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关人设图 第一章 旅途从卡利亚开始 破碎战争中,利耶尼亚湖畔。 翠绿的树叶随风而落,落入湛蓝湖面,倒是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模样。 湖畔有一座庄园,厚实的外墙上飘荡着卡利亚王室的旗帜,全身重甲的战士正来回巡视,剑鞘触碰盔甲发出‘砰砰’声响,头盔之下,满是凝重的表情。 自从雷亚卢卡利亚魔法学院囚禁了他们的院长——满月女王蕾娜菈之后,学院与王室的战火已经持续了很久。 如今那群魔法师伙同爪牙已经打到了王室最后的领地,一旦跨过这座庄园,便能兵临北侧数里外的卡利亚城寨之下。 整个卡利亚残军都动员起来,从强大的骑士,到精锐的士兵,甚至还有武装起来的平民,以及从学院投诚过来的魔法师,全都剑出鞘,弓上弦,遥望着城下尚未收敛的尸体,还有远方连绵的军营。 只是在庄园靠湖一侧,有个魔法学徒打扮的青年坐在墙边,他有着一头黑色短发,淡蓝双眸中央闪烁着‘赐福’的金芒,正望着远处那颗巨大的黄金树喃喃自语: “有完没完,怎么又跟守城扯上关系了?” 血与火的苇名城尚在记忆中,手上似乎还残留有剑刃斩破内府赤备躯体的触感,再稍稍低头,看见深蓝色魔法师长袍上挂着一个金属姓名牌,上面用奇怪的文字写着几个字: 唐恩.莱特。 记忆纷至沓来,这位青年原本是刚刚入学的魔法学徒,因为自家村子被杜鹃骑士给劫掠了,一怒之下就叛逃到卡利亚王室一边,可生性懦弱,一直都在划水摸鱼。 “你倒是给我找一具猛男的身体啊,一个魔法学徒算什么鬼。” 青年朝湖里吐了口唾沫,可从一开始他就没得选,那坑爹的神明选的什么破世界,受苦四部曲那是碳基生物能选的? 好在经历了只狼的折磨,他整个人已经习惯了。 “算了,魔法师就魔法师吧,好在这《艾尔登法环》也不算太坏。” 唐恩又望了眼远处的黄金树,根据这具身体的记忆,现在交界地还处于‘破碎战争’当中,褪色者尚未归来,就连脚下的这座庄园也没有变成废墟。 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由于法环破碎,战争的烈焰席卷交界地,从半神到平民,每个人都在血火中挣扎,而这场‘破碎战争’也可以用一句名言概括: “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个屁啊。” 唐恩自嘲一笑,大人物们无非是想要抢夺法环碎片登上王座,而在这利耶尼亚湖畔,对于一个魔法学徒来说,要做的事更为简单—— 活下去。 他深吸口气,习惯性的把手搭在腰上,当然摸了个空,只得苦笑着看了眼手中短小的学徒法杖,把手笼在魔法师袍宽大的袖口中,施施然走向庄园中心。 那里搭了不少帐篷,可以看到顶盔掼甲的卡利亚士兵,也能见到近十米高的山妖战士,几排长桌摆在中央,除执勤士兵外,大家正排队打饭。 “唐恩,唐恩,这里这里。” 刚走下台阶,就看到一个士兵打扮的男人在招手,他歪戴着头盔,略显稚嫩的脸上长着八字胡。 唐恩愣了一下,认出这是同村出来的友人阿诺,便厚着脸皮插队了,后面的人见他一身魔法师长袍倒也没说什么,从学院投诚过来的魔法师毕竟少,守城战中就算学徒也很珍贵。 “话说波尔斯骑士长今早有个巡逻任务点了你的名,怎么没见你去?”阿诺端着盘子踮起足尖往前看,显得十分活跃。 “呃,要从水路绕出去,我晕船。”唐恩搜索着纷乱记忆,大致了解这具身体原本是摆烂阶级。 “晕船?”青年眨了眨眼,转过头来,换上严肃的表情:“唐恩,我知道你害怕,可这世道活着就不错了,万一庄园被攻破,那些天杀的杜鹃会不会听你解释?” “自然不会。”唐恩顺势点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心想这朋友情商不错。 魔法师学徒既天真又懦弱,但苇名的人斩早已成熟,这道理根本不用讲。 阿诺反倒一愣,并未多想,还以为朋友想通了,一边打饭,一边又在那絮絮叨叨的念起来。 “知道就好,别看这里过得难受,但外面又是失智病,又是半神战争,好多城镇都被打成废墟了,咱们替菈妮大人效命起码还有饭吃。” “正因为有饭吃我才挨骂吧,打仗可不能养个懦夫。”唐恩看着炊事兵嫌弃的表情,顿时知道这具身体原本是什么状态。 “安心安心,想办法活下来,以后就能在大房子里做研究。”阿诺也不知道该说啥,只得安慰一句。 说着,炊事兵士兵就给两人盘子里扣上饭菜,细细一看,里面有煮蟹肉,有面包,还有一碗亚缇莉亚叶熬制的肉汤。 阿诺把蟹肉举在手里,笑出几颗白牙:“你看,今天吃的不错吧,听二小队的人说他们准备去抓龙虾的,结果被一阵水炮给轰了回去。” 敢惹虾王,算你们牛逼。 唐恩挤出个笑容,和这个年轻士兵找了个空地盘腿而坐,大口朵颐。 卡利亚军的厨子水平挺高,用某种香料压住了蟹肉的腥味,那肉汤也有一种浓郁而古怪的香味,撕下一块面包夹起蟹肉,再和着肉汤吞食,这让啃饭团到吐的唐恩食指大动,脑中顺便想‘失智病’的事。 他记得当玩家的时候,交界地已经疯子遍地,活人更消瘦到畸形,可现在看来正常人居多,又从侧面说明比游戏中的时代早上许多,顺带下意识的看向远方黄金树,手里的勺子也停了下来。 “你在想啥呢?面包还吃不吃,不吃我要了啊。”阿诺的声音又从旁边传来,鬼鬼祟祟的探出手。 唐恩把面包甩给对方,看着那张喜笑颜开的脸道:“在想怎么才能不变成疯子。” “想那么多干嘛,失智病怎么出现,又怎么解决都是大人物操心的事,咱们只要想着打退死杜鹃回村就好了,哎,也不知道玛莉嫁人没。” 类似的话,唐恩已经听过许多次了,可一个屑武士,一位老者教会他一件事: 无论尊卑,想活就得去拼。 就在乡村青年欢快的咀嚼声中,远处传来铁靴摩擦声,唐恩循声望去,见一黑色人影顺着墙壁走来。 它身形健硕,穿着一身灰色铠甲,披着绒毛大氅,背后则背着一柄大剑,最奇特的是脑袋,那是一颗狰狞的狼头。 “布莱泽大人来了。”阿诺低呼一声,赶紧站起,顺便抹了抹嘴上的油脂。 这狼人便是卡利亚军的大将,侍奉月之公主菈妮的存在,地位当然比他们这些小兵高了无数等,唐恩也赶紧起身。 好强的气势。 即使刚从一个修罗场出来,唐恩也稍稍眯起了眼,说到底交界地根本不是普通人类,这狼人更是万人敌,而且这面貌他很熟悉。 布莱泽?为菈妮,我变成狼人模样的源头?? “诸位,下午有一个侦察行动,我需要五名志愿者。”布莱泽看起来狰狞可怖,声音也很严肃,透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能在这困兽犹斗的许多都是卡利亚死忠,话音落下,立马就有数人出列,可布莱泽并没有说话,只深深向一个角落望了眼,悄然走开。 正巧午饭结束了,聚集在这的兵士各自散开,唐恩和阿诺正想走,便有一个士兵走来。 “唐恩.莱特,跟我来。” 没什么好客气的,语气也不像商量的样子,阿诺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带着干笑,搓着手迎上去。 “大人,其实上午的事.......” 他话没说完,肩膀就被摁住,扭头一看,并没在朋友脸上看到什么恐慌之类的情绪。 “别求情了,我去。” “喂,你疯了?侦查任务很危险的!” “都是你刚才一番话让我茅塞顿开,吃了卡利亚的饭就该做事,万一被军法从事不更惨?”唐恩并不在乎,趁着阿诺愣神,拿起他靠在墙角的直剑,抽开半寸,见寒光耀眼,上面还覆盖着一层油脂,便满意的合上。 剑长三尺,剑柄微蓝,整体呈‘十’字,便是这交界地最常见的双手直剑,他掂量了一下,只能说勉勉强强能用。 “请您带路吧。” 那士兵也没想到这学徒还挺礼貌和善,可想想对方也没有选择权,便带他离开,徒留阿诺挠了挠头,总觉得区区午饭之后,这个朋友就和往常不同了。 庄园既要塞,正巧卡在通往卡利亚王城的必经之路上,外侧城墙截断山道,而内侧则一马平川,右侧是湖,左侧是树林。 林边搭了一座帐篷,狼人布莱泽正席地而坐,身边还有一些杜鹃士兵的尸体,征召而来的平民正麻利地拔下盔甲兵器堆在一旁。 他已收到了回报,见唐恩走来,倒也认识这个咸鱼学徒,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想趁机逃跑,额头皱起,露出几许苍白尖牙。 “你想好了?在我面前玩小聪明可是行不通的。” 面对质问,唐恩拄剑于地,呼吸着空气中淡淡血腥味,心无杂念。 让人犯呕,却又熟悉到令人怀念,脑中不由得闪过一些人影。 沉默寡言的忍者,豪放不羁的剑圣,救亡图存的武士,一切与面前的兵甲城池重叠在了一起。 想至此处,曾经的剑鬼,如今的学徒挺直了腰,昂然答道: “我去。” 第二章 犹豫即败北 一轮满月悄然升起,挂于天幕之上,将浩瀚银光洒向古井无波的利耶尼亚湖面,而那颗直冲天幕的黄金巨树稍黯,用黯淡金光与银月争辉,共同构成了交界地奇异的夜景。 哗啦啦—— 一艘小舟泛于湖面,没有举起火把,也没用魔法照明,仅凭着这奇异夜色摸黑向前。 向右看去,那是连绵军营,火盆的光辉驱散月光,将那照的亮如白昼,其木质围墙外有着高高哨塔,身着深蓝色罩衫的杜鹃士兵正搜索湖面。 好在小舟贴着湖畔峭崖而行,正巧处于视线死角。 唐恩再往左看,除了湖面大大小小的岛屿,还能见到一座巨大的‘城市’,其建立在利耶尼亚湖中心的岛上,雄伟建筑依山而上,顶部钟楼怕是有数百米高。 这便是雷亚卢卡利亚魔法学院,又可称为卡利亚皇家魔法学院,自从‘满月女王’蕾娜菈征服起,便是卡利亚王室所属。 可现在女王已被囚禁,双方也分道扬镳,更是爆发了一场波及整个利耶尼亚的战争。 下克上嘛,唐恩再熟悉不过,他只是看着小舟泛起的波涛,陷入沉思。 ‘和印象中不一样啊,这利耶尼亚湖我记得根本不用坐船,骑马就能过的。’ 交界地并没有编年的习惯,这就让人很头疼了,根本分不清目前距离天命褪色者到来有多久,只能从自然风光来算应该很远。 正因为时间上有偏差,许多人和事才不能用经验去判断,只能相信自己双眼所看到的东西。 于是唐恩不再多想,趁着小舟众人屏气凝神之时,开始盘算手里有多少牌。 ‘这具身体的素质还可以,果然是拥有神明的高魔世界,即便魔法师的力量也不错。’ 他握在直剑上的手指张开又握紧,仿佛在激活每一根肌肉,模拟出脑海中那些千锤百炼的杀人术。 只要身体素质在一个层次之内,技术便能弥补些许不足,这直剑捅进肉体依旧能带走性命。 当然,唐恩除了剑术,这具魔法学徒的身体也自带一些技能。 ‘学院系魔法辉石魔砾,然后在王室这边学到了卡利亚迅剑?嗯,咸鱼归咸鱼,这个人资质还是挺不错的,起码智力过了9。’ 稍稍总结,唐恩.莱特的确是一名资质不错的魔法学徒,战争中无足轻重的炮灰,但另一个唐恩就不一样了。 “我砍人可不会手抖。” 剑圣苇名一心曾经的左膀右臂笑了笑,露出森然白牙,觉得一切还在掌控范围内,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想看看自己的剑是否锋利。 “注意,我们突破封锁线了。” 船头传来一个沉闷的声响,布莱泽稍稍扬起身,绒毛大氅随着夜风飘动。 船上几人都松了口气,除唐恩外还有几个兵士,两人持剑盾,一人用长戟,一人执短弓,看起来颇为精悍。 “布莱泽大人,咱们这次出来准备侦查什么东西?”一个剑盾士兵问道。 “绕到后面去,截杀杜鹃的补给队。”狼人沉闷答道,又斜眼看来,“怎么,你们怕了?” 唐恩分明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其实看看地图就知道了,利耶尼亚环湖土地不算广袤。 十数里外还有一座高高山崖,上面的钟楼能够将周围尽收眼底,算是西岸的制高点。 怕不是这边刚一动手,杜鹃的骑兵就来支援了,风险相当大。 “不怕,有布莱泽大人在,除非遇到杜鹃的骑士围攻,利耶尼亚哪里去不得!” “对,只要把补给队打掉,说不定这些该死的杜鹃就会退兵。” 一时战意高昂,摩拳擦掌,布莱泽满意的点点头,若非突破封锁线太困难,他早就向公主建议带兵袭扰了,双方人数差距过大,只能出奇制胜。 就算军师伊吉阻拦,也得试一试。 想到这,他顺便用余光瞥了眼船尾的魔法学徒,见后者盯着湖面不说话,便轻哼一声转过头去。 这唐恩.莱特一向偷奸耍滑,如果这次不沾点杜鹃的血,难免有奸细的嫌疑。 众人无话,在船桨轻微搅水声中,小舟顺着湖岸向南而去,约莫到了半夜,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片浅滩,布莱泽一马当先踏上陆地,指挥着众人把船藏在草丛中,便趴在岸边掏出望远镜查看。 远处四钟楼上的火盆熊熊燃烧,那里是杜鹃的岗哨,战斗动静根本不可能瞒得过,然后就在钟楼所在的山崖下方,一支补给队正缓慢向前。 最前方是两个被锁链捆缚住的山妖,身高近十米,它们拖拽着沉重的货车,货车后面是举着火把的士兵,看规模应该是个二十人的小队,而一名手持长枪,骑着战马的杜鹃骑士正来回巡视。 “防御力量正常,但必须速战速决。”布莱泽瞬间为接下来的战斗定了基调,转头道:“那骑士交给我来斩杀,维拉,杜克,你们两个准备火焰壶和油壶。” “是。” “卡琳,用弓箭压制,不能让他们组成战阵;莱拉,一旦火起,就切断山妖的锁链,这些巨人后裔已经没啥智力了,会替我们阻挡一阵,到时候趁乱撤离。” “明白!” 不愧是月之公主的近卫,这一看就是身经百战,而卡利亚士兵也很精锐,分工之后立马开始准备。 圆滚滚的火焰壶被放在地上,弓囊已经打开,红羽箭矢搭在弦上,就在一片肃杀之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布莱泽大人,我做什么?”唐恩抬手问道。 “你?”狼人看他一眼,本就是带出来测试立场的,便挥了挥手:“只要别扯后腿,随意发挥吧。” “好。”唐恩也不废话,左手持辉石仗,右手握于剑柄,趴在地上压抑住呼吸。 见这学徒不仅没慌,反而相当专业,布莱泽稍稍愣了一下,可车轮声越来越近,他也没多想,干脆把视线投回路上。 车轮转动的‘吱呀’声越来越近,杜鹃士兵聊天声越发清晰可闻,正说着今天又劫掠了哪个村庄,伴随着低俗的笑声,正巧到了拐弯处,漆黑空中传来了物体破空之声,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开。 砰砰! 随着两声巨响,拉车的山妖踩到油壶直接滑倒,屁股将地面砸出了两个浅坑,锁链绷直的‘哗啦’声中,那载重数吨的货车翻倒,白花花的粮食撒了一地。 “就是现在,杀!!” 布莱泽一跃而起,狂奔向前,他每一步都跨越数米,死死盯住调转马头的骑士,拔出了背后巨剑。 锵—— 惨白寒气缠绕于剑身,他一跃而起,恰好落于战马之前,而王室巨剑已捅进面前大地。 狼袭! 地面炸开,喷涌而出的冰雾直接把骑士连人带马掀翻,连重甲都结了一层薄冰。 “‘半狼’布莱泽?”那骑士惊呼一声,将硕大的盾牌挡在头上,凭着直觉,手中长枪前刺。 唰—— 布莱泽侧身闪过,无视从脸侧擦过的长枪,作为菈妮的‘影子’,即便武艺高强的骑士在他手里也走不过三招,然而手腕一扭,斩下的巨剑在空中生生转弯。 轰! 一颗杜鹃辉石被直接切碎,锋利的寒冰气流割开来者斗篷,露出里面华丽的板甲。 “两个杜鹃骑士?”狼人面无表情,只顾握紧巨剑。 “卡利亚困守孤城,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觉得很难猜?”骑士狞笑着扯下斗篷,抬着大剑斩来。 “你的本事咱们都知道,倒试试把数百人斩尽杀绝啊!?” 就在布莱泽冲出去的刹那,五人小队也纷纷起身,箭矢又准又狠的射入人群,恰好钉在两个士兵的额头上,而抱着火焰壶的战士飞快冲过去,将洒满一地的粮食点燃。 计划很顺利,这时候就该提桶跑路了,然而唐恩觉得不对劲,敌人并没有在慌乱中溃散,反而开始反击,再往冰雾弥漫的地方看去顿时就明白了。 ‘被看穿了吗?’ 有三位杜鹃骑士在围攻狼人,后者倒也生猛,居然牢牢占据上风,然而这并无鸟用,四钟楼上的号角声已经响起,山脚的兵营一阵兵荒马乱。 没有叛徒出卖,杜鹃也料不到是今天,但每一天都做了准备,很快就有援军到来。 “所以我讨厌聪明的敌人。”唐恩挑起了眉,用零点几秒钟分析了事态。 这些人只想杀布莱泽,正奋力将之拖住,那么要逃吗? 如果是魔法学徒,那么根本不需要考虑,同样的,作为剑鬼也不需要考虑—— 帮他突围,杀回去! “掩护我。” 唐恩丢下一句,手持法杖就往前冲,只留下满脸懵逼的弓手,后者本来得到了密令,要是魔法学徒逃走便就地射杀,这人逃倒是没逃,可一个魔法师不该躲在远处输出吗? 夜风在唐恩耳侧呼啸而过,他现在没时间熟悉魔法师的战斗方式,反而老办法更有用一些。 哒哒哒...... 细密的步伐踏在泥土中,唐恩看到了反冲锋的士兵,其大部分正在围攻两名剑盾手,还有几个被前去切断锁链的长戟手给吸引走,而外侧两人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来,当场就是一愣。 一个身穿魔法长袍的男人迎面冲来,手里举着短小法杖,怎么看都像是在找死,正提枪刺去,那魔法师却忽然往下一沉。 唐恩一个滑铲向前,感受着长枪擦过头发的凉意,卷起尘土飞扬,他从两人中间一掠而过,手杖捅进地面让整个人停住,右手握住了剑柄。 锵—— 伴随着金属摩擦声,直剑出鞘,右侧士兵转过身来就觉得小腿一痛,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地面栽倒,还没搞清楚发生了啥事,就看到一根法杖顶在自己脸上,其顶端的辉石正散发着蓝光。 辉石魔砾! 纹章照亮了周围,一颗拳头大小的光球直接砸在脸上,整个头如西瓜般炸开。红白相间的液体溅在旁边士兵脸侧,他下意识的眨了眨眼。 哪有人贴着脸放法术的? 然而他也不必思考了,趴在地上的唐恩一跃而起,那直剑从下巴捅入,直直顶飞了士兵头上的铁盔,接着手腕一拧,将那张懵逼的脸刨成两半,那尸体晃了晃,沉重地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 在断绝两人生机之后唐恩愣了片刻,感觉有某种力量汇入身体,或许是错觉,他感觉好像力量大了一丝。 然而战场之上他来不及细想,将直剑轻振甩出一道血线,那充满探究欲的淡蓝双眸看向了旁边士兵。 交错而过,伏尸两具,在交界地的初次杀戮让唐恩悟了: 剑加魔法也是剑法,苇名流依旧无敌! 第三章 剑鬼不讲武德 月正明。 一场稍显意外的伏击战已经开始了几分钟,火焰壶点燃的烈焰让这夜显得炙热,而兵戈相交的声音更让湖畔显得喧嚣。 唐恩连杀两人,一手持仗,一手执剑,抬头四顾,借着火光只见伏尸数具,这初次战斗倒让他对交界地有了个初步印象。 重甲大盾,着实难杀,即便卡利亚士兵稍强一些,只要缩在盾后也能拖延时间,而那布莱泽的巨剑斩出道道寒冰,同样也没法将手持大盾的骑士秒杀。 三名杜鹃骑士两人持剑盾,一人拿长枪,竖盾在前,长枪大剑直刺,果真是无耻的攮攮流;而狼人的力量则要高上一个层次,动作也极为敏捷,牢牢压制着三人。 ‘先打破这个平衡!’ 唐恩没有去管近在咫尺的同伴,直剑藏于身后,径直往狼人那边冲去,而此时也有士兵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魔法师,纷纷挡在前方,举剑便砍。 咻咻—— 箭矢划空而过,一人喉头中箭软软倒下,一人胸口中箭,好在精良锁子甲挡住箭矢,忍痛用筝型盾拦在身前,然后他觉得有什么重物踏在盾牌表面,下意识的抬起头。 以圆月为背景,宽大的魔法师袍飘在空中,一个青年低头看来,蓝眸泛光,而手中法杖显现出学院的纹章。 辉石魔砾! 唐恩半蹲于地,倾听着身后尸体倒地的声响,这绕后一击撕裂了对方脖子,寻常锁子甲可拦不住魔法的近距离直射。 就在尸体落地一瞬,唐恩垫起的足尖用力,就跟短跑运动员一样向前狂奔,双手快速挥动,竟从乱战之中钻了出去。 路上的士兵都没来得及阻拦,倒不是唐恩有多快,而是那沉重铠甲本就让动作迟缓,他们只是侧头目送,见这个魔法师直奔队伍末尾。 这人疯了?? 那边正是狼人与三位杜鹃骑士交战的地方,在这交界地,实力区分非常明显,别说那狼人,就是普通杜鹃骑士也能一剑连人带甲斩成两断。 力量、敏捷、感知全方位的优势,处于末尾的骑士已然感知到有人从背后而来,侧头看去,同样有些惊愕。 一个魔法师向自己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抬起法杖,低级魔法辉石魔砾从数米外飞来。 砰。 他想都不想就用大盾拦住,手腕轻振,那颗魔砾已爆散成湛蓝粒子,压根无法造成伤害,而骑士前迈一步,直接将盾牌拍去。 盾击。 唐恩急停,感受着狂风迎面呼啸,这要是轰在身上非得被拍飞好几米不可,然而盾刚过,骑士再迈一步,腰部发力将长枪刺来。 枪刺! 这是最基础的连击枪法,这枪又急又快,唐恩下意识地向右侧身,直剑拦在胸前。 滋...... 剑刃与枪身摩擦出大片火花,短暂照亮了唐恩的脸庞。 ‘力量、速度不是一个级别的,战斗经验也非常丰富!’ 狂风从脸侧袭来,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左手盾牌又拍了回来,纯钢所制的盾牌边缘本就是一种凶器。 无需思考,本能已做出反应,唐恩手腕一扭,直剑贴着枪杆往内扫去。 啪。 一声轻响从铁手套上发出,直剑斩在骑士握枪的手上,这具身躯力量不算大,可也不是什么萌妹子,未能斩断钢铁手套却依旧让指骨扭曲,疼痛之下,骑士瞬间松开了手掌。 长枪落地,盾击依旧在路上,可惜唐恩身随剑至,就如投怀送抱那般扑进骑士怀中,双方几乎紧贴在一起,躲进了盾击死角。 ??? 全封闭的头盔让视野窄小,可他依旧感受到敌人扑进怀中,作为佣兵出身也算身经百战,但从没见过这么奇特的剑术。 贴在一起如何发力,难不成用拳头砸开重甲? 这股疑惑在刹那后就被湛蓝光芒所击碎,唐恩紧贴在胸甲上,法杖指向地面,卡利亚纹章显现。 卡利亚迅剑! 就如绝地武士的‘日光灯’般,短小法杖涌出一股能量,接着能量聚为三尺光刃,从盔甲的关节缝隙捅入。 “啊!” 骑士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膝盖中了一剑,魔法撕裂骨骼和肌肉,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仰倒,而小腿还遗留在原地,好在身经百战,抬手轰向对方胸口。 铛! 伴随一声打铁脆响,火花爆散开来,占据绝对优势的力量将直剑轰开,在对手胸前留下个浅浅拳痕,但这人未像养尊处优的魔法师般痛呼不已,反倒用身躯迎上拳头,身体前倾,脸上挂着嗜血笑容。 唰—— 卡利亚迅剑斩了回去,从头盔与肩甲缝隙穿过,在暗夜中留下一道湛蓝弧线。 咚。 骑士终于倒在地上,有着蓝色长缨的头盔在地上滚动,透过缝隙,还能看到一张难以置信的脸。 剑不算快,但稳的不可思议。 ‘三根肋骨骨裂。’唐恩揉了揉胸口,迅速判明伤势,再抬起头,正好与布莱泽愕然的目光对上。 狼人正踩着一具骑士的尸体,后者几乎被砍成两半,另一个骑士双手齐断,正惨嚎着在地上爬行。 事实证明,三个杜鹃骑士能勉强拖住他,而两个根本过不了几招。 “你......”狼人眨了眨眼,大脑一时没搞清楚状况。 即便长枪骑士不擅步战,可怎么会被一个魔法师近身搏杀,那份迷茫维持了一瞬,直到唐恩用辉石魔砾抢了人头立马回过神来。 “撤!” 布莱泽作为一个话少狠人,显然知道目前是什么状况,地面微微颤动,闷雷声从远处传来,也不知多少骑兵正在赶来。 说走便走,唐恩只觉得一阵风从耳畔刮过,巨剑切肉声已传入耳中,再回头,两个赶来支援的士兵连人都没看清楚便被巨剑腰斩,伤口处寒冰冻结,一时死不了就在地上惨叫。 好快! 唐恩转身追上脚步,一边收人头,一边欣赏那砍瓜切菜似的屠杀,心想难怪布莱泽敢出来夜袭,战力足够以一敌百。 艺高人胆大,咆哮冲来的山妖一剑斩空,狼人踏着小臂向上攀爬,临到半空,巨剑一扫,飞射的冰晶将山妖的眼球划破。 惨叫声响彻在夜里,巨剑乱砍乱砸,在地面留下一个个大坑。 ‘这力量怕是不亚于狮子猿!’ 唐恩也看到了那破坏力,果断搀扶着受伤同伴绕开,埋头向湖边冲去,雷鸣般的声响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判断出双方距离。 距离只有两百米! 他扛着这个不知名的剑盾手,穿过半人高的草丛,看到了那个弓手正在船上大叫。 “快快快!” 小舟早就被拖进湖中,一马当先的布莱泽跃出十数米稳稳落在船头,再回身,见一条火龙坠在唐恩等人身后,隐隐能听到箭矢破空之声。 杜鹃已经追上来了,可布莱泽并没有命令开船,他提起船上绳索如长鞭般扔出,套在几人的腰上直接拉了过来,也不管后者撞在船上的闷哼声,立刻喝道: “走!” 船桨飞速划动,那弓手显然用出了吃乃的劲,而布莱泽也放下高手身段,以剑为浆疯狂划动,小舟如离弦之箭驶离湖岸,约莫十数秒后,一队杜鹃骑士踩上了岸滩,火把照耀下,居然有数十人之多。 可小舟距离湖岸已有数百米,他们除了暴躁的操控马匹来回踱步,现在只能干瞪眼看着。 “还好这群混蛋没带弓弩。” 唐恩坐直身体,摸了摸身上全是鲜血,再看身后,自己扛出来的剑盾手瞪大双眼,胸口还留有一个剑痕,原来在逃离的路上就已然气绝。 他怔了一下,却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俯下身替剑士将双眸合上,倒不是他心硬如铁,而是类似的事看的太多。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无论哪个世界,拿起刀就意味着被杀,那如果不拿刀呢? 唐恩看向小舟上喘息的战士,包括布莱泽在内,所有人都还没有从紧张感中脱离出来,只是在那拼命呼吸着寒冷空气。 他们和唐恩一样没有选择。 ‘起码我找到了一个活下来的资本。’ 唐恩握紧了剑,感受着绷紧肌肉带来的力量,如今脱战后回味,特别是在斩了两个杜鹃骑士之后,他发现最初杀戮时的感受并非错觉。 没错,短暂杀戮后力量明显提高了,甚至灵魂深处有一种熟悉感觉。 那是......龙胤之力? 第四章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小舟在湖面随波逐流,除了岸边传来的隐隐怒骂声,船上只剩一片粗重喘息。 所有人都在恢复体力,而唐恩则缩在角落里陷入沉思,望着砍出不少豁口的直剑,思绪已经飘到那片芦苇之地。 龙胤之力源自御子,那是一种不死的力量,而唐恩在那个地方呆了数年,想尽办法成为唯二拥有龙胤之力的人,所谓忍有只狼,武有剑鬼,倒是让某个屑武士嫉妒到面目全非。 过去的事情暂且不谈,作为确实体会过龙胤之力的唐恩却满脑子问号。 “龙胤之力的本质应该是掠夺活人的生命来复活死人,所以死多了会让整个苇名国陷入龙咳的惨剧,没听说过还能通过杀戮掠夺别人的力量啊,否则我拥有狮子猿之力,寄鹰众的敏捷,再配上无首的灵力,怕不是能撑到米军登陆。” 他挠了挠脸侧,那些杜鹃士兵和骑士的力量的的确确有一部分流入了自己身体里,这绝非什么幻象,可深究起来...... 想到此处,唐恩猛地趴在船舷,湖面如镜,他能看到自己双眸中闪烁的金色光芒。 不对,交界地根本不算普通人类! 一瞬间,他想到了两个世界本就千差万别,通过黄金树的赐福,存在所谓的卢恩之力,与生命交融,在某种意义上能够看成具象化的灵魂,还能拿来当货币用。 唐恩的思绪逐渐飘远,即使回到屏幕前两个世界也有个很大不同,忍者是不能提高自己属性的,而褪色者可以借由指头女巫将卢恩化作力量。 ‘我这是在掠夺卢恩之力吗?相当于自带女巫,只是不能自由加点而已,并且只能拿走一部分,普通士兵和骑士的差距也很大。’ 想到这,唐恩警惕的看了眼船上战士,如果这个秘密暴露出去怕是要被整个交界地追杀。 黄金树连‘死亡’都要封印,如果没有战争,黄金子民是不存在自然死亡的概念,时间到了便去归树,相当于一个特殊的轮回系统,而现在有个外部力量在抢夺卢恩,这罪孽沉重到无法描述。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那位‘无上意志’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变异的龙胤之力让思绪有些混乱,现在对唐恩来说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把‘龙胤之力’带到了交界地来,暂不提能否死而复生,光是这掠夺的力量就能让唐恩迅速变强,否则无论怎么锻炼,这具身体也将很快达到上限,即使把头练秃也敌不过血脉压制,光是布莱泽就能轻易碾压。 而坏消息是这个力量不能见光,至少在黄金树这边是十恶不赦的恶魔,不惜一切也要消灭的存在。 ‘可我身上就有赐福,会不会被指头感应到?’唐恩头皮发麻,可总不能现在就把自己给噶了吧,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慢慢研究。 一则是要搞懂变异版‘龙胤之力’的效果,二则是根本不必想太多。 被剑砍掉脑袋是死,被无上意志轰成渣也是死,起码这个力量能让他度过眼前危机。 “好了,我们回去吧。”布莱泽的声音传来,他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敌人船只。 原本在休息的人赶紧爬起来,握住船桨开始往北划去,这利耶尼亚湖也没啥大船,普通小舟狼人一剑就可以送对方下湖游泳。 赢了。 布莱泽吐出一口浊气,以一人为代价全灭了一支运输队,想到明天的杜鹃会饿饭,他就露出狞笑,再回头,又用目光死死盯住唐恩。 “你到底是谁?” “唐恩.莱特。”青年拄剑而立,毫不犹豫的答道。 他感觉狼人的目光正一寸寸扫视着自己身体,像是利剑要刨开体表努力寻找出什么,可唐恩不怕,拥有原身体全部记忆的他对答如流,将各种刁钻的问题应付过去。 良久,布莱泽闭上了嘴巴,作为菈妮的影子,他早就把这个魔法学徒的背景摸了个滚瓜烂熟,况且对方一直呆在要塞内,不可能有掉包的机会。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懦弱之人为何会性情大变?唐恩之前的战斗表现算不上多强,可那份勇气与狠厉连他都要认同。 任布莱泽脑洞大开,也想不到这具身体已被另一个灵魂取代,只得闷闷问道:“刚才为何不逃?” “您希望我逃吗?”唐恩淡淡答道,见狼人嘴角抽搐,便笑出声来:“布莱泽大人,你就当我想通了吧,吃了卡利亚家那么多饭,实在没脸继续当废物。” “是啊是啊,我维拉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剑都拿不稳,现在谁不说咱是个疯子。”那活下来的剑盾手在旁帮腔,一副‘我很懂’的模样。 “疯子可不是好名声。”弓手看了眼对自己竖中指的同伴,也笑道:“那种情况唐恩除了跳湖游泳,根本跑不掉,我听伊吉大人说过,人一旦陷入绝境,总会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没有人一开始就是勇士,这些精悍的士兵也是从平民过来的,一旦找到了砍人的勇气,才算正式踏入这修罗场。 士兵们已经认同了唐恩,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而布莱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偏偏也说不上来,只能认为这唐恩.莱特天赋异禀,瞬间完成心态转变。 “即使没你帮忙我也能把三只杜鹃解决,但还是谢了。”布莱泽略显傲娇的说道,缓缓抬起了手掌。 “功勋我会上报,一起为卡利亚而战吧。” 应该是为菈妮而战吧。 唐恩在心里修正,抬起手,握住了那只略显粗糙的手掌,从今往后,唐恩.莱特不再是懦夫,终于踏上了战士之路。 ...... 火焰已被熄灭,被扒到赤条条的尸体正被甩上马车,几匹高头大马停在湖畔,马蹄不停刨着湿润的泥土。 数名骑士眺望着湖面,表情都很严肃,要知道杜鹃骑士不过百人,今晚就被斩了三个,整个运输队除了两只没脑子的山妖竟全体阵亡。 “打扫战场,天明之前派出第二支运输队,前线的补给已经不够了。”居中的骑士身材高壮,仿若铁塔一般骑在马背上,而盔顶的长缨呈血红色,一身战甲布满伤痕。 “是,马修斯阁下。”一名骑士领命而去,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团长阁下,已经确认偷袭之人就是布莱泽,他带了个五人小队抢在咱们增援之前全灭了运输队。” “你想问我如何防备吗?” “是的,附近已没了村庄可供劫掠,如今补给线再被威胁,那群被压制下去的亚人和白金之子也会反弹,僵持下去对我等不利。” 马修斯陷入了沉思,卡利亚王室已经被困在西岸一隅,前方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但利耶尼亚湖太过广袤,从缝隙钻进来的老鼠很烦人,更别提王室还有盟友,那群卑贱的亚人和白金之子不停攻击巡逻队。 杜鹃骑士团兵力有限,总不能将大把人手撤回来保护后方吧,几个散兵游勇就能拖住数十倍的兵力,僵持下去的确不利。 “听说卡利亚王室正在建设防御魔法?”他想起一件事,沉声问道。 “是的,自动攻击的覆盖型魔法,一旦完成,那座城寨便固若金汤。”骑士拉紧缰绳,控制着烦躁的战马,小声道: “团长阁下,要不咱们退兵吧,实在没必要替魔法学院那群人火中取栗,我等在前拼命,他们却缩在学院里看戏,怕不是想让咱们和卡利亚王室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这是当然的。”马修斯冷笑一声,将沉重的头盔取下,露出略显花白的头发与满是伤痕的脸庞。 那张脸仿佛被绞肉机给整容过,连鼻子都缺了一块,一双吊梢眼充满了狠厉,密探已经有消息传出,魔法学院的教授们正讨论封闭大门,这群天杀的魔法师准备躲在里面,围观他们与卡利亚王室厮杀。 “但我们必须要打,这是杜鹃呆在利耶尼亚的根本,唯有拿下城寨,获取卡利亚王室的宝藏,咱们才有立足之地;不过高收益代表了高风险,那群魔法师在等我们尸横遍野,才好在背后来上一刀。” 马修斯粗壮的手握成拳,眺望远方城寨,仿若有无数雄才大略藏在心中。 骑士不太懂高层的权谋,更不知道这平衡什么时候才会被打破,他只是张了张嘴: “但那位月之公主......” “她只要敢出来,自然有人会对付她,这也是杜鹃坚持战争的理由。”马修斯像是话里藏话,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声音随风而来。 “告诉学院那群魔法师,杜鹃即将开始拔点作战,让他们派人过来增援,如果继续看戏——” “就让他们自己去和卡利亚王室战斗吧!” 第五章 菈妮公主 满月落下,黄金树重新散发出璀璨光芒,天色逐渐亮了起来,而在庄园背后的浅滩上,数十名卡利亚士兵翘首以盼。 昨天的动静隔着十几里地便能看到,可惜杜鹃大营拦在前面,困守庄园的卡利亚士兵除了暗自祈祷什么也做不到。 “来了来了!” 也不知谁叫了一声,众人纷纷向湖面看去,只见一艘小舟穿透缥缈雾气迎面而来,船头站着半狼布莱泽,那巨剑大氅颇有气势。 “伟哉!卡利亚!” 欢呼声此起彼伏,这归来的小舟像是给士兵们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自开战以来,卡利亚王室便不停后退,直接缩进了角落里。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出击,且不提战果如何,光是能从敌人腹地归来便是一件壮举。 小舟在一片欢呼声中靠岸,唐恩倒是低调,坐在船尾就跟混子一样,不过这欢呼声倒让他涌起了几分回忆。 长刀染血,手握首级,入耳尽是‘万胜’之音,万众瞩目,可谓英雄。 “借这阵东风,我也踏出一步。” 他微微一笑,随着布莱泽一起踏上湖岸,那阵亡的战士自然有人带走,而狼人冷峻,并没有借机发布什么鼓舞士气的演说。 只讲杀了多少人,烧了多少物资,杜鹃一定会反扑云云。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唐恩在心底吐槽,透过他的话也明白了夜袭的另一重含义。 卡利亚要逼得杜鹃来攻,将其杀的尸横遍野! 外面的破碎战争暂且不论,在利耶尼亚这片地方呈现出复杂的斗争形势,表面上是卡利亚王室与魔法学院之争,可担当主力的杜鹃骑士团与他们的雇主却貌合神离。 如今对峙的局面对卡利亚王室最为不利,必须找机会把杜鹃打的没有攻陷城寨的实力,到时候胆小的魔法学院就会封闭大门选择摆烂。 大战将起吗? 身经百战的唐恩似乎闻到了硝烟的味道,正在思考自己的未来,肩膀就被重重一拍。 “哟,没想到你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啊。”阿诺喜笑颜开的凑了过来,脸上还挂着黑眼圈,显然一夜未睡。 “挨了一拳,但问题不大。”唐恩揉了揉胸口,即便杜鹃骑士的反击被卸去大半力道,现在依旧隐隐作痛。 “要不要找医师看看??” “无妨,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唐恩心说自己断掉一臂尚能血战半日,区区骨裂算什么。 阿诺狐疑的盯着他,褐色的眸子越来越奇怪,心想在村子里的时候这个老朋友切到手都要‘嘤嘤’半天,怎么一下子就变成猛男了。 “要不是天天和你呆在一起,我还以为你被掉包了。” “你看看这是什么鬼地方。”唐恩也没正面回答,遥指周围,只见不大的庄园里挤满了士兵,最前方的城墙上还有昨夜投石机砸下的豁口,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放在空地上,他们的朋友正跪在旁边隐隐哭泣。 肃杀,凝重,名为杀戮的恶魔寄宿在每个人心中等待释放的那一刻。 “要么死亡,要么疯狂,我选择后者。”唐恩拍了拍朋友的肩膀,拖着疲惫步伐离去。 阿诺下意识地点点头,想他曾也是个淳朴村民,无意间就背了好几条性命,在这种鬼地方唯有疯子才能活到最后,他看了眼前方的背影,赶紧追了上去。 “喂,你把剑还我啊!” ...... 接下来的两天,唐恩开始慢慢融入交界地,中间还主动参与了两次巡逻任务,斩杀了好几个想要渗透的杜鹃士兵,这倒不是说他变得爱岗敬业,而是需要一些‘数据’来搞清楚变异版龙胤之力的效果如何。 ‘力量只能抢到本体的五分之一,还要根据敌人的强弱而改变。’ 唐恩站在墙上,眺望着远方大营,右手在一柄借来的直剑上摩挲。 “效率不如褪色者啊,但好处在于不需要女巫就能使用,可惜看不到数值面板,只能凭印象确认。” 走不了数据流也难不倒他,凭经验确定数值都加到了身体素质上,比如力量、敏捷还有恢复力,那这是否可以说明斩杀魔法师就能提高智力? 他看了眼哨塔顶端戴头套的几个人影,握剑的手却停住,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唐恩还没疯到对自己人下手。 “以杀证道,挺合我胃口的。” 效率不高那就用质量来堆,起码现在他还没感受到瓶颈,不过想想就知道,肯定没法用普通士兵滚雪球,否则斩几千杜鹃就能和拉达冈扳手腕了,通关速度未免太快。 还是得苟,尽量循序渐进的寻找敌人,要不然就挑短板弥补,养成个水桶号。 铛铛铛—— 敲钟的声音打断了唐恩沉思,换岗的时间到了,一里外的杜鹃大营还是没啥反应,只是每天运入大量军械,布莱泽不定时派人袭扰,搞得敌人焦头烂额。 “应该快了。” 换了件锁子甲背心的唐恩顺着石梯往回走,他这魔法师袍套锁甲的造型倒引人瞩目,可唐恩根本不在乎。 传统、帅气能防弹吗?若非走的敏捷路线,他恨不得叠十层重甲缩在后面biubiubiu。 走下石梯,端起餐盘打饭,因为阿诺今天要去驻守湖岸,他也乐得清净。炊事兵将两片黑面包和一碗菜汤放进盘里,引得唐恩眉头轻皱。 这伙食比前几天更差了啊。 卡利亚王室的领地依山而建,实在没多少地盘能种田,而靠近湖岸的鱼蟹也被吃了个七七八八。 ‘难怪布莱泽要主动出击。’唐恩没说什么,又在旁边领了个果子,这才端着盘子找了个墙角坐下,他并不孤僻,只是这具身体人员关系太差,便懒得去结交朋友了。 刚把面包啃了一半,耳侧又传来金属摩擦声,唐恩抬头一看,见一个身穿蓝灰色盔甲的金发男人走来,那肩甲缀满宝石,看起来极为华丽。 “亚连大人。” 唐恩放下盘子,起身对这位庄园主将,万夫莫敌的卡利亚骑士致敬,而这位俊朗的金发骑士摆了摆手让他重新坐下。 “唐恩.莱特,你这段时间的功勋我都看在眼里。”亚连不像布莱泽那般冷峻,露出亲和力十足的笑容:“卡利亚的命运掌握在每个人手中,我很庆幸拥有一名强力的下属。” 他虽看不起那些实力平平的杜鹃骑士,可这魔法学徒斩杀一人,也不能当普通士兵对待。 “多谢大人夸奖。”唐恩谦虚的点点头,他以前也是从小兵杀出来的,当然知道怎么和上级搞好关系。 “这是你应得的,不过昨天的奖励仪式为什么没来参加?” 昨天庄园搞了一场‘篝火晚会’,功勋卓著的人都会得到一份肉食,唐恩想了想,很谨慎的答道: “我觉得低调的人总活得更长。” 亚连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赞许的点点头,勇士他见过许多,但冷静的勇士反倒极少,只能说这少年不愧是魔法学徒出身,脑子就是要好用一些。 “布莱泽搞得那些东西改变不了大局,你知道卡利亚为何会处于劣势吗?” “因为兵力不足,还有魔法学院无耻偷袭。”唐恩毫不犹豫的答道,连满月女王都被别人给软禁了,要多厚脸皮才能说出‘优势在我’这种话。 “没错,卡利亚征服了那群观星者的后裔,又失去了压制他们的力量。”亚连苦笑一声,面露怀念之色,以讲故事的语气说道: “在很久以前,卡利亚也是人丁兴旺,像我这种骑士也有二十人之多,足够统治整个利耶尼亚!” 二十个卡利亚骑士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即使在高魔世界,这种英雄单位也是很难得的。 “然后王城大军来了?”唐恩插了句嘴。 “嗯,这不是什么秘密,在黄金树扩张的时期,黄金大军击坠古龙,灭绝巨人,其兵锋直指利耶尼亚,是女王带着我们反击,两次会战杀得尸山血海,最后以‘黄金英雄’拉达冈入赘结束。”骑士握紧了剑,挺直胸膛,仿若史诗就发生在昨日。 平静的语气中,唐恩也仿佛看到了一副金戈铁马的画卷,骑士在对撞,无数魔法与祷告撕裂原野,卡利亚终究不是黄金树的对手,后者找了个台阶,卡利亚也顺驴下坡。 “太多的城镇被打成白地,太多的勇士丧命,而结果就是我们也接受了赐福。”亚连指了指褐色双眸中的金色光芒,这是征服留下的烙印,足足两颗小黄金树就扎根在利耶尼亚的土地上。 ‘听起来这群战士很不服气啊。’唐恩感同身受,除了结局,这与内府攻打苇名没啥区别。 “既然两败俱伤,那魔法学院干嘛不当时就反?” “他们敢吗?!”亚连嘲讽的笑出声来,指了指湖对岸那座巨大建筑,“有黄金树的庇护,他们连一个屁都不敢放,直到那个男人背叛了我们!” 骑士握紧双拳,话语中满是憎恶,生生把难听的话憋回嘴里。 但后面发生的事情唐恩早已知道,拉达冈拍拍屁股走人了,搞得满月女王蕾娜菈精神失常,等破碎战争开启,黄金树的势力为了艾尔登法环碎片自相残杀,魔法学院立刻造反。 而卡利亚王室尚没有从两次大战中缓过气来,又群龙无首,没有被灭绝已经算运气好了。 “公道自在人心,有菈妮公主在,卡利亚永不灭亡。”唐恩低声说道,每个字都充满了坚定。 这卡利亚要是灭了,他又何去何从? “嗯,至少我们还有菈妮公主。”亚连洒脱一笑,赞赏的看向唐恩,“现在留下的骑士只剩我和波尔斯那笨蛋,为了卡利亚永续,以后还得看你们,跟我来吧,有人想要见你。” 唐恩本是来听故事的,当下就是一怔:“谁想见我?” 骑士起身,微笑着对他眨了眨眼: “我们的主上,菈妮公主!” 第六章 待我以诚,还之与义 庄园之后是一片树林,林边有着一座猎人小屋,正对着当初小舟出发的浅滩,小屋早已被拆毁大半,其材料拿去加固外墙,而仅存的残垣之上坐着个娇小身影。 她戴着宽檐魔女帽,披了件厚重的披风,米白色连衣裙勾勒出窈窕身姿,只是蓝色短发略显杂乱,给恬静外表增加了一抹野性美感。 其皮肤呈幽蓝色,脸蛋精致的仿若艺术品,绘着魔纹的右眼闭上,蓝色左瞳望向平静湖面,那瞳孔像是闪烁着群星与满月的光辉。 “布莱泽,为何你会对一个魔法学徒感兴趣?” 她的声音清澈,又带着几分威严,若非长裙下轻轻甩动的双腿,让人产生一种她才是卡利亚女王的错觉。 半狼战士立在残垣边,他站的笔直,一双凌厉的眼睛不停扫视着周围,像是戒备着什么东西。 听到问话,布莱泽动了动满是尖牙的嘴,心说是你有兴趣吧,我只据实将过程描述出来,提起了一些疑点。 到底是和菈妮一起长大,深知对方性格的布莱泽轻咳一声,严肃答道:“即便有战争压迫,唐恩.莱特进入状态的速度也太快了,给我的感觉就像......” “像什么?”菈妮稍稍歪头。 “身经百战的猛士,手刃无数敌军的人斩。” 如此高的评价? 少女的眼眸微微睁大,她了解自己的‘影子’,冷峻、严酷从不懂‘奉承’两字该怎么写,便脱口问道: “他很强吗?” “不算强,实力和维拉这种老兵没啥区别。”布莱泽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措辞,片刻后答道:“但那颗心异于常人,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只能看成天赋异禀。” “天生的战士?” 布莱泽重重点头,嘴巴张开,像是在嗜血微笑:“嗯,有的人天生就适合杀戮场。” “听起来是个人才。”菈妮心中更有兴致了,看到从庄园里走出的人,停下了微微摆动的双腿,比刚才更加威严。 “的确该见一见。” 唐恩从庄园走出来,这后方是没有墙壁遮掩的,战争爆发的突然,卡利亚王室能把一座庄园改造成单向要塞就不错了,哪有时间筑城。 “唐恩,你去觐见公主殿下吧。”骑士停在门口,握着腰间大剑警惕地打量四周,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唐恩稍稍一愣,随即也就想通了。 菈妮毕竟是‘黑刀之夜’的参与者之一,触发了半神死亡的开端,让抹去‘死亡’的黄金律法出现了BUG,从而使本该万世统治的黄金树动摇。 可以说没有黑刀之夜就没有后面的艾尔登法环破碎,也不会有席卷大陆的破碎战争。 将死水泛起涟漪,而想要划水之人性命的势力不在少数。 ‘难怪作为卡利亚事实上的王,她从未奋战在第一线。’唐恩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这些神与半神的纠葛不该一个小兵去打探。 顺着石板路向那边走去,远远就能看到狼人,而那残垣之上坐着个娇小人影,宽大的魔女帽让人看不清容颜。 唐恩的表情越发凝重,这并非对权力的敬畏,就领土面积,士兵数量,月之公主不比苇名屑一郎强,而是那股沉淀的凶猛气势,仿佛坐在那的不是一具少女人偶。 ‘这就是交界地半神的力量吗?’ 虽说在交界地世人眼中,菈妮的生父拉达冈抛弃妻子满月女王蕾娜菈,与女神玛莉卡结合成为新的艾尔登之王,他们三兄妹身为外戚,获得了半神称号。 但唐恩却知道,由于神都比较会玩,这拉达冈可不仅仅是个‘王’,其与黄金树钦定的‘女神’玛莉卡是一体双魂,所谓可男可女,可攻可受,而生下来的孩子自然就是货真价实的半神了。 “你就是唐恩.莱特?” 就在唐恩浮想联翩的时候,一声温柔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让他迅速回过神来。 “是的公主殿下,在下便是魔法学徒唐恩.莱特。”他学着骑士行了个捶胸礼,稍稍抬起头,看向那张精致的脸。 很威严,但你能下来跟我说话吗? 