和这小子走近点吧。” 周娜一愣,却马上明白了冯天明的意思,不免有点失落,却又忍不住有那么一丝期待。 …… 张一平等人一直在酒吧外面等着,见林曼卿出来,连忙迎上去。 “曼卿,还是你面子大,能从明叔手里把人救出来,真了不起!”张一平竖起大拇指夸道。 “就是,曼卿是什么人,林家大小姐,在禾城,谁会不给林家人面子。”姚丽丽也拍着马屁。 “丁香,你没事吧?”周旭走上前关切的问,“这次可多亏了林小姐,要不然你可就惨了。” 又瞟了一眼李沐尘和马山,“两个老爷们,还要靠女人去救,真丢脸!” “你们说够了没有?”林曼卿脸一寒,“谁丢脸,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周旭脸一红,看向张一平。 张一平的脸色有点难看,今天丢脸的确是丢够了。 可是,就算重来一次,要他正面怼刘大疤瘌,或者去求明叔,他还是不敢。 张一平看了李沐尘一眼,觉得这家伙就是个衰星。 “我们回去吧。” 他想赶紧远离这个衰星。 回去以后再想办法哄哄林曼卿,让她一开心,就把今天的事给忘了。 然而,林曼卿却说:“你们先走吧,我送丁香回家。” 张一平当然不同意,说:“不行,曼卿,今天是我们把你约出来的,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万一有点什么事,我不好向林叔叔交代。” “不用你向我爸交代。”林曼卿冷冷地说。 一个这么没有担当的男人,她怎么会喜欢? 相比之下,她更欣赏李沐尘和马山。 他们俩没有显赫的家世和地位,但却肝胆相照,肯为自己的妹妹赴汤蹈火。 有时候,她都有点羡慕丁香,有这样两个哥哥照顾。 林曼卿毫不犹豫地打了辆车,叫上丁香、李沐尘和马山一起上了车。 张一平看着他们离开,气得在风中凌乱。 周旭过来劝道:“张哥,别生气,林小姐早晚是你的。今天的事也不怪林小姐,都是那个叫李沐尘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也是他让林小姐照顾丁香,要不然林小姐也不会回去找明叔要人。” 张一平恨恨地一拳砸在路灯杆上:“这个李沐尘,得找个机会教训教训他。” “张哥,这种小事,交给我吧。”周旭说。 张一平知道他其实是想找机会接近丁香,也不点穿,拍了拍周旭的肩膀说:“那就辛苦你了。” …… 第15章 我是你未婚夫 丁香不放心林曼卿一个人回家,让马山和李沐尘送她。 这个活,自然就落到了李沐尘身上。 林曼卿没有拒绝。 李沐尘在马路边拦出租车,可是没想到这个点空车特别少,等了半天也没有。 看着李沐尘不停地招手,林曼卿笑道:“你没有滴滴吗?” 李沐尘一愣:“弟弟?我当然有。” “那就用啊。” “啊?现在用?” 李沐尘的表情极度夸张,仿佛看见了怪物。 林曼卿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解释道:“我说的滴滴,是用来打车的。” “什么?”李沐尘怎么也想不明白,用弟弟怎么打车。 林曼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没什么。” 李沐尘继续伸手拦车。 林曼卿说:“要不,你陪我走回去吧。” “走回去?”李沐尘看了眼林曼卿的脚,“这么远,你走得动吗?” “走得动。”林曼卿说完就往前走,忽然回头,嫣然一笑,“我跳健美操的,这点路不算什么。” 健美操是什么操? 李沐尘摇了摇头,迈步跟了上去。 “你当时为什么把丁香交给我?”林曼卿突然问道。 “因为我不相信其他人。”李沐尘说。 “你相信我?”林曼卿看着李沐尘。 “相信。”李沐尘没有丝毫犹豫。 “为什么?”林曼卿很好奇。 “不为什么,相信一个人,就像一见钟情一样,没有什么理由。”李沐尘的脸上带着一点玩世不恭的笑。 林曼卿愣了一下,噗嗤一笑:“你这算什么理由?” “说了没有理由嘛。” “刚才电话里是谁?” “嗯?” “就是让明叔放你们走的那个电话。” “哦,一个朋友。” 林曼卿知道李沐尘不会说出是谁,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好奇的看着李沐尘,“假如没有那个电话,你会怎么办?” 李沐尘笑道:“不是有你嘛。” “我有什么用?明叔又没给我面子。” “怎么会呢。”李沐尘说,“明叔肯定会给你面子的,他是在找台阶下。我那个电话,只是加了一点砝码,让他更快做出决定。” 林曼卿将信将疑,忽然盯着李沐尘:“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是谁?” 李沐尘摇头。 “不对,你一定知道。”林曼卿歪着头思考,“你刚才问我这么远,走得动吗。可我根本没和你说过我家住哪儿,你怎么知道我住得远不远?你把丁香交给我,是因为你知道我的身份,丁香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很安全。所以你刚才笃定地说,明叔一定会给我面子。” 李沐尘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未婚妻很聪明。 聪明,善良,还有担当,这和那位林夫人很不一样。 但他不打算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因为他本来就是来退婚的,而林家好像也不欢迎他。 “明叔并没有给我面子,只是给你电话里那个人面子。”林曼卿好奇地看着李沐尘,“你到底是谁?” “我叫李沐尘,从山里来。” “你真是从山里来的?”林曼卿还是有点不信。 “是。” “那你告诉我哪座山。” “昆仑。” “呿,还雪山呢。”林曼卿更加不信了。 李沐尘说:“昆仑那么大,的确有很多地方终年积雪,但我们天都峰没有雪,因为山顶有座万仙剑阵,常年释放剑气,比阳光还炽烈。” 林曼卿见她越说越离谱,就干脆不理他了。 一旦没人说话,气氛就变得怪怪的。 两个人,在深夜的禾城街头,默默地走着。 “你这么晚不回去,家里人不担心?”李沐尘问道。 “他们不知道我今天回禾城。” “你回家不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了,就会派司机来接我,一点自由都没有。” “所以你现在要走路回家,就是为了这自由的时间再长一点?” 林曼卿狡黠的一笑,“被你看穿了。” “那你是不是该给我封口费。”李沐尘开玩笑道。 没想到林曼卿爽快的答应了,说:“那我请你吃宵夜吧,那边怎么样?” 李沐尘顺着林曼卿所指的方向,见前方一片乌烟瘴气,原来是有许多夜宵摊点,冒烟的是两个烧烤摊。 “行啊。”李沐尘正好很久没吃禾城的夜宵了。 他们找了个摊位坐下来,点了几十个烤串,叫了一扎啤酒。 这时候,两个穿格子T恤的男人在他们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李沐尘早就注意到,这两个人,已经跟了他们一路了。 他假装没看见。 路边摊的味道,让李沐尘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街道没有这样的整齐干净,但比现在热闹很多,像这样的小吃摊到处都是。 李沐尘和马山、丁香经常坐在马路沿上,远远的看着那些食客。 他们吃不起,但哪怕闻闻,也是一种满足。 马山经常咂摸着嘴说:“等我长大了,要赚很多钱,天天吃烧烤!” 小孩子就是那么单纯,即使被社会污染了,知道要赚钱,也只想着吃烧烤。 林曼卿见李沐尘发呆,就自己玩起了手机。 李沐尘回过神来,好奇的凑过去看。 林曼卿啪一下把手机合到桌子上,“你怎么能偷看我发微信?” “这就是你们说的微信啊?” “你真不会玩智能机?” 李沐尘茫然摇头。 林曼卿想了一下,说:“你在这儿等着。” 就站起来,穿过马路,走进了对面的商场。 李沐尘看见旁边桌子上那两个人也站了起来,但看见他没动,就坐下去一个,另一个跟了过去。 李沐尘判断,这两个人应该是冲着林曼卿来的。 他假装没看见,低头喝着啤酒。 过了一会儿,林曼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袋子。 跟踪她的那个人也回来了,在隔壁桌上坐下。两个人低头交谈着什么。 “给你。”林曼卿把袋子递给李沐尘。 “什么?” “手机啊。” 李沐尘接过袋子,拿出一个精致的手机盒,打开来,里面是一个大屏手机。 “什么意思?”他问道。 “送给你的。”林曼卿说。 李沐尘摇摇头:“我不会用,也没用。” “不会用我教你啊,怎么可能没用。” 林曼卿说着就把新手机拿出来,开了机,开始教李沐尘怎么用智能手机。 李沐尘傻了眼,这玩意儿怎么这么复杂? 这十多年,他也并不是全都在山上不问世事的,偶尔也会下山办事。 但他真没用过智能手机,不是没钱买,而是用不上。 手机对他唯一的用处,就是办事的时候和师兄弟以及各大宗门联络。 在酒吧的时候,他说周旭弄坏他的手机赔不起,不是吹牛,因为他手机里存着各大仙宗掌门人或者主要联络人的电话。 这份通讯录的价值,不是世间财富能衡量的。 在教学的过程中,林曼卿终于相信李沐尘的确是没接触过智能手机,甚至对现代社会的很多东西都不了解。 “你不会是穿越过来的吧?”林曼卿开玩笑道。 “什么是穿越?”李沐尘问道。 林曼卿无奈地摇摇头,一边教他手机的应用,顺带给他讲一些现代社会常识。 李沐尘很快就掌握了手机的基本功能,注册了微信号,加了林曼卿的微信。 接下来的一个难题是,李沐尘不会打字。 小时候虽然学过拼音,但对着陌生的键盘,他还是一筹莫展。 “这太难了,比修仙还难!”李沐尘抱怨道。 他只能用手写功能,艰难地给林曼卿发出了他的第一条微信: ‘你好’ ‘在下李沐尘,请多指教(抱拳)’ 林曼卿看见如此古早的对话方式,写的还是繁体字,忍不住噗嗤一笑,回了一条消息: ‘不敢当(抱拳)’ 本以为对话就结束了,没想到李沐尘又发来一条消息: ‘你有没有仇家?’ 林曼卿一愣,回道: ‘没有’ 然后发了个‘?’ 她不明白李沐尘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见李沐尘在手机上划啊划,操作了半天,又发过来一句: ‘以后晚上不要一个人出来玩,小心陌生男人’ 林曼卿更觉奇怪,也不回消息,看向李沐尘。 李沐尘还在屏幕上划啊划,发过来一句: ‘你长得太美了’ 林曼卿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会用这样的方式调情。 虽然就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但因为前面那古早老套的铺垫,便有了出人意料的效果。 如果一个男人当面这样夸她,她不会有任何感觉,甚至可能反感。 但她现在内心竟有那么一分喜悦,对面这个男人看上去真的和社会脱节,但并不是个无趣的人。 作为林家大小姐,大多数时候,她出门都有专车司机接送,有时候身边还有保镖。 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和一个男人单独坐在路边摊吃夜宵,没有其他人打扰。 这个时候,林曼卿才感觉自己是真实的,鲜活的。 而不再是那个生活在林家的“大小姐”。 ‘那你算不算陌生男人?’林曼卿回复道。 ‘当然不是,我是你未婚夫’ ‘滚!’ 林曼卿假装生气地放下手机,心里却并不生气。 可是李沐尘却好像当真了,回了个:‘好’字,就站起来走了。 林曼卿一时愣在那里,看着李沐尘离去的背影,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这么开不起玩笑吗? 明明是你先开玩笑的呀。 一转念又想,人家从山里来,可能接受不了“滚”这样的用词吧。 唉,真不该这样说。 林曼卿有些自责,很想喊住李沐尘,跟他说:喂,我开玩笑的。 可是大小姐的矜持让她开不了口。 心里顿时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 眼眶一红,默默地说:算了,走就走,谁稀罕你陪着。 林曼卿拿起包和手机,沿着马路,朝和李沐尘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没有注意到,旁边桌上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也站了起来,紧随在她身后。 穿过一个路口,前方是公园。 时间已经不早,广场舞大妈们早已散场,只有零星的人还在公园里散布。 林曼卿走进公园,里面有一条河,河边灯光黯淡,几乎没有行人。 这时,两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拦住了她。 “美女,这么晚了,一个人走路,是不是很寂寞呀?”其中一个男人猥琐地说。 “你们要干什么?”林曼卿吃了一惊。 “当然是干你啦!”男人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林曼卿上下搜索,最后停留在她的胸前。 “走开,要不然我报警了。” 林曼卿刚说完这句话,手里的包就被一个男人夺了去。 男人从她包里拿出手机,在手里晃着。 “报啊,我看你拿什么报警,你还是抱我吧,哈哈哈!” 林曼卿大惊:“快把包还我,我喊人了!” “好,还你。”男人把包递过来,在她面前晃了晃。 另一个男人趁机,从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第16章 送你回家 林曼卿想喊,但喊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男人的手很有力,她无法挣脱。 另一个男人把包往地上一扔,邪笑着来到她面前:“美女,今天就让我们哥俩爽一个,只要你把我们伺候舒服了,我们绝不伤害你。” 说着,双手成爪,就要扑上来。 林曼卿内心里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放开她!” 林曼卿心头一喜,他听出来,是李沐尘的声音。 两个歹徒都吓了一跳。 “小子,少管闲事!” 其中一个歹徒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刀,刀锋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着寒光。 他已经认出来,来的人正是刚才和女孩一起吃宵夜的那个。 “我最后说一遍,放了她。”李沐尘说。 “放了她?”歹徒阴笑着,“你坏了爷的好事,爷今天就教训教训你!” 小刀在他手上转着圈,玩出了刀花。 可是突然,他眼前一花,手里的刀不知怎么的就到了李沐尘的手里。 而李沐尘已经到了他眼前,一只手在他胸前轻轻一扫。 歹徒就飞了出去,砰一声撞在树上。 从树上滑下来,刚刚脚跟着地,人还没站稳,就听“笃”一声,那把小刀贴着他的脖子插进了树干。 刀柄兀自颤动,发出嗡鸣声。 脖子能感觉到刀锋的凉气。 歹徒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另一个歹徒放开了林曼卿,骂骂咧咧挥着拳头冲上来。 李沐尘用了一招今天刚学的太极拳,手挥琵琶,把他也打飞了出去。 两个歹徒见势不妙,刀也不要了,拔腿就跑,狼狈地逃进了茂密的绿化丛里,不见了身影。 林曼卿捂着被掐疼的脖子,咳嗽了两声。 李沐尘捡起地上的包和手机,递给她,问道:“没事吧?” 林曼卿摇摇头:“我没事,谢谢。” 说谢谢的时候,她的眼神有点复杂。 “你怎么,回来了?” 李沐尘笑道:“我又没走。” “那你刚才……” “我只是走开了一会儿。叫你晚上小心吧,尤其是陌生男人,你还一个人走到这么偏僻的小路上来。” 林曼卿不解道:“你好像知道有人要对我……” 李沐尘说:“这两个人跟了你一路了,吃烧烤的时候,他们就坐在我们旁边一桌。” 林曼卿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两个人。 “那你怎么不早说?” “捉贼要捉赃。”李沐尘说,“再说了,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怎么记得住我的话。” “你混蛋!”林曼卿气道。 李沐尘一脸无辜地说:“我救了你,怎么还混蛋了?真难伺候。” “谁要你伺候了。”林曼卿翻了个白眼。 “唉,”李沐尘叹了口气,“还没过门就这么凶,这要是过了门,我可吃不消。” “滚!” 林曼卿见他越说越离谱,就干脆不理他,气呼呼地往前走。 走了几步,看着这昏暗的小路,想起刚才的事,不禁又有些后怕。 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家伙,不会我说了个‘滚’字,就又走了吧? 她急忙转身,想看看李沐尘还在不在,突然发现李沐尘就在她身后。 她这一转身,两人就面对面,距离近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啊!”林曼卿吓了一跳,后退两步,“你怎么这样?” “我怎么啦?”李沐尘一脸无辜。 “你,你跟那么近干嘛?” “不喜欢我跟着你吗?那我走好了。” 李沐尘转身要走。 “喂,等一下!”林曼卿喊道。 “又怎么了?”李沐尘回头问。 “你真走啊?” “那你到底是要我走,还是要我跟着?” “我……”林曼卿咬了咬嘴唇,一脸委屈。 李沐尘摇了摇头,笑道:“行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林曼卿轻轻“嗯”了一声,乖乖地跟在李沐尘身后。 路灯昏暗,曲径幽幽,虫子躲在草丛里鸣叫,此起彼伏。 很快就要走出公园,李沐尘突然说:“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用弟弟?” “什么?”林曼卿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刚才试了一下,”李沐尘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第一次,真的不会用。” “你刚才……试了……?”林曼卿指着李沐尘,“你……” 李沐尘不知道林曼卿为什么表情变得这么奇怪,说:“要不,你帮我弄吧。” “滚!” 林曼卿这下真生气了,她决定,再也不理这个家伙。 李沐尘在后面喊:“喂,不打车,我怎么送你回去,难道真走回去啊?” 林曼卿停下来,豁然转身:“你说什么,打车?” “对啊,弟弟打车,你说的。”李沐尘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林曼卿静静地站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笑了,先是噗嗤一声,用手捂住嘴,然后干脆放开手,肆意地大笑起来。 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笑得最放纵的一次。 李沐尘在林曼卿手把手的教导下,终于学会了怎么用“弟弟”打车。 他把林曼卿送回了林家所在的别墅区。 虽然已是晚上,李沐尘看到,那块薄如蝉翼的乌云依然覆盖在别墅区的上空,任凭周围风起云涌,它自不散。 告别的时候,李沐尘提醒林曼卿:“最近少在家里待着,多出去走走。” 林曼卿不知道李沐尘为什么这么说,只是点点头。 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在这里过大家闺秀的生活,所以她宁愿待在学校。 李沐尘目送林曼卿进了大门,沿着原路返回。 他回到林曼卿出事的地方,从树干上拔下那把小刀,然后走进了歹徒逃跑的绿化丛深处。 两个歹徒就躺在灌木里,昏迷不醒。 李沐尘刚才把他们打飞的时候,用了独门拂穴手法,并且通过控制力度,让他们走过一段路才会麻痹。 他在两人身上轻轻拍了两下,解开了他们上半身的穴位。 两个歹徒惊恐的看着李沐尘用小刀在他们脸上刮来刮去,慢慢下移,到了胸口,腹部,一直到裤裆。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李沐尘问道。 “没,没谁。” “真的没谁?” 李沐尘手起刀落,咔咔两下,在俩人裤子上留下两个大洞。 “哟,一刀都没中啊。”他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再来一次。” 说着举刀就要刺。 地上早已一滩黄水,伴随着难闻的尿骚味。 “菜头!是菜头叫我们来的,不关我们的事,爷你饶了我们吧……”歹徒语无伦次。 “菜头是谁?为什么让你们跟踪?” “菜头叫蔡伟民,他让我们跟着那姑娘,找机会绑票。其它的,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你们从什么时候跟的?” “从她从蓝桥酒吧出来开始的。” 李沐尘皱了皱眉。 “菜头在哪儿?” “他有好几家夜场,不过最近都在狗场,我们如果绑票成功,也是去狗场。” “狗场?” “就是专门斗狗的场子。” “在哪?” “在城南,出城立交边上有个废弃工厂就是。” 李沐尘又问了几个别的问题,没问出什么特别的,就点了二人的哑穴。 下半身的穴位没解开,加上哑穴被点,无法呼救,在这茂密的灌木丛里,能不能被人发现,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即使被人救了,如果没有人解穴,他们就永远站不起来,也永远无法开口说话。 而李沐尘自信,在这尘世间,能解开他的拂穴手的人,应该不多。 第17章 我给你算算 林曼卿回到别墅已是深夜,没想到家里的人都还没睡。 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面色凝重,一旁的母亲脸上似乎带着愁容。 弟弟林云拿着手机在玩游戏。 就连骆管家也在。 林曼卿感觉气氛有点不对,问道:“爸妈,出什么事了吗?” “曼卿?”严慧敏有些意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学校有活动,周末不回来吗?” “哦,活动临时取消了。”林曼卿说。 “那你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让司机去接你。”严慧敏责备道,“你一个人,多危险啊?” “我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危险。” 林曼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免心虚。 想起路上的经历,也有些后怕,然后就满脑子都是李沐尘的样子以及他说的那些话,挥之不去。 “有没有危险也不许这样。”林秋声厉声道,“你是林家的女儿,出了门代表的就是林家。你以为我愿意给你派司机派保镖吗?在外面,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你这么晚回来,去哪儿了?” “就是和同学出去玩了。” “哪个同学?” “张洁,你们认识的,还有张一平。” “张一平?是不是永青董事长张根茂的儿子?” 听说和张洁在一起,严慧敏放了心,说:“好了好了,女儿也没和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你就别追根问底了,给女儿一点自由吧。” 林秋声冷哼一声:“张根茂的儿子想干什么,我还不知道?想攀我女儿的高枝,他张家还不配。” 严慧敏白了丈夫一眼,说:“张家再不济,也是禾城富豪,永青集团和咱们也有合作。要我说呀,我宁愿让曼卿嫁给张根茂的儿子,也不要她嫁给那个乡巴佬。” 林曼卿听出了不对,“妈,你们说什么呢,什么乡巴佬,什么嫁不嫁的?” 一旁玩手机的林云说:“姐,你有个未婚夫,你不知道吧?” “什么?”林曼卿一听到未婚夫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第一下冒出来的竟然是李沐尘的名字。 林云说:“你有个未婚夫,是爷爷帮你订的娃娃亲,今天人家拿着婚约上门来了。” 林曼卿睁大了眼睛,“不可能!林云,你胡说什么呢?” “切,你不信问妈,妈把人家打发走了,后来被爷爷知道了,爷爷可不高兴了,把咱家的人都召集起来,连大伯他们都来了。爷说了,要是不把人找回来,就把妈赶出家门,回梅城去。” “妈,这是不是真的,到底怎么回事?”林曼卿大声质问。 严慧敏看了丈夫一眼,叹了口气,说:“曼卿,妈不是有意瞒着你,原本以为,这只是当年你爷爷喝多了一时糊涂,才跟人家定的婚约。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再提起过。可谁会想到,那人今天就上门来了。” “是什么人?”林曼卿问道。 “听说是个道士。”林云抢着说,脸上挂着坏坏的笑,“姐,嫁给道士也好,以后帮我讨几颗丹药,让我也长生不老。” 林曼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林云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林秋声问道:“慧敏,这人的家世背景你都调查了吗?咱爸不会无缘无故和人家定亲的。” 严慧敏说:“我能不调查吗,从十八年前,咱爸说了这事以后,我就查了。那人无父无母,跟着爷爷过,祖孙俩靠捡垃圾生活。后来老头过世了,这小孩也就不见了。我以为死了呢,谁会想到过了十几年,他又回来了。” “不会吧,就一个捡垃圾的呀?”林云大感失望,“我还以为是什么隐秘门派的传人呢。” “那他这十几年去哪儿了?”林秋声问道。 严慧敏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他今天来的样子,穿的破破烂烂的,挽个发髻,真的像个道士,想必过得不怎么样。他是算准了我们曼卿成年了,就指望靠做咱们林家的女婿来翻身呢。” “我不嫁人,不管他是做什么的,我都不会嫁。”林曼卿大声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指腹为婚,封建!” “姐,这话你去和爷爷说去。” “好,我去找爷爷。” 林曼卿说着就要走。 “站住!”林秋声厉声喝道,“你爷爷八十多了,最近身体不好,不许去给他添堵。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人找不到就算了,如果人找回来,我马上就给你们办订婚宴。” “爸!”林曼卿还想再说。 林秋声却下了命令:“好了,你回房休息去吧,骆管家,把大小姐安排好,最近除了学校,哪儿也不许她去。” 林曼卿毫无办法,只能跺跺脚,气呼呼地回房了。 回到房间,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出身名门,长得漂亮,又是学霸,在家里是掌上明珠,在外面众星捧月,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是世界的中心,万众瞩目的对象。 可是,她却连恋爱都不能自由。 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人,突然拿着婚约上门,想想都知道这人不怎么样。 爷爷竟然要她嫁给这样的人。 林曼卿越想越气,越想越想哭。 她拿出手机,翻看着通讯录,想找人倾诉一下。 可是她发现,竟然没有一个真正的知心朋友,能让她去诉说这些事情。 如果她不是林家大小姐,不知这通讯录上,还有几个会把她当朋友? 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叫李沐尘的名字上。 她犹豫着发了一条信息: ‘睡了吗?’ 李沐尘的回复是: ‘睡了’ 林曼卿一阵失落,正打算放下手机,又收到一条: ‘现在醒了’ 她笑了笑,回道: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没事’ 林曼卿想了很久,终于写下一段话: ‘如果有人逼你嫁给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你会怎么办?’ 过了好久,才收到李沐尘的回复: “我是男人,没人逼我嫁给男人” 林曼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想起李沐尘打字的速度,居然回了这么长一句,也是难得。 ‘我家里人要让我嫁给一个从没见过的人,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曼卿本来只是发发牢骚,没指望李沐尘能给出什么有用的意见。 没想到李沐尘很快就回: ‘嫁呗’ 林曼卿气道: ‘你怎么这样(愤怒),我从没见过那个人,万一又老又丑又坏呢’ 李沐尘回道:‘我给你算算’ 林曼卿好奇道:‘你会算命?’ 又是漫长的等待,李沐尘的回复才发过来: ‘你的未婚夫,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高八斗,简直人中龙凤,在世神仙’ 林曼卿躺在床上,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 楼下客厅里。 孩子们都走了,林秋声才捏着额头说:“慧敏,这件事你多操点心,尽可能把人找到。最近生意上的事很不顺利,明天一早还有个会,我先去休息了。” 严慧敏点点头,客厅里只剩下她和管家骆鸣沙。 “事情办妥了吗?” “都办妥了。” 骆管家并不知道自己派去的人出了事,还以为他们已经杀了李沐尘,并按照事先的吩咐,离开了禾城。 那两百万,自然落入了他自己的口袋。 “你确定,那小子拿了钱,不会再回禾城?”林夫人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他不会再出现了。”骆管家自信地说。 “只是夫人你……” “不打紧的,老爷子总不可能真把我赶回梅城。”林夫人也十分自信,“明天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找,要声势浩大,让老爷子知道,我们尽力了。” …… 第18章 林家满世界在找的人 李沐尘初来禾城,没地方住,晚上就住在马山家里。 说是家,其实就是一间地下室,十几个平方,又潮又闷,满屋子散发着霉味。 “山哥,你在酒吧不是混的不错吗?怎么不住个好点的地儿?”李沐尘问道。 马山说:“吃饭一张嘴,睡觉一张床,住那么好干嘛?我在酒吧是还行,这些年娜姐对我不错,工资也没少过一分。但我这人存不住钱,狐朋狗友多,几顿饭就把工资吃没了。” 李沐尘知道马山能混,也觉得老爷们这样无所谓,可他有点心疼丁香。 丁香就住在马山隔壁,一样的房间,只是多了一扇通风窗,稍微干燥点,加上丁香勤快,收拾得干净,房间里还有股香味。 李沐尘也是才知道丁香的父母都已经离世。 小时候,都在一个院里,丁香父母挺照顾他们,把他和马山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 没想到一转眼,三个人都成了孤儿。 “丁香上大学的钱有了吗?”李沐尘问道。 马山说:“我存了一万,丁香平时打工也能挣点,应该够了。” “你刚才不是说存不住钱吗?” “这不是为了丁香嘛,本来想存个五万,那样妹子就可以安心上学,也不用打工了。唉,也怪我,管不住手,早特么该把手给剁了!” 马山恨恨地骂着自己。 李沐尘想了想,问道:“这附近买一套房子多少钱?” “那要看多大,一万多一平,你自己算吧。”马山说,“怎么,你想买房子?” 李沐尘说:“是,我想买套房子,咱仨住一块儿,以后别分开了。” 马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你有钱?” 李沐尘摇头:“没有。” 马山笑道:“没有你说个屁!咱三一块儿住,就算我俩窝一间房,总得给丁香一间房,那就是两居室,少说也得七八十万了。如果三居室,那就一百多万。你想屁吃呢!” 李沐尘就问:“有什么方法可以赚快钱?” 马山想了想说:“不犯法的话,就赌石、打黑拳……” 忽然看着李沐尘,眼里放光,“对啊,你功夫那么好,打拳一定能赢。” “打拳能赚多少钱?” “我知道的都是小场子,赢一场赚个几万吧。听说有那种大场子,一场十万、几十万的。” 李沐尘摇了摇头,一场才几万,抛头露面当个拳手,没意思。 “赌石是什么?” “赌石,就是赌一块石头里面是不是玉。石头不切开,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咔嚓一刀下去,绿油油一片,那就发达了。要是开出好料子来,一块石头赚几百万上千万也不是没有。”马山解释道。 李沐尘觉得这个可以,就说:“那咱们就去赌石。” 马山说:“赌石得有本钱,咱哪来的本钱?” 李沐尘说:“你不是有一万吗?” “那是给丁香上大学的钱!”马山吼道,“你小子别动瞎心思。” “你放心,我在山上跟着师父学过玉石,我不见兔子不撒鹰,绝不让你的钱赔了。” 