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口服液? 杭市,外区巷弄,古殿后堂。 角落,清醒过来的左宾像一条哈巴狗,半坐在地上,他没有擦拭额头的流血,双眼无神地望着满地狼藉。 左宾身边是摔倒的梳妆台,满地的文玩赝品,以及风一吹,就刷刷作响的欠条。 老左五天前出的门,说要追一件古墓货,结果出门还没两天,就被发现压死在了泰市汉王葬的墓坑里。 早上下葬完老掌柜,回家之后,小左就来到后堂,经手家里的老物件。 老左一死,自幼丧母的他,就成了古殿的掌柜。 不经手不知道,越端详这些文玩古器,左宾心里就越荒凉…除了几件老左给他看过的几件货,其他全是假的。 不仅如此,还有一抽屉的欠条,隔壁太堂十万,远方表叔五万,……,林林总总加起来,五十万出头。 “干大事儿,还得看老左你啊!” 左宾自嘲,老左留给他这烂摊子,可是不少。 突然,左宾看到脚边有几片破碎的玉坠残渣。 这条玉坠是母亲临走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害怕丢失,他就将玉坠放在母亲的梳妆台上。 先前梳妆台砸下来,砸晕他不说,玉坠也碎成了几瓣,坠子里的血红流液都挥发不见,想他以前还好奇,为什么一条水晶玉坠,里面会封存一团血红的流液。 没想到,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老左啊,古殿的生意让你做成这样,我没话说,毕竟你是我老子。” 左宾艰难起身,找来一块儿湿手帕,敷着额头,眼神逐渐凝聚神采。 “但现在,古殿是我的。” 他得让老左黄泉有知,自己能将古殿担起来,一定能。 堂厅中,左宾休息一会儿,扶起梳妆台,一件件地摆放着这些脱不出手的赝品,又收拾起地上的碎片狼藉。 “咦,能移动?” 左宾收拾之余,身后一道疑惑声,似有似无。 “什么移动?” 左宾先是没有反应,三两秒后,他猛地转身,来到后堂门外。 “谁?” 并没有人。 “听岔了?” 左宾皱着眉回到后堂,余光扫视。 霎时,左宾想遇见鬼一样,眼睛怒睁如牛。 木柜上摆着的玉柱算盘,刚才是不是…闪了下幽光? 左宾揉了揉眼眶,再睁开眼,幽光还在。 算盘会发光? 左宾本能想后退,可身体像是被束缚一样,愣是没挪动半点儿。 “是你在说话?” 左宾嗓音陡然尖锐。 “是我。” 具有辨识度的脆冷声音承认后,左宾挣脱了双腿的颤抖束缚,连忙躲到门口。 “你、你怎么你会说话的,啊?” 左宾后背汗珠如雨,喉咙滚动,声音喑哑。 “大家都会说话啊!” “大家?” 闻言,左宾瞳孔紧缩,环顾四周。 玉柱算盘道:“清初扇面,水龙青花瓷它们也能。” “也能?你、你先等一下。” 左宾手沿触在额头上,他闭着眼,蹲坐在门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几分钟后,左宾急促的呼吸逐渐平静,再睁眼时,小左的眼神里,已然多了几分怪异。 玉柱算盘会说话,清初扇面它们也会? 这把玉柱算盘的盘框和盘珠都是檀木,唯有盘柱是蓝玉打磨,是真正的明末货,而它说的清初扇面和水龙青花瓷,都是家里为数不多的真品。 所有,只有真品才会说话? 左宾问道:“那你刚才说能移动是怎么回事儿?” 玉柱算盘幽光闪烁:“你是古器啊,众所周知,古器是不能自己移动的。” “我成了古器?” 这是什么牛马之词? “等一下,你是什么时候,感应到我成古器的?” “一个时辰前。” 两个小时前? 那个时间段,他不是被梳妆台砸晕了吗? “我想起来了,你、你误食了古液。” 玉柱算盘突然吱哇道。 左宾一头雾水:“古液是个啥?” “就是你放在柜台上的那瓶液体啊,它也是古物,气息比我们都古老,但是我们以前和它聊天,它不理我们。” 那瓶液体? 左宾一愣,风一般起身,指向柜台上的玉坠碎片:“你说这个?” “对,上面的赝品盘子砸碎瓶子后,古液正好滴到你嘴里。” 滴我嘴里…左宾咂巴咂巴嘴唇,又看了眼地面。 角度这么刁钻,地上一滴都没有浪费? 左宾活动活动筋骨,他并没有感到半点儿不适。 “真的是因为我吞了你说的古液,才拥有了和你们交流的能耐?” 左宾还是觉得有些荒诞。 “应该是的,除了这事儿,掌柜刚才也没发生别的,总不能是被梳妆台砸开窍了吧。” 玉柱算盘分析道。 左宾没理会玉柱算盘的揶揄,他取出手机,翻看关于玉坠的照片,但越是望着屏幕里的殷红黏液,左宾的心头疑惑就越重。 玉柱算盘说这团血液比它都古老,但这块儿玉坠,显然是民国之后的工艺。 那么,在此之前,什么血液能历经数百上千年,未曾风干不化,它之前又储存在哪里? 霎时,左宾迅速收起手机,眼中掠过一抹暗色。 不管他误食的血液奇异在哪里,自己能和文玩对话,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宝物真假就是他随口一问的事儿,只要自己以后多揽点儿真货,古殿做大做强就是指日可待。 发家之路,就在前方,他岂能光明正大询问其他玩主血液的由来?万一有眼尖的看出来,自己不相当于被人扒光了衣服? “慢慢来吧。” 左宾喃喃出声,然后他想到什么,皱起眉头:“对了,我能不能和宝物无声沟通?” “我的意思是,我脑子里面只要想什么,宝物就能听到。” 想要靠这份儿能耐,从清粥小菜吃到大鱼大肉,自己总不能当着玩主的面儿,和人家的宝贝交谈吧。 玉柱算盘答道:“可以无声沟通。” 左宾松了口气,旋即又问:“那宝贝周围的光芒呢?” “这是宝物的宝气,正常人类应该是看不到。” “应该?” 左宾的声音瞬间拔高不少,他要的可不是应该! “以前我们聊天并且散发宝气,老掌柜就完全没反应啊!” 玉柱算盘解释道。 “那就好那就好…” 左宾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又有惊无险地落下去。 “掌柜的,你给我们透个底儿,什么时候才能把我们卖出去啊?” 左宾刚定下神,另一道满含无奈的声音传来,左宾寻声而去,是那张清初扇面,闪烁着幽芒。 “卖出去?我也想啊,主要是其他玩主看不上你们。” 左宾一脸无语,他回到最开始,完全想不通的问题上:“你们两个知不知道玉坠里的古液,成分是什么?” “不知道。” 玉坠算盘和清初扇面异口同声。 左宾有些失望,转眼到扇面左侧:“水龙青花瓷呢?” 水龙青花瓷有浅浅青芒闪烁,但半天没开口。 “这是什么意思?” 左宾又一愣。 “掌柜的、” 玉坠算盘笑道:“它整天都在抱怨你,用这些破烂木柜盛放它,就是对它的侮辱。” “你就别指望它开口了” 算盘这话一出来,左宾感觉脸面啪地被水龙青花瓷甩了一巴掌,心里有一万只羊驼瞬间奔跑而过。 他被自家文玩古器嫌弃了? “破烂木柜?怎么不看看,它在外面能卖几个钱。”左宾气极反笑。 这一次,水龙青花瓷连幽芒都不再闪烁,明摆着彻底不想理左宾了。 “阿宾~” 左宾正想法子撬水龙青花瓷的嘴时,前堂大厅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来了。” …… 大堂里,旁坐的木椅,坐着两人。 来人一个面颊消瘦,身材矮小,像根竹竿,另一人戴着金属眼镜,身材肥胖,手里提着黄巾包着的箱子。 左宾进堂后,和二人打了声招呼:“刘叔,贾叔。” 刘木和贾天堂是给杭市文玩协会在外收货的编外人员,以前和老左没少打交道。 “阿宾啊,老左走了,我们心里也很难过。” 刘木说道:“前几天在外面,今儿顺路来看看小侄儿。” “刘叔客气了。” 左宾坐上太师椅,目光顺势瞄上贾天堂放在客桌上的黄巾箱。 “贾叔怎么提了这么一号箱子,来我这儿,怕不是有点晦气。” 忒特么像骨灰盒了。 左宾其实不太喜欢这两个人,尤其是贾天堂。 古殿在父亲手里,日渐惨淡,做文玩中间商生意的贾天堂,便一直想从父亲这儿兑去院子,老左从不答应,时间久了,这家伙在老左面前说话,就阴阳怪气起来。 什么有了钱,就可以重新给小左找个后妈,什么你眼光不行,这东西都不收之类的。 “阿宾这是哪里的话?” 眼镜贾叔摆手笑说:“去村子提了点儿货。” “提货?” 看到贾天堂把黄巾箱,向身后移了移,生害怕自己掌了眼,左宾不紧不慢地问:“新出土的还是老农家里传下来镇宝的?” 贾天堂望了刘木一眼,对左宾笑说:“都不是,这个…这个…” 贾天堂‘这个’半天,没跟上后续,这股脱了衣服扭屁股的卖弄劲儿,勾得左宾心痒痒。 他按下心气,微笑道:“贾叔啊,生意在哪儿做不是做,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左这些年收的东西,不是卖不出钱的低档货,就是些赝品,自己这个当儿子的,想笑不敢笑,想说又不敢说。 现在,他不仅活出了头,还活出了其他玩主没有的能力,贾天堂带着东西过来,正好可以让自己磨一磨刀。 贾天堂闻言,揶揄道:“咋地,阿宾刚当上掌柜,就想和贾叔做这笔生意?” 左宾努了努嘴:“先让小侄儿过个眼咯。” 贾天堂想了想,小心翼翼打开黄巾和木箱,里面还有个小木盒,捧出木盒时,贾天堂手都在抖。 木盒打开,左宾眼中精光一闪。 这是块儿五公分立体的羊脂玉印,印纽为啸山虎,仰头山虎占据印座五分之三,之下为印座。 贾天堂很满意左宾的反应,他笑道:“印字是应玉则通。” 左宾沉眉:“应玉则通,啸山虎,出自大明玉雕大家赵荣?” 大明时代,赵荣官至工部尚书兼大理寺卿,为人有才干能应变,平日善玉雕虎,常以‘应玉则通’来明志。 “呦,没想到老左这些年一直压着的宝贝,是小侄儿你啊?” 刘贾二人满眼惊骇:此子恐怖如斯! 哎哎,你们两个,演得有点儿过了…左宾心说,这点儿知识底蕴,他还是有的。 盯着玉印,左宾眉头又渐渐皱起,吁了口气。 赵荣的羊脂山虎印,价钱绝不会低。 今儿这生意,怕是有说法了。 第二章:搁这儿演戏呢? “贾叔,这块儿羊脂山虎印,你找到下家了?” 东西取出来没亮两眼,就被贾天堂收起来,左宾也没有拦着,他打问道。 贾天堂点了点头,伸出两根指头:“二百万。” 紧接着,贾天堂叹息出声:“老左这些年,生意做得怎么样,圈子里面都知道。” “小侄儿,你拿不出来这些钱的,这东西,权当贾叔给你过一过眼。” “真要吃,你家也就这院子能抵个价。” “二百万?” 左宾嘴角一抽,可他转念一想,只要这东西是真的,哪怕自己二百万收来,转手也能赚个三五十万。 “贾叔,二百万我的确拿不出来。” 左宾沉思过罢,摆出一副老玩主姿态,他指着门外:“这院子前两年就有人估过价,二百五十万左右。” “东西我再瞧一瞧,只要没问题,小侄就敢给你立个抵院合同。” 左宾知道老贾想要什么,交易之前,他可以顺着老贾的心思走。 “嗯?” 左宾今天的反应,在贾天堂预料之外。 左宾以前没少被老左教训,后来看啥文玩古器,都有些犹豫,今天怎么这么直接? “小侄儿,别说贾叔不想照顾你的生意,但这个,你再考虑考虑?” “院子的事儿,贾叔就不用担心了。” 左宾摆了摆手,气度坦然。 看到左宾执拗,贾天堂也没有再赘言,重新取出羊脂山虎印,交给左宾。 “小侄儿可要瞧好了。” 说罢,贾天堂贴心打开强光手电筒,貌似要让左宾看个明白,但强光晃得左宾直眨眼睛。 “干扰我?” 左宾心头一震,好歹是文玩巷子长大的,这种看似毫无痕迹的小把戏,难逃他的眼。 但左宾并没有就此事表态。 他也没打算用眼睛来做这笔生意。 面子上,左宾握着玉印,上下盘转,暗地里,左宾脑海中响起疑声,他双眼直勾勾盯着手中玉印。 “老兄,对于老贾给你标的这二百万这个身价,你有没有什么意见想发表的?” 在后堂,一个明后期的水龙青花瓷都不想搭理自己,左宾觉得,主动和明初中期的文玩私聊,他得让这东西有个槽点想吐。 而且是吐槽老贾。 奈何,玉印并未开口。 左宾一愣,又问:“老兄是不是对二百万这个概念有点儿模糊?” “你应一声,我就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玉印再不答。 “假的?” 两次询问却没有得到反馈,左宾脸色沉了下来。 这次,他真的端详起玉印来。 这块儿玉印是羊脂玉质无假,工手也细腻,印字也对,看样子是赵荣的真品,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位老兄始终不开口。 只是,摸着摸着,左宾眉头就皱成‘川’字。 赵荣的印雕,素有雕刻两圈玉框的传统,而真品向来是外框浅而内框深,可这块儿玉印的字框在触感层面,完全一样。 字框一样深浅。 “难怪玉印不出声,敢情是个高仿。” 他就知道,刚才贾天堂那手电筒晃他几下,没憋什么好屁。 “高仿?小子,你要不转了身,一头杵柱子上得了?” 突然,一道无语的嘲弄,清晰回响在左宾脑海。 声音传来,左宾猛地望向手中玉印,玉印正有光芒闪烁。 左宾瞳孔骤然缩起。 “你、你是真的?” “废话,刚才就是想试一试你的能耐,现在一看,一般般。” 玉印充满了对左宾不屑一顾。 左宾没理会玉印的嘲笑,他疑惑道:“不应该啊,你要是真的,印座的字框是怎么回事儿?” “呵,看来臭小子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实话告诉你吧,我本来是何通所斫的一枚龙纽印,到了大明赵荣手中,那家伙知道我价值不菲,不愿我展于世人,便寻一块儿羊脂玉,雕为玉壳,将我玉腹其中。” “这山虎印的印座,本就是赵荣有心为之。” 