菈妮倒没想到这个魔法学徒正在心里吐槽,指尖依旧搭在一起,缓缓道:“贵安,请原谅我不能与汝等并肩作战,但满月光辉之下,我们都在为生存而战,只是战场略有不同。” 很有礼貌,也很有文化,开场便说明了自己的难处,若非菈妮的敌人更加恐怖,普通士兵完全可以当啦啦队看她横扫千军。 “您是统帅,本不该站在第一线,而您只要活着,敌人就会投鼠忌器。”唐恩坦然答道,显然明白菈妮的敌人不是普通士兵可以应付的。 “你的话让我欣慰。”菈妮微微点头,她已经看过了,这个魔法学徒并没有什么异常,便话锋一转: “那么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您问。” “为什么要留在卡利亚奋战?” 这问题唐恩早已料到,不假思索的答道:“因为仇恨和利益,当然也参杂了一些报恩的想法,卡利亚对我以诚,我便报之与义。” 话说的滴水不漏,前半段是根据这具身体的出生,也理智说明双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杜鹃骑士团不说军纪严明,也称得上奸yin掳掠,根本不存在投降的说法。 而后半句则是在芦苇之地学到的,无情无义的人一般活不长。 唐恩.莱特当了那么久的饭桶,要是卡利亚军法稍微严酷一点,早就拿来祭旗了,所以这人情,得还。 菈妮目光微转,相比冷冰冰的利益关系,反倒喜欢后半句话。 “待之以诚,还之与义吗?布莱泽,我早就说过别心急的,士兵们并非无心之人。” 冷酷狼人有些尴尬,只得别过脑袋。 菈妮也没去气他,继续道:“你说得好,我一直看重士兵自愿为卡利亚而奋战。如若满月终究坠入黑夜,我也坦然接受。” 唐恩没说话,他知道菈妮接了个烂摊子,稍微屑一点的老板早就搞歪门邪道了,起码心态比屑一郎好。 看他默不作声,菈妮悄然露出个微笑:“不必拘束,你是有功之人,想要什么赏赐?” 合格的王者有功必赏,而雷恩也知道正戏来了,立刻活跃起来。 “我有两个请求。” “讲。” “呃,我想知道破碎战争现在进行到什么时候了。”唐恩沉吟着答道,这对他很重要,能确定时间线。 菈妮很意外,她还以为这人要什么财宝爵位,起码也要申请调到安全的城寨去,没想到第一个请求居然是一份信息。 “你对外面的事感兴趣?” “目光短浅的人,一般活不长。” 话挺直白,反倒让菈妮有了些好感,她不喜欢虚伪的人,更对纳头就拜不感兴趣。 “句句不离求活,你倒挺真实,好吧,我告诉你。”菈妮想了片刻,侃侃答道: “第二次王城攻防战已经结束,不久之前,‘女武神’玛莲妮亚正带领她的军团誓师南下,目的不明,我估计是要去盖利德与‘碎星将军’拉塔恩决出胜负,这两人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唐恩点点头,在半神当中这两个也是大名鼎鼎了,拉塔恩即菈妮的兄长,无数玩家嘴里的大舅哥,目前是盖利德高原的诸侯。而玛莲妮亚这个兄控就更诡异了,本身是玛莉卡与拉达冈‘自交’的产物,占据极北圣树,也是一方豪强。 ‘看来破碎战争要进入后期了,接下来就是玛莲妮亚与拉塔恩决战,双方拼了个两败俱伤,无数生灵被猩红腐败污染,然后未能分出胜负的半神被无上意志抛弃,第一代褪色者将会归来。’ “你在想什么?”菈妮见唐恩沉默不语,便饶有兴致的问道。 唐恩从沉思中脱离,他现在终于确定了时间线,对未来又多了几分把握。 “我想交界地没有安宁之处,什么时候才能过安稳日子。”他做出苦涩的模样。 律法枷锁之下,苦痛永存。 菈妮心中闪过了答案,骰子已经落下,即便半神分出胜负修复艾尔登法环,那只不过是又一场痛苦轮回罢了。 这事距离一名魔法学徒太远,说出来唯有自寻烦恼,她便温柔的选择略过。 “未来充满了无数可能性,你只需记住,交界地没有免费的午餐,有些东西是赏赐,也是诅咒。” 这话颇有些谜语的味道,唐恩却瞥了眼那颗巨大的黄金树,反问道:“您是说法环破碎后的失智病吗?” “不愧是魔法师,颇能联想。”菈妮很是意外,正想就这个问题深入探讨,旁边的布莱泽就轻咳一声。 “殿下,将要天明。” 这像是某种暗号,或许是唐恩错觉,他好像看到公主殿下不满的撇了撇嘴,再细看,那张精致的脸蛋依旧充满了威严。 “说吧,你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唐恩拍了拍腰间的直剑,苦笑道:“这剑我用的不顺手,申请换一把。” 这个要求就更简单了,经过刚才的对话,菈妮倒也不奇怪此人的神奇脑回路,当下表示让亚连骑士带着唐恩去军械库随便挑选。 “殿下,将要天明。”这时布莱泽又提醒道,言语中充满了强敌将至的急迫。 “急什么。”菈妮的声音明显少了几分威严,但很快又恢复刚才的语调:“唐恩.莱特,愿满月与你同在,我也期待着你的表现......” 话音落下,湛蓝粒子纷飞,唐恩还没反应过来呢,月之公主就消失无踪,唯有那绚烂如星的粒子证明她曾经来过。 不愧是半神,退场都这么有逼格。 唐恩心生向往,再回想刚才的对话,还有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小动作,不禁嘴角上翘。 菈妮,挺有意思的。 第七章 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悄然与菈妮见面,唐恩又悄然离开,接着骑士亚连把他带去军械库好好挑选了武器,从一排排刀枪剑戟中挑出一把流线型的曲剑来。 没办法,除非让铁匠定制,起码在利耶尼亚这片想找到一把纯正太刀很难,当然他也问过亚连,后者表示曾见过这边境传来的武器,只不过卡利亚这边没有。 曲剑就曲剑吧,起码比普通直剑用的顺手,况且这曲剑也并非大路货,而是卡利亚从盟友猎犬骑士手里借来的武器。 其名为猎犬长牙,绝对是一把骑士级的精良武器,对于眼下状况更无比适合。 猎犬剑技嘛,谁用谁知道。 菈妮的赏赐还不算完,在挑选武器之后再附赠一套浪人铠甲,算是把唐恩从那不伦不类的穿搭中解脱出来,至于他现在算魔法学徒还是士兵就只有鬼知道了。 接着,亚连又把他编入了一个作战小队,负责防御庄园侧后浅滩,而这支五人小队的队长竟也是个熟人。 “哟,两天不见鸟枪换炮了啊。”名为卡琳的弓手锤了锤唐恩胸口,笑出满嘴白牙。 她正是那夜一起偷袭补给队的同伴,亲眼见过唐恩的本事显得十分热情。 “你好,卡琳队长。”唐恩点点头,挤出个笑容来。 这是个女人,只是身高近两米,有着一头杂乱金发,虎背熊腰,肌肉虬结,硬核的根本不像女弓手这个职业,要是沾上一些胡须立马可以冒充猛男,不禁让他想起一句名言。 求求你,给孩子留口奶吧。 “哈哈,你该不会才发现我是个女人吧,像你这种小白脸我也不会拒绝哦。”卡琳哈哈大笑,挽住唐恩的脖子把他拖到旁边,指着其他人道: “杜克、莱拉,那晚一起去找死的,本该在医院养伤,被我强行拖了回来。” 那晚唐恩刚来有些心事重重,仔细辨认果真是一起偷袭补给队成员。 杜克是个略显腼腆的剑盾手,干笑一声就算打过招呼;莱拉怀里抱着把月牙戟,身高臂长,穿着半套抹去纹章的杜鹃骑士盔甲,沉闷的点点头就去做手里木雕了。 至于最后那人已经不用卡琳介绍了,唐恩眼前一亮,快步走去:“阿诺,你也被分到这里来了?” 这人正是他的小兄弟,与这群百战老兵呆在一起还有些紧张,不禁挠挠头道: “呃,我好像沾了你的光。” 此地距离前线有几百米,再也不怕被投石机给砸死了。 “别妄自菲薄,你也是沾过血的老兵。”唐恩拍了拍他的肩膀,望着湖面泛起的波涛,“再说了,这里并不安全。” “说得好,就是因为兵力不足才派咱们守在岸边,那群死杜鹃也不是傻子,照葫芦画瓢的事情要都不会做,干脆去死好了。”卡琳一边大笑,一边猛拍唐恩的背,发出砰砰声响。 “所以兄弟们,人死绝了都得守住!” 太阳西落,黄金树的光芒也逐渐黯淡,预示着白昼即将过去,投石机砸下的巨石从早到晚一刻未停,不时有伤员哀嚎着从几人面前抬过运往城寨治疗,也不断有补充兵来到庄园,用性命去加固城墙。 待到傍晚,已经彻底看不到援兵人影,谁都知道兵力已经用尽,今夜必将有总攻。 守在湖滩的几人早就见惯了生死,除了阿诺还有些紧张外该干嘛干嘛。 卡琳呼呼大睡,呼噜声像是要把巨石落下的声音给压住;莱拉专注地雕刻着木雕,全身心投入了艺术创作;剑盾手杜克则跑到湖边不知道做什么,好一会儿才神清气爽的回来。 至于唐恩则找了个空地,不断释放着战技。 “猎犬剑技!” 曲剑上撩,在空气中留下一抹刀光,木桩居中而断,唐恩借着腰腹之力退后数米,右脚一踏,整个身体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木桩之前,刀光再现,空中坠落的断木已经被分成两半。 呼...... 唐恩抹去额头的汗水,接连使用了三次感觉体力到达极限,手腕一拧,再看手中曲剑若有所思。 这就是战灰的力量,简而言之,相当于把技术附在武器上,正如编好了程序,让持剑者可以直接上手。 好处在于门槛极低,只要四肢健全都能使用,免去学习过程,甚至不用细想就能行云流水的用出来。坏处在于这‘程序’是别人编写的,不是属于自己的力量。 “这个猎犬步伐挺厉害的,得想办法学会。”唐恩对那二阶段的奇特体术很上心,闭上双眼,脑海闪过一些画面。 聚集于一点突然爆发,猛地贴近敌人,后面可接十字斩,可用突刺,能用卡利亚迅剑拉刀光,甚至可以把法杖怼到敌人脸上将人打成烂西瓜。 那种感觉不好学,是有一种独特的技巧。 唐恩不停在原地踏着腿,一直到汗水浸透了衣襟方才停下,剑技学习不能急于一时,许多时候要靠电光火石间的悟性,但既然是人创造出来的技术,那就一定能学会。 他将猎犬长牙插回背后剑袋,一边抹着脸一边往回走,河滩边已点起了火堆,小队的人正围拢在周围吃饭。 “唐恩,我帮你把饭打回来啦。” 阿诺将盘子递了过来,唐恩道了声谢,接过一看便凝重了几分。 有山羊肉,还有一杯清澈液体,他鼻子动了动,确定这是酒。 “呃,你不吃吗?” “你个笨蛋,看看唐恩多聪明,有酒有肉,这明显是要开战了。”卡琳用手撑着脑袋,没好气的哼了声。 阿诺睁大眼,像是意识到什么,整张脸立马阴沉起来,还藏着几分恐惧。 投石机砸了一天,杜鹃明显是要进攻,再感到地面微微震动,抬头一看,一个身高十米,带有卡利亚骑士头盔的巨大山妖正从旁边走过。 又一次攻城战要开始了,只是这一次杜鹃骑士团将会来真的。 “吃饭,不一定能打到这里来。”唐恩面色如常,莫说投石机,他还挨过内府炮轰,想那么多干嘛,来一个砍一个就是。 谁都没说话,只有沉闷的咀嚼声与木柴燃烧声,过了一会儿,犹如平地起惊雷,咆哮般的喊杀声传入耳中。 阿诺忍不住向南看去,可由于石楼遮挡什么也看不到,只能见到辉石魔法的光芒照亮了天际,接着,雨点般的兵器敲击声远远传来。 未知更为可怕,兵戈交鸣中偶尔参杂着‘轰隆隆’的墙壁坍塌声,也不知道是山妖还是投石机,反正石楼上的魔法师高举法杖疯狂射击,然后被埋伏的弩炮命中,整个人跟风筝似的落到百米外,啪叽一声摔成肉泥。 “这这这......”青年握勺子的指尖发白,狠狠咽了口唾沫,“咱们就在这干看着?” “不然能做啥,士兵就要尽忠职守。”卡琳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放轻松点,当初王城攻防战的时候那场面可比这里大多了,十米厚的附魔城墙啊,都被拉塔恩的重力魔法轰了个对穿。” 坐在旁边默默吃饭的唐恩耳朵一动,抬头问道:“队长你是从罗德尔来的?” “你不知道吗?啧,要不是没读多少书,可要好好给你讲讲战斗的惨烈。”卡琳眨了眨眼,脑中尽是恐怖的场景。 半神在碰撞,士兵像纸片般飞走,陨石坠落,将一栋栋房屋砸的七零八落。 唐恩挺有探知欲的,见卡琳抓耳挠腮,干脆打断:“半神联军围攻罗德尔,为何落败?” “人心不齐呗,再说王室这边也有英雄。” “谁?” “‘赐福王’蒙葛特!” 望着崇敬的卡琳,唐恩闭上了嘴,这蒙葛特也是半神之一,只是命运多舛,因为有畸形的噩兆特征,从小就被放逐于下水道。 但他从污秽的下水道崛起,没有去征讨虐待自己的黄金王朝,反而竭力保护他,击退了其余半神,如今是王城的领主。 这以德报怨的胸襟,足以称得上英雄。 “那您怎么来利耶尼亚的?” “罗德尔不敢再呆了呗,可惜咱是个丧门星,跑到哪哪不太平。”女汉子苦涩一笑。 “您认命了吗?”唐恩淡笑着反问。 “认命?老娘只要一息尚存,就要射死这该死的命......”说到这,卡琳闭上嘴猛地看向旁边湖泊,借着月色,能看到一些小船逐浪而来。 “兄弟们,终于来活了!” 无需她说话,唐恩等人已经放下了盘子,全都凝重的看向湖面。 “阿诺去跟亚连大人报告,喂,别急着走啊。”女汉子把青年拉了回来,望着莫名其妙的后者,拿起脚旁的酒杯。 “来,干一杯,咱们黄金树见。” 她是个不算虔诚的黄金树信徒,而一群人怔怔地望着她,还是唐恩举起了杯子。 “有死之荣,无生之辱,咱们墓园再会。” 烈酒入喉,唐恩本就爱酒,没想到第一次在交界地喝酒却在战场之上,倾听着喊杀声,反倒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哐当。 酒杯碎裂,他提起了曲剑,四肢温暖,战意正浓。 开杀! 第八章 湖岸之战 今夜月圆,仿佛坠在头上,再加上黄金树本来也会散发光芒,不难看到湖中有十数条小船划来,每一艘小船上都载着数名士兵。 在利耶尼亚湖这小池塘里面不存在海军的概念,这些小船肯定是从湖上某个小岛出发,然后在激战正酣的时候投入战斗。 算不得偷袭,这几十个杜鹃士兵也没想靠偷袭拿下庄园。 “但凡从后面攻进庄园,就会让士气崩溃吗?”唐恩可太懂这套路了,战阵搏杀,有时候不是靠杀死对方多少人,争得便是那一口气,谁先泄掉谁就输。 应对方法便是充足的预备队,而卡利亚这边要是兵力足够,就不会派区区五人来守卫湖滩了。 几人刚在湖边展开阵势,便听剑盾手杜克一声惊呼: “看,那是什么?!” 唐恩连忙抬头,瞳孔也为之一缩,只见满月中高速冲来一个残影,它约莫有十米长,灰褐色的鳞片反射着月光,修长的尾巴长满了倒刺。 那是......龙!! 狂暴气势迎面而来,这特么可不是被固定住的残废樱龙,而是张开一对巨大翅膀,从空中扑击而来的西方飞龙。 地空协同,这还打个毛啊。 唐恩握紧了剑柄,只觉得眨眼间飞龙就从几百米高空落下,双翼展开,巨大的身体遮蔽了月光,长大狰狞龙头,湛蓝色的火焰正在嘴里集聚。 ‘辉石龙’史玛拉格! 庞大的压迫力从头顶传来,唐恩咬着牙,见辉石火焰迎面而至,怕是要上百平米的面积,他猛地抓住旁边阿诺的衣领往后闪避,却见大片的蓝色粒子在空中浮现,一条头上覆盖大量辉石结晶的飞龙挡在了前面。 轰!! 两道龙息在空中碰撞,四溢的火焰让湖畔亮如白昼,转瞬龙息消散,第二条龙衔住一柄月光巨剑,猛地向上斩去。 “是亚杜拉大人!”旁边的莱拉低吼着,见史玛拉格向后飞出百米躲过光剑,用长戟闷闷的砸地。 太可惜了,居然没把那条恶龙的脑袋给切下来! “别管它们,咱们有自己的任务!”卡琳向湖中射出一箭,向四周嘶吼道:“火焰壶准备,别让这些死杜鹃轻易上来!援军到来之前,死绝了也得守住!” 唐恩闻声收回目光,其实两条龙打架也没啥好看的,就是用利爪、长尾、龙息互怼,从天空一直打到湖面,‘轰’的一声炸出巨量水柱,也不知道多少鱼类遭殃。 重新看向湖面,十几条小舟距离岸边只有百米,卡琳持弓,阿诺几人拿弩不停射击,在竖起的盾牌上炸出朵朵火花。 要唐恩是个强大魔法师,一发亚兹勒彗星滋过去杜鹃全都得下湖喂鱼,可他毕竟是个学徒,只得抬起法杖,将精力集中。 辉石大魔砾! 施法前摇更久,然而放出的光团也更大,两个拳头大小的魔砾狠狠轰在盾牌上,让那人向后仰倒。 “就是现在!” 弓弩齐发,这次没有盾牌遮蔽,小船上扬起一片血雾,中箭士兵的惨叫响彻夜空。 然而船队依旧在不停向前,在起伏不定的船上反击还不如快点上岸,唐恩只听到一片命令声。 “快!魔力盾牌!” “除两人划船,其余人格挡!” 几面大盾立刻闪耀出湛蓝光辉,辉石大魔砾轰在上面立刻就相互抵消,更别提普通弩箭,打在上面便直接碎裂开来。 眼见这些小船冲到了五十米内,卡琳放下弓大吼一声:“撤!” 杜克和莱拉想都不想就往后跑,而唐恩则拉住还在发愣的小伙伴撒开脚丫子狂奔,稍稍侧头,见一大片亮晶晶的石头扔了过来。 杜鹃辉石,这就是魔幻手榴弹! 那些石头落在地上,立刻迸射出大大小小的魔砾,而唐恩滚进胸墙之后,感觉这一米多厚的土墙被轰得噼里啪啦作响,再一抬头,河滩上的杂草都被清空了,到处都是黯淡下去的魔砾结晶。 卡琳尚来不及喘息便一跃而起,握住架在土墙后面的床弩扣下扳机,这射界恰好正对着登陆点。 咻—— 劲矢从唐恩头顶飞过,命中最前面那一艘小舟,魔力盾牌立刻被炸开,连带船上数人一起轰进湖里游泳。 “愣着做什么?阿诺,装填箭矢,唐恩,魔砾压制,你们两个准备丢火焰壶!” 急促的命令声传进唐恩耳中,他翻了个白眼,这卡琳以为自己是风灵月影宗弟子魔力无限吗?即使看不到蓝条,他也知道连续释放魔法会头晕目眩。 再等等,再等等。 他嚼着嘴里的杂草,见第二发床弩又轰飞数人,第三发床弩则被大剑斩飞。 “发现一个骑士。” 来交界地已经好几天了,唐恩分明知道杂兵不难对付,但强者能够用一己之力改变战局,他的敌人便是这些强者。 第四发弩箭又将数人串成糖葫芦,临死的哀嚎声让人头皮发麻,而前方的船已经靠岸,顶盔掼甲的杜鹃士兵正疯狂涌来。 “点火!” 又是一声命令,火焰壶在空中划过弧线,但又被凌空抛来的标枪当空击碎,一名杜鹃骑士站在船头,正冷漠地盯着这边。 百米外,准确命中火焰壶,这等武技远超普通人。 “第二名骑士,你们掩护我!”唐恩右手抢过一个火焰壶,左手在胸墙上一摁,猛地跃了出去,战士之间不必多言,卡琳几人立刻明白了他想做什么,抬起弓弩便射。 箭矢从头顶飞过,前面则是弓弩和杜鹃辉石,然而唐恩并非热血上涌,心底分明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拖时间,拖到主战场渡过最艰难的时刻,拖到卡利亚骑士前来支援。 他向前狂奔着,弓下腰,尽力减小受击面,箭矢从脸侧擦过带出一串血花,而他舔了舔流下的鲜血,露出狰狞的笑容。 生死一瞬,正是这种感觉! 或许是满月庇佑,云层遮住月光将他隐入夜幕;或许是唐恩抢了十几个人头,身体素质已经强于普通士兵,那些箭矢居然都没直接命中他。 数秒便是十数米,唐恩看到火把照耀之下,那个杜鹃骑士从背囊中抽出一柄标枪,凌厉的目光锁定了自己身形。 就是现在! 在他扬手的一刻,唐恩左手握住了背后的猎犬长牙,激发了战灰的‘程序’。 唰—— 曲剑扫中了飞射而来的长枪,震的他虎口微麻,根本不用思索,紧绷的肌肉生生将惯性止住。 后撤步! 他往后一跳,只见泥土飞溅,一柄标枪已扎在了面前,溅起一片泥土,湿润的泥土纷飞,破空之声已毫无间歇的传来。 猎犬追击! 短暂的停顿换来更迅捷的爆发,唐恩消失在原地,整个人猛地前冲数步,借着惯性将火焰壶扔出。 “怎么可能!?”达利格尔瞪大了眼睛,由于光线黯淡他也没看清唐恩是怎么躲过‘流星连射’的,只见那火焰壶飞来,当下就知道要遭。 哐当——轰! 瓦片碎裂,那由蘑菇和火星蝶制成的道具引燃了浇灌在泥土中的油脂,空气瞬间变得炙热,一道火墙在面前升起。 “啊!” 凄厉的惨叫声传来,那刚刚登岸的十几个士兵立马变成了人形火炬,他们哀嚎着乱窜,想要跳入湖中灭火,然而这些无头苍蝇却引燃了后面的船。 “杀死他们!”另一名杜鹃骑士一剑把火人砍成两段,又将魔力大盾挡在侧面,只听‘铛’的一声,飞射而来的弩箭将他击退了好几米,再看凹陷下去的盾牌,整张脸已经阴沉下去。 火焰迟滞,再用床弩射杀,这些卡利亚人也学会了卑鄙。 达利格尔愣了一下,将躲在身后的人猛地拖拽过来,那人穿着魔法长袍,戴了个略显宽大的头罩,从头罩上的人脸判断,正是卡勒罗斯教室的魔法师。 “快出手,你想游泳回学院吗!?” 这位学院讲师颤抖一下,像是终于搞清楚了状况,那些穿透火墙的弩箭可不管你是学者还是战士,碰到通通得死。 他赶紧高举法杖,学院纹章展开。 辉石彗星! 法杖左右甩动,扔出一道又一道有着长长尾迹的魔力彗星,更是把面前火墙撕得稀碎。 什么?! 这时唐恩已经撤回胸墙后面,正拿起两个火焰壶准备给烧烤杜鹃添几把柴,就看到幽蓝魔弹迎面而来。 四肢比大脑更快,他猛地转身将卡琳和阿诺扑倒,三人一起滚进后面的壕沟中,还没落到地上—— 轰隆隆! 魔力之花绽放开来,那床弩立马被轰成了一堆碎片,胸墙更是整个坍塌,唐恩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呼吸了一口炙热的空气。 这他吗才叫魔法! 第九章 阵斩 火墙被魔力搅碎,而油脂渐渐烧尽,正在熄灭当中。 骑士达利格尔站在船头,先看了眼身后那两条正在湖中死斗的辉石龙,接着又看向不停干呕的魔法讲师。 ‘这个笨蛋惊慌失措使用太多魔力了!’ 他皱起眉,不过转念一想,要是魔法师精通厮杀,阁下也不会生起取而代之的心思。 不再管身后的魔法师,他见湖滩满是焦尸,还有些则被巨大的床弩洞穿,粗略估算之下,八十人的突击队还剩小半,干脆拔出大剑。 “杜鹃,进攻!” 剩余的杜鹃士兵纷纷爬起来,排列成一个小小方阵,举着盾,并着肩,踏着余火向前,刚踩上坚硬的土地,就听空中传来尖啸声。 噗。 最前方的士兵眼眶中箭,惨叫着倒下,而那讨厌的弩弦声又再次响彻起来。 ‘这些卡利亚人修筑了工事吗?’达利格尔立刻意识到对方没死绝,反而藏在暗处不停射击,反倒自己这边有余火照耀,顿时成了活靶子。 “冲锋!别跟这几个残军纠缠!”骑士冲到最前方,大剑摆动扫开一根根箭矢,然后连拉带踹把竖盾的士兵往前赶。 两个骑士冲在最前方,踏过了破碎胸墙,踩烂了床弩碎片,再细细看去,地上只有一具剑盾手支离破碎的尸体。 他吗的,雷声大雨点小。 达利格尔暗骂一句,越过壕沟顺坡向上,那边正是笼罩在一片火云之中的庄园,激烈的喊杀声传入耳中。 主力已攻上城墙,只要我们从背后杀入,卡里亚人必然全线动摇! 他正想着,右侧松林中忽然射来一箭,旁边的士兵捂着脸倒在地上翻滚。 “竟然还没溃散!?”骑士瞪大双眼,那几个残军居然从侧面牵制他们,正迟疑间,一团红色光芒在夜空中炸开。 那是大团长马修斯在质问他们为何还不动手。 “第一小队跟我来,解决这些烦人的苍蝇!托雷,你带其余人顺路杀进去,务必把卡利亚的仓库点燃!” 瞬间他就做出决断,突击队不是来和几个残兵捉迷藏的,必须冲进去,烧毁仓库屠戮伤员,彻底打崩卡利亚人的心理防线! “他们分兵了。”唐恩靠在树上,借着火焰壶燃起的火光见三十多名杜鹃士兵分成两队,那个甩标枪的骑士带着三人冲向树林,而大队则在另一个骑士的带领下往庄园那边冲,他们的背囊胀鼓鼓的,不用问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咱们也分兵吧,队长,你们那边继续拖延,这边交给我。” 女汉子愣了一下,本来准备在湖边死战到底的她是被拖过来的,脱口问道:“你确定?” “非常确定。”唐恩重重点头。 战场之上哪容得磨磨蹭蹭,卡琳持弓就走,走出几步又回过身来在唐恩轻轻一拍。 “保重。” “别死了啊。”提着火焰壶的木讷男人也挤出几个字来。 “我会把你的骨灰带回村子的。” “去你码的。”唐恩作势欲踢,阿诺连忙闪身逃走。 盔甲碰撞的声音渐远,那几人在视野中消失,其实他们几个不必担心,现在拖得时间已足够久,只要亚连骑士不是智障,兵力再捉襟见肘也会派人支援,奋力守住粮仓就行。 唐恩看向踏入树林的人影,杂兵不算什么,但两个杜鹃骑士一起冲锋或许就能冲进庄园,他可不敢去赌。 “那该怎么做——” 握住刀柄的手隐隐发白,唐恩双眼微眯,扔出一个火焰壶,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斩了他!” 怎么才一个人? 狭路相逢,达利格尔瞬间意识到这群残兵还不肯罢休,区区几人也敢分作两队,干脆抽出了背后的短矛。 “找死!” 正以弧线下落的火焰壶在空中便被击爆,散溢的火焰点燃树叶,让林中骤亮,借着光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树干间飞速掠过,他手腕转动,赫然又握着一颗火焰壶。 爽上! 唐恩冲进十米豁然扔出,距离太近,火焰直接在前方士兵盾牌上炸开,而扩散的烈焰又让另外两个士兵慌忙躲避。 盾牌格挡,火焰并没把士兵点燃,他只是本能的往后退,然后感觉有人踩在了自己盾牌上,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人影跃到头顶,反握着曲剑刺下。 噗。 猎犬长牙穿透圆盔,直接从天灵盖贯穿到胸口,他手腕一振,拔出刀来,绷直身体向后倒下,顺便将尸体踹飞,待下一刻—— 面前尸体的胸腔整个炸开,寒芒从唐恩面前扫过,甩了他一脸的血水。 第二发。 他心里默念着落在地上,单掌一拍,腰腹用力,整个人连续数个后空翻闪避,而狂风与落叶扑面,又一发标枪贴着后背扎在土中。 第三发。 后空翻猛地顿住,唐恩半蹲于地,余光瞥见从侧面斩开的寒光,原来一个士兵早已等待在那里,可唐恩并没有惊慌失措,侧身迎上的同时,握了把泥土撒去。 铛! 直剑与曲刀碰撞,只是撒去的泥土糊了士兵一脸,他顿时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有人钻到自己胯下猛地向上一顶,整个人如同飞了起来,撞在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 唐恩迅速起身,回头看到撞在一起的两个士兵,他这个投技可不是胡来,那两个士兵恰好挡住了骑士射界,后者拿着标枪,一时不知道扔还是不扔。 虽然这具身体还不行,可我的经验和眼力仍在! 就在对方犹豫的刹那,唐恩猛地蹿了出去,披风燃烧着火星,恰如一道火矢追击而去,曲剑前伸,借着冲锋惯性猛然前刺。 噗! 剑刃从第一名士兵后颈捅入,洞穿喉咙,直接扎在稍矮士兵的鼻梁上,然后击穿面部,剑尖从后脑透出,残余的痛觉神经让两人不停抽搐,然后唐恩顶着两具尸体不停向前。 唰—— 碎肉和甲胄碎片在空中飞舞,达利格尔终究是扔了出去,而强劲力道居然贯穿两具全甲躯体,直直没入黑暗的林中。 如此速度,如此威力,他稍稍眯起了眼,直到一个血人蹿出血雾。 没死!? 唐恩一言不发,他的胸甲已被撕裂开一个豁口,若非刚才及时侧身,整个胸腔肯定没了,幸好这家伙冲进了树林,要是在旷野上,怕是山妖都会被轻易射杀。 时间流速仿佛变缓,双方距离不到五米,见对方握住大剑,他果断激发了剑中战灰。 猎犬剑技! 无需思考,那奇特的力量已让他打出一套连招。 曲刀由下至上斜扫,剑刃在坚硬的盔甲上划出一道火花,骑士的盔甲并非样子货,其本人也不是没脑子的固定程序,向后半步躲开了这计斜扫,足跟尚未落地,便又垫步向前,大剑沉重下斩。 砰!! 大地被砍出一个浅坑,然而唐恩早已翻滚着向后躲开,这战灰的好处便在于此,能够最大程度的弥补反应力上的差距。 泥土绽放,刚刚起身的唐恩立刻发动了二阶段,整个人在原地消失不见。 “猎犬骑士?”刹那间,达利格尔闪过这个念头,作为卡利亚王室的盟友,在这里碰到猎犬骑士并不稀奇,他手腕一拧,大剑上撩。 “不,只是个会用战灰的小鬼!” 铛! 斜斩与大剑磕碰,曲刀打着旋飞上天空,骑士歪头瞥去,对那飞在空中的少年狰狞一笑。 “以为我没见过这战灰?去死......” 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因为跃起的少年高举着一根法杖,卡利亚王室的纹章绽放,纯由魔力组成的剑刃浮现,而他双手握住法杖,犹如抓住了剑柄,用尽浑身力道往下一斩。 一文字.迅剑! 精气神聚为一线,快准狠显露无疑。 噗。 一朵血花绽放,骑士痛呼一声,光刃从肩甲斩入,直至胸腔,可他并没有死,反倒弃剑伸手,扼住对方的喉咙。 迅剑的强弱在于魔力吗? 唐恩无视了面前的大手,抬起右掌,恰好握住下落的猎犬长牙,手腕一拧,提刀横斩。 唰—— 一道寒光从骑士脖子上掠过,扼住唐恩喉咙的大手瞬间无力,近两米的战士双膝跪在地上,一颗头颅滚得老远。 从颈部断口喷涌而出的鲜血将唐恩染成了血人,他面无表情的将喉咙上的手给移开,侧头看向一位僵在林边的魔法师,嘴角上翘,露出个和善微笑。 “抱歉,我魔武双修。” 第十章 敌将,我已讨取! 乌云散开,圆月又将光辉洒向交界地,月光从树叶缝隙投在唐恩身上,照亮出染血的刀。 滴答,滴答...... 血珠不断从衣角滴落,浴血的唐恩垂下头,曲剑正插在魔法师的后背,一滩血迹正在蔓延。 没什么好说的,惊慌失措的魔法师骤然遇到突袭者,他在慌忙中用魔法反击,击碎了一颗又一颗树木,但突袭者并没有接近,远远用辉石魔砾打断了此人的腿。 唐恩.莱特可是纯纯魔法师出身,对于这些施术者太了解,等打断他的腿,让其在地上痛苦的翻滚,接着就扑上来一剑了结性命。 唰—— 拔剑一振,甩出一条血线,唐恩俯下身将辉石头套拨开,看到了一张惊恐的中年人面庞。 “如记忆中一样,大多数魔法师都是学者,并不善于战斗,即使走上战场也需要战士的庇佑。” 这很正常,辉石魔法本就侧重威力,只是他闭上眼,嘴角忍不住的上翘。 “魔力和集中力在增长,确定了,同样是掠夺生命,魔法师主要加强的是智力方面。” 和游戏不同,影响强弱的无非是身体素质,魔力水平还有感知能力,根据杀戮对象的不同,唐恩的收获也不同。 他看了眼身后,林中的火焰弥漫开来,烧灼着四具尸体,即使占了地利,这也是他第一次正面袭杀骑士,这代表唐恩有能力在交界地生存,而不会被某个忽然蹿出来的杂兵夺去性命。 “还不够强,在力大飞砖之前,起码要将魔力给提升上来,否则那发卡利亚迅剑能一刀两断。” 唐恩并不满足,握着剑,提起杜鹃骑士的脑袋就往回走,喊杀声依旧沸腾,可他的脚步不急不慢,正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杜鹃不是蠢材,是确定将卡利亚预备队用尽之后才发动偷袭,若非卡琳小队阻拦,早就冲到庄园里放火了,哪怕只烧掉粮仓,这庄园也注定守不下去。 但卡利亚已经做到极致,如菈妮等高手....... 他看向身后,巨大的卡利亚城寨隐在夜幕中,隐约能见到迸发的火光。 他们出不来,还有更恐怖的敌人在对付他们。 “这卡利亚的水很深啊。”唐恩沉吟两声,反倒加快脚步,依旧是那句老话: 待我以诚,报之于义! 他从树林中冲出来,远远就能看到喧嚣的庄园,双方士兵正在墙上死战,偶尔还能看到‘卡利亚大剑’的光辉。 亚连正成排成排的将对方砍死,另一位山妖骑士波罗斯则堵在门口,浑身插满箭矢,抬起脚将身边的敌人踩成肉酱,床弩与投石机破空,将那些坚固的塔楼砸毁,亚兹勒教室的魔法师正四下逃窜。 正面看似危急,实际上地域狭窄,爬上来多少杜鹃都会被斩杀,双方死伤枕籍,断剑断枪撒的到处都是。 而庄园之后也在搏杀,三十多名杜鹃士兵由骑士率领,正顺着土路往里乱拱,他们举着盾牌组成战阵,火焰壶和杜鹃辉石乱飞;而在杜鹃对面则是一群伤兵,还有个山妖握着巨剑乱砍乱砸。 场面过于混乱,道路上、墙边到处都是尸体,唐恩一时看不到卡琳小队的成员在哪,只觉得双方势均力敌。 不,落入下风的是卡利亚,那些火焰壶点燃了房屋,已经有不少战士在回头张望,血战之中可来不及清点背后来了多少敌人。 唐恩并未迟疑,将骑士头颅栓在腰上,伸手抓住一匹从身旁掠过的惊慌战马,骑在背上调转马头,拿出挂在鞍旁的长枪,用枪杆猛拍马臀。 血火长夜,我将带头冲锋! 铛!! 大剑与大剑碰撞,卷起的风压将数米内的士兵全部卷飞,两名骑士各自后退数步凝神望着彼此。 马修斯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腕,见数个杜鹃骑士爬上墙头,狞笑道:“破城在即,还不滚回那座城寨吗?” “呵,我能守到老死。”亚连抬起盾,心中却隐隐着急。 他并不后悔,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不可能派几十个人去湖边吹风,只是今夜杜鹃的攻击太猛,预备队早已枯竭。 还没将那些死杜鹃赶出去吗? 亚连下意识的朝后一看,然后赶紧举起大盾。 五名杜鹃骑士直接扑了上来,大剑、长戟、战锤一起招呼,哪怕卡利亚骑士比他们强出一个档次也难有还手余地,旁边的弓弩还在不停射击,从刁钻角度干扰反击。 “哼,嘴硬。”马修斯冷笑一声,甩了甩依旧发麻的手,对四周喝道:“压上去,缠住卡里亚人,他们守不住了!” 杜鹃士兵纷纷士气大振,他们也不知道突击队有多少人,站在墙头只能看到两面夹攻,正一寸寸把防线往中间压缩。 “那群魔法师要是肯动手,哪用得着死那么多人。”马修斯咬了咬牙,但他必须撑下去,只要攻破这庄园,卡利亚就困守孤城彻底出局,利耶尼亚的归属就是杜鹃与学院之争了。 “团长阁下,快看!” 这时一个骑士在旁边吼了起来,马修斯抬头看去,见一匹披甲战马从城寨那边奔来,当下就瞳孔微缩。 卡利亚援军来了?怎么可能,他们不是说...... 不好的念头只维持了一瞬,因为他发现并没有什么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骑士只有一个,那浑身染血的模样也挺狼狈,不禁张大了嘴。 “哪来的疯子!?”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敲击在大地上,厮杀中的杜鹃惊愕回头,只见一匹白马从背后袭来,孤勇的骑士平端长枪,竟毫不迟疑的扎进战阵当中。 “杀!!” 伴随一声霹雳般的咆哮,骑枪将数人洞穿,马蹄将人碾入泥土,唐恩狂踢着马肚,双眸死死盯着最前方的杜鹃骑士,径直从人堆里冲过。 什么!? 那骑士正将山妖的小腿斩断,握住长枪准备捅进对方眼眶,一回头,见战马迎面而来。 太快了,太猛了,夹杂着不死不休的气势,锐利的枪尖正在瞳孔中放大。 好在托雷也身经百战,他迅速转身避过枪尖,只觉头顶一凉,头盔已经被挑飞,然后顺着转身力道长枪横拍。 咚! 一声闷响,披甲战马居然被打的四蹄离地,嘶鸣着倒下,托雷也不好受,战马冲锋的惯性全部轰在左手盾牌上,一时岔气,小臂肿胀。 谁敢偷袭我?? 他把大盾竖在身前,很快就看到了来者是谁。 唐恩飞在半空,早已把骑枪扔到一旁,握住了背后的曲刀。 “斩!!” 一轮银色竖月在空中升起,斩断了刺来的长枪,然后将力量集中在左肩,借着下落惯性狠狠撞在盾牌上沿。 咚! 斩杀达利格尔后,唐恩力量又增长了几分,这一撞连肩甲都凹陷下去,而猝不及防的托雷也向后仰倒。 他足尖落地,稳住身形,瞪大眼,从未见过有这种疯狗打法,又见那血人抵在身前,法杖绽放出强烈光芒。 魔法? 辉石迅魔砾! 唐恩疯狂甩动着法杖,如机关枪一样甩出魔砾,换做往常他的魔力根本无法支撑,可换到现在,这阵连射竟维持了数秒。 叮叮叮叮...... 火花不停绽放,魔砾在盾牌表面轰出密密麻麻的凹陷,并不能破开这盾牌,只是惯性不停轰得托雷后退,渗透进来的魔力更是让左臂肿胀。 “滚开!” 盾牌一拍,制造出强烈风压,趁着机会,托雷拔出了腰间直剑,正准备冲上去斩杀这奇怪魔法师,落在后面的右脚便被什么东西给握住。 断腿山妖探出手,将他小腿握住,那强大的力量让盔甲也开始变形,在托雷回剑斩来之前猛地向后一拉。 ‘这才是他的诡计?’骑士被甩在空中,像是明白了什么,难怪对方浪费魔力,就为了将自己推到山妖范围之内? 砰! 山妖的手扬起又砸下,直接把地面砸出了个浅坑,有盔甲防护,托雷只是脑袋昏沉,正准备山妖手指切掉,一只脚就踩在了背上。 “你该死了。” 冷漠的话语传进耳朵,刹那后,一切意识归于黑暗。 唐恩就跟杀鸡似的,一剑剁掉了骑士脑袋,然后将猎犬长牙插在地面,一把抓住空中头颅,再将腰间另一颗头颅取下,就这么将两颗头颅平举在胸前,声如惊雷: “敌将,已被讨取!!” 第十一章 伟哉!卡利亚! 借着摇曳火光,两颗狰狞、丑陋、熟悉的头颅就这么展现在二十几名杜鹃士兵的眼前,他们许多人还保持着前冲支援的姿势,一时间就跟中了定身咒一样纷纷停住。 这...... 思维凝固,大脑僵硬,就在他们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浴血的剑士将两颗头颅已经丢进泥土,直接拔出了曲剑。 “逃或死!?” 剑刃呈暗红色,也不知道今夜渴饮了多少人鲜血,这时周围那些老弱病残也反应过来,阿诺捂着腹部伤口不让肠子掉出来,借着剧痛青筋直冒。 “逃或死!” 越来越多的人提刀向前,咆哮声聚为一线。 “逃或死!!” 哐当。 有一个杜鹃士兵丢下了直剑,转身就跑,他们奋战半夜又累又困,随着骑士身亡,那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断掉,这群卡利亚人都是不要命的疯狗,咆哮声更让凝固的大脑开始运转。 逃,赶紧逃! 战阵崩溃了,盾牌、武器洒落一地,而卡利亚士兵也没有掉线看戏,弓弦颤动声随之传来,箭矢准确的刺入后背,就跟打猎似的将一个个士兵射翻在地。 唐恩侧过头去,见卡琳这女汉子站在房顶上,硬汉般的脸上鲜血淋漓,斩出的伤口甚至能看到里面的牙床。 铁血真汉子! 他抛下头颅,也用辉石魔砾捡人头,直到魔力耗尽,庄园之外已是一片血肉之路,所有的杜鹃士兵全部倒在地上。 箭矢与魔法顿时停下,所有人将目光看向了中央的唐恩,由于他换了一身装备,大多数人也不认识他,就在有些尴尬的气氛中,唐恩转身看向他们,慢慢举起曲剑。 “伟哉,卡利亚!” 他的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豪迈,再以满地尸体为背景,这句话仿佛比平日更有说服力。 “伟哉!卡利亚!!” 狂暴而有力的欢呼声传来,恰似一阵风暴扫过血火庄园,将那些喊杀声统统压制下去。 或许是错觉,喧嚣半日的庄园寂静了一瞬,敌我双方都被这欢呼声吸引,纷纷向这边看来。 “不能走的留下来补刀。”唐恩感受到了那些或惊愕或狂喜的目光,曲剑下压,“能走的随我来,将卑鄙杜鹃赶尽杀绝!” 战斗还未结束,身体也精疲力竭,士兵们看着独自前行的孤勇者,也不知道双腿哪里来的力量,纷纷跟了上去。 力量消耗让四肢微微发抖,可唐恩的脚步依旧坚定,踩着被鲜血浸湿的泥土走在最前方,就仿佛一面旗帜,将散落各处的散兵游勇汇聚起来。 五十人,八十人,一百人...... 火焰照耀之下,一股铁流从庄园内部席卷而来,他们衣衫褴褛、甲胄破碎,却像一针强心剂注入了苦苦支撑的卡利亚士兵心中,更像一道铁锤,直接砸在了杜鹃军团的头上。 “团长阁下,你看!” “我看到了!” 城墙上方,马修斯紧绷着脸,双眸中的愤怒与不甘燃起了熊熊烈火。 墙上墙下布满了尸体,亚连被赶到角落,身边是数位骑士的合攻,而山妖波尔斯浑身困满了铁链,正在那咆哮连连,但这并无鸟用,待力气耗尽,杜鹃说不定能将之活捉。 就差一点! 只要攻下这庄园,他立马就能投入预备队,跟在败兵屁股后面攻进卡利亚城寨,有那些人在旁支援,说不定能直接将城寨夺下,再以卡利亚宝藏招兵买马,魔法学院也迟早是囊中之物! 即便拿不下来,他也会把这座庄园拆成平地,这讨厌城墙更是连墙根都拔了,到时候卡利亚困守孤城,想出来难如登天。 可就差这么一点,他甚至搞不清两位杜鹃骑士带领的精锐突击队是如何败在一群残兵手里,只明白这群残兵毫无作用,却又意义非凡! 卡利亚人正在反扑,他们疯狂的扑到山妖身边,替它斩断锁链,而守在旁边的杜鹃士兵则惊慌后退,眼看波尔斯就要脱离束缚。 激战一夜,双方都精疲力竭,现在比的就是一口勇气,显然卡利亚人占据了上风。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几个巨大的山妖出现在视野当中,甚至有个小腿被砍断,正如恶鬼一般爬行过来,马修斯的目光放在最前方的血人身上,攥紧了大剑。 “这人到底是谁!?” 看不清面貌,也得不出强弱,可这号召力绝对是高层,正犹疑不定的时候,旁边骑士急促开口: “阁下,速下决断!” 一阵夺目光芒在墙上显现,亚连凝聚出一柄近十米的卡利亚巨剑横扫,将周围的杜鹃骑士全部扫飞,有个持戟骑士躲闪不及,竟连人带戟被腰斩成两段。 噗。 巨剑消散,亚连一脚踩碎惨叫连连的骑士脑袋,俊俏的脸上满是狰狞:“我说过,你打不下来!” 马修斯没心思跟他打嘴炮,猛地看向身后大营,那边依旧沉寂,唯有三五百名预备队士兵在那交头接耳,骑士的表情越来越狰狞。 这些该死的魔法师! 他望了眼面前的卡利亚骑士,当先跳下城墙,咆哮声远远而至。 “撤!” 真正的狠人就连逃跑也要果断,杜鹃军团对逃跑有着丰富经验,眼看主将跳城而走,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快撤!” 城墙上跟下饺子似的落人,还好交界地人类身体素质强悍,这五六米高的墙壁跳下来也没啥问题,而冲进庄园的赶紧从豁口溜走,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别追了,就地防御!”亚连在墙上大喊,但转守为攻的卡利亚士兵根本叫不住,就这么跟在败军后方追杀,只留下遍地尸体。 刚冲出百步,蒙蒙亮的天色中骤然传来连绵呼啸,那投石机床弩齐射,将数十个卡利亚士兵钉在地上,也让他们冷静下来。 杜鹃是败退而非溃退,这个军事团体身经百战,怎么可能让人追杀到大营中。 进退两难之中,山妖骑士波尔斯主动冲到前方,门板似的巨剑来回扫动,总算将出城追击的士兵掩护回来。 亚连骑士见此一幕像是被抽空了全身力量,靠着湿漉漉的墙壁滑坐在地上,胸口不断起伏,过了数秒,他强撑起身体,目光正巧与庄园内一个剑士迎上。 同样浑身浴血,同样精疲力竭,那个剑士如此真实,让亚连全然忘了数天之前还在大骂这个胆小鬼。 无论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拼死搏杀的唐恩.莱特显然得到了尊重,亚连缓慢而郑重的行了个骑士礼,而剑士则还以微笑。 片刻对视之后,浓郁的血腥味让骑士精神一振,与唐恩同时抬起了剑。 “万胜!卡利亚!!” “万胜!卡利亚!!!” 欢呼声此起彼伏,仿佛震亮了黄金树,震出了太阳。 那洒下的光线照耀在大地上,照亮一具具扭曲的尸体,照亮一栋栋腾起黑烟的房屋,断剑破盾反射着光芒,而活人茫然四顾,才觉昨夜—— 如此漫长! 第十二章 这是要升职加薪? 太阳照常升起,战火早已笼罩交界地,无数城镇、乡村化为焦土,这利耶尼亚角落里的千人大战根本掀不起波澜。 阳光飞快的延伸,从破败的庄园照过,最终落在了卡利亚城寨高大的外墙上,娇小少女手扶墙垛,周围还有被轰开的缺口,幽蓝的眼睛望向南方,含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色彩。 守、守下来了? 卡利亚的旗帜依旧飘荡在最高处,一夜乱战下来,那座庄园居然没失守。 “看来杜鹃折戟沉沙,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这种事,只能等亚连送来战报了。”清冷的声音响起,布莱泽顺着城墙大步走来,他甲胄破损显然经历了一番苦战。 而一只灰绿色的大手趴在他胸口,十个指头正不断颤动,像是宠物狗在摇尾巴,只是及掌而断的伤口狰狞,看起来很是惊悚。 半狼战士皱皱眉,把那手掌给扯了下来,随手扔下城墙,而那里则是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大大小小的手掌就跟蜘蛛一样爬来爬去,有的钻进土中,有的爬到墙上,就等猎物前来。 这幅景象主仆早已看惯,菈妮回过头来,轻声问道:“她们退了吗?” “退了,顺便带走了所有尸体,但亚勒托不会善罢甘休的。”由于少女太过娇小,只能挨着狼人胸口,或许是为了主人的威严考虑,布莱泽单膝跪地: “殿下,你在为昨夜的损失而悲痛吗?恕我直言,连亚杜拉都派去支援,您已经做到最好了,其实按伊吉的计划......” 话没说完,少女已抬手打断,军师的计划她当然知道。 自动迎击术式已经建设完毕,以庄园为诱饵,完全可以把那些贪婪的杜鹃吸引过来,甚至外城都可以让出。 那群杜鹃根本不知道卡利亚王室的底蕴,一定会在内城碰壁,在撤退的时候就会受到魔箭天降,城外原野将会遍布杜鹃的尸体。 “按伊吉想法确实可以一战而定,但这不是最好的结果。” 布莱泽怔了一下,随后重重点头,因为这样一来卡利亚、杜鹃军团、魔法学院会全部失去进攻能力,利耶尼亚会变成一潭死水,只待某个人来打破平衡。 “确实稳妥,但太过消极。” 菈妮没说话,轻柔的南风吹拂起蓝色秀发,她娴静无言的眺望远方,谁都不知道这位半神在想什么。 对于部下的怜悯?对于敌人的痛恨?又或是目光早已超越这片交界地,投向了浩渺星空。 半狼静静树立在旁边,微眯着眼,期盼时间越慢越好,可惜这时候狂风从上空传来,一条飞龙扇着翅膀盘旋落下。 咚。 城墙震颤了一瞬,辉石龙身上的鳞片脱落不少,脑袋上还挂着几根水草。 “辛苦了,亚杜拉。”菈妮伸出手去,辉石龙赶忙把头伸过来轻轻拱她的手,喉咙发出‘嘤嘤’呜咽,哪还有半点狰狞。 那小小的手掌与巨大龙头极不相衬,却给人一种别样的温柔。 “是吗?你和史玛拉格还是没分出胜负,但是狠狠砍了它几剑?做得好亚杜拉。” 菈妮像是能听懂龙语,不停点着头,然后又听亚杜拉述说着昨夜战斗。 听到杜鹃偷袭的时候她微微皱眉,觉得这一招果真毒辣,卡利亚将所有注意力放在正面,一旦挨了偷袭当场就得阵脚大乱。 “还好亚连是宿将,他肯定留有预备队吧。” 辉石龙摇摇头,把真实的情况述说出来,菈妮一怔,眼睛越瞪越大,分明把惊愕写在脸上。 “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布莱泽忍不住问道。 菈妮拍了拍辉石龙的脑袋,让它先去休息,就在双翼卷起的狂风中回过头来,露出古怪的笑容。 “杜鹃攻势太猛,亚连早早就把预备队投入战斗了,留守后路的只有一个五人小队。” “这不可能!”狼人立刻摇头,解释道:“偷袭的杜鹃不少,起码有数名杜鹃骑士率领,就算波尔斯亲自守在后面也不一定能挡住。” “所以这才是奇迹,他们不仅守住了,还聚集起溃退的士兵发动反击,最后把杜鹃吓走。”菈妮将指尖搭在一起,温柔的笑道:“立下如此功勋的勇士你认识。” “谁?”布莱泽前倾着身,他能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绝望和危急。 月之公主再次看向南方,那座还在喷涌黑烟的庄园,随风轻吐几个字: “唐恩.莱特。” ...... 唐恩倒不知道自己的优异表现已经被老板给看到了,类似苦战经历过太多,想让这颗心发出狂喜着实困难,况且功勋什么的根本无所谓,能让人活下来的不是名声,而是实实在在的力量。 “嗯,雪球正渐渐滚大,这具身体已经有了下级骑士的力量,不过最后捡的那几个人头效果很差,难不成是到瓶颈了?” 他踩在滑腻的地上边走边想,周围全是步履匆匆的士兵,除了伤员可以休息,大部分人还得抢修工事。但唐恩选择摸鱼,正不停回味昨夜的血雨腥风。 如果说最初的杜鹃士兵能给他提供‘1’点力量,那么随着杀戮继续,身体素质提高,后面则是从0.8、0.5、0.3逐次递减,握了握拳,确认感觉无误后他又苦笑摇头。 ‘遇强则强吗?这条路果然没捷径可走,我还说专杀小兵滚雪球的。’ 数量并不能代替质量,十里坡剑圣那是想也别想,不过他也无所谓,要是杀杂兵就能登上巅峰,那这旅途也太无聊了。 不知不觉间,唐恩走到了昨晚策马冲锋处,脚步稍顿,目光看向侧面,那断墙边斜躺着一人,正是小队里的木讷长戟兵。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已没了声息,胸口扎着一根长枪,空洞的眼睛盯着地面,便在这角落里无声的死去。 昨夜一起奋战的队友只有卡琳和阿诺活了下来,唐恩慢慢走过去,俯下身,默默地替他把双眼合上。 “用胜利告慰死难者,勇士必将不朽。” 旁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唐恩扭头看去,只见金发骑士脱下披风,大步走来盖住尸体,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 “别难过,胜利由你带来,这位士兵已经没有遗憾了。” 