马山有点犹豫,想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兄弟,“好,就信你一回,大不了老子以后天天吃咸菜,把钱省下来给丁香。我明天就去打听赌石的场子去。” 李沐尘点点头,忽然又问:“斗狗怎么样?” 马山一愣,说:“斗狗当然也能来快钱,就是赌嘛。不过狗场都黑,不熟的话,去了也是被宰。你干嘛问这个?” 李沐尘说:“城南出城立交边上有个破厂房,听说是狗场,你认识的人多,去找人打听打听。” 马山不知道李沐尘哪儿来的消息,也没多问,说:“行,我去打听。” 二人又聊了会儿细节,马山常年混社会,对这些行当多少有些了解,通过马山的介绍,李沐尘渐渐有了底。 第二天一早,丁香就过来,把两人喊起床。 吃过早饭,马山就走了,说是去打探消息,另外,他还要去酒吧一趟,毕竟昨天闹出那么大动静,还伤了人,虽然明叔肯定已经把事情都摆平了,但马山觉得还是要给周娜一个交待。 丁香就拉着李沐尘去了她打工的饭馆。 “沐尘哥哥,我跟我们老板说好了,让你到店里帮忙。” 李沐尘傻了,这丫头,到现在还在惦记帮他找工作的事呢。 “你放心,我们老板人可好了,一点都不凶的。反正我很快就要去上大学了,店里也缺人。”丁香叽叽喳喳地说着。 李沐尘见丁香一片好心,不忍心拒绝。 想想现在反正没事做,就当有个落脚的地。 等马山找到赌石的场子,挣点钱,再考虑下一步。 饭店的老板姓王,胖胖的,脸上永远挂着笑,像弥勒佛一样。 就像丁香说的,王老板人很好,就和他的外表一样,和善可亲。 老板娘姓梅,大家都叫她梅姐,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在普通人里,绝对算得上好看了。 和王老板不同,梅姐性格泼辣,胆子大,放得开,偶尔还会和客人打情骂俏。 不过她内心也挺善良,除了对王老板凶,对店里的其他人都很不错。 王老板平时都在后厨忙活,老板娘坐前台,不忙的时候,老板娘会出去做指甲或者做头发,王老板就在前台坐着。 李沐尘第一天上班,就跟着丁香学,收拾收拾桌子,也没别的事,倒也轻松。 下午的时候,老板娘又出去做头发,特意喊李沐尘:“小李呀,要不要陪梅姐去做个头发?我认识的那个托尼老师可厉害了,我让他帮你也弄得帅帅的。” 说着还在李沐尘脸上捏了一把。 李沐尘头皮发麻:“不了,老板娘,我刚来,还很多事不会做,在店里学习学习。” “行吧,那你好好学习。” 老板娘扭动着腰肢走了。 李沐尘总觉得她的腰会断掉。 就这样,他开始了第一天的服务员生涯。 …… 这一天,林家在找一个姓李的道士的消息很快在禾城的上层圈子里流传。 城南望江山的天星观,观主张道远正在院子里练习呼吸吐纳。 忽然一名小道士急匆匆跑来。 “师父,师父……”” 张道远收了功,斥问道:“何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师父,外面都在传闻,说林家正在满世界找一位姓李的道士。” “与我们有关吗?” “按理说,道士到了禾城,都会到我们天星观来挂单,有什么事,也会先和师父您打了招呼。禾城怎么会突然来了一位姓李的道士?刚才冯家,查家,赵家的人都打来电话,问师父可知道这位李道长是什么来路。” “人都没出现,只是一个名,竟然就惊动了禾城三大家族。”张道远摇了摇头。 小道士说:“那么说,这位李道长很厉害?” 张道远哈哈笑道:“哪里是这位李道长厉害,分明是林家厉害。” “那我可要给那几家回话?”小道士又问。 张道远想了想,说:“待我算算。” 说着掐指一算,忽而眉头皱起,连声道:“奇怪,奇怪。” “师父,怎么了?”小道士好奇地问。 张道远摇头:“算不出这位李道长的来历,这倒也不奇怪,本就是莫须有之人,但这林家……” 他望着西北方向,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乌云盖顶,看着竟有败落之象,可又有一线曙光,唉,看不透,看不透……” …… 第19章 仿佛一堆香雪 “姓李的道士?” 禾城赵家,家主赵四海听着管家的汇报,微微一皱眉。 “知道这个李道长什么来头吗?” “不知道。”汇报的管家说,“不过林家人看上去很着急,几乎发动了所有力量在找这个人。” “爸,林家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为什么突然找一个道长?”赵四海的儿子赵晨阳说。 赵四海对管家说:“你去把吴先生请来。另外,问问天星观的张道长,知不知道这个李道长的来历。” “是。”管家答应一声,下去了。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 赵四海起身相迎,道:“吴先生,请坐。” 这老者名叫吴贤,是赵四海请来的阴阳先生。 吴贤一抱拳,也不客气,就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来。 “赵家主找我来,不知所为何事?” “我听说,林家正在寻访一个姓李的道士。”赵四海说,“他们会不会对我们的行动有所察觉,想找道士破解吴先生布的局?” 吴贤摸了摸颌下的白须,哈哈一笑:“赵家主放心,老夫所用的法门,乃是我门派秘传,在禾城,莫说没人看得懂,就算他们看出来了,也别想破局。” 赵四海还是有点不放心,“吴先生,我们就这样等着,什么都不做,林家就真能自然衰败?” 吴贤道:“赵家主放心,林家乌云盖顶,百事不顺,想不衰败都难。” 赵晨阳说:“爸,从我掌握的情况来看,最近林家在好几个项目上都出了问题,林秋声忙的焦头烂额。而且,据可靠消息,林家老爷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哦?”赵四海大喜:“只要林尚义那个老东西一死,林家的产业半年内就会改姓赵。到那时,我赵家,就是禾城第一!” …… 下午的时候,饭店里没什么事,李沐尘就无聊的摆弄起新手机来。 丁香看见他的手机,惊讶道:“沐尘哥哥,你买手机了?” 李沐尘说:“林小姐送的。” “哇,林小姐真大方,这可是最好的手机呢。”丁香羡慕地说。 “你喜欢就给你吧。”李沐尘说着就把手机递过去。 丁香摇摇头:“我不要,林小姐是送给你的。” 李沐尘说:“那等我赚钱给你买一个。” 丁香开心地笑道:“好啊。” 这时候,店门被重重地推开,进来两个染着黄绿头发、穿的流里流气的小青年。 两个人进了店,直奔吧台,敲了敲吧台的台面。 王老板正趴在里面睡觉,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见两个人,立刻堆出一张笑脸: “二位,这么早啊,要不要炒两个菜?” “少特么废话。”其中一个小青年骂了一句,伸出手来。 王老板打着哈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百元的钞票,数了数,递了过去。 小青年拿过钱,也不多话,转身就走。 经过李沐尘和丁香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下来朝丁香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哟,这美女哪来的?” 丁香有点害怕,躲到了李沐尘身后。 小青年不满地看着李沐尘:“没长眼睛啊,快让开。” 李沐尘没动,只说了一个字:“滚!” “你特么找死?”小青年脸上现出狰狞之色来。 王老板连忙从吧台里冲出来,挡在小青年和李沐尘中间,陪着笑说: “哎呀呀,没事没事,他们刚来,不懂事,兄弟别见怪。” 说着把两百块钱塞到小青年手里。 “拿去买包烟吃。” “算你识相。”小青年拿了钱,又指着李沐尘说,“给我小心点,再乱说话,老子弄死你!” 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李沐尘问道:“老板,他们什么人?你干嘛给他们钱?” 王老板脸上露出一丝嫌恶,说:“附近的混子,每个月都来收保护费。” “警察不管吗?” “管。但你报警,把他们抓进去又能怎么样?关几天就放出来了。到时候天天盯着你搞你,报复你。要是就他们两个,倒也不怕他们,但他们背后有个刀疤六。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谁耗得起呀,和气求财嘛。” 王老板说着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走到吧台后面。 “刀疤六是谁?” 王老板朝门口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刀疤六就是个无恶不作的王八蛋,坏事做尽,老天早晚收了他!” 李沐尘第一次看见王老板生气的样子,可知他心里是有多恨这刀疤六。 “在哪儿能找到这个刀疤六?” “就在街口,开了个阿六麻将馆,养了一帮闲人。”王老板忽然盯着李沐尘,“你要干嘛?你小子可别犯浑啊,刀疤六可不是好惹的,他可是真敢杀人放火的。” “就是随便问问。” “那就好,年纪轻轻的,麻将馆那种地方千万不要去,十赌九输,还有一个剁了手。” 王老板苦口婆心地劝着,忽而话锋一转: “不过那麻将馆边上有一个洗浴中心,里面的技师很不错,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试试。” 李沐尘不明白,说着刀疤六的事,怎么就扯到洗浴去了。 但见王老板脸上的那坏坏的笑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这时候,门突然砰一声开了,老板娘梅姐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指着王老板问: “说什么呢?什么很不错?想试试什么?” 王老板脸色一下子变得青紫,连连摇头:“哪有,哪有,我是跟小李开玩笑呢!” 便连连朝李沐尘使眼色。 李沐尘会意,便解释道:“是啊,梅姐,老板给我们说笑话呢。” “笑话?他会说笑话?那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咱俩结婚那么多年了,你怎么没给我讲过笑话?来,现在给老娘讲一个。” 王老板嘻嘻地笑着,指着梅姐的头发:“老婆,头发做好了?怪好看的。” “要你管!” 老板娘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王老板,转身看向李沐尘,脸上忽然就开了花儿似的笑: “小李,天这么热,姐给你去拿酸梅汤喝啊。” 便去后厨拿了冰镇酸梅汤,出来给李沐尘和丁香喝各倒了一碗。 王老板说:“老婆,给我也来一碗呗。”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不会自己去拿啊。” 王老板嘻嘻地干笑几声,就趴下去继续打盹了。 李沐尘不禁怀疑,他们俩是不是真夫妻。 他坐着喝酸梅汤,梅姐就坐在他对面,一直盯着他看,眼睛里都泛出水来。 “小李,你看我今天做的头发好不好看?” 梅姐身体前倾,一手拢着自己的头发。 胸贴着桌沿,很饱满的两团压着桌面。 李沐尘不禁担心桌子会被她给压垮。 他看了一眼老板娘的发型,实在没分出来和出去之前有什么分别。 但他还是点头说:“好看。” 说实话,梅姐的确挺好看的,如果妆能化好一点,再穿点高档的衣服,或许和蓝桥酒吧的周娜有一比。 当然,在李沐尘的眼里,她们都比不上丁香。 只有丁香是纯纯的美,不带半分胭脂俗气,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古人说丁香花“仿佛一堆香雪”,大概就是这样的美。 …… 晚上的时候,马山打来电话,说是赌石的场子找到了,城南那家斗狗场也有了消息,让李沐尘去蓝桥酒吧会合。 第20章 赌石 过了晚饭点,李沐尘看店里不怎么忙了,就跟老板娘请假,说出去转转。 老板娘爽快地答应了,还拿了两百块钱给他,让他好好玩玩。 李沐尘推辞不要,才干了一天活还请假,哪好意思拿老板娘的钱。 老板娘却非要给,说就当是预支的奖金。 还特别交待,千万别去那种亮着粉红色灯光的小巷子。 老板在吧台后面看着,嘻嘻地笑。 李沐尘交待丁香几句,让她晚上自己回家小心点,就匆匆去了蓝桥酒吧。 酒吧依旧热闹,仿佛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马山直接把李沐尘带去了二楼的包厢。 “李先生,欢迎欢迎。” 周娜风情万种地在包厢里迎接,态度和昨晚大为不同。 李沐尘是天都弟子,仙尊门下,当然受得起别人称一声先生,很自然地回道: “周总客气了。” 周娜说:“我就是一个开酒吧的,不是什么总,朋友们给面子,叫我一声娜姐,你要是不嫌弃,也可以这么叫,或者就叫我名字就行。” 李沐尘说:“行,马山哥怎么叫你,我就怎么叫吧。” 周娜微微一笑,切入正题,道:“听说你们想赌石?” 李沐尘点点头。 周娜提醒道:“这一行水可深着呢。和任何赌博一样,十赌九输。大多数石头,只要皮子包着,不管你多少钱买的,切开来石头还是石头。” 她看了李沐尘一眼,“不过嘛,也不是没有发财的,听说滇南有个人开了天眼,能透过皮子看到石头里面,一看一个准,几年前,在缅越边境前前后后开出了价值几十亿的好料子。” “娜姐,这也太玄乎了吧,真有人能透视?”马山觉得不太可能。 李沐尘却相信这是真的。 开了天眼的人,要看透一块石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之所以敢去赌石,那是因为,他也能开天眼。 当然,开天眼并不是像马山认为的那样,就能透视了。 因为天眼用的不是眼,而是神识,是修行人特有的一种感知能力,或者可以称之为“第七感”。 “你还别不信。”周娜说,“这事儿在圈子里盛传,应该不会是假的,我有几个朋友,都说当年曾见过那个人。不过,你们猜,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发达了呗。”马山说。 周娜摇了摇头:“你错了,那个人后来死了,被人砍死的,断手断脚,眼珠子也被挖了,尸体就丢在边境的一个山沟里。” 马山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凶残!” 李沐尘也不禁皱了皱眉。 一个开天眼的人,怎么会轻易被人砍死?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的天眼是假的,顶多开了阴阳眼。 要么,杀他的人是高手中的高手。 “所以说,十赌九输,还有一个死了。你们要参与赌石,可要想好了。”周娜说。 李沐尘说:“谢谢娜姐提醒,我们就是小玩玩。” 周娜点点头:“行,那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我还有点事处理,一会儿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说完就出去了。 李沐尘微微皱了皱眉,心中疑问,赌石的场子,为什么会在晚上开? 等周娜的时候,马山和他讲了城南斗狗场的事。 “打听清楚了,你说的那个地方,确实开了个狗场,老板叫蔡伟民,外号大头菜,底下人都叫他菜头,听说这人很有来头。他的场子斗狗很凶,筹码也够大,去的都是熟客,生人得有人带,而且必须有二十万现金才能进场。” 马山说完,问道:“沐尘,你怎么知道那地方的?” 李沐尘也没隐瞒,把那天送林曼卿回去遇到歹徒的事说了。 马山一听大怒:“特么的,这俩小子要是落我手里,非废了他们不可。” 又说,“昨天林小姐在明叔面前替我们求情,我都听见了,就凭这一点,她的事我们就不能不管。兄弟你说吧,我们怎么干?要不我去叫人,端了他的狗窝!” 李沐尘说:“先别冲动,敢对林小姐下手的,绝不是一般人。咱们先去他的狗场玩玩,摸摸他的底,顺便搞点钱。” 马山点头道:“行,我听你的。” “你有没有人能带我们进去?”李沐尘问道。 “有,你还记得黄三吗?” “黄三?” “就是小时候经常和我们打架的那个。” 让他记忆深刻的是,黄三打不过马山,就趁马山不在,欺负丁香。 那次为了保护丁香,李沐尘豁出命去和黄三打了一架,最后靠一把生石灰,迷了黄三的眼,才拉着丁香跑了,躲过一劫。 “这小子现在做什么?” “开了个废品回收站,不过做的生意并不干净。他和狗场的菜头认识,经常去那儿玩,也会带客过去。” “你小时候没少揍他,他会相信你?” 马山嘿嘿一笑:“他不信我,但他更不信我是条子。” 李沐尘也笑了,说:“行,那就他了。接下来,我们得先想办法弄到二十万入场费。” …… 九点多的时候,周娜打来电话,让他们直接去停车场。 到了停车场,周娜在一辆红色的保时捷里朝他们招手。 马山和李沐尘上了车。 “你们不问问我去哪儿吗?”周娜一边开车,一边问。 马山说:“不是去赌石的场子吗?” 李沐尘没说话。 周娜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李沐尘,见他正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问道:“李先生不想知道吗?” 李沐尘说:“该说的,你自然会说,不想让我们知道,问了也没用。” 周娜笑了笑,不再卖关子。 “你们一定好奇,为什么赌石场子会在夜里开?其实呢,这不是单纯的赌石场子。真要赌石,得去滇南,甚至越境出去。这边都是小打小闹,几年也开不出一块好料。但我今天带你们去的地方不一样,不光赌石,也卖别的东西,有些东西见不得光,所以只能在晚上开。” “不会都是上流社会玩的东西吧,那我们可玩不起。”马山想起兜里只有一万块现金,这是他的全部家当。 “那倒不是,场子来的人很杂的,三教九流都有,连盗墓贼都有。钱方面,你们不用担心,里面也有便宜的,赌石嘛,本来就是一个赌字。真要看上好东西,钱不够,可以找我。” 周娜很热情地介绍着。 李沐尘说:“这不就是早年间的鬼市吗?” 周娜笑道:“差不多吧。以前有鬼市,现在不允许搞了,就换了个模式。” 李沐尘突然问:“这是明叔的场子吧?” 第21章 切一刀 周娜有些意外的从后视镜里看李沐尘。 “李先生真是聪明人。” 周娜爽快地承认了。 李沐尘没有再说什么,继续闭目养神。 车子开进了城西一幢有些破旧的六层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停好车,周娜带他们进了电梯,刷了卡,按下了顶楼6楼的按钮。 “这里以前是禾城最大的旧货市场,底下三层都是摊位,四楼家具层,五楼是办公区。六楼以前是闲置的,后来明叔买下来,改成了现在的交易所。” 周娜介绍道。 “其它楼层随便上,但六楼是会所制,得刷卡。” 说着话电梯就到了六楼。 电梯门打开,迎面就是一道高两米左右的影壁墙,墙上雕着青龙出水的浮雕,龙头正下方放着一只青花大缸,龙嘴里有水流下,落入缸中,犹如瀑布。 影壁墙最大的功能就是风水挡煞,一般放在古代庭院正中进门处。 把影壁墙搬到室内的,非常少见。 这里的主人不用屏风,而用影壁墙,应该是怕屏风挡不住煞气。 李沐尘判断,进出这里的货物,一定常有不太干净的东西。 看来这明叔,也是个很信风水的人。 绕过影壁,是一个小厅,从小厅侧面穿过走廊,才见一扇大门。 门开着,里面是一个大厅。 不过,想象中的私人会所的奢华场景并没有出现,这里就是一层连装修都没有的毛坯。 大厅里像展销会一样,摆了几十个摊位,有的大,有的小,有的茶几藤椅,三五人坐在一起喝茶,有的就地上铺块布,席地而坐,东西随意地放在一边。 还有不少人在大厅里四处转悠,看到想要的东西就停下来问个价。 马山撇了撇嘴说:“这不就是地摊夜市吗?” 周娜笑道:“你这么说也对,不过你可不要小瞧了这地方,有时候一晚上成交个几千万,也不是新鲜事。” 马山咋舌:“这么多?光抽水都发财了。” 周娜却说:“除了专场的小拍,明叔从来不抽水。好了,你们自己进去看吧,我对这些东西不太懂,就不奉陪了,什么时候想走了,给我打个电话。” 李沐尘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就和马山一起进了交易厅。 他们随意地逛着,当然,主要目标是赌石。 卖翡翠原石的摊位也有几个,其中一个比较大,占据了大厅的一角,里面围了不少人在看石头。 李沐尘走过去,神识展开,在一块块石头上扫过。 他的神识所过之处,石头的内在纹理在他脑海中一览无遗,里面是什么料一清二楚。 走了一圈,把现场大大小小几百块石头全都看了个遍,没有一块中意的。 不是说这些石头里没有好料,但标价普遍很高,开窗稍微见绿的都是几万起步。 李沐尘并不了解翡翠的行情,哪怕里面真有料,也不能确定值不值。 而大多数石头,他不用懂行情,也知道肯定是亏的。 比如有一块大概十几斤的石头,开窗满绿,标价30万,但其实也就开窗的地方有点绿,里面底质根本不干净,肉质粗,还有裂,做块牌子都不够。 “怎么样,有看上的没有?” 马山见李沐尘根本就不蹲下来看,就这样在石头中间走着,有点着急。 李沐尘摇了摇头:“走吧,到那边看看。” …… 在六楼大厅的另一侧,冯天明和周娜正坐在一间装修豪华,布置精雅的办公室里喝茶。 在他的面前,有一块大屏幕,屏幕上可以看到交易厅内各个位置的场景。 此时,其中的一个场景被放大,正是李沐尘所在的赌石一角。 画面中,李沐尘正缓步从那些乱石间走过。 他走的很慢,但并没有停下来。 “你确定他们是来赌石的?”冯天明看着屏幕问道。 周娜点头道:“这个李沐尘我不了解,但马山是个直性子,他不会骗我。” 又问道:“明叔,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关心,就因为他认识钱塘坤爷?” 冯天明摇头道:“如果只是坤爷的朋友,我顶多也就敬让他几分,但昨天他把洪师傅打败了,洪师傅可是南派太极在禾城的代表。回去以后,我问过洪师傅,他嘴上虽然不服,但心里却是服气的。让洪师傅生气的是,这个李沐尘明明用的是太极功夫,却不承认。” “他不是说现学现卖吗?” “哼!现学现卖?洪师傅学拳三十年,才有这样的成就。他轻易就打败了洪师傅,你说他现学现卖,可能吗?” “那么说,他也是太极门人?” “洪师傅认为他是北派太极,故意来踢场子的。” “可昨天明明是偶遇啊。” “不管是偶遇,还是故意,这是他们太极门内的事。洪天成已经向南派太极总舵报告,到时候,是李逵还是李鬼,自然会有人来分辨。” “那明叔是想……” 冯天明啜了一口茶:“做我这一行,难免会遇到需要靠武力解决问题的时候。洪师傅就是我花了大代价请来的。可是你也知道,这些打太极的老人,自诩名门正派,要面子得很,有些事是不屑去做的。我的身边,正需要一个像李沐尘这样的高手。” “明叔想招揽他,可我看这个人傲得很,只怕难以驯服。”周娜不无担忧地说。 “是人就有弱点,他今天既然来赌石,就说明他缺钱。”明叔自信地说。 周娜微微一惊:“明叔,你不会是给他们下了套了吧?” 冯天明笑道:“像这样的人物,我怎会用下作手段。我只是好奇,就凭他那一身功夫,想赚钱有很多办法,为什么要来赌石?赌石不是打架,只凭一身蛮力可不行,得靠眼力。” …… 场子里还有好几家卖翡翠原石的,不过规模都比较小。 李沐尘又走了两家,还是没有发现值得入手的石头。 马山有点着急了:“沐尘,到底行不行啊?要不,咱们随便买一块得了。反正就是一锤子买卖,赢了会所嫩模,输了回家吃泡面。” 李沐尘笑道:“别急,今天反正咱们不会空着手回去。” 之所以这么自信,是因为李沐尘刚才走动的时候,好石头没发现,倒是看到了几件有价值的古玩。 其中有一面古铜镜,明显是刚出土的,还带着地下土层的阴气。 从那厚厚的绿锈覆盖下隐隐散发出来的气息中,李沐尘断定,这在古代是一件法器,只是已经损坏,需要修复。 不过这种级别的法器,即使完全修复了,也难入他的眼。 今天的主要目的还是赌石,实在买不到好的玉石,再考虑把这镜子买走,修复后应该能卖点钱。 角落里还有最后一家卖石头的,因为规模最小,所以很不起眼,李沐尘差点都把它忽略了。 可是一到这个摊位前,李沐尘眼前一亮,这小小的摊位上,竟然有好几块不错的石头。 老板一见他们过来,就热情地招呼。 “两位,喜欢什么样的?” 指着一块开了窗的,窗口的颜色很绿的石头说,“这块怎么样?真正的老坑货,绝对好。” 李沐尘却看都不看一眼,指着旁边一堆不起眼的石头问:“这个怎么卖?” “哦,那个啊,”老板翻了翻白眼,语气顿时变得寡淡了许多,“五百一个,随便挑。” 李沐尘随手挑了两个,让马山付了一千块钱,问道: “切不切?” “我这儿不切,他们那儿可以。”老板指着李沐尘最初去的那家最大的卖原石的摊位。 李沐尘便和马山抱着石头走了过去。 那边的老板看了眼他们手里的料子,说:“料子不在我这儿买的,切的话是按刀收费,你这两块料不大,五十一刀吧。不过我可先声明,这是毛料,你可能连切割费都挣不出来。” 李沐尘说:“没事,切。” 老板也不废话,就拿了石头去切割。 第一块石头切下来,里面什么都没有,白面馒头似的,一点儿玉光都看不见。 老板说:“还切吗?” 李沐尘说:“切。” 老板就开始切第二块石头。 一刀下去。 “卧槽!” 老板发出一声惊呼。 满绿! 第22章 武道宗师 老板的一声惊呼,立刻把旁边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当人们看到那块已经分成两半的石头时,纷纷发出了惊叹声。 “这色,这水头,几年难得一见啊!” “可惜料子小了点,要不然就发财了。” “就这也不错了,你问他多少钱买的,看这外皮,就是块普通的公斤毛料,这种料子,采石场的师傅都看过,确定毫无价值,才会论斤卖。这种石头出货,概率比中彩票还低。” “是啊,没切开之前,这种毛料,顶天也就几千块。” “几千个屁!他就是从我那儿买的,五百!” 卖给李沐尘石头的老板听见动静也过来了,看见切开的石头,悔得肠子都青了。 怎么就五百一块卖了呢? 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赶紧跑回去,把那一堆石头全都藏了起来。 “从外皮看,“小伙子,你这石头卖不卖,五万块,我收了。”一旁有个买家开口道。 一旁的马山早已笑逐颜开,五百变五万,什么叫一本万利,这就叫一本万利! 他正打算五万卖了,忽听旁边一人说: “五万?你吃屁吧。这里起码两个镯子,一块牌子可以做,看这颜色和水头,成品价格三十万往上了,你五万,要点良心吧。” 马山一听,立刻瞪大了眼:“就是,五万,想屁吃呢!” “行吧,那我出八万。” “我出十万。” “我出十二万。” ……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把周娜和冯天明给引来了。 “明叔来了。” 冯天明一出现,人们立刻让出一条道来。 走到李沐尘面前,冯天明看了看那块石头,说:“一眼准!有两下子啊!你是怎么看出这石头里面有料的?” “随便挑的,运气。”李沐尘随口答道。 “那可真是好运气!” 冯天明转向原石卖家,“老秦,你估一下,这块石头价值多少?” 叫老秦的卖家说:“还不好说,只看切面的话,成品价值三十五万左右吧。” 冯天明点点头,对李沐尘说:“那就三十五万,我收了。” 在场的人都一阵惊呼。 三十五万,那是成品价格,还是估算,这摆明了是要亏的。 可开价的明叔,没有人敢质疑。 李沐尘却摇头道:“不卖。” “呵,这小子心也太黑了吧!”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 “就是,三十五万还不满意,还以为今天遇到鬼眼高手了,没想到是个棒槌!” 马山也不理解为什么三十五万还不卖,但作为兄弟,他一句话都没说。 哪怕李沐尘当场把石头摔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周娜眼中有不解,也有失望,一个人如果贪得无厌,那他再有本事,也不会有大成就。 冯天明微微皱眉,问道:“那你想卖多少?” 李沐尘想了想说:“如果明叔真想要的话,就二十万吧。” 冯天明一愣,哈哈大笑道:“好,那就二十万。” 周围的人这才恍然,这小伙子不是要高价,而是觉得价太高了。 有人竖起了大拇指,说他年纪轻轻就知晓大义。 也有人觉得他有钱不挣是傻子,明叔是缺那几十万的人么? 周娜也很意外,看向李沐尘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总觉得这个年轻人让人看不透。 冯天明说:“到我办公室去拿钱吧。” 李沐尘点点头,就和马山一起跟着冯天明去了办公室。 冯天明从抽屉里拿了二十万现金,交给李沐尘:“你点点。” 李沐尘看都没看一眼,就让马山收起来。 冯天明说:“坐下来喝杯茶吧,小娜,你的茶艺好,你来泡。” 周娜便坐到主位上,笑着说:“那我可就献丑了。” 不得不说,周娜的风情与生俱来,就连坐在那里,也是摇曳多姿的。 配合着精美的茶具,匆匆手指在茶台上行云流水,看得人心醉神迷。 不一会儿,几杯热茶送到各人面前,茶香扑面而来。 冯天明端起茶杯闻了闻,赞叹道:“刚才我喝的也是这个茶叶,可味道却大不相同。小娜的手,是能化腐朽为神奇的。你们闻闻,这茶香之中,还隐隐约约有一缕女人香,这就是美人泡茶的妙处。” “明叔过奖了。”周娜谦虚道。 李沐尘也端起茶杯闻了闻,的确是好茶,茶叶好,茶艺也好。 至于女人香云云,就纯粹是说笑而已。 “明叔有什么话就说吧。”李沐尘端着茶杯说,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好,爽快。”冯天明哈哈一笑,“那我就直说了。李先生是高人,如果说我想请李先生做我的保镖,那是对李先生的不敬,所以,我想和李先生合作。” “怎么合作?” “两件事。第一,李先生武艺高强,铁衣黄海和太极洪师傅都败在先生手里,以先生的本事,开宗立派我不敢说,但开个武馆绰绰有余了。李先生开武馆,我可以略尽绵薄之力,场地、资金都由我来出,经营上的事,也不用先生操心,你只管教徒弟就行。” 冯天明啜了一口茶,静静地看着李沐尘。 马山一脸兴奋。 他从小打架,对练武十分向往,做梦都想拜到哪个武林大师的门下,但自己开武馆这种事,连想都不敢想。 没想到自己的好兄弟,去山里十几年,一回来就能开武馆了。 李沐尘心中透亮。 说的好听!开武馆,钱你出,场地你出,经营你管,那还不是给你当个武师,和保镖又有什么区别。 那个南派太极的洪师傅,估计洪天明帮他开的武馆。 再说了,堂堂天都弟子,只差一脚就踏入先天的人,到禾城来开个武馆,简直是笑话。 世间武道,能达到化劲的,就已是凤毛麟角。 化劲之后,突破武道巅峰,才能被称为宗师。 武道宗师,所追求的最终目标,就是从后天转先天,从此入道。 能成宗师者,无不是百年不遇的武道奇才,一生痴迷武道,练拳几十年,到七老八十,才达到宗师境界。 此时再要踏入先天,何其之难。 而李沐尘,不过二十出头,就已是一只脚踏在先天门内。 叫他开武馆,他又怎么看得上? 但李沐尘并没有马上拒绝。 他来禾城的主要目的,是要查清当年爷爷的死因。 因为时隔久远,线索已经没有了,现在要先在禾城立足,再借助各方势力,慢慢查找新的线索。 冯天明以捞偏门为主,和黑道有许多牵扯,这个人可以用。 李沐尘微微一笑,问道:“禾城有没有宗师?” 冯天明一愣,说:“武道宗师,何等尊贵,小小禾城,哪里来的宗师?放眼整个南江省,也只有钱塘何长生是公认的宗师。” 李沐尘讶然道:“宗师这么少吗?我还以为练武的人那么多,每个地方都有宗师呢,没想到一个省才一个宗师。” 冯天明脸都黑了,那可是宗师啊,又不是翡翠石头,捡个漏就能碰到。 在真正的武力面前,像他们这样的富豪世家,也不值一提。 “也不能说只有一个,永城的柳金生,南派太极掌门人王宗玉、王宗生两兄弟,这些据说也在前几年达到了宗师境界,只是名气没有何长生大师那么大而已。当然,还有一些隐居市井,或者享乐山水之间的高人,就不是我辈所能见的了。” 李沐尘点点头:“开武馆的事先放一放吧,连宗师都没有的地方,开武馆没意思,要么就等哪天我收了徒弟,让我徒弟来开。你说第二件事吧。” 第23章 海城查家 冯天明觉得李沐尘的话有点狂妄了,不过人家既然委婉拒绝了,他也不强求,便说: “第二件事嘛,我看李先生对古玩玉石好像很有研究,我经常会收一些奇石古董,想请李先生帮我掌掌眼,价钱方面好商量。另外,我在滇南有些朋友,如果李先生对赌石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那里玩玩,本钱我来出,赚了钱咱们五五分。” 李沐尘觉得这个可以,就说:“这好说,你来安排,只要我有时间,都可以。” 他本来就要赚钱,给丁香和马山买房子。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冯天明举起杯子,“我就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在冯天明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李沐尘和马山就告辞了。 回到交易大厅,李沐尘就直奔那个卖铜镜的摊位。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他以三千五的价格买下了那面破损的古老铜镜。 