玉印解释道,左宾听得心头一愣。 何通斫玉,龙纽印? 想起来了,何通是大隋玉刻名家,《隋书》记载:善斫玉。 斫,用刀斧削砍的意思。 如今的古玩市场,何通斫玉,要比赵荣的‘应玉则通’印更罕见。 左宾心头一热,急切道:“怎么证明?” “这个简单,你带我到灯光下,好好看看,我体内是不是有八条细纹,印纽上还有一团阴影。” 左宾依言细看,果真看到了八条细纹和阴影,细纹扭捏,阴影又位于玉石中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块儿羊脂玉是微瑕品。 “所以,你是传说中的…玉中玉?” “不够明显?” 龙纽印的语气充满了得意。 “够明显,够明显。” 左宾连连回应,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朗。 对面,贾天堂望着左宾的脸色,悄然与刘木对了个眼神。 这小子,果然是个愣头青。 贾天堂趁热打铁:“小侄儿,东西你也看得差不多了,可有个说法?” 谁知道这话刚出口,左宾的脸色就和六月天一样,说阴就阴,他收敛了笑意,淡漠道:“贾叔,东西你收回去吧,侄儿我无福消受。”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木,看到左宾脸色转沉,他眼瞳直打轱辘,起身对贾天堂笑说道:“老贾啊,小侄儿还是个孩子,哪儿来这么大的魄力?” 老贾接过捧哏,无奈苦笑:“唉,就算我想照顾小侄儿,小侄儿也不领情啊!” “领情?” 左宾笑了。 “贾叔要是真情,小侄儿自然抢着领,但是这虚情假意,小侄儿要是领了,怕是要吃撑死。” 这话一出来,贾天堂的‘无奈’脸色,顿时变了。 他双目陡然一寒,脸上肌肉都变得僵直。 “小侄儿,这东西你收回去,能赚多少,还需要贾叔多言?” “这倒不需要,但前提是…东西得是真的。” 左宾旋即冷笑:“小侄儿就直说吧,赵荣玉印的印字双框,向来是外框浅而内框深,这个想必贾叔也知道。” “喏,这块儿玉印的双框却是一样深浅。” 左宾最后怪笑一声:“莫不是贾叔看走眼了?” “看走眼?笑,笑话,贾叔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看走眼过。”贾天堂维持着色厉内荏。 “要不,贾叔再好好看看?” 左宾闻言,也不恼怒,将这块儿‘玉中玉’还给老贾。 贾天堂接过玉印,还真就当着左宾的面儿,端详起玉印来。 举止很‘正式’。 左宾并不着急,他重新给三人填上茶水。 “老刘,这、这一次,我们好像真的打眼了。” 在左宾的等待中,贾天堂与刘木来了一波二次对视,贾天堂的脸上难掩‘怒意’。 刘木配合着唉声叹气一声。 演吧,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们演戏…左宾悠闲地品了口茶。 这边,老贾最后‘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垂目望着玉印,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身躯后仰:“没想到贾叔没帮上忙,反倒差些坑了小侄儿,贾叔有愧啊!” 话罢,贾天堂装起玉印,就要离开。 没坑到左宾,待在这儿的意义不大。 “贾叔等一下。” 大堂中,左宾见状,连忙出口,见二人投来视线,左宾又微笑出声。 “嗯~小侄儿的意思是,这块儿玉印,贾叔不妨匀给我。” 匀给你? 贾天堂和刘木又懵了。 东西不都被你挑明了嘛,你还要收下? 左宾撇嘴道:“这块儿玉印,也就只值个料子钱了,而且料子的品质还不算上乘。” “小侄儿也不管贾叔的收价是多少,要不…小侄儿就担点儿风险,三十万收了?” “三十万?” 贾天堂与刘木第三次对视…他们的收价是二十五万。 “老贾,反正已经看走眼了,小侄儿要是喜欢料子,就匀给他吧。” 刘木还在为贾天堂强行挽尊。 “那,那好吧。” 老贾也在心里默默平衡…院子没撬走,赚个五万也不算亏,蚊子再小也是肉麻! 太师椅旁,左宾重新接过黄巾箱,给老贾咧了个尴尬的笑容。 “贾叔,先打个白条,三十万,三天后给你。” …… 第三章:交易会上有风声 “说你臭小子没什么眼力见儿,心倒是挺黑。” 贾天堂二人离开,左宾关上院门和大堂门,刚转身,就听见了龙纽印的嗤笑。 “那老东西想占我家院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左宾笑道。 先前和贾天堂一通拉扯,他知玉印是真,可贾天堂不知,偏偏贾天堂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价码在自己手里,他要是还玩不过贾天堂,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坐上太师椅,左宾笑叹老天爷终于睁了一会眼,给他开了bug不说,扭头又送来一桩大买卖。 只能要取出龙纽印,哪怕指甲盖儿大,他都敢给玩主们开出四百万的底价。 三十万? 四百万的底价? 这可是十几倍的差价,老贾要是知道,恐怕能活活气死。 “对了,怎么取出你这块儿珍世之宝?” 眼神回转在黄巾箱上,左宾说起正事儿。 他知道玉中玉,但从来没有上手取过,不要说他,老左也没有,因此这触及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 “我是被赵荣用羊脂玉膏封印的,封印线在印座之上半公分,想要分开,必须要用玉溶水溶解。” 龙纽印说道:“配合好玉溶水,把我放进去就行了。” 玉溶水? 左宾脸色顿时难看。 玉溶水的原材料是玉溶草,但玉溶草在市场上供不应求,他手里没这号货啊! “你也可以直接将我砸在地上,但是…我可能会碎。” 龙纽印补充道。 “瞧您这话说的?” 谁会对亲爹这么下手? 左宾道:“放心,三天之内,我肯定让你重见天日。” 三天找一株玉溶草,问题不大。 在龙纽印一声轻‘嗯’中,左宾小心翼翼提着黄巾箱,返回后堂。 走路都轻飘飘的。 …… 想要彻底接手古殿,左宾还要去机关和银行变更很多手续,不紧不慢,他又耽搁了一天时间。 处理琐事过罢,累了一天的左宾回家倒头就睡,翌日,他兴致勃勃地来到文玩市场。 专程奔着玉溶草来的。 …… 下午,文玩市场的街头,阿宾叼着一根青草,百无聊赖。 “我只要一株玉溶草啊,一株都没有?” 他从早晨打听到下午,从街头打听到街尾,愣是没看到一株玉溶草,别说见到了,谁手里有货源这点儿消息,他都没打听到。 这也就罢了,家里那件水龙青花瓷傲娇得不行,这些风吹日晒的古玩也是一肚子傲气。 他走了一路,脑细胞都不知道被无声沟通震死了多少个,可愣是没有一件文玩愿意同自己对话。 身旁摊位,左宾盯上一面锈迹斑斑的铜镜,是个八五品的清初老货。 验一个铜镜的眼力劲儿,他自信还是有的。 “镜子,你整天在这儿晒太阳,知不知道玉溶草的门道?” “哎,跟你说话呢,给个面子。” “哎、”左宾不断与这家伙沟通。 “……” “啊~” 忍无可忍,铜镜对左宾愤怒大吼:“给你个消息就赶紧滚,别耽误大爷卖到富贵人家。” 神特么富贵人家,怕是不知道你爹手里有块儿龙纽印。 “你先说。” 左宾心头一喜,能逼得这家伙开口,自己也算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 “听路过的玩主说,明天晚上,杭仙酒楼有个文玩交易会,那里说不定会有。” “好了,现在你可以滚了。” 铜镜锈芒一闪一闪。 “文玩交易会。” 左宾心头一喜,这两天,他不是收拾院子就是忙着办手续,压根没打听杭市的文玩圈子,还有这么一道风声。 “老板,这块镜子,三百我收了。” “成交!” “哎哎,消息都告诉你了。” “你大爷的,说话不算话?” 铜镜骂骂咧咧。 最终,有鸿鹄之志的清初铜镜,被左宾三百块钱带回古殿。 翌日白天,左宾以为贾天堂会急匆匆过来收账,没想到迟迟不见那家伙身影。 也是,老贾不知道自己撒了一地金米,但心里门儿清他偷鸡没成功,估计是想让脸面多休养几天。 “没来也好,反正现在我也没钱。” 大堂,太师椅上,左宾笑了笑,又摩挲起下巴:“贾叔,晚上你可千万别来交易会啊!” …… 夜晚的杭市,有灯红酒绿的萎靡,也有江南水乡特有的灵气。 杭仙酒楼,杭市中城区顶级园林式酒楼,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提着黄巾箱的左宾下了车,给门童看过手机里的古殿门头照片,扬长而入。 举办文玩交易会,只要能证明是文玩圈子的,都能进场,反倒是一些陌生的买主,进场需要各种预约手续。 文玩交易会在三楼,场地极大。 来到三楼,左宾发现这交易会除了大堂,主办方还为一些喜欢清净的玩主,专门设置了古风浓郁的屏风小堂。 慢慢悠悠行走在小堂走廊,顺着屏风缝隙,左宾看到的,大多是三两好友闲聊,不过也有在小堂里交易东西的。 “老唐啊,瞧瞧我今儿带了啥?” 转着转着,左宾听到一处小堂有些文玩风声,顺着声儿瞥向缝隙,左宾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的光头玩主,从木箱里取出一件做工精美,色泽艳丽的大唐琉璃盏。 左宾看了琉璃盏几眼,就打算离开。 他对这东西有点儿兴趣,但并没有与大唐琉璃盏交流,主要是他对自己的钱包很有逼数,要是这东西开口,他看到了真货而无法得到,晚上睡觉都得多念叨几遍。 “血气、” 谁知刚挪动脚步,龙纽印的熟悉声音,突然浮响在脑海。 左宾不懂就问:“血气是什么?” “你应该知道,一些墓葬货或者失窃宝物在倒手时,很容易出现血腥事件。” “只要宝物沾染了血腥,它的表面就会覆盖一层血气。” 闻言,左宾点了点头,问道:“宝物沾染血气的后果呢?” 龙纽印答道:“血气消失之前,真宝无法开口,也无法散发宝气。” “这样啊…那血气会自行消失,还是有什么辅助手段助其消失?” 自己以后避免不了与沾染血气的宝贝打交道,这个经,小左是诚心要在龙纽印这儿取的。 “两者皆可,不过自行消失的时间很长,特别浓郁的血气,最不济得五年以上。” 龙纽印说道:“另一种就是用其他宝物的宝气净化血气,我以前净化过一本孤本的血气,花了一个月。” 左宾了然,他又问:“净化血气,对你有没有影响?” “没有。” 龙纽印说道。 左宾表示学到了,他随即好奇道:“刚才这件琉璃盏的血气重不重?” “很重,魂儿应该不少。” 溜了溜了…左宾连忙离开。 “啊这…” 左宾正打算去下一个小堂听点儿风声,余光左侧,一个熟悉的中年男人,刚从一处小堂出来,去了大堂。 贾天堂。 左宾嘴巴微张。 …… 大堂是一处近二百平的宴会厅,宴会厅布置庄重,檀香漂浮,人流不多,但笑声郎朗。 进了大堂,左宾接过一杯香槟就来到角落,目光打量起杭市文玩界的大人物。 大堂中央,一位穿着白衫,戴着圆框眼镜的长者拄着拐杖,周围人流拥簇。 此人是杭市文玩协会副会长,齐太山。 “齐娜?” 左宾顺势望向齐老身旁一个二十岁出头,穿着旗袍的妙龄女子。 齐娜是齐太山的孙女儿,十八岁就能在三分钟内判断出六件断代文玩,真假皆对。 左宾对齐娜这个名字很有压力,他的耳边仿佛传来了老左的怒骂:不入流的半吊子,但凡你有齐娜一半本事,咱们左家就算烧高香了。 左宾浑身一哆嗦,不能想,不能想。 “那是周昆?” 从这个很有压力的女人身上转开视线,左宾看到不远处,有个五十出头的男人背着手,视线在各式人物手里扫动。 周昆,杭市文玩协会的超级玩主,入行大半生,从未打眼,纯纯一个狠角色。 “来这么多大佬?这场交易会的含金量不低啊!” 左宾心想,又打量起旁人。 打量了片刻,左宾眉头就微微皱起…这里的百来号人,视线怎么都时不时瞄向大堂东南方向。 “那三人是谁?” 大厅东南角落,左宾看到有三位身穿青云缎长袍的人影,静坐在沙发上。 两男一女,中间男人五十来岁,养气功夫不俗,两侧年轻男女在容貌气质上,更是胜过齐娜。 三人面前桌面,摆放着一个材质做工上佳的大果紫檀木盒。 “是有什么大事儿发生?” 左宾嘀咕。 …… 大厅窗外,城市的霓虹越发耀眼。 “咳咳,时间不早了。” 左宾几杯香槟下肚,大堂的嘈杂声逐渐安静,齐太山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来了。” 左宾眼眸瞬间明亮。 第四章:玉中有座玉做的印 文玩交易会上,一些玩主不想私下交易,就会在最后当众展物,看能不能引个价高者得的小高潮。 算是即兴的小拍卖会,一般由在场德高望重的人来组织。 齐太山在这个场合,就很合适。 “老朽知道这场交易会,诸位心里打得什么主意。”齐太山笑道:“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诸位,有谁对私下交易不满意的,趁着文玩众赏的机会,上台给大家开个眼?” 齐太山话音刚落,众人就吵吵嚷嚷起来。 “齐老,今儿你可说了有大人物和好宝贝到场的,这文玩众赏,不如先往后放一放?” “嗐,大堂小堂转了个遍,有心匀货的也都商量得差不多了,齐老就别吊大家的胃口了。” “就是就是…” “……” “大人物,真是那三个?” 左宾第二次望向大堂角落沙发上的三人。 回神之后,左宾知道,他该钻主场了。 “诸位,古殿今天给大家带个好东西。” 人群人,左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 “诸位~” “诸位~” 谁知道众人对他的声音毫无反应,左宾又鼓足气息喝了两声,终于引来不少目光。 目光中带着疑惑,不善,仿佛在说,这是哪家的愣头青? “爷爷,这位是外区古殿的小掌柜左宾,左尚田前几天刚走,现在他算是掌柜的。” “这小子的能力一般。” 大堂陡然一静时,齐娜对齐太山小声介绍道。 齐太山一愣,古殿?杭市文玩店铺里,为什么会有这么霸气的铺名存在? “哦哦,原来是古殿的左小侄儿啊,今儿个你打算摆出什么宝贝啊?” 齐太山不关注小人物,但他这人向来对宝不对人。 “齐老,此物来头可不小!” 钻入主场后,左宾小心翼翼将黄巾箱放在展示台上。 “嗤、” 人群中,贾天堂听到这话,嗤笑出声。 来头不小? 左宾敢提着这东西来这儿,他就觉得很有勇气。 这句话,更有勇气。 贾叔,你就别笑了,一会儿哭出来咋整…左宾实在不忍再看贾天堂。 左宾说话之余,配合着取出黄巾箱木盒中的羊脂山虎印。 “嗯?山虎印,这雕刻工手…大明赵荣的?” 玉印取出来时,有几位玩主立刻窸窸窣窣起来。 齐太山望了山虎印一眼,静了静心,出声道:“现在可有人上前围宝的?” 齐老话落,有几个对赵荣玉刻动心的,迅速上前一观。 数分钟后,他们面色难看地下了台。 玉印的水分在哪儿,他们已经知道了。 文玩狠人周昆最后一个上台,他观摩过玉印,淡然摇头:“说一句得罪小侄儿的,按说此印工手,的确像是赵荣出品,但印字的内外框又一样深浅。” “小侄儿怕是打眼了。” 周昆像是在惋惜左宾的过错,可下台时,口中又发出一连串啧啧的声音。 他仿佛在对所有人说:我已经告诉各位,这是假的了,谁钱多不心疼,尽管去买。 望着周昆的背影,左宾眼中一闪厌恶。 两个人做生意,指出真品假货,这并没有什么,可当众揭人手里货件的老底,一向被文玩界所唾弃。 周昆之所以这么说,可不是不懂规矩,而是觉得自己好欺负,他反倒能在大堂卖个人情。 左宾沉声道:“周叔所言不错,三日前,小侄儿收这东西的时候,也觉得印字双框有些问题。” 台下,众人被左宾这句话冲傻了。 觉得有问题,你还收这么个假货? “左小侄儿,有话你就直接说吧。” 贾天堂语气不愉,自己亲眼甄别过的水货,左宾还能说出个花儿来? “直说?” “咳咳,可是贾叔让我直说的啊!” 左宾怜悯地望着贾天堂,说道:“此印奇怪之处,在于它虽为赝品,却也是出自赵荣刻意而为的赝品。” “羊脂山虎印为玉中玉,它的本体乃是何通斫玉,龙纽印。” …… 大堂里,左宾笃定出声,其他人噤若寒蝉。 沙发上,两男一女齐齐转过视线,饶有意味打量玉印一眼。 “何通斫玉,龙纽印?” 贾天堂最先反应,紧接着他张狂大笑。 “笑话,此印是我亲自掌目,怎么可能是玉中玉,还是何通斫玉?” “阿宾,你想给这块儿水货贴金粉,也不用在大庭广众之下哗众取宠吧。” 刚才,左宾没有说这东西是从他这儿买的,他自知匀出去的是假货,也没打算承认。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就得了,谁知道左宾越说越上劲,连龙纽印都整出来了。 他怎么不说这东西的本体是传国玉玺? “嗯?小侄儿的东西,是从你这儿来的?” “老贾,你的眼力劲儿,啥时候这么差了?” “……” 一道道取笑声传来,听得贾天堂面红耳赤,他摆手道:“也不算打眼,毕竟这块儿料子是真的。” “阿宾想要这玩意儿,我就三十万匀给他了。” 被众人臊得有点儿挂不住脸,贾天堂又连忙冷声道:“阿宾,你既然敢说这东西的本体是龙纽印,那就给大家证明一下咯。” 你这…也罢,该给你留的面子,我已经留够了…看到贾天堂拼了命地爬墙,自己想推都推不下去,左宾放弃了。 “各位叔叔伯伯、老前辈,晚辈已经检测出羊脂山虎印的玉膏缝隙在何处。” 左宾环顾四周,说道:“小侄缺少玉溶草,愿在现场以二十万的价格购买一株,不知可有前辈割爱?” “放心,此印要是龙纽印,晚辈会现场匀出,绝不欠款。” “玉溶草,白叔今儿正好带过来一株。” 左宾话音刚落,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米黄袍的中年男人连忙开口,生害怕别人比他提前。 今天向他打问玉溶草的玩主不少,但那些家伙的出价并不符合自己的预期,索性忍了一手。 谁想到这一忍,竟然给自己忍了个小春天出来。 “多谢白叔。” 台上,左宾也松了口气,紧忙道谢。 玉溶草,通体发白,灯光照耀有白芒闪动,想要配玉溶水,只需将其风干,磨粉即可。 好在姓白的带来的玉溶草,本就是风干过的。 好饭不怕晚,左宾现场碾粉时,齐太山等人默不出声,他们倒要看看这左宾所言是真是假。 先前上台的人,更倾向这小子满嘴跑火车…要是真的,他们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都是混圈子的,要脸。 俄顷,配合五比一比例的纯净水和玉溶粉末,玉溶水混合而成后,左宾缓缓将玉印放入其中。 “几百年了,我终于要显出原形了。” 这时候,龙纽印的语气也有些恍惚。 大堂中,无息声等待中,五分钟已经过去,玉溶水并没有什么反应。 “斫印兄,为什么玉溶水还是没变化?” 台上,众人视线汇聚之中,主角左宾开始着急了。 他是把自己扔在了火炉上,但没想着把自己烤死啊! “皇帝不急太监急,再等等。” 龙纽印要比小左沉稳多了。 阿宾等啊等,等啊等,又过五分钟,终于,羊脂山虎印的印座处,一圈圈浅黄色的溶液如波散开。 台下,贾天堂瞳孔骤缩,其他人也是大气不敢喘,沙发上那三人,同样目光如炬地盯着大堂投影屏幕。 再过十分钟,浅黄色的溶液已然变成深黄色。 “可以了。” 龙纽印开口了。 闻声,左宾努力敛下无比心累的疲态,咽了咽唾沫,慎之又慎地提起玉印的印纽。 印纽与印座一分为二,印纽如帽,左宾随即取出真正的龙纽印。 整体两公分大小,细雕龙形纽,工手栩栩如生,印座方正的纯白羊脂玉印,展露在众人眼前。 何通斫玉,龙纽印。 大堂中,所有人一脸木讷,好似被夜风掐住脖子,过了片刻,半数回神的家伙,像是看待傻子一样,望着贾天堂。 何通的龙纽斫印,你就卖了个料子钱? 信誓旦旦的眼力劲儿呢? “龙、龙纽印,竟、竟然真的是龙纽印?” 四周全是吃瓜群众,贾天堂嘴巴大张,能塞下一颗鸡蛋。 他模糊听到脸上被人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啪啪地扇着,火辣辣的疼,贾天堂扭动脖子,视线却越来越暗。 好几百万起价的龙纽印…他三十万卖了? “这个…张叔,事后,小侄儿可以再给你加点儿慰问金。” 台上,左宾想笑却只能强忍着,他对贾天堂‘歉意’道。 “噗、” 贾天堂胸腔如针猛扎,四肢冰凉无力,一口鲜血顺口喷出,整个人如僵尸一样,当场背栽下去。 第五章:奉送赤金走龙? 滑稽一幕,让大堂众人彻底瞪大眼睛。 东南角沙发上,中间男人打量过左宾手中的龙纽印,再瞧一眼在地上抽搐的贾天堂,脸色浮起淡笑。 为了赚点儿芝麻钱,连西瓜都搭进去了,这种笑料,可是能持续好久。 “赶紧送去医院。” 人群中央,贾天堂气晕过后,齐太山挥手召来门口安保,连忙道。 另一边,同贾天堂而来的刘木,神色阴沉,眼红溢血,后槽牙都快要碎了。 “特么亏到姥姥家了。” 这块儿玉中玉,二十五万的收价里,他持股百分之二十,事后也收到了一万的利润。 但是看到玉印翻身农奴把歌唱,成了龙纽印,他就控制不住了。 但是又能怎样?他得忍。 总不能再觍着脸让左宾打吧。 “真是龙纽印啊!” 大堂里,处理过贾天堂的事儿,齐太山望着龙纽印,笑道:“左小侄儿既然有心匀出龙纽印,心里可有底价?” 老人话音刚落,周昆出声了。 “齐叔,先前是小周打眼了,左小侄儿,容周叔再掌上两眼如何?” 刚才那一幕,对周昆的冲击,可不比对贾天堂小,但他喜怒并不显于色。 并不是城府太深…他还没有从内心的震惊中,缓冲过来。 “周叔这话客气了,羊脂山虎印毕竟是赵荣有心为之的非常规真品,周叔看不出来也正常。” “再说龙纽印待价而沽,小侄儿哪儿能藏着掖着?” 左宾嘴角勾起,作势邀请周昆再度上台。 老贾那儿,他还有点儿歉意,但周昆先前的行为,他从心里讨厌。 左宾这话一出来,台下不少人又暗暗皱眉,左宾这小子的意思是…你看不出来无所谓,我看出来就行了。 这么瞧不起周昆? 迎面而来的周昆,也认真望了左宾一眼,随后他戴上白手套,端详过龙纽印,眼神逐渐浮起惊艳,最终叹息出声。 “的确是世所罕见的何通斫玉,龙纽印。” 周昆一锤定音,众多玩主立刻眼冒金光。 先前打眼归打眼,只不过打的人太多,平摊一下,他们也不嫌臊,倒不如想着将这枚龙纽印盘下来。 “诸位前辈,何通斫玉的市场行情,小子也略懂,何况这还是工手精细的龙纽印。” “所以,小子给此印的底价是…四百万。” 左宾环顾众人,微微一笑。 四百万,的确值这个底价。 然后,众人又沉默了,他们想多了解一下其他玩主的意愿,并不打算第一个开口。 “阿宾哥,娜娜先助个兴吧,四百二十万。” 齐娜出声了。 这块儿龙纽印的利润空间还有二百多万,老年人墨迹,她可没耐心。 只不过,女人口中能耐一般的古殿掌柜,已经换成了阿宾哥。 “四百三十万。” 周昆丢脸恢复能力奇好无比,回神后连忙加了一口价。 “四百五十万,这是老蔡我能给的最高价了。” 一位一直没有出声,先前也没有上去丢脸的老人开口了。 “四百七十万。” 齐娜在齐家拥有很高的话语权,一开口又抬了二十万。 “再给点儿力啊!” 台上,左宾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都喊了四次价了,还没有冒出五百万的头,在这儿挤牙膏呢? “六百万。” 场地里,还有几个财大气粗的玩主正打算开口,一道娇笑声突然从东南角传来。 瞬间提价一百二十万,六百万,几乎成了这枚龙纽印的死价。 再加,利润就很稀薄了。 “谁啊?” “好像是齐老之前露出风声的大人物吧。” “……” 交易会到了文玩众赏环节,玩主们最不喜欢一开口就喊到死价的人,这让他们觉得很没有参与感。 但觉察沙发上站起的三人气度淡然,他们又忍下了这口气。 包括对龙纽印势在必得的齐娜。 “啊这…” 台上,左宾嘴巴微张,就差喊一句欢迎光临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人群缓缓分出一条路,三位青云缎长袍人影踱步而来。 “厦市虞家贸然加价,还望各位海涵。” 面色如玉的中年男人,左右拱手,微笑开口。 “福省厦市,虞家?” 初听名头,左宾脸色微变。 在杭市,文玩行业的大风向由文玩协会把持,左右协会动向的,共有四个家族,齐家与周家占据其二。 实话说,要不是齐太山和周昆的名声太盛,这两个家族的排名可能还有些水分。 然而在厦市,虞家是毫无争议的文玩古器泰斗家族。 这些年,行业内流传出来的数个下墓取宝传奇大案,上市文玩公司,拍卖会的合并,出款迎回海外文物,都有虞家的影子,而且文玩行业只是他们的一个分支,虞家的资产在整个福省,都拥有跺一脚抖三抖的力量。 众人不太理解,这些眼高于顶的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龙纽印的消息,之前也没散出来啊! 这时候,虞家三人已经来到左宾面前。 齐太山介绍道:“左小子,这位是虞家族长的三公子,虞泰先生,这两位分别是虞泰先生的公子和小千金,虞朝清和虞婉尘。” “原来是虞三爷与三爷的公子和千金,晚辈左宾,杭市外区古殿的掌柜。” 左宾回过神,连忙伸手。 这手一伸,在场人都微微蹙眉。 不懂礼数,虞三爷的手,也是你想握就握的? “呵,又是个要在床上躺半个月的愣头小子。” 谁知左宾刚伸手,脑海中突然响起这么一句。 无声密谈,明显是宝物传声,但左宾无比确定,如此浑厚的音质,并不是龙纽印所发。 “你在哪儿?” 左宾转眼四顾,但他并没有看到幽光闪烁的宝物。 “劝你一句,虞泰身上沾染的可是黄泉草毒。” 那件宝物没有道出身份,作为听者,左宾却像被蝎子蛰了一下,连忙收回手掌。 黄泉草? 夏国除了流传至今的人为宝物,天地宝物同样万千,延年益寿的长命石,仙草,生长在寒苦之地,存活千年都毒树,毒花,毒草同样也算。 黄泉草,夏国毒性排行榜前三的毒草,一里之内,生物闻之昏迷,百米之内,闻之即死。 左宾还没有时间好奇,虞泰既然沾染黄泉草毒,他怎么能做到步履稳健的? 仅是黄泉草三个字,他就寒如踏冰。 “呃~” 大堂里,左宾缩回手掌时,包括虞泰在内的所有人,瞬间傻眼。 虞泰先前没有同左宾握手,是因为他清楚其中利害,因此有些犹豫。 左宾是怎么回事? 虞泰眼眶微眯,闪过疑色。 