一夜杀伤的杜鹃超过五百人,精锐突击队更是全灭,这当然是一场大胜。 “过奖了,亚连大人。”唐恩依旧保持着淡定,结果肩膀就被重重一拍。 “过分的谦虚就是傲慢,打了胜仗就该笑,杀退敌人就该痛饮几杯,来来来,跟我一起笑。”骑士说着就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骂: “这些卑鄙的杜鹃尸横遍野,我早就说过他们打不下来,非要拿头来撞!” 唐恩努力挤出个笑容,搞得大笑的亚连尴尬不已,只得揉了揉鼻子:“你这小子真没趣,有时候感觉从什么修罗场出来的,或者经历过什么绝望。” 没错,我经历过。 唐恩脸皮抽搐,这个俊朗骑士果真联想能力超强,赶紧叫住他。 “亚连大人有什么新的命令吗?” “有是有,诶,别这么紧张嘛,是好事啦。”骑士又拍了拍唐恩的肩膀,那眼神不再将他看成下属,而成了同等的存在,即使双方实力依旧有巨大差距,但那份英勇连他也折服。 亚连亲自牵过来一匹战马,有些羡慕的看向远方城寨。 “去吧,菈妮殿下要亲自给你授勋!” 第十三章 月下少女,曼妙无双 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由南而至,温和的风吹在脸上,让人惬意的眯起眼睛,卡利亚城寨正在唐恩的眼中放大,待过了最窄的陆桥,前方正有一座雄城。 那是一座典型的西式城堡,三道城墙依着山势比嶙而上,巨大的塔楼,雄伟的城门,几乎把‘固若金汤’几个字写在脸上。 吁—— 两匹战马行至门前,马蹄高高抬起,换了身便服的亚连骑士笑着问道:“还是第一次来城寨吧,感觉怎样?” 唐恩没说话,看了眼面前城寨,又调转马头看向身后狭窄陆桥,挤出几个字来:“坚不可摧,那陆桥容不得大兵团通过,城前旷野毫无遮蔽物,进攻者会受到各种远程火力覆盖,四周皆是悬崖峭壁,正面进攻的话难免尸横遍野。” “看来你挺懂守城啊。”亚连面露欣赏,短短一句话就概括了卡利亚城寨的特点。 “以前在书上看过些理论,当不得真。”唐恩谦虚的摇摇头,事实上苇名的经验放在交界地并不实用。 这里没有大炮,但是有人形核武啊。 两人翻身下马,将战马交给城门口的卫兵,这些卫兵身体瘦弱、脖子很长,看起来有些畸形,开口说话还会不自觉的淌口水,倒让唐恩多看了两眼。 “白金之子,卡利亚的盟友。”亚连随意解释,又上去拍了拍一个老头的肩膀,差点把他拍进土里,“阿布斯,昨晚挺热闹的吧。” “轻点轻点,老朽都快被你拍散架了。”提着把辉石法杖的白金之子往后闪避,忧心忡忡道:“杜鹃没能攻下庄园,不会去找村子的麻烦吧。” 骑士也露出几分担忧,可他也没啥办法,毕竟卡利亚势力被压缩在利耶尼亚的西北角落,大部队根本没办法出去。 “放心,殿下会想办法的,实在不放心,你可以带人回白金村看看。” 他只得安慰一句,拖着旁边偷听的唐恩往城内走。 连白金村都还没毁灭吗?还好我来得早,否则满目废墟也太无趣了。 唐恩看了眼覆盖着巨大卡利亚王室旗的城楼,却看不到几个卫兵,又钻过幽深的城门洞,淼淼白雾萦绕在眼前。 很奇特,身后明明是骤亮白昼,城内却如此阴森,面前是个巨大的花园,四周花木丛生,还能看到一些辉石结晶,而一道平整的石板路向前延伸,两侧皆是精美雕塑。 花木、雕塑、喷泉,果真是卡利亚的王城,要是白雾散去,应该颇为壮丽。 “别乱跑哦,这里还是很危险的。”亚连在前面说着,话音一落,唐恩的脚步便停下。 他眼角抽搐着,见到两只巨大的手掌从墙面上爬下,那细密手指如蛛腿般迅捷,灰白色的皮肤上还长满了脓疮,一看就让人San值狂掉。 见这些手掌怪爬到自己面前,停在一米外,伸出人类大腿粗细的手指在体表抚摸,就像宠物狗在嗅着什么。 草! 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唐恩差点拔刀,好在这些手掌怪摸了几下就快速逃走了,爬到墙上缩成一团,继续等待猎物。 “这些指虫挺可爱的吧。” 骑士嬉笑的声音传来,唐恩翻了个白眼,这渗人玩意哪里可爱的起来。 一路无言继续前行,这卡利亚城寨果然如记忆中那般复杂,加上浓重雾气很容易让人迷失在里面,一旦走错路,那些埋在土里的指虫就会跳出来把你举高高。 “你是否好奇,城寨明明如此坚固却还要让你们在外面流血牺牲?”亚连当然不会迷路,带唐恩走上交通墙,一路往内城而去。 “不好奇。”唐恩望着墙外,心想在这里布置一队弓弩手,能够把下面花园中的敌人射成刺猬。 “为何?” “因为困守孤城就是绝望,这座堡垒养活不了太多士兵,与其困在城内饿死,不如奋勇一战。”唐恩舔了舔嘴唇,娓娓说道: “卡利亚的补给大多来自利耶尼亚湖,而城下那片空地完全可以改造成田野,如此供养千把人的卡利亚军完全足够了,而坚固城防永远不如勇气可靠,待笼城日久,人尽相食,忠诚在绝望面前不值一提。” 骑士回过头来,眨了眨眼:“你比我还清醒,我都只想到从残军到败军会影响士气。” “都是从书上看到的。”唐恩笑着点点头,他不就是败军出身吗? 两人上了升降梯,在齿轮转动声中往上抬升,这才算进入了内城区域,然后唐恩经过了坚固的城墙,宽大的门厅,精致的花园,还有数百阶石梯,这要身体素质差一点的,半路就得累死。 “这城寨也太大了。”唐恩站在石阶上往后瞧,大半个利耶尼亚都尽收眼底,也不知道那座杜鹃是怎么想的,攻破这座城寨简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从下午走到满月升起,离菈妮的魔法塔还有一段距离。 “加把劲,咱们快到了。”亚连也擦了把额头汗水,带着唐恩爬上第二层台阶,前面有个山妖正盘膝坐在地上。 它戴了个由无数镜片组成的古怪头盔,手里握着本巨大的书正在翻阅,像是感觉到有人靠近,便将书稳稳合上。 “伊吉大人,奉殿下之命,带唐恩.莱特前来觐见。” “嗯,我听说了。”伊吉的声音不像普通山妖那般暴虐,反倒透着一股独特的睿智,他俯下身,将头凑到唐恩面前,看了许久才点点头: “不错,处变不惊,气沉似海,的确是个人才。” “伊吉大人过奖了。”唐恩不卑不亢的答道,他知道这人是卡利亚的军师,即便背后大棒能将杜鹃骑士砸成肉酱。 伊吉再次点头,却并没有将身后门洞让出,亚连正有些疑惑,便听山妖问道: “问你件事,杜鹃骑士团明明还有力量发动进攻,为何撤回大营固守?” 这算考校? 唐恩挑起眉,他讨厌谜语人,作为一条绳上的蚂蚱也不必过多保留,于是想了片刻才答道: “利耶尼亚有魔法学院,杜鹃军团,卡利亚王室三股势力,这个平衡......” “等等,杜鹃军团可是魔法学院那群叛逆的忠犬。” 唐恩面露嘲讽,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早知道内情,只是换了种说法:“如果是忠犬,开战至今魔法学院就不会袖手旁观了,如果昨夜有魔法师参与,咱们无论如何也守不住,这证明他们双方相互提防。” 伊吉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便点了点头:“好,你继续说。” “三股势力形成了一种平衡,在得知攻陷城寨无望后,杜鹃除非脑子有问题才继续进攻,反而现在他们需要一个表面强大的卡利亚,这样魔法学院才不敢关闭大门,因为杜鹃没办法进去,而咱们有的是办法。” 唐恩侃侃而谈,挟寇自重嘛,当然这个‘寇’不能太弱。 一个小小的庄园之战如蝴蝶扇动翅膀改变了许多事情,比如魔法学院关闭校门的前提是卡利亚和杜鹃两败俱伤,便能超然物外,让两方打出狗脑子。 “所以一个拥有反击能力的卡利亚存在,魔法学院反而不敢舍弃杜鹃,现在交界地战火纷飞,杜鹃军团到哪都能找到一份工作,而那群魔法师无处可去,如果卡利亚收复了失地,他们凭什么阻挡咱们重铸的兵锋!” “说得好!”伊吉鼓起掌来,就跟两块巨石互砸声势惊人,如此局面谈不上好与不好,但这份判断力—— “有勇有谋,你比亚连这个笨蛋强多了。” “喂,干嘛扯上我?”骑士抬手抗议,他正半懂不懂呢。 伊吉没管他,继续说道:“力量可以由锻炼提升,卡利亚不缺强大的战士,但判断力和智慧需要从经验中得来,我看过你的资料,只能说‘天才’这种东西始终存在。” 唐恩没吭声,自己的确锋芒毕露,可大丈夫行事坦坦荡荡,何必明强装弱,真当别人是傻子不成? “进去吧,菈妮殿下在等你。”伊吉缓慢的爬了起来,让出身后门洞,而唐恩愣了一下,心说这离魔法塔还有一段距离吧。 他整了整凌乱的盔甲,当先踏了进去,越过门洞,面前豁然开朗,只见前方有一汪浅浅水池,四周围了一圈高背椅,而满月光辉投在池水中,倒映出另一轮月亮。 池面如镜,明月静谧,泛起的光辉洒满了一名少女浑身,她坐在正对门洞的高背椅上,微微低下头看不清面貌,显得异常恬静而神秘。 这一幕倒映在唐恩双眸之中,让他整颗心也安静下来,将这幅绝美画卷深深刻在脑海。 月下少女,曼妙无双。 第十四章 菈妮殿下威严满满 清冷月光洒下,水池微微摇曳,给人一种朦胧之感。 这片广阔的地方一片寂寥,唐恩站在门洞前,有些出神的望着面前一切,而少女也没有反应,仿佛是一个画中人物。 “咳咳。” 一阵低咳声打破了沉寂,站在菈妮身边的布莱泽实在忍不住,他的咳嗽声仿佛给停顿时间加速,坐在高背椅上的少女一下子就有了反应。 魔女帽微微抬起,湛蓝的眼珠并不锐利,反倒有些许迷茫,她看到站在远处的唐恩一愣,露出个优雅的笑容来。 “晚上好,我忠勇的战士。” 唐恩还没反应,一起走来的亚连已单膝跪地,口呼‘殿下’,而他有样学样,同样单膝跪地,右手捶胸。 “菈妮殿下,幸蒙召见。” 他脸上古井无波,严肃的像是个钢铁战士,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吐槽。 公主刚才该不会睡着了吧,而且感觉她的高背椅为啥比其他更高,难不成下面垫了东西? 吐槽归吐槽,表面上唐恩还是挺严肃的,那娇小身体里面可是有裂山断河之力。 “不必拘束,请坐。”菈妮抬起两只手指向对面,唐恩并不拘束,稳稳坐在高背椅上,除了觉得硬到磕屁股并无其他感受。 话说这卡利亚王室挺别出心裁啊,在苇名立下大功,肯定好酒好肉伺候着,这里倒好,跑到空旷的地方赏月。 “别担心,庆功会并未取消,我绝不吝啬,会拿出珍宝与酒肉招待所有奋战的勇士,只是我身份特殊不便出面,到时候会让布莱泽代为参与。”菈妮像是看透了唐恩所想,又抬手止住他解释的话,轻声道: “而你立下了首功,况且出于兴趣,我必须得单独见一见你。” 唐恩点点头,菈妮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作为君主还是合格的,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菈妮没有直入主题,张开四臂,语气缥缈:“你觉得此处如何?” 唐恩看了眼周围,前后两世也没多少文化,沉吟片刻才答道:“水中月镜中花的确很美,只是这种美带上了几分孤独和虚幻。” 偌大的赏月池就只有寥寥几人,那些空空的高背椅的确让人寂寞。 “以前并非如此,由母王以下众多王室观赏这轮满月,但诚如你言,过去已成虚幻,那么试问,如何才能摆脱虚幻带来的孤独?” “自然是将目光看向未来,因为寻路途中的充实能让人忘却寂寞。”唐恩想也不想就答道,作为穿越者,那些过去的记忆同样带来虚假和痛苦。 为未来而活,为目标而战吗? 菈妮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的目标在何处?” “活着,不受任何威胁的活着,任何人都不能掌控我的命运。”唐恩双瞳逐渐锐利,反问道:“殿下,你觉得这目标可笑吗?” 在黄金律法之下谈命运的确可笑,若非法环破碎,这里连生死都被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菈妮表情郑重,微微摇头:“并不,想掌握自己的命运看起来最为淳朴,实现起来也最为艰难,即使高高在上的半神也做不到,你这条路或许比我还要艰难。” 她稍稍靠在椅背上,顿时少了几分威严,好似一个慵懒少女,见唐恩眼神疑惑,便又重新坐直。 “我也想掌控自己的命运,但在律法之下不可能获得自由。” “您是指黄金树吗?” “不,任何律法都一样,遵循着别人的秩序而行动,说起来也太无聊了。”菈妮正色答道,因为唐恩不是某个闯入的褪色者,她也不必多此一举让别人替自己做事。 “所以我们的目标殊途同归,我很高兴,在探索未来的路上有了一位可靠同伴。” 唐恩可是实实在在砍出来的功劳,这一点不容任何人质疑。 “没错,我也愿意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唐恩再一次点头,莫说菈妮的愿景,他本人就是卡利亚的战士。 “赏赐的话,金银财宝对我无用,我想提两个请求。” “你讲。”经由前几天的事,菈妮反而有些好奇。 “第一,这把曲剑用的不顺手,我听说伊吉大人是一个高明的铁匠,想找他打造一把辉石太刀;第二,我想学习卡利亚魔法。” 两个请求果真有些古怪,菈妮掩住嘴像是在笑:“我倒忘了你是个魔法学徒了,可以,我会让伊吉用心铸造,王室的魔法塔也为你敞开,能学到多少就看你造化了,如果遇到难题,你也可以向魔法教授米丽安请教。” 米丽安?不该是塞尔维斯那个嘴臭鬼吗? 唐恩一时疑惑,再次搜索记忆,这才发现塞尔维斯还在学院当教授,侍奉王室的首席魔法师名为米丽安,就是卡利亚书斋把人射爆的那位。 “多谢殿下。”他也没多想,反正是个人就比那个嘴臭鬼好。 “嗯,我再替你添上第三条吧。”菈妮忽然从椅子上飘了起来,就这么轻轻落在池中泛起几丝涟漪,她脸色郑重,伸出双臂勾了勾手。 “唐恩.莱特,请上前来。” 剑士立刻起身,踩着池水向前,泛起的水波将圆月搅得起伏不定,然后他停在了拉妮身前半米处,正不知道干啥,见对方两只手臂优雅的翻转过来轻轻下压,于是单膝跪在池水中。 “抱歉,母王仍在,我并非卡利亚的王,不能赐予你太多的荣誉。”菈妮轻声解释道,又换上威严的表情,摊开双手。 “布莱泽,剑。” 一直在旁边蓦然伫立的半狼战士抱着个盒子踏入池中,动作缓慢而沉重的将盒子打开,拿出一柄直剑。 金色的柄,宛如艺术品般的剑身,这便是卡利亚的秘宝,传说中的‘夜与火之剑’。 菈妮稳稳接过,转身看向单膝跪地的唐恩,用剑在他左右肩膀互敲一次,嘴里喃喃道: “满月与群星见证,以卡利亚王室直系后裔,月之公主菈妮之名,册封唐恩.莱特为卡利亚荣耀骑士,愿勇气、荣光与你长存。” 过程很简短,待唐恩抬起头,面前只剩下消散的湛蓝粒子,菈妮不知为何果断离开,他眨了眨眼还没搞清楚状况。 我这就算升职加薪了? 啪啪。 四周响起了清脆的掌声,原来是亚连在不停鼓掌,另外那个布莱泽犹豫了一下,也拍掌鼓励,龇牙道: “唐恩骑士,以后你就是菈妮殿下的近卫了。” “还不止呢,这都多少年了,殿下还是第一次册封骑士,别担心,等把蕾娜菈陛下救出来,立马就会让你成为正式骑士。”亚连要直爽的多,就差欢呼了。 “那为何菈妮大人册封完就跑了?” “呃,可能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啥吧,回去翻书也说不定。”亚连开了个玩笑,余光瞥到狼人满脸杀气的盯着自己,赶紧把嘴闭上。 唐恩其实对升职加薪不在乎,如果力量不够,就算当上卡利亚之王也得被一刀砍死,他伫立在池中,沐浴着月光,想起亚连的话,缓缓露出个笑容。 是吗?那我还真够荣幸的。 他侧过身,随口对即将离去的布莱泽喊道:“别走啊,好歹是件喜事,我请你喝顿酒。” 狼人渐行渐远,只是摆了摆手:“酒精会影响我的判断力,所以我从不喝酒。” 他便这么走了,碰了个钉子的唐恩两手一摊,笑骂道:“这混蛋可真够臭屁。” “别生气,他就这样,除了菈妮殿下对谁都拽呼呼的。”亚连揽住唐恩的肩膀,把他往外拖去。 “来来来,我那有酒,咱们今天喝个痛快!” 满月正明,拉长了几人相反而行的影子,仿佛将唐恩牢牢刻在这片土地之上...... 悬赏通知! 第十五章 和菈妮对饮 接下来的几天,战事如同利耶尼亚的湖水那般平静,杜鹃好像真的没进攻心思,连投石机都懒得继续砸了,就这么冷眼看着卡利亚人修补工事,将城墙越堆越厚。 双方就像形成了某种默契,卡利亚也没派人前去袭扰,就这么隔着千米距离静静对视,唐恩手扶着城墙往南看去,运输队的马车往来不断,杜鹃也没有撤走的打算。 “哼,果然是挟寇自重吗?” 只要这座庄园还掌握在卡利亚手中,这些杜鹃就能以此为名不断索要军费,反倒雷亚卢卡利亚学院很尴尬。 不给钱吧,杜鹃拍拍屁股走人,他们凭什么阻拦卡利亚大军;给钱吧,情不情愿先别说,这与资敌有什么两样。 “呵呵,那群叛徒现在难受的很。”亚连悄然来到身边,拍拍墙垛发出快意的大笑: “听说已经在召回云游魔法师了,哼,也不看看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有几个人会乖乖回来。” 召回魔法师?那我咋没收到消息? 唐恩吐槽一句,在他强烈要求下,功勋和荣耀骑士的爵位都被隐藏,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他可不想出门就被一群人给盯上,反正卡利亚被包围的水泄不通,许多人更无法把‘猎犬骑士’与魔法学徒划等号,这秘密短时间不会泄露。 “不过这么说来,魔法学院会不会用女王陛下逼我们动手?” “放心,他们不敢的。” “为何?就因为留了一个卡利亚骑士?” “姆格拉姆那家伙算个屁啊。”亚连伸出手来,指向远方那颗巨树,“黄金树不倒,借这群魔法师十个胆子也不敢伤害陛下!”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唐恩听到微微点头,话倒是没错,交界地没人知道拉达冈是死是活,要是某一天那位艾尔登之王忽然归来,魔法学院怎么交差? 背叛可以用利益抹平,而伤害拉达冈的前妻让人把脸往哪放,没了脸面,还当个屁的艾尔登之王。 “那学院只好和杜鹃们玩太极了,我想那个马修斯也不蠢,就让他们去耗吧,话说今天搞庆功会是不是也有试探的想法?” 庄园内热闹非凡,空地上摆满了桌子,羊肉、鱼虾、烈酒全部摆了出来,墙上留下的百名战士也在吞口水。 “你是伊吉肚子里的蛔虫吗?连这都知道。”骑士撇撇嘴,拍了拍唐恩肩膀,“一切都准备好了,如果杜鹃敢搞什么诡计,保准叫他们有来无回,好好去玩,这是你应得的。” “嗯,那我去了。”唐恩转身就走,结果手腕就被捉住。 “你也太不客气了吧,连场面话都懒得说,去吧去吧,记得留点肚子到换岗的时候跟我喝,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卡利亚骑士的酒量!” 唐恩挣脱出来,耸耸肩,心说你是在作死,他这个人没啥爱好,没事就喜欢小酌几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平生只爱诗与酒,一袭剑光渡世人。 想到交界地果酒的味道,他急忙抹了抹嘴。 吗的,口水流出来了。 唐恩顺着台阶而下,认识他的卡利亚士兵纷纷打招呼,而他也一一回礼,丝毫没有当上骑士就阶级鄙夷的意思,待行至空地再往四周一看,映入眼帘的场景乱到无法述说。 到处都是人头攒动,平日里扳着一张司马脸的炊事兵也笑呵呵地端上美食,几个山妖盘膝坐在地上,用巨剑挂着绳子,几个半大的小兵在上面荡秋千,还有人爬到它们肩头蹦来蹦去。 这时有个戴着辉石头套的人从面前跑过,唐恩侧身闪开,见一个秃头魔法师在后面追着,跑了几步就扶着膝盖大口喘息,引得四周有人大笑。 “哈哈哈,罗德里,难怪你吃饭都要把头套戴着,我这有生发秘方要不要试试。” “混蛋,这秃头是智慧的象征,你懂个屁啊。”那人理了理头上的几根杂毛,骂骂咧咧的去找同伴帮忙了,见他那副‘潇洒’模样,还有几根迎风不羁摆动的头发,唐恩捂着肚子弯下腰去。 哈哈哈,还好这具身体没有秃头,要不然我也戴着头套不肯取下来。 “喂,你笑什么呢。” 唐恩感觉背上被重重拍了下,有些龇牙咧嘴的转过头去,看到虎背熊腰的女汉子正站在自己身后,她脸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就是刀疤看起来很狰狞。 “就是那个魔法师有点搞笑,话说队长,你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医务所笨蛋和王城调香师学过几手,技术还不错啦。”卡琳拍得胸口咚咚作响,小声调侃道:“你现在已经是骑士大人了,我可担不起‘队长’的称呼。” “咱们是共赴生死的同伴,这一点就算我当上艾尔登之王也不会变。” “说得好,老娘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不过你今天和平时不一样啊。” “我平日是什么样子?” “唔......有些阴沉吧。” “诶,战斗归战斗,生活归生活,我又不是什么苦大仇深的人。” “说得好,老娘越来越喜欢你了,要不今晚来我房间咋样。” “这,还是算了吧。”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看到了正在招手的阿诺,后者占了两个空位正在等他俩。 唐恩找到位置坐下,顺带用手戳了戳少年腹部绷带:“话说你也好了?” 阿诺被痛的倒吸口凉气,躲闪道:“我来感受一下气氛不行啊!” “可以可以,不过这酒就送我啦。”唐恩把他桌上的酒杯拿了过来,卡利亚物资匮乏,酒也不多,每人就一两左右。 “不对,你以前从不喝酒的啊,说什么酒精要影响思维。” 唐恩一笑,送这位小伙伴四个字:“我想通了。” 很多事情无从解释,他又何必装成唐恩.莱特的模样,有酒有肉,过得舒爽就好。 阿诺正准备继续问,就听喧嚣的会场安静下来,抬头一看,半狼布莱泽出现在屋顶,也只好闭上嘴巴。 “诸位,我代表菈妮殿下向大家祝贺,正因为诸位的英勇奋战,才守住了咱们脚下的土地。” 狼人冷冽的声音回荡,众人也习惯了菈妮的风格,便凝神静听,怎料布莱泽实在不善言谈,干脆将酒杯翻转过来洒在地上。 “这第一杯,祭奠逝去的勇士。” 话音落下,他又接过随从递来的酒杯,继续道: “这第二杯,祝贺诸位的武勇!” 他仰头一饮而尽,再次接过,然后高高举起。 “这第三杯,祝卡利亚如满月永存!” “伟哉!卡利亚!” 众人齐齐回应,然后涌起一片咕噜噜的吞咽声,无数战士抹了抹嘴角酒渍轰然坐下,接着欢呼声,劝酒声,抢肉声连成一片。 你特么喝的是水吧! 唐恩摇摇头,意犹未尽的放下杯子,有些舍不得喝第二杯酒,这时有个炊事兵从旁边走过,默默扔下一个铜制酒壶。 小样,跟我玩阴的是吧。 他估摸这是亚连送来的,打开盖子闻了闻,不由的眼前一亮。 好酒! 这绝对是私人珍藏,他见卡琳把手伸来赶紧护住,只把阿诺那杯酒给推了过去。 “嘁,小气鬼。” “呵呵,队长你伤还没好,我这是关心你。” “你懂什么,伤口越痛才越爽!” 唐恩一脸惊愕,心说这还是个抖M,便给自己倒上一杯美酒,郑重举杯。 “卡琳,多谢你的照顾。” “说什么呢,要不是你,我早死了。”女汉子起身,顺便把旁边阿诺拉起来,径直问道:“你要从庄园调走了吧。” 唐恩看了眼满脸不舍却一言不发的小伙伴,所谓真正朋友,便是会替他人着想。 “嗯,我要寻找变强的路。” “到时候记得让我抱抱大腿。” 两人相似而笑,一饮而尽,唐恩坐下拿起刀叉,豪迈的摆手。 “来,开吃!” 这一顿直直从傍晚吃到深夜,庄园各处躺满了肚子凸起的士兵,好在利耶尼亚气候温暖,就这么睡去也不怕感冒,倒是杜鹃不仅没来,反而示威一样在城外大营里也开了宴会。 城内城外胡吃海喝,也不知道这一幕会不会把魔法师们气得脑溢血。 血海深仇的双方就是这般默契,让原本紧张的神经也松弛下来,临到半夜,唐恩抱着酒壶摇摇晃晃地从城墙走下,只感觉脑袋昏沉,舌头有些大。 吗的,忘记这不是原来的身体了...... 魔法学徒的身体即使强了许多,但对酒精依旧敏感,好不容易走下楼梯,他便扶着墙干呕。 “可我还是把亚连给干倒了,哼,都说过你在作死的。” 唐恩喘着粗气,正准备摸嘴,旁边就递来一张手帕,他随手接过又觉得不对劲,赶忙转身。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娇小人影正在背后,那张精致的脸看起来很熟悉。 “殿......” “嘘,我是瞒着布莱泽过来的。”菈妮将手搭在唇上,见唐恩一副惊愕表情,又轻咳一声解释道: “别想多了,作为仅剩的王室成员,如此了不起的胜利当然要来看一下。” 那您应该早点来啊。 唐恩还是疑惑,便指着四周歪七竖八的士兵问道:“您要发表演讲吗?稍等一下,我马上把亚连骑士给叫起来。” “别!”菈妮加大了音量,赶紧叫住这个笨蛋,斜眼看去:“我只看看就好,倒是你,不感谢一下我送的礼物吗?” “原来这酒是您送的啊,我说味道怎么不一样。”唐恩恍然大悟地扬了扬酒壶,他一直没舍得喝,只觉得不亚于名酒‘龙泉’。 “嘘,小声点。”菈妮实在有些无语,拉着少年便走,“你跟我来。” 两人爬到了一个石塔的顶端,这里驻守的卫兵早就去休息了,银月洒下,视野极好,就是下面的鼾声有些霎风景。 唐恩往四周一看,只见左侧是平静的利耶尼亚湖,右侧山崖之外是无垠大海,深吸口气,赞叹道: “风景好美。” “我说吧,其实很久很久以前,我和拉卡德也常常跑到这里来看风景。”菈妮坐在墙上,身影似乎融入了那轮满月。 “所以那瓶酒算是我个人的感谢吧,若不是你,这承载回忆的地方肯定成了一片废墟。” 她的语气有些唏嘘,半神的生命实在太长了,长到那些美好回忆都有些模糊,所以承载记忆的地方才显得珍贵。 唐恩没做声,只静静盯着月下少女看,她的身影在月光中显得朦胧。 “你看我做啥?”菈妮并没有回头,所以看不清脸色。 “只觉得今天的殿下不太威严,但反而显得真实。” ...... 长久的沉默,就在唐恩心想自己有没有说错话的时候,那背对着自己的人影忽然说道: “以后私下里就叫我菈妮吧,唔,我只觉得‘殿下’的称呼有些奇怪,总觉得你在调侃我。” “是,殿下,好的,殿下。” “你!”少女猛的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望着男人,可后者还是满脸带笑,僵持了片刻湛蓝眼眸一转,目光变得有些狡黠。 “拿来。”她忽然探出了手。 “什么东西?” “酒,今天观察许久,发现你挺喜欢喝得,这就破例一次,陪你喝上几杯。” 怀抱酒壶的唐恩没动,正愣愣望着公主殿下,他并非舍不得,而是想起了一件事。 你是人偶吧,这算不算作弊!? 第十六章 剑名星霜 半月后,卡利亚内城。 唐恩从一大摞书籍里抬起头来,目光越过魔法塔的大门,能够看到外面的场景。 今天的雾气消弭了几分,青草与淡蓝色小花随着清风微微晃动,一些看起来像花屋的建筑残破不已,像是许久没打理过,或许在不久之后就会垮塌。 大片大片的辉石结晶坐落期间,隐约还能看到一条辉石龙趴在地上打呼噜,而其身后就是另一座高塔。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唐恩打了个哈欠,将《辉石应用理论》给合上,然后把腿搭在桌上,翘起椅子假寐。 这里是卡利亚王寨最核心的区域——三姊妹塔,调任近卫骑士已经好几天了,唐恩没见到一次菈妮。 这个人偶少女封闭了魔法师塔,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些什么,想起在观月池时的场景,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副画面。 菈妮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埋下头,正传来轻微的鼾声。 黄金树依旧灿烂,满月照常升起,唐恩除了偶尔碰到步履匆匆的半狼,很少与人交流,不过这些日子他倒过的充实。 早晨练剑,将交界地迥然不同的技能融入流派;下午看书,借着理论系统的学习魔法,然后吃过晚饭就在城内闲逛,每天九点之前必定睡觉。 “杜鹃不来,连我也变成好学生了。”唐恩用嘴叼着笔,就这么盯着天花板瞧,从杀戮场中暂时脱离出来,他有了充足的时间思考问题。 第一,黄金卢恩有用。 他从裤兜里逃出来一个金色光团,这可不是从尸体上捡来的,而是正正经经的工资。 作为交界地居民身上赐福所残留的余韵,再加上普通人无法直接利用卢恩,这玩意平日里就当做货币使用,根据光芒强弱来判定价值大小,可谓童叟无欺,根本没办法假冒。 唐恩稍稍使劲,只听一声脆响,整个便已然碎裂,化作淡淡金光融入他身体。 有用,但可以忽略不计。 他叹了口气,心说又一条捷径被斩断了,卡利亚王室还算富裕,要是黄金卢恩有明显作用的话,他怕不是明天就能血洗魔法学院。 可这效费比也太低了,不值得在这上面下太大功夫。 ‘唔,可能是卢恩没有与生命力相融合所以作用不大,那么是否可以假设,有用的是灵魂本身,而非赐福?’ 缺乏线索,唐恩也没有深入思考,抬手从从旁边桌上拿起法杖,放在头顶晃动两圈,在精致的纹章之后甩出一道半米长的弯弧,其顺着门洞飞出,在切割一片杂草后消失不见。 学院魔法.辉石弯弧。 这是唐恩新学会的魔法,从点杀伤变成面杀伤,可他并没有生出什么喜悦之情,随手把法杖丢在旁边。 第二,在杀了那位学院讲师之后,魔法资质果然有提升。 “但前摇太长,威力不够,按书上的说法,同样一个魔法由不同人使用,其结果也截然不同。” 能学与能用是两个阶段,即便手里有两条骑士的生命,唐恩也没有丝毫满足,说句不好听的,前段时间的胜利大多靠卑鄙偷袭。 你以为我是骑士?实际上我是个魔法师,你以为我是魔法师?实际上我更喜欢用剑杀人。 情报不对等,再加上固有印象,那些杜鹃骑士根本不知道对手能玩出这么多花活,至于什么捅膝盖、踩脚趾的卑鄙伎俩更是吃饭喝水般简单。 “按应用理论,魔法威力与使用者资质相关,随着距离而衰减,所以我不得不贴脸轰击。” 唐恩一下子弹了起来,在魔法塔内来回踱步,想来想去也只有一句话。 还得砍人! 冥想和研究也能提升智力,可那太慢了,哪有斩人抢‘魂’来的方便,想到这,他把手松开又握紧,显然有些急不可耐。 “唐恩!你又在搞破坏!” 这时一个暴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片蓝色粒子从门外飘入,迅速形成一个人影。 她穿着褐色长袍,戴着宽沿魔法师帽,手里还有根精致法杖,正是代代侍奉卡利亚王室的魔法教授米丽安,奉菈妮之命前来指导唐恩。 唐恩看这‘粒子化’移动很是眼热,脑子里涌现数种变异杀招,可惜智商不够,就算搞懂原理也学不会。 “米丽安先生,您回来了。” “嗯,跑去结晶矿洞转了一圈。”米丽安取下面具,露出一张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面庞,拿起个杯子咕噜噜喝上一口,又瞄了眼桌上的书。 “《辉石应用理论》?《卡勒罗斯教室魔法选编》?《海摩教室关于战场魔法的猜想》?” “我说过好多次了,魔法之道急不来,时间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你应该从最基础的理论开始学起,比如辉石起源,能量运用,话说在我求学的时候......” 唐恩翻了个白眼,这位魔法教授又开始说教了,其厉害他也见识过,回想第一次相逢的时候,他便虚心倾听,结果从早上听到傍晚。 人挺好,就是话太多,还经常玩消失,更不会教学生。 可唐恩尊师重道,也没打岔,然后就从下午听到夜幕降临。 米丽安终于闭上嘴巴,将水杯喝空:“现在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但在下还有个请求。”唐恩握住背后曲剑,沉声道:“请先生与我再进行一场实战。” 教授顿时侧目,她还记得上次当陪练,自己刚摆好架势抬起法杖,结果这家伙跟疯狗一样冲了上来,躲过紧急激发的巨剑阵,一拳擂在自己脸上。 虽说第二次肯定不会上当,但脸颊仍疼,说什么也不来了。 “别别别,我知道你在魔法应用上有些卑.....不,独特的想法,可咱们首先是学者,再怎么恐怖的杀伤魔法也只是学说的衍生物,打打杀杀多没品啊。” 见他不愿意,唐恩也没强求,便将手从剑柄上松开:“可我想走另一条路。” “什么路?” “将魔法、武技、祷告融会贯通,创造一门独特的杀人术,开创新的苇名流。” 杀人术...... 米丽安张了张嘴,心说自己逼逼半天,这个人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可她也没生气。 在其心中,任何学问都值得尊敬,理论也好,实验也罢,还是这什么苇名流都没有高低之分。 “行吧,虽然我不太认同你这个杀人术,但我答应了菈妮殿下,就得替你照亮前路。”米丽安戴上面具,施施然走出魔法塔,在门前空地蓦然转身。 微风将褐色长袍吹得鼓起,她对愣在门口的唐恩勾了勾手。 “来,让我看看你又研发了什么新招!” 唐恩着实没料到米丽安改变主意,顿时有些感动,也没拿法杖,从高背椅后面抱了个长条状盒子出来。 正在外面摆POSE的米丽安见此一幕,脱口问道:“伊吉那老小子给你打造好了?” “嗯,今天下午才送来的,我也没料到伊吉大人的手艺如此高超。”唐恩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长刀来。 其剑长三尺二寸,微微有个弧度,通体呈银白色,金色的十字刀鐔让色彩不再单调,而刀柄顶端有一只精致的兽爪,正握着一颗乒乓球大小的辉石。 “好刀,难怪他花了足足半个月才完成。”米丽安也赞叹道,又摸了摸下巴,“我记得这种刀型来自边界,一般还会取名字。” 唐恩没说话,用拇指顶开刀鐔,右手拔刀横斩竖劈。 锵——唰—— 夜幕中留下一道十字刀光,他闭上眼睛感受那种熟悉的触感。 回来了,都回来了,这样才能把千锤百炼的剑技全部发挥,夜风吹拂着黑发,他的眼眸骤然睁开。 “剑名——” “星霜!” 第十七章 雷亚卢卡利亚学院 剑名星霜? 米丽安见多识广,类似的太刀也曾见过,只是那些都是魔法师的自卫兵器,待敌人冲到跟前而不至于抓瞎,甚至魔法学院也有专门的剑术课程,但从未听说过有人将魔法与刀合二为一来使用。 “真是的,躲在远处用魔法覆盖不好么?就算斩杀敌人,那血喷在脸上也很恶心。” “没办法,我习惯了,况且也没有远距离将人轰杀的能力。”唐恩挺有自知之明,实话说他不在乎过程,如果真有人问远距离逃课与近战搏杀谁更重要,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全都要! “说的倒没错,等你体会到魔法的玄奥和伟大,你自然就不会冒险了。”她拿出精美的法杖,卡利亚纹章一闪而逝,十柄光剑漂浮在四周,显然有了上次的教训,见唐恩表情严肃,又笑道: “放心,我不会动真格的,来,让我体会一下你的战斗哲学。” “好!” 唐恩拖刀在后,直接冲了上去,双眸充满兴致,这还是第一次面对有防备的魔法师。 交界地的力量体系千奇百怪,苇名的经验早已落后,而变强途径正是在这生死搏杀当中! 全速冲刺,草屑纷飞,迎面而来的湛蓝光辉照亮了唐恩的脸,一柄柄光剑连射而来,更在控制下封锁每一个闪避空间。 ‘异变魔法吗?’ 书上的‘卡利亚圆阵’是一起射出,显然米丽安的熟练度和控制力早已超脱书本,能根据实战演变。 躲不过。 唐恩在刹那间停步,举起长刀,其尾端的辉石骤亮。 天降魔力。 一颗魔力块往前飞去,然后在空中下起了一片光雨。 ‘啊?这也行?’米丽安眉毛一挑,天降魔力在卡利亚谱系中只是初等魔法,唐恩释放出来的威力也只能覆盖不到十平米,然而这细密魔力球轰在光剑上,能量碰撞让其纷纷失去准头。 “施法速度合格,想象力也不错。”米丽安扭过头,见一个人影从侧面蹿出,双腿交替跑的飞快。 就这么想接近我? 她也没有闪避,再次举起法杖。 结晶连弹! 咻咻咻...... 一大片青色结晶刺破空气,就如机枪那般扫射而来,况且速度飞快,眨眼之间就到了面前。 这就是魔法教授的实力? 唐恩屏住呼吸,骤然停步向侧面翻滚,回头一看,草地一片狼藉,插满了一尺多长的魔砾结晶。 “小心哦,唐恩。” 这还不算完,待一轮魔法结束,米丽安再次扬起法杖,又是一大片结晶飞射而出。 如此中等魔法对她而言不算负担,足够用上几十次,不过她见半蹲在地的唐恩忽然跳了起来,长刀没入土中,腰腹旋转,拉起一道尘土组成的墙壁。 尘埃立刻被魔力结晶撕得粉碎,米丽安眯着眼,飞扬的尘土让她一时看不到目标存在,迟疑片刻,尘埃中骤然亮起一道光芒。 魔力纹章,嗯,用尘土来掩盖自己施法速度的不足吗? 辉石弯弧从反方向撕破尘埃,米丽安轻巧点地躲闪开来,正准备点评两句,背脊一凉,有些狼狈的跳向旁边。 砰。 猎犬长牙如回旋镖一样飞来,插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正来回颤动。 “我忘了这小鬼根本不算魔法师!”她暗骂一句,却赶紧爬起来,更加狼狈的向后翻滚。 咄咄咄...... 一连串利刃入土的声音传来,四、五柄飞刀插在土中,准确度相当惊人。 真是无所不用! 米丽安有些恼火的跳起来,过分了啊,你用刀砍人就算了,怎么还带丢飞行道具的。 她见唐恩已冲进二十米内,一手持剑,一手从腰袋掏出飞刀,法杖上的光芒更加强烈。 辉石彗星! 彗星拖着长长尾迹飞出,在空中就把飞刀溶解,类似的魔法,唐恩曾在那讲师身上见到过,只是米丽安的彗星更大,速度也更快。 砰! 尘埃弥漫,劲风拍得唐恩在地上翻滚两圈,回头一看,不远处已经被轰出了个两米大坑,这动静如此之大,搞得远处的辉石龙都抬起头来,不满的低吼两声。 这些神经病吃饱了没事干,拆家啊! 唐恩可没心思管别人,他半蹲在地,听魔法师志得意满的喊道: “还要继续吗?” 他拍了拍身上尘土,瞬间跳了起来。 “继续!” “真够顽强的,死了可别怪我。”米丽安连续甩动法杖,迸射而出的光芒让夜空如同白昼。 彗星.连射! 须臾之间,拖着长长尾迹的彗星连续轰来,这是打算用火力覆盖了。 唐恩没有闪避,或者说躲也没用,他只是右脚一踏,整个人瞬间消失。 猎犬步伐?? 即使有些生疏,米丽安也能认出这是猎犬骑士的招牌身法,只见对方从彗星缝隙中穿出,已迫近到十米之内。 她也不慌,一边后退,一边将法杖收回腰下,待魔力纹章显现,短小法杖已经变成数米长的大剑。 卡利亚贯刺! 又急又快,加之巨剑太大,形成了一种面杀伤,然而唐恩迎着穿刺而上,手中的长刀泛起纯白冰雾,向上横扫。 冰霜斩击! 所过之处,飞散的草屑冻结在空中,延伸的剑刃与贯刺触碰,两种能量交汇直接炸开。 “伊吉那混球给这把刀加了战灰??” 米丽安踉跄后退,她到底是个魔法师,这种能量碰撞让手腕发麻,她直视着前方夹杂着魔力的冰雾,月光照在弥漫冰晶上极为瑰丽,然后下一刻,唐恩猛地冲出冰雾,双手持刀高举在头顶,魔力纹章一闪而逝。 迅剑.一文字! 这是剑,充斥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这也是法杖,魔力聚集于剑刃,让其延伸了足足半米,而两者交融,则是狠厉的杀人技! 唰—— 利刃穿透了残影,在地上留下长长剑痕,唐恩伫立在原地,胸膛不断起伏,过了数秒,才抬起头来。 “您输了。” 湛蓝粒子在数米开外凝聚为人形,米丽安看了眼被劈开的帽檐眼皮狂跳,用了‘星光移动’她当然输了,双方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这就是什么苇名流?” “嗯,融合百家之长,为胜而存在的流派。” 米丽安没说话,刚才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惊人杀意,再回想交战过程,古怪到无法评价,可万变不离其中,所有的目标都是为了杀敌。 “行了行了,我承认你在某个方面确实是天才。”米丽安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笔记来,就这么抛给唐恩。 “我明天就要去镇守卡利亚书斋了,虽然为时尚早,但这笔记就算战利品吧,说不定某一天你能用上。” 唐恩伸手接过,粗略翻阅了一下,这是一本研究笔记,而最后那个章节——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不停活动手腕的魔法教授。 “星光移动?!” ...... 就在两位魔法师激战正酣时,就在不远处,利耶尼亚湖中心的魔法学院顶部,另一群强大的魔法师正坐在圆桌旁面面相觑。 辉石灯照亮了这间古朴的会议室,总体呈现出原木色调,四周墙壁上挂着肖像画,有男有女,全都身穿红蓝相见的长袍,中央是个美丽女性,正默默注视着会议室中的一切。 或许是出于对黄金树的尊重,即便已经推翻了卡利亚王室统治,这里的人依旧身穿帽檐宽大的魔法教授长袍,面罩嘴部缝着金线,那位大人的告诫犹在昨天。 细数人头,圆桌各处坐着五位魔法师,恰好对应五个教室的主任,学院推崇民主治学,采取群体决议,但可笑的是上首高背椅空着,那里本该是一位无比尊贵的女王。 双贤教室主任,教授奥利提斯环顾一圈,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实话说,想将各位聚集起来开会真是一件难事。” 作为轮值主席,他的声音略显无奈,记得上次议题还是派谁去支援杜鹃军团,结果庄园之战结束都大半个月了,学院这边连一次对策会都没开过。 “别废话,有事就说,我还忙着进行傀儡研究呢。”一个略显暴躁的声音响了起来,指尖不停敲打桌面。 奥利提斯扭头看去,却半点生气的想法都没有,看来已经习惯对方的作风了。 “塞尔维斯教授,你们拉兹利教室都没剩下几个人,有什么可忙的。” “呵呵,我要是精明能干,你们怕不是早就怀疑立场了,到底说不说事,不说我可走了。”塞尔维斯将双手怀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面具遮住了教授们的表情,但必然都是嫌恶模样,可塞尔维斯话也没说错,如此讨厌的性格才让人放心。 将星星与月亮平等视之,学习卡利亚魔法的拉兹利教室不可能再复苏,即便塞尔维斯叛逃也不怕,就他人厌狗弃的性格怕不是要引起王室内乱。 “好了,各位都有研究在身,咱们直接进入主题。”奥利提斯前倾身体,一字一顿道: “那么最重要议题,学院是否关闭大门?” 第十八章 这个狼哥有问题 辉石灯将会议室照的雪亮,然而古朴的房间内并无多少声息,这倒不是说第一个提案就将这群魔法教授给难住了,而是他们神游天外,根本没心思去想。 与其说这是一群人形兵器,学者和科学家反倒更贴切一些,数不清的谜题等待解开,谁有闲心去想战争。 就这么沉寂片刻,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奥利提斯不得不再次敲击桌子,见没人搭理自己,忍不住点名道: “雷昂教授,你们海摩教室有什么看法?” 一个缩在角落里的魔法师抬起头来,他身高超过两米,强壮身躯将法袍撑得胀鼓鼓的,作为学院的制裁者,研究战争魔法的专家,由他起头最好不过。 “咳咳,我的意思是学院大门不能封闭,杜鹃军团损失惨重不假,可他们依旧有独走的能力,现在半神们的战争还未结束,雇主可到处都是。” 他的声音沙哑,就像两颗石头在摩擦,听起来极为刺耳。 “正因杜鹃有背叛的能力,我们才必须封闭大门。”坐在雷昂右侧的魔法师开口道,那是个略显尖锐的女声。 “背叛?他们就算占据了学院,有什么能力应对王室反扑?马修斯该不会蠢到替卡利亚人当炮灰吧。” “但他们失败了,失败的东西就不该有价值。” “艾拉教授!”雷昂加重了语气,摊开宽大手掌,“杜鹃的价值取决于卡利亚的强弱,后者现在仍旧有反击之力,等杜鹃军团撤退,他们可以收复整个利耶尼亚,待重铸兵锋,你我等待又一次满月征服?” 女教授的气势一下子衰减,半晌说不出话来,也对,这座魔法殿堂易守难攻,可也架不住大军围困。 有理有据,现实威胁就在外面,一群教授也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响起个阴恻恻的声音。 “听说女武神玛莲妮亚的大军即将南下,能否请她帮个忙?” 众人回头看去,原来是奥利威尼斯教室的主任切罗那,一向埋头书本的教授们面面相觑,正在考虑可行性,清脆的掌声打破了沉默。 “切罗那教授很有想象力嘛。”塞尔维斯依旧是阴阳怪气的声音,一边鼓掌一边说道: “那么谁去联系那位女武神,听说海摩教室和他们有交情,我建议雷昂大人亲自去,不过还是得提醒一句,卡利亚王室是外戚,人家帮谁可说不好哦~~~” 这话让人血压急剧升高,偏偏又无法反驳,他们可是软禁了艾尔登之王的前妻,按关系算,玛莲妮亚可是月之公主同父异母的姐妹,这特么咋开口。 “不必考虑了,我提议暂不封闭学院大门,继续维持杜鹃军团的和谐关系,诸位也不想因为战争打断研究吧。”奥利提斯干脆终结话题,再继续下去,说不定就该群殴塞尔维斯了。 “我同意。” “只能这样了。” 众人纷纷举手,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还是那句老话,在卡利亚王室彻底失去反击能力前,学院需要杜鹃,杜鹃也离不开学院。 “但我们也不能永远被杜鹃吸血,必须想办法打破平衡。”奥利提斯看向右侧,话锋一转: “雷昂教授,现在有多少名召回的魔法师了。” “总计四十五名,还在不断增加当中,只是这些人离开学院太久,性格怪癖,也学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魔法。” “这是好事,他们游历交界地,实战经验比一般学徒强多了,只是这归属感需要加强,我提议,重启抽签仪式,每位讲师都必须分到弟子。” 这次众人迟疑了一下,魔法学院结构严密,从没资格戴头套的见习学徒开始,其上分别是正式学徒、讲师、教授、主任和院长,到了讲师一级就有科研任务,哪有闲工夫去搞心理建设。 可仔细一想,反正带徒弟的又不是自己,再说杜鹃那贪婪模样也着实让人火大,如果有战场魔法师能去拼命,自己就能安安稳稳的搞研究。 “同意。” “可以是可以,但每个讲师最多带三名弟子,我的课题还有一些子项目需要他们帮忙。” 两项提案就这么‘愉快’的通过了,无需奥利提斯宣布会议结束,教授们便纷纷起身离开,他们步履匆匆,满脑子都是深奥的实验。 “艾拉教授,请您稍等一下。”奥利提斯叫住唯一的女性教授,后者很不爽的转过头来。 “咳咳,但我想问问,讲师瑟濂还在跟你学习吗?” “她资质很不错,现在已经开始独立研究,有什么问题吗?” “没啥,瑟濂是学院的天才魔女,也是新一代魔法师的表率。”奥利提斯双手交叉放于腹部,语气渐渐严肃: “正因如此,我们更应该将她引导在正确道路上,别忘了她的启蒙老师是谁。” 艾拉不言,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油画,那里有一位高挑的老者,正是学院的创始者之一亚兹勒大师,但因为研究禁忌的起源魔法,早已被驱逐。 “你担心瑟濂也走上这条路?” “嗯,罪恶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有开花的那一天,我们不得不防。” 教授的话语比刚才还要严肃十倍,卡利亚要的是权力,而研究禁忌要的是性命,会狩猎同类,将魔法师的身体聚集成球,学院怎会容忍。 艾拉也严肃下来,瑟濂一旦出事,她也得担责任:“如果她也走上这条路怎么办?” “简单。”奥利提斯沉入阴影当中,空灵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 “趁她还没有凝结出源辉石,毁灭她的肉体,抹消她的灵魂!” ...... 唐恩漫步在阴恻恻的城寨中,这是他饭后散步时间,由于在这里呆的太久,连那些指虫都熟悉了味道。 它们手指颤动,围着对方转圈,而唐恩不时扔出一块石头,这些指虫飞扑上去将之握住,兴高采烈的爬回来。 “除了看起来恶心,倒是和宠物狗没啥区别。”他继续扔石头,由于太过用力直接钉在墙上,而指虫又飞扑而去,‘咚’的一声把墙壁撞出裂痕,然后就跟撞晕似的倒在地上抽搐。 