因为是生货,上面还有很重的阴气,李沐尘没让马山拿着,而是放在了自己身上。 他继续在大厅里转悠,想看看能不能买到修复镜子的材料。 李沐尘原本没有抱很大的希望,因为这种材料很难找。 镜子还能从古墓里挖出来,材料却不能,古人也不会用材料来陪葬。 结果正如他所料,这里根本找不到法器材料。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他意外地发现了一块玄石。 玄石,是一种上古陨石,落地之后,经过地质变化,深埋地底吸收地热精华,经过亿万年演变而成。 玄石分上中下三品。 这是一块中品玄石,和天都峰万仙宗仓库里的上品玄石不能比,但也十分难得了。 玄石的用处很多,最直接的,是炼制成护身符或者护身法印。 李沐尘想着,买下这块玄石,正好可以做几块护身符。 这个摊位不是卖翡翠原石的赌石玩家,而是以奇石和杂项为主的,东西都不贵。 “老板,这石头多少钱?”李沐尘蹲下来问道。 “哟,小伙子,你不是刚才开了块石头赚了二十万的那个吗?” 刚才动静挺大的,尤其明叔出面,所以场子里的很多老板都去看热闹了。 “这块啊……你不会又是来捡漏了吧?” 老板有点犹豫,拿着石头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仿佛他才是买家。 李沐尘说:“我就是喜欢这石头,你开个价吧。” “那就……两万吧。” 老板开价的时候,目光闪烁,眼神里透着狡猾。 李沐尘知道,这老板是打算把他当猪杀了。 玄石虽然也是陨石,但在地底埋了几亿年,表面上和地球上本身的石头无异,肉眼无从分辨,即便仪器探测,也顶多就是测出其轻微的放射性异常,只有修行人以神识感应,或者放在特殊的磁场里,才能看出它是玄石。 看旁边摆的石头,这里的东西明显都很廉价。 “一千。”李沐尘还价道。 老板差点跳起来,“兄弟,你可真行,我开价两万,你还一千?” 李沐尘没说话,一旁的马山不耐烦地说:“你就说卖不卖吧。” “加点,八千!”老板伸出两个手指。 马山说:“你管一千到八千叫加一点啊?说好了一千就一千,卖不卖,不卖我们可走了。” “一千太少了,给两千吧。”老板说。 马山作势要走,李沐尘拉住他说:“算了算了,两千就两千吧。” 二人演了一出双簧,马山戏瘾没过足,骂骂咧咧地从包里拿出钱来,点了两千,递给老板。 老板刚接过钱,忽听有人说道: “慢着,这块石头我买了。” 三个人同时抬头,就见一个小个子男人走过来,指着石头说:“我出一万。” 老板听到价格,喜笑颜开,就要把马山的两千块还回来。 马山大怒道:“怎么,想反悔?” 老板说:“人家出价一万呢!” “出价无悔!我们钱都付了,你敢反悔,老子掀你的摊。”马山瞪大了眼睛,凶相毕现。 老板虽然不甘,却也有点怕马山,而且出价无悔,的确是场子里的规矩。 他看着小个子:“这位老板,你要不要看看别的石头?” “不用,我就要这块。”小个子的口音很重,听上去像岭南一带的人,“这样,我出五万。” 老板傻了。 五万? 原本损失八千,他也认了,可损失四万八,任谁也舍不得。 他看着马山说:“兄弟,不是我反悔,人家出五万,要不你也加点。” 马山是老江湖了,知道这种情况下,一旦加起价来,就会没完没了。 “不可能!钱都给你了,想反悔,没门。” 他们这一吵,就引来一堆人围观。 “是啊,这石头,五万?我看是托吧。” “不会吧,明叔的场子里找托,不想混啦。” 李沐尘的注意力全在小个子男人身上。 能出五万,应该是知道玄石的价值,且此人身上有一股阴邪之气,很可能是修炼某种偏阴柔法术的旁门修士。 小个子男人看了李沐尘一眼,说:“你们把石头让给我,我可以再补你们五万。” 这话让旁边的人炸了窝。 草,这是什么石头,值十万? 这人不会是傻的吧? 不会,你没看那两个小伙子也想买,你是没看到,就刚刚,他们五百块开一块石头,赚了二十万。 真的假的?可这块也不是玉石啊。 人们议论纷纷。 卖石头的老板可开心了,“你们看,他不是我的托吧。小伙子,把石头卖给他,我拿五万,你们也赚五万,皆大欢喜!” 马山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他不确定这石头到底值多少钱,就看向李沐尘。 李沐尘摇了摇头:“我不占人便宜。” 马山一听就明白了,说:“我兄弟说了,不占人便宜,这石头我们要定了。” 这下老板也不干了,骂道:“嘿,两个真是不识好歹的东西,行了,东西我不卖你们了,钱还给你,你到别家去买吧。” 马山也火了,一把揪住老板的衣领子,怒道:“你骂谁呢?” “你……你还敢打人不成?”老板大叫起来,“打人啦!打人啦!”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安保人员,大声呵斥着:“住手!我看谁敢在这里打人。” 虎视眈眈地看着马山。 马山并不害怕,依旧不松手。 忽听有人说:“明叔来了。” 冯天明走进人群,沉着脸问:“怎么回事?” 马山这才松手,说:“明叔,这人不地道,我们买了东西,他要反悔。” 老板见明叔来了,有点慌张,解释道:“明叔,不是我不卖,我们只是谈好了价格,还没成交。他们出价两千,有人出价十万,你说我怎么卖呀?” 明叔听完,看了一眼小个子男人,说:“这位朋友面生的很嘛,不知是哪位老友带来的?” “冯二爷,他是我带进来的。”人群分开,一个三十来岁,略显富态的男子,嘴里叼着一支烟斗,“冯二爷不会不欢迎吧?” 冯天明一见来人,哈哈笑道:“原来是查公子,查公子的朋友,我怎么会不欢迎。”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这是查家的大少爷查明辉,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他。” “哪个查家?” “咦,连海城查家你都不知道,还出来混呢!” 第24章 灰飞烟灭 李沐尘也是第一次听说查家,不禁有点好奇。 这时,周娜走到李沐尘身边,小声说:“在禾城各大世家里,以实力而言,查家比不上林家、冯家和赵家,但若论底蕴,却谁也比不上查家。查家历史上出过很多大官,根深叶茂。只不过查家的根据地在海城县,而且子孙多散布海外,所以向来很低调。” 李沐尘不明白周娜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只是麻木地点了点头。 查明辉走到小个子男人身边,给冯天明介绍道:“他是我二叔在南洋的朋友,到禾城来玩几天,知道他喜欢玩古董和石头,我就带他到明叔的场子来转转。” 冯天明点头道:“欢迎欢迎,不知怎么称呼?” “赖士功。” 小个子男人的语气很生硬。 冯天明略有些不快,脸便沉了下来。 查明辉似乎也不在意,叼着烟斗,眯缝着眼,倒像是个看热闹的。 “查公子,你难得来,到我那里喝茶吧。” “喝茶就免了,我们今天就是来玩玩的。二爷,你场子里的东西现在是有钱也不能买了吗?” “查公子,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值不了那么多钱,何必呢?我那里倒有几块好玉,要不二位移步去看看?” 查公子双手一摊:“我对玉不感兴趣。钱不钱的也无所谓,我们就是图个高兴,赖先生看上了这块,那就这块了。要不这样吧,刚才赖先生出了十万,我再加五十万吧,算是给这几位的补偿。” 卖石头的老板都傻了,搞不清自己卖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其他人也都议论纷纷。 冯天明看了一眼李沐尘。 李沐尘也在看冯天明。 这块玄石,李沐尘是志在必得的。 不过他很想看看冯天明的态度。 从道理上来讲,其实两边都说得通,就看冯天明偏向谁了。 冯天明沉吟片刻,说道:“查公子,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出价无悔,是我们场子的规矩。他们既然已经谈好了,那东西就是这位李先生的了。你们如果真想要,可以跟李先生买。” 冯天明的态度让周娜大感意外。 一边是海城查家和南洋客商,就算冯家不惧,可得罪了查家,也终究是件麻烦事。 一边只是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除了能打,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虽然她也偏向李沐尘和马山,那个姓赖的身上有一种让她很不舒服的感觉。 但这件事要处理起来,还是有很多折中的办法的。 可明叔却如此直接,一点面子都没给查公子留。 难道李沐尘表现出来的实力,真让明叔这么看好? 或者,还是因为钱塘坤爷? 周娜很好奇,那天电话里,坤爷到底跟明叔说了什么。 查明辉也没有生气,依旧叼着烟斗,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眼神里反而有那么一点兴奋,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马山乐呵呵地从地上拿起石头。 “你不能拿走。” 赖士功突然伸手,抓住了马山的手腕。 马山只觉手腕一紧,仿佛被铁钳钳住了一般。 他自认力气算大的,却没法从赖士功手里挣脱。 手一松,石头从他手里跌落。 赖士功另一只手在空中接住,朝马山冷冷一笑。 可是很快,他的笑容凝固。 因为他的手腕也被李沐尘抓住,就如同他抓住马山一样。 他挣了两下,没挣脱,手指一松,石头落下。 落在李沐尘的另一只手里。 李沐尘笑道:“不用你帮忙,我们自己拿得动。” 赖士功脸色大变,“你系什么人?” “买石头的人。”李沐尘懒得理他。 查明辉也察觉到了不对,走过来问道:“赖师兄,怎么了?” 赖士功盯着李沐尘,黑瘦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寒霜,阴鸷的目光闪过一丝杀意,冷哼一声道:“我们走。” 查明辉看了李沐尘一眼,没说什么,跟着赖士功出去了。 李沐尘毫不在意,让马山收好了石头,朝冯天明拱了拱手:“明叔,今天的事谢了。” 冯天明倒是很客气,笑道:“没什么,我只是照规矩办事而已。” “那我们就告辞了。”李沐尘说。 冯天明也没强行挽留,只说:“有空常来玩,我刚才说的两件事,还请李先生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李沐尘点点头,就和马山离开了交易大厅。 今天的收获颇丰。 一块翡翠原石赚了二十万,一面古铜镜,一块中品玄石。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 周娜作为他们的专车“司机”,自然也跟着一起走。 在电梯里,周娜就问:“你们买的这块石头到底什么名堂,为什么那么值钱?” 李沐尘说:“两千块的东西,哪里值钱了?” 周娜一想,闹腾了半天,可不就是两千块买的么。 “查公子都出价五十万了,你们两千块买了,真不知道捡了个什么大漏。”周娜忍不住笑道,“你们没看到吗,卖石头的老板脸都绿了,估计生吃了你俩的心都有。” 李沐尘笑笑,中品玄石的价值,又岂止区区五十万。 “你们这次得罪了查家,以后可要小心点。”周娜提醒道。 “怕他个鸟。”刚刚赚了二十万的马山豪气冲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兄弟怕过谁!” 周娜摇摇头:“你们不知道,查家虽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出了名的狠。他们在南洋有很多产业,听说和那边的术士很有些牵连。” “南洋术士?”李沐尘心头一动。 到了地下停车场,周娜去取车,李沐尘和马山在一边等着。 马山心情特别好,搭着李沐尘的肩说:“沐尘,你可真行,这一把就挣了二十万,多来几次,就能买房了。” 李沐尘笑道:“这次是运气好,你以为天天都有漏给你捡啊。” 忽听前方周娜“啊”一声尖叫。 李沐尘和马山立刻冲过去。 只见周娜惊恐地用手指着她的车。 车门已经打开,驾驶室的座椅上爬满了蛇,密密麻麻地,看得人头皮发麻。 其中有一条还盘在方向盘上,像蛇皮套似的,唯有那昂起的头和吐出来的火红的杏子,告诉你这是条活生生的蛇。 再仔细看,副驾和后座上也有。 随着车门打开,已经有蛇从车里爬出来。 “卧草!” 马山骂了一句,却也一筹莫展。 打架他不怕,但是打蛇,一条两条还好说,这么一大群,他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照顾好娜姐。” 李沐尘说了一句,就朝车子走去。 不知何时,他手上多了一张符,轻轻一抖,符纸就在他手上燃烧起来。 李沐尘默念了几句咒语,手一甩,燃烧的符纸化作一道流光,飞进了车里。 猛然爆起一大团赤红色的火焰,包裹了整辆车。 现场弥漫起一阵难闻的焦臭味。 片刻之后,火焰熄灭。 车辆完好如初,那些蛇都已成焦黑的碳灰。 李沐尘轻吹一口气,一阵风起,灰飞烟灭,车上再无痕迹。 第25章 南洋术士 周娜和马山看得目瞪口呆。 这种仙家法术,他们哪里见过,感觉极不真实,仿佛看了场电影。 李沐尘说:“没事了,走吧。” 周娜却打死都不愿再开这辆车,一想起刚才的场景,她就腿脚发软。 “这车我不要了。” 马山觉得十分可惜,“这么好的车,就不要了?” 周娜把钥匙丢给马山,“你要的话送你吧。” 说罢就直接往停车场外走。 马山拿着钥匙说:“娜姐,那我开车,送你回去啊。” “我宁愿走路,也不要坐这辆车上。”周娜十分坚决。 马山就在她身后喊:“小心,路上也有蛇!” 周娜“啊”一声尖叫,跳着脚逃回来,紧紧抓住马山的胳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马山哈哈大笑。 周娜才知道他是故意骗她的,生气地说:“好你个马山,胆子变肥了是吧,敢拿我开涮了?” 气归气,手却还是抓着马山的胳膊不放。 马山说:“我不是骗你,我是说,这季节,路边也可能有蛇,你要小心点。” “那,那你们两个,陪我一起走。” 无论多么强势、多么成熟的女人,关键时刻,总会用出她的杀手锏——撒娇,而在撒娇的女人面前,男人总是会失去抵抗力。 马山很舍不得那辆保时捷,可是周娜都这么说了,他简直无法拒绝。 李沐尘看着他俩的样子笑了笑,说:“马山哥,你送娜姐回去吧,也别走路了,到外面打个车。” “那你呢?” “我有点事要处理一下。哦对了,把那块石头给我。” 马山大概猜到了他要做什么,把玄石拿出来,交给李沐尘,说:“好,你小心点。” 李沐尘点点头,把他们送到停车场的出口,看着他们上了出租车。 然后才转身,回到刚才停车的地方,对着黑暗的角落说道: “出来吧。” 一个小个子的人影从角落里走出来,用僵硬而阴森的普通话说道: “小几,有两下几嘛,居然用灵符烧了我的蛇。” 来人正是赖士功。 李沐尘掂了掂手里的玄石:“你不就是想要这块石头吗?” 李沐尘说:“怎么,想抢吗?两千块的石头你也抢,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两千块?”赖士功哈哈大笑,“小几,你叽道你手里拿的系什么吗?你叽道把它做成佛牌会急多少钱吗?” 听到佛牌,李沐尘终于确定赖士功的来历了。 周娜说查家和南洋那边的术士有牵连,赖士功就是南洋人。 他必是南洋术士无疑。 南洋术士,最擅长降头、养蛊等邪术。 其实不管五毒还是降头,都源于川滇一带的蛊术,而蛊术又源于巫术。 古巫传承,原本也是玄门正宗,可惜在流传中渐渐生变,被很多邪魔外道所用。 传到南洋,由于没有正道护持,就演变成了邪术。 “急多少钱?”李沐尘模仿他的口音问道。 “小几,你找洗!” 赖士功大怒。 “别以为身上有几张符,就能保住你的命。” 说着手一抬,一道乌光飞出。 李沐尘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条蜈蚣。 赖士功穿的是短袖,所以蜈蚣不是从他袖子里飞出来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蜈蚣是从他的手臂里飞出来的,也就是说,这是他用本命精血喂养的本命蛊。 李沐尘轻笑一声,拇指搭在中指上,指尖亮起一点豆大的光,轻轻一弹。 这点光就飞出去,和赖士功发来的乌光相撞。 半空中光芒爆裂,闪过许多细小的电弧。 赖士功大惊:“指尖雷!你到底系什么人?” 随着他的话音,蜈蚣跌落在地,冒起一团青烟,扭曲了几下,死了。 噗—— 赖士功吐出一口鲜血,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沐尘,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李沐尘缓缓靠近。 “我原本不想杀你,但你出手太过歹毒,如果我们只是普通人,现在的下场,恐怕比死还可怕。” “你身怀异术,本应顺应天意,替天行道,却倚仗邪术,滥杀无辜,其罪该死。” “你既在南洋学艺,就该在南洋好好待着,到了内地,还如此猖狂,真当我泱泱大国无人么!” 说罢,举起右手,虚空一抓。 雷来! 停车场内响起了滚滚闷雷之声。 突然,咔嚓一声惊雷。 一道闪电虚空而生。 劈在了赖士功的胸口。 只见他胸口顿时出现一个大洞,整个胸腔已空,只剩下一圈焦黑的边缘。 赖士功的身体缓缓倒下,脸上保持着极度惊恐的神情。 至死,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 接下来的几天,李沐尘白天在亲民饭店做杂工,晚上就在住的地方炼化那块玄石。 马山依旧在蓝桥酒吧上班,只不过职务从楼面经理,升级成了总经理助理。 那天他送周娜回去以后,回到旧货市场的地下停车场,把那辆红色保时捷开了回来。 周娜一看到那辆车,眼前就都是蛇的影子。 那辆车,就归了马山。 他每天开着那辆红色的保时捷,很是春风得意。 酒吧的工作很晚,经常要凌晨才回家。 这倒是方便了李沐尘的工作。 他花了三个晚上,把那块玄石炼化,做了四个护身符。 剩下的一点边角料,正好拿来修复了那面铜镜。 第一个护身符,他给了丁香。 四块护身符里,这一块的用料最足,效果也最好。 李沐尘亲手给丁香戴上,“记得,一定要随身戴,不准摘下来。” 护身符挂在胸前,接触肌肤的时候,暖暖的,丁香的心也暖暖的。 “嗯,沐尘哥哥送的东西,我会永远爱护的。”丁香说。 第二块,李沐尘给了马山。 另外,李沐尘又拿了一块,让马山拿去给周娜。 要不是周娜带着他们去,他们也挣不到二十万,更买不到玄石。 何况那天周娜受了惊吓,还因此损失了一辆车,却平白让马山占了便宜。 马山大大咧咧,并没有太重视这玩意儿。 倒是周娜,听说是李沐尘亲手做的,迫不及待地戴在了身上。 还剩下一块,李沐尘打算给林曼卿。 人家送了手机,作为礼尚往来,送给人家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纸婚约。 虽然林曼卿并不知情。 另外,林家乌云盖顶,林曼卿如果在家里,也会受影响。 这个护身符,正好可以保护她免受灾厄。 李沐尘就给林曼卿发了条微信,说有个东西给她,让她出来见一面。 可林曼卿回复说现在没空,如果有急事就到医院见面。 “医院?你生病了吗?” 李沐尘吃了一惊,难道这护身符送晚了? 不可能啊,那个乌云盖顶的局也没有那么厉害。 “哦,不是我,是我爷爷病了,很严重,我们全家都在医院呢。”林曼卿的语气里透着焦急。 “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来。” 第26章 准备后事吧 李沐尘不知道林尚义是出了意外,还是大限将至。 无论如何,他必须见老爷子一面。 问问他当年的事。 爷爷只是个捡破烂的,怎么会和林家老爷子认识? 林老爷子又为什么要答应定下那门亲事? 爷爷的死,李沐尘一直觉得蹊跷,而林老爷子又会不会知道点什么呢? 另外,婚约是林尚义和他爷爷签订的,上面有两人的签名和手印。 如果林尚义死了,那婚约就成了一张废纸。 哪怕是退婚,也得当着林老爷子的面完成,否则这事儿就变成了不了了之。 这不符合李沐尘的性格,也没法向九泉之下的爷爷交代。 到了医院,李沐尘给林曼卿发了信息,两人在医院大门口见的面。 林曼卿看上去很憔悴。 “你找我什么事?”她问道。 李沐尘把护身符拿出来说:“这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 林曼卿有些意外,护身符拿在手里的时候,手心里传来温暖的感觉。 “谢谢。”这几天身心憔悴的林曼卿有点感动。 李沐尘问道:“你爷爷什么病,怎么突然就进了医院?” 林曼卿摇了摇头:“医院也查不出来,就说是年纪大了,脏器功能退化得厉害。” 李沐尘皱了皱眉,这可不像是一个专业医生说的话。 “他平常身体怎么样?你们家应该有私人医生吧?” “有,平常我爷爷身体很好的,每天坚持锻炼,体力有时候比年轻还充沛,出问题大概是三个月前开始的,稍微一动就累,饭量也减少了。当时医生给检查了说没问题,家里也就没当回事,只当年纪大了。可前几天,就是你送我回家后的第二天,他突然就卧床不起了。能检查的项目都检查了,钱塘和申州的专家也都请来会诊过了,都查不出病因。” 林曼卿情绪低落。 老爷子就是林家的定海神针,一旦老爷子走了,不知道家里会乱成什么样。 而且老爷子从小特别疼爱她这个孙女,爷孙俩感情很好。 “你们家最近有没有出过什么事?”李沐尘问道。 “什么事?”林曼卿不解。 “比如说家庭矛盾啊,事业不顺啊什么的。” “这……我不太关心家里的是非,不过最近我爸生意上好像很不顺,脾气也变差了,你问这个干嘛?” “是不是也有三个月左右了?” 林曼卿想了想说:“差不多吧。” 李沐尘大概能确定,那个乌云盖顶的局,就是从三个月前布下的。 这也符合这种局的做法。 改变一个家族的运势,即使再厉害的风水局,也需要时间。 可是林老爷子突然病倒,这就不太符合常理。 因为做局人要的就是不知不觉中,让林家败落。 一旦急于求成,很容易被人察觉。 像林家这样的家族,一旦发现,必然反击。 “我能上去看看你爷爷吗?” “你?”林曼卿不解道,“爷爷现在情况很危急,你见他干什么?” 李沐尘说:“我懂一些医术,或许可以帮老爷子看看。” “你懂医术?” 林曼卿心头一喜,可是忽然想到,这里是禾城最好的医院,还有从钱塘和申州请来的专家,他们都治不好爷爷的病,李沐尘又有什么办法。 便凄然一笑,道:“谢谢你的好意,爷爷的病……” “你相不相信我?”李沐尘看着林曼卿的眼睛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林曼卿对李沐尘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我信。”她说。 “那就让我去看看。” 或许是从李沐尘的目光里看见了真诚,或许是想起了那天他神奇的表现。 虽然明知不切实际,还是抱了一丝希望。 反正爷爷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坏了,就让他去看一看吧。 “好吧。” 林曼卿带着李沐尘进了医院。 这里是禾城一院的一个分院,也叫干部保健院区。 院区不大,但环境非常好,人也少。 到这里来看病的人,非富即贵。 但林家还是担心医院的环境会吵到老爷子,所以几乎把一整层特护病房给包了下来。 医疗团队,除了禾城一院院长带队的主任医师团,还有从南江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和申州华金医院请来的专家。 楼层的安保非常严格,除了医院的保安和护士,还有林家安排的保镖。 林曼卿是林家大小姐,自然无人阻拦。 李沐尘跟着她,顺利来到了林尚义的病房。 病房很大,设备仪器非常齐全。 林老爷子躺在病床上,鼻孔里插着氧气管,身上连接着许多仪器的线。 他的眼睛闭着,眉头皱紧,看上去很痛苦。 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小声地讨论病情,不时地摇头。 林家的人都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李沐尘跟在林曼卿身后,因为大家的关注点都在老爷子和医生身上,没人注意到他。 神识在林老爷子身上一扫,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病,也不是寿数将尽。 这是中了邪。 准确点说,是被诅咒了。 生气被夺,三魂渐淡。 如果不想办法,最多再过三天,老爷子就会一命呜呼。 医生讨论了一会儿,似乎有了结论,便把林家人都叫到外面的休息室。 为首的医生朝林秋声摇了摇头,说:“林先生,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 “姚院长,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只要能治好我父亲,花多少代价都可以。”林秋声焦急地说。 姚院长叹了口气,“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如果只是我一家之言,你们也可以不信,但钱塘来的孙教授,和申州来的钟主任都在这里,令尊的病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林秋声知道,再强求也没用。 禾城一院的院长,南江大学的孙教授,加上申州华金医院的钟主任,这样的医疗团队都治不好老爷子的病,送到国外去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了。 房间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林曼卿犹豫了一下,说道:“爸,我带了个朋友来。” 陷入悲痛中的林秋声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在意女儿在说什么。 “爸,我朋友想去看看爷爷。” “什么?”林秋声这才反应过来,“都什么时候了,你爷爷这个样子,怎么能让人去打扰他?” 这时候,人们才注意到李沐尘的存在。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人挺精神,但并不出彩。 林曼卿解释道:“我朋友懂点医术,或许可以帮爷爷看看。” 林秋声看了李沐尘一眼,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能有什么医术。 他心情本就低落,便没给女儿好脸色,沉声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姚院长和两位专家都在这里,别给我丢人现眼。” 林曼卿也知道当着姚院长的面,带别人来给爷爷治病,是在打人家的脸。 但爷爷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她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 “爸,爷爷的情况再坏能坏到哪儿去,就让我朋友试试吧。” 林秋声犹豫了,是啊,再坏能坏到哪儿去? 他看向姚院长:“姚院长,小女不懂事,让您见笑了,您看,人都带来了……” 姚院长脸皮僵硬地笑笑:“没事没事,林小姐也是一片孝心嘛,可以理解。” 又转向李沐尘,问道:“不知这位先生是哪座学府的高材生,又在哪个医院高就?” “我没上过学,也不是医生。”李沐尘老实回答。 姚院长微微一愣,忽而轻笑起来:“没上过学,不是医生,也敢出来治病?” “胡闹!” 林秋声大怒。 而此时,一旁的林夫人忽然惊叫起来:“你……你是,你是李沐尘!” 第27章 这个条件不错 “什么?” 林家的人都吃了一惊。 “他就是李沐尘?” “对,就是他,没错。”林夫人指着李沐尘说,“换了衣服,理了头发,我一时没认出来,直到刚才他说话才听出来。” 林曼卿大感奇怪:“妈,你们认识?” 严慧敏看着林曼卿,质问道:“你不知道他是谁?” 林曼卿摇头:“我和他刚认识两天。” “呵,好你个李沐尘啊,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了!” “妈,你们说什么呢?他是个好人,前几天还救过我的命。” “好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 “他就是那个你前几天还大哭大闹着反对,打死也不愿意嫁,从没见过面的未婚夫。就在前几天,他拿着婚约上门来,被我怼了回去。” “什么?” 林曼卿简直不敢相信。 她愣愣地看着李沐尘。 这个男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未婚夫。 一时间,她的心头五味杂陈。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原本站在一旁的管家骆鸣沙悄悄退了出去。 “曼卿,你可别上了他的当。”林夫人提醒道,“他在我们家没占到便宜,出去就盯上了你,你单纯、善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什么救了你的命,说不定是他设好的套,让你钻。” 林曼卿摇了摇头。 她不愿意相信,但妈妈说的又很难反驳。 莫名的,她的眼角就湿润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她问道。 “你信吗?”李沐尘反问道。 只要林曼卿说信,他会掉头就走。 林家人的命运,他才不在乎。 就让他们乌云盖顶,慢慢衰败去吧。 林曼卿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不信。” 李沐尘微微一笑:“不信就好。” “可你明明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曼卿问道。 “告诉你了,你我将何以相处?你还会把我当朋友吗?”李沐尘说。 林曼卿沉默了。 是啊,如果早知道李沐尘就是她的娃娃亲对象,她又怎么可能会让他送她回家,怎么可能送他手机,怎么可能和他一起吃路边烧烤。 “曼卿!”林夫人十分生气,“都这时候了,你还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吗?这就是个骗子!无赖!” “妈!”林曼卿觉得母亲的话有点过分了,“你可以不喜欢他,但你不能侮辱他的人格。” “侮辱人格?”林夫人呵呵冷笑,“你问问他,我怎么侮辱他了。李沐尘,你那天不是很硬气吗?不是说要来退婚吗?不是连两百万都看不上吗?怎么后来又把两百万收下了?既然收下了,就该说话算话,再不要骚扰我们林家。现在又来勾引我女儿,啧啧,真是没见过你这不要脸的人。” “什么两百万?”林曼卿吃惊道。 “我没拿过林家的钱。”李沐尘说。 “没拿过?呵呵,曼卿,你听听,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呢。钱是我让你骆叔拿去亲手交给他的。” 林曼卿看向李沐尘。 而李沐尘却看向林夫人。 “钱我没有收到,杀手倒是遇见了几个。原以为是骆管家自作主张,原来是林夫人授意的啊。” 李沐尘脸罩寒霜,目光冰冷。 严慧敏吓了一跳,“杀手?不可能!我只是让骆管家找人教训他一下,没让人……” 她忽然捂住了嘴,自知失言。 那天她可没提这些,老爷子就已经雷霆大怒,若是知道李沐尘差点被暗杀,那她在林家真要待不下去了。 “慧敏,到底怎么回事?”林秋声也隐约猜到了什么。 严慧敏摇头道:“不可能的,老骆跟了我们这么多年,他不会骗我的。老骆呢?骆管家……” 回头张望,却已不见骆鸣沙的踪影。 这时候,傻子都猜到,肯定是骆鸣沙私吞了那两百万,然后找人杀人灭口。 刚才认出李沐尘,见事情穿帮,就逃跑了。 这对林家来说,传出去,绝对是个丑闻。 林秋声最近被生意上的事弄得焦头烂额,老爷子又眼看着不行了,如今还弄出这么档事来,让他如何不气。 他瞪了一眼严慧敏,但终究是夫妻,他不可能把她怎么样。 林秋声看了一眼李沐尘,说:“行了,你走吧,这些事我不想追究。回头我会让人给你送两百万过去。” 李沐尘冷冷地说:“你不想追究,就不用追究了吗?” 林秋声瞳孔一缩:“你想怎么样?” 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林曼卿拉了一下李沐尘的衣服:“李……” 知道了身份后,她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 “李,李先生,这里面应该有误会,你刚才说你懂医术,要不,还是先帮我爷爷看看吧。” “可是,你家里人好像都不希望老爷子好起来啊。”李沐尘说道。 这一句话,让林秋声彻底暴怒。 “你说什么!”他站起来,指着李沐尘大喝道。 “秋声,秋声,”林夫人忙劝解,“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你最近血压老是偏高,要小心点。” 李沐尘冷冷地看着。 “保安!”林夫人朝外面喊,“把这个人给我赶走!” 两个保安进来,走到李沐尘身边,一左一右,做了个请的姿势。 