其他人哑火的理由就简单多了,你这小子不伸手还好,一伸一缩,这不是瞧不起虞泰嘛! “啊这个…虞三爷,晚辈以前没少收些卖不出价的地皮货,和三爷握手,岂不是坏了您的福气?” “刚才是晚辈唐突,望三爷海涵。” “这枚龙纽印,现在就是虞三爷的了,六百万如何交款,晚辈完全信得过三爷。” 见眼前父子,父女三人眼中狐疑之色大盛,左宾讪讪说道,迅速让开身位。 是这么回事儿么? 虞泰再度饶有深意地一笑,说道:“朝清,将龙纽印收起来,一会儿把款转到小友账户上。” “是,父亲。” 虞朝清迅速上台收拾起龙纽印。 “血影,我们的缘分就到这儿咯。” 龙纽印对左宾念叨一句。 血影是龙纽印对左宾的称谓,它解释过,在自己的感知里,左宾就是血色人躯,遂如此称呼。 “再见了…等会儿,刚才是谁在和我交谈?” “应该是这女娃手里的东西。” 龙纽印话刚说完,虞朝清就合上了箱盖。 “大果紫檀木盒里面?” 左宾视线盯上虞婉尘手中的木盒,众人并未在意,他们的注意力尽数转移在虞泰身上。 虞泰也知道众人在等自己表态,他轻声道:“婉尘、” 二十岁出头的虞婉尘上台,打开本就名贵的大果紫檀木盒,随后取出一件闪烁着深沉金芒的文玩,放在玉盘之上。 此物为金龙之形,两公分高一点儿,身材纤细,阔嘴伸颈,头顶双角,圆眼深目,两唇张开,除脊背和尾脊有长鬃纹样外,满身皆是饰片状鳞纹,金龙有四条细肢,作仰兽行走状。 见到此物,众人先是双目呆滞,然后…眉头沉皱。 最后,如遇鬼魅。 是的,他们的眼神中充斥着惧意。 大唐,赤金走龙! 这已经不是寻常人可以把玩的文玩,而是真正的国级文物了。 上世纪七零年,秦省长安出土十二条赤金走龙,奈何五年之后,秦省历史博物馆被盗,丢失了六条。 现在,这里竟然出现一条。 虞家就这么明晃晃拿出来了,不害怕他们告发? “赤金走龙?” 左宾同样满眼荒诞,回神之后,他望着金芒闪烁的失窃文物,意念荡漾。 “刚才是你在和我沟通?” “呵、” 旁人看不到的世界里,金芒闪烁强烈。 的确是…确定音质来源后,左宾又问:“虞泰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赤金走龙没有搭理他。 “哦,刚才多谢了。” 左宾认为自己可能不太礼貌,回复后又猜测道:“虞泰的黄泉草毒,应该是间接接触的吧。” “直接接触,他早就死了。” 赤金走龙仍然不鸟他,似乎善心提醒一句,已经是它的交谈极限。 “哎,兄弟,好好聊会儿。” “……” 交易会大堂,左宾不厌其烦的私信赤金走龙时,齐太山开口了。 “虞三公子,这东西,您还是收回去吧。” 他最早知道,此次虞三公子会带着宝贝前来,可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宝贝。 不说这东西的价值,问题是谁敢收? 都别说收了,上面要是得知消息,今天来这儿的人都未必有好果子吃。 “齐老放心,今天我来这里,敢摆出这件东西,就保证各位没有后顾之忧。” 虞泰道:“诸位可上前验证这条赤金走龙的真假,除了让各位过个眼,今日我还有一事相道。” 中年人嘴唇顿了顿,咳嗽几声。 “只要有人告知我,他认识夏国治疗天下奇毒的隐士高人,并且助我一臂之力。” 说到这儿,虞泰又抬起头,望着底下一张张不知所以的脸庞。 “赤金走龙,虞家双手奉送。” 第六章:空手套白狼? 双手奉送? 交易会上,百十来号人呆若木鸡。 懵逼过后,众人望向彼此的眼神,立刻充斥起戒备和不信任。 虞泰敢这么说,并且带着东西四平八稳来到杭市,说明虞家已经打点好了一切,退一万步,只要这里的人得到赤金走龙,甩出货的时间肯定有。 空手赚一大笔钱,除了在杭市根深蒂固的大玩主,小玩主哪有不心动的? 那么,哪儿去给虞泰找一个治疗天下奇毒的隐士高人? 人群中,一个压着毡帽的中年人开口:“虞先生说的天下奇毒是…” 虞泰淡然回答:“具体是何物,恕在下无法告知,只能说,它是一株极致毒草。” 果然如此…退出人群焦点的左宾暗暗点头。 他第N次不死心地望着赤金走龙:“走龙兄弟,你知不知道如何解黄泉草的毒?” “走龙兄弟,走龙…算了,你应该不知道,你是个金器,又不是医生。” 左宾死心了。 他和这家伙对话,简直是对牛弹琴。 “放肆,我不知道,不代表别的宝物不知道,那宝物,虞家就有。” 赤金走龙感觉威严受到了挑衅,冷不丁回怼左宾一句。 “虞家就有?” 左宾双眼一亮:“说道说道呗。” “想套我话?滚。” 左宾这种牛皮糖式的交流,让它十分烦躁,因此不再搭理左宾。 “走龙兄弟,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走龙兄弟…” 左宾重新燃起希望,不过这次,赤金走龙充耳不闻,左宾私信了无数遍,都没有得到回复,只能暂时作罢。 左宾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现实时,正好迎上虞婉尘投来的视线。 在这位虞家的小千金眼里,论相貌身材,左宾是上上之选,面部肌肉棱角分明,有种英武的帅气,一米八五的身材亦是魁梧,甚至让外人来看,左宾这种人应该去做男模明星,而不是天天和老物件打交道的小玩主。 但是她对左宾的印象并不好。 先前这家伙的手掌一伸一缩,推辞好听是好听,但是太油腻。 左宾颔首,回以一笑时,虞婉尘轻哼一声,迅速转头。 “这是什么态度?” 左宾笑容一尬。 交易大厅中,时间安静走过三五分钟,齐太山,周昆,先前出声的老蔡都上台掌眼了赤金走龙,但对于寻找隐士高人的事情,谁都没有公开应承。 “虞泰理解诸位的难言之隐。” 虞泰一笑:“这样,本公子会在杭市逗留两天,暂居这边的虞家别墅,有意向者,可以私底下与我联系。” “婉尘、” 虞泰不打算在这里多亮相了,示意女儿收起赤金走龙后,又对齐太山和周昆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二女扬长而去。 …… 华灯已上,出了杭仙酒楼,左宾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宾哥~” 身后,一道娇腻的声音响起,左宾转头,发现是老左打小给自己安排的假想敌,齐娜。 “齐小姐、” 左宾点头示意,心说这女人怎么会和自己搭话? “您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事儿,就不能和宾哥聊聊了?” 齐娜嫣然一笑,媚态百生:“前几天得知左叔出了事儿,原本我是想过来吊唁的,可家里的事儿实在太多。” 嗯?好熟悉的开场白。 “多谢齐小姐挂念。”左宾答道。 齐娜笑着点点头,又说:“小娜知道这段时间,宾哥掌管了古殿,那…宾哥有时间来齐家坐坐吗?” “爷爷素来爱才,想和宾哥聊聊。” 美人发出邀请,左宾点头一笑:“多谢齐小姐了,才字不敢当,改天我一定过来叨扰齐小姐和齐老爷子。” 齐娜闻言,与左宾互留了联系方式,这才扭着风情腰肢离开。 “这小腰扭的…” 望着齐娜的背影,左宾撇了撇嘴。 “左公子、” 齐娜走后半分钟,第二道声音响起,左宾看到是一个黑衣大汉朝自己跑来,手中拿着纸和笔。 左宾见状,恍然道:“虞家的人?” 应该是虞家的保镖。 “是的,五少爷需要您的银行卡号。” 虞朝清在虞家小辈,排行老五。 左宾麻利写上银行卡号后,见到保镖离开,他突然道:“等一下。” 保镖不解:“左公子何事?” “这个…劳烦大哥回去告诉虞三爷,就说黄泉一事,未必无解,如果有意向,可在零点前来外区的古殿。” 左宾见四下没有别人,低声道。 虞泰保镖闻言,点头离开。 …… 杭市外区,古殿。 大堂里,泛黄的灯光摇曳,左宾坐在太师椅上,摩挲着下巴。 六百万对虞家的确是毛毛雨,自己还没进家门,就收到了款项,有了这些钱,之前以及自己这几天欠下来的一屁股账,就可以彻底清了。 “虞家。” 左宾忍不住攥了攥拳头。 先前给那位保镖留下口信,除了不想让外人得知他主动联系虞泰,左宾还抱有别的想法。 噔噔、噔噔、 月入高空夜,零点的转钟声刚落,古殿院门就响起轻浅的敲门声。 左宾深吸口气,出去大堂打开门。 门外正是面色如玉的虞泰,一旁是满脸骄傲的虞朝清,以及大眼睛闪烁着明亮光芒的虞婉尘。 “关上车灯,你们几个上车里静等,有外人敲门,一律谢绝。” 见到左宾,虞泰对院角几位保镖下了命令,不等左宾开口相迎,虞家三人就进了院落。 “这么急?” 望着三人背影,左宾进入大堂后,不紧不慢为他们倒杯茶。 虞泰不复在保镖面前的气度坦然,他紧声问道:“听左小友先前给保镖留言,你似乎知道一些事情。” “是黄泉草毒吧。” 左宾点点头,一脸淡然。 虞家三人顿时深吸口气。 “我这人有点儿不中用的能耐,先前在交易会上,隐约觉察虞三爷的身上,有毒气萦绕。” 左宾笑道:“至于如何得知是黄泉草…这个,无可奉告。” 主要是赤金走龙那个挨千刀的,没有告诉他。 “黄泉草毒性之烈,闻之即死,所以,中黄泉草毒的并不是虞三爷,而是与三爷极为亲近的人。” 若不亲近,虞家也不可能摆出一尊赤金走龙。 “就是因为这个,先前在交易会上,你才不敢和父亲握手?” 一旁,虞婉尘反应过来了。 “婉尘,少说话。” 虞泰喝了女儿一声,左宾尴尬一笑,点头承认。 “没想到小友能看出赵荣自雕的非常规玉印,发现龙纽印,还能看出我身上的毛病。” 虞泰环顾四周,道:“这小小的古殿,淹没了飞天鳞龙啊!” 虞三爷同时在心里腹诽…这地儿穷得尿血,铺名倒是阔气得很。 哎,怎么说话呢…左宾心头不满。 不是谁家都能和你们虞家媲美的,就这点儿小铺子,贾天堂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虞泰试探道:“那小友所说黄泉一事,未必无解,我可知晓其中解法?” 聊到正题上,左宾摇头道:“解法嘛!晚辈的胜算…七成以上。” 他没有说出解法,而是摆明了胜算。 心里,左宾早已经为自己的大言不惭,默默羞愧。 狗屁的七成以上,他学的是文物专业,虽说会看人体穴位,但要说甄别仙草毒药,他压根儿没有半点儿底子。 他不懂,但赤金走龙懂,他要做的,是想办法撬开赤金走龙的嘴。 “七成胜算?已经比我们之前找的所有医药大师高了。” 虞朝清这时候开口了,他说道:“你要真能解了黄泉草的毒,虞家双手奉上赤金走龙,并且除了先前的六百万,支票随你签。” 虞泰没有开口,默认了儿子的承诺。 左宾能看出是黄泉草毒,让虞泰觉得眼前这小子,或许值这个价。 “支票什么的就算了。” 左宾摆摆手:“家父刚走,古殿一盘狼藉,要不然…晚辈断然不会匀出龙纽印的。” “嗯?” 左宾这话一出,不要说心思精明的虞泰,就连虞家的小兄妹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若是能解黄泉草毒,龙纽印亦可还你。” 虞泰点头。 他之所以收下龙纽斫印,是因为工手精细的斫印,他半生少见,买回来把玩把玩。 左宾要是能解他的局,一枚斫印,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虞三爷这气度,实在是耀眼夺目,如此,去何地治疗那位身中黄泉草的病人,您说了算。” 左宾连忙起身,对虞泰拱手,紧接着他又道:“不过…请我出手,得先支付定金。” 虞婉冰开口:“定金?六百万不够?” “不够,只有抚摸着赤金走龙,我这心里才能踏实,才能静心解毒。” 想要让古殿飞黄腾达,自己搭上福省虞家,无疑是跨出一大步的节奏。 不想在这个关头扯了蛋,他就必须先得到赤金走龙。 左宾再度承诺:“我会一直跟着你们,虞三爷不用担心我会带着赤金走龙跑路。” “这我倒不担心,只要小友跟我们回到虞家,赤金走龙即可奉上。” 虞泰重重点头,他眯起眼又道:“但要是诓我…” 左宾身板一挺。 “晚辈任由虞三爷处置!” …… 第七章:厚颜无耻之人 虞泰与左宾商定好明日出发时间,便带着儿女离开古殿。 三人一走,坐在大堂太师椅上的左宾,双目直勾勾盯着院门,手指不自觉颤抖,再不复刚才的淡然。 他的确有点儿蔫儿。 说到底,自己的赌运在赤金走龙那里。 它乐意发善心,提醒自己一句,要是懒得开口,自己唾沫星子吐成水塘,它就不见得多说一句。 想刚才自己牛皮吹得满天响,左宾捋着眉头,来到后堂。 “跟各位商量个事儿。” 左宾搬来凳子坐下,打量着家里为数不多的真品,包括前两天从文玩市场三百块淘来的清初八五品铜镜。 黑夜中,左宾将交易会上发生的一幕幕如实道出,他最后皱眉道:“万事俱备,只欠赤金走龙开口,你们给支个法子。” “掌柜赌得可真不小!” 左宾话落,玉柱算盘当即回以叹息。 “除了磨洋工,掌柜不妨以暴力应对呗,反正这活,掌柜的门儿清。” 下一刻,一道冷笑声传来,是闪烁着清幽光芒的水龙青花瓷。 这玩意儿之前是不屑和左宾对话的,甚至左宾威胁,再不说话就砸了它,它都会高傲地保持沉默。 家里就那么几件真品,它知道左宾舍不得。 现在它保持不了姿态了,主要是铺子里已经没了龙纽印的宝气,估摸着左宾已经甩出手,成了暴发户。 暴发户一般是不讲道理的,它不得不给点儿面子。 “还以为你能立一辈子贞洁牌坊呢。” 望着水龙青花瓷,左宾乐得一笑。 “可要说暴力…在交易会上,我觉得那家伙不像是能曲意逢迎的主。” 