哈哈哈,真有意思。 唐恩恬不知耻的大笑起来,然后坐在干涸的喷泉边歇脚。 除了一些禁地,他已经把卡利亚城寨给逛遍了,新奇感过后就感觉无聊起来。 米丽安走了,伊吉在城外,布莱泽不见踪影,菈妮更是个千年老宅女从来看不到人,搞得他业余时间除了和辉石龙大眼瞪小眼,就只能去找白金之子们吹牛打屁,偶尔逗逗指虫。 饿了就吃,困了便睡,来了想法就坐在赏月池边喝酒,日子倒也快乐,岁月仿佛在不经意间溜走。 自律性极强的唐恩也没摆烂,每日看书、练剑都未曾落下,可总觉得少了一些味道。 “太安稳了,实力提升速度过慢。”唐恩望着远处的黄金树喃喃自语,他并非修罗,但眼界越高,就越是急迫。 在这个满是魔神的交界地,他缺乏安全感,干脆一拍大腿站起身来。 “还是去见见菈妮吧,总得找些活做。” 唐恩转身向内城走去,刚迈出一步便又顿住,挑起眉毛转过头。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门洞走出,毛茸茸的脑袋,帅气的盔甲以及身后巨剑,不就是半狼布莱泽吗? 对方也看到了他,双眼微眯,静止不动。 他的眼神为何疑惑? 作为剑士,唐恩的观察力极强,便抬手打招呼:“你可终于回来了,之前干啥去了?” “做机密任务,多的别问。”布莱泽依旧是冷硬的语气,并不搭理他,直接与唐恩错身而过。 待交错之时,唐恩又没头没脑的来了句:“我从殿下那领了些酒来,替你接风如何?” “再说吧,我先向殿下复命。” 唐恩看向那远去的背影,指虫正跳到旁边检查,而后又回到墙壁上,一切看起来毫无问题,可他眯起了狭长的眼,轻轻抚上腰间长刀。 有问题。 第十九章 我就阴你了 唐恩还没患上失智病,他清晰记得在自己升职加薪那一天布莱泽说自己从不喝酒,而且两人刚碰面时也很诡异。 即使装的再好,那瞬间的疑惑也被他死死抓住,这很正常,唐恩的功勋被列为机密,崛起速度又太快,很难得到相关情报。 那这人是谁? 已然确定的唐恩迟疑片刻,首先想到杜鹃军团,但立马就被否定。 伪装完美无缺,心理素质强大,甚至还能瞒过指虫探测,这绝对是专业人士,可他张了张嘴,又把‘敌袭’的声音压回喉咙里。 倒不是怕闹了乌龙,唐恩毕竟身份特殊,城寨防御力量不可能听他命令去抓捕更高位的布莱泽,要是对方将计就计,直接扣上叛乱的帽子,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怎么办? 迟疑了一瞬,到底双腿比脑子动的更快,唐恩立马就追了上去。 两人一起走进内城的升降梯,守在旁边的白金之子也没有阻拦,狼人眼中又闪过一丝疑惑。 内城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入的,唯有王室近臣才能通过,而这‘面善’的少年不在任何资料当中。 但他伪装的很好,保持着冷漠的表情,听唐恩在旁边喋喋不休,偶尔才回应一句,充斥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正是这份冷漠,唐恩再次确认了这个布莱泽不对头,后者的冰冷也要分人,对熟悉的人更多显现傲娇一面,而他扪心自问,自己和布莱泽也是过命的交情。 两人就这么进入了王城,无论山妖还是侍从都没有反应,而唐恩的心理素质也是爆棚,一路走来没有半点怀疑的神色,就如往常那般开着玩笑。 经过观月地,三座魔法塔已近在跟前,辉石龙亚杜拉并没有趴在原本位置,唐恩看了眼天色,正巧是辉石龙去捕食的时刻。 早就踩过点了吗?确定了行动轨迹。 他若有所思,正巧前面的狼人也停下脚步。 “你不可跟我前去。” 依旧是冷漠的语调,面对这种人,但凡智商正常都不敢多说话。 “嗯,我等你回来喝酒。”唐恩笑嘻嘻的摆了摆手,见狼人抬起右脚,在足跟落下的瞬间,他的笑容僵在脸上,那抬起的手瞬间收回放于刀柄,接着拇指一弹。 锵—— 寒光一闪,拔刀出鞘,居合斩! 唐恩将这具身体发挥到极致,突然、迅捷、猛烈,近乎在刹那间那刀锋就切向对方腰部,然而在拔刀的一瞬间,面前高大身影忽然前倾,以远超普通人的反应速度向前翻滚。 掠过的刀锋切过了几许绒毛,唐恩的双眸逐渐瞪大,看向那忽然蹿起的人影。 好快的反应速度,就算真的布莱泽也别想躲开我这一刀。 毫不迟疑,他向前踏了一步追上对方,如行云流水一般,扭转手腕将长刀举在头顶,接着以左手握住刀柄。 苇名十字斩! 一横一竖两道刀光恰好组成了‘十’字,又在刹那后与巨剑碰撞。 铛!! 狼人弓下腰,眼看长刀与巨剑摩擦出火花,他有些惊愕,但依旧冰冷。 “你在干什么?” 嘴上如此问,大脑却在不断回忆,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暴露的,怎料唐恩咧开嘴,发出反派似的笑声。 “布莱泽,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什么? 刺客反倒迷糊了,如果唐恩直接点名身份他也不必再装,可这话听起来像是这个剑士与狼人有什么私人恩怨。 所以我并没暴露,只是单纯的倒霉? 组织没有收集到这个剑士的资料,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更无从了解他与布莱泽有什么瓜葛,思考了一瞬,便抬起右拳轰出。 啪。 一声闷响,拳头正好砸在唐恩踹来的脚底板上,这力量很大,双方各自退了数步,而唐恩扭动了几下足踝,已经从肯定变成了坚信。 这绝非布莱泽,即使力量在自己之上,但与那一剑把数人斩成两段的力量相比还有一段距离,倒是动作极为敏捷,让他想到了忍者。 狼人缓缓起身,将巨剑扛在肩上,一字一顿的问道:“为何杀我?” “还有脸问?”唐恩一个垫步向前,将长刀拖在身后,嘶吼道:“就凭你跟我抢菈妮!” 竖斩,横扫,斜挑,刀光如狂风骤雨般袭来,而狼人不停后退,以灵巧步伐躲避着剑锋,若非狼头面具遮挡,那脸上必然哭笑不得。 居然是狗血的情感纠纷? 他知道月之公主在卡利亚的地位,更知道布莱泽就是一条忠犬,这相当于两犬相争主人宠爱,恍然间有了主意。 此人武技平平,先将之拿下,直接把目标引出来,再动手更好! 他扫了一眼右侧悬崖,能看到十几根绑着绳索的勾爪,无形的精神力传递出一份信息。 “亚勒托大人,计划有变。” 须臾间,唐恩就发现连躲自己十数刀的狼人停住脚步,顿了片刻,瞬间扑上来。 “就凭你?跟我到殿下面前讲个清楚吧!” 这无疑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况且反扑的速度极快,唐恩想都没想举刀于胸前。 铛! 巨剑跟门板似的拍了过来,让他横移出去数米,脚步也略显散乱,接着惯性,唐恩向后仰倒,看到从自己鼻尖处刮过的剑锋。 一剑斩空,狼人见剑士双手在地上一撑,来了个后空翻,并在空中舒展身体,甩来数柄飞刀。 叮叮叮..... 巨剑绽放火花,如盾牌般将飞刀尽数拦下,嘴角上翘,露出几颗尖锐犬牙。 同行吗?技术不错,可惜太弱了! 近乎在唐恩落地的瞬间,他一个虎跃扑上,贴地一刀逼得对手跃起,并无什么花哨动作,肩膀叠加着惯性,直直撞在胸膛上。 砰——轰! 唐恩向后飞出老远,把本已朽坏的花房彻底撞塌,好半天才慢慢爬起来,抹了下额头鲜血。 够劲! 与那些大开大合的骑士相比,这位来袭者更克制他一些,身体素质稳压,技术也相当厉害。 ‘闹这么大动静,你不会真睡着了吧。’他用余光瞥了眼几百米外的魔法塔,死死盯着压上来的狼人。 “束手就擒吧,我会求殿下饶你一命。” 冷漠的话语传来,唐恩抹了把额头血水,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没用的,我已经与菈妮私定终身,即便你将我干掉,她的心也是我的!” 啊? 听到这话,不论这布莱泽是真是假都为之一愣,然后就看到几块砖头迎面飞来。 砰! 巨剑直接将砖头扫成粉末,就如烟雾弹在面前炸开,刹那间视野被遮蔽。 不好,走神了。 如此快速的战斗他已经连续走神两次,双眸微微睁大,只见漂浮在空中的粉尘凝固为冰晶。 寒冰斩击! 唐恩一剑掠过,将冰霜剑刃覆盖范围内的东西凝结,这一剑是从右向左侧斜斩,轰入地上立刻绽放出一朵冰花。 狼人的一只足踝被冻住,可他也不慌,反手一剑斩向对手,即将触碰之时,那人在眼中消失不见。 猎犬步伐! 早有准备的唐恩掠至侧面,闪过第一剑,半蹲在地,又避过狼人转过身横斩的第二剑,在发丝纷飞中瞬间弹起。 力从足底而起,经由腰身,双臂送出长刀—— 破头! 人剑合一,刀锋从中央空隙穿透,直奔狼人下颚。 但后者提前扬起了头,即便冷冽刀刃近在咫尺也没有丝毫惊慌,只是松开巨剑,尚未冻住的左脚前迈半步,在唐恩抽身后退之前将其牢牢抱在怀中。 “抓住你了!” 两人死死贴着,唐恩只觉得一对铁臂揽在腰间,压得肋骨隐隐作痛,鼻腔中满是刺鼻的腥臭味,手中的剑指向天空,无论如何也只能砍中空气。 这种距离,不存在任何武技,可刹那之间,唐恩咧开了嘴角。 “我赌对了,不就想活捉我当诱饵吗?” !? 狼人愕然的瞪大眼,只见一道繁复的花纹浮现,一颗光球飘到了空中。 这是...... “天降魔力。” 光球飞上了天空,化作结晶落下,就在狼人双瞳中放大。与此同时,唐恩松开剑柄将双手抽回,将整个人缩在了狼人高大的身体之中。 狼人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可右腿的冰冷正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事情,不由发出一道尖锐的女声: “你敢阴我!?” 第二十章 你让魔女蒙羞了 所谓杀人术,便是为了达成目标不惜一切手段,从嘴炮到迷惑,从死缠烂打到自杀式冲锋,所为的不过是最后一击。 嘴炮让人分神,精妙剑术让人产生思维定式,冷静大脑准确抓住别人想要干什么,待一切条件齐备,绝杀之机已主动送上门来—— 天降魔力! ‘星霜’是斩人的剑,也是施法的媒介,顷刻间没有人能回过神来,唐恩感觉自己怀中的肌肉触感瞬间消失,一个黑影从‘布莱泽’身体里蹿出,可唐恩早就预料到这一点,故意释放了覆盖性法术。 咄咄咄...... 魔力结晶刺入肉体的声音连成一片,血花在空中绽放出来,唐恩抱着皮套惊鸿一瞥,看清了对方面貌。 那人身体修长而高大,穿着一件银色铠甲,头上带着黑色风貌看不清面容,而从口鼻判断这应该是个女性。 黑刀刺客? 唐恩眼角一跳,这可是交界地传说中的暗杀组织,所有成员都由女性稀人组成,乃是‘黑刀之夜’的执行者,那半神葛德文就死在她们刀下。 ‘为何会在这?也对,我记得杀伊吉的也有她们,利耶尼亚某监牢里还关着一个黑刀首领,原来跟菈妮有仇啊。’ 思绪飞速掠过,很快他就知道时间点的不同有多么无情了。 五六个同样打扮的人从悬崖那边跳了上来,手持一柄短小而蜿蜒的奇特匕首,在她们同时看来的瞬间,唐恩只觉得心脏被无形之手狠狠捏了把,浑身鲜血凝固。 阴祟、冰冷、残忍的气息迎面而来,唐恩生生止住收人头的脚步,别看那假扮布莱泽的刺客浑身鲜血淋漓,别看其他黑刀尚在百步之外,他敢肯定,那些古怪匕首会先一步送进自己的喉咙! “你,什么时候看破伪装的?” 一个低沉的女声传来,居中的黑刀明显比同伴更高,怕是接近两米。 唐恩攥紧刀柄,指尖捏的发白,尽量让语气平稳:“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怎样,我演的惟妙惟肖吧。” 气氛有些凝固,唐恩不仅打残了人家部下,还跳起来一巴掌扇在脸上。 “你不强,但是那些战术很有趣,可惜你只是弱小的人类。”高大的女人摇摇头,慢慢抬起了腿,“忘了告诉你,想让那罪人惊醒是不可能的,灵魂附着于人偶之上,她需要用沉睡来对抗岁月。” 这件事唐恩真不知道,但此刻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几个黑刀同时踏下脚步,身体已然消失不见。 隐形? 压迫感同时无踪,唯有草丛被踩出的脚印在延伸,很快,脚印也一起消失,唯有直觉还在疯狂报警。 唐恩僵在原地,大脑其实没有做什么思考,因为四肢已做出反应。 什么都不必想,什么都不必问,唯有双手持刀举过头顶,倾腰躬身,向前—— 冲锋! 皮靴溅起草屑,星霜泛起寒光,剑客迎风狂奔,只觉融入了这片黑夜之中。 敌人在哪,他看不到,杀机何方,也无从知晓,唯有隐隐发红的双眸充斥着狠厉与疯狂。 即便将我捅杀,老子也要砍你一刀! 四下扫视的眼球忽然望向侧面,奇特匕首骤然从空气中显现。 捅我肾?! 匕首太快,挥刀拦截根本不可能,所以唐恩干脆放弃了防御,扭过身避开致命点,在侧腹感到剧痛的瞬间斜斩。 呜—— 萦绕着冰霜的长刀划破空气,骤然炸出一团火花,一名黑刀刺客的身形出现在空气中,匕首架住长刀,而与此同时,更多的匕首在空气中显现。 破肾,夺眼,断脊。 每一把黑刀都在不同的方向,就如外科医生那般精确,在交界地历史曾有一句名言: 一柄黑刀或许不敌骑士,但数柄黑刀足以让英雄饮恨。 唐恩还是不管不顾,剑尖出现卡利亚纹章,哪怕给敌人切开一条伤口也好,可这个时候,天空忽然骤亮,满月光华似乎暴涨了十倍! 咻咻咻...... 仿佛下了一场狂风暴雨,刹那间将唐恩的披风切割成烂布条,他僵在原地,扭头看向四周,草地早已消失不见,无数根一尺长的辉石结晶插满了数十平米的地面,唯有他的脚下才是净土。 这种魔法控制力。 唐恩迅速回头,见一个娇小人影仿佛从满月中走出,四只手臂指尖相搭,米白色的连衣裙随风而动,恰如饭后遛弯那般。 “晚上好,亚勒托大人。”她优雅的点头致意,目光在唐恩身上停留了片刻。 后者立刻会意,提刀便退,而这次也没谁来追杀。 空气一阵扭曲,高大的刺客显露身形,她满心杀意的盯了唐恩一眼,心想在这个小角色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不过菈妮怎会惊醒? 不妙的感觉从心底闪过,她顿时觉得这是个陷阱! 呜—— 狂风呼啸,一条巨大的辉石龙从悬崖那边直冲而上,它的背上站着个山妖,提起大棒槌重重落下。 轰! 山顶颤动了一瞬,伊吉放声嘶吼:“亚勒托,才几天没见,怎么又来送死了!” 马蹄声急促,虚幻的骑士策马奔来,当战马前蹄扬起,他在手中聚起一轮巨大的光弓。 “你早有准备?”见此一幕,唐恩愕然回头。 “有些准备,但没想到她们来的这般快,还扮成布莱泽。”菈妮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也说不清这是好是坏。 如果在魔法塔内爆发战斗,那就是瓮中捉鳖,但近距离与黑刀交手面临许多风险,自己肯定要受伤。 “不过,多谢你争取到时间。” 菈妮轻轻迈出一步,足尖落地之时,大地飞速凝结,那纯白的寒气向着四周扩散,房屋与花草皆冻成冰雕。 “小心!”黑刀首领低吼一声,这种广域覆盖魔法天生克制刺客,更别提—— 咻。 四根如长矛般的光矢飞了过来,下有冻土,上有巨箭,一个刺客躲闪不及当场被炸成碎肉,正是之前被唐恩阴了的那位,而剩下的直接消失在空气中。 砰!砰!砰! 山妖举起大槌,砸的冰屑飞溅,那些年久失修的房屋也纷纷倒塌,这还不算完,他直接把大槌捅进了泥土里,然后猛地把地面掀翻过来。 山倾! 山巅仿佛刮起了沙尘暴,唐恩见到几个模糊人影出现在空气中,接着辉石龙飞速掠过,嘴里正叼着一个惨叫连连的刺客,一仰头,直接将之嚼碎吞下。 战况在瞬间颠倒,刺客本就不该在平地上与这些重甲怪物对攻,甚至还有一名半神压阵。 亚勒托穿行在尘土中,每一次点地都跃出数米,即便刻意减小接触面,短靴也结了一层薄冰,再看身后,瞳孔猛然一缩。 菈妮仿佛脱离了重力的束缚,轻巧的飘了起来,她在空中旋转化作了一轮冰冷的暗月,而那颗月亮正飞速砸来。 “快撤!” 不用她讲,所有刺客都在向着悬崖飞奔,可那轮月亮是如此之快,但凡进入十米之内人体就会冻结,然后被吞没。 失败了。 脚步最快的亚勒托一个飞扑,从山崖跳了出去,面前是数百米高的悬崖,身后是一轮碎裂的暗月,狂暴的魔力席卷而来,半个身躯已然结冰。 她挣扎着回过头,看到了被魔力吞没的手下,看到了优雅的人偶少女,也看到了少女身旁的剑士。 “我在此立誓,黑刀必然收割你的性命!” 嘶吼声在夜空回荡,然后一切被绽放的暗月之光所埋葬。 山崖崩塌,呼啸而来的冷冽寒风直接将除了三座魔法塔外的一切建筑扫平,唐恩遮住脸,感觉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 神仙打架,任何技术都显得苍白无力,好在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衣襟,将唐恩摁在了地上。 凌厉的寒风终于消散,满月光辉重新洒落,而浑身都是冰渣的唐恩眨了眨眼,感觉思维都被冻结。 “她好像恨上你了。”菈妮没头没脑的说道,看向有些打哆嗦的唐恩,“你很冷吗?” “有、有一点。”唐恩嘴角抽搐,他感觉自己的脸肯定是青紫色的,便用毅力强行忍住。 “这些刺客退走了?” “嗯,黑刀善于伪装、下毒、围杀,正面相斗不是智者所为,不过你刚才过于疯狂了,明明有更好的办法。”菈妮的眼中充满了好奇。 从理智上来讲,唐恩即使发现问题也不必战斗,重创一个黑刀已然算奇迹,哪有实力天壤之别还发动反冲锋的。 我又不知道你已经醒来了,更不知道那是黑刀。 唐恩摇了摇头,如今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完全不必蹚浑水,有一百种明哲保身的理由。 可他并不后悔,也没有满口忠义博取好感,只沉声答道:“手比脑快,才配叫做剑客。” 菈妮目光一凝,属实没想到这个答案,莽撞者会后怕,聪明人会大谈护主职责,这个答案看似毫不相关,偏偏又暗合为人之道。 “你的为人之道我不太懂,但请接受我的敬意,如此一来咱们就算扯平了。” “您是说救我一命吗?”唐恩脱口答道。 “你是我的骑士,保护你本就是职责所在。”菈妮顿了一下,忽然压低了声音,“你让魔女菈妮蒙羞的话语,就这么算了吧。” 起初唐恩还没反应过来,等到菈妮都去查看战果了,眼睛才一寸寸瞪大。 等等,她听到我忽悠刺客的嘴炮了?! 第二十一章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太阳跃出海平面,内城的冰霜依旧没有消融,唐恩披了件厚厚的被子,站在魔法塔上往外瞧,只看到原本就破败不堪的花园彻底崩塌,那些建筑只剩下了残垣断壁。 再经由岁月冲刷,可不就是褪色者见到的破败景象。 昨夜的记忆一遍遍闪回,最终定格在暗月魔法之上,引得唐恩悄然握掌成拳。 时间不算长,过程也不算复杂,却好好替他上了一课,让唐恩明白这交界地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诡秘的刺客,力大无穷的山妖,巨大的禁卫骑士分身,还有那堪称神迹的魔法。 “不愧是交界地,我做的那些只是开了个头而已。”唐恩苦笑一声,如果正面对抗,上述存在他一个都打不过,而这些只是交界地的冰山一角,远远称不上最强。 来到交界地不过月余,唐恩并不自卑,只是大开眼界的同时让他产生了一种紧迫感: 没时间可以浪费了。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古怪的头盔出现在窗户之外,唐恩立马行了个骑士礼: “伊吉大人,你打扫完战场了?” “嗯,把那些卑鄙的刺客全给埋了。”巨人的语气带着亲近,仿佛一夜激战之后,唐恩彻底进入了核心圈子。 与杜鹃的战争是卡利亚的事情,而菈妮的敌人绝非他们,所以唐恩的参与意义非凡。 “对了,我打造的太刀还好用吗?” 唐恩将腰间长刀抽出三寸,一边温柔抚摸,一边答道:“神一般的锻造技艺,没有星霜,我活不下来。” “哈哈哈,没那么夸张,我只是对锻造有点心得而已,比我强的铁匠大有人在。”伊吉大笑起来,显然心情不错,又指向身后一片狼藉的空地,问道: “你知道那些人是谁吗?” “武艺高强的刺客,菈妮殿下的敌人。”唐恩毫不犹豫的答道,实际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黑刀刺客直属于女神玛丽卡,是黑刀之夜的具体执行者,而这黑刀之夜可是交界地的大事件。 ‘黄金’葛德文身死,打破了黄金律法‘不死’的概念,让整个系统产生了BUG,可谓艾尔登法环破碎的导火索,可以说没有黑刀之夜就没有碎环,自然也就没有半神们的破碎战争。 “她们是阴谋的执行者,无主的猎犬,交界地很少有人能逃过屠刀,你以后务必小心。”伊吉也不知道唐恩已经有了答案,还在那讲谜语。 能杀葛德文的存在,宰我当然跟杀鸡一样。 唐恩郑重的点头,苦笑道:“也不知道怎么把这群人给得罪了。” “坏了别人大事,还想要好脸色不成?不过昨天还是得谢谢你了,即便有些把握,作为军师,我也不想让殿下遭遇到危险,所以别担心,呆在城寨里是绝对安全的。” 可我不能当金丝雀啊,这样实力提升速度太慢了,怕不是等褪色者归来,我还是个精英兵。 可不呆在城寨,我又该找什么借口出去斩人? 唐恩苦恼起来,伊吉还以为他紧张,便轻轻敲了敲魔法塔。 “哈哈,在城寨你不会无聊的,如果有闲心的话还可以跟我学学怎么锻造,说不定以后能靠这个吃饭,哦对了,菈妮殿下让你过去找她,应该有事要交代。” 他一边说一边转身,捶着腰向远处走去,就像一个清早遛弯的老大爷,而唐恩愣了半晌,还是硬着头皮走向菈妮的魔法塔。 应该不会有刀斧手什么的吧。 脑子里还残留着‘你的话让魔女蒙羞’的声音,连辉石龙和自己打招呼都没看见,进了魔法塔,踏上电梯,很快来到二层,再顺着塔外的旋转楼梯往上走去,不经意间看了眼左侧。 天朗气清,半个利耶尼亚尽收眼底,菈妮的魔法塔正是王寨的最高处,越过山脊便是黄金王朝的核心区域亚坛高原了。 第一次来菈妮魔法塔的唐恩不由停步,只觉天地之大,到处都充满了机遇,呆在利耶尼亚西北一隅着实闷的慌。 他的余光扫到了魔法学院,那座巨大的建筑显得极为渺小,本该没啥交集,唐恩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咦,好像有个绝好的机会。 心思一动,唐恩顿时加快脚步,待走完最后一阶楼梯,魔法塔顶部有个不大的房间,里面陈设简单,连一张床都看不到。 当然威严的菈妮大人根本不需要床,她正坐在高高椅子上面埋着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而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旁边。 是布莱泽,披风上布满露珠,显然是疯狂赶回来的,可唐恩故作惊愕,一瞬间摸上刀柄。 “你是真是假?!” 狼人扭头看来,若非黑色狼毛遮盖,估计青筋已然暴起,他咬了咬牙,沉声道: “当然是真的!” “有证据吗?” 你特么故意找茬是吧。 布莱泽恨不得扑上去把唐恩咬死,直接握住了剑柄:“来,一起下去,我给你证据。” “嗯,看来是真的。”唐恩立刻笑了起来,他又不傻,怎会给布莱泽当出气筒。 望着郁郁的狼人,他心里有些舒爽,这家伙平日里挺拽,这下阴沟里翻船了吧。 两人的小插曲让菈妮也醒了过来,一抬头,有些迷惑的问道:“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小事,就昨夜留下来一些后遗症。”唐恩当然知道分寸,脸色一肃,“殿下,你唤我前来有什么事?” “别紧张,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昨夜的事你也经历了,想着一些话应该告诉你。”菈妮稍稍坐直,蓝眸涌现出几分神秘色彩。 “唐恩.莱特,你可知道我想去往何方?” 唐恩没有立刻回答,他当然知道菈妮的理想,但作为一个荣耀骑士的角度知道的东西不可能太多,要是说出什么无法解释的内幕就惨了。 “上次您说过,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脱离黄金律法的束缚。” “这一点我已经做了,但远远不够。” “嗯,黄金树依然伫立,碎裂的法环终会重组,待他们缓过气来,交界地没有您的立足之处。”唐恩顿了一下,又顺着逻辑说道: “昨夜就是明证,黄金律法不会容忍您的存在,在艾尔登法环修复之前,需要彻底摆脱枷锁。” 一席话天衣无缝,完全基于目前认知所说,菈妮也没什么可怀疑的,她点了点头: “双指的阴影始终笼罩着我,在解除危险之前,我没办法去寻找新的道路。” 唐恩已经接触到了核心秘密,菈妮也认同了他的勇气和智谋,这时候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她大致说了一下什么是双指,所谓‘双指’就是无上意志的使者,一种奇特的生命体,每一位半神都会拥有一个‘双指’跟随,写作无上赐福,读作监视者。 而菈妮没有按原本设置的道路而行,她反戈一击,彻底撕破脸皮。 “双指不死,我就没有办法获得自由,没有自由何谈追寻道路。” “那要不要布个局,把祂引出来干掉?”唐恩前倾着身体,明知故问。 “双指是无法被杀死的,作为无上意志的使徒,哪怕命定之死都没有用。”菈妮轻轻摇头,又看向旁边狼人,“布莱泽在替我寻找杀死双指的办法,暂时还没有结果。” 哦?原来还没有查到‘永恒之城’诺克隆恩吗? 唐恩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憋了回去,一个魔法学徒不可能知道诺克隆恩,更不该知道那些诺克斯人开发的弑神武器,总不能说玛莉卡昨晚托梦告诉我的吧。 得找个由头把这话递出去。 唐恩眼珠一转,行了个骑士礼:“殿下,我也愿意帮你寻找杀死双指的方法。” 即便刚才那番话就是为了这结果,菈妮也有些意外,唐恩.莱特可是个土生土长的黄金子民。 “这是与黄金树作对,你要想好,而且黑刀盯上了你,外面很危险。” “殿下,我并非仅仅帮你。”唐恩抬起头来,语气豪迈,“命运只能由自己掌控,黄金树凭什么决定我的生死,再说这眼中之物,到底是赐福还是诅咒?” 抛开忠义不谈,唐恩本身就是在和黄金树抢饭碗,没有菈妮他一样要和黄金律法作对。 而怎么作对?缩在王城里当啦啦队员吗? “我的骑士,你果然拥有非凡勇气。”菈妮流露出一丝微笑,或许到了这个时候,唐恩才真正算得上‘自己人’。 “但不必心急,待黑刀转移目光,我会让你踏上征途。”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唐恩坚定的摇头,对有些意外的公主道:“现在就有个机会,一来可以隐藏我的行踪,二来可以从那里寻找到线索。” “什么机会?” 唐恩有些神神秘秘的前倾着身,对伸头过来的菈妮说出了酝酿已久的话: “雷亚鲁卡利亚学院正在召回魔法师,我要潜回去!” 第二十二章 这对主仆,都是傲娇 利耶尼亚湖东岸,深夜。 今夜无月,只有黄金树带来黯淡的光芒,一艘小舟静悄悄的随浪而至,很快就钻入了湖岸茂盛的芦苇当中。 一个模糊的人影迅速跳上岸边,四下观察之后终于走出芦苇荡。 “我们到了。”高大的狼人朝旁边努努嘴,那里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围绕着大湖呈南北之势。 两人傍晚就从城寨悬崖爬下,登上早已准备好的小船,穿过了数条封锁线终于来到利耶尼亚湖的东面,莫说是人,连一只野兽都没有惊动。 唐恩也跟着跳上岸边,这里对他来讲是一片陌生区域。 西北方是魔法学院,再往东南看去,陆地骤然收紧,一座庞大而坚固的要塞坐落在高地之上,便是交界地重要的交通枢纽史东薇尔城了。 这座城市由另一个诸侯所占据,通过那里便能去到富饶的宁姆格福,那个褪色者梦开始的地方。 “你紧张?”布莱泽见他脸色不对,有些戏谑的问道。 “没,只是觉得利耶尼亚实在太小了,交界地之大应该到处去看看,说不定机缘巧合就能当上艾尔登之王了。” “吹牛!”布莱泽嗤之以鼻,也懒得和他废话,将背后的包袱放在地上打开。 里面是一身魔法师袍,一个辉石头罩,还有一些信件纸片,那头罩的双眼被红布蒙住,便是学院专门配给游历法师的亚洛塔斯辉石罩了。 他把东西塞进唐恩手里,叮嘱道:“这是我办事时候干掉的魔法师,名字叫做罗兰.海因贝尔,我调查过了,他性格内向,实力低微,在很多年前主动申请离开学院,很适合你冒充,这些是身份文件,别出岔子。” 唐恩翻了个白眼,这狼人抓住一切机会打击报复,但为了妥善应对,还是问了句:“他没有朋友吗?” “有两个,被我一起宰了。” “那老师总有吧。” 狼人咧开嘴,露出个残忍微笑:“也被我杀了。” 可以,很强。 唐恩无话可说,像这种小透明的确很适合他,更重要的是能成为魔法师的人不多,哪有人会想到冒充,更别提交界地反间谍水平过低,根本无从查起。 他把浪人盔甲脱下,换上轻飘飘的魔法师袍,又戴上丑兮兮的头罩,冥冥中感觉智力又有了提升。 辉石头罩可不是满足魔法师奇怪审美,其本身就是一种法器,只是视野受阻,头重脚轻,对一个剑士来说很划不来。 “看起来挺不错。”布莱泽望着摇头晃脑的唐恩轻哼一声,这家伙就一米七出头,看起来也算斯文,要是换做自己,怕是只能冒充海摩教室的猛男。 “可别打击我了。”唐恩把腰间的长刀,背后的曲剑,还有一大堆飞刀、弓弩什么全部取下,“帮我把东西送回去,先说好,弄丢了得赔啊。” “你怕我给你丢进湖里?” “那不然呢?” 狼人嘴角一抽,恨不得一拳砸碎这混蛋的石膏脑袋,却也没接那些装备,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个戒指来。 戒指呈金色,没有任何宝石点缀,看起来颇为朴素。 “这是?” “灵化戒指,菈妮殿下赏赐给你的,能将无机物化作灵体收藏,容量大概等于一个箱子。” 唐恩一愣,伸手就去拿,结果布莱泽直接抽回,原话奉还: “这是菈妮的随身物品,弄丢了你得赔!” “行行行。”唐恩当然满口答应,这玩意让他想到了某匹灵马,外观也差不多。 他戴在左手食指上,拿起星霜往上面一敲,三尺长刀顿时化作了蓝色粒子消散,如此神奇的一幕顿时让他瞪大眼。 “怎么拿出来?” 兴许是唐恩戴在正确指头上,布莱泽立刻答道:“抚摸戒指,然后抽出来。” 唐恩立刻照做,右掌握住食指往外一抽,粒子再现,重聚为银白长刀。 神器,妥妥的神器,这玩意对他来说比骨灰铃还有用,以法杖为剑持续时间太短了,而作为一名间谍,他总不能天天背着一把长刀在学院招摇过市吧。 于是他将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部灵化,约莫把戒指塞了大半空间,这才提起法杖站起身来,伸出右手。 “那我去了。” “去吧。” 两个男人的手紧紧握住,过了片刻,又各自松开,唐恩是个直爽的人,在离别时不愿惺惺作态,手刚松开转身就走。 “还有件事。” 唐恩疑惑的转过头来,阴影中只能看到几颗苍白尖牙。 “菈妮等你的好消息,别死了,我也等你回来。” 话音一落,狼人就跟一阵风似的消失在芦苇荡中,唐恩愣了数秒,嘴角一勾。 这对主仆,咋都是傲娇。 ...... 太阳再次升起,一个提着旅行箱,风尘仆仆的魔法学徒踏着阳光而来,宽阔的彼鲁姆大道上人来人往,那些商队和民众则远远避开魔法师。 魔法师强大而神秘,现在更是利耶尼亚事实上的领主,平民还真不敢招惹他们。 “好热闹啊。” 唐恩站在路中央环顾四周,一辆辆马车从旁边驶过,上面载着宁姆格福的谷物,看来正准备拿到王城去销售,而一些身穿粗麻衣服的村民则拿着各种特产沿街叫卖。 “买腌制山羊肉咯,一百卢恩就可以吃饱哦!” “黑蝙蝠泪腺,男人吃了永不疲劳。” “老爷,要买披风吗?是我自己缝的。” ...... 卡利亚到底地广人稀,那么大一块地盘只有千把人居住,更鲜少有平民,而到了这里,唐恩才知道什么叫做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这与他记忆中那荒芜、破碎、麻木的交界地大相径庭,实话说战争不至于造成那副景象,只要人还在,废墟就会重建,村庄也会复苏,除非连人都出了问题,那才会呈现世界末日的惨状。 “还是这种场面要舒服点。” 唐恩随着人潮踏上了大桥,这座桥十分宽阔,足够四辆马车并排而行,再往右看,那里有一座小镇,房屋借由石制,看起来颇为繁华,其中还有一些杜鹃士兵来回巡逻,像是在防备水里忽然冒出来什么东西。 王室的盟友——白金之子和亚人偶尔回来袭扰,只是除了恶心人并不能得到什么战果,而桥上有道斜坡直通小镇,那些商队和平民都往下分流。 大桥其实在湖中心有个转折,可以直通北边,但那里是魔法学院,普通人没资格通过,想去亚坛高原只能从小镇乘坐渡船去利耶尼亚湖北岸,难免要被镇子里的杜鹃扒下几层皮来,这也是杜鹃军团的重要财政收入。 而清高的魔法师可不愿管这些事,只要杜鹃军团按时上交一部分收益即可,倒是凭借地理优势发了笔横财。 所以唐恩经过斜坡周围已经看不到普通人,唯有一些休假的魔法师从旁经过,然后好奇地打量他。 桥梁尽头有座巨大门楼,那里守着一队魔法师,几人正在攀谈,见唐恩走来又纷纷收声,一个戴着黑色尖帽头罩的魔法师迎上前来。 “止步,报告你的姓名,直属老师,相关身份。” 最近召回的游历魔法师已经有好几十个,他早就熟练了。 “罗兰.海因贝尔,直属老师是奥利维尼斯教室的约瑟夫.斯雷林,来自啜泣半岛摩恩城,家里是葛孚雷王授予的男爵。”唐恩早就把资料背的滚瓜烂熟。 尖帽魔法师看向身后,有几个同伴正在桌子上不停翻着档案,果真找到了罗兰的资料,便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这还不算完,那魔法师又指向桥上的几个木靶:“用至少两种魔法击碎它。” 唐恩照做,直接用辉石魔砾和辉石弯弧将之轰得粉碎,待魔力光芒散去,紧张的气氛顿时消弭了几分。 身份可以假冒,魔法可不能用特技代替,唐恩心想这也差不多了,便提起箱子准备过去,结果又被叫住。 “谈一谈你对学院的了解。” 有必要这么谨慎吗?这些魔法师都属苟的是吧。 唐恩翻了个白眼,好在头套遮住别人也看不到表情,于是沉吟片刻道: “我离开学院已经很多年,但如果没有改变的话,学院应该有五大教室,分别是:研究彗星类魔法的卡勒罗斯;研究流星类魔法的奥利维尼斯;两者兼修的双贤;专注制裁与战争魔法的海摩,以及研究卡利亚魔法为主的拉兹利。” “每个见习学徒都会抽签分属各个教室成为正式学徒,获赠辉石头套,其上是讲师和副教授,真正的教授每个教室唯有一名,那便是主任,五个主任和院长一起决定学院的各项事宜。” 一席话说的逻辑清晰,内容详实,懂魔法的可不止学院,只是其他几家搞不懂如此复杂的结构,还停留在原始的师徒模式,当然也有一个例外,比如拉兹利二五的人又偷偷回来,可那几个叛逃的人太熟悉了。 “取下头套。” “好。”唐恩还是照做,他稍微画了些妆,比如把头发染成金色,让脸看起来更成熟一些,反正交界地也没照片,认识罗兰.海因贝尔的人早就去世了。 至于唐恩.莱特,这就是个见习学徒,连被人记住的资格都没有。 其实没人关心一个寻常的游历魔法师,这摩恩教室的人稍稍看了一眼,确认他不是叛逃的拉兹利教室的人,便大步迎了上来。 “抱歉,现在是战争时期,学院必须谨慎。”他主动伸出了右手示好,沉声道: “欢迎回来,罗兰学长。” 唐恩抹了把头发,慢慢戴上头套,与之握住,意味深长的望着面前巨大建筑。 一座灰白色的建筑群顺着山峰蜿蜒而上,其顶部的钟楼仿佛要捅破苍穹,简直是建筑史上的奇迹。 “嗯,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第二十三章 讲师瑟濂 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在交界地卷起了小小风暴,正应了那句话: 许多大事,都因为一颗小小的螺丝钉而改变。 没有唐恩的奋勇,庄园必然陷落,两位卡利亚骑士要么阵亡要么被杜鹃关进监牢,然后志得意满的杜鹃就会在卡利亚城寨碰个头破血流,然后卡利亚也会失去反击能力。 到时候雷亚卢卡利亚学院只需要封闭大门,让两条恶犬在外面撕咬就行。 可现在不一样了,王室实力犹存,魔法学院反倒需要杜鹃军团,生怕他们拍拍屁股走人,但既要用也要防,便把以前游历的魔法师统统召集回来,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只要这些在外闯荡、实战经验丰富的魔法师回来一些,便足以撑起大梁。 唐恩便趁着机会,再次故地重游,他走的时候还是个默默无闻的见习学徒,这次归来已染满鲜血,更别提灵魂已变成了千人斩的剑鬼。 “所以一个人的命运,要看历史进程,也要靠自身的努力。” 唐恩提着皮箱跟在一个魔法师后面左顾右盼,不愧是知识的殿堂,这里处处都呈现出低调奢华的感觉,戴着各种头套的魔法师散落各处,大多都在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 有种大学的感觉啊。 穿越腥风血雨,这种感觉让人颇为怀念,然后发现学院的重视和虚伪。 满足一切生活要求,到了就发卢恩,偏偏又不让人摘下亚洛塔斯头罩,分明没打算让这些游历魔法师长住,待战事有利,就会让人滚粗。 那带路的卡勒罗斯学徒则不停和他攀谈,唐恩则一一应付过去,等听他说只在宁姆格福游历,战果也只是些蝙蝠、野猪什么的,明显就少了几分热情。 菜鸡走到哪都没人权,唐恩也乐得于此,待穿过雄伟的杜鹃教堂,两人经由一个巨大水车去往学院二层,这里魔法师明显增多,全都抱着书本步履匆匆而过。 “刚下课吗?” “下午有个卡勒罗斯教室和拉兹利教室的讨论会,您知道,两边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名为约拉的学徒耸耸肩。 唐恩点点头,雷亚卢卡利亚学院把派系之争写在脸上,要不是有着卡利亚王室这个敌人,恐怕早就干起来了。 ‘比起奇幻小说,更像月球里面的时钟塔,五个教室研究方向都不一样,没矛盾才怪。’ 他稍稍吐槽,就见约拉推开了一扇木门,里面是一张长条桌,四周坐着五六名魔法师,都带着唐恩同款头套,这些人可没多少书生气了,一种血腥味迎面而来,有的还在桌上把玩短剑,甚至还有在魔法长袍外面套铠甲的。 “罗兰学长,这都是与您同期归来的魔法师,请您稍等,待会儿奥利提斯主任会举办抽签仪式。” “抽签仪式?我们还要入学吗?” “不不不,只是配置一位讲师,让你们重新融入学院生活,我还有事做,先告辞了。”丢下这句话,约拉拔腿就跑,和这些野蛮人呆在一起浑身不适应。 融入学院生活?直接说监视吧。 唐恩冷笑一声,找了个空位坐下,数道目光投在身上又各自收回,房间中弥漫着一股让人不适的气息。 见过血的魔法师沉默寡言,只有离开了这座安乐窝才知道交界地有多么残酷,那些书本上的知识都是狗屁。 谁特么站在原地等你放魔法啊,这里的人都有一手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手持大盾,狂甩辉石魔法的绝技,这种赖皮战法直接能击溃一支步兵小队。 没人搭话,唐恩也乐得闭眼假寐,思索着接下来的路,他来魔法学院可不是度假的根本目的有四条。 第一,隐匿行踪,从而摆脱黑刀的追杀。 第二,他要以这里无尽的知识为掩护,把脑子里那些隐秘说出来,这样菈妮才不会怀疑。 第三,要把学院搅乱,顺便杀戮一些魔法师来提升智力,从而融魔入剑。 第四,获取知识本身,了解一些他不知道的隐秘。 第一点已经做到了,黑刀脑洞再大也不会想到唐恩敢潜入敌人大本营,至于后三点,从刚才的观察来看,魔法学院太适合了,这里到处都是移动版的‘六个核桃’。 等了一会儿,房间另一侧的小门打开,走进来一个教授打扮的魔法师,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没戴头套的见习学徒,男女皆有,手里端着各种美食。 见习学徒在这里就是仆人,要是长期通不过考核则干脆称为‘废石’,美食的香味和美女学徒冲淡了几分凝重气氛,各种笑声传出,还有人当场对女学徒动手动脚的。 到底是见了世面,这些游历魔法师早就不是单纯学者了,唐恩斜眼撇去,旁边那位把人长袍都捞了起来,露出雪白修长的大腿,而女学徒也没反抗,只露出尴尬的笑容。 唐恩当然没动,倒不是说他有多么清高,而是面前是个秃头猛男,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不过细细一看,咋有些眼熟? “咳咳,你们先出去吧。”奥利提斯实在看不下去,敲敲桌子让学徒们退下,再看满屋子奇葩,血压立刻升了上去。 这些魔法师经历太复杂了,竟还有去当山贼军师的,哪会把什么院归院训放在眼中,可需要他们的力量也只有忍了。 “各位也累了,请一边吃,一边听我讲。”教授摆摆手,只听取下头套的声音响成一片,再看那一张张或满脸横肉,或有着刀疤的脸嘴角一抽,强打精神拿出稿子来。 他先是感谢魔法师们响应学院召唤,又大谈这场战争多么重要,顺带又说了些‘优势在我’‘胜利近在咫尺’的话,讲到嗓子冒烟,一群埋头干饭的魔法师才有人举起手来。 “主任,我们什么时候把卡利亚铲平啊?” “夺下城寨,里面的财宝怎么分配?” “我们这些年的补助都没领,这该怎么算?” 已接待了数批魔法师,连学问都没时间研究的奥利提斯一一作答,好不容易才应付过去,心里暗骂雷昂的破提议,不等卡利亚打来,学院就要被闹得乌烟瘴气了。 待回答完提问,他又让一个学徒端来个瓶子,拍拍手掌吸引注意力:“咳咳,根据学院安排,会以抽签仪式给各位派遣一名老师,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们。” “老师?我不需要,那群连人都没杀过的也配?” “是啊,除了海摩教室的人,我谁都不服。” 立马就有人鼓噪起来,可这次奥利提斯没有退让,冷冷道:“这件事没有商量可言,要么接受,要么出去。” 一直冷眼旁观的唐恩嘴角上翘,心说不把这群奇葩给分开怎么行,怕不是学院直接从内部攻破了。 教授的权威依旧残存,好不容易回来过舒服日子的魔法师们也不再反对,奥利提斯满意的点点头,把手伸进瓶子里抽签。 “波克.杜兰特,双贤教室所属,一级讲师奥利维拉为你老师。” “唐纳德.梅普,奥利威尼斯教室所属,二级讲师特拉奥雷为你老师。” ...... 果然没有拉兹利教室的份啊。 所谓拉兹利教室,便是将星星与月亮同等视之,立场上天然偏向卡利亚王室,现在被疯狂排挤。 唐恩依旧冷眼旁观,看着一个个不情不愿的讲师把奇葩新学生领走,过了几分钟,他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罗兰.海因贝尔。”教授顿了一下,看向这个颇为老实的学生满意地点点头,“卡勒罗斯教室所属,见习讲师瑟濂为你老师。” 你说谁?? 本来已经起身的唐恩愣在原地,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一变。 魔女瑟濂,她怎么还在学院?? “怎么了,还不去见你的老师?”教授在那催促。 没时间多想,他走向侧面小门,远远就看到一个戴着魔女头套,身材纤细的女魔法师站在那,她将手捏着头套下巴,正在审视这位新学生。 唐恩默默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然后就听到了一个略显成熟的声音。 “看起来挺老实的,你就作为我首位弟子好好学习吧,先说好,我可是很严格的。” 她说完,颇为果断的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向愣在原地的唐恩。 “愣着干嘛,赶紧跟我来,今天就要开始正式上课。” 头套之下,唐恩表情复杂,其实他有一句话想问: 瑟濂老师,你不会把我做成球吧! 第二十四章 唐恩要变成优秀的做题家 雷亚卢卡利亚学院果真像时钟塔,带着不同头套的魔法师往来其间,但是如果只把这看作一个大学那就完全错了。 傀儡士兵吗? 唐恩走在宽阔的走廊上,阳光从旁边照入,而天花板的阴影中隐藏着一些傀儡,它们身着轻甲,手持利刃,一旦被激活就是高效的杀戮兵器。 “你往哪去?走这边!” 瑟濂打开了一扇小门,对若有所思的唐恩喊道,见他转过身,也不等待,直接走了进去。 “这里有些乱啊,随便找个地方坐,那边有水,自己找来喝。” 唐恩跟上步伐,看了眼房内直接呆住。 这岂止有些乱,约莫十来平米的房间堆满了书本和实验器具,一些长条状的辉石结晶就丢在地上,一张方桌上堆得书本比人还高,后面的架子上还摆着几个满是灰尘的酒瓶。 他环视一圈,重点看了眼酒,把长条凳上的书籍搬开,总算有了个位置坐下。 “瑟濂老师,你从来不收拾的吗?” “呵呵,魔法师的时间可是很珍贵的,不过你来了,以后看不惯也可以打扫打扫。”魔女随意挥了挥手,显然没把学院的任务放在心里。 她真的是把唐恩当做学生了,而非一个需要监视的士兵。 瑟濂从桌后扯出张椅子,把上面的书籍哗啦啦倒下来,往上面一坐,翘起腿来,那魔法长袍之下露出白皙的小腿。 “那就开始上课吧,先看看你基础如何,我好调整教学大纲。” “这么着急?” “你看,又忘了刚才说过的话。”瑟濂伸出一根纤细手指,语气也变得严肃:“时间很宝贵,还有无数的奥秘等待我们去探索,来来来,先把这张试卷做了,然后我那边有个机器,可以对你的魔法强度进行测试。” 唐恩没想到足足过了两个世界又开始做试卷了,可别人也是好意,便提起一支羽毛笔写了起来,无论他走过多少路,斩了多少人,做试卷跟普通人也没啥区别。 坐立不安,抓耳挠腮,哈欠连连,涂涂改改之下总算写完了,里面涉及大量辉石魔法理论和来源历史,不过做完之后零散的知识也串联起来。 魔法来源于星空,是由古代的观星者从星星中得到启发,最初的魔法师在雪山之上与巨人作为邻居,后来才迁徙到利耶尼亚来,可现在群星已被束缚,观星早已成了过去式。 而星空带来了辉石,从此衍生出辉石魔法,此为一切的起源,再经由千百年的研究,逐渐形成了严密体系。 “您看看。”唐恩检查了一下便交卷,结果看瑟濂坐在凳子上,垂下头没反应,干脆敲敲桌面。 “啊?你写完了?”小憩的魔法讲师瞬间抬头。 “您睡着了?” “嗯,作为魔法师就得合理运用每一分钟,拿来给我看看。”瑟濂并不觉得羞耻,伸了个懒腰,宽大长袍显露出优美曲线,一边拿笔修改,一边随口道: “你去厨房给我做一杯茶来,记得多放点赫帕嫩叶,架子上还有牛奶,可以加在里面。” 可真会使唤人啊。 唐恩不情不愿的起身,跑到房间另一侧的厨房,对着架子抓耳挠腮,他哪里会做交界地的奶茶,干脆把那些叶子统统扔进去,然后酒精炉把牛奶烧热,待冲泡之后浮现一种古怪的味道。 怎么闻起来有点像臭袜子? 唐恩满脸嫌弃的端起杯子走回,刚转过身,脚步便微微顿住。 魔女头套放在旁边,一位黑色及肩短发,眼眸湛蓝的女人正认真的批改试卷,旁边辉石台灯的光芒照在脸上,皮肤如雪般白皙。 瑟濂动作很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批改完了,一抬头,正好看到唐恩端着茶杯在看自己。 她并不羞涩,更不生气,只是起身抢过茶杯,告诫道:“肉体对魔法师来说最没用了,痴迷于这个可走不长。唔,不过茶泡的很好,原谅你了。” 唐恩没说话,前半句说明瑟濂不在乎许多东西,可后半句—— 你是认真的吗? 唐恩到底是经历过米丽安的教导,卷子还写的不错,瑟濂纠正了一些细节错误,又把他带去测试魔力水平。 等搞完一切回到乱糟糟的房间,咬着羽毛笔沉吟道: “资质还可以,应该有正式学徒的水平,不过这些年你没用心学习吧,魔力控制一塌糊涂,纹章显现就立马要使用出去。” 唐恩点点头,魔法是可以蓄力的,这需要精密的控制,由于不擅长这个,多半以‘快’为主。 “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瑟濂抬起法杖,纹章显现却引而不发,而后,一颗拳头大小的魔砾飞了出来,比唐恩的要精细许多,呈三角箭头的模样,瑟濂轻轻一挥,立刻向唐恩脑袋飞去。 实话说,他差点就用猎犬步伐躲避了,好在生生忍住,见魔砾在自己眼前忽然拐弯,然后围着身体绕了几圈消失不见。 “好精妙的魔法控制力,不愧是学院历史上有数的天才。”唐恩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立刻鼓掌。 其实类似的精妙控制他也见过,就如那天的菈妮,结晶雨覆盖上百平米,处在中心的唐恩却一根汗毛都没伤到。 “马屁就不用拍了,从明天早上起,我们从最基本的‘星光’开始控制,哎,真不知道以前你老师在干什么。”瑟濂扶桌而起,又把头罩戴上,“以后你就睡那个椅子,我没同意不许进里屋。” 这房间还有个休息室,就在瑟濂的办公桌后面。 你该不会已经在偷偷研究起源魔法了吧。 唐恩有些好奇,便点点头:“明白。” “很好。”瑟濂打了个响指,又说道:“第一堂课到此为止,现在你是我的助手,那些讨厌、粗鄙的教授总要用无聊的课题浪费我时间。” “好,那我做什么?”唐恩没意见,他也想深入研究魔法。 “我想想啊,哦,第一步,帮我把借来的器械还到三楼器材室去。”瑟濂指了指角落里的古怪机器,起码有书柜那么大。 “我一个人??” “不然呢,刚才看你身体挺结实的,搬这么点东西不成问题。”瑟濂甩手就入,只能唐恩在房间中凌乱。 这、这是把我当苦力用了啊! ...... 清晨,学院门前镇。 喧闹的声音从街上传来,小店内显得静谧而舒适,唐恩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传来咖啡似的苦涩感。 潜回学院已经快半个月了,唐恩却出奇的老实,每天跟着瑟濂学习魔法,半点事情都没惹,反倒有成为做题家的趋势。 事实证明同等魔力水平,魔法控制力的强弱都有天壤之别,比如最简单的‘星光’,瑟濂用起来可以调整亮度,甚至能扔出去当闪光弹用,这里面的学问可深奥了。 “倒是不急,诺克隆恩的消息我能胡扯说从某本古书里看到的,菈妮也不可能求证,倒是安静下来理清了许多事。” 唐恩放下杯子,一边望向窗外黄金树一边思考。 魔法学院的藏书比卡利亚城寨多上十倍,借由召回魔法师的优待,他能借阅大部分古籍,加之学术氛围浓重,他也能静下心来搞研究,借由前世记忆,渐渐有了脉络。 “黄金树从天而降,强大的英雄们在初代艾尔登之王葛孚雷指挥下东征西讨,从一方势力成为整个交界地的霸主,建立了璀璨的黄金时代,将黄金律法传播到每个角落。” “然而盛极必衰,再怎么牢不可破的王朝也毁于内乱,黑刀之夜让黄金律法出现BUG,而后女神玛莉卡将艾尔登法环砸碎,彻底击碎了黄金树的基石,而她的子嗣们,那些半神则以抢夺法环碎片为目标开始了自相残杀,如今已进行到末期。” 唐恩轻轻点了一下旁边的厚皮书,彻底确定了时间线。 简而言之,交界地本来就有土著,然后从星空到来了许多殖民者,其中黄金树一脉笑到了最后,但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璀璨的王朝终会灭亡,破碎战争则像一脚油门踩了上去。 抛开那些魔幻色彩,这里不过又是一个战国翻版,只是没有德川老乌龟,也没有奋六世之余烈的大秦,半神们拼到精疲力竭,最后白白便宜了归来的褪色者。 “那么问题来了,即便王朝更迭,又是什么让多年后的交界地呈现末日的惨像?” 唐恩沉吟着,余光瞥见有人走来,便将书给合上。 一个披着围裙的少女将盘子放在桌上,小声道:“罗兰先生,您的炭烤蟹肉。” “谢谢。” 金黄的油脂在娇嫩的蟹肉上滑落,唐恩挑起一块放进嘴里,只觉得入口即化,舒服的眯起眼睛,再看旁边的少女没走,便问道: “蒂娜,还有事吗?” 由于他天天跑来吃饭,和这个服务员也混熟了,后者身材高挑,有着一头微卷的褐发,长得也不赖,就是有些内向。 “呃,罗兰先生您在看历史书?”少女有些局促不安的指了指,封皮上面有几个烫金大字—— 《黄金年代》。 “你识字?” “嗯,以前村里有个老神父,教过我一些。”村姑像是找到了什么共同话题那般,一边揉着裙摆,一边羞涩的问道:“罗兰先生,您也是虔诚的黄金信徒吗?” 黄金树不仅建立了王朝,其教会也深入每个角落,可谓遍地都是教堂。 我只信手里的刀。 唐恩在心底做出了回答,却微笑点头:“我的祖先也是从罗德尔出来的,当然是信徒。” 他说这话的时候感到餐厅某处传来一道目光,敏锐地看去,结果什么都没看到。 “太好了!下周有个布道会,如果您感兴趣的话,能不能带上我?”少女眨着眼,脸上写满了期待。 一天到晚被瑟濂折磨的精疲力竭,唐恩哪有时间去听神棍讲课,正想着咋拒绝,那老板的声音就喊了起来。 “蒂娜,不要影响罗兰大人吃饭,没看到正忙着呢!” “来了来了!”少女吐了吐舌头,步履轻快的离开。 唐恩看着背影摇了摇头,他并不傲慢,更没把这些普通人当做蝼蚁,一般而言还是挺和善的。 他又夹了块蟹肉放入嘴中,正品尝着美妙滋味,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了尖叫声。 “杀人了!” “快去叫士兵,卡洛他发病了!” 唐恩猛地转过头去,看到一个枯瘦如柴的中年人见人就砍,甚至用牙齿撕咬着一个妇人的喉咙,就如一条失去理智的疯狗。 这是...... 唐恩站了起来,分明看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中,赐福的金色光芒明灭不定,瞬间就有了答案。 失智病! 第二十五章 夏波利利? 驻守的杜鹃士兵很快赶来,用长枪把瘦弱不堪的疯子钉死在地上,还没喘口气,旁边又有人传来惨叫,另一个疯子直接把窗户撞碎冲了出来,他手里提着油灯,一边乱扔,一边发出言语不详的嘶吼。 房屋被点燃了,回过神来的杜鹃士兵又将之杀死,然后对周围的人吼道: “愣着干什么,救火啊!” 众人如梦方醒,赶紧拿着锅碗瓢盆去湖中端水,过了一会儿终于平息下来。 除了欲哭无泪的房主,面面相觑的士兵,就只剩地上几具残缺尸体与冒着轻烟的房屋。 唐恩坐在店内一动不动,将这场闹剧尽收眼底,顺便听着食客们攀谈。 “十天之内,这是第二次出乱子了吧。” “是啊,请的调香师都没作用,去问神父,结果他也答不上来。” “外面在打仗,犯病的人越来越多,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 唐恩一直有个疑惑,人民非常脆弱,也非常坚强,就如野草那般,在战争之后总会奋力恢复生活。 破碎战争的确波及到整个交界地,可半神们也不是傻子,要是把人全赶跑了,他们找谁收税,从何处征兵,随着战争结束,交界地早该恢复繁荣才对。 但那位褪色者见到的只有满地废墟,枯瘦到畸形的人民,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够好好说话,这绝非战争能够带来的惨像。 见到这闹剧,他终于明白了,只有将‘正常人’这个概念剥离,世界才会显得万劫不复,两个疯子就闹成这样,如果是两百个两千个,这座小镇估计直接就化为废墟吧,等褪色者前来,可不就只剩残垣断壁? “是赐福,也是诅咒?”唐恩摸了摸自己的双眼,其实这也很正常,人家大老远跑到交界地来,打了无数战争就为了给人送赐福的? 怎么可能! 唐恩甚至觉得黄金律法摘除‘死亡’肯定有问题,只是以往不会显露出来,至于现在这些问题为何显现—— “艾尔登法环破碎的后遗症吗?” 他做出了猜测,顺便把失智病也纳入调查范围,原因无他,这具身体也有赐福,唐恩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变成老年痴呆。 将几枚卢恩放在桌上,戴起头罩便离开小店,直接追上了那几个杜鹃士兵,后者见一个魔法师跟来都对视一眼,领头的小队长赶紧迎了上去。 “阁下,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小队长很客气,到底学院还是他们的雇主。 “那些失智病你们了解多少?把全部信息告诉我。”唐恩用趾高气扬的语气问道,顺带掏出纸笔。 小队长明显愣了一下,心说这些埋头研究学问的死宅怎么会忽然关心起民生了,好在魔法师本就是学者,他也没多想。 “失智病在很久之前就在镇子里出现了,不过最近越来越频繁,我们大概已经处理了十个人,都是些忽然发疯的。” 随机性。 唐恩点点头,又问:“军中有出现吗?” “暂时没有,可有些兄弟说记性不太好,各位骑士老爷倒没感觉。” 根据个体强弱而患病。 唐恩又记下一笔,再问:“症状呢,都拥有攻击性吗?” “这倒没有,比如北街就有几个人,犯了病但是没啥动作,咱们就没管,只让他们家属按时报告。” 症状有区别吗? “带我过去看看。” 几个士兵倒无所谓,立刻领着唐恩往北走去,那是小镇的渡口,来往行人更加密集,几人走街串巷来到一间木棚前。 这里的住户大多是渡口苦力,垃圾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味,普通魔法师到这就该回去了,怎料唐恩根本不在乎,若非戴着亚洛塔斯头罩,这点细节就会让人生疑。 身份太合适了,士兵们完全没有怀疑,而唐恩看向周围,发现小巷中家家紧闭大门,很难看到一个人影,但他看到了一个光头把一些面包放在门前,忽然一愣。 那人他见过,正是迎接晚会上给自己端菜的见习学徒,而对方也看到了唐恩,惊愕的站在那,有些手足无措。 “阁下?要不要把那人抓来审问一下?”杜鹃小队长也看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光头,由于后者没穿魔法师袍,立刻就变得凶神恶煞。 “不用,别浪费时间。”唐恩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当先踏入木棚。 屋里更臭,到处都是捡来的坛坛罐罐和残羹剩饭,而小队长环视一圈,立刻破口大骂。 “那个臭婆娘果真跑了,不是让她看好的吗?” 唐恩没功夫管这些家长里短,走到床前,看到一个男人躺在床上,他没有一丝脂肪,消瘦的仿佛干柴一般,看起来有些畸形。 唐恩踢了踢床,男人如条件反射那般睁开眼,眼中的金色赐福依旧存在,只是双眸无神,没有半点灵光。 症状与老年痴呆有些像啊。 他正想着,就见这具活尸似的男人坐了起来,士兵们赶紧把手握在剑柄上,结果男人像是看不到他们,跑到水缸边喝了口已经发臭的水,然后又摇摇晃晃的躺回床上,继续用无神的双眼盯着天花板。 唐恩一步都没有动,一股寒意直冲头顶,他终于知道什么词汇来形容最贴切了。 行尸走肉。 除了一些本能,这个男人已经不能算‘人’了,没有神智,只维持着生命不断绝。要知道在赐福之下,黄金子民不会生病,也不会老死,这具行尸走肉将会永远存留此处,除非某天年久失修的木棚将其砸成肉酱。 房间内静的可怕,即使血肉横飞的战场也比围观一具行尸走肉来得痛快。 小队长咽了口唾沫,悄然走到唐恩身边:“阁下,您有解决的办法吗?” “没有。”唐恩果断答道,他又不是玛莉卡。 那你特么来干嘛? 小队长有些无语,这房内实在臭的慌,便行了个捶胸礼:“我们还有巡逻任务,您自己慢慢看。” 说着,他就招招手带领弟兄们离开,把这古怪的魔法师留在房内。 唐恩没搭理他们,已然陷入了深深思考,跟着瑟濂学习了一段时间,战力先不提,分析能力倒是有很大提升。 犹豫片刻,他将法杖怼在了男人脸上,光芒照亮了那张扭曲的脸,接着辉石魔砾替他解除了永恒痛苦。 直接轰杀,唐恩闭上了眼睛,仔细感受着龙胤掠夺而来的能量,过了数秒才慢慢睁开。 “甚至连一条猎犬都不如,可以忽略不计。” 唐恩现在也不算升了多少级,闲来无事的时候,他拿猎犬甚至螃蟹都试过,会有那么一丢丢的补充,面前明明是个人类,却弱的唐恩不仔细体会几乎感觉不到。 这种实验只有他才能做,已知龙胤掠夺的是生命力和灵魂,那么为何一个拥有赐福的人类连狗都不如? “与其说身体上的病症,其根源反而来自灵魂吗?就像被提前抽干了一样,只留下微弱的一丝来维持‘不死’。” 唐恩学着瑟濂的模样捏住下巴,思索着‘失智病’的本质,这才是真正的浩劫,从根源上将交界地毁灭。 那么是黄金树做的吗? 结合前后两世的记忆,他觉得是,而且多半和艾尔登法环破碎有关联,毕竟在《黄金年代》中没有‘失智病’的只言片语,证明在法环破碎前并无案例。 学医救不了交界地,难怪黄金树不惜抛弃所有半神也要修复法环,要扩散下去,黄金树还怎么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他正想着,忽然握紧法杖,转身指向门口:“谁!?” 打开的木门被清风掀动发出嘎嘎声响,一个人影鬼魅似的出现,他穿着神父的长袍,偏偏又用着一个不伦不类的斗笠遮住了面部。 “没想到有魔法师也开始关心失智病了,替他解除痛苦是对的,因为这注定徒劳无功,就像再怎么坚固的秩序也会崩塌一样。”低沉的男声传来,神父停在门口,用手轻轻摁住斗笠。 “你是谁?找我有何贵干?”唐恩转过身,死死盯着对方,感受到一股诡异的强大,仿若镜中花,水中月,看得清,摸不到。 “因为你想在探索真理。”男人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我叫夏波利利,有兴趣了解一下某种全新的信仰吗?” 第二十六章 好吧,又结仇了 除了床上尸体的滴血声,房内静的可怕,而在辉石头罩之下,唐恩的表情极为精彩。 夏波利利? 这可是个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牵扯到一个疯狂的结局—— 癫火将烧毁黄金树,吞没交界地所有生灵,净化一切只留下最狂乱的混沌,再也不需要神,也不需要王,所有的生命体俱全为一。 他怎么会在这?我还没听说过哪里有癫火信徒啊。 唐恩.莱特对癫火的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用屁股想想就知道,燃尽一切代表混沌的癫火完全是追求秩序黄金树的反面,哪怕有一丁点苗头,怕不是骨灰都给你扬咯。 唯有法环破碎,旧有秩序崩塌,黄金众英雄们自相残杀,这些魑魅魍魉才敢冒出头来。 逻辑很清晰,可唐恩迷惑的是自己刚刚离开城寨,咋就遇到那么多破事。 “可怜的人,你在迷茫。”夏波利利的声音很低沉,仿佛充满了蛊惑的魔力,“也在害怕,怕自己变成那具行尸走肉。” 唐恩收起了心中的不解,冷冷道:“你从什么时候跟踪我的?” “从你步上探索之路,想要搞清真相的那一刻起。” “原来在餐厅窥视的人是你!”唐恩立刻反应过来,他就说怎么会有目光盯着自己看呢。 “我无处不在,你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但面前的东西你还敢说是黄金树的赐福吗?那‘不死’的律法只会让人痛苦永存!”夏波利利见唐恩不说话,声音逐渐高亢起来: “所以你在动摇,在质疑,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没有用的,律法带来的秩序只是枷锁,你需要打破这枷锁。” “就用你的信仰?” 见唐恩有了‘兴趣’,夏波利利张开双臂,侃侃而谈: “没错,万物都起源于一,由一产生区别,再诞生生命与灵智。所有的痛苦、迷茫和恐惧都来源于此,他们用血脉区分尊卑,用律法禁锢思想,用力量来划分强弱,正如这片贫民区可悲的人,赐福对于他们来说只是诅咒罢了。” “统治与被统治,征服与被征服,无论多么璀璨的时代,大部分人都在痛苦的生活,这就是秩序,这就是律法,这就是交界地的万物必须遵循的命运!” 又特么是这一套。 唐恩强忍着不耐烦,问道:“那敢问如何改变?” “将万物俱全唯一。”夏波利利将张开的双臂抱在胸前,声音抑扬顿挫:“每个人都不是自愿诞生于世上的,跟我来吧,一起将所有的痛苦、绝望和恐惧都融化消失,打破律法,打破枷锁,将强加的秩序燃烧殆尽!” 唐恩没说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表演,说实话,这些理论对于迷茫而恐惧的人挺诱惑,可夏波利利搞错了一件事—— 我既不迷茫也不恐惧! “说完了吗?就因为人有高低贵贱,活的艰难就该没有希望,把头砍掉放弃思考是吧。” “不,是放弃彼此区别,融为一体,成为最亲近的兄弟姊妹。” “所以秩序是强加的枷锁,你就可以强加给别人混沌?” “并无此意,是否踏上这条路来源于每个人的选择。”夏波利利的声音很平静,辩论哲理他不怕任何人。 唐恩摇摇头,只想起那个结局燃遍世界的火焰,别跟他说烧人之前问过每个人的意愿。 “放你娘的屁!” 他懒得打嘴炮,直接抬起了法杖,一道辉石弯弧呈扇形将面前所有东西切断,直直没入了外面街上,将木桶打飞,臭烘烘的垃圾到处都是。 但那个神父已经用诡异的速度跳到了对面房顶上,依然平静的望着唐恩。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根本不用问,甭说唐恩心底里不认同这理论,更深知与这个混蛋呆在一起很危险,但凡与癫火扯上半点关系,都会引来黄金树势力的追杀。 砰! 辉石大魔砾直接把房顶轰塌,夏波利利一个侧步躲到旁边,无奈的摇头。 “好吧,那你就来听一听绝望者来自心底的呐喊。” 他也没想到这个魔法师这么刚,许多潜在信徒即使不信也会彷徨,哪有直接动手的,交界地越来越糟糕,失智病也是现实,人人都想找一条出路。 失算了,那么也好,就让混沌的火焰从此处燃起,重新踏上舞台,半神的胜负毫无意义,应该用牺牲促使真正能成为王的人早点归来。 砰砰砰...... 那些破烂不堪的木门被推开,十数个身影冲出了臭烘烘的屋子,他们有男有女,捂着头痛苦呐喊,而冲到街上的唐恩见此一幕没有丝毫意外。 果然如此,即便这些癫火信徒不出来,他也会带上瑟濂一起排查,况且这并非失算那么简单。 “将计就计,彻底让双指失去耐心吗?” 这相当于给黄金树屁股上来一脚,迫使其采取一切办法快点修复法环来镇压这些魑魅魍魉,从而搅动这潭死水,恰好,浑水才好摸鱼! 但现在不关我事! 黄金树的死敌踏上交界地舞台,唐恩也管不到,他见有些人松开手,露出燃烧着的眼眶,赶紧向旁边翻滚。 一道金色的火焰从街对面落下,点燃了背后的木屋,唐恩一跃而起,用几发魔砾将人轰成碎肉,捡起个锅盖挡在头顶,快速施加了‘魔力盾牌’,飞快地向南边跑去。 他的身手比一般魔法师敏捷的多,把十几道癫火全部甩在身后,唐恩脚步忽然一停,看到旁边角落中探出一个光头。 “看什么看!”唐恩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将之拖走,而几团金色火焰打在了锅盖上,好在唐恩提前用魔力加固,只炸出了几个浅坑,而一种狂乱的气息顺着手臂而来,又忽然消失。 没有影响?哦对,我不是褪色者。 唐恩回过神,拖起光头就走,顺带又想深了一层。 难道他们的王只能是褪色者?所以暗中搞事,想让无上意志把褪色者召回来? 众目睽睽,唐恩不好拔刀,好在那些步履蹒跚的癫火信徒速度不快,很快就被甩到身后,那特殊火焰倒是点燃了不少房屋。 盔甲碰撞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杜鹃士兵不是小聋瞎,反应速度极快,而唐恩回头一看,见那些癫火信徒依旧追来,没有半点隐藏的意思。 ‘他吗的,就这么想暴露吗?有种去罗德尔搞事啊!’ 唐恩低声暗骂,这是个不确定因素,因为癫火站在所有诸侯的对面,鬼知道会有什么后续影响。 既然被我碰到,那就别想如愿! 他把怀中的光头猛男往前一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托普斯,学长。”光头下意识的回答,他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只知道自己被救了一命。 还没发问,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扔到面前,顺手接过,才发现是个破破烂烂的锅盖。 “掩护我!”唐恩没有半句废话,干脆抬起法杖,纹章显现,引而不发,按照瑟濂的教导不断注入魔力。 口痰似的金色火焰划空而来,托普斯赶紧挡在了前方,结果魔力盾牌已经失效,眼见就要被击中,他咬牙抬起左手法杖,释放出微弱的青色涟漪。 两道癫火触碰在上,直接被弹到旁边。 唐恩见到这神奇一幕,也没问,直接甩动了法杖。 辉石弯弧! 一股比刚才大上数倍的半月飞出,并没扫向正面的敌人,而是从小巷左侧的房屋掠过,只听一阵‘嘎吱’响动,那些本就破烂的木屋直接倾倒。 哗啦啦—— 建筑废渣填满了窄小巷道,将那些人影全部埋在厚厚废墟之下,一瞬间什么都看不到。 盔甲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一队杜鹃士兵终于出现,他们看到废墟前的魔法师也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呼...... 唐恩吐出一口浊气,稍稍抬头,那个神父还是站在远处,只是这次的目光不在平静。 那是一种扭曲而癫狂的愤怒,就像一场策划已久的登场被人给搅乱了,可他看到推开士兵而来的杜鹃骑士,前迈的步伐顿住,膝盖一弯,顿时消失不见。 屑人,不肯自己冒险吗? 唐恩冷笑一声,这家伙再强也不敢在魔法学院脚下胡来,可回味那股目光,笑容又变得苦涩。 得,又和一股势力结仇了! 第二十七章 托普斯力场 夕阳洒在废墟上,杜鹃士兵正做着艰难的清理工作,他们将一具具焦黑、扭曲的尸体挖出来摆在旁边,但那些燃烧的眼睛早已变成焦炭,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毛病来。 托普斯已经被叫到旁边询问,由于唐恩提前打过招呼,光头猛男当然全部推到失智病的头上,至于为何会突然出现十几个疯子—— 魔法师大爷还会骗你不成!? 甭管是疯子,还是魔法师一时兴起搞屠杀,杜鹃军团根本无权过问,甚至只敢从托普斯这个见习学徒身上获得信息,而唐恩则端了杯茶,坐在废墟旁边静静发呆。 他不说好运连连吧,也称得上倒霉透顶。 这刚和黑刀结仇从卡利亚跑路,来到魔法学院还没几天,又和另外一股隐藏势力结下梁子,遥想一个小时前,他还在餐厅内愉快的吃炭烤蟹肉,如今却要在废墟边思考人生。 ‘可我不得不做,这些癫火信徒分明就是拿来牺牲的,后续影响根本无法估计。’ 小镇太繁华了,一旦闹大,即便魔法学院有心掩盖,癫火出现的消息也会传遍整个交界地,最后钻进双指的耳朵里。 半神之争迟迟没有结果,反倒把黄金王朝的根基打的稀烂,这也就罢了,现在癫火都跳了出来,那以前被征服的魑魅魍魉们会不会纷纷复苏? 谁也不敢赌,那么饥不择食之下半神就是可以抛弃的,无论是谁,只要能修复法环登上王位,重新恢复秩序就行,即便是那些可疑的褪色者! “反正我已经帮忙了,褪色者归不归来也跟我没关系。”唐恩知道夏波利利还是会搞事的,谁也阻止不了。 “阁下,你们可以走了。”铁靴踏地的声音传来,高大的骑士站在身边。 唐恩放下茶杯,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都调查清楚了吗?” “确定是失智病患者,相关情况我已经报告给学院,不过有件事还想求您。”骑士有些市侩的搓着手,小声道: “请不要把今天的事泄露出去。” 害怕影响税收吗? 唐恩立刻会意,小镇要天天死人,谁特么敢过来做生意,不过这也符合他的想法。 “没问题。” 依旧是魔法师特有的傲慢,唐恩转身就走,有着对金钱的贪欲,夏波利利的登场表演注定悄无声息。 小闹剧并没有影响镇子的繁华,唐恩与托普斯走在回学院的路上,光头猛男不时悄悄偷窥,显然刚才那阵生死极速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反应力,身体素质,魔法控制力都好强,这就是游历魔法师吗? 托普斯有些憧憬的看向旁边,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这么厉害,结果唐恩直接转过头来。 “你有什么问题吗?” 托普斯咽了口唾沫,他长得五大三粗,实际上有些内向,犹豫道:“学长,刚才为什么不能说实话。” “不知道,一种感觉而已,你没看到那些骑士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吗?”唐恩立刻甩锅。 “为、为什么?” “闹大以后小镇经济会受到影响,学院收入也会骤减,经费不够,你觉得学院会怎么减少开支?” 托普斯立刻不说话了,当然是把他这种没用的废石驱逐。 唐恩见他这样子便知道没问题了,低劣的嘴炮只会讲谎言,而真正的嘴炮应该站在对方的立场想问题,如此让托普斯讲实话,他也不敢。 两人沉默着走入学院大门,这时候唐恩又忽然问道: “你刚才那个魔法是什么?” 他确定自己没看错,那青色的魔力涟漪如水浪般把癫火推到旁边,在确定光头身份后,其实已经知道了那是什么。 “一、一点小把戏,您可千万别跟其他人说啊。”托普斯眼神很是紧张。 “很机密?要保护知识产权的话,你可以不用跟我说。” “不,就是觉得上不了台面,平时弄着玩的,还没能形成体系。”男人挠挠头,即使上面没有一根毛发。 这个学徒明明资质超强,却过于自卑。 唐恩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大笑道:“打起精神来,我觉得你很有潜力,说不定会成为伟大的魔法师!” “真、真的吗?”托普斯愕然回头,见唐恩直接取下了头罩,脸上写满了郑重。 “千真万确,我离开学院见过许多人,从没有听说过谁能开发出新的魔法体系。” “可那只是小把戏,连辉石魔砾都不一定能挡住。” “万事开头难,这样吧,我会帮助你一起完成作品,在某种意义上你能成为我的老师。” 托普斯连连摆手,他哪里敢啊,这人是前辈,是那位天才魔女的学生,更是一个杀戮十数人眼睛都不带眨的狠角色。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废石罢了。 “别当我在说笑,达者为师。”唐恩握住了他的手,一字一顿道:“从明天开始,我会把你接触不到的魔法理论传授于你,一起完成那个托普斯力场。” 托普斯愣在当场,以唐恩的地位哪容得他拒绝,更别提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小把戏有多么厉害,再说了,由他自己来做,不知道要做多少年仆役才能完善理论。 托普斯力场...... 他反复咀嚼着几个字,魔法师可以当成科学家,无论唐恩出了多少力,知识产权是属于他的。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黄金树啊,我这么多年做的好事终于得到了回报。 猛男的双眸湿润了,他死死握住唐恩的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重重点头。 “一切听学长的!” 搞定。 唐恩步履轻快的走在三楼走廊上,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没有人比他更懂托普斯的价值,其理论足以开创第六个魔法教室,机缘巧合之下,这枚璞玉被他给握在手中。 ‘最终完成品能将所有魔法和祈祷弹开,不过得小心一点,要是泄露出去难保学院不会下黑手,我到时候能跑掉,托普斯就惨了。’ 他深知世界的残酷,有的伟大发明触碰到别人根本利益,在雏形就会被抹杀,而托普斯想法再多,其本身不过是个实力低微的魔法学徒罢了。 “我起码也有正式魔法师的实力和知识,能大大加快开发速度,到时候又能获得一张杀手锏。” 唐恩停下脚步,看到前方的门已经打开,魔女靠在门框上,用手捏着辉石面罩的下巴,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徒弟,我不过给你放了半天假,怎么就跑出去闹事了?”瑟濂的语气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愉悦。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唐恩两手一摊,故意装作疲惫的模样,“今天很累,我能不能去休息了。” “明显不能,你还有十七次魔力控制练习没有做,五本辉石进阶理论的论文要看,还要帮我完成那狗屎课题的4-6项分类。” “停停停。”唐恩头大如斗,心想今晚是别想睡觉了,可他也拗不过瑟濂,只好揉了揉头发。 “还有什么,您一口气说完。” 瑟濂站直了身,轻轻拍了拍肚子,转身走入房间。 “还有为师饿了,快去做饭。” 第二十八章 不试试,怎么知道? 辉石灯照亮黑夜,不大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书籍和实验器具,事实证明唐恩收拾的速度追不上瑟濂破坏速度,只需要区区半天,她就可以把每个角落堆满乱七八糟的东西。 魔女取下头套,湛蓝眼珠快速转动,几秒就能翻过一页,无比专注的吸取着知识,果然背负天才之名也少不了个人的努力,唐恩从厨房探出头来,恰好看到了专注的瑟濂。 不得不承认,这女人不拘小节,也爱使唤人,但对研究魔法非常痴迷,常常连饭都忘记吃,有几次他从木椅上醒来,就看到瑟濂趴在桌上挺尸。 真不知道怎么活到现在的。 唐恩摇摇头,走过去将盘子放下,盘中是一团不详的黑色物质,还有几个狰狞的鱼头点缀于上。 没办法,唐恩砍人是把好手,做饭确实不擅长。 “这是啥?”瑟濂把书放下,把头伸过去嗅了嗅,“闻起来挺有食欲的。” 唐恩早习惯了这位老师独特的口味,一本正经道:“鱼头炒鸡蛋,我命名为仰望星空。” “好名字。”瑟濂把魔法书随手丢到旁边,拿起勺子吃了口名为‘鸡蛋’的黑色物质,一边吃一边点头: “嗯,你这徒弟笨是笨了点,做饭的手艺还算不错,以后等学的差不多了,可以去学院厨房帮忙。” 我怕是要被整个雷亚卢卡利亚追杀...... 唐恩有一万句槽憋在心底说不出来,闷闷坐回椅子上阅读论文,刚读了几页,又听瑟濂在旁边叨叨。 “你今天杀了一些人吧。” “呃,就是自卫反击,遇到失智病的疯子了。” “别撒谎,你这家伙可不像只会杀野猪的菜鸡,手段狠着呢。下午我正好去镇里买东西,你那些优异表现可都在为师眼中哦。” 唐恩翻书的手一僵,侧头看去,结果瑟濂正在啃鱼头,都懒得看自己一眼。 “肌肉绷紧了哦,放松点,每个人都有秘密的,想不想说都随意。”瑟濂放下勺子,打了个饱嗝,那双蓝眸清澈而平和。 没有半点要挟的意思,甚至还有些自豪,相处半个月,唐恩早就知道瑟濂是奇葩,可依旧露出苦笑。 “您很厉害,我居然一无所知。” 当时人太多,脑子也很乱,他不可能发现一个藏在暗处的魔法师。 “所以说你还有的学,放心,我对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反正我俩的关系很单纯——”瑟濂把空盘子甩到旁边,轻轻一笑: “你是我的弟子,别说杀了几个人,就算把黄金树给烧了,这一点也永远不会变。” 这话的真假唐恩根本不必质疑,他迎上目光对视了几秒,默默起身把盘子捡去厨房,然后又倒了杯赫帕茶放在桌上。 “老师,喝茶。” 一切尽在不言中,对于聪明人来说一个姿态往往就够了,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过于愚蠢,也不可能朝夕相处十几天。 在茶水泛起的青烟中,除了翻阅书本的哗哗声,相隔数米的两人只顾埋头看书,仿佛刚才的对话是一场幻觉,只是在无声之中,两人越发默契。 辉石灯亮,辉石灯灭,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唐恩都快成了游历魔法师中的楷模,不仅没搞事,甚至比正经教室的学徒还热爱学习,每天除了呆在瑟濂房间就是去找托普斯研究力场,搞得学院高层都想让他当榜样了。 学院、小镇两点一线,日子平静如水,唐恩只是偶尔通过学院信息栏了解一些外面的事。 利耶尼亚谁都不肯当出头鸟,或许是发现学院有了戒备,杜鹃军团老实了许多,而除了白金之子偶尔袭扰,卡利亚什么动作都没有,就躲在西北角里默默种田,甚至都没人来联系唐恩这个间谍。 而整个交界地依旧战乱不断,女武神所带领的圣树军团终于和王城达成了某种协议,正从亚坛高原滚滚而下向南行进,其前锋已踏上彼鲁姆大道,不日就会从利耶尼亚经过,这终于让死水泛起了波澜。 砰—— 房门被重重推开,正在翻阅某个魔法师笔记的唐恩回过头去,看到瑟濂气呼呼的走进来,边走还边骂: “这群没脑子的教授,有什么可讨论的,直接把大门关闭,坐等圣树大军过去不就完了,真是浪费时间。” 不用她开口,一杯茶立刻放在桌上,瑟濂很熟练的拿起,轻抿一口,果真心情好了许多,近一个月下来,她是越来越习惯这种生活了。 “学院也有苦衷的,贸然关闭校门会让杜鹃军团产生误判,可不关,他们又怕被女武神顺道给灭了。”唐恩在旁边冷静分析,这段时间他的黑暗料理技术有了飞速提升。 “就胆小怕事而已,安于现状,早就忘却了坚贫誓言。”瑟濂嘲讽一笑,随口问道: “这阵子快把论文集给看完了吧,有什么感受?” 唐恩这段时间看了不少文章,这并不能提高他的砍人手艺,更不能提升智力,但理论知识也很有用,在现实里学魔法可不是属性点够了就能秒会。 会用、能用到用得好、能魔改,都得靠知识的积累。 现在肚子里有货的唐恩沉吟片刻,答道:“辉石魔法已经很久没有突破性发展了,不过是在大框架下修修补补,最多加一点个人体会进行魔改。” “那是因为星空被固定,魔法师再也没办法得到启发,索性就不思进取,可我不甘心这样,既然无法让星空流动起来,不如去追溯起源。”瑟濂用修长手指敲击着桌面,蓝眸稍稍眯起。 “慎言,起源魔法在学院是禁忌,亚兹勒与卢瑟特两位大师都因此被驱逐。”唐恩隐隐觉得不妙,只好硬着头皮打断。 瑟濂望着他,也不说话,那目光让人发毛,好半天才摇摇头:“魔法师就应该舍弃一切去探索未知,而非因为恐惧故步自封,对了,有件事忘了给你说,亚兹勒大师就是我的第一位老师。” 唐恩张了张嘴,这话根本没法接,要不是充分了解瑟濂,他已经拔刀准备抵抗灭口了。 “露出这种呆头鸭一样的表情干嘛?”瑟濂反倒笑了,用手撑着头,微笑道:“难不成你会跑出去向学院告发我?” “呃,这当然不会。”唐恩于公于私都做不出来,可他知道研究起源魔法太残酷了。 那需要把魔法师,甚至是自己做成球,化作‘星星种子’去探索起源。 “那不就完了,如果不愿意帮忙,就当互相了解一个秘密扯平。”瑟濂当然不知道唐恩已经有了答案,洒脱的摆摆手,然后捏住圆润下巴,表情纠结,自言自语: “我现在就差星星种子的制作方法,可恶啊,艾拉那个老太婆天天盯着我,根本没办法去拿那本书。” 这是瑟濂的小习惯,并没有引诱的意思,对其非常了解的唐恩眉头一挑。 原来她还不知道怎么做魔法师球吗?? 这就像有了答案却没有公式,足够让任何学者发狂,唐恩又看了眼纠结中的瑟濂,突然有了主意。 或许我可以帮个倒忙? 人总是有感情的,和瑟濂呆了那么久,学到那么多东西,怎会让她变成名声极臭的魔块魔女,最后把自己也变成一颗让人SAN值狂掉的魔法师球。 而且这并不是忤逆老师,想要探索起源的话,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老师,要不我帮你这个忙?”唐恩有了想法,果断出声。 “你?”瑟濂望着他,起初有些茫然,仔细想想再合适不过。 她早就看出唐恩不是普通人,况且名声极好,学院根本就不会怀疑他,即便如此,她也没立刻答应。 “你可想好了,追求起源是要舍弃一切,还要冒巨大风险。如果只想还我人情,那大可不必,师徒也有分道扬镳的,我可不想亏欠谁。” 瑟濂的表情极为严肃,没有半点说笑的样子,这也算是某种精神洁癖。 唐恩早就摸透了这个女人,扬了扬手里的论文集:“老师,这些东西已经不能满足我了,如果知道是一条死胡同,干嘛不提早换一条路走?” “大言不惭,不过也对,你再研究个许多年,也只会发现这条路已经断了。”瑟濂稍稍坐直,一字一顿的问道: “再提醒你一次,起源是出路,也是禁忌,做好舍弃一切的准备了吗?就比如某一天,你要将我化成种子,我也只会欣赏你的选择。” 够狠! 唐恩在心底为这些疯狂科学家鼓起了掌,其实他并非为了帮倒忙那般简单,理论学习已经差不多了,现在是时候实践一把。 “我已经想好了。” “你确定?成功率几乎为零。”瑟濂严肃到极致。 唐恩带着笑,辉石灯照耀下的脸显得无比疯狂。 “不试试,怎么知道?” 第二十九章 这才叫暗杀 满月高悬,巨大的哥特风格建筑陷入沉寂,魔法师并非士兵,除了小部分轮岗守夜的倒霉鬼,大多都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还要上课、做实验、写论文,谁有那么好的精力出来闲逛,只是月光之中,那雄伟建筑的外墙上正有个人影在攀爬。 墙面笔直向上,狂乱夜风吹得衣衫乱舞,唐恩嘴里咬着法杖,以魔法师难以想象的身手顺着绳索往上爬,由于这地方太高,往往一阵夜风吹来他整个人就晃动不已,而下面可是数百米高的悬崖峭壁。 唐恩未曾往下看,只死死握着绳索,牢牢盯住上面的阳台。 学院总体是外紧内松,可不代表对内部就没有防备,特别是在晚上,经由水车上下楼层是要登记的,他可不想暴露身份,干脆直接从二楼某个角落跳出去,顺着某个早已准备好的绳索绕路。 来这里的目标他可没忘记,那三好学生不过是给学院的假象,最终还是要完成自己间谍的任务,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踩点,画出学院内部草图和防御力量,然后藏了一些小道具。 他爬到绳索末端,单手用力,在栏杆上一滚跃入内部,然后抹了一把额头冷汗。 “还好我跟只狼学过几手。” 武士的确不擅长潜入,但他也比交界地那些五大三粗的骑士老爷专业的多。 半蹲在地上喘了口气,大脑呈现出第四层的布局,他现在处于西北角落,需要走过一个长廊,越过空庭,再爬上半层高墙,那里就是学院机密文献室了,由于满月女王被软禁在大书库中,一些重要文献便被转移出来。 但想要过去可不容易。 “走廊里有十个傀儡士兵,两侧都是讲师宿舍,里面有几十个正在睡觉的魔法师,今天的空庭应该轮到卡勒罗斯教室的人值班,总比海摩的人容易对付,但那些魔法教授就住在不远处的高塔里面,听到风吹草动立马会过来把我轰成渣渣。” 唐恩沉吟片刻,这里布满了魔力探测器,超过一定量级就会报警,所以瑟利亚的黑暗魔法也没用,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好在我不是魔法师。”唐恩起身,将背后一个奥尼威利斯教室的头套戴上,然后扯开衣服,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去。 这一层的房间颇为老旧,不像瑟濂那个自备卫生间,而公用的厕所就在尽头。 走廊墙壁上辉石灯闪烁着微弱光芒,傀儡士兵吊在天花板上,一旦触发警报,它们立马就会跳下来,只是半夜起来撒尿的魔法师见多了,傀儡也没有反应。 唐恩把法杖藏在袖口中,路过空庭入口的稍稍放慢脚步,顿时看到了守在那里的四个魔法师,后者正在攀谈,投来目光后随即移开。 将头套看成身体一部分的魔法师不在少数,这没什么可看的。 ‘空庭进不去,我不可能瞬杀四人。’唐恩继续往前走,真去卫生间里撒了泡尿,再次迷迷糊糊的往回走,只是这一次,他走的极慢,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魔法钟。 凌晨四点,左侧406号应该要起来撒尿了。 其实唐恩这一个月来多次爬上四楼,也不做什么,就是趴在阳台地上观察魔法师们的起床尿尿,听起来有些变态,实际上也是只狼教他的。 高明的猎手,在出手之前已经做了充足准备。 咔嚓。 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魔法师多半有点强迫症,每天把自己的行动表订的精准无比,这时候懒狗就有优势了,暗杀者根本就找不到规律。 一个卡勒罗斯教室的见习讲师打开了门,作为强迫症晚期患者,连去厕所该走多少步他都每天一致,可今天第一步就顿住。 “嗯?”他迷迷糊糊看到个同僚站在门口,下意识地说道:“艾卡罗,你的房间在......” 话没说完,唐恩已猛地扑了上去,穿越其腋下,双手环在其脖子上,重心向后仰面倒下,顺便轻轻踢了大门一脚。 咚——砰。 后背撞在地板上的声音和关门声次第传来,没有发出什么响动,但在房间内的地板上,唐恩小臂青筋爆起,显然用了全力。 而压在他身上的魔法师四肢乱动,显然痛苦至极,然而那双即将蹬到大门的腿又被唐恩用夹住,唯有双手像溺水之人那般到处乱抓。 嗬嗬嗬...... 嘶哑的挣扎声越来越弱,过了十几秒,他彻底失去力量。 唐恩把脖子扭曲的尸体推到旁边,喘了两口粗气便站起身来,他的力量不输杜鹃骑士,一个睡眼惺忪的魔法师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智力果然有了提升,可惜这种好事只有一次。”唐恩感受了一下掠夺而来的力量,看似轻松,其实放在平原上他不一定能打过这个见习讲师。 “可惜我十项全能!” 狰狞一笑,他看向房间另一侧,那里的窗户正对幽静空庭,毫不迟疑,他直接把头罩和长袍塞进灵化戒指,然后换上了浪人盔甲,将星霜挂在腰间,推开窗户跃出。 足尖点地,身体藏在月光阴影当中,唐恩悄然贴着墙边而行,行至半途又忽然停下,前面有个魔法师正来回踱步,不时仰头打个哈欠。 唐恩贴着湿漉漉的草坪往前爬去,趴在灌木中一动不动,时间在流逝,他却没有半点心急,直到这人走到了灌木面前。 唰—— 盔甲与灌木摩擦,几许残叶飘上天空,那魔法师下意识的后仰,整张脸无比惊悚。 大半夜有人从草丛里跳了出来,这特么不是见鬼了吗?直到刹那后,理智才战胜了本能。 “敌......” 噗! 一尺长的匕首捅入喉咙,直至末柄,连颈椎都被撕裂,一道血箭飚到唐恩脸上,‘敌袭’的字眼一辈子都别想吐出来,他将这个人前顶数步,然后一脚踹在对方胸膛。 惯性一下子将人推出,然后还没死绝的魔法师感觉双腿悬空,往下一看,已是万丈悬崖。 魔法师尚在变成肉饼的途中,而悬崖边缘的唐恩猛地转过身去,一步未停的向前狂奔,数个呼吸已经跑出去了二十多米,在灵化戒指上一抹,抽出一柄已经上弦的短弩。 花园有凉亭,亭上还站着个魔法师,他已经听到响动,正巧看向悬崖那边,然后借着月光,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向自己冲来。 !? 学院从未被入侵过,大脑一时疑惑,然后就听到‘咔嚓’的弩机响动,一道寒芒在瞳孔中放大。 噗。 十米距离,弩箭直接贯穿了辉石头罩,将他所有想法凝固在脑中,而惯性传来,身体后仰着从亭上摔下,最后残留的神经给他回馈了温柔触感。 刚巧跑到亭下的唐恩接住了他,动作是那么轻柔,仿佛在拥抱新婚的妻子,然后将这具躯体轻轻旁边的喷泉里。 “第三个。” 满月下的杀戮行云流水,若非今晚要替瑟濂做事,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他非得把第四层的魔法师杀光不可,然而时间不够,想想就算了。 他看向前方,空庭灌木已到尽头,那里有一片约莫二十几米的台阶,台阶之上是两个魔法师,他俩身后则是一扇木门。 天将明,得加把劲了。 此刻已经是凌晨五点,太阳还未升起,但黄金树正慢慢变亮,但正巧也是人最困的时候。 唐恩取出一个火焰壶,用绳子将其绑在亭子房梁上,接着用匕首将绳索割开大半,那麻绳因为重力的关系正被扯长、断裂。 估计好时间,唐恩爬到灌木尽头,将整个身体蹲下,双手各持一把短弩,深吸口气,目光如刀。 冲!! 足尖点地,他狂暴的冲了出去,将整个人完全暴露在台阶之上,满月正圆,他不可能隐藏身形,本就站在高处的魔法师立刻就发现了他。 “什么人!?” 由于学院从未被入侵过,他俩没有直接攻击,还是询问了一句,但正是这么一问,让唐恩又向前十数米,抬起两把短弩。 咻咻—— 弩箭飞出,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他这两箭是对着左侧那人射的,中间还有半秒钟的间隙,而后者还算有点战斗经验,躲开第一箭,却被第二箭射中了腹部,那剧痛顿时让人握不住法杖。 锵—— 星霜在满月下拔出,如同一汪秋水,唐恩依旧专注一人,刀锋捅入对方胸口,然后侧身埋头,扭腰拔刀。 一颗辉石魔砾擦着头顶而过,若非侧身埋头,脑袋肯定变成了一个烂西瓜,然而第二发、第三发魔砾接踵而至。 守在这里的人实力不赖,右侧魔法师甩动法杖,就跟机关枪似的放出魔砾,然后他就发现敌人跟泥鳅似的蹿了过来。 三米的距离实在太近,对唐恩而言只是转瞬即至,他贴着地面往前扑去,见到再次亮起的魔力纹章,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立马告诉了他结果: 结晶散射,想在近距离把我轰成筛子? 想也别想! 他的脚步忽然加快,在魔法成型之前,刀锋捅进对方腹部,然后靠着惯性撞开大门,掉进屋内,就这么骑在魔法师身上从腰间拔出匕首。 “不!” 魔法师下意识地抬手挡在脸前,然后感觉掌心一痛,手掌已经和脑袋钉在一起。 杀戮只在顷刻间,但整个四层都被惊醒,由于矮墙遮挡,守在入口处的几个魔法师都没看到魔力闪光,反倒被亭中燃起的火焰所惊动,差不多就在唐恩坠进文献室的同一刻,几人纷纷站起。 “怎么失火了?” “梅尔诺那家伙不会值班的时候烤肉吧。” “走走走,快去看看。” 值班的魔法师起身,宿舍的辉石灯也纷纷亮起,显然都没往袭击上面去想,这里已经是学院腹地,外面的魔法师和傀儡士兵死绝了也不可能让敌人到这里来。 外面响动大了起来,唐恩不慌不忙的拔出匕首和刀,估摸着他们发现尸体也得好一会儿,轻振刀锋,他看向前方。 狭窄走廊两侧全是壁画,看起来低调奢华,而尽头是一扇木门,在白天他曾多次进入。 文献室是可以来的,只是借阅书籍需要批准,也不能带出去,所以这里的布局早被他摸透了。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有个被惊动的巨人正前来查看。 “晚上也在吗?” 唐恩双眸一凝,手足并用爬上旁边柱子。 面前还有最后一重障碍,守书人,海摩教室一级讲师—— 爱德华.贝尔! 小剧场1.jpg 第三十章 我真能杀你 今夜注定喧嚣,空庭里面的花木过多,火焰一下子就不可收拾,将整个庭院给点燃,甚至蔓延到旁边宿舍,而这个地方身处学院顶端,燃起的火焰怕是大半个利耶尼亚都能看到。 魔法师在回首去看,小镇的居民也被惊醒,甚至连杜鹃骑士们都面面相觑,纷纷用目光询问马修斯是不是准备动手了,而后者望着那‘火炬’一脸懵逼。 甚至在利耶尼亚西北一隅,正坐在高背椅上看书的菈妮也抬起头来,由于距离关系,魔法学院的火焰在她眼中已如微弱烛光。 “已经好久没收到唐恩的消息了,看来他终于动手了。” “或许是杜鹃军团所为,也可能是意外失火。”旁边的布莱泽闷闷说道。 “这话你自己信吗?”菈妮看了眼闷不做声的近侍,眼中流露出几分担忧,“在魔法学院最核心的地方动手,他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月之公主带着担忧,而在学院二楼,瑟濂正在灯下阅读文献,仿佛外面的动静产生不了丝毫影响。 这并非她冷漠无情,按她的性子,就算唐恩说要吃屎,便会告诫后者屎不好吃,如果不听劝告非要吃,那她也会温柔的端来一盘,顺便研究一下他吃完过后的感受。 但这次的事情略有不同,唐恩的冒险是因为自己而去,即便多次劝告,这也改变不了事实。 就像被外面的动静所吵到,她翻阅纸张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猛地合上。 “这个笨蛋徒弟,为啥总爱找死,跟他说过风险很大的。”她撑桌而起,脸上阴晴不定,可纠结只维持了瞬间,瑟濂戴上头罩,提起法杖便出门去了。 ...... 