如果他不走,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夹起他,强行带离。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开了,一直在病房里陪着林老爷子的林蝉鸣走出来。 “你叫李沐尘?”林蝉鸣问道。 他一出来,李沐尘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个武道强者。 “是。”李沐尘答道。 林蝉鸣点点头,说:“让他试试吧。” “二叔!” 林秋声想阻止,但见林蝉鸣已经转身回去,关上了病房的门。 林夫人说:“秋声,这怎么可以,他才多大,连学都没上过,怎么能给老爷子治病,万一治出个好歹……” 林秋声阻止道:“二叔既然说了,就试试吧。” 旁边的姚院长说:“林先生,让他试试可以,但要先说好,他上手之后,出什么事,我们医院可就不再负责了。” 李沐尘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推责任了。 “姚院长,如果我治不好,我当然会负责,但如果治好了呢?” “不可能!”姚院长脱口而出,随即发现自己失态,笑道,“你要是治好了老爷子的病,我给你送锦旗。” “我又不是江湖骗子,我要你的锦旗干什么?” “那你想怎么样?” 李沐尘想了想说:“你给你自己做一面锦旗就行了,上面就写‘我是庸医’。” 姚院长心头不悦,但当着林家人的面不好发作,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旁边的孙教授说:“小伙子,你要是治好了,我就拜你为师。” 申州来的钟主任也说:“算我一个,你要能治好,我也拜你为师。” “二位可当真?”李沐尘笑问道。 他觉得这两个人比姚院长还要好一些,虽然也不相信他,但至少态度是真诚的,拜师也显然比送锦旗有诚意地多。 两位专家同时说道:“当然是真的。” 另一边的林夫人严慧敏冷笑一声,说:“李沐尘,你要是真能治好我家老爷子的病,我就亲自在林府门外,扫尘掸土,把你迎进林家,再斟茶倒水,向你道歉。” 李沐尘笑了,这个条件不错。 第28章 妙手回春 病房里,李沐尘坐在床前。 林蝉鸣就站在他边上,只要他有异动,可以第一时间出手阻止。 林家人和姚院长,以及两位专家都在他身后看着。 林尚义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即使昏迷,他的眉头也是皱起,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李沐尘伸手轻轻搭住了林尚义的脉。 脉象已十分微弱。 一丝灵力注入脉中,顺着手臂经络向上,走遍了林尚义的全身。 李沐尘神情微变。 这是,钉头箭书! 难怪老爷子魂力渐弱。 这是古巫法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古巫门重现了? 李沐尘下山前,师父云阳子曾交待,让他注意巫魔动向。 没想到,刚来禾城,就有了古巫门的线索。 看见李沐尘皱着眉头沉思不已,姚院长轻轻冷笑了一声:“怎么样,小兄弟,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他能看出什么来,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林夫人才不相信李沐尘会治病。 只有林曼卿,心里十分紧张。 她当然希望爷爷能好起来,但也知道这希望实在渺茫。 而对于李沐尘,她十分矛盾,希望他真的会治病,真能把爷爷治好,可真治好了,她又该如何面对他? 如果治不好,或者他真的是个骗子呢? 不不,不会的。林曼卿赶紧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到一边。 李沐尘并不管身后的人如何想。 现在,他需要判断,该如何给林尚义治病。 要想让林尚义醒来,很简单,只要一道真气输入体内就可以。 但要让他彻底好起来,就要找到那个巫师,破掉他摆下的祭坛。 否则的话,不管靠法力,还是药物,都只能给老爷子续命,而且续不长。 “你们医院有没有针灸用的针?”李沐尘问道。 姚院长说:“当然有。” 就让护士去拿。 林夫人惊问道:“你不会是要扎针吧?” 李沐尘说:“没错。” “不行,你不能扎针。看看就算了,我家老爷子何等金贵的身体,怎能随便让你乱扎针?” “你不希望他醒过来吗?” “我,我当然希望!但是,你会扎针吗?” 这时,反倒是林秋声说:“算了,父亲已经这样了,让他扎吧,我倒要看看,他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林秋声发了话,林夫人也不再反对。 护士很快拿来了一大盒针。 针是不锈钢针,比李沐尘常用的金毫针差了很多。 不过他无所谓,连鱼线都能当针用,何况不锈钢针。 随手取物,都能为剑,是为武道宗师。 随手取物,都能为针,是为医道宗师。 李沐尘早已在宗师之上,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先天。 这红尘,不过是他历练的场所。 一朝堪破,就再不沾此间烟火了。 其实,林老爷子的病,不需要施针。 但如果一道真气就让老爷子醒来,别人未必会觉得他厉害。 说不定还会说,是上天奇迹,老爷子刚好醒了。 所以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医者无赫赫之名。 真正的医道宗师,你病未发就把你治好了,你又哪里知道他的厉害。 人们推崇的,都是那些他们看得见的英雄。 所以李沐尘要施针。 用神乎其技的针法,来征服这些狂妄骄傲的人。 只见轻轻捏起一根针,手指突然发力,钢针就从老爷子的眉心刺了进去。 旁边的人发出一声惊呼。 没有人见过这样扎针的。 哪有上来就扎眉心,而且如此深入的? 可还没来得及质问,李沐尘就已经拿起了第二根针,这一次,扎进了神庭。 接着,他左右手齐动,各自捏住一枚针,同时发力,扎在了老爷子左右四白穴。 这一手,让钱塘来的孙教授看得赞叹不已。 但他还没叹完,接下来,李沐尘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只见他用五根手指,同时夹住了四根针,左右手一样,一共八根针。 “你疯了!”林夫人叫道。 就连林曼卿也觉得李沐尘太疯狂了。 可李沐尘不为所动,双手一挥,八根不锈钢针就一齐扎进了老爷子的头面上的八个穴位。 人们看的目瞪口呆。 而李沐尘却没有停。 他两只手上下翻飞,越来越快,到后面已经只剩下残影,没有人能看清他究竟拿了多少根针,扎了多少个穴位。 再看林老爷子,满头满脸,肩膀、胳膊、胸口,一直到腿上,到处都扎满了针。 看的人都屏息凝神,病房里变得极其安静,仿佛连针刺入肉里的声音都能听到。 片刻之后,李沐尘终于停下。 人们才松了一口气,仿佛一幕大戏终于落下了帷幕。 李沐尘这才又坐好,重新搭住林老爷子的腕脉,悄悄度入一缕真气。 真气沿着经络走遍全身。 扎满全身的针也不是没有作用,可以更好地让真气在游走时发挥作用。 忽见林老爷子嘴唇动了动,“噗”地吐了一口气。 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爸!” “爷爷!” “爸!” …… 林家的人又惊又喜,纷纷出声呼唤。 李沐尘回头瞪了一眼。 众人便噤若寒蝉。 此时,再无人质疑他的医术。 更无人敢对他不敬。 李沐尘站起来,大手一挥,从老爷子身上吸起来一大片针。 他双手连续挥动几下。 老爷子身上的针便被他轻松地全部取走,一根不留。 只见他两只手里,各握着一大把针。 李沐尘把针丢进针盒。 在老爷子胸口轻轻拍了两下。 老爷子咳嗽两声,双眼之中焕发出了光彩。 看了众人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说: “蝉鸣,我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又回来了。” 众人无不大喜。 林曼卿眼含热泪,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钱塘的孙教授感叹道:“奇迹!真是奇迹啊!” 申州的钟主任也是赞叹不已,他们看向李沐尘的眼神里,竟多了几分狂热。 姚院长脸上现出几分尴尬。 而更尴尬的,则是林夫人。 她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老爷子醒了,必将知道一切。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老爷子的怒火。 第29章 收徒 “你就是李沐尘?” 林尚义虽然昏迷,但对外界并非没有感知,前面吵吵闹闹的话,他都听到了。 “我是。”李沐尘说。 “没想到啊,还是你救了我这条老命。” 林尚义不知想起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 李沐尘出指在他胸口点了一下膻中穴,度入一丝真气。 “你还没好,现在虚弱的很,最好少说话。” 林尚义感觉胸口一暖,舒服了许多。 他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李沐尘站起来,对林家人说:“让老爷子休息吧,我开个方子,你们马上去抓药。” 说罢当先走出了病房。 林家人和医院的三位专家也跟了出来,只留下林蝉鸣陪着。 到了外面的会客室,李沐尘在座位上坐下。 林家人和几位专家都站着。 并无人提出异议。 这时候,他们对李沐尘,敬若神明。 李沐尘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个药方,看了一眼林家众人,最终递给了林夫人。 林夫人有点意外,甚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夫人,麻烦你了,记得,药一定要按方抓,名字和用量一点也不能差。还有,从抓药到煎药,你要全程看着。” 李沐尘十分严肃。 这件事一点也不能马虎,既然有人要林老爷子的命,诅咒不成,难保不会用更激进的手段。 之所以选择林夫人,也是想试试这位夫人。 骆鸣沙的事情,李沐尘肯定要查的,如果真是出自这位夫人的授意,那他也不会客气。 “好的,我知道了。” 严慧敏接过方子,十分郑重。 她没想到李沐尘会把抓方子的活交给她。 这就相当于给了她机会,她可以亲自给老爷子抓药熬药。 如此一来,哪怕之前犯了错,老爷子也就不好太过怪罪她了。 这小伙子,还挺会做人嘛。 不知不觉间,她已完全忘记了对李沐尘最初的印象。 要改变一个人的看法就是这么简单,你只要展现出实力来,征服她。 李沐尘展现出来的,就是绝对的实力。 这时,姚院长走出来,赞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没想到李先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了得的医术。我想邀请李先生来我们医院名医馆针灸科,做个专家,待遇就按照特级专家的来,不知意下如何?” 李沐尘笑道:“我没有行医资格,怎么做专家?你就不怕被人告了?” 姚院长说:“李先生放心,资格问题,我来解决,您只管坐诊就行。” 李沐尘不置可否。 从钱塘来的孙教授忽然上前一步,微微一躬身:“李老师,今天孙某真是大开眼界了。李老师的针灸术,简直神乎其技。杏林妙手,岐黄圣人,说的大概就是您这种人了。如果李老师不嫌我年纪大,就收下我这个徒弟。” 众人都是一惊。 虽然先前有赌约,但孙教授毕竟是南江大学的教授,在医学界德高望重,而且年纪已经五十多了,拜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为师,也不怕被人笑话。 孙教授刚说完,申州的钟主任也上前一步,和孙教授并排站在一起,说道: “还有我,我比孙教授年纪还大,就是不知道小李老师肯不肯收。” 姚院长脸上有点尴尬,这两位在医学界的地位都比他高,如果他们拜了师,他怎么办? “哎呀,两位,两位何必这样呢,都一把年纪了,两位又是医学界德高望重的前辈,这样子,不成体统嘛。刚才打赌,不过一时戏言,李先生也不会当真的,是吧?” 孙教授却摇头道:“君子无戏言,既然打了赌,就要愿赌服输。而且,李老师的医术高明,若肯收我们为徒,那是我们占了便宜。医术上,唯有才有德者服我,何故以年龄论。” 钟主任也说:“孙教授说的对,李老师的医术,做我们的老师绰绰有余。是我们占了便宜,就怕李老师不收,至于我老钟这张脸,在医术面前,算个屁。” 姚院长跺了跺脚,说:“好,既然二位有此高风亮节,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和两位一起,甘拜这位小李先生为师,学习一下针灸之术。” 林家的人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们三人。 加起来快两百岁了吧,抢着拜一个小伙子为师,这传出去,简直是天下奇闻。 李沐尘缓缓站起来,走到孙教授和钟主任面前,微笑道: “行,你们两个学生,我收了。” 孙教授和钟主任大喜,“谢谢师父。” 当场就要行拜师礼。 李沐尘扶住他们两个,说:“拜师礼什么的就免了,也不用叫我师父,医者仁心,都是为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不必有门派之见。” 孙教授和钟主任更加佩服,连说:“老师高见。” 一旁的姚院长不免尴尬,问道:“那我呢?” “你?”李沐尘呵呵一笑,“你不是送锦旗吗,哦对了,别忘了给你自己送一面,写上‘我是庸医’。” 姚院长一张脸涨成了猪肝。 林秋声咳了咳,润了润嗓子,说:“李……李先生,我能问一下吗,我父亲得的是什么病?现在情况如何?” 李沐尘问道:“你是林家的家主?” 林秋声一愣,不知他为什么这样问,看了一眼身旁的堂兄林来风,答道:“现代社会了,也没有家主一说,只是家里的产业大多都是我在打理。” “他是我爸。” 林曼卿怕李沐尘不认识,补充了一句,说完脸就红了,总觉得怪怪的。 李沐尘点点头,对林秋声说:“这样吧,你跟我到病房来。” 林来风问道:“那我们呢?” 李沐尘说:“其他人在外面等着吧,老爷子现在还很虚弱,人多了不好。” 林来风脸色微变,眼中露出一丝不满,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李沐尘又对林曼卿说:“曼卿,一会儿你妈煎了药,你和她一起拿进来。” 这一声曼卿,叫得她心扑扑直跳。 “哦。”林曼卿答应了一声。 李沐尘和林秋声一起走进了病房。 林尚义已经能坐起来,正靠在床头和林蝉鸣说话。 见到李沐尘进来,就笑着招手:“沐尘,来,过来坐。” 李沐尘微微一愣,林老爷子叫得这么亲昵自然,倒让他有几分不自然。 林蝉鸣很自然地让开位置,让李沐尘坐下。 李沐尘看了林蝉鸣一眼。 他不认识林蝉鸣,但看得出来,这人在林家的地位很高,也很受老爷子的信任。 “李先生,我爸病……?”林秋声还在想着刚才问的问题,但当着老爷子的面,似乎又不太好问。 李沐尘看向林尚义。 林尚义说:“有什么你就直言吧,这里没有外人,不用怕我接受不了,要是连这点都承受不住,就枉为这一世人了。我这把老骨头,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李沐尘摇了摇头,说:“老爷子得的不是病,而是被人诅咒了。” “诅咒?”林秋声和林蝉鸣都吃了一惊。 李沐尘没有解释,而是问道:“你们家里,知道老爷子生辰八字的人有几个?” 第30章 身世 “我们家也算家大业大,就怕被小人利用,所以对家人的生辰八字管理很严格,尤其是我爸的八字,只有至亲之人才知道。外人最多查到出身年月,绝不可能知道具体时辰和出生的方位。” 林秋声说道。 “具体点,哪几个人知道?”李沐尘不依不饶。 “我,我太太慧敏,女儿曼卿,我堂哥林来风,堂哥的儿子林少恒。”林秋声报了一遍名字,“应该就这些了,连我儿子林云都不知道,我堂哥有个小儿子在东瀛留学,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还有我。”一旁的林蝉鸣说道。 “管家呢?”李沐尘问。 林秋声说:“管家不知道,不过如果他们有心,想要弄到也不是很难。” 又补充道:“林府的管家,都是跟着我们的老人了。至于骆管家和你……,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李沐尘才不相信什么误会,不过骆鸣沙这种小人物也没放在他心上。 “老爷子是被人用钉头箭书一类的邪术诅咒了。” “钉头箭书?”林秋声连听都没听过。 “啊!” 林秋声大吃一惊。 林蝉鸣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唯独林尚义听了竟哈哈笑起来。 “没想到我这条老命,差点钉死在一个草人身上,活了一辈子,还能见识到这样的奇术,也不枉此生了。” 林尚义的豪放洒脱,让李沐尘有几分刮目。 看来这老爷子还真不是一般人。 林秋声问道:“那我爸现在是不是没事了?” 李沐尘摇头道:“我只是用真气给老爷子续了命,要想彻底解决,必须找到那个施术的人,破掉他的法术。” “这,我们到哪里去找?”林秋声毫无头绪。 “你们的时间不多,我可以继续帮老爷子续命,但最多三到四天,老爷子没事,那个人就会察觉。”李沐尘提醒道。 “那会怎么样?” “两种可能。那人发现事情败露,就此销声匿迹,那样的话,你们可能永远不知道谁要害老爷子。当然,这算是好的。毕竟老爷子性命无忧。但还有一种可能,那人铁了心要老爷子的命,发现钉头箭书失效,很可能会采取更激进的手段,比如血祭,以人血来加强法术的效果,用他自己的半条命,来换老爷子的一条命。” “啊?!”林秋声大惊,“那,那你可能阻止?” 李沐尘摇头道:“不好说,你连人都找不到,怎么阻止?” 林蝉鸣道:“看来,只能从内奸入手了。” 林秋声用力砸了一拳:“我一定把那个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林尚义摆摆手:“好了,不要因此乱了方寸,做好分内的事。我能缓过这口气来,已经心满意足了。接下来,我有些事情要和沐尘说。蝉鸣,秋声,你们先出去一下。” 李沐尘提醒道:“两位,刚才的话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老爷子的真实情况,就我们四个人知道就行了。别人如果问起,就让他们来问我。” 等到林蝉鸣和林秋声出去,李沐尘的内心充满了期待。 因为他知道,一些困扰他多年的谜团即将揭晓。 林尚义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李沐尘并不着急。 在天都修炼这么多年,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林尚义微微点头: “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吧?” “是。” “那你就问吧?” 李沐尘一时愣住,突然发现竟不知从何问起。 想了半天,他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我爷爷怎么死的?” 林尚义没想到他会直接问这个,奇道:“你最好奇的,不应该是我和你爷爷定下的这桩婚事吗?” “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关联?”李沐尘目光凌厉。 林尚义知道他误会了,叹息道:“你爷爷的死,我多少有点责任。这件事,我愧疚了很多年。尤其是在你失踪之后。” 李沐尘眯起眼睛,紧紧盯着林尚义。 如果真如猜想的那样,爷爷为了拿到婚约,忽悠了林尚义,从而招致杀身之祸,那他将毫不犹豫,一掌把林尚义拍死在床上,为爷爷报仇。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林尚义看着天花板,目光迷离,仿佛看见了遥远的往事。 “四十多年前,林家遭逢大难,我为了逃避仇家,孤身一人,流落到了京城。可是我的仇家还是找到了我。我当时已走投无路,在命悬一线之际,京城李家的家主李天策救下了我。 当年的京城李家,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李天策更是号称天下第一巨富。有李家的庇护,我的仇家自然也拿我没有办法。 我一直想报答李家的救命之恩。但李家富甲天下,我哪里找得到机会。 可没想到,二十年前,李家突逢大变,几乎一夜之间,整个家族,就从京城消失了。” 李沐尘隐约猜到了林尚义为什么提到京城李家,可又有点不敢相信。 “李家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 林尚义摇头道。 “那几年,我也去打听过关于李家的事,得到的消息众说纷纭,没有一个人说得清,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以为,再也没有机会报答李家的大恩。直到有一天,你爷爷来到了禾城。” “我爷爷?” “没错,你爷爷李友全,他当时衣衫褴褛,像个叫花子,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你,李沐尘。” “你——”林尚义神情肃穆,看着李沐尘,“就是京城李家的人,你父亲叫李云华,当年的京城第一公子,而李天策,就是你的亲爷爷。” 李沐尘定力再好,听到这里内心也狂跳起来。 “我亲爷爷?那,那我爷爷呢?” “李友全不是你爷爷,他是你爷爷李天策身边的亲信。据友全老弟说,你爷爷李天策在李家出事之前就有了预感,让身边几个靠得住的亲信,分别带着李家的孩子,投奔各地的亲友。李友全带着的就是你,而他投奔的对象就是禾城林家。” “那么说,别的地方,还有我的兄弟?” 林尚义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了。你和友全老弟能活下来,是因为我回到禾城以后的二十年,和李家没有任何往来。也许李老爷子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让友全老弟带着你来投奔我。” “友全老弟十分谨慎,虽然我和李家没有往来,但我曾受李家恩惠的事,有心人还是能查到的。所以他就带着你,一直生活在城郊,以捡破烂为生。 为此,我一直很愧疚。后来我就和他定下了这门亲事,约定等你长大了,就让你做林家的女婿。早在十七年前,我就已经通过律师立下了遗嘱,等你和曼卿成婚之后,你将获得林家一半的家产。” 第31章 重振李家 林家一半的家产,真的很诱人了。 但更让李沐尘震惊的是他自己的出身。 小时候,他跟着爷爷捡破烂,吃不饱,穿不暖。 但现实无情,幻想从来不会帮人遮风挡雨。 他只能努力地捡破烂,只为吃一顿饱饭,只为让岁数越来越大的爷爷能够不那么辛苦。 李沐尘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出身在大富之家。 可惜,这个家早已不在了。 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 他终于明白了爷爷的苦心。 当初他一次次地问爷爷,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妈妈,而他没有。 爷爷从来都是沉默着。 在没有人的时候,爷爷也会落泪。 他再次想起爷爷的死。 那一年深秋,从未离开过禾城的爷爷突然说要出一趟远门。 临走之前,他把那份婚约拿出来,让李沐尘收好,告诉他,长大后,去做林家的女婿。 这一去就是几个月。 回来的时候,大雪纷飞。 爷爷浑身是伤,走到家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都说爷爷是被车撞的,司机跑了。 也有老人凭经验说,爷爷的伤不像是车撞的,像是被人打的。 “我爷爷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是李沐尘藏在心里十三年的疑问。 “我只知道,他回了一趟京城。”林尚义说,“走之前,他找过我,他说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办。如果回不来,他让我照顾你。” “他没说什么事?” “没有,但我猜,应该是和李家灭门的事有关。他应该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李沐尘觉得不对:“如果他因此而死,那他回来,必然暴露行踪,那些人又怎么可能放过我?” “友全老弟心思缜密,如果不是摆脱了追踪,他又怎么可能回来?”林尚义说。 李沐尘捏紧了拳头,“害他和李家的,究竟是什么人?” 林尚义说:“这些年,我也暗中调查过,可是毫无头绪。京城李家,人丁兴旺,产业众多,要吃掉李家并不容易,总会留下痕迹。照理来说,谁是最大的受益者,谁就最值得怀疑。李家灭亡之后,李家的产业逐渐被其他几大世家吞并。但这些侵吞李家财富的家族或势力,都没有让李家灭亡的实力。” “如果他们联合起来呢?” “也不可能。”林尚义摇头道,“你要知道,李家灭门几乎就是一夜之间。李家有多大,有多少人,多少产业,多少和外界的牵连?让这样的家族一夜之间从京城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我想不出,是什么样的势力才能做到。就算京城另外三大世家联手,也做不到。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也推演了很久……” 李沐尘皱眉:“可有结论?” 林尚义仿佛有些犹豫,沉吟片刻,才说:“我的结论是,这样的势力,在凡尘中根本不存在。” 李沐尘大吃了一惊,瞬间明白了林尚义的意思。 灭掉李家的势力,不在凡尘之中。 凡尘之外,的确还有很多势力,仙、巫、佛、魔…… 比如天都峰万仙宗,居昆仑之巅,统领天下仙门。 难道是得罪了巫魔? 如果是巫魔大派,要一夜之间灭掉京城一个世家,的确不难。 林尚义说:“我知道世间有许多我们这些凡人不知的所在,你也从那些地方来对吗?” 李沐尘点了点头。 林尚义又说:“你当年失踪,我一度以为你也遭了仇家的毒手。那几年,我十分自责,如果早点把你接进林家,或许就不会出事,友全老弟也不会死。但我还是胆小了,害怕了。那个看不见的敌人太可怕,能让李家一夜灭门,要对付我林家,简直就像捏死一只蚂蚁。我对不住你和友全老弟。” “您不用自责,那些年承蒙您的照顾,我应该感谢您。” 李沐尘很清楚,如果没有林尚义暗中照顾,当年他和爷爷两个人在禾城根本活不下去。 一个能让京城李家在一夜之间消失的势力,是多么可怕。 林尚义看着李沐尘说:“幸好你回来了,还学成了一身本领,你爷爷在九泉之下也该含笑瞑目了。那份婚约依然有效,趁我还活着,这几天就把你和曼卿的婚事办了吧。” 李沐尘一愣,道:“林爷爷,婚约的事以后再说吧。” “哦?”林尚义不解,“你看不上曼卿?” “那倒不是。林小姐秀外慧中,无可挑剔。” “那你是因为知道了身世,觉得我林家配不上你李家?” “那就更不是了。” “那究竟为何?” 李沐尘想了想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和我爷爷定的婚约太过草率,对我,对林小姐,都不公平。” 林尚义哈哈笑道:“你是想自由恋爱?那也可以嘛,婚先不结,先订婚,你们俩慢慢谈,等曼卿大学毕业了再结婚也不迟。” 李沐尘头有点大,这老爷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林爷爷,我多谢您的好意,但是身负血海深仇,大仇未报之前,我实在没心情去想这些。” 这个理由义正辞严,他想老爷子总不会再坚持了。 可没想到老爷子突然了一句:“你想要报仇?” “当然想。”李沐尘说。 不说什么京城李家,从未见过面的父母,就说爷爷李友全,惨死在他面前,这个仇,他必须报。 “那你打算怎么报?” “我……” 李沐尘一时语塞。 没有线索,仅仅知道仇人涉及非世俗力量,世外旁门三千,左道无数,古巫和魔教更不知藏匿何处,又去找谁报仇? 林尚义微微一笑,说:“其实我早就替你想好了,要找到敌人也许很难,何不让人家来找你?” “让人家来找我?” “李家灭门,但并无直接财物损失,说明他们不求财,而是在害怕某些东西。这些东西就在你们李家手里。只有李家的人死绝了,他们才会放心。” “您的意思是……?” “重振李家。” “重振李家?” “没错。”林尚义有几分激动地说,“重振李家,让消失了二十年的李家重现京城。把当年你爷爷和你父亲失去的东西拿回来。到那时,他们自然会害怕,会来找你。” 李沐尘不停点头:“林爷爷高见,那我该怎么做?” 林尚义笑道:“重振李家需要两样东西。” “哪两样?” “第一是本钱,没有本钱,你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重现当年李家的辉煌。” “第二呢?” “第二就是要有个媳妇,帮你生儿育女,人丁兴旺。” 第32章 今天玩大点 李沐尘一脸黑线。 这老头,说来说去,还是要把孙女嫁给他。 做了林家女婿,就有了林家一半的家产,这就是重振李家的本钱。 而娶了林曼卿,自然就能帮他生儿育女。 可李沐尘怎么可能甘心做人家的上门女婿? 就算要娶林曼卿,他也会凭真本事,光明正大的把人娶走,而不是靠着一纸婚约,吃人家的软饭。 “林爷爷,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想害你死的人找出来。” 说到这个,林尚义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李沐尘说得对,如果不把这个人找出来,林家将永远生活在阴影里。 今天可以用钉头箭书对付林尚义,明天就可以对付林秋声。 “林爷爷,您可有仇家?” “仇家当然有,做了一辈子生意,撑起偌大个家族,要说没有人想我死,我自己都不信。就说禾城的几大家族吧,表面上大家和和气气,背地里说不定都在咒我。” 林尚义自嘲地笑了笑。 “也只能从内奸入手了。我会让蝉鸣去查的。” 李沐尘说:“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您就别管了,这件事交给我吧。不过在我找出这个人之前,您最好继续装病,以免被人察觉。” 林尚义点头道:“好,一切听你的安排,我这条老命就交给你了。” 李沐尘刚想安慰他几句,让他放心。 忽听老爷子又说:“你真的不考虑先把婚事办了?” 李沐尘顿时无语。 就在这时,病房门开了,林夫人和林曼卿一起走了进来。 严慧敏手里拎着保温瓶,笑着说:“爸,药煎好了,您趁热喝吧。” 就把药倒到碗里。 李沐尘拿起碗来闻了闻,问道:“过程你都在场吗?” 严慧敏笑道:“遵照您的吩咐,全程我都在,药是我看着他们抓的,每一味我都特别查验过,煎是我亲自煎的,连煎药的锅子都是我洗的,没让别人碰。” 李沐尘笑了笑,放下了药碗。 严慧敏便和林曼卿一起把老爷子扶起来,又亲自给老爷子喂药。 林尚义说:“你有心了。” 严慧敏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幸亏您老人家有先见之明,给曼卿找了个好夫婿。等爸您的身体完全好了,我就去张罗,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 林曼卿脸一红:“妈,你胡说什么呢!” “我哪里胡说了,我说的是正经事。” 严慧敏看向李沐尘,越看越觉得这小伙儿精神,帅气。 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李沐尘被她看得不自然,便有意离开。 “林爷爷,你好好休息,我这两天每天都会来看你的。” 林曼卿朝李沐尘看了一眼,李沐尘也正好看向她。 林曼卿张嘴想说什么,但又马上低下了头。 心里仿佛有什么期待,心儿便噗噗地跳,听见李沐尘离去的脚步,直到病房的门轻轻地关上,她的心里又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变得空落落的。 …… 回到亲民饭店,正是中午最忙的时候。 刚刚还在病房里展现神技的神医,此刻就变成了忙碌的小二。 人们想象中的神仙,都是仙风道骨,长袖飘飘。 可现实往往就是,扫地的和尚,看门的大爷,才是大隐于市的高手。 而你家楼下小饭馆里的服务员,也许就是个会口吐飞剑的仙人。 李沐尘抽空给马山打了个电话,让他尽快安排去菜头的狗场。 他要从菜头下手,查一查是谁在打林曼卿的主意。 这个人,很可能和要害林家老爷子的人是同一个人。 马山很快回了电话,说晚上约了黄三吃饭,让李沐尘装成有钱公子哥过去。 吃过午饭,老板娘梅姐挎上包,丰臀细腰一扭一扭地走出去。 