脑海中响起赤金走龙霸气的声音,左宾感觉这个法子并不靠谱。 再说他是玩主啊,真要毛里毛躁对文玩暴力试探,一个不慎,可就不是心疼那么简单了。 柜台上,水龙青花瓷闻言,冷哼一声。 它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那我们就别无他法了。” 玉柱算盘等文玩相继发出叹息声。 这就别无他法了? 你们这几百年活得这么寡淡吗…左宾摆了摆手:“我再想想办法。” …… 夜色深得沉醉,躺在床上,左宾眉心皱出两条阴影。 某一瞬间,他惊坐起来,空洞的双眼逐渐聚焦起神色。 暴力肯定是没法儿暴力,好言相劝,赤金走龙也懒得听,那自己投其所好呢? 赤金走龙需要什么? 目前他所知道的,赤金走龙是大唐文物,上世纪七十年代丢失,可这点儿线索,很明显不够。 左宾想到便做,他打开电脑,调查起赤金走龙的史料,屏幕的亮光照得他脸庞一片荧白,不知过了多久,左宾终于提取了一个可能有用的信息。 当年,十二条赤金走龙是同金冶炼。 “同金冶炼,丢失,问什么都不开口?” 合上电脑,左宾呆呆望着房门,似有所悟。 …… 天亮,这位古殿的新掌柜翻出去家里的欠条,挨家挨户给人家还债去了。 自己手里有了钱,虞家那头的事儿再说,这一屁股账,他先处理干净。 忙活了大半天,就剩下贾天堂的欠条,思前想后,左宾还是没好意思去医院探望,只是通过银行卡转了账和安慰费。 要是贾天堂再看到自己,怕是要彻底嘎了。 下午四点,虞家准时来古殿接左宾去机场,只有一辆黑色轿跑,除了司机兼保镖,虞家正主分别是三爷虞泰和女儿虞婉尘。 左宾刚上车,出身高贵,容貌倾城,但有点儿娇蛮气的虞婉尘就转过头。 女儿家嗤鼻道:“昨晚我想了想,你这人其实有点儿蠢。” “婉尘,怎么和左小友说话呢?” 自己还没和左宾客套,女儿就先来了一句怼,虞泰立刻面寒训斥。 “虞三爷,不碍事。” 这女人怎么回事儿…面相上,左宾稳如老狗,他不在意地对虞泰摇摇头,笑说:“虞小姐何出此言?” “你能通过我父亲看出黄泉草毒,说明你是个高人。” 虞婉尘显然没拿父亲的愠怒当回事儿,自顾自对左宾道:“但你又很稀罕那块儿龙纽印。” “你想啊,你要是不当着我们的面儿,惦念那块儿斫印,真要替我们解决了麻烦,到时候收下的就是我们虞家的人情。” 虞婉尘眯起煞是好看的桃花眸子:“相信我,虞家的人情,应该比一块儿斫印更重要。” “但是,你浪费了。” 虞婉尘认真道。 她说的是实情。 女儿话落,后座,虞泰摇头道:“左小友还没到虞家呢,你这不是诚心惹小友生气嘛。” “小友别介意,小女只是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其实,虞泰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想知道,左宾会怎么回答。 “虞三爷客气了。” 左宾淡然摇头:“虞小姐说得在理,不过虞小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做主不知油盐酱醋茶啊!” “我经手的只是一间小小的古殿,铺子里的真品,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因此,只有揽些让人看得过眼的宝贝,才能保证铺子的客流。” “赤金走龙是好宝贝,而且虞家已经打点好关于这东西的一切,可是古殿不比虞家,那东西就算我得到手,也不敢摆出来。” “以此来说,用昨天晚上我大张旗鼓摆出来的龙纽印当镇铺之宝,岂不更好?” 左宾说完,又翘起嘴角:“我承认昨晚的要求,是有点儿贪心,可我要是不贪心,你们虞家能放心?” “至于虞小姐所说的人情…那就看涉及黄泉草毒的真正人物,对虞三爷重不重要了。” “你…” 副驾驶座,左宾一番解释过后,虞婉尘目瞪口呆。 她竟然无法反驳。 涉及黄泉草毒的那位,别说对父亲,对偌大虞家都至关重要…中毒的正是她的爷爷,虞家的真正掌舵人,虞臣肃。 “什么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以为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吗?” 虞婉尘小嘴鼓着气,像个小包子。 她努力从左宾的解释里,挑了几根刺。 左宾耸耸肩膀,没说话。 “父亲…” 瞧见左宾面淡如水,虞婉尘受不了了,跺着脚对虞泰撒起娇,想让父亲主持公道。 “该,谁让你一天目中无人的。” “不过,有件事儿我实在不解。” 虞泰盯着左宾的手旁,皱眉道:“左小友既然知道我们是去解毒救人,为何手中…” 不提个药箱之类的? “空无一物?” 左宾笑道:“行医看病,讲究一个望闻问切,至于药草银针,带着也繁琐,且真要用到什么,虞三爷准备的也更全面不是。” 虞泰闻言哈哈大笑,连连点头,看得出来,他对左宾这一番话很是满意…主要是左宾现在越傲气,就说明他对解黄泉草毒越有底气。 “嗯?我想起来了。” 眼见父亲没撑腰,虞婉尘瞪大的眼眸倏地浮起怪笑:“你昨晚让我们子时找你,说明你对此行去厦市,颇有顾虑。” “我猜一下,你的顾虑…来自杭市的文玩圈子吧。” 虞婉尘洋洋得意地望着左宾。 左宾嘴角一抖…这女人娇气归娇气,脑子的确不笨。 面前,虞婉尘明显捕捉到了左宾神色的变化,她莞尔一笑:“不好意思哟,此次杭市还有一人,也找到了能解奇毒的高人。” 左宾终于坐不住了,他缓缓转头。 “周昆。” 虞婉尘冷笑道:“我们临走时,他过来了,父亲让哥哥留下来接待。” 难怪虞朝清不在…左宾人麻了。 昨晚周昆拆他的台,去厦市还要拆? “虞小姐才情通透,想来不会让我在厦市如此为…” 左宾打算向虞婉尘屈服了。 怎知最后的‘难’字还没吐出来,虞泰就摆手一笑:“小友放心,虞家不会让你和周昆碰面的。” 虞婉尘才想明白的事儿,虞泰昨晚就心里门儿清,要不然,他也不会和儿子分批回厦市。 “多谢虞三爷。” 左宾后背凉意转暖,对虞泰客气点头。 再一抬头,对上虞婉尘的灼灼目光,左宾大咧咧后仰在软座中。 “那没事儿了。” “哇、你这人…” 虞婉尘惊了! 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八章:瞧瞧这觉悟 到了厦市虞家,已经是入夜八点半。 真正见识到虞家庄园之宏大,左宾才知道什么叫人比人比不成,马比骡子驮不成。 想四天前,他和贾天堂在古殿互飙演技,一个死命坑院子,一个拼命守院子,结果…四百平的院子,在虞家这里,就只有一处池塘那么大。 虞家庄园,临海而建,充斥着浓郁的中式园林建筑风格,庄园足有五万平米。 夜幕来临,庄园里灯火通明,虞泰知道左宾心有顾虑,亦值天黑,这位虞三爷就没带着左宾游玩庄园,而是示意虞婉尘带左宾去别院先作休养。 虞婉尘今天老气了。 左宾也就比她大一两岁,可谈吐很是老派,尤其在杭市,她竟然在左宾这儿讨不到半点儿好处。 进了庄园,小美人儿扭动着风情腰肢,步伐飞快。 身后,左宾望着女子的负气背影,无语笑道:“虞小姐,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所以何人,何时医人,你确定不支会我一声?” “还以为你能自己看出来呢。” 终于等到左宾开口,虞婉尘立刻转过身,给男人一个大大的白眼。 哎你个憨批,分不清现在是谁在掌握主动权? 左宾直视着虞婉尘:“我能看出来,虞小姐对我很不满意。” “你还知道?” 虞婉尘冷哼一声,翘起小嘴。 想了想,她还是如实道:“中黄泉草毒的是我的爷爷,虞臣肃。” “两年前,爷爷受好友相邀,去夏国西南万亩药林寻一位药材,没想到掉下悬崖时,误入了黄泉草的毒气范围。” “准确说,爷爷距离黄泉草只有三米。” “好在爷爷有解毒丹护住心脉,最终带着黄泉草与所寻药材返回,但黄泉草毒实在霸道,解毒丹只能解一时,不能完全化解黄泉草毒的药性。” “这两年,爷爷一直用解毒丹续命,可是长时间服用丹药,爷爷体内已经出现了抗性,这几个月,爷爷的身体越发衰败。” “医学专家和山野高人说,爷爷最多能活三个月。” 说到这儿,虞婉尘抬头望着夜空中斜升的清月,面容上,担忧清晰浮现。 “从古到今,没有一记能解黄泉草毒的成功案例,你这人虽然讨厌,但的确是第一个仅通过我父亲,就得知黄泉草毒的人。” 虞婉尘话落,仍不忘给左宾甩一记白眼。 说事儿就说事儿,这你都不忘怼我一句? 左宾瞥了虞婉尘一眼,面露沉色:“虞老爷子是习武之人?” “你怎么知道?” 虞婉尘眼眸瞬间一亮。 “虞老爷子年岁已高,要是没有气机护体,不管是什么悬崖,掉下去可能就遭殃了。” “再说想要迅速化解解毒丹的药性,护住心脉,寻常人也做不到。” 左宾解释道,他捋了捋眉心,又说:“我什么时候见虞老爷子?” “最快是明天下午。” 虞婉尘道:“实话说,父亲对周昆和他请的高人并不看好,所以他们会先面见。” 明天下午?时间应该赶得上。 左宾点点头:“我明白了,对了,按照我们昨晚商定好的,虞小姐一会儿需要派人将赤金走龙送我房内。” “知道了,财迷。” 虞婉尘俏鼻微哼,只得点头。 …… 左宾来到客院没多久,虞泰就带人为左宾准备了夜宵,并且亲自送来赤金走龙。 至于排在虞家三爷之前的那两位爷,为什么没有出现,左宾也没有多问,但能猜测个大概。 来虞家给虞老爷子看病的高人太多,最终都无疾而终,时间久了,他们也就不对所谓的高人,抱有希望了。 夜餐结束,等到虞泰带人离开,左宾回到房间内,小心翼翼从大果紫檀木盒中取出这件从秦省历史博物馆遗失的文物。 “身材纤细、阔嘴伸颈、头顶双角、圆眼深目,不愧是秦省顶级文物。” 左宾由衷发出感叹。 “夸得很好,下次别夸了。” 左宾话音刚落,赤金走龙金芒突显,传出浑厚霸气的声音。 “是是是,走龙兄说得对。” 得到赤金走龙回应,左宾连忙生笑,他试探说:“那…我们再聊聊黄泉草的事儿?” 杭市水货话落,走龙金芒逐渐黯淡,直至完全不见。 这件省级文物的态度,无比明确。 左宾摸了摸鼻尖,旋即他望着赤金走龙,神色黯然。 “唉,这两天我就在想,走龙兄作为一件省级文物,这几十年身如浮萍,实在令人惋惜。” “落落大方展现在世人面前,才是走龙兄最好的归宿,你说呢?” 左宾话罢,双眼不放过赤金走龙的任何变化。 这一次,赤金走龙周身金芒微微闪烁。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终于,赤金走龙开口了。 “我愿意接走龙兄回归秦省历史博物馆。” 左宾正了正身,掷地有声道。 “送我回博物馆?” 赤金走龙玩味儿道:“你可知道,如果一件真品不喜欢它的玩主,就会收敛宝气,从而在无形中为玩主带来霉运?” “知道。” 左宾点点头。 两天前,他得知此事,就觉得古殿这几年商运不旺,应该是水龙青花瓷那几件真品发脾气导致的。 而虞家…虞老爷子中毒,很难说没有赤金走龙暗中散发霉运的影响。 再说此刻,他之所以用送赤金走龙回秦省来试探,是因为昨夜他过研究赤金走龙的成型历史,十二条金龙是同金冶炼,偏偏又六条丢失,而他昨晚与赤金走龙聊天时,这家伙又是谁也不理的尿性。 体制文物下海了,它能瞧上谁? 所以,赤金走龙应该是想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见一见几十年未见的兄弟姐妹。 至于先前试探,他还是想将赤金走龙留在身边的,可金龙充耳不闻,让他彻底死了心。 罢了,能得到黄泉草毒的解毒之法,他就不亏。 “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赤金走龙人老成精,岂能不知道左宾的小心思?但无所谓,左宾说出‘知道’二字,结局就已经定性了。 “虞家有一只名为稚川宝室的药箱,乃是东晋葛洪所有。” 赤金走龙道:“药箱中的医本银针已经丢失,不过此药箱一生接触葛洪,医药之术早已登峰造极。” “据它所说,葛洪曾经留有一法,想要解黄泉草毒,需以断肠草配合鸠酒,让中毒之人服下,先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此后需要以银针封锁住中毒之人的心脉,让毒血在人体中经外奇穴游走,最后通过十宣穴将毒血排除体外。” “到了这一步,黄泉草毒便可解去。” 赤金走龙道出法子后,左宾眼皮子都在狂跳。 稚川宝室? 稚川是葛洪的字,此人自号抱朴子,除了医药学家的身份,还是夏国古代赫赫有名的道教理论家和炼丹家和医药学家,他的炼丹心得《抱朴子》和医学心得《玉函方》《肘后备急方》,可都是夏国当今的炼丹以及医学盛作。 或许这些炼丹及医学著作,世人听着会一头雾水,可《肘后备急方》中有一副抗疟药方,夏国后世有一位名为屠呦呦的医药学家提制出来后,便获得了夏星的诺贝尔医学奖。 药方为青蒿素提制之法。 这位古代大佬的医箱,竟然就在虞家。 但再一回味,左宾就觉得牙寒。 不提心脉和银针封穴,断肠草,鸠酒都是剧毒之物,虞老爷子近百岁的人了,再让他老人家以毒攻毒一次… 喝下去还没来得及运功,闭眼就嘎怎么办? 左宾深吸口气,望向赤金走龙:“稚川宝室就、就给走龙兄说了这么一个法子?没有温柔点儿的?” “就这一个。” 