炙热的空气已经从门缝钻入,唐恩倒吊在天花板上,全然没心思去想众人的担忧,满脑子唯有一件事: 赢! 所谓心如琉璃,一切杂念皆被斩断,他只盯着前方门锁转动,在‘吱呀’声中走出个人影来。 其十分高大,身高接近了三米,若非学院哥特式风格讲究大气磅礴,多半每天都得弓腰前行,高高的海摩教室头罩快要触碰到走廊天花板,强壮身躯将满是破损的长袍撑的鼓起,那双大脚踏入走廊,看到地上趴着个人影一愣。 “嗯?”爱德华愣了片刻,随即大步走向前方查看,两侧的辉石灯昏暗,还夹杂着从空庭传来的浓烟,他的脚踩到了水渍,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进入鼻腔。 不对劲! 魔法师猛地停下,立刻去拿背后大槌和腰间法杖,但就在这一刻,他感觉劲风卷起了头罩。 杀! 唐恩直接从天花板落了下来,借着重力,抬起的长刀直刺对方头盖骨,然而一只大手抢先抬起,张开的手掌挡在了剑锋之前。 噗! 星霜立刻将之穿透,可那只手掌猛地握拳,就这么抓住剑刃往旁边一甩,继续前行的长刀将辉石头罩切开一条深深痕迹,露出一张粗犷的脸以及血红的双眸。 不愧是战场魔法师,反应好快! 唐恩眯起眼,正想扭刀把手掌搅碎,就感觉整个身体飞了起来。 砰。 他的后背撞在墙壁上,将那些油画纷纷震落,尚未落地,一只大脚迎面踹了过来,唐恩连忙将左臂挡在胸前。 砰! 这一声闷响更为剧烈,手臂死死贴在了胸甲上,惯性直接让唐恩飞出去好几米,星霜也从掌中脱离,他在空中将刀换做反手捅入地板,就跟刹车一般,实木地板被割出一条两米多长的刀痕。 好强的力量! 唐恩半蹲在地,活动了一下左肩,关节正发出咔咔声响,再抬起头,见魔法师垂下的左手抽搐,殷红血液顺着指尖滴落。 两人对视了一瞬,谁都没问愚蠢的问题,当又一颗血滴落在地板上绽放,魔法师忽然动了,他握住了腰间的法杖,而唐恩则甩出了数柄飞刀,足尖一垫,向前狂奔。 噗噗噗...... 利刃扎进肉体的声音响成一片,爱德华根本不管胸腹处的疼痛,直接抬起法杖。 旋飞魔砾! 青色的魔砾就如弹簧似的旋转而来,本就狭窄的走廊被挤得满满当当,一些落下的雕塑立刻被切成两半,可唐恩还是在闷头前冲,就当‘弹簧’顶端即见触碰到自己的时候—— 猎犬步伐! 又过了一个月,唐恩把这个战技用的更加熟练,他短暂的消失,贴着墙壁如同一只泥鳅,冲到爱德华的身前忽然下蹲。 呜——轰!! 足有半米粗的大棒从他头顶扫过,砸在侧面墙壁爆发出恐怖的破坏力。 砖石横飞,墙壁直接被砸出个一米多大的圆坑,雕塑、壁画、辉石灯全部落下,本就黯淡的走廊顿时漆黑一片,唐恩的耳朵嗡嗡作响,扭刀就是一记贴地横斩。 断腿! 刀锋贴着地面扫过,但那人已经轻轻跳了起来,避开刀锋的同时,抬起大棒狠狠下砸。 砰!! 气爆轰鸣,碎裂的木渣子就跟暗器一样到处乱飞,而唐恩翻滚着从对方脚下而过,猛地停住,扭腰转身,送出长刀。 回首剑! 极速掠过的刀锋在黑暗中留下一道银光,又照亮了几束飞溅的血花,但唐恩没有任何喜悦,即使看不到,回馈触感也让他有种没有刺到要害的感觉,正准备收回再刺,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强光让他瞳孔收缩。 那是一柄魔力组成的大槌,由于过于巨大,在这个狭窄走廊中挥动都很困难,可它撕碎了天花板,以不可阻挡之势落了下来。 海摩大槌! 猎犬步伐! 唐恩想都没想就往后退开,下一剑不一定能刺死对方,但中了这锤立马就得变成肉酱。 轰—— 整个建筑物都颤动了一瞬,魔力波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卷来,刚刚显现的唐恩踉跄着后退,尚未站定,就见一根大棒来到面前。 砰! 这是一个连续技,大棒与刀锋爆散出一团火花,唐恩感觉整个人飞了起来,后背将某扇大门给撞碎,又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撑起身来,借着头顶辉石吊灯的光芒,圆形大厅中到处都是书架,中央则摆着一些长条桌。 “终于进来了。”唐恩笑的有些狰狞,自己果然不是这个怪物的对手,即便魔法资质不高,但论厮杀之道,后者足以排进学院前十。 但某位剑圣说过,杀人不一定要比对手强! 爱德华默默堵在门口,撕下一截衣摆将左掌包好,他没有用魔法将此人撕碎,原因也很简单—— 他是守书人,这小毛贼死十次也比不上那些珍贵的文献,不过爱德华也不急,刚才的声响已经惊动了整个学院,也不知道多少魔法师往这边赶来,入侵者的命运已经注定。 就在他准备开口问话的时候,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猛地瞪大。 唐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火焰壶,刚才那般激烈的战斗都未曾碎掉,他在手里轻轻抛了一下,向后扔向那些书架。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立刻响起,如同本能那般,爱德华.贝尔发疯似的冲了过来,当火焰壶炸开,点燃某个书架,他整个人的双眸一片血红。 “我要杀了你!!!” 咆哮声震得吊灯摇晃,狂怒的巨兽来到唐恩身前,将所有光芒遮蔽,要知道后者的身高还不到其胸口,那种压迫力无与伦比。 砰!! 猛然落下的大槌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让桌椅都弹飞起来,唐恩同样飞在了空中,手中的星霜与爱德华的法杖同时显露魔力纹章。 摩恩大槌! 辉石弯弧! 经由瑟濂的教导,唐恩低阶魔法的施法速度快了许多,在大槌砸来之前,抢先射出魔力剑气。 轰—— 两股魔力碰撞在了一起,如同掀起一阵风暴,让书页纷飞,而爱德华后退半步,眼中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入侵者是魔法师?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又一道寒光刺破了青色魔雾。 冰霜斩击! 魔法再接战灰,即便大槌拦住,冰晶依旧凝结而上,冻住了爱德华的手腕,让反击胎死腹中,他见唐恩在桌上一踏,向上甩出几柄飞刀,整个人连忙后退,扬起法杖。 咔嚓。 辉石吊灯本就摇摇欲坠的锁链被刺断,这个足有半吨重的奢华艺术品掉落下来,但还没有砸中爱德华,一柄魔力巨锤直接将之砸成了粉末。 各种钢铁碎屑就跟子弹一样到处乱飞,噗噗噗的扎进墙壁,海摩教室的人果真不必会什么高阶魔法,其肉体就是一件杀戮兵器。 光线一下子黯淡,唯有渐渐燃烧的书柜照耀出模糊人影,唐恩趴在地上躲过金属风暴,心中如同在读秒。 无数的魔法师甚至教授正往这边冲过来,咆哮着要将他撕成碎片。 杀了你! 唐恩从地上弹了起来,转动手腕,魔力纹章让他显露出身形,刚才干掉了数个魔法师,已经足以使用一个中阶魔法。 结晶连弹! 酝酿片刻,一大片青色结晶爆射而出,就如机枪一般将面前的空气撕裂,而爱德华则抬起了法杖,将尾端狠狠砸进地面。 海摩爆散! 一股魔力炮弹在他面前炸开,这玩意就跟反应装甲似的,结晶轰在上面则相互溶解,更有一种咆哮的冲击波。 刹那间,整个文献室都在轰鸣,在摇晃,他手腕一振,将冰晶甩碎,直接从魔力与尘埃中冲了出来。 “你的魔法也想杀我!” 他无惧的向前,眼珠四下扫视,想捕捉到敌人身影,很快,他便看到了对方,就在身前两米处! 唐恩甲胄满是伤痕,竟然是迎着冲击波而上,那双蓝眸看向锁定自己的魔法师唯有彻骨冰冷。 一颗光球飞上了天空,这是最低级的魔法‘星光’,并没有丝毫的杀伤力,爱德华疑惑不解,双手却没有丝毫停顿。 海摩大槌在左,大棒在右,交叉着砸下。 灭杀! 压迫力惊人,除了后退毫无解决办法,他的眼睛死死锁定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右膝已然蓄力,就等这人用猎犬步伐上来送死,可就在这个时候,漂浮的光团瞬间绚烂了数十倍。 从手电筒变成闪光弹,爱德华的视野一下子变成白茫茫一片,甚至眼球都有些灼痛,而唐恩则提前闭上了眼,在大槌即将砸碎自己脑袋的瞬间,右脚点地。 猎犬步伐! 短暂的消失,只听到身后传来‘轰隆’巨响,连房顶都开始落下砖石,借着瞬间爆发与后背冲击波,埋首向前的唐恩从爱德华双腿中间穿过。 急停,跃起,紧闭双眼,集中全力—— 回首刺! 咔! 剑刃碰到了一个坚硬之物,停滞瞬间,直接捅破,唐恩终于睁开了眼。 星光正飞速黯淡下去,爱德华的身体转过一半,那双血瞳向上翻起,而目光的交汇点正是眉心的利刃。 星霜从额头而入,脑后透出,带出一片红白色的黏稠液体。 咚。 雄壮的身躯跪在地上,唐恩直接了当的拔刀,轻轻一振,甩出一条血线,他看了眼仰面跪在地上的魔法师,咧开的嘴角露出森然白牙。 “抱歉,我真能杀你!” 第三十一章 金蝉脱壳 这海摩教室的怪物再怎么强也是个魔法师,有些东西即便精通厮杀之道也是学不会的,更别提其攻强守弱,以蛮力大开大合。 “这叫心剑。”唐恩吐出了几个字,然后连收获都来不及检查,立马冲向了文献室的里侧。 傀儡士兵的关节摩擦声已经很近了,不用想,两分钟之内就会到达这里,然后他们会先冲进来,搜索每一寸角落。 火光明灭不定,几个书柜已经被点燃,唐恩快步在书柜前走过,仔细的挨个看去,像是听不到外面那些叫喊声,心理素质已经稳重到变太的地步。 “C区第二个,第三列!”唐恩脚步一顿,将架子上的书胡乱地抛到地上,露出里侧柜体,然后用挨个敲去。 咚咚,咚咚咚。 敲击声若有节奏,到了某处,传来了空响声。 “找到了。”唐恩眼睛一亮,学院可真会藏,有点玩灯下黑的意思,这可比装在某个宝箱里难多了,就算有人能找到也不可能拿出来。 那个爱德华不爱读书,却酷爱把人砸成肉饼,想要带出去完全是自寻死路,即便带出去,学院也会发现丢失,这下子就可以关门捉贼了。 “该死的,维克多死了,小心,敌人就在里面!” 唐恩侧过头,他已经听到大门传来声音,直接把暗门砸碎,从里面拿出一本牛皮封面的书来。 看起来很朴素,泛黄纸张显露出悠久的年代感,即便那些魔法师已经到了门口,唐恩依旧不慌不忙的翻开看了眼,结果里面每个字都认识,但连起来就显得莫名其妙,顿时明白了想看懂这本笔记需要特殊方法。 “只有起源派才能看懂吗?特么的学院也在钓鱼执法?” 果然没人是笨蛋,普通魔法师看不懂这笔记,而只要失窃,学院立刻就能知道起源派死灰复燃,开始内部肃清。 还好是我来了,那个笨蛋老师非得中计不可。 瑟濂的智商全部点到了研究上,确实不会玩阴谋诡计,而这时候,他又听到外面传来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进去啊,都愣着干嘛?” “塞尔维斯教授,我们准备用搜索魔法确定敌人方位。” “滚开,怕死的话让我的傀儡先进去。” 要来了。 已经成瓮中之鳖的唐恩依旧没有慌乱,他把一个火焰壶摔在面前书架上,顿时燃起熊熊烈火,然后又把手里笔记放在上面烧灼一瞬,待燃起火苗急忙扑灭,这才把笔记藏回怀中。 咔咔咔。 有什么东西正在搬起爱德华砸落的砖石,唐恩在火场中漫步而过,一脚踹飞桌子,‘哗啦’一声把窗户打破,晨风立刻呼啸卷入。 那边是万丈悬崖,根本不可能逃离,而唐恩继续走向门口,走过爱德华尸体的时候,将一张纸片贴在他额头,忍着肋骨疼痛,不慌不忙的脱下盔甲,给自己套上魔法师袍,再戴上辉石头罩。 “突入!” 清晰的脚步声与他只相隔一扇歪倒的大门,就在唐恩拿出手杖,爬上墙面的同时—— 砰! 木门直接被踹飞,两个手持大剑的重甲傀儡冲了进来,随后就是个身穿魔法教授长袍的男人。 塞尔维斯冲进屋内,立马就看到燃烧的书柜与那跪在中央的巨大人影,然后目光就瞥向碎裂的窗户。 “这打扰我睡觉的小毛贼跑了?”塞尔维斯沉吟一声,没有在乎爱德华的生死,挥挥手,让自己的傀儡向内搜索,然后掏出一块辉石,正准备使用搜索魔法,身后数以十计的魔法师就涌了进来。 “敌人在哪?” “小心警戒周围。” 从学徒到讲师,五个魔法教室的人全都来了,他们戴着各种辉石头罩,警惕而紧张的望向四周,还没来得及仔细检查,几个海摩教室的人就怒吼一声。 “爱德华老师!” “快去找医师。” 火焰、晨风、怒吼连成一片,现场无比混乱,而唐恩伸展四肢,呈大字型把自己固定在房梁上,屏住了呼吸。 就在他身下两米处,就是足以把他轰杀一百次的大群魔法师,只能在心里暗自感激那古怪的辉石头套视野不好,他一寸都不敢动,直到走廊里的脚步声消失,另一个教授拦住了不断涌入的魔法师,这才轻轻松手,随着重力落下。 咚。 一声闷响,最后那个魔法师回过头来,见到一个奥尼威利斯教室的同僚,还没发问,对方已经挤了过来,一边挤还一边怒吼: “敌人在哪?我要把这个混蛋拿来做素材!” 语气暴躁,充满了凌晨被惊醒的怨念。 “不知道,塞尔维斯教授正在搜查。”魔法师随意答道,垫起脚尖往里看去。 议论声,痛哭声,大骂声在文献室回荡,搞得本就心情不佳的塞尔维斯青筋暴起,他终于忍不住了。 “留下二十人救火,其他人统统给我滚出去!!” 塞尔维斯可谓人厌狗嫌,谁要是敢不听,立马要被问候祖宗十八代,魔法师们再怎么不爽,除了前面的人留下,其余人纷纷离开。 唐恩当然是走在最前面,因为疼痛,握着法杖的手微微颤抖,但很快又强行抑制住。 四个教授迎面而来,他们步履匆匆,本能地扫了眼出来的魔法师,但除了暴躁和义愤填膺的气息,他们什么也看不出来,再加上心急如焚,便随意摆手阻止行礼,就这么与之擦肩而过。 就在交错的瞬间,唐恩感觉心脏都停滞了一瞬,这四个教授人人都能和卡利亚骑士单挑,好在教授们步履匆匆,根本没有搭理这些下属。 双方就这么交错而过,距离最近的时候,唐恩的肩甚至都碰到了海摩教室的雷昂,可偏偏相安无事,他就穿过碎裂走廊一直去到外面。 空庭里的火已经被扑灭,树木还冒着轻烟,而辉石灯将这里照的雪亮,满目都是魔法师和傀儡。 动静太大,这里也不是纪律严明的军营,除了守卫第一层的战力,整个魔法学院的人都赶了过来,有些是真心来救援,有的则干脆是来看热闹的。 唐恩和几十个魔法师一出来,立刻就被围上。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爆发了战斗,入侵者抓到没有?” 四周都是七嘴八舌的声音,而唐恩一边应付,一边站在台阶上四下扫视,很快,他在人群中发现了瑟濂。 学院的魔女不止一位,可唐恩绝不会认错,后者站在一颗烧焦的树后面,握着法杖,就像一只随时准备扑上去的雌豹。 不知为何,唐恩看到这一幕觉得肋部疼痛减弱了几分,瑟濂不来,那是常理,但她来了,便是情义。 “安静,都安静。”一个海摩教室的人从文献室出来,制止了混乱场面,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便朗声说道: “奥利提斯教授的命令,入侵者已经抓到了,所有人回到各自房间,明天学院就会发布正式公告!” “太好了,一定有人当叛徒,将他抓出来!” 欢呼声四起,果然学院还是安全的,而瑟濂一愣,反倒逆着人群向前,气息越发冰冷。 她悄悄抬起了法杖,正将狂暴的魔力灌入,而这时候,擦身而过的一个人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个笨蛋徒弟这么快就说实话了!? 瑟濂一惊,刹那间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正当她准备用帚星大开杀戒的时候,那人凑了过来,耳畔传来一个无比熟悉和安稳的声音。 “老师,是我。” 第三十二章 人生三大快事 文献室内,火焰已经被扑灭,唯有窗户还吹进晨风,将漆黑的纸屑泛起,而晨曦也从破烂的屋顶上照进来,洒在凝固的巨大尸体上。 几个教授站在尸体旁边,沉默不言,一种名为‘屈辱’的气氛弥漫在高傲的魔法教授中央,哦,里面有个例外,塞尔维斯双手怀抱,正在那看笑话。 见这群蠢人发蒙,挺有趣的。 “入侵者找到了吗?”奥利提斯张嘴发问。 一个双贤教室的二级讲师匆匆走来,报告道:“我们已经有人下去寻找过了,并没有发现尸体。” “找得到才怪,下面是利耶尼亚湖,尸体早被冲走了,不过按这里的高度,湖水也会硬的跟岩石差不多,顷刻间就会变成肉酱。”切罗那摆摆手,奥利维尼斯教室研究流星魔法,也会兼修重力学。 众人点点头,除非那人会飞否则必死无疑,可这又怎样,一个入侵者给学院造成了巨大损失。 “文献室被烧点三分之一,三百本书籍被完全损毁,六百本书籍部分损毁,具体损失了那些还在清点之中。”魔女艾拉用悲痛的声音说道,这比搬空财务室心痛多了,或许还会影响对卡利亚的战争。 一众教授也跟死了爹妈一样难受,唯有奥利提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本笔记呢?” 艾拉指向一堆木炭,其意思不言自明,而这个时候,旁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一面书桌被拳头锤成碎片。 “所以是谁做的!居然能绕过数以百计的魔法师,无数的陷阱来到核心处,谁能给我一个解释!”雷昂低沉的咆哮,海摩教室损失最大,死了爱德华这个一级讲师,惨痛到让他没法维持教授的体面。 众人无言,显然深刻明白他的悲痛,塞尔维斯撇撇嘴,到底不敢冷嘲热讽,不然这位教授会找自己拼命。 “初步调查已经结束了,他是绕过了外围,侵入四楼,然后从窗户翻进空庭,连杀数人,动作相当专业。”奥利提斯安抚道。 “暗杀者?这不可能!” “可能,比如他早就依靠内应潜入学院内部,我们在这里的防御力量并不算强大。” 话音一落,四个教授同时看向塞尔维斯,后者一愣,面具下的脸已经扭曲了。 拉兹利教室嫌疑很大,他又是第一个冲进来的,还把大部分魔法师驱逐,好像是有点说不清楚。 感觉到一口大黑锅扣来的塞尔维斯攥紧拳头,低吼道:“你们怀疑我?” “没错,拉兹利教室有动机,能杀爱德华的一定是强者,这种人怎么可能自杀式袭击,多半还藏在学院里。”雷昂毫不示弱的顶了回去。 “那这张纸条怎么说?”塞尔维斯扯下爱德华额头的纸条,拿在手里扬了扬。 上面只有一句话:以拉达冈之名,向叛逆者发出警告。 “这你也信?以那位大人的力量,用得着使小伎俩?”雷昂向前踏了一步,冷冷道: “疑兵之计罢了,想把脏水泼到黄金树身上,让我们不敢反击,可除了卡利亚王室,谁能做到?” 唐恩也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让塞尔维斯背了黑锅,他的确有动机,也有能力。 “我没做,不,要是真想去卡利亚,才止烧一个文献室那么简单?”塞尔维斯让傀儡守在身前,吼道:“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和我一起来的魔法师来自各个教室,我怎么把一个刺客弄走?” 雷昂脚步稍顿,也对,那么多魔法师,就算瑟利亚的黑夜魔法也不可能隐藏刺客。 “行了,没有证据的话别乱说。”奥利提斯止住了这场冲突,“塞尔维斯的实验室离这里最近,之后的处置也没什么问题。虽然匪夷所思,但这个刺客很可能还藏在学院里,我们需要加紧防备。” 众人点头,一想到这个刺客能烧掉文献室,就能暗杀任何魔法师,以后怕是睡觉都要睁一只眼了。 “提升防御等级,魔法陷阱增加两倍,海摩教室要对每个魔法师进行清查,一定要把这只老鼠给捉出来!” 教授们散去,一地废墟着实影响心情,而塞尔维斯依旧走在最前方,他踏出走廊,看向远方的黄金树,宽大袖口中的手掌死死攥拳。 他听得懂奥利提斯的话,这只老鼠也囊括自己,不由得双眸生寒。 即便很多实验还没完成,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还是逃回卡利亚那边去算了! ...... 唐恩没料到完成三项目标之外还有收获,他跟着瑟濂和一群魔法师从水车去往二楼,然后去往房间。 由于动静太大,整个学院都被惊动,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魔法师,所以师徒两人没有受到任何怀疑,就安全回到住处。 当房门关上,之前还很镇定的瑟濂猛地过头来,将门锁关上,忙不迭的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这完全出乎想象,混进文献室就不可能,更别提杀掉爱德华,再全须全尾的回来。 唐恩取下头罩,露出被熏黑的脸庞,微微一笑:“老师,每个人都有秘密。” “不想说就算了。”瑟濂不爽的摆摆手,也没多问,去到厨房拿了一张湿毛巾,“赶紧把脸擦干净,学院肯定会挨个调查。” “你也不问我成功没有?” “哎,拿不到就算了,只要人回来......”瑟濂的话刚说到一半,便彻底卡壳。 她看到拿了本烧过的笔记扬了扬,瞪大眼,像是见鬼了那般。 “你、你拿到了?” “嗯,从火场里抢救出来的,抱歉还是让它受了损。”唐恩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然后就看到瑟濂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从自己手里抢过笔记。 她高兴的差点转圈,自两人相识以来,瑟濂从未流露出如此强烈的感情,可见惊喜有多大。 即便不知道受损程度,但总比没有的好,探出红唇,亲了下封面,侧过头来,湛蓝色双眸满是喜悦。 “徒弟,为师很喜欢这份礼物。” “你喜欢就好。”唐恩挤出个笑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直接把长袍脱下。 瑟濂正在那美滋滋呢,见唐恩忽然脱衣服也是一愣,但很快就看到了其肋部呈现出青紫色,古铜色皮肤渗着鲜血。 “你受伤了?也是,爱德华那家伙在海摩教室也排得上号。”她凑了过去,仔细观察,眉头不经意间皱起:“三根肋骨断裂,肌肉撕裂伤,亏你能走回来。” 这种伤换到任何魔法师身上怕不是痛得满地打滚,而一路上她居然没发现任何异常,意志力简直在另一个次元。 唐恩并没有借机装逼,只是哈着凉气道:“有药吗?” “你等等。”瑟濂起身翻箱倒柜,从一个盒子里掏出药罐,直接给唐恩上药,“调香师秘药,稍微忍一忍。” 她的动作不算熟练,甚至有些许笨拙,唐恩也没拒绝,任由她去做。 嗅着发丝间罗亚叶与赫帕草的香味,唐恩忍着疼痛,回忆着一夜战斗,就瑟濂的所作所为,足够让他信任。 过程并不暧昧,或者说疼痛感也让人想不到更多的东西,对于聪明人来说,瑟濂的抉择根本不必多问,两人的师生关系并非嘴上说说那般苍白无力,他们享受着静谧当下,脑子已经在思索未来。 “学院今天上午肯定会挨个检查,有什么办法没有?”瑟濂给唐恩腰间缠绕绷带,细腻的手指划过皮肤,让人有种酥痒的感觉。 学院并非笨蛋,即刻就要开始肃反,要是直面那些魔法师,唐恩也没把握躲过去。 酥痒和疼痛交加,唐恩的大脑反而更加清醒。 如果学院复原战斗痕迹,不难看出这是一场苦战,更能看出两种魔力的对撞,而整个计划唯有一个漏洞: 卡利亚还没富裕到能让骑士等级的强者当一次性消耗品,在确定学院内部没有问题之前,绝对会死咬不放。 ‘不能与魔法师近距离接触,至少在伤势好转之前不可以。’ 就在唐恩沉思的时候,瑟濂已经把绷带绑好,还系了个丑不拉几的蝴蝶结。 “能走吗?我想办法送你出去。” “还不到跑的时候,况且我逃了,你也脱不了干系。”唐恩摇摇头,既然信任彼此,他也不必藏头露尾了。 “你是间谍和我有什么关系?”瑟濂轻笑一声,指了指桌上法杖,“再说了,我想走,他们不一定能拦的住!” 霸气外露,唐恩这位老师杀起人来,也是个眼都不眨的狠角色。 “现在不用冒这个风险。”唐恩再次摇头,环视房间,目光定在了架子上,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我好不容易成功了,您是不是应该给点奖励?” “奖励?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瑟濂稍稍皱眉,但很快就捕捉到唐恩目光,侧头看去。 架子上正是其他魔法师送来的礼物,产自罗德尔的黄金酒,她对这些玩意没感觉,就觉得瓶子挺好看就一直当做摆件,自己这个学生屡次眼馋,都被她以‘影响智商’为由挡了回去。 但以她的智商,立刻意识到唐恩的想法,回来的路上后者是戴得奥尼威利斯教室的头套...... “你想装醉,制造不在场证明?” “不,我想真醉。”唐恩撑起身,蹒跚的拿来几瓶酒,又接过瑟濂递来的茶杯。 金色液体渐渐充盈,酒香在屋内飘开。 好酒! 唐恩晃动着酒杯,豪迈笑道:“血战,杀人,大醉,某人说过,这三件事连起来才是一桩美事!” 饮最烈的酒,杀最强的人,心跳强劲有力,外面强敌环伺,那又算得了什么。 晨曦从窗外照入,仿佛给唐恩古铜色的皮肤披上了一层铠甲,瑟濂出神了片刻,也拿过一个茶杯斟满金色的酒。 “好,那我也试一试。” 叮。 酒杯相撞,烈酒入喉,瑟濂抹了把嘴角,脸色微红。 “怎样?” 魔女眨了眨眼,眉眼弯曲,肩膀抖动,竟然笑了。 “还不赖!” 悬赏小结 第三十三章 我的徒弟是个疯子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以海摩教室讲师为首的数人来到211房间之前,他们凝神戒备,身后还有好几个不同头罩的魔法师,弥漫着一股名为‘恐慌’的情绪。 这些人都是昨夜下落不明的,得召集起来一个个盘问,如果有问题就绝对躲不过去,而那几人默不作声,只在心底骂骂咧咧。 有人只是大半夜起来上了个厕所,然后听到外面响动就躲在隔间里不敢出来,结果躺着也中枪。 “瑟濂讲师,请开一下门!”来人又敲,就在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房门终于被打开。 瑟濂带着头罩,倚在门边,有些不爽的问道:“半夜就闹,现在又吵,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海摩法师愣了一下,他问道了一股明显的酒味。 “您喝酒了?” “我下午有课,喝点酒助眠不行吗?” “可以。”海摩法师也不敢惹这个性格古怪的天才魔女,从同伴手里接过一份名单,直接问道:“您的学生罗兰.海因贝尔在吗?我们找他核对一下昨晚行踪。” “他来不了。” “为何?” 瑟濂没有任何包庇的意思,直接让开:“自己去看。” 满心狐疑的魔法师踏进了房间,直接皱起了眉,因为里面回荡着一股浓重酒味,而魔法师要保持清醒极少喝酒。 他们很快就看到了躺在长条椅上,裹了一层被子的唐恩,其满脸通红,鼾声如雷,这幅模样一看就是喝大了。 若是学院法师那肯定有疑点,可唐恩本就是召回的游历魔法师,那群奇葩什么都做得出来。 几人对视一眼,这种醉鬼不可能大半夜跑去搞袭击,更别提此人的风评一向不错。 从不搞事,魔力水平一般,听说奥利提斯教授还准备拿他做奇葩们的楷模,正想着要不要把他叫起来走一下程序,领头的讲师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 瑟濂虽然戴着头套,衣衫却有些杂乱,他又看到被子中露出的两条毛腿和随意丢在地上的魔法师袍,顿时有些懂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学院处处存在着潜规则,而潜规则就不应该揭露。 ‘难怪这两人腻在一起,常常好几天都不出门,不过这个罗兰真厉害,连瑟濂都能拿下。’海摩讲师是听过一些流言蜚语的,转过身,对瑟濂点点头: “您要知道,游历法师不可久待。” “你想说明什么?”瑟濂冷冷反问,一副随时要发飙的模样。 “一个善意的提醒罢了。”讲师行了一礼,招呼部下离开,还很细心的把门关上。 咔嚓。 门锁关闭的声音传来,刚才还死死睡去的唐恩立刻睁开眼,他拉开被子,手里正握着星霜,如果刚才那讲师掀被查看,这把刀就应该捅进对方的喉咙,然后瑟濂会把其他人全部杀死。 “终于走了。”唐恩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 “我还以为你真的醉过去了。”瑟濂递来一杯茶,指了指桌上的空瓶子。 “我的酒量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唐恩接过茶喝了口,由衷佩服道:“不过也亏您能想得出来,居然这么就把他们忽悠过去了。” “没啥,只是我太了解这群堕落之人了,对肉体如此痴迷,哪能探寻到真理。”瑟濂不屑的轻哼一声,取下头罩,露出还有些绯红的脸。 她坐在椅子上,轻轻甩动白皙的小腿,问道:“不过徒弟你是不是该跟我讲实话了,比如你到底是谁。” “唐恩.莱特,一个卡利亚荣耀骑士。”唐恩立刻答道,两人也算过了命的交情,没什么可隐藏的。 “卡利亚人?”瑟濂稍稍瞪眼,又很快恢复了常态,“也对,只有王室才会找学院的麻烦,不过卡利亚啥时候冒出你这种奇葩了,要是早些年有你在,王室也不会灰溜溜的离开。” “我可没那么强大的力量。” “但你够狠。”瑟濂打断道,越看这个徒弟越顺眼,她也不忌讳什么,直接问道: “王室派你来干嘛呢?如果是营救蕾娜菈那趁早回去,她已经没有判断力了。” 唐恩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瑟濂,后者衣冠不整,还能看到精致的锁骨与一条深沟,可他只瞥了一眼就恢复正常。 “不,是更加疯狂的事。” 更加疯狂的事? 瑟濂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干脆捂头笑出声来:“那位公主这么疯狂吗?黄金树的光芒下,连想一想都是罪过,她居然敢付诸实践!” 笑归笑,心底里她还是有点疯子惜疯子的感慨。 “徒弟,具体怎么做我也不知道,但魔法师和卡利亚王室一脉相承,命运都来自于星空,但碎星战争之后,星空被固定,我们的命运都被束缚住了,那位公主想要前行,就得打破枷锁。” “那怎么让命运流动起来?”唐恩聚精会神。 “杀死碎星将军拉塔恩。”瑟濂吐出几个字,接着又两手一摊,“但这是不可能的,那可是最强的半神,可以弄死一百个爱德华.贝尔,话说你知道我为啥要去找这本笔记吗?” “因为不可能杀死拉塔恩,这条路被堵死以后,你想从另一个方向去接近起源。” “聪明,即便抛弃一切也得活着,命没了,拿什么去接近起源。”瑟濂打了个响指,正想批评唐恩异想天开,就看到面前男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禁慢慢张大嘴。 “喂,你该不会真想干掉拉塔恩吧!” 唐恩回过神来,看向自家老师,露出了昨夜出发前同款的狰狞笑容。 “不试试,怎么知道?” ...... 瑟濂走在去教室的路上,作为见习讲师,每周还是要上那么几节课的,一边在走,嘴里一边嘀咕: “我好像收了个疯子当徒弟?” 一个实力平平的魔法师竟然想去干掉拉塔恩,这难度不亚于一个乞丐说要变成艾尔登之王,真要这么容易,卢瑟特和亚兹勒两位大师早就做了,何必苦苦追寻。 可她也不会去嘲讽唐恩,她这个当师傅的,徒弟做什么都会支持,当然,一起去盖利德找死还是没兴趣的。 想着想着,她捏住了下巴,回到了自己的路上面。 ‘可恶,那本笔记最关键的部分恰好被烧掉,这下子线索断掉了,我又该怎么追寻起源?’ 瑟濂很糟心,准备了那么久居然得来这么个结果,你说没成功吧,唐恩又费劲力气给她把笔记带回来了,说成功吧,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居然没决定性效果。 很郁闷,偏偏又没办法去责备谁,便这么郁郁的走到教室门口,但这时候,她看到了一个人,眉毛不自觉的就皱起。 那人站在门口,穿着魔法教授的长袍,方圆五米之内无人敢靠近,他听到脚步,转身走来。 “瑟濂讲师,我等你许久了。” “塞尔维斯,你来干什么?”瑟濂就像碰到了一个臭虫,不太想搭理他。 “我听到了一些讨厌的传闻,总觉得事情蹊跷,像你这种女人,不可能对一个学徒动心吧。”塞尔维斯摊开手,仿佛要拥抱对方,见瑟濂嫌恶的向后半步,便又僵在原地。 “我很看中你的,之前的合作也很愉快,不希望一个莫名其妙的游历魔法师破坏这层关系。” 上课的魔法师都远远绕开,他们不仅畏惧教授的权威,更有种本能的厌恶。 塞尔维斯很喜欢魔女,那种感觉不是欲念,而是更为黑暗深邃的东西,就像要把这些魔女变成自己的傀儡一样。 以他恶劣的性格,听到自己看中的瑟濂竟然会出现那种传闻,立刻就跑来询问,这并非男女之情,而是对一件物品的独占感。 “别搞错了,塞尔维斯。”瑟濂将头伸了过去,在后者的耳边轻声说道:“我不是你那些傀儡,如果你想对付我,那我就先杀了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进教室,徒留塞尔维斯站在门口,望着那窈窕背影,宽大袖口中的手掌慢慢攥紧成拳。 那是一种傲慢者的迁怒,顿时想到了一个人。 罗兰.海因贝尔吗?看来得好好查一查啊。 第三十四章 你以为那是宇宙飞船? 魔法学院的肃反工作持续了好几天,真正的凶手屁事没有,当夜因为拉屎过久而说不清自己在哪的魔法师却倒了大霉,统统被丢到学院下面的结晶矿洞去惩戒劳动。 高层也不是傻子,他们当然知道这些魔法师是被冤枉的,可为了堵住杜鹃军团的嘴巴,也只得辛苦几位学徒了,并且向外宣称:失火是意外导致,魔法学院过去、现在、将来都不可能被人袭击,谁敢质疑就是对知识的亵渎。 至于私下里,他们又连续排查了许多次,即使教授们把头给挠秃,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最后调查范围甚至扩展到讲师一级,瑟濂和唐恩一起被叫去问话。 可瑟濂当天夜里就在文献室外面围观,起码有一百个魔法师可以作证,而唐恩的伤已经好了,扒开衣服看也没有丝毫问题。 这就见鬼了,魔法学院里居然没有找出内奸,大书库那位卡利亚骑士早被一万个人监视根本动不得,莫不成王室提前用油纸包好了一个强者埋在学院里? 卡勒罗斯教室立刻开始了《对有机体长眠机制》的研究,海摩教室的人跟疯狗一样在学院里到处乱转,见到墙壁就锤两下,就像要找到王室留下的暗门。 当然这些无厘头的时候和唐恩没啥关系,他除了帮瑟濂一起研究起源魔法,就是和托普斯完善魔力偏转立场的理论,偶尔还去小镇喝一喝下午茶,那三好学生的人设没有丝毫改变。 “连杀六人,智力有了相当提高,现在已经可以使用‘结晶散射’等中阶魔法,熟悉魔力引导理论之后卡利亚迅剑能够在半秒内完成,这才算是迅剑嘛。” 唐恩坐在阶梯教室里翻着书,将手掌摊开又握紧,不仅是智力的提高,爱德华.贝尔不愧是个小BOSS,他的力量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单凭身体素质,和资深的杜鹃骑士不相上下。 比如当时扔标枪那位,现在他用剑术就能拿下。 这是一个绝佳的练级地点,那些魔法师实力不弱,但经验极差,一旦被近身偷袭多半就是个死字,而有了瑟濂当老师,寻常魔法唐恩比一般讲师还了解,普通魔法师屁股一撅,他就知道对方想干嘛。 “可惜啊,同样的招数不能用第二次,否则迟早能把魔法学院杀成鬼屋。” “而且现在学院也有警惕了,我的身份毕竟是假冒的,随着调查深入迟早得露馅,是时候润了。” 一个多月的学习时间仿佛过了许多年,唐恩也没打算永远呆在这,天天忙于研究,怕不是要被那些书呆子给洗脑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即便要润,也得找个合适的机会逃回卡利亚。”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教室门口张望的光头猛男,后者正热情的挥手。 唐恩合上书本,与其并肩而行,最近托普斯仿佛又活了一次,立场研究不断深入,还有个‘实力高强’的魔法师帮自己实验。 “学长,我正在深入研究效率比,争取把魔力效率推到一比五十!” “那你就得换个人当陪练了,我的魔力可没你的五十倍。”唐恩笑了笑,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托普斯力场就跟四两拨千斤一样,利用能量的相斥原理,能用少量魔力推开十倍能量。 托普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试探着问道:“其实你的理论功底比我扎实,完全可以顺着方向继续研究了,为啥还陪着我?” “我可没脸巧取豪夺,理论始终是你的,但记住,在拥有自保的能力之前,不要跟其他人谈起这个魔法。” 光头愣了愣,凝重的点点头,他又不是傻子,这个立场继续发展下去可以成为魔法师杀手,一个学徒被讲师狂轰还能全部排斥开,上下尊卑还不颠倒? 两人说说笑笑,直到一个人迎面走来,便又纷纷闭上嘴巴。 “塞尔维斯教授。”托普斯连忙行礼,而唐恩则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嗯。”塞尔维斯从鼻腔中冒出个字来,无视掉托普斯,阴冷的目光从唐恩身上扫过。 “你就是罗兰.海因贝尔?” “是。” 沉默了一瞬,就在唐恩有些疑惑的时候,塞尔维斯轻轻点头。 “瑟濂讲师是学院的优秀人才,你这个野蛮人要好好向她学习,哦,你就不用了,跟野蛮人走在一起,永远都是废石。” 话音刚落,人已经走开,而唐恩嘴角直抽,终于明白万千褪色者为啥要干掉他。 嘴也太臭了,而且那目光又是怎么回事,我刻意避开,不可能结仇才对。 托普斯被骂惯了,完全当做耳旁风,再看旁边愣住的唐恩,便宽慰道:“学长,塞尔维斯教授就是这副模样,放宽心,放宽心。” “他吗的,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唐恩骂了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完全和塞尔维斯没有交流。 “时间还早,学长你准备回去找瑟濂老师吗?” “不了,回去之后肯定要做黑暗料理,连我也得兴高采烈的吃,干脆午饭就去小镇吃吧。”唐恩心有余悸,他的味觉可是正常的啊,“怎样,要不要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还得把昨天的实验数据给整理一下。” 唐恩也没多劝,他知道托普斯挺有骨气,不想每次都蹭自己伙食,但在对方离开的时候,又快步追了上去。 “有件事提醒你,如果我哪天出事,你稍微机灵点,等风头过去就离开学院,到时候记得去教堂。”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的托普斯满脑子问号,可他也不傻,立刻发现唐恩不是在说笑。 “为什......” “别问,也别紧张,像你这种见习学徒,学院不会马上注意到的。” 唐恩露出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丢下目瞪口呆的托普斯上楼去了。 走廊外的庭院鸟语花香,魔法学院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仿佛世界再怎么残酷都与此地无关,只要关起门来,便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搞实验。 呆久了,再锋利的刀也要生锈。 唐恩冷眼望着擦身而过的同学,要润倒是不难,就是瑟濂那边怎么交代,当然后者的性格不在乎什么不辞而别,可相处了那么久,总归还是要有个说法。 再说了,贼不走空,离开学院也得留下些什么,之前放的那把火还差点意思。 就这么带着满腹心事,他回到了门前,拧开门把,立刻就看到瑟濂坐在桌后,仰着头,脸上盖着本书正呼呼大睡。 瑟濂老师有着奇妙的生物钟,这个时候正是她睡觉的时候。 ‘啧,你房间里不是有床吗?’正准备去写假条的唐恩撇撇嘴,从凳子上拿起毛毯,轻手轻脚的披在瑟濂背上,放下的时候,女人并没有反应,等唐恩写好了假条踮起足尖悄悄离开,忽然听到咕噜噜的声音。 他顿了一下,本能的看向瑟濂,后者还在呼呼大睡,只是脸上的书掉落在地,露出秀丽的脸庞,双手捂在肚子上,正砸吧着嘴,从鼻腔里发出一阵呻音: “好饿啊。” 啊这......睡着了都能使唤人吗? 唐恩无奈的转过身,将门关上,跑到厨房开火去了。 瑟濂做了一个美梦,自己化作一颗圆球,正在群星之中飘荡,璀璨星辰闪烁着光芒,就像热情地和自己打招呼,星空无垠,随处都是奥秘。 “这就是星空,这就是自由。”她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自己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在夜幕下撒开脚丫子狂奔,追逐着划过天际的流星。 知识就在眼前,起源近在咫尺,她控制着圆滚滚的身体靠近星辰,就在接触的刹那—— “喂,醒醒,瑟濂老师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啊!? 湛蓝双眸睁开,短暂迷茫后,她见眼眸中哪还有什么星空,一张男人的脸凑到面前。 换做少女,此刻应该娇羞着后退,而瑟濂没什么反应,只是很不爽的将唐恩推开。 “你这个笨徒弟,又来打搅为师的美梦。” 唐恩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是某种不明的黑色物体,稍稍挑眉问道:“所以您的美梦是?” “化作星星种子,自由的翱翔在星辰中,随处都能看到无法理解的奥秘。”瑟濂捏住下巴做憧憬状,顺带觉得有唐恩在身边挺不错,以前做了梦也不敢跟人分享,但想到这,她又不满的哼了起来: “然后为师刚要去接触起源,就被你给打断了,以后不许打扰为师睡觉。” ???? 唐恩目瞪口呆,心想这口黑锅也能扣在自己头上,等等,变成魔法师球在星空翱翔? 你以为那是宇宙飞船吗? 第三十五章 其实我是个虔诚的黄金信徒 瑟濂除了上课几乎不出房间,也不与其他魔法师交流,大家都以为她是个孤僻古怪的人,然而唐恩被意外分到她手下当学徒,深刻明白这位老师有个特点。 高情商叫做不拘小节,不愿被杂事分散精力;低情商便是懒惰,有了唐恩使唤后病情更是飞速发展。 以前饿了还会去食堂吃东西,现在可好,宁愿躺着做梦也懒得出门,一天得叫八十次‘笨徒弟,帮我把XX拿过来’。 不过唐恩并不厌倦这种氛围,在群敌环视之地,有个能托付后背的人还要什么自行车。 “亏我还特地给你做午饭,干脆倒掉算了。” “别!”瑟濂这时才看清楚唐恩手里端着的盘子,见后者一脸戏谑表情,便轻咳一声: “不要像外面那些人似的忘记坚贫宣言。” 所谓坚贫宣言,便是在成为魔法学徒那一刻,对于星星琥珀宣誓一身不娶妻不生子,不贪图享乐,将生命奉献给探索辉石之路。 当然,这宣言早就没人在乎了。 唐恩把盘子放在桌上,瑟濂抬起手,略显优雅地放了一块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闭上眼。 “今天的午餐是什么?” “姑且算是烧鸡蛋吧。”唐恩望了眼这应该名为‘焦炭’的东西,提醒道:“还有,老师您洗手了吗?” 瑟濂有些不满的睁开眼睛,说教道:“笨徒弟,有时候你能不能装糊涂?” “没法改,天生的。” 瑟濂一时气闷,恨恨吃着烧鸡蛋,好在她不在乎这些不快,吃了几口又赞扬起来: “嗯,果真还是你的手艺好,咦,你自己不吃吗?” 好,好,好个屁啊!我做的什么狗屎自己不知道? 唐恩已经对瑟濂的味觉无语了,见盘子被推过来,干笑着拒绝: “呃,我约了人,待会儿去小镇吃。” “又去那家小店吗?为师要提醒你,不要和普通女人扯上关系,如果有生理需求......” “等等,我给你去倒杯茶。”唐恩转身就走,倒不是什么少男羞怯,瑟濂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怕是下一步就让他去后勤部门领个傀儡,然后站在旁边捏住下巴,对他进行学术研究。 唐恩还算是个正常人,可受不了这种极度理智的学术口吻。 每个罐子抓一把,胡乱泡的茶水很快端了上去,和唐恩想的一样,瑟濂扭头就忘了这些无聊的东西,一边吃着烧鸡蛋,一边神游天外。 唐恩抬了根板凳坐在旁边,手撑着头,就看瑟濂小口小口的吃着黑暗料理,阳光从窗外照入,几许灰尘在光芒中飘舞,谁也没有说话,静谧中带着几分闲适。 老师虽不温柔,也爱说教,但起码在她身边日子过的放心。 “你看我做啥?”不知不觉中,瑟濂已经吃完了黑暗料理,正见到唐恩望着自己的脸出神。 唐恩回过神来,端着空盘子去厨房,走到半路,又头也不回的甩出一张手帕,瑟濂探手接过,很熟练的擦了擦嘴角。 温柔乡是英雄冢,果然只有抖M才愿意穿梭于生死,但凡智商正常,都情愿过安稳生活。 可惜他来的不是时候,要是在黄金树全盛时期,说不定就能当一辈子咸鱼了。 “你今天有点古怪诶。”瑟濂走了上去,端着茶杯靠在门框上。 “啊,只是在学院待久了有点乏力,就像一柄名刀藏在鞘中,时间长了也会生锈一样。”唐恩穿起围裙,低头洗着盘子,最近他的家政能力有了飞跃性提高。 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便不愿像少年那般喋喋不休,渴求安慰,干脆岔开话题: “老师,您的研究怎么样了?” 瑟濂本还在想怎么回答,听到这话立刻有了精神,捏住下巴道: “上面记录了一些起源派的魔法,但作用原理更加古老,具体细节上有待推敲,使用起来挺有难度的。不过源辉石的凝结方法很详细,解答了我许多谜题。” “那可太好了。”唐恩以棒读的语气答道,顺便把盘子放回橱柜,“那你推测出‘星星种子’的制作方法没有。” “以魔法师为素材,将他们聚集为球,借以观察起源。” 唐恩心头一惊,然后就听到瑟濂的语气暴躁起来。 “可是怎么去做完全没有头绪!该死的,好巧不巧刚好把制作方法给烧了,我怎么都推演不出来,要不要找个地牢,抓几个魔法师来逆向研究?” 瑟濂咬着指甲进入狂暴状态,魔法研究是一门严谨的科学,并非什么武林秘籍能靠资质推演,那需要大量的实验,就跟谁都知道核弹原理,却无法制作一样。 这真是太好了。 唐恩在心里悄悄鼓掌,他对砍人没啥意见,但瑟濂这么做只会成为魔法师公敌死路一条,抛开作为弟子的私心不谈,站在卡利亚的立场,他也需要将这位强大魔法师拉到自己阵营里去。 魔法来自于群星,王室与起源魔法师的命运都与星空相连,那为什么不能走同一条路? “所以您该考虑一下我那条路。” 这段时间,唐恩没事就在瑟濂耳畔吹风,后者倒也没厌烦,只是每次都在嘲笑。 “哼哼,我觉得去抓魔法师做实验更简单一些。”瑟濂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 “为师去补个觉,顺便去找找学院哪里适合当小黑屋,下午就给你放个假吧。” “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你不还没吃饭吗,快去快回,咱们晚上还要通宵写论文呢。” 靠,今晚又睡不成了。 唐恩一拍额头,他堂堂剑鬼都快成优秀做题家了,别人都是弃笔从戎,他倒好,直接反向操作。 见披头散发的瑟濂进了房间,他赶紧取下围裙,赶紧去吃饭了。 快去快回,说不定能补个午觉。 艳阳高照,学院依旧充斥着勃勃生机,但放哨的魔法师多了数倍,全都捏紧法杖警惕的注视周围,丝毫没想到那夜的凶手就从自己脚下走过。 一队魔法师检查了通行证立刻放行,唐恩走出大门顺着空旷的大桥去往小镇,作为间谍,还很有职业道德的打量四周。 “杜鹃军团的守备力量减少了百分之五十,是将兵力抽调出去戒备圣树大军了吗?可惜卡利亚也不敢冒头,否则这是个逼学院关闭大门的好机会。” 破碎战争已经渐入尾声,最强的两位诸侯即将碰撞,唐恩甚至在想,自己能不能一起去盖利德,找机会把拉塔恩给干掉。 可想想也就算了,现在的他还不足以插手两位半神决战,即便知道那两位会两败俱伤。 “还是得找机会跑回卡利亚,让菈妮和布莱泽一起出手,说不定真能成事。” 