李沐尘在她身后喊:“梅姐,我下午请个假。” “准假!” 梅姐头也不回,潇洒地说。 李沐尘知道,老板娘又做头发去了。 他很好奇,天天做头发,有什么好做的呢? 晚上要装公子哥见黄三,李沐尘决定也去重做个发型,装么,总要装得像一点。 店里的事情忙完,和丁香打了个招呼,他就去了街角的理发店。 没想到在店里碰上了梅姐。 梅姐看见李沐尘进来,讶然道:“小李,你不会是跟踪我吧?” 李沐尘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是来理发的。” 梅姐斜睨了他一眼,似乎有点不信他的话,忽莞尔一笑,说:“一会儿到楼上来找我,三号房间。” 便踩着高跟鞋,哒哒地上楼去了。 理发师水平不错,很快帮李沐尘弄了个造型,简单大气。 李沐尘很满意,问要多少钱。 理发师说:“梅姐的朋友,不用付。” 李沐尘想起老板娘叫他到楼上找她,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谁叫他现在是人家手下的打工仔呢。 到了楼上,李沐尘找到三号房间,轻轻敲了敲门,叫了声:“梅姐。” “进来吧,门没锁。”梅姐说。 李沐尘推门进去。 看见梅姐趴在一张窄窄的床上,光着背,胸从两边挤出来一大圈,下身也只在屁股上盖着一块白布,白花花的大腿露在外面。 一个女孩正往手心里倒油,然后抹在梅姐的背上。 她的背本来就光滑,再加上这油一抹,让人看了,心里也滑腻腻的。 梅姐侧过脸来,看着李沐尘新剪的头发,“不错,帅气!” 又抬手示意那个女孩:“你去吧,让他来。” 女孩朝李沐尘笑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走了出去。 李沐尘傻眼了,这是要干嘛呀? 难道这就是师父说的红尘苦,红尘毒,红尘蚀骨? 只听梅姐说:“傻站着干嘛?” 李沐尘站着没有动。 红尘蚀骨,他的骨头早已在昆仑雪山之上练得风霜不侵。 他倒不是不爱红尘。 红尘蚀骨,红尘也有情。 但他分得清,什么是情,什么是欲。 师父说,神仙入世,有情而无欲。 有情则柔,无欲则刚。 刚柔并济,阴阳和合,才不会偏执一端,走火入魔。 “呵呵,还挺正经。” 梅姐见他不动,笑着从美容床上下来,浴巾从她身上滑落。 李沐尘就在一边,没有特意看,也没有特意不看。 “梅姐,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他说。 “那么急干嘛?陪我去个地方。” 梅姐穿好衣服,从理发店里出来,去了对面的阿六麻将馆。 看见阿六麻将馆的招牌,李沐尘想起那天到店里收保护费的两个小混混。 王老板说他们是刀疤六的人。 阿六麻将馆,就是刀疤六开的。 “你以为我每天出来都是做头发?哪有人天天做头发的,那头都做秃了呢。我呀,就是每天来,把刀疤六从我们店里坑走钱,赢点回来。” 梅姐看着李沐尘,咯咯地笑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今天姐高兴,咱们玩大点,怎么样?” 第33章 让六爷服软的人 麻将馆的门面不大,里面的场地不小。 二楼到三楼,一共几十张台子,还带了几个包厢。 梅姐和里面的人很熟,很快就找了张台子坐下了。 她问李沐尘要不要搓几把,李沐尘摇头,就在一边看着。 梅姐的手气不错,十几把下来,就赢了七八百。 李沐尘却知道,梅姐已经很克制了,以她的水平,想不赢钱都难。 因为她出老千。 李沐尘不懂千术,但千术和魔术一样,靠的是手法。 梅姐的手很快,但还是没逃过他的眼睛。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她赢了快小一万。 “差不多了,一会儿店里该忙了,再不回去,我家那口子又要骂我了。” 梅姐推了牌,拿起钱准备走人。 忽然被一群人拦住了。 为首的一个,脸上有一道疤。 旁边有人喊他“六爷”。 李沐尘猜测,这人就是刀疤六。 “梅姐,赢了钱,就这么走了?” “哟,六爷呀,我赢的那点钱,还不够你一天的抽水呢,怎么就惊动六爷啦。” “赢钱不在多少,只要你光明正大的赢,在我阿六的场子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有人说你出老千,大家都知道,我阿六眼里不揉沙子,你不说清楚,今天就别想走了。” 梅姐指着周围骂道:“谁呀,谁说我出老千,杀千刀的,恶人先告状是吧,给我出来!” 刀疤六冷笑:“梅姐,别演戏了,你天天来,天天赢钱,傻子都看出来你出老千了。” 梅姐反笑道:“呵,我一天就赢个三五百,怎么,六爷的场子三五百都不让赢了?” “就因为你赢的少,才没管你,但你今天赢的有点多了,我再不管,这场子的规矩就被你坏了。”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出老千?捉贼也要捉赃吧。”梅姐狡辩道。 “证据是吧。”刀疤六眯起眼睛,“你身上藏着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衣服脱了。” 李沐尘知道梅姐身上藏着牌,只要衣服一脱,肯定露馅。 他很想知道,梅姐接下来会怎么办。 梅姐脸色变了变,回头拉起李沐尘的手:“小李,我们走。” 刀疤六身后的几个壮汉走出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旁边的人开始起哄: “快把衣服脱了吧。” “出老千是要剁手的,脱了衣服,让大家看看,你是不是老千。” “对,脱衣服,快脱!” 男人们的眼里快要流出口水来。 刀疤六说:“梅姐,要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也可以去我办公室里。” 梅姐啐了一口:“呸!你想得美。你们不就是想看老娘的身子嘛,脱就脱。” 说着就准备脱衣服。 李沐尘往前一步,说:“慢着。” 刀疤六瞳孔一缩,“你想干什么?” 梅姐看向李沐尘,有几分好奇,也有几分期待。 李沐尘说:“你们说人家藏牌,就要人家脱衣服,那以后来你这里打牌的人,是不是你想让谁脱就让谁脱?” 周围的人一听,觉得有道理,这是关系到大家切身利益的。 开了这个头,刀疤六只要怀疑谁,就让谁脱衣服。 大庭广众之下,就算是男的,也会丢尽脸面。 刀疤六满脸杀气,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李沐尘说:“如果她藏了牌,自然要受惩罚,但如果没藏牌呢?” 梅姐也说:“是啊,如果我没藏牌呢,你怎么补偿我?” “如果没藏牌,今天你赢了多少钱,我双倍给你。以后你梅姐来,赢多少钱我都不再过问。”刀疤六说。 李沐尘觉得这个条件不够,双方并不平等。 但他还没说话,就听梅姐说:“还要加一条,以后别让你手下那些混球再到我店里收保护费。” 李沐尘不禁莞尔,这个梅姐,这时候竟然想着的是饭店。 “行,没问题。”刀疤六同意了梅姐的条件。 梅姐狠了狠心:“看,让你们看。” 说着就把外套和裙子脱了,只剩下贴身的内衣。 现场发出一阵惊呼,梅姐的身材实在太诱人了。 梅姐大大方方地站着,瞪着刀疤六说:“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哪里藏了牌?” 旁边有人喊:“把内衣也脱了。”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那么紧身的小内衣里面,不可能藏麻将牌。 要让她脱内衣,就有点过分了。 刀疤六皱起眉头,看向梅姐身边的李沐尘:“小子,她是不是把牌藏你身上了?你也把衣服脱了。” 梅姐一阵慌张,呵斥道:“刀疤六,你跟我过不去,别牵连我小兄弟。” 李沐尘却浑然不惧,说:“要我脱衣服也行,那如果我身上也没有呢?” 梅姐紧张道:“小李,你别理他,你都没上桌,他凭什么要查你。” 刀疤六说:“条件我刚才说过了。” 李沐尘说:“刚才是你和梅姐谈的条件,梅姐已经做到了。现在是我,你是靠赌吃饭的,要不咱们打个赌。” “怎么赌?” “听说你们赌场的规矩,出千剁手,如果我身上藏了牌,就剁我一只手。但如果我没藏牌,就说明你瞎了眼看错了,你这眼珠子也没啥用,就挖掉你一只眼睛。怎么样,敢不敢赌?” 李沐尘站在那里,脸上云淡风轻,仿佛说的是别人的赌局。 “小子,你诈我?”刀疤六面沉似水,满脸都是杀气。 李沐尘冷笑道:“就当我诈你了,怎么样?赌,咱们就开始,不敢赌,就让开。”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的麻将桌都已经停下。 这里是麻将馆,不是大赌场,这种赌手赌眼睛的情况还是头一回碰到。 就连梅姐那撩人的身材,也已经没有人关注。 赌徒的眼里,永远只有赌局。 刀疤六脸上的刀疤抖了抖:“行,算你狠!小子,走着瞧。” 说罢带着人转身就走。 现场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小伙子,跟我们说说,你是不是使诈了?” “小伙子,真行啊,让六爷服软了!” 梅姐穿上衣服,挽着李沐尘的胳膊,轻笑道:“小李,李哥,李爷,今天你就是我的爷。” 第34章 李公子 从阿六麻将馆出来,梅姐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给李沐尘。 “干什么?” “给你的。” “我不要。”李沐尘摇头。 梅姐不依不饶,非要把钱塞到李沐尘口袋里。 “这是你应得的。” “梅姐,你为什么要出老千?”李沐尘问道。 “我……我哪里出老千了?” 李沐尘从裤兜里掏出两张麻将牌。 一张幺鸡,一张九万。 “还给你。” 梅姐脸色变了变,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远离麻将馆,才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把牌藏你身上了?” “嗯。”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和刀疤六赌?” “不赌怎么办?让他搜身吗?” “可万一刀疤六和你赌了呢?”梅姐眼里充满了担忧。 “他不会赌的。” “你这么肯定?” “赢我一只手,对他有什么好处?”李沐尘笑道,“他输一只眼,可就全输了。刀疤六不是输红了眼的赌徒,他是开赌场的。” 梅姐像看西洋镜一样看着李沐尘,“看你年纪轻轻,怎么口气像个老江湖,你以前不会是跑江湖的吧。” 李沐尘说:“我小时候捡破烂的。” 梅姐噗一声笑了:“捡破烂算什么跑江湖。” 李沐尘说:“梅姐的手这么快,以前不会是变魔术的吧?” “就你眼毒。”梅姐白了他一眼,“我小时候是个四处讨饭,偶尔偷钱的贼丫头,怎么样,咱俩算不算门当户对。” 李沐尘没接这个茬,问道:“梅姐,你到底在阿六麻将馆赢了多少钱,刀疤六这么针对你。” “哪有赢多少,我就是每天赢个三百五百的,把他收走的保护费赚回来。也就今天赢多了点,谁知道这个刀疤六这么小气,才赢这么点就说我出老千。” 李沐尘才不信,刀疤六只为这么点钱就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不过梅姐不肯说,他也不再问。 梅姐不无担忧地说:“刀疤六这个人很记仇的,你今天让他丢了面子,他不会放过你,你要小心点。” 李沐尘当然不怕,不过梅姐这么一说,他倒是有点担心丁香。 “梅姐,你不怕他回店里来报复?” “那倒不会,刀疤六好面子,今天说了不来骚扰我们饭店,就一定不会来了。” 李沐尘还是觉得不太可信,刀疤六这种人会守诚信? 见他皱着眉头,梅姐挽着他胳膊晃了两下,身子靠上来,嗲嗲地说: “李爷,我的小李爷,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不会让刀疤六伤害你的。” 闻着身边梅姐身上散出来的残留的精油香味,李沐尘想起了店里永远一张笑脸的王老板。 他担心王老板拿着菜刀来砍他。 “梅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李沐尘没回饭店,直接去了城南。 他和马山约了黄三在那里见面。 黄三也是捡破烂的出身,和他们不在一片区域,但经常碰见。 他和马山一样,都是出了名的破烂王。 两个人经常打架。 李沐尘对黄三的印象,仅仅停留在这小子手脚不干净,喜欢小偷小摸。 还有就是打不过马山,就来欺负他和丁香。 他曾经为了丁香和黄三干过一架,用生石灰迷了黄三的眼睛。 后来的事情,李沐尘就不知道了。 听马山说,黄三还在做捡破烂的生意,只不过比以前做的大了,开了个废品收购站。 他们约在一家大排档。 黄三穿了一身的名牌,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手腕上戴着金表,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马山摸着他的金链子说:“泡水里能浮起来不?” 黄三眯缝着三角眼,不屑道:“我是那种人吗?” 马山说:“知道你黄三爷赚了钱了,别那么小气嘛,也带着兄弟一起赚点。” 黄三说:“我玩的都是大钱,小钱不玩,你只要有本钱,我就带你,没本钱,一边儿待着去。” 马山指着李沐尘说:“我没钱,他有。” 黄三看了一眼。 李沐尘刚弄了新发型,看上去真有几分公子哥的样子。 “这位是……” 黄三觉得眼熟,但没认出来。 马山说:“李公子,有钱人。” “哼,多有钱啊?”黄三自认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多有钱?说出来吓死你。”马山说,“禾城林家知道吗?他是林家的女婿。” 李沐尘也不知道马山是怎么胡诌出来的,他和林曼卿的关系从来没和马山说过。 马山大概是想起了上次李沐尘送林曼卿回家的事。 “林家女婿?”黄三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他要是林家女婿,我就是林家家主,哈哈哈……” 李沐尘啪就给了他一个嘴巴。 这小子嘴贱,不教训教训,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黄三腾一下跳起来,骂道:“妈拉个巴子,你打我干什么?” 李沐尘板着脸:“小子,说话注意点,打你是轻的,这话要是让我岳父听见,你的舌头就没了。” 黄三目光闪烁:“你,你真是林家女婿?” 马山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李沐尘演得这么逼真。 “黄三,让我说你什么好,打小你就嘴贱,在我们面前也就算了,在李公子面前,啧啧!” 马山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黄三将信将疑,“林家的女婿,咋还出来和我们吃大排档?” 李沐尘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说: “我就是喜欢玩,喜欢江湖,只要你带我去好玩的地方,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万块钱来,丢到黄三面前。 “刚才打你一巴掌,这算是补偿。” 黄三接过钱,脸上立刻堆满了笑。 他恨不得李公子再赏他几巴掌。 一巴掌一万,他能跪地上让人打上一天。 马山也觉得意外,看着那一万块就这样到了黄三手里,心疼。 不过他相信李沐尘能把钱赚回来。 只是暂时寄放在黄三身上而已。 “李公子喜欢玩什么?”黄三压低了声音,“黄的,白的,黑的,只要道上有的,我都能给你搞来。” “那些早玩腻了。”李沐尘说,“听说你有个狗场,可以斗狗?” 黄三说:“有是有,不过那狗场不是我开的,李公子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玩。” “那就别废话了,走吧。” 马山当先起身,发动了路边那辆红色的保时捷,恭敬地帮李沐尘打开车门。 看到这一幕,黄三再不怀疑,这位李公子真是林家的女婿。 黄三开着他的面包车带路,马山开着保时捷跟着。 两辆车很快开进了城南立交边上的那个废旧工厂。 刚停好车,就听见工厂里传来汪汪的犬吠声。 第35章 斗狗 停车场里停了不少车,各式各样的都有,其中还有不少豪车。 马山原本以为就是个地下斗狗场,自己开来的保时捷已经够排面了。 可往这儿一停,和旁边的劳斯莱斯、布加迪威龙一比,就不够看了。 “嚯,这儿不是卖走私车的吧?”马山说。 “马山,见识短了吧,你可别小看这地方,钱塘、申州的大老板经常过来玩。” 黄三不无自豪,就好像这场子是他开的一样。 “这辆劳斯莱斯,是婺州来的周老板的,他养了一条纯种藏獒,已经在这里玩了好几天。要不是他来,菜头也不会天天在狗场。” 李沐尘“哦”了一声,假装随意地打听着:“菜头是谁啊?” “菜头就是这场子的老板。” “能开这样一家场子,不是一般人吧?” “那是,菜头什么人啊,那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黄三竖起大拇指,忽然想起眼前的李公子是林家的女婿,便讪讪地笑。 “当然了,比起你们林家,那是差了点。但在咱禾城的江湖上,菜头也算是号人物了。” “你和菜头很熟?” “那是,哥们啊!”黄三甩了甩头发。 李沐尘指着旁边的一辆申州牌照的布加迪威龙问道:“这又是谁的车?” 黄三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以前没见过,估计是新客。” 从停车场往里不远,是一间大厂房。 门口有两个保安。 黄三和他们很熟,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 “斗狗还有保安?”马山好奇道。 “嗨,就是俩收门票的。狗场里要真出事,靠他们俩,镇不住。”黄三说。 “这儿还买票啊?” “一人一百,不过你们是我带来的客人,票免了,我请客。” 厂房里面被改造成了一个斗狗场。 中间用铁栏杆围起来一块三米见方的地,里面两只狗正撕咬在一起。 外围是阶梯看台,可以容纳几百人。 现场来的人不少,大概三分一的位置都被坐了。 厂房里也装了空调,但因为场地大,人又多,还是很热。 很多人都光着膀子,用力的为场上狗加油。 黄三带着他们往里面挤了挤,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场上的两条狗还在撕咬,满身都是血,也不知道是哪条的。 看了一会儿,黑狗就把黄狗的脖子死死咬住了。 黄狗一开始还拼命挣扎,几分钟后就没了力气。 黑狗开始甩咬,想要把黄狗的脖子撕开。 围栏边有个人一脸焦急,此时大喊:“放!我认输了!” 就听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嘘声。 有人拿来了高压水枪,往狗身上喷水,把两条狗分开。 喊认输的那个人垂头丧气地走进去,拉起那条奄奄一息的狗,走了出去。 赢的那条狗也伤痕累累,狗主人则一脸欣喜地冲了进去,朝四面的观众挥手。 有人端着托盘上来。 托盘上放着一堆钱,还有一块奖牌。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过来,把奖牌挂在狗脖子上,钱给了狗主人。 现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狗子坐在那里一脸懵逼,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低下头去舔伤口。 它的主人看上去非常激动,捧着钱,用力地挥舞了几下拳头。 他们下去以后,清洁人员过来开始清理场地。 黄三就趁这个空档开始给李沐尘介绍情况。 这个场子一晚上会有五场左右的比赛,多的时候七八场。 各地的狗主都可以报名参赛,赢了的话可以拿到五到十万的奖金。 观众买票入场,可以现场下注。 只接受现金,当场点清,登记后领取手牌。 斗狗一旦开始,则买定离手,等待结果。 李沐尘顺着黄三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张方形的赌台,有不少人围着。 桌上好几堆红彤彤的钞票,还有几台验钞机。 刚才上台颁奖的中年人坐在桌子后面。 “那就是菜头吗?”李沐尘问道。 “不是。”黄三说,“这里是外场,都是小局,图个热闹。菜头这会儿应该陪着婺州的周老板在内场玩。” 马山怒道:“你小子特么的什么意思,有内场不带我们去?” 黄三一脸为难的样子:“李公子是生客,内场都是贵宾……” 他话没说完,就被马山一把抓住了领子。 “黄三,你特么知道耍我什么下场!” 李沐尘伸手一拦,“算了,既然人家信不过我们,那就走吧。几万块的小游戏,没什么玩头。” 马山发现自己这位兄弟还挺会演戏,这话说的,真是财大气粗,跟真的林家女婿似的。 黄三立刻陪上笑脸:“李公子别生气,要不这样,你们先在这里玩着,我去和菜头说一声。” 李沐尘点点头:“也好。” “那您坐着,我去去就来。” 黄三走了。 这时候,又有人领着两条狗上来。 一个妙龄女郎举着牌子上来,牌子上写着狗的品种、名字和体重。 方台子那边有人喊:“下注了,下注了。” 现场工作人员就在围栏边上开始给狗洗澡。 马山十分不解,“这特么打架前还要洗澡?” 忽听旁边有人说:“这是防止有人在狗身上抹药。” “抹药干嘛?下毒吗?”马山问道。 那人说:“不是下毒,一般是抹上麻醉药,这样狗被咬了不疼,而对方狗咬上来以后,嘴巴被麻,就没有战斗力了。” 马山恍然大悟:“特娘的,狗打个架还有那么多名堂。” 那人哈哈大笑:“这行水也很深的。” 李沐尘这才注意到就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先前人多,他们之间隔着几个座位,现在人都到赌台那边下注去了,才注意到他。 来这里的看斗狗的,都是凶恶之徒,不是胳膊纹身,就是背上刺青。 但这人很不一样,戴一副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和狗场的气氛极不相称。 李沐尘看他,他也在看李沐尘。 “你们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那人问道。 李沐尘反问道:“你常来吗?” 那人说:“也不经常,偶尔玩玩。这个场子,我也是第一次来。” 李沐尘点点头:“看你是个斯文人,和他们不一样。” 那人笑笑,说:“斯文败类而已。” 又说:“你看着也挺斯文。” 李沐尘说:“但我不是败类。” 那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李沐尘也笑了。 “你这个人很有意思。我叫陈文学,你怎么称呼?” “李沐尘。” “沐尘,沐浴红尘,享受生活,真是个好名字。不像我,名字叫文学,却半篇文章都不会写,俗气!” 李沐尘没想到介绍个名字,都能发这么多感慨。 看来这家伙对自己的出身很有怨念。 那些下注的人回来了,他们之间隔了人,说话不方便,李沐尘也就懒得再聊。 没想到陈文学却主动坐了过来。 “你们不玩两手?” 马山早就有点手痒了,说:“也不知道这儿下注什么规矩。” 陈文学说:“没什么特别的,看好哪条就押哪条赢,押注一块砖起步,封顶二十砖。” 所谓的砖,是指人民币,一万一沓,被称作一块砖。 二十砖,就是二十万。 “不过这一局是死斗。”陈文学提醒道。 “什么意思?”马山问道。 陈文学解释道:“像刚才那样,狗主人认输,用高压水枪把狗分开,这叫活斗。如果是死斗,那就必须有一条狗被咬死才算。有些狗看着不怎么生猛,但就是咬不死,最后翻盘的不在少数。” 两条狗已经被工作人员洗得干干净净,下注台那边又在催促:“马上封盘了,要下注的赶紧。” 马山问李沐尘:“要不,咱们也小玩玩?你觉得哪条能赢?” 李沐尘说:“黄的那条。” “行,那就押黄的。”马山说,“我去下注,你说押多少。” 李沐尘随口道:“二十万。” 第36章 熟人 马山吃了一惊。 他们一共就带了二十万。 这一把就梭哈,未免玩得太大了。 马山觉得,自己这兄弟是不是带入李公子的角色太深了。 “真押二十万?” “你要是和钱有仇,可以少押点。” 见李沐尘语气十分坚决,马山也不再多问。 “行,我去下注。” 马山选择相信兄弟。 大不了,二十万输了,回家吃泡面。 一旁的陈文学十分好奇地看着李沐尘。 “你会相狗?” 李沐尘第一次听说还有相狗的,摇头道:“不会。” “那你怎么确定黄狗能赢?” “我不会相狗,但会看人。那条黄狗的主人,气息沉稳,是个练家子。一个练武的人,对力量和速度天生敏感。他的狗应该也不会差的。” 陈文学扭头去看,见黄狗的主人似乎的确比另一个沉稳一些,但还是觉得以此就断定狗之间的胜负,未免太牵强。 他看了李沐尘一眼,摇头道:“我不信。” 李沐尘说:“你没必要信。” 陈文学一愣,笑道:“好,那我跟你二十万。” 李沐尘说:“随便。” 陈文学背着双肩包,笑嘻嘻地跟着马山后面,去了下注的赌台。 李沐尘有点好奇,这人不像是赌徒,赌徒下注不会这么随便。 当然,这二十万,肯定不会输。 这种斗狗,简直就是给李沐尘送钱。 狗打架,其实和人比武一样,很少有那种真正不分伯仲,胜负在毫厘之间的。 大多数情况,双方是有差距的。 只是一般人看不出来,甚至比武的人自己也不知道。 唯有真正的高手,一眼就知胜负。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李沐尘能一眼看出钱坤身上的伤,也能一眼看穿一块原石里面是不是玉。 当然能看出两条狗,哪条更厉害。 这对普通人来说很难,对他来说,就是送分题。 马山和陈文学很快回来。 场上传来一声清脆的铃铛声,斗狗开始了。 两条狗被放进了场,在主人的号令催促下,很快撕咬在一起。 整场打斗大约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最终以黄狗把另一条狗咬死而结束。 马山兴奋的站起来。 二十万啊,一把就赢了二十万。 陈文学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 “李兄,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真怀疑你出老千了。” 中途已经回来的黄三不明所以,问了才知道马山刚刚下注赢了二十万。 他也十分惊讶,没想到李沐尘一出手就是二十万,还赢了。 这让他更加相信自己今天挖来了一棵摇钱树。 “不可能出老千。”黄三十分自信地说,“这个场子里没人敢出老千,敢出老千的,没一个囫囵出去的。” 马山去兑了钱,二十万变成了四十万,手里的袋子变得鼓鼓囊囊的,心气也膨胀起来了。 “黄三,你行不行啊,能不能带我们去内场玩?不行就拉倒。” 黄三说:“走啊,不带你们去,我回来干嘛!不过容我啰嗦一句,内场最少要有一百万资金才能进场。当然,李公子这种身份,一百万是毛毛雨的事,等会儿验资的时候,随便刷下卡就好了。” 马山刚刚膨胀的心气一下就没了,朝李沐尘眨眨眼,说:“那个啥,李公子,我们要不要在外面先玩会儿?” 他们两人哪来的银行卡,就手里四十万现金。 按照这里单注二十万封顶,两个人分开下注,只要再赢两场就行了。 李沐尘想了想也只能如此,正想着怎么搪塞黄三。 黄三察觉到了不对,说:“你们俩,不会就这么点钱吧?” 马山一瞪眼:“放你特娘的狗屁,我们李公子会没钱吗?就是出来着急了,银行卡什么的都没带。” “没有银行卡,手机总带了吧?”黄三说。 马山一时语塞。 李沐尘说:“不好意思,我习惯用现金,第一次来这场子,刷卡刷手机的,我不放心。” 这个理由倒是冠冕堂皇。 “那你钱也不够啊。” 马山说:“没事,我们再赢两场,就有一百万了。” 黄三乐了,说:“你就保证你能赢?再说了,内场几位老板在玩,等你们这两场玩完了,他们都散场了。” 马山一愣,才发现自己忘记了斗狗每场时间都不短。 正为难的时候,旁边的陈文学突然说话了。 “我这儿有四十万,加上刚才你帮我赢的二十万,刚好六十万。你们拿去吧。” 几个人同时一愣。 萍水相逢,直接给六十万现金? 黄三问道:“你们认识?” 陈文学说:“李公子我还信不过吗,一会儿你们出来还给我就行了。” 李沐尘不知道陈文学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找不出不接受的理由。 而且他也根本不怕这里面有什么陷阱。 “好,那就谢了。” 李沐尘示意马山拿上钱。 黄三以为是李公子遇上熟人了,也没多说什么,就带着二人出去了。 这个厂区很大,刚才的斗狗场是其中一个车间改造的。 现在黄三带他们去的,是另一个车间的厂房。 一路七拐八弯的,经过不少厂房和仓库,如果不是有人带路,还真不好找。 如果外面的场子出事,这里得到消息,可以很方便的从后面撤离。 路上还有好几个暗哨,黄三亮明身份才放过去。 这个厂房比外面的小很多,但是装修要好很多。 进门的地方还有安检,马山身上的两把匕首被收走了。 然后是验资,大概因为黄三的原因,验资的时候并不严,只是粗略看了看,没细点。 进了场,里面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围栏。 围栏外是两圈沙发椅。 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高级的圆桌会议。 人不多,除了工作人员,沙发椅上一共也就十来个人。 现在都在专注地看着围栏里面两条狗。 这是两条比特,正在厮杀,满地都是血,狗身上的肉都已经掉下来好几块。 场面相当惨烈,但没有人叫停。 黄三给李沐尘悄声介绍,那个坐在正中间,穿花衬衫的就是菜头,大号蔡伟民。 他旁边那个白白胖胖的人,就是婺州来的周老板。 其他人都是附近一带道上的大哥,或者就是哪里来的有钱的老板。 不知道是黄三认识的不多,还是觉得这些人不怎么重要,就没给李沐尘介绍。 然而,让李沐尘意外的是,他竟然在这里看到了熟人。 也谈不上多熟,因为这个人今天下午才刚认识—— 刀疤六。 第37章 玩大了 两条狗的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没人注意到李沐尘他们进来。 黄三过去和蔡伟民低声耳语了几句。 蔡伟民只是挥挥手,看都没往门口看一眼。 黄三就带着李沐尘和马山找了个位置坐下。 随着时间的过去,两条狗渐渐有分出胜负的迹象。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气氛有点紧张。 尤其是刀疤六,脸上的疤不停地抖动着,那表情,仿佛打架的是他自己。 李沐尘不觉有点好笑,狗打架,人紧张。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一条狗终于不支倒地,呜咽了几声,断了气。 刀疤六狠狠地一拍桌子,骂道: “妈的,不争气的东西!” 菜头吹了声唿哨。 那条赢了的狗便一瘸一拐地走来,趴到他脚边,等候着主人的赏赐。 菜头从身边的盒子里拿了一块牛肉,丢给了狗。 “刀疤六,你的狗不行啊,巴顿在我养的狗里排不进前三,连巴顿都赢不了,你拿什么挑战沙皇。” “码的,看着明明要赢的,怎么就输了。” 刀疤六似乎很不服气,忽然瞥眼看见了李沐尘。 他微微一愣,愤然大怒,指着李沐尘说:“草,我说怎么这么晦气,这小子怎么在这儿?” 人们便都看向李沐尘。 黄三吓了一跳,连忙说:“这位是李公子,今天第一天来玩,大家多多关照。” “屁的李公子!”刀疤六大声骂道,“他就是一吃软饭的,在饭馆做服务员,还特么李公子!我说大头菜,你这场子是越来越不行了,连这种人都能进内场做贵宾了?” 蔡伟民一皱眉:“黄三,怎么回事?” 黄三也懵了,说:“六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真是李公子,是林家的女婿。” “林家女婿?哪个林家?”刀疤六问道。 “咱禾城还有哪个林家。”黄三说。 “哈哈哈……”刀疤六突然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林家的女婿?哈哈哈,他要是林家的女婿,我就是林家的祖宗!哈哈哈……” 蔡伟民啪一拍桌子,“刀疤六,说话注意点!” 刀疤六收了笑容,瞪着眼睛说:“大头菜,别以为我怕你。我知道你背后有林家撑腰,那又怎么样?谁背后没个靠山!” 李沐尘大感意外,菜头的背后竟然是林家? 那他为什么要派人绑架林曼卿? 蔡伟民瞳孔微缩,目光森寒,“刀疤六,你今天是来玩的,还是来挑事的?输不起就别出来玩。” “老子是来玩的,输钱老子认,一两百万老子输得起。但老子不想看见这么个晦气玩意儿!”刀疤六指着李沐尘说,“什么林家的女婿,狗屁!他今天下午,还跟着个老娘们在我那里出老千。吃软饭的乐色!呸!” 一口浓痰重重喷在地上。 “你说什么!” 马山青筋暴跳,站起来就要干架。 忽见四下角落里走出几个人来,穿着黑衣,每人手里端着一把弩,箭头闪着森森寒光。 “我劝你们最好别动。”蔡伟民说,“我这几把弩是为了对付狗的,防止狗发狂伤人,弩箭上抹着氰化钾。我可不希望射在人身上。” 李沐尘轻轻拉了一下马山,朝他摇了摇头,让他坐下。 他当然不怕几把弩,但他需要把事情弄清楚。 