赤金走龙嗤笑道:“用屁股想,你也该知道黄泉草毒的毒性如何,沉疴下猛药啊!” “是这么个理儿。” 再一想,左宾认可颔首。 “那就祈祷明天能顺利点儿了。” …… 一夜好眠,左宾再睁眼,已经是早晨九点。 穿衣出门,在虞家仆人伺候下洗漱过罢,左宾就让仆人将虞婉尘找过来。 片刻,虞婉尘甩袖入院,美人儿今天穿着一件天蓝色的金丝长裙,长发只是用简单的发绳束起,突出一个端庄典雅。 “左公子起得可真早,不过周昆和那位高人正打算面见爷爷,你应该不想出门和他碰面吧。” 虞婉尘一开口,端庄气息就成老阴阳人了。 左宾也没理会虞婉尘的嘲弄,他说道:“虞小姐现在去备两副药材,分别是断肠草和鸠酒,再准备一套专业的四十九入穴针。” “对了,这些东西必须用最好的药箱盛放。” 左宾想直接让虞婉尘将稚川宝室取来,但一想,这么做目的太明显,只好作罢。 “断肠草,鸠酒?这可都是毒药。” 虞婉尘瞪大眼睛。 这两年,为了最宠她的爷爷,虞婉尘也自学不少医学常识,这两副药她还是懂的。 “我能不知道这是毒药?” 左宾斜扫虞婉尘一眼:“想要救虞老爷子,虞小姐就赶紧去准备。” 话罢,左宾抻了个大大的懒腰。 “你…” 瞧见左宾一副老气横秋的作派,虞婉尘胸脯起伏,很是剧烈,最终,女儿家还是应声甩手离开。 不知怎么,她总觉得左宾有种极不符合年龄的诡异油腻,以及色厉内荏的装腔作势,这种感觉很想让她和左宾对着干。 但要干也不是现在,左宾真要是能医好爷爷,事后她自有说法。 “傲娇小千金,你可得把稚川宝室,给咱带过来啊!” 望着虞婉尘离开的背影,左宾内心给这个女人加了一层顺意buff。 …… 虞婉尘走后两个小时,左宾一直在小院静坐,但脑海中,他已经模拟了一千次如何给虞老爷子配药下针。 旋即,一阵轻浅的议论声打破了客院的宁静。 左宾踱步出了小院,顺着走廊,来到虞家庄园广场的楼柱之后,眯眼一瞧,果真是穿着藏青色立领西装的周昆,周昆身旁,是一位白衫长须老者。 二人由主家虞泰和儿子虞朝清陪同,相同点是…四人脸色都很难看。 “失败了。” 左宾嘴角一勾,他听到了周昆的声音。 “虞三爷,此次未能帮助到虞老爷子,实在是抱歉,至于午宴,我二人已无心入座。” 周昆摆手苦笑,又道:“还望虞三爷替我二人保密来虞家一事,当然,虞老爷子的事情,我二人对外定是绝口不提。” “周兄放心,此事我们都清楚,那…虞泰就不留两位了。” 虞泰心气不佳地拱手道。 周昆点头就要离开,突然,余光扫视中,他看到远处楼柱后,有一道年轻人影倚柱而立。 周昆眉头当即一皱…他看不清那人面貌,可大体轮廓怎么有点儿熟悉? 楼柱之下,左宾瞬间缩回身子。 “周兄,怎么了?” 虞泰扬眉询问。 “哦哦,没什么。” 周昆再度与虞泰寒暄一句,迈步离开…虞朝清昨天告诉他的,杭市再无第二人前来虞家。 应该是他感觉错了。 楼柱之后,左宾嗤鼻一笑。 第九章:这不巧了么? 正午,虞家餐室。 不知不觉,左宾快成了救虞臣肃的最后一根稻草,虞泰对左宾可是客气到极致,就连眼高于顶的虞朝清,也时不时与左宾微笑交流些闲话。 只有忙活一早上的虞婉尘,望着坐在客位的左宾,俏鼻连连冷哼。 “没想到周昆还有这份儿能耐。” 仆人上菜之余,听虞泰说起跟随周昆来的江湖高人,左宾眉头微皱,他就说之前看那老人有点儿面熟。 老人名王太朴,是杭市排名前三的中医大家,十年前,王太朴就不再坐馆问诊,而是潜心种植起中药材,周昆能将那位请出来,显然花费不小。 虞泰直言不讳:“有些能耐,但也只是有点儿。” 毕竟事儿没办成。 “希望左公子的能耐,能比周昆更顶哦。” 虞婉尘见缝插针,损了左宾一句。 “婉尘。” 虞泰一声冷哼。 “虞三爷无需动怒,虞小姐也是为虞老爷子着想嘛!” 左宾淡笑,以示无所谓。 话说,虞婉尘虽然出身高于齐娜,样貌身段更是完虐那位杭市文玩天才,但他觉得这女人头脑很简单,远比不上齐娜。 挺好,直来直去总比藏着掖着,暗中捅刀子的人好打交道。 “老三。” 左宾话音刚落,餐室突然外传来一道浑厚声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进门的共是三人,为首男子看起来五十多岁,样貌与虞泰有七八分相似,但眼神要比虞泰阴翳许多,男子身后是一男一女,年轻男子三十出头,样貌俊朗,身躯健硕。 女子让左宾眼前一亮,浮现出惊艳之意。 女子看起来二十五六岁,一米七的高挑身段凹凸有致,她有着一张精致的鹅卵石脸蛋儿,肌肤玉白,偏是眼眸又妩媚多情。 “二伯。” 见到来人,虞朝清和虞婉尘连忙起身,左宾闻声,眉头微皱。 虞山、虞家二爷。 虞泰起身介绍道:“左小友,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哥虞山,这两个是二哥的孩子,虞朝明和虞婉冰。” “这位就是左宾左小友。” 虞三爷相互介绍,左宾与虞山礼仪握手,至于虞二爷的公子千金,左宾则是颔首示意。 “左小友,你的本事,我已经听老三说过了,奈何虞家摊子不小,老大今天没法儿回来,还望见谅啊!” 虞山的语气神态和虞泰差不多,但左宾能感觉到,这人要比虞泰深沉些。 左宾苦笑:“虞二爷客气,我出面救治虞老爷子,说起来只是交易,虞家劳师动众,我也过意不去。” “左小弟这话说的,来我虞家,不管能不能治好爷爷的病,都是我虞家的贵客。” 这时候,妩媚大美人虞婉冰开口了。 她瞥了一眼虞婉尘,又转头对左宾道:“进一万步,真要治好爷爷,你就是虞家上宾,在虞家这里多住几天,也好让我们这些平庸同辈,多招待招待不是。” “虞婉冰,要招待你招待,别什么事儿都带上我。” 听见虞婉冰‘平庸’二字咬得特别重,虞婉尘当场来气了,寒着脸怒吼道。 “你们两个少吵两句吧。” 虞山虞泰兄弟二人,看到二女见面就不对付,皆是拍着额头喝出声。 另一侧,左宾摇头:“虞小姐客气,我这边也不敢耽搁多久,毕竟杭市那边还有铺子要照料。” “那真是可惜呢。” 虞婉冰似是惋惜。 餐桌上,虞家小辈草草吃过午餐离开,左宾与虞山二人闲聊两句,方才在虞泰陪同下,前去虞臣肃所在的院子。 虞家庄园,静心楼。 不一会儿,虞家两兄弟、左宾、四位孩子辈已经齐聚院中,花圃前方,那是一张雕工精美的花梨木桌,桌上有一只玉碗,其中盛放着十几粒黑色药丸。 来时虞泰已经介绍过了,想要登上静心楼二楼,见到虞老爷子,这种解毒丹必须要吃。 左宾的视线扫过解毒丹,下一刻,他就死死凝睇着桌上另一侧的药箱上。 这只古药箱与现在常用的家用药箱大小差不多,除了箱角的护角为银制镂花,药箱通体散发着金黄色的黄泽,在阳光照射下,此药箱仿佛一块体量庞大的金石。 “稚川宝室!” 看到药箱上雕有‘稚川’二字,左宾嘴角止不住上扬起弧度。 “左小友果然是见多识广,没错,这的确是东晋医药学家葛洪所留,名为稚川宝室。” 一旁虞泰听见左宾感叹,接过话柄:“得知小友所需,婉尘便为小友准备了此药箱。” 左宾嘴角浮起怪笑,转头望着虞婉尘。 这女人轴是轴了点儿,办事儿的确不含糊。 谁知道,左宾含笑望向虞婉尘时,这女人竟然一改冷嘲热讽,亦是对左宾回以一笑,颇有清新典雅之风。 左宾心头一愣。 你笑个啥? 算了,先不管了。 “如此甚好,还请虞三爷带路。” 左宾上前小心翼翼打量过盒中所需的断肠草,鸠酒和入体银针,吃下一颗解毒丹后,对虞泰淡然点头。 “左小友请。” 虞泰轻嘘一声,率先引着左宾拾级而上。 二人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苍老咳嗽声。 “老三,这又是哪一位江湖高人啊?” 虞泰带着左宾刚推门而入,床榻处又传来声响。 “嗯?” 左宾提着药箱上前,一老一小四目相对,床上老人当即一愣。 这么年轻? 老人耄耋年纪,一身华服,半躺在床上,老人身躯高大硬朗,但脸色和眼眸充斥着清晰可见的灰气。 虞臣肃,一手缔造厦市虞家这个庞大家族的江湖高人,如今已经被黄泉草毒折腾的不成样子。 “晚辈左宾,乃是杭市一文玩店铺的掌柜。” 左宾放下稚川宝室,对虞臣弯身拱手。 “英雄不问出处,小友既然能入老三的眼,想来是有些能耐。” 老人的灰败眼神在左宾身上打量,他咳嗽几声,又说道:“小友可清楚我体内的情况?” “清楚。” 左宾点头,他又道:“对于黄泉草毒,晚辈已有解读之法,不过…此法还需要虞老爷子运转体内气机配合。” 左宾深吸口气,将昨天晚上,赤金走龙告诉他的法子一一道出。 假把式话落,床上,虞臣肃眉头一皱,身旁虞泰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他听女儿说过左宾所需之物后,就猜测过左宾的医治之法,以毒攻毒他也想过,却没想到此法还要老人配合,并且在十宣穴放血。 他的老父亲还能扛过来? 当然,最震惊的还不是虞家父子,而是一直没有出声的稚川宝室。 “你、是、谁?” 稚川宝室苍老却又异常尖锐的声音,瞬间刮在左宾脑海。 见到左宾,它便知道这家伙的奇特,虽说好奇左宾为什么能移动,但这种好奇并不足以让它开口。 可它没想到,左宾一开口,用的竟然是葛洪的法子。 隔了一千七八百年,这么巧? 第十章:这毒解得… “稚川兄,刚才我已经自介身份了。” 脑海中,左宾无声传音。 赴虞家午宴之前,赤金走龙就说过,自己不需要主动和稚川宝室对话,只要说出解毒之法,稚川宝室就会忍不住开口,而他只需摆出一切以医病为主的态度即可。 “稚川兄,我们的对话得先等一等,病人当先呐!” 稚川宝室愣神时,左宾先行结束了对话。 这种感觉让左宾觉得非常良好,毕竟这段时间,都是他在求爷爷告奶奶,希望这些宝贝真品开口。 “行,行,你先救治。” 稚川宝室周身的金黄光芒逐渐敛去,它似乎也想看看,左宾此次出手,是否有所成效。 毕竟此法只是葛洪所悟,却从未实践过。 “左小友,父亲体内所余气机,可都是为了抵抗黄泉草毒的,若是运转无效…” 客厅中,虞泰终于从震惊中回神,有些话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在场三人都懂。 床上,虞臣肃死死盯着左宾脸庞,稍时,老人又低头望着暗含灰气的手掌。 “晚辈明白,但…黄泉草毒乃是夏国排名前三的剧毒之草,寻常法子只是温水煮青蛙,难以奏效。” 左宾道:“晚辈法子在此,就看虞老爷子和虞三爷,敢不敢赌一把了。” “赌?” 虞泰嘴角一抽。 床上躺着的可是咳嗽一声,福省都得颤三颤的人物,这种身家性命,说赌就赌? “赌吧。” 怎料虞臣肃洒脱一笑。 “你们不说,可为父还有多少时日,心里也清楚。” 虞臣肃对虞泰道:“为父虽说看淡生死,可终究是活着好一点儿,所以小友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虞臣肃摊开胸腔衣物,彻底躺下。 “父亲,这…” 虞泰还是觉得此事不妥。 “离远一点,看着就行。” 虞臣肃不在意地摆摆手:“还有,为父今天若是身死,虞家切不可找左小友的麻烦。” “是。” 虞泰咬咬牙,抬头认真看了左宾一眼,眼神中看不透是什么意味,随后来到了二楼窗边。 “担子不轻啊!” 左宾长舒口气。 他一直都清楚,堂堂虞家虞三爷,不可能对一个后辈如此和颜悦色,这两天对他态度温和,完全是因为他前天晚上,一口说出了黄泉草。 现在就是见证成果的时候。 虞臣肃真要是嘎在自己手里,到时候,哪怕这老头对虞泰有令,自己也绝不可能活着离开虞家庄园。 这般想着,左宾连配制断肠草和鸠酒的剧毒药汁,都小心翼翼起来。 “你、你这手法…认真的?” 客厅桌旁,左宾以药罐捣碎断肠草时,本不打算出声的稚川宝室,还是忍不住了。 眼前这小子的手法也太稚嫩笨拙了吧。 “稚川兄就说是不是捣碎了?” 左宾无声反驳,等待断肠草彻底捣碎,左宾又将毒草汁倒入鸠酒之中,话落,他就取出银针,端起毒汁碗,打算为老人解毒。 “你先等一下。” “我想明白了,应该是赤金走龙那长舌妇告诉你的吧。” 实在哑火左宾的笨手笨脚,稚川宝室终于想通了。 “咳咳。” 闻言,左宾端着毒汁碗的手掌轻轻一抖:“稚川兄就说我配合的毒汁如何?” “那就是了。” 稚川宝室的苍声逐渐平稳,它冷笑道:“你小子以为,这就将毒汁的用效发挥到最大化了?” “先将毒汁加热,不让毒雾挥发出来即可。” “只有到那个温度,毒汁的毒性才最好,而且也不会因为误吸毒雾,伤到别人。” “稚川兄所言极是,走龙兄告诉我此法之后,我也是这么想的。” 左宾强行为自己挽尊,之后又示意虞泰取来酒精灯。 虞泰闻言,一脸木讷,那为什么不早点儿让他准备?但虞泰还是匆忙命人取东西,自己则守在房内。 酒精灯取来后,左宾如法加热起毒汁,不过水货的视线可没少在稚川宝室身上停留。 “够了,现在让这小子服毒,准备为银针消毒。” 稚川宝室知道左宾在想什么,再度下达命令。 “好嘞。” 左宾已经完全将自己定位成二五仔的小角色,完成这些前奏,左宾来到床边,此刻,左水货额头已经布满冷汗。 能不能成事儿,可就看虞臣肃配合得如何了。 “虞老爷子,接下来毒汁毒性侵体,您老可要全力以赴啊!” 左宾嘱咐道。 “老朽明白,小友大胆施为即可。” 虞臣肃深吸口气,艰难仰身,就将左宾手中的毒汁喝下。 见状,左宾眼皮一跳…勇还是这老头勇啊! 窗旁,虞泰瞧见这一幕,嘴皮子都在打颤。 “下针、” 左宾脑海中,稚川宝室传出焦急声音。 “哎、哎哎,这根针向左偏一寸。” “这根向上半寸。” “……” “现在这些年轻人,都不学人体脉络图的吗?” 望着左宾,稚川宝室发出看待傻子式的感叹。 “这不是稚川兄这位大人物在这儿,我不敢贸然下针嘛!” 左宾维持着与稚川宝室的友好交流,后背却早已经湿透…要不是这只宝箱在这儿,今儿他可就和虞臣肃一块儿嘎了。 “现在等这小子全力用功,等双掌彻底变黑,再以银针刺向其十宣穴。” “嗯。” 在虞泰的寒颤注视下,左宾轻浅点头。 床上,被左宾封锁住心脉,闭口不言的虞臣肃,身躯开始轻浅地颤抖,老人的手臂和脖颈处青筋暴起,像是在抵抗什么。 三分钟后,虞臣肃身躯颤抖的越发剧烈,口中传出痛苦的吼声。 “这小子快扛不住了,让他加把劲儿。” 稚川宝室适时说道。 这时,虞泰看到父亲的变化,二话不说来到床前,紧接着他双目通红,瞬间提起左宾的衣领,温润如玉的脸庞满是狰狞。 “小东西,你这个法子究竟行不行得通?我父亲为什么成了这样?” “啊这…” 被虞泰从凳子上提起,左宾脑袋瞬间短路,而后,他没有理会虞泰,扭头就对床上大喊道:“虞老爷子,你想想你的满堂子孙,再想一想虞家的庞大家业,你可千万别睡着啊!” “用功,扛住。” 一旁,左宾不断用言语刺激着虞臣肃,随着左宾的大吼声,床上,虞臣肃扭曲的脸色,竟是逐渐缓和下来。 与此同时,老人的手掌迅速变黑。 “放血。” 稚川宝室也没想到,左宾会这么刺激虞臣肃,见时机成熟,它再度出声。 左宾闻言,一把拍掉虞泰的手掌,迅速取来消毒银针,眼疾手快插入老人的十宣穴,黑血顺着针管滴落下来,些许腥气散发,没过几秒,左宾就感到头晕目眩。 然后,心脉位置突然有温热感传来,这种眩晕感又即刻消失。 “这解毒丹是好用啊。” 左宾松了口气,可一旁的虞泰却脸色煞白,急忙返回窗户,大喘着粗气。 床旁,左宾死死盯着虞臣肃的十指指尖,时间一分一秒中流逝,看到老人双掌黑色已经消失,血液也变成了鲜红色,左宾这才隔着无菌手套,摘下银针,而后将银针连同黑色一起封存在罐子里。 左宾抬头再看,虞臣肃正大喘着气,老人脸上的灰败之色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但老人的眼瞳,异常明亮。 “解了、解了、…” 虞臣肃低声喃喃道。 听见父亲出声,看到左宾已经将毒血罐处理掉,虞泰连忙跑到床边。 …… 静心楼下,虞山等人面无血色。 先前他们听到楼上的痛苦叫喊声,虞泰的怒骂声和左宾的大喊,这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清楚。 现在,彻底没声了。 所以,老爷子真的… “啪、” 就在虞山带着小辈,吃下解毒丹,要强冲二楼时,一道响亮的巴掌声瞬间响起。 “小东西,你竟然敢责备为父的救命恩人?” 众人满脸呆滞! 第十一章:我将成为医药学家 虞家庄园,会议大厅。 坐在这里的人并不少,除了客座的左宾,主位上的虞山也坐在旁侧,虞二爷身侧是三爷虞泰,这位负责虞家文化产业的大佬,脸上有一道清晰的巴掌印。 虞泰身右侧四位小辈,想笑又不敢笑,隐忍的异常辛苦。 以虞朝明为首的四人,最后将注意力转在左宾身上,眼神中满是敬佩之色。 包括虞婉尘。 那可是黄泉草,夏国排名前三的天地毒草,此毒折腾了习武一辈子的虞臣肃两年,多少医学大家都望而却步,没想到最后会被一个只有二十二岁的年轻人解掉。 虞婉尘敬佩之余,心里又浮出长达一秒的羞愧。 可现在,左宾还没时间理会尴尬的虞泰,以及这些虞家小辈。 解决掉虞臣肃的事情,现在就该面对稚川宝室了。 左宾在意念中笑问:“稚川兄,今日我借助葛洪之法,解了虞老爷子的毒,你是不是也觉得吾道不孤?” “那是自然。” 稚川宝室闪烁着寻常人看不到的金黄光芒,它旋即又说:“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就是随意感慨下。” 左宾单手托着侧脸,他说道:“稚川兄先前在静心楼说得对啊,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没几个会看人体经脉图了。” “不仅如此,连夏国古医都日渐没落。” 左宾自顾自说:“拿虞老爷子这件事儿说,若是葛洪大佬的医术还传承于世,虞老爷子的病不就早解决了嘛,哪儿能折腾这么久?” 稚川宝室没再说话,但它周身一直闪烁着金黄光芒,显然在注视着左宾。 压得这么稳?见稚川宝室没有回话,左宾心说。 许久,左宾打破了一人一箱的沉默。 “所以…我的意思是…借我之手,以你之力,普世救人。” 图穷匕见。 稚川宝室冷笑道:“你小子果然打得这个主意。” 没错,继想要将龙纽印收回,这位杭市小玩主看到稚川宝室后,同样打起了它的心思。 严格来说,左宾是在以防万一。 自己来厦市虞家救人一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除了杭市那些玩主忌惮他和虞家的关系,自己的医病之术也能一战成名。 可他就是个半吊子啊…不、半吊子都不算,他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因此他迫切需要一份儿底蕴,将自己的底气撑起来。 稚川宝室,无疑是雪中送炭。 “我要是拒绝呢?” 稚川宝室随后问。 “可以拒绝。” 这一次,左宾倒回复的斩钉截铁,他旋即说道:“但稚川兄甘心吗?” “你传承于东晋葛洪大佬,而那位不仅是医药大家,炼丹大家,还是道学大家,他前半生隐世不出,后半生有行走江湖,建庵著书讲学,可谓悬壶济世之典范。” “近两千年之久,你仍健在,能眼睁睁看着世间顽疾频生而无动于衷?” “或许在稚川兄眼里,我得到你之后,于世间救疾,所得好处只为自己的贪念,可试问,世人谁不是为了碎银几两?” “打住!” 听到这儿,稚川宝室嗤声笑道:“小子倒是自我感动起来了。” 左宾轻轻摇头:“这也不算是自我感动,稚川兄放眼看看,现在感动的不正是虞家这些后辈么?” 左宾说到这儿,一人一箱的气氛,又陷入沉寂。 稚川宝室清楚,左宾在等它作出选择。 稚川宝室周身金芒愈发刺眼:“想让我跟你走,也不是不可以,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 “稚川兄但说无妨。” 左宾心头一喜。 “在我的视线里,你的本体分明是一具充斥着古老气息的人形血躯,但你的思维,又是正常的人类,这是何解?” 稚川宝室摆出第一个疑问。 “这个…” 左宾闻言,本着也想追溯古液的心思,将四天前的事情一一告知,他又问:“稚川兄能否猜测出那团古液究竟为何?” 稚川宝室无奈道:“猜测不出,但气息,绝对比我更悠久。” “两千年前的东西了?” 左宾咧了咧嘴,母亲留下的那块儿玉坠,看起来真有一段玄妙故事啊! 值时,稚川宝室再问:“此惑只能由你慢慢解开,第二个问题,你是怎么让赤金走龙道出稚川医法的?” “我选择将它送回秦省历史博物馆。” 左宾没有隐瞒此事。 闻言,宝室一笑:“它可价值不菲,你心甘情愿?” “不太甘心,可情势所迫。” 左宾又爽朗笑道:“事后一想,大男人吐口唾沫都是个钉子,哪有后悔的道理。” 他说得理所当然。 “的确,大丈夫当一言九鼎。” 稚川宝室老声大笑:“如此,我跟了你也不算委屈。” “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和虞家扯皮咯。” 毕竟,稚川宝室现在还是归虞家所有。 “多谢稚川兄,接下来的事儿,你就瞧好吧。” 听到稚川宝室终于认可自己,会议大厅里,左宾嘴角的笑容迅速扩大,他低头轻轻抚摸着稚川宝室,好像抚摸着在梦里牵肠挂肚的女神。 “呃…” 左宾对面,以虞山为首的虞家众人,见到这一幕,当即挑起眼眉。 左宾这是什么意思? 准确说,意思他们也懂,问题是左宾的胃口,究竟有多大? 众人静等老爷子打坐恢复,穿衣来此时,虞婉尘望着左宾的视线逐渐古怪。 最后,小美人儿诡笑瞥向大厅门口。 …… 虞家庄园,大道。 “我都说了八百遍了,那个百分之九百利润的生意干不成,干不成,你非要干。” “这下安逸咯,爷爷都快将我逐出风家了,到时候咱两个喝西北风去?” 走向庄园内园的是一个俊美如女子的男人,男人一米八身高,一身白色休闲装价值不菲,手腕名表更是在太阳下,折射出耀眼光芒。 男人正连打带踢身旁一位接近两米高的壮汉,这壮汉二十六七岁,脸上身上满是伤痕,凶气滔天,不过大汉身上衣着十分合体,气血上佳,看样子身侧男人虽然恼怒他,但平日并不吝啬吃穿用度。 不足的是,大汉望着俊美男人,脸上总有点儿憨气。 “眼镜儿行业三百利润,殡葬行业六百利润,加起来咋不是九百利润?不、不就那些家属不愿意么。” “放心,以后我给咱打听点儿更好的营生。” 大汉搓了搓老茧大手,闷声闷气地憨笑道。 一笑,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儿。 俊美男人实在被大汉气笑了,连踢人打闹都没了力气。 自打这家伙知道自己整天费劲巴拉地寻找赚钱生意,没事儿就在街上给自己打听商业秘密。 结果倒好,他找了个给死人配眼镜的活,临了,他俩差点儿没被那些家属用口水喷死。 快到虞家内园门口,俊美男人整了整衣装,又给一旁大汉整理好运动服,随后,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箱子。 “等龙纽印到手,想必爷爷也能高兴几天,到时候又是一大笔赏钱。” “美滋滋!” 男人带着大汉大踏步而进。 第十二章:换个宝能咋嘛! 大厅的气氛,越发尴尬。 虞家三当家,目前对左宾抹不开面,至于旁人,老爷子快下来了,他们口头感谢左宾几句还行,拍板报酬的事儿,他们就不越俎代庖了。 这时候,虞婉尘就开始阴阳怪气了。 “趁这点儿时间,我有几件事儿,还请左公子解惑。” “虞小姐但说无妨。” 左宾点头。 虞婉尘嗤鼻一笑,开门见山:“按照我们虞家得到的资料,左公子的古殿,在杭市只算是末流文玩店铺,而左公子…以前也名不见经传。” “古殿的生意江河日下,为何直到左老爷离世后,左公子才大动手脚?” 她是觉得,左宾这些天的表现,严重违反人性逻辑。 左宾嘴角轻翘,他放下茶杯,道:“虞小姐不已经说出答案了么。” “老掌柜活着的时候,我不太好出头啊!” “嗤…” 闻言,虞婉尘一愣,一旁姐姐虞婉冰嘴角勾起笑容。 这种答案,简直废话。 虞婉尘也知道左宾在搪塞她,但她并不恼怒,又埋汰起来。 “那…看左公子现在这举动,莫非一块儿龙纽印,一条赤金走龙,还满足不了左公子?” 左宾抚摸稚川宝室的亲腻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件文物也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虞小姐,我是个玩主啊。” 左宾闻言,反倒一问:“这么好的文玩,我要是不表现出点儿念想,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 “婉尘,不得对左公子无理。” 终于被虞泰抓住了机会,三当家指着女儿一顿训斥,对左宾表现出了强烈的歉意。 “哼~” 虞婉尘气抖冷。 噔、噔、噔、 虞家小千金刚落下风,会议大厅外,突然传来阵阵急促脚步声,众人转头瞧去,门口已经出现一黑一白,一凶一俊,一高一矮两个男人。 呃、要说矮也不算,主要是那个大汉高壮到离谱。 “嗯?” 左宾眯眼看了白色休闲装男人一眼,转头认真望着两米大汉。 不知为何,他盯着这男人越久,体内的血液流速就越快,有种明显的体热感。 危险的信号! 可怕的煞气! “风清世、黑杀?” 看到二人,虞婉冰瞬间蹙眉:“你们来虞家做什么?” “冰姐这话说的,没事儿还不能来虞家串门了?” 俊美男子斜眼看了虞婉冰一眼,又连忙上前对虞山虞泰两兄弟拱手:“虞二叔、虞三叔。” 叫得这么亲切,福省风家的人? 左宾望着男子,心头一怔。 风家,福省排名前五的商业家族,综合实力只比虞家差一点儿。 虞泰笑望着风清世,说道:“风家小子,现在你该考虑的,不是怎么让风老爷子重新接纳你这个孙子嘛!怎么会来我虞家讨清闲?” “虞三叔说得极是,小侄儿这不闻着味儿就来了嘛!” 风清世一脸谄媚,他搓搓手,靠在虞泰面前,笑说道:“虞三叔也知道,过几天就是爷爷九十大寿,小侄儿听说三叔收了个好东西,特意带着一箱子好宝贝,想和您做笔生意。” “做生意?小侄儿的生意经,和我不是一个门路啊!” 给死人配眼镜这件事儿,放在整个厦市商业圈,都是相当炸裂的。 此事的影响力,仅次于他四年前动用家族关系,为黑杀摆平那件事儿。 “虞三叔,小侄儿这次做的真是正经生意。” 风清世咧嘴笑道:“听说您最近收了一枚品相上佳的龙纽印,虞三叔知道的,爷爷对斫玉文玩可是喜爱得紧。” 说话的工夫,风清世连忙打开手中盒子,赫然是一颗五公分直径,十分圆润的天然夜明珠。 “小侄儿以这颗大元皇庆年间的夜明珠作为交换,虞三叔觉得如何?” 风清世话罢,在场之人先是一怔,他们玩味儿望着风清世,又望向风家公子哥背后的左宾。 