就这么抱着大逆不道的想法,他终于走进小镇,失智病带来的创伤依旧,路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 现在通往亚坛高原的大道被圣树军给堵住了,商业交通直接断绝。 兴亡皆苦百姓,可唐恩也没疯到去跟玛莲妮亚嘴炮,便轻轻推开了小店的门。 叮铃铃。 “欢迎光临,罗兰大人!”即便隔着头罩,小店的人也把唐恩认了出来。 有瑟濂的实验经费,他的补助全拿来吃喝,老板看到他比见到亲娘还高兴。 “今天生意不怎么好啊。” “是啊,都没几个商队从这里过,然后许多人也搬家了。” 唐恩正走向往常的座位,听到这话一愣:“为什么?” 老板赶紧走来,小声说道:“有两件事,第一个是有传闻,说越靠近黄金树,失智病的概率就越低,镇里的有钱老爷都去罗德尔了。” 无稽之谈。 唐恩不屑的摇摇头,赐福一旦种下就无解,除非变成褪色者。 “第二个是杜鹃们最近收不到钱,军饷停发,好像闹得厉害。” 这一条很有用,唐恩记在心底,随口又问:“怎么个闹法?” “到处抢劫呗,好多村子都遭了殃。”老板一脸鄙夷。 杜鹃最开始的时候还是有理想的,可随着战争越发残酷,人员也杂乱不堪,能维持团结的只有金钱和女人。 可恨不能将他们斩尽杀绝。 唐恩没说话,感觉自己还是太弱了,拥有上百名骑士的杜鹃军团依旧是个庞然大物。 他坐在位子上,服务员蒂娜端着盘子走来,唐恩望她一眼,见后者闷闷不乐,便随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常去的教堂被抢劫了,连神父也去了罗德尔申诉。”少女作为虔诚信徒,把不开心挂在脸上。 交界地现在兵荒马乱的,‘女武神’玛莲妮亚的大军已经进入了利耶尼亚境内,魔法学院派了两个教授前去表达善意,也是终止调查的原因之一。 ‘居然连教堂都敢劫掠,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山贼了。’唐恩看了眼外面巡逻的杜鹃士兵,有了某种猜测,即便卡利亚那群外行始终没派人来接头,也在心底盘算。 ‘刚才老板说杜鹃军团闹得厉害,如果真是他们所为,说不定能抓到把柄,是否能让圣树军帮忙灭了那些杜鹃?’ 唐恩看了眼天色,缓慢的起身:“蒂娜,带我过去看一看。” 少女本来已经走出去好几步,听到这话,有些愕然的回过头来。 “您要去?” “黄金律法教导我们:应当富有正义感,保护弱小,直面黑暗。”唐恩取下头套,脸上洋溢着神圣的光辉,微笑道: “而我,正是一个虔诚的黄金树信徒。” 第三十六章 神不在乎,但我在乎 我是个虔诚的黄金树信徒。 如果这话被布莱泽给听到,估计会笑的满地打滚,哪门子黄金树信徒敢对黑刀刺客动手,还敢参与刺杀双指的大逆之举。 可唐恩脸上的虔诚做不得假,关于黄金树戒律更是随口拈来,要是交界地有奥斯卡奖,小金人早已被收入囊中。 “您真的要管这事?” “当然是真的,我虽力量微薄,但说不定能帮上忙。”唐恩的表情和那些神父没有区别。 “太好了!” 顿时,少女脸上爆发出强烈的惊喜,在法环破碎之后,虔诚信徒越来越少,更别提拥有强大智慧的魔法师,赶忙把围裙脱下,在老板杀人的眼神中,带着唐恩就往外走。 而唐恩出门刹那,又飞速向后看去,这几天他一直感觉隐隐有目光窥视。 ‘嗯,顺路看看是谁想阴我。’ 他在心底又加上一句,跟着活泼女孩一路去了小镇北边租了艘渡船,然后从雄伟的桥下经过,一路向南而行。 小舟随着波涛上下起伏,唐恩轻轻划着船桨,打量着利耶尼亚湖,他曾和布莱泽横穿此处,但从未仔细观赏过沿途景色。 湖面如镜,阳光洒在上面反射出金色的光辉,湖中错落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岛屿,有的是村落,有的是教堂,还有一些热气球飞在天上,那是学院紧急部署的空降傀儡兵,全都被激活,一旦收到命令就会把路过的人撕碎。 还是有些科技感的,幸好学院胆小怕事,不然在菈妮无法亲自动手的情况下,这场战争会更加困难。 而且辉石魔法有很多应用,这本来就是一种随星星而来的能量矿物,如果走某种科技路线,说不定能创造出魔幻朋克。 也不知有幸还是不幸,魔法师们更专注于研究理论,像托普斯这种研究应用的天才还是太少了。 “蒂娜,你以后想做什么?总不能一直当服务员吧。”唐恩划得无聊,干脆闲聊起来。 “还没想好。”少女迎着风,轻抚着褐色长发,眼里露出憧憬:“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当女巫。” 女巫就是黄金树的神职人员,可以看作修女,当然褪色者尚未归来,她们并不拥有什么强大力量,平时就做一些杂务。 女巫? 唐恩顿时笑了一下,引得少女嘟起嘴巴:“罗兰先生你别嘲笑我啊,我知道自己是村子里出来的,也不识几个字,但人不做梦的话,活的也太艰难了。” “我没嘲笑你,只觉得不久之后你就能圆梦。” “怎么可能啊,教会得多缺人才会考虑我这个村姑啊,我明明连戒律都背不完。” “总会缺的,而到了那个时候,黄金树要的不是知识。”唐恩顿了一下,看向身后那颗巨树,脑海中闪过风起云涌的年代,意味深长的说道: “而是忠诚。” 即便现在没有褪色者,他也能料到未来是什么样,褪色者并非不死人,不会将修复黄金律当做自己的生存意义,各有各的心思。 贪生怕死的,为非作歹的,负重前行的都有,身份决定不了什么,唯有利益才是一切,这就需要女巫加以忽悠了。 “忠诚?听不太懂啊,不过我一定会努力的!”少女握紧小拳头,显得活力十足。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前行,远远就看到了教堂的尖顶,周围还有十数间木屋,那些是平民,大多都是从卡利亚那些被攻占的领地逃来,在小岛上过得困苦,可是有教堂庇护,湖中物产也算丰富,倒还能活得下去。 可惜现在黄金教派的面子也不够用了,被劫掠之后也不知道他们能往哪里去。 蒂娜有些忧伤,唐恩也脸色不太好看,倒不是说他有颗圣母心。 无论前世今生,他都起于微末,从未当过什么人上人,如果不是在沉默中爆发,他的下场和这些人一样,便有了一种共情感。 “我力量太小,做不得什么大事,待会儿把这个月补助全送了吧,也让他们吃几顿饱饭。” 唐恩自言自语着,他能做的不多,但总比冷眼旁观强。 再强的刽子手也是个‘人’,为杀而杀那就是单纯的修罗。 小船继续前进,在距离岸边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唐恩划船的手兀自停下,那湛蓝双瞳微微收缩。 出事了,不说山贼才走吗? 他听到了哭喊声,求饶声,利刃捅进肉体的沉闷声,浓重血腥味顺着风迎面而来,再细细一看,身穿蓝色盔甲的士兵正拖着年轻女人的头发进屋,几个士兵在旁边哈哈大笑。 杜鹃军团? 早知道这群混蛋军纪败坏,可唐恩要是没亲眼看到,也不信这些人敢这么胆大妄为,神父刚走,就跑来发财了。 “怎、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要......”蒂娜看傻了,一时没回过神来。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攻陷卡利亚城寨的勇气没有,但是借机发财的胆子很大。”唐恩冷冷的甩出一句话,见岸边有士兵看过来,直接把蒂娜推倒,又将一个雨布遮盖在她身上。 “停船!这里正在执行军事......”士兵话说一半就卡住了,看到来者身穿魔法师袍当下一惊,还以为惊动了雇主,可看到唐恩的头罩又安稳了几分。 魔法师本就蔑视一切普通人,游历魔法师反而更讨喜一些,大多会分一杯羹,毕竟传扬出去,大家面子都不好看。 “你们的主将在哪?”唐恩立在船头冷冷问道,让小船随着惯性前进。 “波尔骑士在里面甄别间谍,您有什么事吗?” 唐恩顺着房屋之间的缝隙往里看去,只见教堂旁边立着几个绞刑架,一个秃头正微笑着把一个男人挂上去,那动作极度熟练,也不知道做过多少次。 就这么甄别间谍的吗? 头罩之下,唐恩露出了微笑,见距离岸边不远,便抬脚向前,可这时候,他的裤脚已被抓住,再低头,看到蒂娜惊恐的眼神。 “别去,这些恶魔不会听一个游历魔法师的,我们赶紧回去,把事情报告给......” 话说到这已经无法继续了,因为少女惊恐地发现没有人可以报告,没有人会主持正义,更没有人会在乎这些卑贱的生命。 神不在乎,王不在乎,魔法师们更不会在乎。 唐恩盯着少女,对于这个意外,他承认动手不是一个好办法,但既然碰到,莫非就尴尬表示自己来错了,然后原路返回,当一切从未发生过? 这不对,至少对于一个从腥风血雨中走出的剑鬼来说不对。 他轻轻把脚抽了出来,握着法杖昂首向前。 “抱歉,我忍不了。” 第三十七章 我觉得很值 唐恩的刀曾染满鲜血,杀人无数,这称不上善;可刀锋之下,没有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也绝对称不上恶。 他从未用‘善恶’来衡量自己,所谓心如琉璃,刀若澄镜,脑子里唯有一个概念: 但求心安。 卡利亚以诚待之,他便冒着风险潜入学院,始终没忘记自己的任务;瑟濂对他很好,他就搞出血火之夜;而面前的惨状倒映在他眼中,不向前行,这心怎会安稳。 ‘顺便看一看是谁在监视我吧。’ 唐恩踏着湖水上岸,那士兵赶紧迎了上来。 “阁下,您是?” “看不出来吗?”唐恩也不废话,直接往水中甩了道辉石弯弧,顿时炸起一米多高的波浪,士兵立刻不说话了,唯唯诺诺的在前面带路。 这湖中岛很小,除了教堂就只剩下十几间破房,狭窄的道路两侧倒毙着一些尸体,男女老幼皆有,要么被一剑贯胸,要么被长枪挑在半空,哭喊声和狞笑声从两侧房屋传来。 人间地狱,比战场更恐怖的人间地狱。 唐恩沉默不言,他见过许多类似的事,只是这些场景不停积攒着一种名为‘杀意’的东西,目光来回扫视,见杜鹃士兵的布局记在心底。 教堂边有一个空地,竖起几个绞首架,几具尸体正随风摇晃,一个身材高大,有着噌亮光头的骑士正在那骂骂咧咧。 “一群笨蛋,阿帕那些人故意给咱们留一口汤,你们就搜出这些破烂?” 他的面前有一堆杂物,从咸鱼干到羊骨皆有,数量也不多,还不够一个百人队塞牙缝的。 谁知道他们这么穷啊。 几个士兵低着头不敢说话,一个小队长强行争辩道:“大人,附近的村庄已经快被咱们抢光了,要不就到此为止?” “放屁,不出来征粮,大营的弟兄吃什么,都怪那个该死的女武神把路给堵住了。” 队长想说咱们可以种田啊,可终究说不出来,尝到了不劳而获的甜头,谁肯放下剑,拿起锄头。 “一群蠢货,哎,我怎么和马修斯大人交代啊。”骑士摸了摸光头,暴躁的摆摆手,“去给我找个娘们来,记得是没用过的那种。” 士兵赶紧去小屋抓人,骑士扭过头,恰好看到走来的魔法师,瞬间,那张暴躁的脸立刻换上了笑容。 “抱歉抱歉,在下有公务在身,没能来迎接您,都愣着干嘛,还不给老爷把凳子端过来!” 士兵立刻端来凳子,从旁边尸体上撕下一块破布,把凳子上的鲜血给擦干,这才小心翼翼的放在魔法师身后。 唐恩没有坐下,只是望了眼四周,指向绞刑架上回荡着的尸体:“这算公务?”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波尔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解释道:“我们小队本是来剿匪的,结果在无意中发现了这里是一个卡利亚人的窝点,您知道那些胆小鬼经常绕过大营,跑到咱们身后袭扰,按《战时法》统统连坐。” 唐恩点点头,又问:“这里有一百人,全是间谍?” “没错,您看连我都受伤了,可见卡利亚间谍的战力惊人。”骑士展示了一下脸颊的抓痕,也不知道是哪个少女留下的。 见魔法师不说话,他心里已经相当不耐烦,这些混蛋天天躲在学院里,让他们出生入死,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这时,耳畔传来少女的尖叫,两人同时回头,原来一个士兵拖着个半大女孩而来,后者约莫只有十二三岁,看向教堂的眼睛中写满了惊恐。 往日来这里是寻求安慰,但今天则成了地狱,教堂的门不知道被谁给拆了,玛莉卡女神的雕像正默默看着面前发生的事。 一旦踏入修罗之道,人对神明就失去了敬畏,光头嘿嘿一笑,上前拉过那女孩,像抓小鸡似的拖了过来,边走边说: “唐纳德先生您知道吧,他经常给我们提供一些教导。” “知道。”唐恩点点头,这人是一起回来的游历魔法师,当初抽签的时候就坐在自己旁边。 “那咱们也是朋友了!”骑士直接把女孩甩到地上,笑着说道:“要不,您先请。” 唐恩看了眼哭哭啼啼的女孩没说话,而见这个人很古怪,光头的笑容也渐渐凝固,对部下喝道: “去,给阁下换个男的!” “不用麻烦了,我要的不是这些。”唐恩制止了他,勾勾手指,让光头把脑袋伸过来,又拍了拍身后女孩的脑袋。 “闭上眼睛。” 波尔倒没多想,要不是女武神来了,杜鹃军团要保持良好名声,他才懒得搭理这些魔法师呢。 “您如果要价太高,在下可做不得主哦。” “简单。”唐恩前倾着身,骤然拔出了其腰间短刀,猛地向上一划。 “我要你的命。” 事发突然,银光在空中浮现,好在骑士也身经百战,下意识的向后仰头,只觉得面部一阵剧痛,视野被血光覆盖。 “你敢擅杀友军!?” 一声咆哮,他抬脚就踹,唐恩灵巧的闪到侧面,反握短刀直接捅向其喉咙,而骑士抬起手来,铁手套上绽放火花,竟被刀锋捅穿,唐恩手腕一拧,在其掌心剜出一个圆洞。 太快了,周围的士兵全都没反应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今天遇到正义感爆棚的怪胎了,可长官也没教过怎么应对友军攻击啊。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拿下他!” 骑士的痛呼终于让士兵们回过神,纷纷涌上去帮忙,可没胆子把魔法师大卸八块,把两人拉开就等大人物们去决断吧,否则真杀了对方,被推出来当替死鬼咋办。 学院和杜鹃关系微妙,也不乏一时上头的青年魔法师,但他们都错了。 唐恩在动手之时就准备干掉所有人! 第三刀刺下,短刀触碰到胸甲直接崩断,波尔赶紧向后拉开距离,被打出真火后去拔背后大剑。 “你这疯子,等着坐牢吧!” 他想用大剑把对方拍晕了事,结果刚刚抽出,就见一道魔力纹章在面前绽放开来,涌出大片青色的魔晶。 你......来真的!? 结晶散射! 唐恩毫不犹豫的使用了魔法,冷冷看着骑士在结晶中抽搐,盔甲被贯穿,肌肉被撕裂,近乎零距离的结晶散射将他打成了马蜂窝。 其余的士兵被惊呆了,就算有罪,也应该让大人物们审判吧,这直接下杀手算怎么回事? 咚。 骑士强大的身躯倒在了地上,他们愣愣看向‘杀人犯’,却只看到了第二道魔力纹章。 唐恩擦了擦头罩上的血迹,缓缓转过身,没有半句废话。 杀! 卡利亚迅剑的光芒在手里闪耀,有了夏波利利的教训,他不敢放过任何直觉。 太过突然,最前方士兵正等待解释,就感觉整个人飞了起来,视野天旋地转,最后看到了自己的无头身体。 魔力蒸发了鲜血,唐恩跳进人群,环形剑光一闪而逝,几个士兵被分成两段。 腰斩! 唐恩轻甩法杖,如脑后长眼一般抬手指向侧面,房顶上的士兵正慌忙给弓弩上弦,一发辉石迅魔砾直接在胸口轰出血洞。 不过数秒,教堂边已是一地尸体,唐恩转过身,看到女孩满脸被溅上鲜血,身穿破烂麻布裙的身体正微微颤抖,可依旧乖巧的把双眼紧闭。 “你呆在这里不要乱走。” 唐恩又拍了拍她的头,看了眼教堂里玛莉卡的神像,雕塑依旧寂寥无声,默默注视着剑士向外走去。 刚才的响动已经惊醒了其他士兵,他们打开门,提着裤子出来,还没看清状况,便被迎面而来的魔砾给轰杀。有些撞开木墙出现在唐恩身后,操起长矛往他背心捅去。 怎料唐恩往下一蹲,摁住从肩头掠过的长矛,使劲一摁,便把士兵挑到身前,然后踩着胸膛,将法杖顶在对方脸上。 噗! 头颅像西瓜一样炸开,而唐恩后退半步让过从窗户刺来的剑锋,探手一抓,将一个士兵拖了出来。 他还在惊慌的挣扎,结果这魔法师用脚挑起地上的长矛,抬手就把他钉在墙上,拍拍手,听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小巷里走出。 十步杀一人,唐恩一直从教堂杀到岸边,身后尽是成片的尸体,施虐者与受害者的鲜血混杂在一起,在阳光照耀下同样殷红。 “还不出来吗?”唐恩皱着眉,包括一名骑士在内,十余个杜鹃士兵被他杀得干干净净,待走到岸边,他的脚步终于停下。 他看到蒂娜的脑袋从小船上伸了出来,在更远处,一个人影停在湖上,雪橇似的下半身正随着波涛起伏,从轻甲中露出的双臂呈现金属的色泽。 傀儡? 一瞬间,他终于知道那道窥视的目光来自何处了。 塞尔维斯,这个他刻意避开的魔法教授,拉兹利教室的主任,可这又是为什么? 双方连照面都没打过几次,就算他背了口黑锅,发疯似的想找出那一夜真相,凭什么注意到我。 唐恩心思急转,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在日后,这混蛋会专门制造一具瑟濂的傀儡,可见他有某种变太的想法,在加上学院里流传的八卦新闻。 我这算躺着也中枪? 唐恩有些哭笑不得,可想了想,既然迟早要和魔法学院分道扬镳,那么以这些杜鹃的性命作为临别礼物—— 很赚。 第三十八章 公道自在人心 百步之外,一个人偶静静伫立,仿佛从一开始就立在那边,傀儡没有双眼,可唐恩总觉得塞尔维斯正经由魔力链接观察此处。 现在怎么办? 他摸了摸灵化戒指,脑中不断闪过瑟濂的教导,操纵者不会距离傀儡太远,也就是说塞尔维斯就藏在附近,而不远处的芦苇荡里隐隐有寒光闪烁。 藏在附近等我动手吗? 唐恩眯起了双眼,他不知道塞尔维斯的傀儡有多强,但是要突围必须要用全力,而全力一出,学院即便是傻子也会推测出他是真凶,如今身在利耶尼亚南方,他怎么穿过数道封锁线回到卡利亚。 动则必死,而不动也很难,塞尔维斯既然盯上自己就一定会调查身份,但—— 还有时间。 所有的思考在短短数秒钟内完成,唐恩就像刚回过神来似的,抬起颤抖的手摸了摸脸上的鲜血,将一个在沉默中爆发的老实人演的淋漓尽致。 “罗兰先生!”这时候,蒂娜扑了上来,就趴在唐恩肩头痛哭,过了片刻,又赶紧摸遍他全身。 “您有没有受伤,我刚才担心死了。” “没、没有。”肾上腺素褪去,唐恩立刻戏精附体,刚才还杀人如麻,转瞬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伸出颤抖的手指向前方:“但咱们得救了,是学院的教授来主持公道。” 他推开少女,踉踉跄跄来到岸边,激动的大吼:“是塞尔维斯教授吗?我是罗兰.海因贝尔,要向您实名举报杜鹃军团杀良冒功,劫掠平民!” 那傀儡毫无反应,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然而唐恩却在心底冷笑。 这混蛋果然是想逼我动手,然后把罪名栽到我头上! 杀杜鹃士兵需要调查,但攻击一名魔法教授,学院绝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这片利耶尼亚湖,他只是有些奇怪,塞尔维斯具备灭口能力,偏偏不动手,似乎还藏有阴谋? 唐恩不是愣头青,直接跳上小舟,像是要追过去举报,而那具傀儡果真向后移动了数米,显然不想与他对话。 “这、这个魔法教授在干什么啊!”蒂娜傻了,一个强者就是来看戏的吗。 唐恩像是同样疑惑的与她对视,但语气忽然冷静:“这些人在他眼中都是蝼蚁,根本不在乎,只想利用我做某件事。” “为什么?”蒂娜大大眼睛中写满了疑惑,他们不都是魔法师吗? “因为我在他眼中也是蝼蚁。”唐恩自嘲一笑,将头凑了过去,语速极快:“把幸存者悄悄带回小镇,然后和他们一起帮我做几件事......” 等交代完,唐恩看向傀儡的目光中却带着笑意。 你想阴我?巧了,我也想阴你一把。 ...... 小舟飞快的划向魔法学院,这龙潭虎穴在唐恩的视野中逐渐放大,而四周还有三个傀儡远远监视,其想法不言自明。 要么动手杀出去,要么乖乖回学院。 唐恩果断选择了第二条,这条风险更大,但收获也更大。 渡口正站着一队海摩法师,他们作为学院裁决者,也有风纪委员的职责,而这么多魔法师来到小镇也吸引了不少目光,围观群众将这里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正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原因。 小船刚一靠岸,几个海摩法师就迎了上去,当先一人低喝道: “罗兰.海因贝尔,你被捕了!” 唐恩当场僵在原地,即使看不到脸,人人都能感受到那股惊恐和错愕,直到手里的法杖被缴下,这才回过神来。 “我无罪!你们去教堂看看,那些杜鹃骑士在做什么!这些畜生本来就该杀!” “你是否有罪将由学术委员会来决断,带走。”那领头的魔法师摆了摆手,高大壮硕的海摩法师架起唐恩就走,由于后者戴着头罩,他们也没办法堵嘴,于是唐恩一边挣扎,一边高呼。 “我举报杜鹃杀良冒功,奸滢掳掠!” “一百多个人被杀啊,连老幼都不放过,这些人难道不该杀吗?” “我要见院长!” 唐恩的声音越来越远,但诡异的是,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人群安静下来,偌大的小镇极度安静,就像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这寂静让维持秩序的杜鹃士兵心底发毛,纷纷喝道:“这个魔法师胡说八道,你们谁敢相信?” 没有人回答他,只是一双双冰冷的眼睛让他后退半步,现实已经告诉了他结果: 经过杜鹃多年来的烧杀抢掠,这利耶尼亚的人民—— 深信不疑! 唐恩的确看起来有些狼狈,却享受到了一阵英雄般的目光,由于经常来吃喝,许多镇子里的人都认识他,知道这位风度翩翩的罗兰先生是个好人。 诚然,一个魔法师就能屠戮上百个平民,但暴力不能制止所有的反抗,人们只是用黄金树或者某个英雄降临来麻痹自己,可是现在英雄确实出现,英雄被捕,现实的耳光将他们从麻痹状态打醒了。 人群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直到被斜坡上的士兵用刀枪阻止,而刚才还在高呼的唐恩忽然不说话了,旁边的海摩法师也将他放下。 “抱歉,我也是遵令而行。”那领头的魔法师行了个礼,海摩教室是为了平定纷争而创立,这才学习炮与制裁的魔法,心底里还残留着几分正义感。 “不怪你们,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海摩法师们都没说话,就像不忍戳穿对方的天真,学院需要杜鹃军团,利益之下哪有什么公道可言。 一行人就这么走到了学院大门前,也不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门楼上站满了魔法师,目光之中有怜悯,有认同,但更多的还是不解。 这些呆在坚固堡垒里面的魔法师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人间地狱,他们完全不理解唐恩的所作所为,明明只要呆在学院里研究魔法就行了,干嘛要去多管闲事。 而门楼下则站着教授与讲师们,提前赶回来的塞尔维斯冷眼看来,似乎正嘲笑此人的愚蠢,而瑟濂也在,立刻就走了上来。 “笨徒弟,你这是发了什么疯,干嘛多管闲事。” 唐恩走上前去,压低声音:“老师,就杜鹃那群渣滓,我杀的痛快。” 瑟濂当场愣住,像是发现这个徒弟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可回忆到那晚的事,像是明白了这个平日理智的学生心中寄宿着一颗疯狂的灵魂。 她没有回答,只是在交错而过的时候,听到一个低沉而沉稳的声音。 “放心,我不是回来找死的。” 就这么一瞬间,唐恩给瑟濂交了底,师生一场也算有了个交代。然后昂首走向大门,那里五位教授已经来齐了,可见这事不小。 奥利提斯阴着一张脸,显然不满这消息传出去,如果交由内部解决,他完全可以把事情摁下来,反正杜鹃是越来越过分了,圣树大军过境也敢乱来,还特么是在玛莉卡教堂,这不给他老人家找事吗? 可马修斯已经派人来质问,为了双方的合作关系,他不得不昧着良心。 “罗兰.海因贝尔,我很失望。” 唐恩眼神愕然,反问道:“我做错了什么?” “你违背了魔法师的准则,我们应该潜心研究学问,而不是把自己卷入是非当中。” “那海摩教室就没存在必要了啊。” 咳咳。 旁边的雷昂教授轻咳两声,显然不满奥利提斯关于魔法师准则的言论,后者嘴角一抽,也没想到这位三好学生牙尖嘴利。 真相到底是什么,实话说在场的人都知道,唐恩无疑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可很多时候,道德并不能拿来当饭吃。 当驱逐王室之后,魔法学院是利耶尼亚事实上的领主,相当于是在劫掠他们的子民,但不许杜鹃抢掠,就得缩减学院开支,与其让魔法师们不满,只能让平民们忍耐一下了。 “带走吧,学术委员会会在三天内决定你是否有罪。” 这是准备综合各个教室的意见了,按理来说,唐恩背后站着瑟濂,还有游历魔法师这个群体,即便有罪惩罚也不大,到时候做几年劳役,就能给杜鹃军团交代。 可唐恩自从知道了塞尔维斯在针对自己以后,感觉危机无时无刻都在放大,再说怎么可能在学院用几年时间挖矿。 “我申请明天进行公开审判!”唐恩突然朗声道。 “什么?”几个教授都是一惊,公开审判会让杜鹃直接参与,那群混蛋栽赃陷害有一手,到时候这个学徒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你想好了?” “我申请公开审判!”唐恩又重复了一句。 过于天真,过于愚蠢。 奥利提斯摇摇头,彻底对这个学徒失望,想想也行,正好给其他人上一课,让他们明白离开学院庇护,这残酷的交界地书呆子很难活下来。 “好,我同意。” 短短几个字,但唐恩藏在面罩之下的脸没有一丝成仁的天真,反倒有种计划通的愉悦。 埋头研究深奥学问的魔法师们永远都不会注意到身边的平民,只顾厮杀的杜鹃军团也忘了他们的竭泽而渔造成了多大怨恨,有种东西更在军略之上。 而作为卡利亚的间谍,他要帮菈妮把这叫做‘民心’的东西给抢回来! 第三十九章 在下,艾尔登影帝 魔法学院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牢房,唐恩被圈禁在一层的备用教室里,除了好吃好喝,四周还有书籍可以消磨时间,而隔着一扇薄薄木门,有五个教室抽调出来的精英看守。 太近,太松懈,我可以隔着门板戳死一个,然后再趁着惊愕连杀两人,最后用辉石弯弧收尾。 唐恩坐在门边,一边把玩着灵化戒指,一边模拟,外面那几人在模拟战中已经死了几十次了,但很可惜,他终究不能做。 一旦动手,立刻就会被几十个人形炮塔轰成渣渣,更别提还有塞尔维斯在暗处监视。 可那又如何,这些人以为自己是个只会血气上涌的愣头青吗? “蒂娜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趁热打铁,把利耶尼亚人的怨气给爆发出来,卡利亚困守一隅处于绝对下风,光靠刀剑是没有出路的,必须用某种办法将双方的硬实力拉近。” 唐恩望着窗外满月,暗自思索,这种战略层面的东西布莱泽都不会懂,估计只有伊吉才能理解。 现在魔法学院和杜鹃军团占据了利耶尼亚百分之九十的土地,人口更是拥有碾压性的优势,五个换一个都能把卡利亚军给耗死。 但这些人没有利用这份优势,只用暴力强行镇压,就像一个越发膨胀的火药桶。 “而我就是要做这导火索。” 唐恩嘿嘿一笑,平民很没用,但有些时候非常有用,后备兵员这些尚不提,等人跑光了,难道魔法师还能自己下湖捉螃蟹吃吗? 别的不说,没有小镇赋税,学院还能不能养得起如今数量的魔法师,杜鹃军团还怎么维持庞大人数。 “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唐恩轻轻击掌,躺回床上,实话说这个漏洞他早就看到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实施,因为杜鹃军团可以用更强力的杀戮镇压,可是现在—— 女武神玛莲妮亚就在外面,利耶尼亚人首先是黄金子民,你特么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搞屠杀试试? 再回顾了一遍计划,除了塞尔维斯的动向,唐恩也找不出什么错漏,他之所以选在明天也是因为圣树军前锋会从湖面经过,哪怕有意外,他也能趁乱逃跑。 “这样就没问题了。”唐恩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脑子里还有最后一个遗憾,还没来得及和瑟濂道别。 其实瑟濂就隔着一扇门,她望着几个警惕的魔法师终究没走上前去,倒不是避嫌,而是她相信那个笨蛋徒弟一定有什么后手,甚至要搞出什么大新闻来。 “算了,这徒弟笨是笨了点,但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 她转身就走,即使被罚做十年苦役,大不了找艾拉老太婆帮帮忙,等风头过去,再回来也不迟,反正去结晶洞窟是苦役,帮自己搬东西难道就不辛苦了? 走回长廊,在路过一个空空教室的时候,瑟濂的脚忽然一顿。 “找我有什么事?” 阴影中慢慢浮现出一个人来,正是塞尔维斯,他打量了一下月下魔女,阴恻恻的说道: “你应当进去和他说说话,嗯,作为永世的离别。” “塞尔维斯,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作为见习讲师的瑟濂丝毫不虚对方,挑起头:“那些杜鹃本就该杀,即便为了学院的团结,奥利提斯他们也不会做什么刑罚。” “嗯嗯嗯,我已经知道你串联了卡勒罗斯教室的几个笨蛋,准备到时候向我们施压吧。告诉你也无妨,学术委员会已经讨论过了,有雷昂那蠢货背书,最多五年苦役,再加上一些战术支援就能堵住杜鹃的嘴,马修斯本来就没打算要什么说法,只是借机讨要好处而已。” 瑟濂没说话,只是眼神冰冷,她可不记得塞尔维斯有这么好心。 “所以那事本来就不大,但另一件事就不同了。”塞尔维斯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那是一副肖像画,上面还盖着摩恩城的纹章。 “我刚收到的信,仔细看看。” 这是...... 瑟濂扫了一眼,看到上面‘罗兰.海因贝尔’的字样瞳孔一缩,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杀意。 “哦?看来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有问题啦,别急着动手,我对一个野蛮人的真实身份不感兴趣,甚至他是不是那夜的凶手也无所谓。”男人咽了口唾沫,双眸中绽放出一种扭曲的占有欲,直接把肖像画塞进了瑟濂手中。 “瑟濂,你也不想那个野蛮人被深入调查,更不想自己被牵连进去吧。” “你想要什么?”魔女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半点感情。 “明天中午之前来我的实验室,我们可以进行一场更深入的合作。”塞尔维斯想去拍肩,结果瑟濂后退半步,他的手僵在半空,有些恼火的收回。 “你想清楚再做决定!” 男人仿佛融入了阴影,而瑟濂站在原地,看了眼手中画像上的国字脸青年,没有半分被威胁后的恐惧或彷徨。 “呸,假冒身份也不知道找像一点的,果然是个笨蛋。” 骂了一句,画像已经被直接揉成纸团,无需考虑,瑟濂直接做出了决断,翘起的嘴角彻底平复,如寒冬那般冰冷。 “抱歉,我不受任何人威胁!” ...... 太阳照常升起,在雷亚卢卡利亚学院的南门广场上已经聚集起许多人来,本来审判会应该在三层举行,可今天杜鹃军团的证人要来,学院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进去。 真是浪费时间。 奥利提斯和其他几个魔法教授坐在高背椅上,有些无聊的望向四周,左侧是被摘下头罩的唐恩,他身后站着两个海摩法师,而右侧则是个声泪俱下的杜鹃骑士,正述说着受害者波尔的赫赫战功。 护栏隔出了一片空地,而栏杆后都是些看热闹的魔法师,事实证明,再优秀的学生也会摸鱼,大多数人没把这个审判会当回事,只作为枯燥研究中的乐子。 魔法学院到底是个讲究程序正义的地方,再怎么不满几个教授也只能耐着性子去听。 而往外看去,还能见到大量船只穿越湖面,船上挂着圣树旗,便是玛莲妮亚的前锋,数百名杜鹃士兵则在小镇渡口警戒,这是唯一能登陆的地点。 今天着实不适合搞审判,可学院都在讨论这时,奥利提斯也怕日长梦多,拖出什么祸事来。 魔法师就该好好研究学问,早点结束闹剧,也免得学徒们分心。 “波尔骑士是一位勇猛而充满怜悯的人,为了盟约,他可以面对卡利亚人的利刃,但死在一名尊贵的魔法师手中,整个杜鹃军团都无法接受!” 冗长的讲述终于完结,进来的骑士只有一人,但外面的数百士兵则提供了无声的支持,仿佛告诉学院,要是没有他们,圣树军顺手就能把此地拿下。 奥利提斯扶住脑袋,心说难怪杜鹃也要求在今天审判,这明显是借女武神施压,看向唐恩的目光更是恼火。 这都是你自找的! “罗兰.海因贝尔,对于指控,你有什么话说?” “异议!他们的证据不足,难道几岁小孩也能为卡利亚而战?怀孕的女人也能提起刀枪对抗骑士?”唐恩立刻开口,差点化身逆转裁判。 天真的愣头青。 那骑士瞥他一眼,慢条斯理的答道:“或许您不知道,战争往往存在着误伤。” “那么财物呢?误伤会把所有的粮食带走,把年迈的妇人送上绞刑架?” “无稽之谈,您肯定是出现了幻觉,从未有人这么做过。” “波尔的血可不是幻觉。” “你敢!” 咚。 雷昂敲了敲木槌,阻止了毫无意义的争论,朗声道:“带证人。” 一些衣衫褴褛,难民打扮的人都被带了上来,他们先是自报身份,在一群魔法师注视下,瑟瑟发抖的讲述‘事实’。 什么波尔骑士秋毫无犯,杜鹃奋力赶走了山贼,自己躲在家里,就看到唐恩忽然发疯在杀自己人。 接着又是从几个教室中挑选而出的魔法师,呈上书面报告,就说没有发现绞刑架,财物也在各自房中分文未动。 嗡...... 议论声一下子大了起来,魔法师们交头接耳,有的信了说辞,但大多都不信,这杜鹃做的一手好伪证,否则那个罗兰.海因贝尔有什么理由去杀戮杜鹃骑士? 可讨论归讨论,就是没人仗义执言,既然是看乐子,当然得一波三折啦。 ‘好在见习学徒没资格旁听,否则托普斯那个笨蛋一定会跳出来。’唐恩冷冷地看着周围,悄然摸了摸戒指。 “安静,安静!”雷昂又敲了敲木槌,对唐恩说道:“现在你有什么话讲?” 唐恩就站在那,刚才并没有疯狂的叫嚣他们说谎,反倒这种安静衬托出悲愤之情,明明做了件好事,却要被利益勾结的各方颠倒黑白。 悲愤、无力还夹杂着一丝惊慌,所有的情绪惟妙惟肖,引得看乐子的魔法师也安静下来。 “我无话可说,只想问一句——”唐恩抬起手,指向高台,又指向周围的人。 “你们,还有你们,天生就是魔法师吗?” 声音不大,但无人可以回答,魔法师需要资质,而除了半神之外,资质是随机产生,有人来自王城罗德尔,有的来自盖利德的小镇,有的干脆是从村落中走出来的。 “我们并非天生,但立下坚贫誓言,踏入知识殿堂后,一切就已经分割。”奥利提斯眼见不好,直接开口。 “没错,我们获得了力量和知识,早已凌驾于普通人之上。但纵然如此,我们依旧是‘人’,那些提供税赋和食物的平民也是人,不是没脑子的傀儡。”唐恩轻轻锤了锤胸膛,声音越来越大: “我们能避开战乱,安安稳稳的在学院里享受奢华生活,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莫非是奥尼威利斯教室的‘循环食物理论’有了突破?” “不,是来自于这些人的供养,即便是一场交易,难道学院就不该提供基本的安全保证,就一边吃着别人送上的东西,一边让人如牲口般屠杀,最后没人了,咱们自己去湖里抓螃蟹吗?” 奥利提斯一愣,想不到这个学徒的论点如此刁钻,没扯什么大义,而是把切身利益讲给所有魔法师听。 对啊,好菜好肉又不是魔法变出来的,为何学院每次封闭大门都要受到阻力,吃惯了山羊肉谁特么愿意啃库存面包。 听到交头接耳的声音大了起来,他抢过雷昂手里的木槌,咚咚敲击着。 “你说的这些没人在乎!” “不,我在乎。”唐恩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外面,“他们也在乎!” 教授们正莫名其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开始还听不太清楚,渐渐清晰可闻。 “罗兰先生无罪!” “请学院的老爷们释放他!” 一众魔法师都下意识的看向身后,透过学院大门,他们看到一股黑压压的人潮正顺着桥面而来,踏上他们一生都不该涉足的禁区。 由于大部分杜鹃士兵都去防备女武神了,剩下的那几个根本抵挡不住,正慌忙后退。 这是...... 奥利提斯的木槌僵在半空,猛地看向唐恩,后者脸上写满了错愕和惊喜,不像幕后黑手的样子。 这个结果让教授更加无法理解,为知识服务就是对这些‘智能傀儡’最好的赐福,他们应当任劳任怨,他们应当贡献一切,怎敢用他们肮脏、愚蠢的鞋子踏上学院净土,难道—— 就凭他们是个‘人’!? 第四十章 还不跟为师快跑? 正午过后,天朗气清,以安静闻名的雷亚卢卡利亚学院今天却无比嘈杂,连带着渡口的杜鹃士兵也回头看来,可他们一动也不敢动,因为更加精锐和凶悍的尊腐骑士们正在船上眺望。 在交界地这种高魔世界中,普通人近乎等于空气,可偏偏他们闹起来的动静才引人瞩目。 苦力、行商、普通镇民把大桥挤得满满当当,他们地位卑劣、穿着破烂,可声音却整齐划一。 “罗兰先生无罪,请学院老爷们将他释放!” 在他们面前是刀枪在手的杜鹃士兵,可惜人数太少,没有骑士压阵,更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只能慢慢后退,而墙上的魔法师们也面面相觑,不断看向门后高台。 面罩之下,奥利提斯的脸上满是不解,冲动让他想下令把这些敢闹事的‘智能傀儡’全部轰杀,可理智又在告诫他最好别这样。 造成的混乱不说,更会把借口送到女武神的嘴边,要知道她和月之公主可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那立场值得玩味。 “你们说怎么做。”他侧过头去,除了塞尔维斯之外的魔法教授都无奈的看着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见‘智能傀儡’们闹事啊。 肯定不能动手的,他们只要还戴着拉达冈赐下的面罩,就没想过与黄金树翻脸,毕竟利耶尼亚也是黄金王朝治下的一个行省,只是法环破碎,没人来搭理而已。 可若是不动手,杜鹃军团那边怎么交代,学院的脸面又放到哪里去? 奥利提斯恨恨的看了眼唐恩,后者一脸茫然,让人看着就来气,他费尽心思想把他保护在学院里,这学徒倒好,不停的作死,真以为没了学院庇护会有好果子吃? “驱逐吧,他已经不适合呆在学院了。”教授疲惫的摆了摆手,他累了,这个罗兰赶紧滚蛋吧。 唐恩的耳朵动了动,悄然露出个笑容来,所谓贼不走空,哪怕要润,也得带些东西走。 ‘对,驱逐我,正好借这声望,彻底点燃利耶尼亚!’ 几个教授没看到这微表情,各自对视一眼,以其智商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宣判无罪就是打学院和杜鹃军团的脸,双方会产生不可弥补的裂痕;如果有罪,这烂摊子又该怎么收拾,万一玛莲妮亚派人来调查,是让那些尊腐骑士进来,还是挡在门外? “我同意。” “只能这样了。” “没错,这点破事浪费太多时间了。” 奥利提斯挨个看去,直到末尾才停下目光,因为塞尔维斯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塞尔维斯,你的意见呢?” 傀儡师根本不在乎面前闹剧,他脑子飞速转动,还抬头看了眼天色。 已经过了正午了,那个女人果真没当回事吗? 瑟濂根本就没出现在会场,仿佛已经告诉了他决定,面具下的嘴角上翘,露出个残忍的笑容。 那就别怪我拖你下水了,反正只要留下一条命,你也是我的东西。 “他不能被驱逐。” “嗯?为什么?”奥利提斯顿时没了笑容,如果对方没有个合理的解释,他也不准备留面子。 “在这种时候别闹了,拖下去更不好看。”旁边的艾拉很是不爽,这混蛋发疯也不看时候的吗? “闹?你们这些蠢货,轻易就被人骗过去了。”塞尔维斯站起身来,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紧盯着不远处的唐恩,想要欣赏后者恐惧的表情。 可他什么都没看到,唐恩只是茫然的看着。 哼,演的挺像。 塞尔维斯把纸张慢慢张开,面向同样茫然的几个教授。 “你们看一看,这位罗兰.海因贝尔和他像......” 话还没说完,耳畔就响起‘咔嚓’一声脆响,刚才还一副呆头呆脑的唐恩骤然暴起,将身后的一个魔法师扔在地上,这人站了一上午,脚都麻了,根本没想到面前的人会袭击自己。 这可是学院之内,数以百计的魔法师围观之下!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学院没有地牢或锁链,那是因为魔法师孱弱的身体失去法杖以后就毫无威胁,然后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魔法师用过肩摔把另一个魔法师扔在地上,捡起后者手里法杖,猛地转身,聚集出卡利亚迅剑。 唰—— 另一个看守的脑袋飞到半空,无头身体还没落地,凶手异常矫健的往大门跑去。 “拦住他!!”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句,一大群魔法师才回过神来,纷纷去掏法杖。 跑,跑的越快越好! 其实在塞尔维斯拿出那张纸的时候,唐恩就已经暗叫不妙,他知道这混蛋要对付自己,但没想到其动作那么快,做的这么疯狂。 果真异常惊喜,但刚才他硬生生忍住了,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然后在所有人放松警惕的刹那—— 暴起杀人!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刚才还人畜无害的学徒立刻就成了亡命徒,他直接对人群轰去一发辉石弯弧,炸出一片血雾,而那些平日沉浸在研究里的魔法师哪见过这场面,本能的向四周躲避。 围观人群太多,场面极度混乱,包括教授在内,许多魔法师明明抬起了法杖却一个魔法都用不出来,威力越大,杀的自己人越多,况且塞尔维斯也没把话说完,鬼知道这个人发什么疯。 一个疯子,总不能拿同伴的命去换吧。 近了! 唐恩的眼睛始终盯着前方,不断释放出辉石魔砾,只是目标全在地上,炸起大堆碎石,右手在戒指上一抹,拿出个卡勒罗斯教室的头罩戴上,这下同样的头罩,同样的长袍,鬼才能辨认出来谁是谁。 哒哒哒...... 脚步跑的飞快,唐恩迅速穿越了人群,但学院也不是傻子,肯定知道往门外跑的就是目标,两个魔法师见有人跑来,先是戒备,随后看到那头罩又稍稍放松。 “禁止出入,回......” 话没说完,那人猛地扑了上去,犹如马踏飞燕,一个膝撞把左侧魔法师的头罩撞裂,侧面那人愕然转过头来,却见空中的唐恩用手在指尖一抹,银光在眼中放大。 拔刀! 唐恩果断拔出了星霜,刀痕在空中划过弧线,一颗脑袋飞上天空,他足尖落地,往前翻滚,只听‘轰隆’一声,耳朵嗡嗡作响。 落下的海摩炮弹把无头尸体给炸碎了,那海摩法师正不知道自己做错没,身后就传来一声咆哮。 “抓住他,不惜一切代价!!” 奥利提斯整张脸通红,终于知道了那晚烧毁文献室的人是谁,再想到自己这么久一直被当猴耍,血压几乎爆表。 有了这命令,魔法师们终于敢放手去做,只见魔力纹章连成一片,若从空中俯瞰,犹如星点。 唐恩根本不需要回头也知道这场面多壮烈,怕是菈妮都没享受过这等招待,可他没有停下,双眼牢牢盯着前方。 还有五步! 五步已是咫尺天涯,一秒之内,他就会被连同门楼一起粉碎,猎犬步伐根本无法脱身。 但这个时候,他看到一颗青色流星越过了头顶,拖着长长尾迹,轰然落下。 魔法停下了,包括奥利提斯在内的所有人都望向青色流星,这里可没有谁会托普斯立场,魔法一旦形成就无法防御,而眼尖的人已经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 卡勒罗斯教室最高魔法—— 帚星!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在学院内轰鸣,尘埃夹杂着血沫卷上天空,冲击波席卷而来,拍在唐恩背上让他一个踉跄向前,彻底踏在了门外大桥之上。 身后是尘埃,是哀鸣,身前是鸦雀无声的人群,这些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唐恩看向左侧,旁边的栏杆上站着个魔女。 冲击波舞动着她的长袍,露出洁白的小腿,一手握着法杖,一手拿着背囊,正慢悠悠的转过头来。 “笨徒弟,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跟着为师快跑?” 第四十一章 为师差点吐了 “老师,您来了?” 唐恩看着她有一丝意外,其实在他跑路的那一瞬间就知道把瑟濂拖下水了,塞尔维斯的目标是她,可没有兴致与一个学徒较劲,反过来说,瑟濂也把唐恩拖下水。 这位魔女不可能在学院继续待下去,只是唐恩没有想到,瑟濂居然没自己悄悄离开,而是把他一起带上。 “或许你可以对为师更信任一点,不过是顺手的事。”瑟濂跳下栏杆,向着大桥另一端飞奔,然后很快就被唐恩给追上,在她肩头一拉,直接将其扛在肩上。 “老师,你速度太慢了!” 无论瑟濂的魔法水平有多么高超,身体素质都差的老远,她也没挣扎,任由强壮的男人抱着她飞奔,或许此时此刻,才给那师生情添加了一抹相依为命的感情。 瑟濂不重,身体也很柔软,就是这姿势过于难看,然而唐恩没有半点多余的想法,只是对着前面堵住大桥的民众大喊: “让开!” “是罗兰先生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爆发的战斗总共过去了一分钟,跑来抗议的民众们还没回过神来,或许是唐恩的威望,人潮从中间分开一条走廊,然后又再次合拢。 两人从人群中穿过,两侧的脸许多都素昧蒙面,而瑟濂忍受着颠簸,好奇问道:: “哦?看来你早就准备好了,想让他们当替死鬼?” 狂奔中的唐恩默然无语,自己这位老师哪都好,就是性子太残酷了一些,只是闷闷答道: “我从不拿别人的性命来当垫脚石!” 你该不会以为学院会怜悯普通人吧。 瑟濂正想冷嘲热讽,忽然穿出人群,看到了湖面上的那些船只,一瞬间,她懂了。 “哈哈哈,你这个笨蛋徒弟,在整人方面还挺有天赋的!” 唐恩嘴角上翘,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来。 这是一个连环计,甚至将塞尔维斯的意外也计算在内,只要冲出学院,就没人能追上他,而且这还不算完,当他看到一群杜鹃骑士把大桥堵住,抱紧瑟濂跃出栏杆,就这么跳进了小镇当中。 镇里的人近乎走空了,唯有一些听到响动的杜鹃士兵在往回赶,然后迎面撞上了两位魔法师,交界地没有对讲机,领头的骑士正准备问两人发生了啥事,就看到唐恩把瑟濂放下。 锵—— 星霜反射着阳光,就在骑士觉得事态不妙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 “老师,用一分钟解决他们!” “跑的很快,就是为师差点把早饭吐出来。”