至于刀疤六,他已经想好了惩戒的办法。 蔡伟民问刀疤六:“你说的是真的?” 刀疤六说:“当然是真的,那娘们在我们那条街上开了个小饭馆,骚气得很。你去打听打听,都认识。” 蔡伟民眼睛一斜,目光如刀,看向李沐尘。 李沐尘微微一笑:“刀疤六,你侮辱我没关系,但你侮辱林家,知道后果吗?” “林你吗个比!”刀疤六怒道,“你特么是林家的人吗?装大尾巴狼装的挺嗨是吧?” “你说我不是,我就不是吗?要不我们打个赌,你敢不敢?” “赌什么?” “如果我不是林家的女婿,那就是我吹牛,我把舌头割了给你。如果我是,那就说明你眼瞎,你的眼珠子也没用了,挖出来喂狗,怎么样,敢不敢赌?” 马山听了一惊,心说兄弟这玩的有点大了。 万一刀疤六没被吓住,真赌起来怎么办? 他朝周围看了一眼,这地方有两个门,但都有人拿着弩机把守。 箭头涂了氰化钾,见血封喉。 想冲出去几乎不可能。 刀疤六哈哈大笑:“小子,唬我啊!白天让你偷回鸡,偷上瘾了是吧?” 李沐尘冷冷地看着刀疤六:“那你赌不赌呢?” 一直坐着看热闹的婺州周老板鼓起掌来:“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比斗狗还好玩。我说蔡老板,你要不要开个盘,让我们也参与一下。竞技精神,重在参与嘛。” 旁边有人立刻附和道:“就是,这么好玩的事情,光看不过瘾啊。” 蔡伟民想了想说:“我没问题,只要你们玩得高兴。刀疤六,你怎么说?” “赌就赌,我还怕他一个吃软饭的!” 刀疤六想起白天的事情就来气。 他认定了李沐尘是在耍诈,想偷鸡。 蔡伟民点点头说:“行,既然都没意见,那就按你们说好的赌注来。我开个盘,大家玩玩,老规矩,抽水十个点,你们随便下注。” “我押二十万刀疤六赢,六爷在咱禾城也算是号人物,相信不会骗我们。” “我也押刀疤六,五十万。” 场上总共就十来个人,陆续开始下注,大部分把注下在了刀疤六那边。 刀疤六翘着二郎腿,冷笑着:“小子,想不到吧,想在你六爷面前耍诈,你还嫩点。你现在跪下来叫我一声爷,一会儿割舌头的时候,我麻利点,让你少吃点苦。” 听他说得这么自信,剩下还没下注的人也都或多或少拿出钱来押在了刀疤六这边。 只剩下了婺州的周老板还没下注。 “周老板,开盘是你提出来的,你呢?”蔡伟民问道。 “这得有三百来万了吧,怎么全押一边啊,这还怎么玩?”周老板嘿嘿一笑,“要不这样吧,我少押点,两百万,也押刀疤六赢。蔡老板,你不会赔不起吧?” 这样一来,一下子就在刀疤六这边下了五百万的注。 也就是说,假如刀疤六赢了,李沐尘割舌头不说,蔡伟民得赔上五百万。 蔡伟民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显然,他没想到押注会一边倒。 不过想想也是,刀疤六毕竟是道上混的,大家知根知底。 而眼前的李公子是突然冒出来的,此前也从未听说林家有个姓李的女婿。 蔡伟民狠狠地瞪了一眼黄三。 黄三处于完全懵逼的状态中,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李沐尘忽然问道:“我能不能押自己?” “当然能。”蔡伟民有些意外,“你要押多少?” “我只带了一百万,就押一百万吧。马山,拿钱。” 马山拿着装钱的袋子站起来,到蔡伟民面前,把钱全倒出来。 蔡伟民也不看,说:“还有没有人下注,没人的话,我就封盘了。” “等等,这么好玩的局,怎么能没有我呢。” 门口走进两个人来,一老一少。 老的六十来岁,精神清矍,步履矫健,颇有大家风范。 年轻的戴一副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 李沐尘一愣,来人正是刚才在外面认识,还借了他六十万的陈文学。 第38章 我错了 陈文学一进来,婺州的周老板就哈哈大笑起来。 “陈公子,你再不回来,我们还以为你跑了呢!” “周总约的局,我怎么会跑呢。” 陈文学走到了李沐尘旁边坐下来。 “我押这位李公子赢,盘面上差多少,我就补多少,两边补平。” 然后,歪着头对李沐尘说: “怎么样,我来的及时吧?” 众人都吃了一惊。 不是因为他下注大,而是他对李沐尘说的这句话。 “陈公子,你认识他?”蔡伟民问道。 “认识啊。”陈文学点点头。 婺州的周老板啪地拍一下桌子,“那还赌个屁呀,陈公子认识,那铁定是真人了。刀疤六,你玩大伙儿呢?” 刀疤六也急眼了:“不可能!这小子明明下午还跟那骚娘们在我麻将馆玩,出老千差点被我抓了。” “你特么傻呀,申州的陈公子什么身份,他能认识一个吃软饭的混子?”周老板不悦道,“刀疤六你趁早把你那双眼珠子挖了吧。” 李沐尘没想到陈文学的身份如此尊贵,这里的人都这么看重他。 他再看向陈文学,还是那副斯斯文文的样子。 倒是他身旁那位老者,步履沉稳,气质内敛,是一位内家高手。 陈文学微微一笑,道:“诶,你们可别误会,我和这位李公子也是刚认识,就在外面的场子里,看着投缘,交个朋友。至于他是什么人,我是一点也不知道。” “那你押那么大?” “玩嘛,几百万而已。” 刀疤六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这小子怎么可能是林家的女婿!” 周老板哈哈笑道:“陈公子果然豪气,为萍水相逢的人豪掷千金。” “哪有周总豪气,我只是图个热闹。”陈文学说。 “好一个图热闹。不知道陈公子的狗带来没有,别光顾着凑热闹,把咱们的正事给忘了。” 周老板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文学。 陈文学说:“周总放心,我怎么可能忘记。在咱俩的比赛开始前,要不要先来点开胃菜?” “什么开胃菜?” “这一局,我们各加一千万的注,怎么样?” 周老板双手一摊:“我无所谓,一千万嘛,玩玩咯。” 两个人就拿出银行卡来刷卡。 蔡伟民脸上乐开了花,这个局,无论输赢,他作为庄家,光抽水稳赚一百万。 刷完卡,陈文学小声对李沐尘说:“李兄,全看你了,你要是骗子,我损失可就大了。” 李沐尘笑笑,没有说话。 此时的刀疤六内心开始有点忐忑。 这个局玩的有点大了。 别人赌的是钱,他赌的是眼睛。 原本他很自信,可是陈文学一出现,并且看上去和李沐尘很熟的样子,还押了一千万。 这让他有点吃不准。 他当然不相信李沐尘是林家的女婿,但他怀疑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菜头,你们打算怎么验证这小子的话?” 蔡伟民说:“很简单,是不是林家的女婿,找林家人问一问就知道了。” 刀疤六说:“谁问?问谁?你们要是偏向他,随便打个电话,然后就说他是,那我可不服。” 蔡伟民皱起了眉头:“刀疤六,我菜头什么人你不清楚?道上这么多朋友都在,还有周总和陈公子,他是不是林家的女婿,你告诉我怎么糊弄你?” 刀疤六一时语塞,也想不出这种事怎么做假。 李沐尘看出刀疤六心里的犹豫,冷笑道:“你要是害怕,可以认输。跪下来认个错,我可以留你一只眼。” 刀疤六大怒:“放你娘的狗屁!到这会儿了还想诈我,你死定了!” 到了这时候,刀疤六已经骑虎难下,想不赌肯定不行了。 不过他始终不相信李沐尘是林家女婿。 在座的所有人,除了陈文学,也没有人相信他是林家女婿,包括蔡伟民。 因为林家不远,就在禾城,是禾城数一数二的豪门,而在座的,也都是禾城场面上的人,林家的情况他们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从没听说过林家有这样一个女婿。 “还有没有人下注?没有就买定离手,封盘了。” 无人回应。 蔡伟民看着陈文学和周老板,问道:“两位应该也都认识林家的人吧,谁来打这个电话?” 陈文学双手一摊:“我不认识,别问我。” 周老板说:“蔡总,我知道你背靠的就是林家,还是你来打吧。” 蔡伟民看向李沐尘和刀疤六:“两位有什么意见?” 两个人都表示没意见。 “李公子,请问您全名是?” “李沐尘。” 蔡伟民微微一笑,拿出手机,播了一个号码。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林少恒”。 李沐尘看见这个名字,便猜到了许多事情。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空气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电话里传来的嘟嘟的长音。 几声长音之后,电话接通,那头传来声音: “喂……” “喂,恒少,我是菜头。” “什么事?” “哦,没什么事,就是想向您求证一下,林家是不是有一个叫李沐尘的女婿?” “你怎么知道?”电话里的声音有几分惊讶。 “他人就在我这儿玩呢。”蔡伟民说。 “他自己跟你说的?” “是,他自己说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哼,他说是,就是吧。” 然后电话就挂了。 随着电话的挂断,现场沉寂了几秒钟。 周老板忽然拿起手边的电话,啪一下砸向刀疤六的头。 “奥比的,刀疤六,我弄死你!” 刀疤六往旁边一闪,躲过手机,蹭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李沐尘说: “不可能!他绝不可能是真的。刚才林少电话里也没肯定,是不是?” 蔡伟民目光一凌:“刀疤六,你把我们当傻子呢!愿赌服输,我劝你别在我场子里闹事。” 刀疤六眼珠转了转,忽然就翻过沙发,往后门逃去。 后门口两支弩机对准了刀疤六。 箭头的寒光把他给逼了回来。 刀疤六缓缓后退:“你们别乱来啊!” 蔡伟民下令:“把他摁住。” 两个壮汉过来,把刀疤六摁倒在沙发里,脑袋靠在扶手上。 “大头菜!我草你吗的,你们合起伙来坑我!” 蔡伟民冷笑道:“刀疤六,没人坑你,是你自己要赌的。愿赌服输,今天你的眼睛得留下。” 刀疤六显然有些害怕了。 “大头菜,你动我一下试试!我要是出了事,查公子不会放过你的。别以为你有林家撑腰,就没人敢动你!” 蔡伟民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犹豫。 “李公子,这人是海城查家大公子的人,您看……” 得知李沐尘真是林家的女婿,蔡伟民的态度也变得恭敬了很多。 “查家,又是查家!” 李沐尘摇了摇头,站起来,走到刀疤六面前,低下头看着他。 “你说的查公子,不会是查明辉吧?” “是是,是查明辉,查公子。” 刀疤六脸上的疤在不停抖动 “李,李公子,我错了,你放我这一回,我一定回报你。查公子也会记你的好。” 刀疤六终于认怂了。 李沐尘微微一笑。 “查明辉是吧……” 突然一伸手,拿起桌上小点心蛋糕上的小叉子,一下扎进了刀疤六的眼睛。 第39章 我姓李,我从京城来 李沐尘的动作干净利落,身上和手上没有溅到一滴血。 刀疤六杀猪般嚎叫起来。 鲜血糊了他的脸。 没人想到李沐尘会突然动手。 在场的虽然一个个都是狠人,但这种场面也很少见到。 人们看向李沐尘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敬畏。 唯有陈文学身边的老人,看见李沐尘出手的手法,眼皮跳了跳。 李沐尘从旁边又拿起一把小叉子,瞄着刀疤六剩下的那只眼睛比划了两下。 刀疤六眼里满是惊恐,连反抗和哀求都忘了。 李沐尘把叉子一丢,说:“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先留你一只眼睛。滚回你的麻将馆去,以后最好多做善事,若再狗眼看人,欺男霸女,被我知道了,随时取在你的另一只眼珠子。” 说完拍了拍手,返身回到座位。 刀疤六如逢大赦,捂着受伤的眼想要跑,不想腿一软,扑通一下坐倒在地。 再看地上,湿漉漉一滩,散发开一股难闻的气味。 原来是吓尿了。 旁边的人捂着鼻子厌恶地骂:“草,以为是条汉子,原来是个怂尿包!” 蔡伟民命令手下:“赶紧把他弄出去。” 有人就过来把刀疤六架了出去,又有人来打扫场地。 陈文学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沐尘,眼里放着光。 “李兄,我果然没看错人,这一把就让我赢了一千万。” 对面的周老板哈哈一笑:“不就一千万嘛,零花钱而已。” 陈文学说:“周总,我早就告诉你了,不要和我赌,我打赌从来不输的。一千万对你来说,的确毛毛雨,不过等一会儿可就不一样了。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及时止损,做生意嘛,不丢人。” 周老板脸色有点难看,沉声道:“姓陈的,这里不是申州,别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一会儿我们的局开始,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随时恭候!”陈文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李沐尘很好奇,这两个人约了什么局。 临时打个赌,参与一下就是一千万,输了眼皮都不眨一下。 这么有钱,听上去好像还都很有背景。 一个婺州人,一个申州人,相约在禾城的地下场子里斗狗。 有钱人都是这么玩的吗? 刀疤六被弄出去以后,蔡伟民的脸上就一直乐呵呵的。 一个不在计划中的赌局,让他这个庄家赚了一百万,怎能不开心。 他开始清点赌注,进行赔付。 其实也不用清点,因为押注的人不多,而押李沐尘赢的一共就俩人。 清点完成后,蔡伟民清点了两百万现金,专门让人装了个小皮箱,送到李沐尘面前。 “李公子,这是您的。” 蔡伟民的脸上挂着笑,笑容里带着三分谄媚,七分敬畏。 不知道是因为李沐尘林家女婿的身份,还是刚才对付刀疤六的雷霆手段。 马山早就乐开了花。 他现在是彻底服了自己这个兄弟。 一万块本金,去一趟赌石场变成了二十万,再来一趟斗狗场又变成了两百万。 照这进度,用不了多久,妥妥的禾城首富。 什么林家的女婿,直接当林家的家主得了。 至于李沐尘是如何成为林家女婿的,马山已经不关心了。 管他怎么做到的,反正做到了,说明兄弟有本事。 在李沐尘的提醒之下,马山才想起来,这两百万里面,还有陈文学的六十万。 他拿出六十万,要还给陈文学。 陈文学却说:“不用还了,你们让我赢了一千万,这六十万就当是回报吧。” 李沐尘也不推辞,说:“那就谢了。” 陈文学笑道:“说谢就俗了,我觉得,咱俩以后可以多多合作。” 李沐尘无可无不可地说:“随便。” “李公子,”蔡伟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提醒道,“刀疤六这个人睚眦必报,您扎瞎了他一只眼,他肯定不会罢休的。当然,您肯定不怕他。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而且我知道,他和海城查家的查公子关系很好,查家在禾城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是叫他做的。” “海城查家吗?” 李沐尘轻轻一笑。 这种和南洋降头师搞在一起的家族,能有什么好货。 “他不来找我就算了,他若敢来,我叫海城再无查家。” 蔡伟民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海城查家虽然在商业上比不上林家,但底蕴深厚,真正的实力不比林家差。 两家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就算是林家的正牌公子,也不敢这么说话,何况一个上门女婿? 蔡伟民毕竟是靠林家吃饭的,李沐尘说话再不靠谱,他也只是皱眉。 反正提醒过了,听不听在人家。 其他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除了陈文学和马山,大家都像看傻子一样看李沐尘。 叫海城再无查家? 这话已经不是用狂妄两个字能形容了。 周老板冷笑一声:“海城查家,势力不比林家小吧,你问问你老丈人,看看他敢不敢这么说。一个上门女婿,赢了一百万,见好就收吧,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李沐尘目光唰地看向周老板“你以为我的靠山是林家吗?。” “难道不是吗?那你告诉我,你的靠山是谁?” “我的靠山,从来都是我自己。”李沐尘说道,“记住了,我姓李,木子李。我从京城来。” 陈文学身边的老人,眉毛猛的一挑,看向李沐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周老板却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也有不少人笑了。 这哪里像一个成熟的世家子弟说的话,分明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中二少年。 林家,怎么会招了这样一个女婿进门? 他们中有不少人听说林家最近运势不佳,生意出了很多问题。 而林家老爷子住院的事,自然也瞒不过消息灵通者。 这难道就是林家没落的征兆吗? “我以为有什么靠山,说了半天原来是狂徒一个。小兄弟,我和林家也有生意往来,看在林家的面上,我劝你一句,好好做你的上门女婿,别乱说话。不要在外面装逼,回去跪搓衣板,不值当的。哈哈哈……” 周老板还是笑个不停。 李沐尘却没事人一样。 话说出去了,目的就已经达到。 这是重振李家的第一步。 他要先在南江打响声名。 眼前这些人,就是最好的传声筒。 用不了多久,南江黑白两道,就都会知道,京城李公子来了。 第40章 一百四十万我全押了 刀疤六和李沐尘之间的赌约终究只是个插曲。 这天晚上最重要的,是申州陈公子和婺州周老板之间的较量。 李沐尘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为了争夺申州港的某些生意。 这些生意当然是见不得光的。 周老板名叫周利军,是婺州的大佬,生意遍及半个南江省。 他看上了申州港码头的走私生意,而这生意,一直把持在申州陈家手里。 陈家在申州势力很大,当然不会把家门口的生意拱手让人。 周利军和陈家起了冲突,吃了暗亏。 他知道在申州干不过陈家,就另辟蹊径,找人出面,和陈家谈判。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的,最后变成了在禾城这个中间地带,用斗狗的方式来决定码头生意的归属。 为了公平,或者说为了让陈家同意这个方案,周利军把由他把持的一条经过婺州,联通申州和西南的商路给拿出来做了赌注。 当然,这条路上的生意也见不得光。 陈家派来的代表,就是陈文学,这个自称“斯文败类”的公子哥。 李沐尘不是很明白他们为什么选择斗狗。 如果侧重于斗,或许比武更直接一点,也更能体现出两家的实力。 如果重点是赌,那应该掷骰子,一切让老天决定。 斗狗算怎么回事? 让两条狗打架,来决定生意的归属权。 这些有钱人的脑子,真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蔡伟民对于这场赌局非常重视,所以这几天一直都在狗场里面。 周利军的狗是一头纯种藏獒,就连训狗师都是藏区请来的。 那名训狗师皮肤黝黑,穿着藏人的传统服饰,脖子上挂着很多不同样式的项链,手腕上缠着天珠手串,十个手指有八个戴着宝石戒指。 陈文学的狗是一条东瀛土佐,训狗师同样来自东瀛,不一样的是,这位训狗师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东瀛美女。 两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这场比斗显得更有意思。 陈文学小声问李沐尘:“李兄,你觉得谁能赢?” 李沐尘说:“如果是在高原,你的土佐肯定打不过他的藏獒,但这里是平原富氧,只要抗过五分钟,你的土佐必赢。” 陈文学仿佛听到了最终结果一般,松了一口气,说:“那我就放心了。这件事要办不好,回到家里又要挨骂了。” 李沐尘讶然,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蔡伟民开始宣布规则: “二位,比赛正式开始前,有些事情要说明一下。” “第一,两位的狗都提前交给了我,经我检验,两条狗都未使用任何兴奋类和麻痹类药物,赛前身体一切正常,符合斗狗标准,两位有没有疑问?” “没有。”周利军说,“蔡老板在这行的资历,我们都信得过。” “我也没有疑问。”陈文学说。 “第二,”蔡伟民继续说,“本场比赛以周老板和陈公子二人为赌斗人,任何一方认输,比赛即终止。否则,将变成死斗,直到有一条狗被咬死,活着的一方获胜。有没有疑问?” “没有。”二人同时说。 “第三,二位的赌注为,申州码头经营权,和婺州商路通商权,假如周老板获胜,以后周老板可以自由在申州码头做生意,陈公子和陈家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如陈公子获胜,则陈家可自由往来婺州商路,周老板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二位可有异议?” “我没有。”陈文学说。 周利军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笑嘻嘻的看着陈文学。 “陈公子,咱们要不要加点注码?” 陈文学微微皱了下眉,但还是问道:“怎么加?” “我在婺州有一块地,按土地价值来说,不算高,但那里是婺州私商必经之路。要走婺州商路,没有中转站,就算我不干涉你们做生意,你们也很难走的顺。” 这个筹码很诱人。 婺州通商全世界,有了周利军说的这块地,就不仅仅是通行商路,更是在婺州站稳了脚跟。 “你想要什么?” “我知道陈家在海上有一条很特殊的船,作为对等交换,我想赌你们那条船。” 陈文学推了推金边眼镜,似乎在思考什么。 旁边的老者出声道:“三少爷,家里只答应了码头的事。那条船……” “我知道。”陈文学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说,微一沉吟,“行,我答应了。” “陈公子,你能做的了主?” “当然,我今天来,就是代表家族来的。” “好!”周利军兴奋地跳起来,“口说无凭,我们得立个字据” 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一张写好的合同来。 “陈公子过目,如果没有异议的话,就在上面签个字吧。” 陈文学一愣,拿过纸来看了一眼。 “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是周利军早就下好的套。 只是他们不明白,周利军凭什么那么自信,他的藏獒,就一定能赢陈文学带来的东瀛土佐? 李沐尘也觉得奇怪。 这头藏獒的确是上上之选,但藏獒是高山上的王者,在平原地区,战斗力会下降很多。 那条土佐体型虽然略逊,但肌肉健硕,骨骼强壮,明显是专门培养的战斗犬。 只要能抗住藏獒开始的猛攻,藏獒必输无疑。 可偏偏周利军那么自信。 李沐尘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如果狗没问题,那么问题就只能出在那个训犬师身上了。 老者再次提醒陈文学:“三少爷,这明显是个圈套,不要中计。” 陈文学显然也在犹豫。 他看向李沐尘。 “你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李沐尘说。 “好,我信你。就算是个圈套,我也钻了。” 陈文学咬了咬牙,说罢,拿出笔来,在合同上签了字。 老者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公子爽快!”周利军哈哈大笑,“蔡老板,那就开始吧。” “慢着。”陈文学忽然说,“蔡老板,这么重要的赌斗,你也不开个盘,让大家参与参与?” 蔡伟民说:“可以开盘,老规矩,大家随意下注。” 陈文学笑嘻嘻地对李沐尘说:“李兄,既然你那么看好我的狗,不如就把你那一百四十万全部押我赢吧。” 李沐尘一愣,呵,这不是绑架吗? 他不禁摇头苦笑,说:“行,那我就全押了。” 陈文学十分高兴,仿佛李沐尘下了注,就等于他赢定了似的。 李沐尘一下注,其他人也跟着下注。 这一次不再一边倒,而是押两边的人都有。 因为周利军的藏獒已经在这里养了几天,好多人见过它的威风,加上它体型巨大,看好的人自然也多一些。 算上李沐尘的一百四十万,两边堪堪持平。 对庄家来说,又是一个稳赚不赔的局。 两条狗在两位训犬师的带领下来到场边。 来自东瀛的女训犬师蹲下来,在土佐的耳边低声耳语。 女训犬师肤白貌美,体型娇小,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东瀛某些动作电影里的女主角。 在她的衬托下,那条土佐显得更加强壮有力。 而另一边,来自藏区的土著训犬师只是站在那里,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藏獒的头,另一只手按在胸口,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祷告。 没有人听懂他念的是什么,但听的人总觉得烦躁。 而那条藏獒,也渐渐变得不安分起来,发出低沉的吼声。 第41章 东瀛女犬师和藏巫 比赛正式开始。 来自东瀛的女训犬师在土佐身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说声:“去!” 而那位藏区土著训犬师则发出一串怪叫:“呜哩哇啦*&%*#¥……” 两条狗几乎同时蹿了出去。 围栏合拢。 这将是一局生死局。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必有一条狗死在这里。 一条是高原之神,一条是亚洲犬王。 两条狗在围栏内一相遇,就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藏獒十分凶猛,仗着体型优势,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但土佐十分灵活,虽然好几次被掀翻在了地上,但都化险为夷,躲过了致命的攻击。 东瀛美女时不时在场边发出不知是指令还是惊呼的声音: “干巴嗲!嗦嘎!芽麦嗲!哈亚库!八嘎!……” 土佐似乎能听懂她的话,并获得了某种精神上的支援。 即使处于劣势之中,只要女训犬师的声音响起,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一往无前了。 大约过去了十分钟左右。 藏獒凶猛的势头终于下降,平原地区的高含氧量让它在呼吸的时候吸入了过多的氧气,。 如果继续猛攻,它的肺会炸掉。 “干吧嗲!” 随着美女驯兽师的一声喊,土佐发起了反攻。 正如李沐尘所料,只要扛住了第一波猛攻,优势就在土佐那边了。 果然,藏獒节节败退,只是仗着厚实的皮毛,才没有被土佐咬穿脖子。 很快退到了围栏边。 站在围栏后的驯兽师似乎也有点着急了。 伸手在藏獒头上拍了一记,又发出一连串呜哩哇啦的怪叫。 这叫声听得人头脑发胀。 藏獒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嗷呜一声吼,猛地朝前一扑。 一下子把土佐扑在了地上。 “芽麦嗲!” 美女驯兽师发出一声惊呼。 土佐听到她的声音,精神一振,五肢猛踢,从藏獒身下逃出。 藏獒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猛扑上去。 土佐也奋力反抗,两条狗又纠缠在一起。 李沐尘眯起了眼睛。 这条藏獒不对劲啊。 藏獒凶狠,但和专业斗犬相比,耐受力并不强,而且在平原地区。 照理说,土佐已经熬过第一波强攻,后续将占尽优势。 刚才的表现也的确印证了这一判断。 可是,藏獒在颓势显现的时候,突然重获新生一般再次变得勇猛。 这不合常理。 问题肯定出在那个训犬师身上。 战斗再次进入了白热化。 土佐身上已经挂彩,脸上和肩膀上鲜血直流。 藏獒却依然生龙活虎。 陈文学紧紧盯着场上的局势,不禁皱起了眉头。 东瀛美女声音已有些嘶哑,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可任凭她如何叫喊指挥,也无法改变藏獒越战越勇,土佐渐渐不支的局面。 土佐身上的伤越来越重,血越流越多。 东瀛美女的叫声里开始带上了哭腔。 她绝望地看着场地中还在为了主人坚持搏斗的狗,回头用祈求的眼神望向陈文学,泪水从它的眼眶中溢出。 按照规则,这时候只有陈文学认输,两条狗的打斗才会结束。 否则就必须等到一条狗被咬死。 陈文学看向李沐尘。 李沐尘一动不动。 陈文学沉着脸,沉默了许久。 在东瀛美女的哭腔声中,他终于叹了口气,说:“把他们分开吧,我认输。” 高压水枪喷出水柱,把两条狗冲开。 东瀛美女冲上去,抱住那条浑身是伤的土佐,嘤嘤哭泣。 土佐垂下头,似乎因没有完成主人的任务而深深自责。 而那藏獒,或许是刚才消耗了太多体力,此刻也趴在了地上,吐着舌头不停喘气。 周利军哈哈大笑:“陈公子,我早就说过,你赢不了的。我这条狗是常胜将军,从来没输过。” 他晃了晃那张刚签过字的纸,“你们陈家海上那条船,以后就归我了。哈哈哈!” 陈文学一脸郁闷,有几分幽怨地看了李沐尘一眼,随即别过脸去不再看。 蔡伟民走进围栏: “我宣布,这次陈公子和周老板的赌斗,胜者为……” “慢着!” 菜头的话没说完,就被李沐尘打断。 “蔡老板,我想问问,按你们斗狗场规矩,如果有人出老千,该怎么办?” 蔡伟民说:“出千被发现,即判负,另一方胜出。在我的场子,出千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完完整整的走出去。” 李沐尘点点头:“那我问你,给狗身上打针,算不算出老千?” “当然算。李公子,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他——” 李沐尘一指那个藏人驯兽师。 “他出老千!” 现场哗然。 陈文学有些惊喜地看向李沐尘,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就连他身边的老者,也神情微动。 “放屁!”周利军大叫起来,“你特么输了钱就胡说八道!谁出老千?我的狗三天前就带过来了,全天二十四小时养在这里,由蔡老板监督,上哪儿打针?小子,输不起就别玩。什么林家的女婿,我看刀疤六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吃软饭的!” 蔡伟民微微皱眉。 林家是他的靠山,周利军的话已经冒犯了林家。 但周利军不是刀疤六,他是婺州来的大佬,就算林少恒在这儿,也未必敢得罪。 除非他真出老千,否则蔡伟民不能动他。 “李公子,说话要讲证据。周老板的藏獒的确是三天前就送过来了,这几天都由我代为看管,饮食起居我都看着,赛前也进行了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比赛他的确没有出千。” “你是说……比赛过程中?” “没错,就是比赛中。”李沐尘说,“刚才他的藏獒已露败象,退回到围栏边时,这位训犬师用手拍了一下狗头,不知各位还记不记得。” 蔡伟民点点头:“这是有点违规的嫌疑,但也不算离谱。狗毕竟是狗,有时候失去战意,是需要主人激励的。” “蔡老板,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查看一下那条狗的脑后,那根针应该还在。” 李沐尘的话音刚落,蔡伟民还没动,两位训狗师就几乎同时发动了。 藏獒的训狗师离狗很近。 然而,那位看似娇弱的东瀛美女竟然抢先一步,到了藏獒身前。 藏獒见陌生人靠近,低吼一声,就要攻击。 东瀛美女左手快如闪电,一把揪住了藏獒颈后的皮毛。 藏獒忽然就不动了,乖如奶狗。 东瀛美女右手在藏獒脑后一拂,手上赫然多了一根细长的针。 第42章 招魂索命 藏獒被东瀛女揪住脖子,一动不动,完全失去了凶性。 东瀛女对自己的训犬功夫十分自信,看都不看藏獒一眼,只看着右手指间夹着的那根针。 藏民训犬师似乎也不着急,并没有上前去抢。 李沐尘不觉摇头。 这个女人太性急了。 这根针,应该让蔡伟民去拔出来。 蔡伟民是这个场地的主人,是这场赌局的裁判。 只有他来做,才算捉贼捉赃。 或者让那个藏人训犬师自己拔出,那叫人赃俱获。 现在女人抢先一步拔了针,对方只要一口咬定,是她栽赃,这事就很难办。 “周老板,这是怎么回事?”蔡伟民问道。 果然,周利军开始耍赖。 “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周老板,我场子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你身份尊贵,但在这里出老千,我不可能不管的。” “是要好好管管。”周利军继续狡辩,“我只知道这女人冲过来,控制了我的狗,手里拿着一根针。这是狗打不过,人下场了吗?要说出老千,也是她,你是该好好管管她。” 蔡伟民脸色沉了下来:“周老板,别当我们都是傻子。这件事你不解释清楚,今天别想走出这间屋子。” 他轻轻一抬手。 两边门口的四个手下端起弩机,弩箭对准了周利军。 周利军脸色变了变,“谁主张谁举证,你们说我出老千,得拿出证据来。” 陈文学说:“周总,没你这么耍赖的吧,物证都已经在千代子小姐手里了,你还要什么证据?” 周利军耸耸肩:“一根针而已,能说明什么?再说了,针在那个女人手里,你怎么不说是她栽赃陷害呢?” 斗狗场里很少有人这么耍赖。 如果是一般人,蔡伟民早就动手了。 可周利军是婺州一霸,敢跑到申州去和陈家抢生意的人。 蔡伟民只不过靠着林家大少,在禾城混口饭吃。 真剁了周利军一只手,回头人家找他算账,林少恒未必能保住他。 可在他的场子里,如果出千不管,那以后他在道上也没法混了。 更重要的是,得罪了申州陈家,只怕死得更快。 这件事,让他左右为难。 除非铁证如山,让周利军无可辩驳,蔡伟民才方便动手。 李沐尘轻笑一声:“这根针,就藏在那位训狗师右手中指的戒指里,你们让他把戒指拿下来,应该可以看到插针的孔眼。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的戒指里还藏着可以让狗神经中枢兴奋的药水。” 他这话一说,周利军脸色大变。 而叫千代子的东瀛女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要去抢藏人训狗师手指上的戒指。 李沐尘撇撇嘴,还真是个急性子,难怪斗狗的时候叫那么响。 藏人训犬师并不慌张,见千代子过来,眼里露出一丝淫光。 千代子明显是练过武的,身法灵活,手上力量不弱。 一上来就拿住了训犬师的手腕,往上一翻,就要去摘他的戒指。 却见藏人训犬师一笑,露出一嘴黄牙。 那笑容,充满了叫人说不出的邪淫荒诞。 千代子与他对视,忽觉心头一荡,只觉浑身酥麻无力。 藏人训犬师一伸手,揽住了千代子的腰。 “嘿嘿,跟我回去,双修吧,美丽的女人。” 他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说着。 “大胆!” 陈文学大喝一声,“周利军,快让你的人放开千代子。” 周利军双手一摊:“贡布大师要做什么,我可命令不了。” 陈文学大怒,看向身旁的老者。 老者皱着眉头,无动于衷。 蔡伟民不得不动手了。 “周老板,你这样有点太过分了!” 他一挥手。 四个手下,四把弩机,全都对准了叫贡布的藏人训犬师。 贡布理都没理,只是一脸淫笑地看着被他搂住的千代子。 蔡伟民心头大怒。 这个周利军太不给面子了。 他不敢对周利军动手,但要射死一个训狗师,对他来说毫无心理压力。 “射!” 蔡伟民下令。 四张弩就要扣动扳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贡布手腕上的天珠手串突然爆裂。 四枚天珠激射而出,正中那四人的手腕。 弩机脱手。 贡布一伸手,四张弩机全都到了他手里,又被他狠狠砸在地上。 蔡伟民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藏民竟是个暗器高手。 陈文学看着旁边的老者说:“顾叔,你再不出手,陈家的人可真就丢光了。” 老者叹了一口气,缓缓抬起眼皮。 忽然眼射精光,双掌轻轻在桌上一摁,人便飞了起来,瞬间到了贡布面前。 双脚在空中一错,踢向贡布的双肩。 贡布知道遇到了高手,不敢轻敌,把手中的千代子往沙发里一推,双臂前曲,挡住老者的双脚。 老者双掌一翻,握住了贡布的两臂。 人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从贡布头顶翻到他的身后。 一扭一带,就把贡布侧转过来。 右腿往前一伸,膝盖顶住贡布的腰眼。 双掌再翻,一抓一放,就已经把贡布手上的那枚戒指给拿了下来。 右腿一弹,就把贡布给踢了出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干脆利落。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老者气定神闲,看都不看贡布一眼,上前在千代子身上拍了几下。 千代子仿佛从梦中惊醒,连声感谢。 老者把戒指交给了蔡伟民。 蔡伟民看了几眼,冷笑一声,道:“周老板,你还有什么话说?” 周利军脸上阴晴不定,“你想怎么样?” “你在我场子里出千,人赃俱获,这就不能怪我了。念在你也是一方豪强,我不多要,就砍掉你一根手指,算是对江湖朋友有个交代。” “你敢!”周利军一瞪眼,“大头菜,给你背后的主子打个电话,看他敢不敢砍我手指?” 蔡伟民阴着脸,大喝一声:“来人,把他给我摁住。” 就有人上来,把周利军摁在座位上,一只手放到桌上。 蔡伟民拿出一把军用匕首,朝周利军一步一步走去。 周利军终于有点怕了,大声喊道:“贡布大师,你还不动手!” 刚才被老者一脚踢飞的贡布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对周利军说:“钱,加倍!” 周利军连忙点头道:“加倍加倍。” 贡布又看向千代子:“这个女人,给我。” 周利军说:“给你,钱,女人,都给你。” 贡布嘿嘿一笑,说了声,“好”,然后从身上摸出一只破碗来。 仔细看就能看出,那不是破碗,而是一片人的头盖骨。 贡布口中忽然发出一声怪叫,举起了手中的碗。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阴风。 房间里的气温,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四面八方,隐隐传来狗叫声。 阴风过处,出现一条狗的影子。 它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满身是伤,脖子上有几个被咬穿的血洞,正汩汩的往外冒血。 马山震惊地看着那条狗。 “这,这不是刚才外场比赛,被咬死的那条吗?” 而随着这条狗的出现,四周角落里,出现许多黑影。 全场最震惊的莫过于蔡伟民,只有他知道,这些全都是死在他的狗场里的狗。 它们呜咽着,哀嚎着,索命而来。 第43章 魅影 招魂术! 李沐尘眯着眼睛,看向藏人贡布的那只碗。 那是一块完整的炼化过的头盖骨。 藏区秘传的某些教派,还有西方的亡灵派,都喜欢炼制这种法器。 头盖骨,的确是和人的灵魂最接近的地方。 厉害的法师会用这种法器来和人的灵魂进行沟通。 它也可以聚集魂灵不散,而这常常被用作邪恶的法术。 比如现在,这个狗场里死去过的那些狗,残留在这里的灵魂,被它召集起来。 这些狗通常死的很惨。 它们完全信任它们的主人,为了主人勇敢去战斗,即使受再重的伤,也从不退却。 可是一旦他们受了重伤,大部分的狗主会放弃它们,就像丢掉一块用过的膏药。 有些狗当场死亡,更多的则是被丢弃在狗场的仓库里,慢慢死去。 或者被屠夫一刀毙命,用它们身上的肉换取最后一点价值。 因此,这些狗的魂灵里充满了怨念。 这样的怨灵,是招魂术士们最喜欢的。 “招魂术!” 陈文学身边的老者脸色大变。 “三少爷,快跑!” 他拉起陈文学的手,一跃而起,跳过沙发,就朝门口跑去。 两条狗魂挡住他们的去路。 老人单臂一震,内劲外放,掌心真气喷涌而出,空气被震得发出音爆。 拦路的狗魂被这一掌逼得往旁边飘荡开去,连身影也黯淡了许多,差点就涣散了。 眼看着到了门口,可是老人却停下了脚步,只把陈文学护在身后。 陈文学头皮发炸,因为,他看到门外,是密密麻麻的狗影。 这些狗,因伤重而丑陋无比,此刻全都龇牙咧嘴。 他的脑海深处,响起群狗的呜咽。 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这地方特么的死过多少狗!” 一直沉稳儒雅的老人忍不住爆了粗口,拉着陈文学退回来。 任凭他武功再高,也对付不了这么多阴物。 这些东西打不死,只能靠体内的真阳之气,把阴气打散。 十来条还可以对付,可这成百上千条。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或许可以逃出去。 可要护着陈文学,几乎不可能。 “擒贼擒王!”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也是当前唯一的办法。 被召唤到房间里的阴狗数量还不多,只要冲过去,把施法的贡布打倒,这些阴狗自然就会散去。 老者对自己的武功很自信。 他也的确有这样的能力。 他把陈文学拉到李沐尘身边,“李公子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家少爷。” 说罢腾空而起,凌空击散两条狗魂,落地时就已到了贡布身前。 贡布并不慌忙,单手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头盖骨上一敲。 骨头竟然发出如金属般清脆的鸣响,嗡嗡回荡,犹如听见远方的钟声。 人们的心神一荡。 一扇门虚空打开,里面是无边的黑暗。 从黑暗中飘出许多灰白的影子,发出尖锐的,叫人难受的啸声。 仔细分辨,那些影子,竟是一张张人脸。 魅影穿梭,在房间里刮起阵阵阴风。 谁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大伙儿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 陈文学叹息道:“完了完了,这下真玩完了,本来还指望借这一次,在家里露回脸,现在连命都要保不住了。顾叔……” 他朝老者喊,“顾叔你赶紧走吧,不用管我,回去告诉我妈,就说我不孝,没能给她长脸。” “我顾言洲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老人说道,“少爷,你别害怕,这些狗并非实体,只能侵蚀魂魄,不会伤你肉体。你用我教过你的吐纳法安定心神,只要心存正念,一身阳刚,它们一时半会伤不了你。” 听他这么一说,陈文学如梦初醒,连忙站好,双腿微分,含胸拔背,摆了个站桩的姿势。 他还拉了李沐尘一把,“你跟着我做,也许有用,注意我的呼吸。” 李沐尘很清楚,这样做完全是徒劳。 但这个少爷倒是个心善的人,都这时候了,还能想着别人。 顾言洲面色凝重,脚下迈着八卦步,双掌不停交错,身上的衣服无风自鼓,死死地盯着那些飘荡的魅影,以及在魅影中间的贡布。 突然,一张人脸张开了嘴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朝顾言洲扑来。 顾言洲手掌发力,内劲外放,一掌拍在人脸上。 那人脸被他拍退,兀自在空中张牙乱咬。 另一张人脸随即扑上。 顾言洲又是一掌拍出。 这张人脸也被拍退。 顾言洲上前一步,企图趁此机会,切入到魅影之中,攻击贡布。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怪叫响起,成群的人脸朝顾言洲扑了上来。 顾言洲左拍右挡,将魅影挡在身外,防止被它们直接扑到脸上或胸口。 鬼脸越来越多,顾言洲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身法也渐渐迟钝。 他很清楚,再这样下去,他的内力耗尽之时,必然会被这些人脸吞噬。 这些东西会蚕食他的魂魄,那时,他就会变成一具干尸。 唯一的办法,是真气自爆,将一甲子的功力瞬间引爆,杀开一条路,把贡布拿下,这些怨灵就不攻自破。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他散尽一身功力,从此成为废人,或者严重点,可能筋脉尽碎而亡。 “少爷,老朽不能再追随左右了,若能出去,请少爷告诉老爷子,我顾言洲来世再报答陈家的恩情。” 说罢,双臂猛然一挥,奋力打出两掌,把身前的鬼脸逼退。 忽而身体膨胀,一身衣衫犹如包了个鼓风机一般。 陈文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意识到不对,忙喊道:“顾叔,不要!” 就要冲上去。 忽然,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拉住了他。 陈文学回头,“李公子,你干什么?” 李沐尘摇头道:“你不要靠近,会死人的。” “可是,顾叔他……”陈文学一脸焦急。 “让我来吧。” 李沐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朝前走去。 陈文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只是愣愣地看着。 李沐尘走得并不快。 “找死!”周利军看见他走来,狰狞着脸,大声道,“贡布大师,把这人先弄死!” 一条狗的怨灵拦在李沐尘面前。 它呜咽着,发出低沉的吼声。 但它却并不上前,似乎在害怕什么。 贡布叽里咕噜地念了两句,在头骨法器上敲了一下。 又有几条狗出现,围着李沐尘。 李沐尘依旧不慌不忙,一步一步朝前走。 所有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沐尘!” 马山冲上来,护在李沐尘身边。 他额头冒汗,面对这些东西,再会打架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但他绝不退缩。 大不了拼了,要死也和兄弟死在一起。 李沐尘停下来,朝他笑笑:“马山哥,你回去吧,我能处理。” 马山见李沐尘如此自信,便点了点头。 但他没有后退,而是站在原地,紧张地看着。 一旦兄弟有危险,他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李沐尘继续往前走。 那些狗灵魂依旧围着他,却始终保持着距离,不敢进攻,仿佛他身上有什么让他们害怕的东西。 走到顾言洲身边。 李沐尘轻轻在他身上拍了一下。 顾言洲正运转真气,已经到了将要自爆的极限。 被李沐尘这一拍,气机一泄,身体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老先生,回去照顾你家少爷吧,这里交给我。” 第44章 要有光 顾言洲有些将信将疑。 但他此时真气已泄,战斗力大打折扣,也只能相信李沐尘。 老人点了点头,默默回到了陈文学身边。 陈文学低声问道:“顾叔,你没事吧。” 顾言洲摇了摇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沐尘。 那些飘荡的魅影此刻全都围绕在李沐尘身边。 但和那些狗一样,它们似乎也在害怕着什么,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顾叔,你觉得李公子能赢吗?” “不好说。李公子身上一定有什么辟邪之物,让邪灵不能近身,但要破此局,必须要制服那个藏巫。此人武力不低,不但会巫术,还会用暗器,李公子恐怕……” 顾言洲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样,他没有独自逃走,已经很讲义气了。” 听顾言洲这么一说,被狗群包围的人们顿时泄了气,感觉今天必死无疑了。 在他们看来,李沐尘走过去,只是去送死罢了。 也只有顾言洲看出李沐尘有所倚仗,但也只以为他身上有符箓一类辟邪的东西。 周利军面目狰狞地笑着。 “姓陈的,本来我只想赢你家一条船,顺便在申州码头做点生意。是你逼我的!哈哈哈哈,识相的话,现在给你爹打电话,让他把陈家的生意交出一半,我就放了你。哈哈哈……” 顾言洲劝道:“少爷,打电话吧,姓周的想要的是钱,让老爷出面,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陈文学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行,就算死了,我也不能给我妈丢脸。” 顾言洲闻言,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周利军冷笑道:“临死还想要面子,知不知道你会死的很惨?到时候我拿着你签字的赌约,找到你爹,他还是会把船和码头给我。你人都死了,他哪里会知道你到死还在维护陈家的面子?陈家的人只会觉得你是个窝囊废,死了也是个窝囊废!哈哈哈……” 陈文学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他知道周利军说的是真的。 但就算这样,他也依然不愿拨打这个电话。 只能在心里默默说:妈,没能给你挣脸,儿子对不起你…… “贡布大师,快给我杀了这些人,女人,钱都是你的!”周利军大声说道。 可是贡布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贡布大师……” 周利军回头去看,却见贡布面色肃穆凝重,眼睛紧紧盯着李沐尘。 李沐尘就站在离贡布不到两米远的地方。 他的周围,飘荡着许多灰白的脸影。 几十条狗的怨灵也都围绕在四周,密密麻麻。 贡布不停地念着咒语,手指连续变换了好几种法印。 又在那只骨头做的碗上弹了好几下。 清脆的声音响起,虚空之门开得又大了一些。 更多怨灵从那无边的黑暗中涌出。 “招魂御鬼,你就不怕被它们反噬吗?”李沐尘问道。 “你,不怕鬼?” 藏巫贡布抬起头,看着李沐尘,眼里十分不解。 李沐尘微微一笑:“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怕鬼。我为什么要怕鬼?” “我,要你死!” 贡布眼露凶光,把脖子上的一串珠子拿下来。 这串珠子的个头很大,每一颗都有小孩拳头大小。 每颗珠子都雕刻成了骷髅头的样子,已经被摸得起了包浆,所以不仔细看不出来。 贡布捏住其中一颗珠子,用力一捏。 珠子碎裂,冒起一团白雾。 雾气很快凝聚成一个人的形状,漂浮在空中,如幽灵。 只是这幽灵没有头。 很快,一张脸飘过来,沾到这无头的幽灵颈上,正好连成一体。 这幽灵身体一摇,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啸,就扑向了李沐尘。 “找死!” 李沐尘抬起手,立掌如刀,轻轻一划。 空气中出现一道刀光。 唰一下就把那幽灵劈成了两半。 刀气不减,落地地上,发出噗一声响。 大理石地面上出现一道长约两米,深达数寸的刀痕。 “刀气!” 顾言洲大吃一惊。 “内劲外放,真气成刃,这是……这是宗师手段啊!” 他从小习武,一甲子努力,终于突破了化劲,放眼天下,也算得上高手了。 但要和宗师比起来,那就差太远了。 从化劲到宗师,隔着一堵难以逾越的墙。 眼前这年轻人,顶多二十多岁,怎么可能就已是宗师? 可是,眼睛不会骗人。 顾言洲看得清楚,那一道刀气,挥洒之从容,若非宗师,谁能使出来? 就算是他顾家的家主出手,也未必能如此轻松做到吧。 贡布也是吃了一惊。 他虽不在中原,也不是武林中人,不知道宗师之名。 但能挥手成刀的,又岂会是一般人。 贡布面露狰狞,把手上剩下的骷髅珠子一股脑儿全部捏碎。 白雾蒙蒙,弥漫了整间屋子。 瞬间又化作几十个白色的无头幽灵,和那些飘荡的脸组合在一起。 “看你能打几个!” 几十个幽灵扑向李沐尘。 李沐尘这一次没有用刀气,而是轻轻伸出手去,虚空一捞。 那一群幽灵就全都落入了他的掌中,凝聚成一团浓厚的白雾,雾气从他的指尖丝丝冒出。 “你……” 贡布的眼里露出一丝惊慌。 “你是,什么人?” “你在高原,听说过天梯吗?”李沐尘反问道。 “天梯?!” 贡布吃了一惊。 “你,你是从天上来?” 随即又连连摇头。 “不,不,不可能,天梯,没人能上去。” “这些人,都是你害死的吧?” 李沐尘把拳头缓缓摊开,掌心出现一个白色的雾球。 许多人影在雾气中挣扎。 “我听见了他们的哀嚎,他们内心的怨恨,他们一定死的很惨。” “他们死之前,一定是被你折磨了很久,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怨念。” “藏巫的老祖,要是知道你们拿他传下来的巫术,做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事,不知会作何感想。” 李沐尘一边说,一边一步步靠近贡布。 贡布又惊又怕:“不,不是这样,他们都……都……会得到我的护持,永远不死,他们会感谢我的。” “是吗?那一会儿,就让他们好好感谢你。现在,让你见识一下正道之光,什么是真正的法术。” 说罢,李沐尘右手上举。 “要有光!” 忽然,虚空中,四面八方,飞来许多闪光。 仿佛室外,整个天空的光芒都被李沐尘的手掌吸了过来。 接着,虚空一暗,光明顿失。 整个房间里一片漆黑。 只剩下李沐尘的手心一个白亮的光球。 只见他轻轻一握。 光球被他握碎。 人们在脑海中听到一声巨响,犹如晴空霹雳。 光芒乍现。 以李沐尘的拳头为中心,迸发出无数道闪电。 全部击向贡布刚才打开的虚空之门后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黑暗中传来魔鬼的哀嚎,犹如地狱的哭声。 一片刺目的白光亮起。 虚空之门关闭,无边的黑暗消失。 地上那块头盖骨做成碗,吧嗒一声,裂成了四片。 第45章 神明 贡布看见此景,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偌大的厂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没有人发出声音,连大气都不出。 唯有李沐尘手心的那团白雾在滚动。 雾中的人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停的扭曲挣扎,似乎想要出来。 “贡布,知道什么叫自食恶果吗?” “不,不要!” 看着李沐尘的手,贡布眼中满是惊恐。 “求你,天梯上的仙人,饶恕我吧。” 贡布跪在地上,咚咚地磕头。 “你的罪,不可饶恕!” 李沐尘手腕一翻。 那团白雾就掉了下来。 犹如瀑布倾泻。 雾气轰然散开,幻化做几十条人影,发出凄厉的啸声。 “不!” 贡布发出恐惧的叫声,瞬间被这些幽灵包围。 与此同时,周围那些狗魂也都得到了某种指示似的,全都朝贡布扑去。 几百条狗和几十个幽灵,场面蔚为壮观。 它们低吼着,撕咬着。 虽然并无实体,但人们仿佛看见贡布身上的肉被一条条撕扯下来。 就连蔡伟民这样的狠人,也看得心惊肉跳。 而周利军更是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安静下来。 幽灵和狗,都茫然地站在那里。 说罢,手一抖,手中的符化作金光。 金光满室,犹如漫天星斗落下。 落在这些怨灵狗魂身上,仿佛披了一层闪闪金衣。 他们齐齐看向李沐尘。 人跪下,狗匍匐,面露感激之色。 一会儿,金光散去。 那些怨灵也都不见。 整个房间,又充满了人间生气。 唯有地上躺着的贡布,已变成一具干尸。 看着是那么的诡异。 人们恍若做梦,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最终,还是顾言洲第一个开口: 陈文学眼里放着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李兄,今天多谢了,申州陈家我不敢保证,但从今往后,我陈文学的命是你的了。” 李沐尘笑道:“二位严重了。” 蔡伟民此刻才缓过神来。 他终于明白,刚才李沐尘为什么敢说,若查家的人敢来找他,就让海城再无查家这样狂妄的话来。 一个手握雷霆,掌控光明,连鬼神都不惧的人,当然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查家势力再大,也无法抗衡生死。 若人都死了,哪里还有什么世家豪门。 蔡伟民很庆幸,自己一开始轻信刀疤六的话,而是给林少恒打了个电话。 虽然那位林少爷的态度十分奇怪。 但至少,让他没有愚蠢地把李沐尘赶出去,或者和刀疤六一样和人家作对。 他得罪不起林家的女婿,更得罪不起一个能随时掌握人生死的神。 “李公子,今天蒙李公子救命,以后李公子的事,就是我蔡伟民的事。在禾城,只要李公子吩咐一声,我一定赴汤蹈火。” 蔡伟民说着,朝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 这些人都是禾城道上混的,加起来,占了禾城小半的地下势力。 他们都是人精,哪有不明白蔡伟民的意思。 今天固然受了惊吓,但攀上了李沐尘这样一位大佬,这种机缘,上哪里去找。 便都跟着蔡伟民,齐齐躬身道: “今天蒙李公子救命,以后李公子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在禾城,李公子有事随时吩咐。” 李沐尘点点头,看向蔡伟民。 “你叫蔡伟民?” “是。” “你是林少恒的人?” “是。” 蔡伟民听李沐尘提起林少恒,顿觉脸上有光。 李公子是林家女婿,自己是林少的人,自然就是一家人了。 没想到,李沐尘突然喝问道: “谁让你对林小姐下手的?” 蔡伟民吓了一跳。 “没,没……” 他刚说了两个字,忽见李沐尘满眼杀气,吓得双腿一软,直接就跪下了。 “是,是林少让我做的。” 相比林少恒,蔡伟民更不愿得罪这位李公子。 林少恒顶多有钱有势,而李公子,劈掌就是刀,握拳就是雷。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神! 人可以得罪人,但不能得罪神。 “胡说,林小姐是林少的妹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分明是你心怀不轨,做了坏事,还想拿林少挡枪。” 李沐尘一把抓住蔡伟民的衣领。 蔡伟民连忙否认:“不不,李公子,我没说谎,真是林少让我做的。他让我派人盯着林小姐,找机会绑票。” “为什么要绑票?”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办事的,林少的话,我不敢不听。” 蔡伟民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林少恒在电话里的态度那么奇怪。 这位李公子的夫人,或者未婚妻,很可能就是那位林小姐。 而林大少爷想对林小姐不利…… 他越想越害怕。 还好自己那两个失手了。 当时他还大发雷霆,觉得这两个人太笨了,不但失手,还把自己搞成了残疾。 现在想来,哪里是笨,能留条命,都已经是菩萨保佑了。 “李,李公子,我真不知道,都是林少安排的,求李公子饶我一次。” 李沐尘心头了然,知道蔡伟民说的是真话。 看来林家内部,矛盾重重。 但林家内部的事,他不便直接插手。 现在的问题是,要弄清楚这个林少恒的目的是什么,还做了什么? 林家乌云盖顶,会不会和他有关? 而林老爷子的八字,又是不是他透露出去的。 如果真是他,那可就是死有余辜了。 李沐尘松开手,把蔡伟民扶起来,轻轻掸了掸他衣服上的灰。 “饶你可以,但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知道,知道,我以后再不和林家往来了。” “不,你还是林家的人。你也可以继续跟着林少恒,”李沐尘说,“但,你只能是我的人。” 蔡伟民大喜,道:“李公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沐尘点点头说:“好,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到亲民饭馆来找我,或者到蓝桥酒吧找我兄弟马山。” “是,李公子。” “好了,就这样吧,大家该干干嘛。哦对了,你这个狗场最好不要再开了,多积点阴德。” “是是,您不说,我也会把这地方关了。” 蔡伟民是真怕了。 再开下去,他怕那些狗来找他索命。 “李公子,他怎么处置?” 蔡伟民指着瘫软在座位上的周利军问道。 李沐尘瞟了一眼,说:“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吧。” “得嘞。” 蔡伟民犹如拿到了圣旨,从旁边抄起一把砍刀。 有李沐尘这尊神撑腰,他才不怕什么婺州一霸。 “周利军,你说你要留左手,还是右手?” 周利军扑通跪倒,哀求道: “李公子,李大师!我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李沐尘看都不看一眼,说了声:“你处理完了,把人交给陈公子。”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周利军杀猪般的惨嚎。 第46章 老地方见 从狗场出来已是深夜。 马山特别兴奋,开车的时候一路都在笑。 “兄弟,不,李哥,以后我叫你哥。” 马山对李沐尘是彻底服气了。 有这样一位好兄弟,谁都会觉得脸上有光。 “马山哥,你说笑了,从小你就是我和丁香的大哥。你这么叫,是把我们的兄弟情分都叫没了。”李沐尘说。 马山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激动的嘛。兄弟,你刚才露的几手到底是什么,武功,还是法术?” “都有吧。” “嘿,真厉害!”马山羡慕极了。 李沐尘笑道:“其实马山哥你身手也不错,从小打架你就没输过。要是有人指点一下,你也会很厉害的。” 马山一拍大腿,侧脸看着李沐尘:“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兄弟你这么厉害,我拜你为师,你教我功夫吧。” 李沐尘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这次下山,也不知能在红尘游历多久。 何况身负血海深仇,不可能一直留在禾城。 他最放不下的就是丁香。 这丫头太单纯了。 自己不在的时候,也只有马山能够保护她。 马山的底子不错,是块练武的材料。 虽然年纪已经过了最佳的培养期,但李沐尘可是天都弟子,天下仙门祖庭,这点事难不倒他。 另外,他今天这么高调,其实也是在给马山铺路。 像蔡伟民这样的地下势力,很多时候用得着,但李沐尘不可能天天和这些人打交道。 这些人,以后就让马山去管理。 “马山哥,功夫我可以教你,但咱们还是兄弟,你别提什么拜师,不然我就不教你了。” “行,我知道了,咱们永远是兄弟。” 马山哈哈一笑。 他是个急性子,就问:“那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 李沐尘说:“练武要做很多准备工作的,我要先给你炼制一些丹药,帮你弥补少年时缺失的基本功。然后,练武也要有场地。我们买房子的时候,你可以考虑一下,最好带个院子,或者天台。” 马山猛地一拍方向盘:“糟了!” “怎么了?”李沐尘问。 “我们的钱啊!”马山说,“一百四十万都押了你赢,钱还在菜头那里呢。” 说着就打方向盘,准备掉头回去。 李沐尘笑道:“急什么,钱在蔡伟民那里,又不会丢。放心好了,不用我们去拿,他也会乖乖把钱送过来的。” 马山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钱,刚有了钱,不在自己身边总觉得不踏实。 “这小子万一耍赖怎么办?我知道他怕你,但他要是跑路了呢?” 李沐尘自信地说:“他跑不了的。” “你是故意不拿钱的?”马山有点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 李沐尘笑了笑,说:“菜头的背后是林少恒,我现在还不知道林家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但这个林少恒肯定有问题。菜头跟着林少恒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他突然改换门庭,是需要勇气和眼光的。他今天答应我,并不是他有多大魄力,而是他怕我。我把钱留在他那里,就是想看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如果他背后捣鬼,或者躲起来静观其变,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马山恍然道:“我明白了,所以你故意把那个周老板交给他处理。菜头砍了周老板的手,周老板一定会报复。菜头如果聪明的话,就一定会站到我们这边,因为林少恒保不住他。” 李沐尘突然发现,马山除了讲义气会打架之外,其实也不笨嘛。 “马山哥,我最近事情比较多,买房子的事你多操心点了。” “没问题,这些小事交给我,还有蔡伟民、黄三这些人,底子都不干净,以后我来和他们联络,你是李公子,只管做你的大事,别掉了身价。” 马山很快就给自己找准了定位。 回到住的地方,已经是凌晨。 马山停好车,和李沐尘一起往家走。 老远就看见一个娇弱的身影,站在夜色里,月光洒在她身上,像朦胧的仙女。 “丁香!” 李沐尘连忙小跑过去。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这外面多招蚊子。” 