魔女揉了揉肚子,淡然的拿出法杖,对惊慌拔剑的骑士说道: “不,三十秒就够了。” ...... 帚星落地的光芒照亮了天空,引得数以百计的圣树军纷纷眺望,其实在民众上桥的时候他们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 一个身材修长的骑士站在船中央,她身穿暗铜色、满是精美花纹的铠甲,头盔两侧有一对小小白翼,便是模仿她们的君主玛莲妮亚所铸,这些尊腐骑士是女武神的近卫,也可以担当高级军官。 头盔缝隙中露出一双绿瞳,用清脆女声对旁边问道: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旁边同样是一个尊腐骑士,独眼金发,看起来略显清秀,只是脸上的刀疤破坏了这份英俊,听到这话立刻答道: “还不清楚,已经派人打探,快有消息了。” 欢迎刚落,一个斥候打扮的人就坐着小船过来,单膝跪地: “芬雷大人,伊文阁下,魔法学院发生内乱,好像是有魔法师叛逃。” 身位副官的伊文骑士向前一步,追问道:“原因呢?魔法师叛逃关那些平民什么事?” “据初步调查,是这位魔法师杀死了劫掠的杜鹃骑士,而平民是去哀求学院放过他的,然后不知道为啥就打了起来。” 一众骑士听到这话,都面露赞许,作为黄金树的正规军,跟随女武神南征北战的英雄,在他们看来杜鹃根本就不配称为骑士,若非要赶着南下,早就教他们什么是骑士守则了。 “行军时,经常有难民来投奔,可见这利耶尼亚搞得是什么鬼名堂。”芬雷看了眼正在集结的魔法师,骤然探出手去,旁边的副官赶紧递来一把半月状的镰刀。 “他们让我恶心,也好,我原样奉还,命令船队,稍稍靠过去一点!” 就在圣树军前锋向湖中心靠过去的时候,魔法师们终于从混乱中恢复,瑟濂那一发帚星起码轰杀了数十人,连带着几位教授都灰头土脸。 医师在人群中穿梭,把惨叫的魔法师抬上担架,奥利提斯见此一幕满脸铁青,急剧升高的血压让脑袋嗡嗡作响。 “搞清楚谁是他的同伙了吗?” 声音冷得如同寒冰,他们几个都很惜命,生怕上去又挨一发高阶魔法。 “是见习讲师瑟濂。” “瑟濂!?”几个教授对视一眼,全都有些难以置信。 以其资质和潜力,哪怕天大的罪过学院也会包庇,何至于一起叛变。 “你们莫非忘了一件事吧。”就在教授们莫名其妙的时候,塞尔维斯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那间文献室里面,可放着一本笔记。” 犹如晴天霹雳,奥利提斯等人浑身一震,对,卢瑟特的笔记,那个瑟濂在追求起源魔法!他们的调查方向完全错了,这根本不是卡利亚所为,幕后黑手正是那位天才魔女。 这便是比天还大的罪过,而且还没完,塞尔维斯又补充了一句:“那个罗兰.海因贝尔来历不明,或许是卡利亚的间谍。” “这不可能,起源派魔法师在王室那边也是敌人,怎么可能跑去偷卢瑟特的笔记。” 艾拉嗤之以鼻,其余教授也不认同,如果没有瑟濂,他们倒是会想到卡利亚头上,但阴差阳错之下,起源派就背了黑锅。 “行了,不管这个人是谁,最麻烦的是瑟濂和那本笔记。”奥利提斯毫不犹豫的开口:“起源派绝不能死灰复燃,消灭他们的肉体,磨灭他们的灵魂!” “让杜鹃军团封锁桥面,让史玛拉格巡视湖面,挑选一百名最精锐的魔法师,跟我们来!” 这个时候,没有哪个教授要去做实验了,今天是魔法学院有史以来最恶劣的事件,足以让群星和知识蒙羞,不把唐恩和瑟濂轰成肉渣,哪消得了心头之恨。 一堆气势汹汹的魔法师刚走出学院,那气势便一滞,只见桥面上挤满了民众,他们也不喊口号了,就那么静静站着,用各异的目光盯着魔法师看。 “该死,这些智能魔偶真以为自己能威胁谁?”雷昂直接抬起了法杖,聚集的魔力轰下去能让一百人变成碎肉,可他的手被旁边的切罗那摁住,一下子冷静下来。 对啊,一只猛虎就在旁边虎视眈眈,自己可不能把借口送上,可不用屠杀也有办法。 “你们去把这些智能魔偶统统赶走,谁不听话就直接丢进河中。” “是。”一队强壮的海摩法师立刻上前,可刚走到一半就顿住了,略有些惊恐的回过头来。 教授们同样惊愕,因为那只杀气腾腾的船队正靠了过来,领头那艘正站着个骑士,手持半月镰刀,冷冷望着这边。 没有号角,没有战鼓,可是那千锤百炼的杀意别说魔法师,就连杜鹃军团都惊骇欲绝。 这是一支纵横交界地的百胜之师,其统帅玛莲妮亚未尝一败,故而拥有女武神之名,利耶尼亚的池塘太小,根本容不下这尊大神,进入边境以来就让本土势力战战兢兢。 “他们想做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奥利提斯就想转身回到学院,闭门不出,好在船队并没有登陆的意思,就停在外侧数百米处巡弋。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圣树军不允许任何人大开杀戒。 更强的暴力在制订规则,所有的疑点全部链接起来,相比其战力,这种策划阴谋的能力更加可怕。 一口老血冲到喉咙,奥利提斯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只是用最冰冷的声音低吼道: “雷昂,派人把这些贱民驱散,那两人——” “绝不能活着离开!” 第四十二章 万军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小镇主干道上,支离破碎的尸体到处都是,杜鹃骑士圆瞪着双眼,他的腹部被魔法轰出了一个大洞,而胸口则扎着一把长刀。 “一共二十七秒。”唐恩慢慢拔出了刀,感受着一丝力量融入身体。 同样的杜鹃骑士也有强弱之分,等杀到这时,普通杜鹃骑士能提升的实力相当有限,这具身体正渴求更为强悍的猎物。 况且还有人跟我抢人头。 他转过身,看到瑟濂静静站在不远处,身边躺满了尸体,她比唐恩惬意多了,士兵们还没冲到身前,就被一阵结晶雨轰成碎肉,不愧是高贵的魔法师。 “解决了,不过笨徒弟你的作战方式挺特别的。”瑟濂打了个哈欠,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唐恩战斗,将魔法和战技融合在一起,简单而高效。 “有点意思,但太冒风险了,更缺少一些从容。” 唐恩的脑袋立刻就大了起来,这是又要上课了是吧,赶紧止住她。 “点评的事待会儿再说,学院的追兵要来了。” 一群海摩法师正把人群挤开,他们走的不快,但没有几个人敢真的阻拦,人群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现场无比混乱;而一些长着翅膀的的傀儡也飞过大桥,正往小镇而来。 这还不算,巨大的翅膀遮住了阳光,一条辉石龙就在天空巡弋。 “瓮中捉鳖,你准备怎么逃?”瑟濂并没有颓丧,反倒充满了好奇。 唐恩抓住她的手,就往旁边房子里拖,恰好躲过了空中的傀儡,这是一间小店,正是他常来那个。 今天当然没有什么食客,一个熟悉的褐发少女正站在大厅中来回踱步,焦急的连手都握白了,听到门铃响动,她猛地回过头去,看到是唐恩后满脸惊喜。 “罗兰先生,您终于来了。” “让你久等了,东西准备好没有?”唐恩语速极快,现在外面有一大堆想要把他碎尸万段的魔法师。 “请跟我来。” 瑟濂莫名其妙,又被拖进了后厨,只见桌子上摆放着一些衣物,质量很差,都是平民日常穿着。 这时候也无需避讳什么,唐恩上去就把魔法长袍脱下,将条纹衬衫穿上,然后蹦跶着提起裤子,他看到瑟濂还站在旁边干看,立刻催促道: “换衣服啊,还愣着做什么?” “哦。”瑟濂回过神,知道唐恩想要变装,毕竟就那身魔法师袍太醒目了,哪像逃命的样子。 蒂娜偷偷瞥了眼男人匀称的肌肉,脸颊有些微红,赶忙说道:“请跟我到里面......” 她话没说完,就见到瑟濂把头罩取下,提起衣领直接把长袍脱下,露出白皙皮肤和带蕾丝边的黑色贴身衣物。 莫说蒂娜,就连唐恩都傻了,心想瑟濂也太不拘小节了吧,怎料后者根本没这自觉,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穿上,又把脚丫塞进短跟皮鞋内,觉得哪里不对劲,便又皱了皱眉。 “这些衣服就是不方便,徒弟,帮我扣一下。” 她转过身来,露出光滑而白皙的后背,唐恩倒也没多想,上去就把扣子扣上,他把猎户皮靴上的扣带扎紧,又把脱下的衣服和头罩统统塞回戒指,这才回过头来。 “其他东西准备好没有?”唐恩问了句,见少女红着脸不说话,又加重了语气: “蒂娜!” “啊?你们跟我来。”少女赶紧带两人从后门离开,而这时候,一个傀儡从正门进入,扫视一圈,没发现目标就退了回去,继续搜查下一间。 小镇居民靠湖吃饭,每家每户都有船只,而餐厅后面也有一条小船,瑟濂看到并没有喜悦的表情,反倒捏住下巴做沉思状。 “驾船逃离,这是自寻死路,即便学院被捆住双手,也会把离开的人拦截回去。” “我没低估教授们的智商。”唐恩用药水洗去染出来的头发,又将一顶渔夫帽扣在瑟濂的头上,轻轻一笑。 “让子弹飞一会儿吧。” 不多时,小镇更加嘈杂,居民们被驱赶回去,然后第一件事就是收拾细软跑路,他们又不傻,当然知道学院会秋后算账,趁圣树军在旁围观,此时不润更待何时? 可以说唐恩给他们提供了一个逃离杜鹃魔爪的机会,而学院的攻击更是让最后一点信任荡然无存,利耶尼亚已经活不下去了,人类并非没脑子的傀儡,自然明白用脚投票。 百舸争流,一时间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满湖都是小船,而教授们站在桥上当场傻眼。 “这算怎么回事?” “一定是杜鹃做的太过分,这些人早就想逃了。” 奥利提斯眼角直抽,他都没想到这一层,女武神经过、平民反抗、敌人逃窜、居民离开,这几个东西相辅相成,哪怕把瑟濂和唐恩杀了,学院也会遭受巨大损失。 满目都是拖家带口的人,杜鹃要防备登陆,根本没办法阻止,而魔法师们出工不出力,他们最怕突然袭击。 “不能让他们离开,对湖面轰炸,将所有人驱赶......” “奥利提斯教授,圣树军的芬雷骑士想要见您。”话没说完,一个卡勒罗斯教室的魔法师就赶了过来,迟疑的开口: “她收到指控,说杜鹃军团洗劫了玛莉卡教堂!” 教授的呼吸停滞,望着喧嚣不已的小镇,终于知道了唐恩的最后目标。 他要脱身,要打断魔法学院的经济命脉,更要让圣树军参与进来,和利耶尼亚不同,女武神是真正的诸侯,纯正的黄金家族血脉,当然有维护教会的义务。 “蒂娜做了几件事,煽动小镇居民,让教堂惨案的幸存者去向玛莲妮亚控诉,无论我是否能逃离,魔法学院这个跟头栽定了!”唐恩在岸边侃侃而谈,听得瑟濂不停眨眼。 “你怎么知道圣树军会插手?” 她对知识敏锐度极高,但就是不懂这些阴谋。 “做事本来就是赌博,有六成胜算就不错了,本来圣树也是以包容闻名。”唐恩没把风险当一回事,转头对少女点点头: “蒂娜,你这次做得很好。” “我、我只是按罗兰先生的布置行事而已。”女孩绞着裙摆,不敢抬头。 “自信点,能做好这些事难度很大的,所以你的潜力很大。”唐恩跳上小船,探手接过瑟濂,朗声道:“离开这里吧,去实现你女巫的梦想,说不定有一天咱们能再会!” 蒂娜伫立在岸边,看着小船逐渐飘远,忍不住喊道:“罗兰先生,我们真的还能见面吗?” “一定会的。”男人郑重的点头,像是要把对方的模样记在心里,当渐行渐远,他才喊道: “还有,我叫唐恩.莱特!” 小舟随波而行,周围是四散的民众,天空还有一条辉石龙咆哮飞过,却根本无从下口,那阵阵龙吼反倒让现场更加混乱。 旁边就是魔法学院,里面还冒着青烟,暴跳如雷的魔法师们正掘地三尺,更远处则是圣树大军,还有数以百计严阵以待的杜鹃军团。 三个庞然大物就在身旁,随便哪方都能把两人碾成粉末,唐恩滑动着船桨,一直怦怦跳动的心脏也平静下来。 他最后看了眼那座巨大建筑,一种生死时速后的满足感充斥在心中。 此所谓,万军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第四十三章 菈妮的赞许 云层低垂,遮住了今夜的月光,利耶尼亚湖已没有了白天的喧嚣,一艘小船静静的随波逐流,那离开小镇的船队跑的到处都是,如同散乱的星火,根本没办法抓回来。 唐恩已经有数次泛舟湖上,但从未如此惊心动魄过,几乎是从敌人的指缝中钻了出来,但他没往卡利亚城寨的方向去,像是猜出了魔法学院会在那边重点布防,毕竟每次学院出叛徒,都会往卡利亚跑。 ‘消息应该已经传回了城寨,以菈妮的智商应该会迅速支援。’他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现在只是暂时脱离险境,在弄死两人之前,魔法学院绝不会善罢甘休。 还好,这口黑锅被瑟濂给背下了,有起源派背锅,学院应该想不到我是卡利亚内应。 他看向小船另一侧,瑟濂正小口小口的啃着肉干,见唐恩目光转来,干脆反问道: “你想问我为啥带你一起逃走?” “不至于,咱们师徒之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唐恩摇摇头,瑟濂出现在魔法学院之外已经能说明许多事情。 就瑟濂的性格,他俩的感情还没浓烈到拼死也要救出自己的程度,以其地位,学院会想尽办法包庇。 “就跟您没有告诉我,塞尔维斯的威胁一样。” “呵,看出来了啊。”瑟濂一点都不羞愧,打着哈欠道:“你只要不说实话,学院就不会对付我,但有塞尔维斯这混蛋在旁边捣乱就不一样了,他只需要稍稍提醒,那群教授立刻就会联想到我的头上。” “所以您拒绝了合作?” “我讨厌别人威胁,反正呆在学院也只是浪费时间。”瑟濂露出痛苦的表情,追寻起源魔法的路断了,她现在无比茫然。 “离开学院说不定能找到一条新路,干脆趁此机会离开比较好。” 唐恩笑而不语,他运气很好,烧掉的正好是笔记最关键的一部分,瑟濂就跟看了本绝世好书,看到一半,作者忽然太监,没当场暴走已经算好的了。 “所以你不如跟我走卡利亚的路?” “算了吧,你那条路完全是找死。” “即便布满荆棘,起码也是一条路啊。”唐恩无时无刻都在忽悠,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 瑟濂愣了一下,然后就沉默了,在她身边唐恩就只做了两件大事,每一件都匪夷所思,在魔法学院悠久的历史上,唐恩是可以排进前三的恶徒,而其力量也就平平而已。 或许他真能行?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就被掐灭,瑟濂干脆绕过了话题,指着湖面道:“你不是卡利亚的人吗?为何往南去?” “事发突然,我来不及通知菈妮殿下,而北边肯定重兵封锁,一头撞上就是送死,不如绕个远路。” 有理有据,瑟濂便点点头,又问:“咱们这算逃出升天了吗?” “早得很,学院不会放弃的,即便有圣树军‘帮忙’,他们也会派出至少两名教授伙同杜鹃骑士追杀。” “那要去投奔女武神吗?玛莲妮亚和菈妮可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圣树军我了解太少,只能当做次要目标,再说了,以菈妮做过的事情,卡利亚间谍的身份可比起源魔法师危险多了。”唐恩不停的摇头,在黄金树面前,学院只是个小虾米。 要是身份曝光,玛莲妮亚还好,她应该不知道也无所谓,但黑刀刺客就够他受的。 “那怎么办?” “先去白金村,如果不行,就杀出一条血路!” 杀气腾腾,但瑟濂并没有不适,看了看手里肉干,心想这个徒弟在逃命的事情上有着非凡造诣,她逃命就拿了些书籍,全然忘了吃食。 “交给你了,我只管享受旅途就行。” “您不准备和我分开了?” “这些事太麻烦了,再说一个人走,谁给我做饭洗衣服。”瑟濂打了个哈欠就躺下,过了片刻,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坐起身来。 “哦对了,等为师弄出源辉石,彻底脱离肉体束缚,到时候再分开也不迟。” 源辉石是一种极为高端的魔法,可以看作巫妖的命匣,也可以看成将灵魂物质化,达到这种境界的魔法师哪怕身体被摧毁,换一具傀儡也能正常生活。 轻微的鼾声传来,唐恩露出一丝苦笑,这位老师平日里最讨厌麻烦的东西,而他也需要对方。 这不是单纯的工具人,朝夕相处一个多月,经历了数次生死,瑟濂在他心中早已占据了重要地位。 唐恩轻轻走了过去,借着微弱月光,看了看一身村姑打扮的瑟濂,后者少了几分睿智和冷冽,小嘴微微张开,红唇上还残留着几分肉屑,普普通通,就是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 看了片刻,唐恩将外套脱下盖在瑟濂身上,又望了眼天空,满月正将茭白的光芒从云层缝隙中投下,洒在湖面与小船上。 天地静谧,唯有瑟濂轻微的呼吸声,唐恩回首这一个多月的历程,从潜入到拜师,从杀人到跑路,过的既不紧张也不闲适。 来时孤身一人,离开时却拐走了魔法学院历史上有名的天才魔女。 唐恩赚不赚尚且未知,但学院肯定血亏! “现在已经知道菈妮的路该怎么走了,恰好也跟瑟濂的追求重合,那我的路又在哪里呢?” 剑客愣了一下,摩挲着星霜刀柄上的缠卷,缓缓看向东北侧。 巨大的黄金树依然散发着光芒,犹如神的双眸俯瞰着大地,一切生灵都处于祂规定的秩序之下,谁敢不服,就面临黄金大军的征伐或是黑刀刺客的利刃。 在交界地,从高高在上的玛莉卡到最卑微的平民,所有人都得听从无上意志的安排,成为神、王或是祭品都在祂一念之间。 唐恩摇了摇头,慢慢垂下眼帘。 如果天要灭我,那就把这天给捅破吧。 ...... 交界地的天没有被捅破,但是利耶尼亚的天已经混乱起来。 卡利亚王寨,魔法塔之上,菈妮从正午就站在窗前,直至满月升起,王室也不是小龙瞎,借由在湖畔骚扰的盟友,她已经知道了学院出现了动乱,只是不知道规模有多大。 哒哒哒...... 细密的脚步声靠近,狼人布莱泽快步走来,稍稍喘了口气道:“殿下,最新消息,是学院小镇发起了集体请愿,被驱散之后民众四下逃离。” 他的声音充斥着喜悦,这会极大消耗敌人的软实力和精力,双方军队的素质无疑是卡利亚更高,怎奈对方人多钱多,最近甚至在招募凯丹佣兵。 利耶尼亚人早被暴政压得喘不过气,一点火星就能爆发。 菈妮点点头,转而又想到一件事:“民众为何敢闹?无论学院还是杜鹃,都非心慈手软之辈。” “是圣树军插手,让他们投鼠忌器。” 玛莲妮亚? 菈妮想起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稍稍思考,她不认为那位女武神会因为怜悯而出手,即便领主义务也只针对自己领地里的人。 ‘想要展露黄金树的权威?还是想震慑学院不要再自己身后搞小动作?’ 圣树军从极北远征南方盖利德,路上要经过无数势力,罗德尔那边有蒙葛特在,只要达成盟约,后者的人品还是能够信任的,而利耶尼亚没有被征服,其可靠度来源于军事威慑。 不亮一亮獠牙,学院和杜鹃怎会老实。 “她就没想过远征失败的下场吗?果然还是那么自信。”菈妮没想太多,自从参与黑刀之夜杀死了自己的身体,为了安全起见,她就和曾经的兄弟姊妹们断绝来往。 “好在玛莲妮亚不在乎什么黄金律法,布莱泽。” “在。”狼人上前一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引发这个火药桶的人是唐恩吧。” “是,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布莱泽真的有些茫然,在敌人老巢里放火就够匪夷所思了,还特么掀起暴乱,居然又成功脱身。 他想把唐恩的头盖骨给打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他是一个天才,这可是你说的。”菈妮看向远方的巨大建筑,玻璃倒映出的嘴角微微上翘。 “拥有你的勇猛,伊吉的智慧,黑刀的伪装,这些事不难做到。” 评价很高,弄得布莱泽都有些嫉妒了,心说明明我一只手就能把他蛋黄给捏出来,但作为同事,他依旧公正。 “唐恩.莱特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他现在很危险。” 这是句废话,可卡利亚能做的事情不多,突围接应是别想了,关键他们也不知道唐恩跑哪里去了。 “你觉得唐恩逃离学院会怎么做?” 当然是杀回来! 狼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小子挺机灵的,不会跑来找死,便干脆代入到伊吉的角色去思考。 “向北是不可能的,向西要撞到杜鹃的脸上去,嗯,应该会向南去白金村,借由白金之子的掩护回来。” 菈妮没说话,稍稍思考了一下:“你能想到,学院也能想到,这很难。” 布莱泽毫无‘友军被围,不动如山’的模样,立刻单膝下跪。 “殿下,请您命令。” “嗯,让庄园做好突围的准备,牵制杜鹃兵力;派出亚杜拉,去白金村看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菈妮停下话语,转回书桌,掏出信封,四只手一起写字,没多久便写完了一封信。 男人走到旁边看了眼,不由得咧开嘴:“您给玛莲妮亚写信请她庇护唐恩?有用吗?” “至少比什么都不做强,罗蕾塔带领的白金之子也去了北方,足以看出她对卡利亚没有敌意。”菈妮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将信装好,滴蜡,再盖上王室的印章,往旁边递去: “但学院对黄金家族的亵渎无法抹去,你派人尽快送去。” “明白。”狼人转身就走,刚到门口又被叫住。 “布莱泽,如果唐恩实在回不来。”菈妮的声音犹如月光般清冷,湛蓝眼眸望向窗外,充满了王者的威严。 “他也绝不能死掉!” 上架感言 各位读者,感谢你们阅读至今。 不知不觉,又到了上架的时候,作为一个在刺猬猫有着八百万完本记录,全网一千万以上的老写手,每到上架始终忐忑。 一本书的成败来源于题材热度、内容质量以及脑洞,但我觉得更重要的还是职业态度,认认真真写书,尽力而为,而读者便会用订阅作为反馈,而回到这本书本身,倒是有一些感想要说。 第一是选材 写书毕竟要考虑收益,实话讲,开始我是有犹豫的,毕竟法环同人不少,但写出成绩的近乎没有,与那一大片方舟、原神、崩坏相比,简直是冷得不像话,可我还是写了,算是为数年的等待做一个交代。 这又让我想起了写忍者时的话: 热度回过去,噱头会过时,但认真总会有回报。 第二是内容 老贼的游戏一向是很难很难写的,至少比手游难了许多,因为它有一种独特的意境名叫‘魂味’,必须要有厚重的史诗感,而这在刺猬猫是很稀少的。 而且设定又很复杂,许多事情模糊不清,在此我要感谢Reimu等魂学家提供了校正支持,毕竟老贼的东西除了文本明确所说,很多东西都靠猜测,包括B站那几位环学家的观点都不同,就比如梅琳娜身份啊,龙王的头谁砍得,王城圆桌到底是啥,黄金树和生命熔炉的关系等等,环学家们可以吵上一整晚,随时都是99+的消息。 所以有些东西大家合理讨论就好,只要不是老贼明确说过,都无法实锤,我也会按最合理的设定去写。 第三是展望 这本书我倾注了极大的热情,在保持严谨推演的同时依旧畅快淋漓,改变世界的走向,对配角不降智,争取写一本经典的艾尔登法环同人,同时也会注重深度,用尽全力写出史诗感。 当然了,我也会照顾对法环不太了解的云读者,话说有云读者吗?如果有的话,你们可以当成一本质量不错的西幻来看。 唐恩从利耶尼亚踏上征途,他的足迹将会走遍交界地,透过他的眼睛,不管你们了不了解艾尔登法环,都会看到一段段爱恨情仇,岁月悲歌,英雄史诗,壮士迟暮,而他走过的路,饮过的酒,杀过的敌,见过的人,都会留在你们记忆当中,最后—— 铸造成那璀璨而不朽的法环! 英雄不死,荣光永存!所以褪色者们—— 咱们明日再见! 沙罗双树 五月十二日夜 第四十四章 拉卡斯小镇 利耶尼亚湖南岸,小镇拉斯卡。 天色刚亮,全副武装的杜鹃士兵就将镇外忙活起来,摆上拒马,竖起岗亭,将道路两侧的树木全部砍伐一空,不留下任何死角,但凡想从小镇离开都得从眼皮底下经过。 数个骑士策马而来,披风上满是污泥和霜露,刚跳下马便让士兵组成盾墙,将那些想要离开的居民堵了回去。 小镇的风暴也卷到此处,在彻底对学院失望之后,大量利耶尼亚人准备逃去宁姆格福,便把不大的镇子挤得满满当当,清早就有人想要离开。 学院也不知道和圣树军团达成了什么协议,杜鹃军团居然没有动粗,只说要抓捕逃犯,等布置好关卡后才能有序离开,当然一笔高昂的过路费是免不了的。 没钱?那就请回吧,攒够了钱再走。 南岸人数越来越多,毕竟去王城罗德尔要经过迪可达斯大升降机,没有殷实的家底哪里交得起过路费,可向南也不是什么好选择,圣树大军摆明了要跟宁姆格福的领主葛瑞克大战一场,而后者名声也不太好,少不了又是一阵盘剥。 可平民没有选择,只能用宁姆格福的肥沃来麻痹自己,好像去到那里就能过上好日子。 “偌大的交界地竟没有一寸安宁之地,做个普通人真够难的。” 唐恩趴在树丛后面一边窥视一边摇头,不得不感叹这具身体还算给力,要是穿越成普通人那才惨了。 哦,地点也不错,要是在湖面,虾薪王忽然跳出来,怕不是当场打出GG。 瑟濂就在他旁边,轻轻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好的模样:“你在同情他们吗?” “不,我只觉得讽刺而已。”唐恩知道瑟濂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干脆跳过话题,找了个角落坐下,自言自语: “不好办啊,学院反应太快了,那些士兵都有咱俩的画像,蒙混过关难度很大。” 他学着瑟濂的样子捏住下巴,这里已经是利耶尼亚的东南角,再往前就是史东薇尔要塞,作为邻居,葛瑞克弄不好和学院有联系,尽量别惊动敌人。 这些杜鹃挺专业的,把树都给砍光了,这光天化日的,他们看起来也不像小聋瞎。 绕路也很难,从这里回卡利亚城寨近乎绕湖半圈,中央还要经过杜鹃大营,瑟濂再猛,也不可能弄死上千人的军队吧。 况且我还得等菈妮做出反应,就是不知道她与学院追兵谁先来。 “要不咱们退回湖上?”瑟濂见他犯难,小声提了个意见。 “老师,别忘了咱们为啥来拉斯卡,那条辉石龙在湖面很难对付。”唐恩翻了个白眼,后半夜的时候他已经听到龙吟,赶紧改变方向。 按原计划,他本来是准备去白金村,与这些卡利亚盟友接上头的,明显是学院搜索西北无果,提前料到了。 瑟濂也不催促,就这么坐在旁边等待,感觉到有些无聊,干脆拿出魔法书打发时间,结果刚看了两行,肩膀就被轻轻一拍。 “有办法了?” “没有,不过退回去等于找死,别急,我跟一个忍、不,冒险者学过点易容术,先混进去把情况摸清楚,再找机会开溜。” 瑟濂心说谁急了,倒也没什么意见,正准备继续看书,唐恩就凑了过来。 “你干嘛?” “做些伪装啊。”唐恩探出手,把瑟濂绑在头发上的皮筋扯开,让黑发彻底散乱,然后又使劲揉了揉,看起来狼狈许多。 这还不算完,他又抓起一团泥土往对方脸上抹,不多时,清秀的魔女就变成了个蓬头垢面的村姑。 瑟濂懒得挣扎,反正起源派魔法师对肉体并不看重,就是泥土有些臭烘烘的,让她皱起眉。 “好了。”唐恩将她一把拖了起来,不顾后者反对,将那些魔法书全部藏进戒指。 “走吧,咱们进去瞧瞧!” 正午刚过,不断有小船靠岸,拉卡斯的人越来越多,小孩的哭喊声,民众的讨论声,骂声,祈祷声从四处传来,一副兵荒马乱的模样。 战争本就是浩劫,人类所有的道德和良知都变得一钱不值,而带来的混乱则是最好伪装,同样脏兮兮、臭烘烘的唐恩和瑟濂很容易混入其中。 “把食物藏好,别露出样貌。” “别嫌热,把衣服裹紧,不要用目光去看路过的杜鹃。” “抓紧我的手,千万别被人群冲散。” 唐恩牵着瑟濂,一边在人群中穿梭,一边给这个除了魔法啥都不懂的笨蛋老师补充常识,而瑟濂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忍不住凑上前去。 “你从哪学会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由于人声嘈杂,瑟濂是挨着唐恩耳边说的,后者挠了挠酥痒的耳朵,脚步一顿,将魔女拉入旁边小巷。 哐哐哐...... 一队杜鹃士兵从街上通过,不停打量着周围,而唐恩则贴在巷口,悄然注视着对方,头也不回的答道: “兵荒马乱的场景我见多了,曾经也想混出某地。” 哦,是学院叛乱那阵子啊。 瑟濂也没多想,又问:“然后呢?” “然后就被抓了回去,费尽心思活下来,从一个只知道茫然逃命的普通人变成刽子手,走这边。”唐恩不怎么喜欢谈论过去,拉起瑟濂往小巷另一边走。 小巷肮脏,到处都是垃圾和呕吐物,偶尔有两个流浪汉跳出来抢劫,话都还没说出,瞬间就被唐恩拧断脖子塞进垃圾桶里。 瑟濂没动手,也没说话,只是看着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掌,眼中写满了兴趣。 不是魔法师,也不是单纯的剑士,这就是个高效杀戮机器,沉默而单调的碾碎一切阻碍,用了十几分钟,两人穿越了小巷,唐恩把瑟濂掩在身后,探出脑袋观察。 这里是小镇北边,一道壕沟截断去路,壕沟后摆着一排拒马,唯有中间有条小路。 简陋的工事当然拦不住唐恩,却能安定秩序,让平民排队离开。 ‘混在人群中不可行,除非点火烧镇。’ 唐恩否定了这个想法,拉上千条性命垫背,他做不出来。 视线从左看到右,能看到一百多名杜鹃士兵正在忙活,他们砍伐树木,架起哨楼,手持劲弩的兵士在上面警戒,而几个骑士散落其间,正发布命令。 ‘加上镇内,总共两百名士兵,十二名骑士,警戒程度很高,加上外面一马平川,根本逃不过搜索。’ 唐恩大概心中有底,这还不算完,卡拉斯西侧就是白金村,那边有一座更加巨大的军营。 如果爆发战斗,就不可能去白金村,但想要混出去几乎不可能。 他学的是化妆术,而非换头术,这也不是什么神剧,只要号声一响,敌人会全部涌出来。 强突也不用考虑,实力并不能代表一切,正如他可以以弱胜强弄死骑士,一个小兵也能用弩箭将他和瑟濂射杀。 “嗯?好像开始出镇子了。”瑟濂低呼一声,果真人群开始向前涌动,他们在士兵的命令声中排成两列,然后以一组一组的通过木桥。 检查,收过路费,顺带对女性揩油,杜鹃依旧不堪,而除了中间做事的几十人,其余士兵都在警戒周围。 士兵不足为惧,关键是那几个杜鹃骑士跨在战马上来回巡视,怕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直接上去砍人。 “很麻烦,再快的魔法也有纹章,以骑士的反应力完全可以避开,只需缠住我们,增援便能将咱们淹没。” 瑟濂没说话,想了想用帚星把岗哨炸平的可能性,最后发现距离太远,出去便是弓手的靶子。 “那怎么办?想办法混出去?” “不急,猎物在最开始的时候,警惕性总是最高,且让他们适应一阵。”唐恩深知不动则已,一动必成,明明追兵就在屁股后面,也按捺住了焦急。 他拉着魔女原路返回,像是没看到不断离开的人群,由于触及到知识盲区,瑟濂没提意见,只是又看了眼那只牵着自己的手掌与急匆匆的背影。 不知怎的,明明手边没有一本魔法书,这满脑子追寻起源的魔女竟又找到了几分兴趣。 第四十五章 我信你 夜幕很快降临,持续了大半天的喧闹声终于安静下来,由于杜鹃检查的非常仔细,放行的速度就极慢,弄到深夜才离开小半难民。 强力辉石灯将镇外照的雪亮,由于拉卡斯和学院门前镇差不多,其主体是建立在湖上,唯有一面与陆地相连,所以想要绕路都没办法。 所以那些既不愿意掏钱又不愿当打工人的难民便趁着夜幕逃离,结果半路就被发现,几发弓弩射下来全都狼狈的逃回镇里,唯有远处篝火摇曳,杜鹃士兵们哈哈大笑。 “果然夜里戒备最强。”唐恩趴在屋地上,默默看着几匹战马来回奔腾,见没人敢继续,干脆翻身回屋。 “怎样?”瑟濂就站在窗口,他俩傍晚的时候找了间旅店住下,唐恩找的旅店也极妙。 爬上屋顶可以看到南方哨卡,窗户则朝向湖面,这些细节也是从某位忍者处学来的。 “今晚别想了,骑士不少,我俩可跑不过战马,况且夜间战斗很不利。”唐恩端起水杯喝了口,其实他夜战很有优势,就是这位老师看起来很笨,别跑着跑着迷路了,到时候黑灯瞎火的,他怎么去找。 唐恩正摩挲着下巴思考怎么脱身,就见瑟濂对自己摊开手掌。 “干嘛?” “把我的魔法书还来,实在太无聊了。” “你为啥不睡觉?明天会很累的。” “半夜正是我精神最好的时候。” 唐恩无语,差点忘了自己老师的阴间作息,在戒指上一抹,拿出一本薄册。 瑟濂看了眼,莫名其妙道:“这是什么东西。” 手上根本不是魔法书,从名字看应该是一本小说。 “杜鹃随时会来检查,要是看魔法书太冒险了,万一弄丢了,你又得逼我回来找,将就一下打发时间吧。” “《从苇名开始当剑圣》?谁写的?” 唐恩将大拇指朝向自己的脸,露出自信的笑容:“正是在下。” “看来我给你的休息时间太多了,居然还有精力去搞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瑟濂很不满的摇摇头,但也架不住无聊,干脆倚靠在窗边,借着月光慢慢翻阅,先是挑了挑眉,而后露出几分兴致,捏住下巴没了声响。 安抚住这位闲不下来的老师,唐恩终于有时间思考,他留在拉卡斯并非摸鱼,从战术角度看,杜鹃的高度戒备维持不了多久。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本来魔法师叛逃就不关他们鸟事,等把钱收够了,说不定自己就散了。 “最好的机会是明天凌晨,如果能成功的话,就直接去白金村接头;但若出现意外,学院会迅速判定我的目标,白金村便不能去了,难道真要赌一把?” 唐恩望向东方,这是迫不得已的下策,哪怕命保住,也回不到卡利亚了。 “希望菈妮的反应快一点。” 大致决定了未来的路,唐恩看了眼一脸专注的瑟濂,后者靠在窗边,月光洒在身上仿佛给她披了件薄纱,从袖口露出的一截小臂如白玉般晶莹剔透。 专注、知性、娴静而美丽。 “老师,我去睡一觉。” “哦。”瑟濂头也不抬。 唐恩耸耸肩,躺回床上,作为战斗专家,他深知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得抓紧每一秒钟养精蓄锐。 这一觉径直睡到午夜,直到一阵喧嚣声将他惊醒。 双眸瞬间睁开,唐恩翻身而来,干脆利落的爬上屋顶看向镇外。 关卡后面的帐篷里不断涌出士兵,然后一个骑士策马而来,带着他们向西北方向而去。 仅凭篝火,唐恩也看不到有多少人离开,但他的嘴悄然咧开。 菈妮果然收到了消息,然后第一时间做出突围的架势,杜鹃军团的主要工作是对付卡利亚而非追捕魔法师,自然要从各处调兵遣将。 “菈妮还是挺看重我的嘛。”唐恩有些得意的点点头,听到身后响动,转头一看,原来是瑟濂略显笨拙的爬了上来,便赶紧伸手将她拉住。 “杜鹃要撤了?”瑟濂随口问道,她也见到了动静。 “并不会,但突围难度会大大降低,实话说十二名杜鹃骑士我们根本打不过。” “哦,那要不要动手?” 唐恩思考片刻,最终摇了摇头:“还是明天深夜最稳妥,能悄悄开溜就别惊动其他人,不过老师,你怎么突然上心了?” “我才懒得管这些事。”魔女轻咳一声,换上几分师长的威严,“把剩下的拿来。” “啥?” “后面的稿子啊,我才看到主角和屑一郎决战就没了!”瑟濂发誓,她这辈子最讨厌断章狗了,就跟卢瑟特的笔记一样,居然没有最关键的地方。 唐恩有些错愕,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我以为你对这些不感兴趣的。” 瑟濂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徒弟,你得明白,探索起源最重要的就是保持一颗好奇心。” 鬼才信啊。 “没了,天天被你使唤,我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写了一点。”唐恩抓住时机抱怨,不过看到后者沉下去的脸,又赶紧补充道: “当然,等安稳下来我就写后面的,到时候一定让老师批改。” 这还差不多。 瑟濂刚想问他后面怎么写,月光照耀下的双眸微微收缩,向着北方抬起手: “徒弟,你看。” 唐恩下意识地转过身去,见宁静湖面出现了几束火光,正随着波涛而上下起伏。 船队? 他愣了下,掏出从卡利亚带来的望远镜仔细瞧去,见那的确是个船队,正往一个湖心小岛而去,正从左往右看,握着望远镜的手忽然停下。 “怎么了?” 唐恩没有回答,镜中有个熟悉人影,他戴着大帽子,教授长袍随风而动,正眺望白金村所在的山崖。 “塞尔维斯亲自来了,这混蛋猜出了我的真实身份。”唐恩放下望远镜,如是答道。 他的语气平静,就像在说一件小事,可那颗心已经悬了起来。 特么的乌鸦嘴,意外果然出现了。 那混蛋还敢来? 瑟濂顿时露出残酷的笑容,正准备起身,就被唐恩给拉住。 “塞尔维斯诡计多端,他知道你的实力,况且出来的魔法师都是精英,还有骑士护卫,正面对抗,咱们根本打不过。” “那你想怎样?” 唐恩心思急转,现在深处敌军腹地,面前是强敌,后背是更强的追兵,一旦暴露,可谓十死无生。 冷静,冷静,越危险就越要冷静。 他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看了眼前方严整以待的杜鹃骑士,再看看身后挨个小岛搜查的追兵,不停的计算时间,自言自语: “魔法学院的人也要睡觉,从清早开始算起,三个小岛起码要耗费半天时间,而到时候杜鹃骑士也该松懈了,所以机会就在魔法师到达小镇的时候。” 像是有了几分底气,唐恩握拳的手稍稍松开,拍了拍瑟濂的肩膀:“老师,咱们回去睡觉吧,明天得赶路,把状态调整到最好。” “你认真的?”瑟濂张大嘴,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 她是懒得管这些麻烦事,但并不代表自己是个智障,眼看包围网就要形成,还回去睡觉? “我非常认真。”唐恩面无表情,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老师,你愿意相信我吗?” 不理智,简直是胡闹,你有几分成功率? 质疑的话萦绕在瑟濂脑海,但她望着面前严肃的男人,想起刚才的自言自语,回忆到他创造的两次奇迹,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好吧,我信你。” 第四十六章 合体技 拉斯卡地处利耶尼亚南部,往日里也是杜鹃军团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重要据点,商队在这里要交第一次税,然后在学院小镇再交一次,最后去大升降机还要交一次,所以交界地有句名言: 只有大慈善家才敢做生意。 遍地是关卡,交界地简直碎的不成模样,由于一些小变故,杜鹃军团的舒服日子已经到头了,更要趁着最后机会刮下一层皮来。 所以抓逃犯的兴趣不大,借机捞钱的兴致倒是大得很。 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收获颇丰,卢恩像是流水一般落进箱子,然后装入马车运往大营,实在没钱也不是问题。 杜鹃军团最近正在招募苦役挖矿,只要工作一年就能离开利耶尼亚,还能获得一笔不菲存款,听起来是不是很赚? 一整天无事发生,卢恩捞的手软,那严阵以待的气势也松懈下去,毕竟按时间算,学院的逃犯肯定早就在某处上岸了,说不定现在已经被杀死。 昨夜最为紧张,但一夜无视,部分兵力便被放心的调去大营,守夜的骑士也前去休息了,再加上魔法学院的追兵已经到了湖畔,要是对方真藏在拉卡斯,昨夜不逃,今早不走,留下来等死吗? 于是剩下的骑士再也受不了那些臭烘烘的贱民,便骑着高头大马立在百米外,握住缰绳,一边监视一边聊天。 “学院这次倒了大霉啊,听说死伤数十人。” “呵呵,坚固的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可惜这个通缉犯没联系咱们,否则说不定能进去捞一笔。” “没错,什么起源魔法师,要不是能捞钱,关咱们屁事。” 嘻嘻哈哈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着实对魔法师内部的关系没兴趣。 “慎言,现在我们和魔法学院还在一条船上。”一个年老的骑士打断正幸灾乐祸的同伴,抬起马鞭,指向东北方: “圣树军团还没走呢,若非学院庇护,马修斯大人早就去负荆请罪了。” 年老骑士的话并没有阻止议论,骑士们反倒喝骂起来。 “虚伪,他们圣树军团杀的人就少了?凭什么来指责我们。” “对,还敢去攻打史东薇尔,真把自己当成战无不胜的女武神了?最好撞得头破血流,咱们好捡便宜。” 由于史东薇尔城主葛瑞克拒绝了圣树大军通过,两边关系逐渐紧张,圣树军团正在向靠近内海的东北方向集结。 哎,那个化妆成女人从罗德尔逃离的葛瑞克,怎么可能打得过玛莲妮亚。 年老骑士摇摇头,他在多年前经历过罗德尔攻防战,在铺天盖地的君王联军的面前,利耶尼亚只能算小打小闹。 数以万计的士兵冲锋,山妖投掷的巨石如雨点般落下,魔法与祷告的光辉甚至压下了黄金树光芒,即便想一想他都觉得浑身战栗,那种场面之下,就身边这些同伴只配叫做杂兵。 英雄陨落,史诗过去,剩下的就只有这些虫豸吗? 曾经的逃兵叹了口气,望向前方关卡,由于已经过了一天一夜,通过这里的人已极为稀少,这时刚好轮到一对夫妇。 “停步,将所有行囊拿出来检查,包括钱袋!” 士兵叫住了两人,夫妇倒也听话,赶紧把包袱拿出来,还很主动的塞了把卢恩给士兵。 倒挺识相。 士兵掂量了几下卢恩,留下十块放进裤兜,其余的丢进箱子,由于检查了一整天,他也有些不耐烦,干脆例行公事的喊道: “你们去宁姆格福干嘛,还有把帽子取下,让我们好好检查一下样貌。” 说着,另外一个士兵就拿着画像走了过来,也不知道谁的手艺那么高超,倒有八分相像,但男人低着头向前一步。 “几位老爷,我夫人的脸曾受过伤,非常丑陋,可不想吓到各位。” “有意思,那更得看看了。”士兵们嘿嘿笑着围了上去,就像是要欣赏珍惜动物。 目光中的女人和那些被调戏的妇人一样低着头,不情不愿的抬起手,但从连衣裙的袖口中掉出来一根手杖似的玩意。 手杖极为精致,顶端那颗硕大的淡蓝色辉石引人瞩目,士兵们下意识地看去。 好漂亮的手杖。 贪欲维持了一瞬,他们很快就觉得不对劲。 等等,这怎么像是法...... 璀璨的光芒让思维凝固,魔力聚集成纹章。 结晶散射! 相隔一米,近乎是顶着胸膛扣动散弹枪的扳机,喷出的魔砾结晶洞穿盔甲,撕碎肉体,将碎肉洒满了唐恩一背。 老师生气了? 唐恩脑中闪过这念头,瑟濂动手稍早了一点,他看到四周的士兵往这边看来也没多想,当下抬起了脚。 猎犬步伐! 身体瞬间消失,踩在拒马顶部,剑客俯瞰着士兵,后者刚把长矛握住。 唰—— 星霜斩下,连同铁盔将人砍成两段,炽热的鲜血顿时喷了唐恩一脸,他顾不得抹去,接过士兵手里的长矛,原地转身,向着旁边哨塔干脆利落的扔出。 咻! 恰如流星飞射,两米长矛洞穿铁甲,将吹号的士兵、拿弩的士兵一起洞穿,然后就跟糖葫芦似的惨叫着坠落下来,恰好砸在钱箱上,金晃晃的卢恩到处乱飞。 然而现在没谁去在乎钱财了,大队大队的杜鹃士兵从帐篷里涌出,有的人连盔甲都没来得及穿上,或执剑,或持矛,或举起弓弩。 由于魔法学院搜捕队到来,不光骑士摸鱼,除了巡逻队,其余士兵也钻进帐篷躲避太阳。 反应还挺快。 唐恩见弩手止步,抬起短弩瞄准瑟濂,足尖一勾,将尸体旁边的盾牌拿在手中,身体立刻消失不见。 猎犬步伐。 短暂的爆发,他横向移动出数米,恰好拦在弩手与瑟濂中央,小臂微麻,几根弩矢已插在盾牌表面,唐恩伸出头去,见弩手正在上弦,其余士兵从两翼包抄,正在远方看戏的骑士也策马奔来。 果然训练有素,可惜这里是交界地! 未等弩手将第二根箭矢塞进槽中,一颗魔力球已到了头顶,接着落下密集结晶。 天降魔力! 瑟濂根本不用唐恩指挥,直接把弩手当成了头号目标,而这个低阶魔法在她手中用出来效果极佳。 咻咻咻...... 魔力结晶占据了每一寸空间,将十平方米内的一切物体撕碎,什么铁甲肌肉,就跟纸糊似的碎裂,那片血雾刚刚弥漫,唐恩已沉默的转身,扔出的盾牌将一个枪兵砸倒,然后目光与瑟濂对上。 没有半个字的交流,法杖与长刀同时抬起。 耀眼星光! 两道强光在天空绽放,即便现在是下午,那骤然浮现的强光也让人视野白茫茫一片,生物本能让他们闭上眼睛。 而更近的唐恩当然也双眼紧闭,只是他跟长了心上长眼似的继续向前,恰好和瑟濂擦肩而过,短暂的衣服摩擦触感之后—— “你前,我后!” “嗯。” 两把造型完全不同的法杖再次举起,魔力纹章显现,迸发出两道辉石弯弧。 一道更快,一道更大,就在敌人短暂致盲的瞬间拦腰横扫,而两把法杖不停舞动,辉石弯弧是一道接着一道。 空气被撕开的尖啸让一些士兵强行睁开眼,然后视野就被另一道更强烈的光芒所占据。 噗噗噗....... 就如伐木一般,当场就有十多个士兵被腰斩,鲜血之花绽放,这场面过于残酷和壮美,后面的人已经吓呆,尚未等鼓起勇气,一个疯狗似的人影已直接扑了过来。 右手太刀,左手直剑,浑身染血,唐恩从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就跟地狱恶魔那般冲上,刀剑闪烁,斩首,断腿,贯胸,腰斩...... “这不可能!” 年老骑士策马狂奔,距离战场仅有数十米,从他们反应过来到前来支援也不过短短半分钟的时间,留守关卡的士兵竟被杀了小半,剩下的也两腿发颤。 太快,太猛,太干净利落! 即便在当年的罗德尔,他也鲜少见到这么凶猛的战士,再联想到这两人是魔法师,更有一种怀疑人生的感觉。 就这么短暂的犹豫,一发彗星迎面而来,好在骑士们反应极快,连忙拉动缰绳躲避,这发彗星就从五个骑士中央掠过,将后面的一辆马车炸成碎片。 “散开,用杜鹃辉石拖住他们,等魔法学院的人来解决!” 年老骑士大声呼喊,这也正和杜鹃骑士的意思,一个魔法师不难解决,可加上一只疯狗,今天少不了要交代几个。 那娴熟的控马技巧让骑士从两侧绕开,不断吸引瑟濂和唐恩的注意力,辉石魔法虽然攻击力强大,但是飞行速度不快,很难追上狂奔的战马。 有骑士掠阵,散落各处的士兵们也得以重新集结,更别提正在湖面搜查的学院魔法师也听到动静,正飞快向岸边而来。 长剑滴血,唐恩抬头四顾,南边是巍峨的史东薇尔城,葛瑞克多半不会包庇;西边是白金村,可山脚下有一个更庞大的杜鹃营地;北侧则更不必说,塞尔维斯带领的魔法师要将自己碎尸万段。 “老师,向东突围!” 近乎毫不犹豫,唐恩举刀向东,呆在原地就是等死,而那边只有十几个杜鹃士兵。 “他们要突围!追上去!” 骑士也不是傻子,立刻调转马头,掀起大片尘土,然后夹住长枪,用大盾掩住身体,一副要冲锋的模样。 区区四五十米,拖在后面的瑟濂只能释放一个魔法,然而她极度冷静。 卡利亚圆阵。 十把两尺长的光剑漂浮在身体四周,接着打了个响指。 去! 光剑两两一组,同时奔向五个目标,这魔法还带有追踪属性,逼得骑士们减慢速度,将整个人藏在大盾之后。 “果然厉害。”唐恩连斩三人,把剩下的驱散,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喝彩。 瑟濂的魔法实力不逊色于米丽安,精细控制还在后者之上,他一个后侧步跳了回去,拉住瑟濂的手就跑,刚冲过几具尸体,他又听到阵阵马蹄声。 “他们有马,更快。”瑟濂低声喊道,想要把手抽出,“待为师用帚星把他们轰碎再说!” “没用的,敌人有防备。”唐恩太了解这些铁皮罐头了,估计瑟濂刚刚聚集魔力,对方就直接开始扔杜鹃辉石,仅仅穿了件连衣裙的魔女可挡不住。 一定要移动,但凡受点伤就得完蛋。 想到此处,唐恩忽然停下,将瑟濂拉到怀中,然后迅速蹲下身,抱住后者双腿,将其扛在了胸口。 “唐恩,你干嘛?”瑟濂本能的绷紧腹部,让身体挺直。 “做你的人形战马。”唐恩望了眼身后正准备丢辉石的骑士,一个猎犬步伐跳出好几米,让绽放的魔砾轰中空气。 “老师,听说过合体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