丁香看见他们回来,脸上的担忧之色散去,开心地说:“你们回来就好了。” “你在这里,不会就是为了等我们吧?” “对啊。”丁香说,“马山哥做夜场生意,经常这么晚,但沐尘哥哥你刚来禾城,又不认识很多人,这么晚还不回来,我好担心嘛。” “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我怕你有重要的事情,万一打扰到你就不好,就只发了微信,没打电话。” “你给我发了微信?” 李沐尘拿出手机来看。 果然,微信图标上有好几个小红点。 他刚用智能机不久,还没有养成随时看手机的习惯,今天狗场里发生太多事,就没注意到有微信消息进来。 消息一共三条,两条是丁香发的。 “沐尘哥哥,你在哪儿?” “太晚了,要注意安全,我做了宵夜,等你回来吃。” 李沐尘说:“傻丫头,以后这么晚别等我。” 丁香噘着嘴嘟囔道:“这么晚不回家,人家好担心嘛。” 李沐尘笑着摸了摸丁香的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好了,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和马山哥都饿了。” 丁香这才高兴起来,说:“我买了烤羊蹄,沐尘哥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住的地方旁边有一家西北烤肉店,里面最好吃的就是烤羊蹄了。你和马山哥攒了好久的钱,才买了三个。我们一家一个,那个味道啊,真香,我到现在还记得……” 丁香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小时候的事。 李沐尘和马山相视一笑。 那三个羊蹄哪里是攒钱买的。 别说他们攒不起,就算攒了钱,也不可能去吃这么奢侈的东西。 那三个羊蹄,是他们偷的。 可他们不敢说,怕丁香生气,怕爷爷责骂。 事后,他和马山还用一个破脸盆,装了一盆水,搞了一个“金盆洗手”的仪式。 两个人对着月亮发誓,以后一定要捡很多很多破烂,卖很多很多钱,光明正大地吃烤羊蹄。 那时候的世界,是多么单纯。 十多年过去了,他们早已把誓言抛在脑后。 时代在变,人在变,人的梦想也在变。 只有丁香,还是那么单纯,一如最初开放的那朵小花。 回到丁香的小屋,李沐尘一边啃着美味的烤羊蹄,一边翻看手机微信。 除了丁香发来的消息,还有一条,是林曼卿发的。 只有两个字:在吗 李沐尘还没摸清现代网络用语的习惯,不太明白‘在吗’是什么意思。 他琢磨着,如果回答‘不在’,那肯定是不对的。 不在,怎么能回复呢? 只要回答了,自然就是在的,那么回复‘在’,又显得很多余。 想了好半天,他回了一句: 在吃烧烤 然后,他就收到了林曼卿的回复: 我也要 李沐尘想了想,回了四个字: 老地方见 然后继续啃羊蹄。 直到把丁香买的六个羊蹄全部啃光,他才和马山一起回隔壁房间。 回到马山住的地方,李沐尘告诉马山: “我约了林小姐去吃烧烤。” 马山惊讶的竖起大拇指:“沐尘,你可真行!” 李沐尘说:“你有黄三的电话吧,想办法,把我和林小姐约会的事透露给蔡伟民。” 第47章 文可安邦、武能定国 李沐尘和林曼卿约在了老地方。 已经是后半夜,烧烤摊上没几个人了。 李沐尘老远就看到林曼卿就坐在他们上次坐的那张桌子上。 他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林曼卿明显没有上一次那么放松,看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 李沐尘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见林曼卿没点东西,就问:“想吃点什么?” 林曼卿才抬起头,说:“和上次一样吧。” 李沐尘就朝老板喊:“老板,和上次一样。” 林曼卿想拦着李沐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啊?” 老板傻眼了,上次?你们谁啊! 林曼卿不禁莞尔,小声道:“笨蛋,老板哪记得我们吃过什么?” 李沐尘满脸委屈,说:“那我也记不住啊,都吃到肚子里了。” 林曼卿扑哧一声笑了,“还是我来吧。” 就站起来,到选菜架前,拿了篮子,自己去挑菜了。 李沐尘看着她的背影,不觉笑了笑。 不得不承认,林曼卿是典型的美女。 在她身上,你几乎很难挑出缺点来。 相貌、身材、气质,无一不是完美的。 她的气质仿佛与生俱来,并不因为她是林家的大小姐。 即便今天只穿着普通的牛仔短裤和小白鞋,也无法掩饰她那无与伦比的美。 她的腿很长很白,一头黑发如云般倾泻在后背。 光看背影,就能让男人浮想联翩。 大排档上喝夜酒的男人的目光大多聚焦到了她身上。 包括正在烤着串的老板。 烤串上冒起了黑烟,一股焦味弥漫开来。 老板娘狠狠地在他光着的臂膀上拍了一掌,那声音,听着都疼。 老板一哆嗦,这才把手里的串翻过来,又抹上一些油,盖住那难闻的焦味。 李沐尘闻到了生活的气息。 他仿佛有点明白了,什么叫红尘。 烧烤味,啤酒味,路边垃圾的恶臭味; 漂亮的女人,醉眼朦胧的男人; 色眯眯的,嫉妒的,交错的目光; 和招牌上的霓虹,还有天上若隐若现的星光。 美的,丑的, 善良的,邪恶的, 永远混杂在一起。 这就是生活。 师父说,红尘苦,人却乐在其中,销魂蚀骨。 李沐尘现在明白了,人们乐在其中,不是不知其苦,而是因为红尘是一张网,你根本无法逃脱。 明知其苦,又逃不掉,那就只能苦中作乐了。 凌晨的夏夜,依然闷热,但偶过凉风,却分外清爽。 这时候还在这夜市里喝酒买醉的,哪一个不是在苦中作乐。 林曼卿回来了,看见李沐尘那痴呆的目光,问道:“在看什么?” “看你呀。”李沐尘说。 “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回头看看,这里的男人,哪个不在看你。” 林曼卿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好多人在看她。 她低头看了自己几眼,确认衣服没有穿错,伏到桌上,小声问道:“我身上没什么吧?” 李沐尘说:“有啊。” “啊?什么?” “美。” 林曼卿脸一红,白了他一眼,说:“你也这么俗。” “这是红尘,红尘也叫俗世,不俗怎么办?”李沐尘一摊手,“我倒是想留在山里逍遥,奈何身上还有一份婚约,想跑也跑不了。” 林曼卿听他说这个,脸就更红了。 “你上次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 “婚约的事啊。” “我那天不是告诉你,我是你未婚夫了吗?” “啊?” 林曼卿一愣,才想起那天李沐尘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当时只以为是玩笑。 “你……”林曼卿犹豫了一下,“你那天真的是来退婚的?” 李沐尘老实点头:“是。” “为什么?” “我们两个谁也没见过谁,就因为这一张纸,就要绑在一起,这不公平。两个老人当年的一个约定,就要牺牲两个年轻人一辈子的幸福,你能接受吗?” 林曼卿摇摇头,“说实话,我的确接受不了。我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那天我听说了以后,还在家里发了一大通脾气。” 她说着忽然笑起来,“不过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会是你。” “如果不是我,你会怎么样?” “抗争到底啊。” “那如果那个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高八斗,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又出身不凡的那种呢?” “切,哪有这种人啊?” “假设嘛。” “不管他什么人,”林曼卿正色道,“我绝不会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他如此完美,哪怕爷爷逼我。” 李沐尘叹了口气,“唉,看来你是不会喜欢我了。” “什么意思?”林曼卿不解。 李沐尘一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说:“你难道看不出,我刚才说的,就是我啊。” 林曼卿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李沐尘,越看越好笑,掩着嘴,笑得停不下来。 “我说的是真的。”李沐尘一本正经。 林曼卿笑着摆手:“拜托你,不要再逗我笑啦。你说别的也就算了,但文可安邦,武能定国,这有点太过了吧?” “那么说,你承认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了?”李沐尘笑道。 林曼卿忽然发现,这人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捡破烂的啊。” “切,刚才还说自己出身不凡呢!” 这时候,老板拿着烤好的烤串给他们送过来,刚好听见他们的话,就说: 老板笑着走了,临走前朝李沐尘眨了眨眼。 李沐尘朝他竖起大拇指。 林曼卿若有所思。 李沐尘也不打扰她,拿起桌上的肉串来吃。 一边吃一边说:“这世间,唯美食不可辜负也。” 林曼卿看了他一眼,带着半分幽怨。 她也拿起一串烤串,轻轻放到唇边,却不吃。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犹豫了好半天,她才问道:“那你……现在还要……退婚吗?” 李沐尘反问道:“那你现在知道了婚约对象是我,还会反对吗?” 林曼卿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 李沐尘笑了,说:“那就不要去想,不要去问,一切顺其自然,不好吗?” 林曼卿点点头:“也对,顺其自然。” “就是,不要被束缚,要自然,就像有句歌词唱的那样,”李沐尘轻轻哼唱起来,“让我们,自由自在谈恋爱……” 听着这调子跑得没边的歌声,林曼卿哈哈大笑。 这就是文可安邦、武能定国的大英雄的歌声吗? 哈哈哈…… 笑着笑着,忽而回过味来,白了李沐尘一眼: “谁要和你谈恋爱!” 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甜味。 淡淡的月光洒下来,夜色如银,烧烤架子上飘起的烟也变得有了灵气。 一切都轻飘飘的,像梦一样远。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梦境。 李沐尘看见一串陌生的号码。 “喂……” “喂,李公子吗?我是蔡伟民。” 第48章 家族继承人 “李公子,您现在是不是在伟业路大排档?” “是。” “林少爷知道您和林小姐在那儿约会,可能会对你们不利。” 李沐尘当然知道是蔡伟民把消息告诉林少恒的,但他并不戳穿。 “他没叫你动手吗?” “有,但是我推了,我说狗场出了点事,调不出人手来。” “他信吗?” “信,我把周利军的事说了。” 李沐尘微微一笑。 周利军是婺州大佬,被蔡伟民砍了手,估计林少恒听了都头疼。 “嗯,除了你,这种事林少恒一般会叫谁做?” “这可没准,只要有钱,从来不缺办事的人。” “行,我知道了。” 李沐尘挂了电话。 蔡伟民的表现在他预料之中,甚至比期待的还要好一点。 当他让马山通过黄三把消息透露给蔡伟民之后,一般人,这时候看不清形势,或许会选择按兵不动,假装不知道这消息。 这样的话,谁也不得罪,坐山观虎斗,谁赢了帮谁。 这种人看似聪明,实则愚蠢。 如果蔡伟民这样选择,那么以后也不会再得到李沐尘的重视。 假如更愚蠢一点,向林少恒报告,而不对李沐尘说,甚至帮着林少恒来对付李沐尘,那么就是在找死了。 李沐尘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但现在蔡伟民先是给林少恒通风报信,然后又告诉了李沐尘。 表面上他还是跟着林少恒混,实际上却在帮李沐尘做事。 这正是李沐尘想要的效果。 蔡伟民很聪明,选择了最优解。 李沐尘对蔡伟民的表现很满意。 挂了电话,李沐尘问林曼卿: “林少恒是你堂哥?” 林曼卿一愣,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答道:“对啊,他是我大伯的儿子。” “你们平时关系怎么样?” “关系?就那样吧,反正都是一个家族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其实我大伯是我爷爷的哥哥的儿子,他和我父亲也是堂兄弟。本来应该是两家人了,但我爷爷比较看重这个,说大家在一起才能叫家族。” “林家还有其他人吗?” “我还有两个姑姑,嫁出去了。和爷爷一辈的兄弟姊妹的后代也还有一些,手上都管着一些产业,也算是家族的一份子吧。不过他们平常就比较少来,只有每年开家族大会的时候才来。” 李沐尘点点头。 林家能成为顶级世家,而不是暴发户土豪,开枝散叶是必然的。 “林少恒这个人怎么样?” “他?”林曼卿撇撇嘴,“怎么说呢,有点不学无术吧,说严重点,是有点败家。他读书的时候成绩不好,后来送到国外去镀金,在国外认识了一帮富二代,整天飙车、泡夜店,后来闹出事情来,大伯就把他接回了家。给了他几个项目做,大多都亏掉了。还常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妈很不喜欢他,但我爸不让我们说。”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爷爷吧。听说林家的家主本来应该是爷爷的大哥,也就是我的大爷爷。后来林家落难,我大爷爷死了,我爷爷活了下来。爷爷就觉得很亏欠他,就把我大伯当亲儿子一样,对我堂哥自然也很宠溺。” “原来是这样。” 李沐尘恍然。 这样的话,事情还有点不好办。 原本,李沐尘想直接点,查清楚林少恒的动机,找到那个对林老爷子下钉头箭书的人,剩下的事交给林家自己处理就好了。 但现在知道了这一层,就觉得比较棘手。 林老爷子即使知道了是林少恒做的,只要没有产生实质性的危害,估计也会网开一面。 而且这件事对老爷子的心理打击应该会很大吧。 李沐尘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当年若不是林尚义,爷爷和自己恐怕很难在禾城活下来。 而林尚义不但暗中照顾他们,还许下婚约,要把林家一半的家产交给李沐尘,作为他重振李家的资本。 李沐尘对林老爷子心怀感激,自然不希望他受伤害。 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对林少恒动手。 打蛇不死,以后还会被咬的。 他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手机,一边问道:“这些事,你大伯知道吗?” “应该知道的吧。”林曼卿说,“我大伯比较护短,林少恒小时候就经常欺负我和林云,但每次我大伯都护着他,从来不说他。” “你大伯就一个儿子?” “还有一个,叫林少平。那个就厉害了,从小就聪明,读书好,人也乖巧,被誉为林家的天才。前几年去了东瀛留学,现在在一家很有名的株式会社做社长助理。这是他凭自己努力得到的,没有靠林家的背景。所以,我弟弟现在压力很大。” “这和你弟弟有什么关系?”李沐尘好奇道。 “因为家族继承人啊。”林曼卿说,“大家都很看好林少平,包括我爷爷,很可能会指定他来当家族未来的继承人。我爸很愁啊,整天盯着我弟弟学习,骂他笨。我妈呢,就天天弄一些补脑补身体的药来给他吃,我都担心会把他吃傻掉。” 李沐尘不觉摇头笑起来。 生在豪门,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夜越来越深沉。 往常这时候,夜排档也该收摊了。 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时间越晚,人反而越来越多了。 而且这些人,大多都集中在这家烧烤排挡的周围。 老板当然开心,难得有一天,可以把所有的存货都卖光。 他又拿了一大盘烤串,放到李沐尘的桌上。 李沐尘奇道:“我们好像没加菜吧?” “送你们的。”老板大方地说,“今天你们一来,我的生意比平时好了不少,这就算是我感谢你们的。” 说着看了林曼卿一眼,转身回去的时候,嘴里还小声的说着: “哎呀,长得漂亮就是好,招人喜欢,流氓都能变成吃客。” 林曼卿一时莫名其妙。 李沐尘却听出来了,这老板是在警告他们,周围那些吃客当中有不怀好意的。 想想也是,这大半夜的,突然多出来的食客,林曼卿这种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不知道,一个常年开大排档的老江湖能看不出来吗? 这些人就是冲着他俩来的。 李沐尘暗中观察了一下,可以确定的大概有十几个。 但这些人显然不是主角,因为很明显,没有一个主心骨。 林曼卿还是不明白,看着桌上多出来的一大盘烤串,问道:“他为什么要送我们吃的?” 李沐尘笑道:“不是说了,你长得漂亮,算是帮他引流了。” 林曼卿扑哧笑道:“学的还挺快嘛,都会用‘引流’这样的网络词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你引来的,你不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文可安邦,武能定国吗?” 一想到这几个词,林曼卿就忍不住地笑。 李沐尘说:“这么晚了,三三两两的,全是男人,怎么会是来看我的呢?” 林曼卿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 就在这时,两辆跑车飞驰而至。 车上下来四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林少恒。 第49章 无谋无胆 林少恒直奔李沐尘和林曼卿而来。 走到他们桌旁,一只脚踩到凳子上,居高临下:“挺浪漫啊,大半夜的,在这儿约会呢。” 林曼卿一皱眉:“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林少恒冷笑道,“是不是怕我撞见你们的奸情啊?” “你胡说什么?”林曼卿大为不悦。 “胡说?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怎么会是我胡说?” 林少恒手一抬,周围的人就全都站了起来,呼啦啦围了上来,围了一大圈。 有不少人还拿着手机在拍视频。 很显然,这是林少恒早就安排好的。 明天把视频一剪辑,传到网上,肯定能闹个大新闻。 为数不多的路人看到这阵仗,早已躲得远远的。 烧烤店的老板也躲到了角落里,悄悄拿起电话,拨了幺幺零。 林少恒说:“曼卿,你是我们林家的大小姐,你不要脸,我们林家也是要脸的。你说你大半夜的,和一个野男人在这种地方约会,这要是传出去,被人发到网上,你说我们林家的脸是不是都让你丢光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曼卿想不通,林少恒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李沐尘替他回答道:“他能干什么,就是想把你林大小姐的名声搞臭,连带着把你爸爸的名声搞臭,那样的话,林家的产业,就是他和你大伯的囊中物了。” 林曼卿满眼的震惊,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过,林大少爷可能忘了,我是曼卿的未婚夫,和未婚夫出来吃宵夜,有什么丢人的?”李沐尘又说。 然后指着周围的人说:“哎,你们拍视频的,发上网的时候,千万记得把我刚才说的那段话给掐了,不然丢脸的可就是这位林大少爷了。” 那些拿手机拍视频的茫然地互相看看,然后放下了手机。 林少恒脸色变了变,指着李沐尘说:“姓李的,你真行!一会儿打的你满地找牙的时候,我看你嘴还硬不硬。” “林少恒,你闹够了没有!”林曼卿怒道。 “堂妹,我是为你好,提醒你别被这样的男人骗了。”林少恒装作苦口婆心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啊,就在刚才,他还用林家女婿的身份,在狗场里和人家斗狗,差点输的尿了裤子。” “不可能!”林曼卿说。 林少恒耸了耸肩,“信不信由你。不过我告诉你,今天这个人我必须得给他点教训。” “你敢!”林曼卿拿出电话,“我现在就给我爸打电话。” “打,你打,就说你在外面约会,被我当场捉奸。”林少恒一副无赖的样子。 林曼卿气得要命,正要拨打电话,却被李沐尘拦住了。 李沐尘知道,这个电话一打,正中了林少恒的下怀。 林家人最在乎的就是面子,尤其是林秋声,在老爷子退居幕后以后,是林家的实际掌门人。 林秋声很可能为了面子,也为了女儿的名声,向林少恒妥协。 林少恒就可以借机提出条件,那时候林秋声想不答应都不行。 而李沐尘,就成了对方家族内斗的工具和牺牲品。 他当然不会让林少恒得逞。 “曼卿,不用叫你爸来,我们应该感谢林大少的一片苦心。” 林曼卿一脸不解:“什么苦心?” “你看啊,本来吧,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退婚,你们家里人吧,也不知道该不该接受我。但他今天这么一闹,事情传出去,你爸妈想不接受我也不行了。我原本以为,今天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没想到,三大战役都还没开打,就已经红旗插上总统府了。接下来啊,” 李沐尘看着林少恒,“就该是资本主义夹着尾巴逃跑鸟了!” 林曼卿被逗得掩着嘴笑。 林少恒气得脸色铁青,骂了一句什么,一挥手:“给我上,把他的牙给我敲下来。” 他身边的人刚要动,忽听警笛声响,一辆警车开过来。 两个警察下车,看见这么多人,不觉皱了皱眉。 “你们干什么呢?” 看见警察来了,林少恒脸色变了变。 他以为李沐尘报的警,冷笑道:“有种,还知道报警。” 警察过来,“你,干什么的?身份证拿出来。” 林少恒说:“你们哪个所的,我认识市局的叶局长。” “对不起,你就是认识部长,也和我们没关系。”警察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警徽和执法记录仪。 林少恒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他林家大少爷何曾受过这气。 “你们等着,等我打个电话,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说着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警察并没有阻止,而是继续认真地执行工作,并用记录仪把过程记录下来。 “来来来,都把身份证拿出来。” 警察把所有人的身份证都登记了一遍,包括李沐尘和林曼卿的。 所有人都一口咬定,自己是来吃宵夜的。 警察问李沐尘和林曼卿:“你们两个呢?” “我们也是来吃宵夜的。” “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们?” “欺负倒是没有,就是有点影响心情。”李沐尘说。 警察看了他一眼,问道:“刚才谁报的警?” “我。”烧烤老板战战兢兢地走出来。 “你为什么报警?” “没什么,就是平时这时候都收摊了,突然来了那么多人,有点害怕。” 警察点了点头。 这时候,其中一个警察的电话响了起来。 警察接起电话,嗯嗯啊啊地应了几声,然后朝林少恒看了几眼,眼神里露出一丝厌恶和无奈。 挂掉电话,警察对老板说:“好好做你的生意,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报警。行了,在这儿签个字吧。” 老板在警察递过来的出警记录上签了字。 警察就招呼同伴,一起往警车走去。 林少恒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满脸的不屑。 突然,李沐尘开口说道:“警察同志,这个人的身份证你们还没查呢?” 警察回头,看见李沐尘手指着林少恒,而且另一只手正拿着手机在拍摄。 林少恒脸色一变,怒道:“李沐尘,你找事是吧?” 李沐尘一脸无辜:“我这是相应政府号召,积极配合警察的工作,怎么能说我找事呢?” 警察已经知道了林少恒的身份,上头来了电话,本来打算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反正也没发生什么事。 但李沐尘这么一说,他们就不能不管了。 “身份证。”警察走到林少恒面前,伸出手来。 “没带。”林少恒气呼呼地说。 “那只能请你跟我们回所里去登记一下了。”警察说。 林少恒大怒:“你们明知道我是谁,要不要我再给叶局长打个电话?” 警察说:“林少,我知道你的大名,但现在我们在执法,请你配合工作。” “玛德!”林少恒骂了一句,气呼呼地走到车边,开了车门,从车里的手包里拿出身份证来。 警察给他登记完了,才开车走。 李沐尘一直拿着手机在拍视频。 林曼卿看的直想笑,问道:“你拍这个干嘛?” 李沐尘说:“就是好玩而已,你给我买的智能手机,我还没怎么用过摄像功能。” 这时候林少恒走过来了。 到了李沐尘面前,用力一拍桌子,“姓李的,今天,你死定了。” 李沐尘微笑道:“是吗,林少爷是不是忘了,刚才警察同志登记了你的身份证,今晚我和曼卿出任何事情,你都脱不了关系的。” 林少恒气得脸色铁青。 李沐尘发现,所谓的林大少爷不过如此。 这个人既没有谋,也没有胆。 这样的人,绝不会是谋害林老爷子的主谋。 第50章 自作孽 “沐尘……” 林曼卿轻轻叫了一声。 她第一次这样称呼李沐尘,不觉脸微微一红。 “我们走吧。” 李沐尘原本是想今晚就解决掉林少恒的。 但现在,他百分百确定,林少恒和谋害林老爷子的人没有关系。 连同谋都不是。 因为这家伙就是个棒槌。 有句话叫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一个阴谋家,是绝对不会让这样一个棒槌做同谋的。 李沐尘都不屑对这样一个人动手。 听见林曼卿叫他走,便说:“好,我们走。” 今天还有很多后招,看来都用不上了。 “你们去哪儿?”林少恒看见他们站起来要走,气呼呼地问道。 “当然是继续约会了,难道陪着你在这里生闷气么?” 李沐尘摇了摇头,拉起林曼卿的手就走。 林曼卿手抖了一下,最终却没有抗拒,任由李沐尘拉着走了。 看着两人肩并着肩,亲昵的样子,林少恒气得一把就将桌子掀了。 他指着烧烤店的老板夫妻怒吼道:“刚才是你们报的警?” 烧烤店老板唯唯诺诺,不敢应答。 林少恒一声令下:“给我砸,把他的店全砸了!” 摆在外面的桌子边全部被掀翻,碗盘哗啦啦碎了一地。 那些人又冲进了店里,连打带砸,把店里能砸的东西全砸烂了。 “别砸了!求求你们了!” 老板娘带着哭腔,要上去阻止。 老板一把拉住她,示意她不要说话。 林少恒显然不过瘾,怒气未消,走到老板面前,啪就甩了老板一巴掌。 “叫你报警!” 啪! 又是一巴掌。 “有种你再报!老子就在这儿等着。”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老板哭丧着脸说。 林少恒却不肯放过他们,抬起腿说:“从我裤裆里钻过去,就放了你们。” 老板一开始不肯,林少恒身边的人上来就是一脚,然后把老板摁在地上打。 林少恒指着老板娘说:“你老公不钻,你来。” 老板娘拼命摇头。 鼻青脸肿的老板含混不清的说:“我来,我来。” 便在地上爬着,从林少恒的胯下钻过。 林少恒哈哈大笑,仿佛刚才在李沐尘和林曼卿身上受的恶气终于出了。 他今天原本是想对李沐尘下手的。 这个半路冒出来的林家女婿,对他在林家的地位以及未来的家业继承都产生了威胁。 林秋声的女婿这个身份倒不是很重要,关键是治好了老爷子的病。 这让林秋声一家的地位又提升了不少。 知道李沐尘和林曼卿约会的消息后,他马上带人出来了。 原本想叫菜头,这种事,菜头办起来比较有经验。 但菜头的狗场出了事,调不出人手了。 林少恒听说菜头砍了周利军的手,有点担心,不知道要不要撇清关系。 毕竟,周利军是婺州一霸,在整个南江省也有不少的势力。 林家虽然不怕他,但得罪了这样一个人,对他和他父亲在林家的地位有影响。 所以他急匆匆地召集了其它一些人,这些人和菜头那种真正混黑的不一样,顶多算个半吊子。 林少恒没想到的是,他还没动手,警察就来了。 关键是被李沐尘一搅合,警察登记了他的身份证。 就像李沐尘说的,李沐尘和林曼卿今晚出了任何事,他都脱不了干系。 他不怕警察,但他怕林家长辈查,尤其是怕林老爷子。 所以,林少恒自然就把气撒到了报警人的身上。 他不能公然动李沐尘和林曼卿,但要动一个开大排档的,他才不在乎。 别说教训一下,就是把人打死了,也能轻松摆平。 老板从他胯下钻过去以后,林少恒的气才出了一半。 有个手下忽然指着老板娘说:“林少,这娘们不错啊。” 林少恒这才注意到这个老板娘,徐娘半老,颇有几分姿色。 但他对这个年纪的女人不感兴趣,说:“你们要玩你们玩。” 手下人狂喜:“那林少,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罢,就有几个人一起,上前对老板娘开始动手动脚。 老板娘紧紧捂着身子,哀求着:“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她越是这样,男人们越是嬉笑。 趴在地上的老板突然起身,到店里捡了一把菜刀,冲出来,目眦尽裂,眼睛里都冒出血来,挥舞着菜刀乱砍: “啊!我杀了你们这帮混蛋!” 他砍的没有任何章法,杀伤力并不强。 但还是把这群流氓吓到了,纷纷后退。 老板乱舞乱挥,差点伤到了林少恒。 林少恒受了惊吓,怒道:“妈的,你们这群废物,就这么一个人,你们都对付不了吗?” 过去,都是蔡伟民帮林少恒做这种事,打架,修理人。 每一次,蔡伟民都做的干干净净,十分利索。 所以林少恒一直以为这种事十分简单。 今天跟着来的,有两个是平常一起玩的富二代,还有几个跟着他们的马屁精。 平时一个个牛皮哄哄的,什么滇南卖过粉,香江砍过人。 真到了实战,就只会砸砸椅子,碰到个拿刀的,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听见林少恒不悦,这些人才止住后退,开始拿桌椅板凳抵挡烧烤老板的刀。 毕竟人多势众,老板很快就被他们再次打倒在地上。 林少恒过去一脚把老板踩住,捡起一条断了的椅子腿,照着老板的脑袋就狠狠地砸下去。 可是,他的棍子在半空中,忽然被人死死的抓住了。 林少恒挣了两下,棍子一动不动,才抬头,看见了李沐尘那凌厉的眼神。 还有林曼卿,就站在李沐尘的身边,眼神中充满着震惊和厌恶。 不知道为什么,林少恒心里竟隐隐有点害怕,尤其是李沐尘的眼神。 那种杀气,让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结了霜。 他不自觉地松开了手里的棍子,后退两步。 “你们回来干什么?” “林少恒,你太过分了!” 林曼卿过去把缩在角落害怕地瑟瑟发抖的老板娘给扶起来。 李沐尘则扶起地上的老板。 查看了一下,老板的伤势有点重,断了两根肋骨,内脏也有点出血的迹象。 他原本以为林少恒的目标是自己和林曼卿,他们走了以后,林少恒应该也会走,或者派人跟着他们,再找机会下手。 但他没想到,这个棒槌,不敢动他们,却拿烧烤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出气,而且下手这么重。 李沐尘非常生气。 这个店老板是个善良的人,刚才还特意来提醒过李沐尘和林曼卿,周围的那些人可能会对他们不利。 到林少恒出现以后,他又主动报了警。 可以说,老板对他们是有恩的。 如果他们只是普通人,老板的行为就可能救了他们的命。 李沐尘在老板身上点了几处穴位,止住了内出血,扶到一张椅子上坐好,然后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林少恒。 “林少恒,如果不是看在老爷子的面上,你现在已经死了。” 林少恒一愣,忽而哈哈大笑起来。 “要我死?哈哈哈,来呀,你来呀!我看是你找死还差不多。我原本是想放过你们的,可你们非要回来,自投罗网,那就不能怪我……” 他还没来得及下达命令,忽然肚子一阵猛烈的痉挛,人就飞了出去。 砰一声,林少恒重重摔到地上。 正好落在烧烤店老板坐着的椅子边上。 他还没爬起来,就看见李沐尘再一次到了他面前。 “你……你要干什么?”林少恒眼里露出惊恐之色,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 “你现在从老板的胯下爬过去,就像你刚才要求人家做的那样。我数十个数,你要是还没爬过去,我就打断你的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