左宾也愣了,这特么是要和自己碰头啊! 关键他还碰不过。 “皇庆年间的天然夜明珠,倒值个几百万。” 虞泰点点头,他诡笑望着风清世:“我记得,你父亲好像从约翰国带回一颗元朝的夜明珠。” “咳咳,天底下的夜明珠多了去…好吧,小侄儿就是从父亲那儿偷的。” 风清世承认道,他又说:“不过这并不影响小侄儿和虞三叔的买卖。” “的确不影响,可…” 虞泰放下夜明珠,对风清世身后努努嘴,他说道:“你来之前,三叔手中的龙纽印,已经允诺给左小友了。” “左小友,哪儿呢?” 风清世一转头,他又哦哦两声,带着夜明珠转移了目标,速度之快,令虞家众人无奈摇头。 在场只有虞婉尘一人,笑容怪异。 “左哥,做笔生意。” 风清世搬来椅子,坐在左宾身侧,一副自来熟的架子。 “你这…” 左宾也没想到眼前这俊美公子哥,行动如此跳脱,他低头望着夜明珠,眉头渐皱。 最终,左宾摇头苦笑。 “风公子应该知道,夜明珠这东西水分极大,就算是真的夜明珠,说到底,市场价格也是和故事挂钩的。” 就好比,如今这旅游市场,有座山就是3A级景区,有座庙就是4A级,但凡这座庙能编出一个历经千年,可歌可泣的故事。 好了,妥妥的5A级景区。 夜明珠也是。 “所以,这笔生意…” 左宾轻轻摇头。 “哎你这人…对了,你是做什么的?” 看到左宾拒绝,风清世有些急了。 左宾答道:“有间文玩店铺。” “文玩铺掌柜?这不就得了嘛,你和我换了宝贝,到时候你将夜明珠一出手,价钱不是和龙纽印一样?” 风清世又道:“你这样,就算这东西值五百万,比起你的龙纽印差一点儿,到时候我爷爷的赏钱下来,我再给你加一百万。” “你要是能卖出六百万,我还给你一百万,怎么想你都稳赚不赔。” 说罢,风清世又拍了拍左宾胸膛。 “考虑考虑?” “这个…真没法儿考虑。” 左宾望着眼前的人来疯,依旧婉拒。 “我特么…你、你怎么就好赖话听不进去呢?” 风清世终于怒了。 俊美男人身后,黑杀平静直视着左宾。 “风小侄儿,你这说话…” 眼见风清世被左宾的婉拒冲昏了头,虞山兄弟二人立刻冷声警告,话还没说完,一道苍老声不咸不淡地响起。 “风小子,你可注意了,左小友是我虞家的客人。” 第十三章:水货的冰山一角 “虞爷爷?” 当大厅屏风后传来平稳有力的脚步声,风清世猛地瞪大眼睛,眼见老人出来,风清世如见鬼魅,嘴角直抖。 虞家众人也在一阵哗啦声中站起来。 “父亲、” “爷爷、” 值时,风清世回过神,他眼珠子直溜溜转悠。 “虞爷爷,您、您这说的哪儿的话,小孙儿这不是打算和左哥做完生意,就上楼拜访您嘛!” “拜访我?看老头子死没死还差不多。” 虞臣肃示意众人坐下,又指着风清世道:“老头子体内的黄泉草毒,乃是左小友出手方才解开。” “你要是再对左小友不敬,到时候就得风天仓那老家伙,亲自来虞家领人了。” “是是是,虞爷爷教训的是。” 风清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暗中给黑杀一个阻止的手势。 这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又一脸怪异地望着左宾。 “你能解开黄泉草的毒?” 左宾轻笑道:“侥幸。” “解这毒可没有侥不侥幸的说法。” 风清世深吸口气,他像是要对左宾开什么口,可众目睽睽,美男子又忍了下来。 随后,风清世就一脸泫然欲泣:“虞爷爷,刚才您老说什么看您故没故去,可实在是伤了小孙儿的心了。” 这时候,风清世一脸谄媚,顺手托起木盒中的夜明珠上前。 “厦市就这么大点儿,虞家来了一位高人,小孙儿岂能得不到半点儿风声,今儿个小孙儿就是得知您老痊愈,特意带一枚夜明珠孝敬您的。” 特么的,转折这么生硬吗? 左宾懵了。 “高、实在是高啊!” 眼见这一幕,偌大会议厅里,虞婉冰望着那道白衣背影,眼中却有些许异色浮过。 风清世转手要将夜明珠送给虞臣肃,看起来一片孝心,可谁不知道,虞臣肃压根儿不可能收下这东西。 风清世在装样子,他们知道风清世在装模作样,风清世也知道他们知道。 可他就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装出来。 作为风家公子,羞耻心什么的,不存在。 但众人清楚,风清世此刻将老人的位置抬高,接下来他想要得到左宾的龙纽印,老人也不好再插手。 都是大家族,我给您老面子,您老总不至于大嘴巴子抽我吧。 四年前究竟发生什么,才让这家伙甘愿和这个傻子一起玩…虞婉冰眼中闪过浓郁好奇。 一侧,左宾反应过来后,望着对虞臣肃弯身的风清世,眼中也多了些什么。 “好个小子…算了,你小子有心就行。” 此时,虞臣肃也是又好笑又好气,他挥了挥手,风清世嘿嘿一笑,连忙返回座位。 他说道:“小孙儿知道今儿个是虞家的大喜之日,一会儿虞大叔也会回来,所以…龙纽印的事儿处理结束,小侄儿即刻溜走。” 风清世又连忙表态:“虞爷爷放心,小孙儿绝不让您的贵客吃亏。” “嗯。” 虞臣肃点头。 风清世笑呵呵转头,他望向左宾。 “啊对了,左哥贵名是?” “风公子客气了,单名一个宾字。” 左宾笑道。 “宾哥,是这样的,夜明珠你要是看不上…” 说话之余,风清世在胸前一阵抠索,随后取出一块儿红绳玉佩,形为玉弥勒,这块儿玉弥勒乃是红玉所雕,罕见的是,玉弥勒还是金肚。 “我用这块儿金肚玉弥勒,和你换龙纽印如何?” “极品红玉金肚弥勒?” 看到这块儿吊坠,左宾一愣,虞家其他人也一脸木讷。 风清世为了投风天仓所好,也真是下血本了…这块儿玉弥勒,只要放到市场,最不济八百万往上。 显然,风老爷子的赏钱更多,值得风清世这么做。 然而在左宾脑海中,他竟然听到玉弥勒传出了痛苦的嘶吟声,左宾眯眼细看,玉弥勒周身,的确有浅淡的红芒浮现。 “即将净化掉血气的玉弥勒?” 左宾错愕望着风清世:“风公子什么时候得到这块儿玉弥勒的?” “三年前,怎么了?” 风清世不解。 三年了,你还能坐在这儿,真是个奇迹。 “这三年,风公子是否总觉得心神不宁,疲惫不堪,以及…身上的风险事儿有些离奇?” “噔、” 刚端起茶杯的风清世,手掌一抖,茶水零散半桌,他双目死死盯着左宾,没有出声。 “这都能猜对?” 虞家众人呆住了,左宾只看了玉弥勒一眼啊。 他怎么敢如此笃定? 左宾也不等风清世出声,就说道:“红玉弥勒在市场上并不常见,这种在北宋初期盛行的文玩,一般…” 左宾咳嗽一声。 “一般是冥玉,说白了,就是陪葬品。” “历经千年墓葬气息的侵蚀,红玉弥勒自身会衍生出一些墓气,这种气息,会直接影响到所配之人的运气和身体机能。” 血气什么的,左宾就没必要当众解释了,这种说法只会把自己带进泥潭。 “难怪得到这块儿玉弥勒以后,我整天昏昏沉沉,隔个三五天,就险遭车祸,敢情这东西还是刚出墓的一手货。” 风清世握着玉弥勒的手掌微微发白,他狠声道:“回头我就非拔了那家伙的皮不可。” “没那个讲究。” 左宾摇摇头,说道:“文玩圈子,买定离手,真假盈亏自负。” “何况这东西就算凶煞,能有…” 能有他煞? 左宾在黑杀的盲区内,对风清世意有所指地一笑。 左宾算是转过弯了,此物凶煞异常,如果没有这个大块头在身边,这位风家公子哥早驾着迈巴鹤西去了。 恰是黑杀的凶气,挡住了玉弥勒的连连血灾。 他果然看出来了…风清世眯起眼睛,暗暗点头。 “不行,这口气撒不出来,我憋得难受。” 左宾能一口气说出这东西的弊端,摆明仍然没打算和自己做这笔生意,再一想这三年他不是咳嗽感冒,就是天天修车,风清世的怒火就蹭蹭地涨。 话罢,风清世收起夜明珠和玉弥勒,对左宾和虞家三位长辈拱了拱手,就转身离开。 毫不拖沓。 风清世身后,是犹如大山的黑杀。 客位上,左宾望着风清世的背影,眼眸眯起。 “风公子、” 左宾突然叫住风清世。 “嗯?” 美男子转头愣住。 “以红玉弥勒换取龙纽印的生意,容我考虑几天。” “对了,风老爷子何时九十大寿?” 风清世一喜,他说道:“三天之后的晚上。” 公子哥话落又皱起眉头:“可我想不通,宾哥既然知晓此物的凶煞气,为何又动摇了心思?” 风清世想不通,虞家众人也不明白。 “我能看清楚此物凶气,风公子觉得…就算换取此物,我能让它影响到我?” 左宾微微一笑,神色自信。 “高人。” 风清世迈开大长腿,连忙进门给左宾留下名片,这才咧着笑脸离开。 “左~宾~” 杭市水货对面,虞婉冰红唇轻启。 她有种感觉,左宾现在展示的,只是他微不足道的冰山一角。 第十四章:大春天级别的馈赠 风清世走后,左宾的眼神就有些怪异了。 他没有去看虞臣肃,而是直勾勾望着虞婉尘。 二人对视,虞家小千金明显心虚。 “这小子…” 风清世风风火火地离开,虞臣肃轻笑摇头,下一刻,老人明亮的眸子直视着三儿子虞泰。 “老三给为父说说,我虞家给左小友的报酬。” “是、” 话题转到自己这里,虞泰连忙起身,谁知三当家还没开口,就被女儿抢了去。 一身天蓝色金丝长裙的虞婉尘急冲冲跑到爷爷跟前,摇晃着老人手臂娇声道:“爷爷,父亲给左公子的报酬可多了。” 虞婉尘从他们前去杭市文玩交易会开始讲起,说起六百万拍下龙纽印,一直延续到赠予左宾赤金走龙,再给予支票补偿,可左宾又将支票换成龙纽印方才结束。 最后,虞婉尘有意无意道:“不过…看左公子这个样子,他好像对我们家的稚川宝室很感兴趣。” 哎,这句话就过分了,你以为虞老爷子看不出来吗…左宾大感无语。 他本想让虞臣肃开稚川宝室这个口,到时候他接过话茬,稍作婉拒,二人拉扯一波,最后自己难却盛情,‘无奈’收下稚川宝室的。 虞婉尘一开口,显得自己很贪心。 好吧,他是有点儿贪心。 “这个、” 左宾脸色一红,他干笑道:“赤金走龙与龙纽印,乃是虞三爷与晚辈约定好的事情,至于稚川宝室…” 左宾对虞臣肃拱了拱手,说道:“虞老爷子也知道晚辈有点儿行医手段,有这只医药箱,晚辈出门行医,也有面子不是。” 年轻人,谁不想要点儿排面…左宾认为自己也算是对虞臣肃掏心掏肺了。 “不过晚辈也不白要,稚川宝室若是配有葛洪的行医银针和药方,千万都不多,可如今银针和部分药方已经遗失,单论稚川宝室,市场价应该在二百多万。” “晚辈愿以三百万购得此宝箱,希望虞老爷子割爱。” 话落,左宾嘴角止不住颤抖。 “稚川兄,你先别生气,我这就是在和虞臣肃讨价还价,日后你稍微展露医术,那可就是几百几千万的大价码。” “等到你的能耐变现了,我大修古殿,好好把你供起来。” 和虞臣肃谈生意是一方面,稚川宝室他也得哄开心了。 “小子倒是挺上道,以后藏宝厅可得修好点儿。” 稚川宝室苍声大笑。 “必须的、必须的。” 左宾连连应和。 明面上,虞家众人又懵了。 他们谁都没想到,左宾还没有受到虞家主心骨的热情招待,就先摆出这么个阵势,众人小心翼翼望着大厅主位,想看老祖宗是什么反应。 主位上,虞臣肃笑望着左宾,旋即摇头。 他没有说话,没有理会撒娇的小孙女儿,而是起身踱步到三儿子面前。 啪、 左半边脸儿挨了父亲一巴掌后,虞臣肃抬起手臂,又一巴掌扇在虞泰右脸上。 “我虞家何时这么小气了?” “父亲,我、” 虞泰捂着脸,口齿不清,满是委屈。 显报酬少,倒是给自己一个抬价的机会啊,他都五十来岁的人了,不要面子的吗? “虞老爷子,虞三爷给的报酬已经够丰厚了,再多,小子可就受之有愧了。” 左宾也没想到这位江湖老头这么直接。 “受之有愧?” 虞臣肃摇头笑道:“我虞臣肃的命,要是只值这点儿东西,那我虞家,也就可以在福省除名了。” “老三以六百万购买小友的龙纽印,是因为龙纽印值这个价。” 虞臣肃徘徊在大厅,说道:“说起来,小友只得了一块儿龙纽印和赤金走龙,当然,老夫清楚小友对于赤金走龙的忌惮。” “算来算去,小友就只得了一块儿斫印。” 说到这儿,老人又瞪了小儿子一眼。 “这样,身外俗物,便由老夫说了算,虞家除了赠予小友一条赤金走龙,一枚龙纽印,稚川宝室同样赠予小友。” “不仅如此,老夫会给予小友五千万,用于修缮壮大杭市古殿,而且小友可以在藏宝室内选择一件看得过眼的文玩。” “最后,我虞家在厦市的虞品拍卖会场,会为小友终生提供至尊级别的无偿服务。” “这是俗物。” 老人霍然转身,他笑着捏了捏左宾肩膀,又低声道:“除此之外,老夫允诺小友,我虞家从此刻开始,会欠小友一道天大的人情。” “不知老夫的报酬,小友是否满意?” …… 老人话落,满堂无声。 赤金走龙、龙纽印和稚川宝室,老人要说赠送,他们也说不得什么,毕竟这点儿东西值不了几个钱。 五千万资金对虞家同样毛毛雨,家族级别到了虞家这个层次,真要说起来,钱还不是最重要的。 但让左宾另选一件文玩,并且让左宾享受厦市虞品拍卖会场至尊级别的服务,就大有说法了。 藏宝室可是虞家重地,从未向外人开放过,老人现在却对左宾松了口。 另一件,厦市虞品拍卖会场作为虞家所有拍卖会场的大本营,两年才开启一次,所呈之物可不是明清一些小玩扇,小茶壶,每一件藏品都在千万级别以上。 最简单的例子,唐寅的《松崖别业图卷》真品,就曾在虞品拍卖会场出现过,虽说那图画最终没有在场内成交,可此真品的市场价却高达六千多万。 至于虞品拍卖会场的至尊会员,入会门槛更是出奇的高,任何一位会员的现有资金量都不能少于三个亿,况且想入会还不是有钱能办得到的,虞家还会考察会员的人品,对文玩文物是否爱护等等,如果会员出现丑闻,虞家会在第一时间摘掉该会员资格。 这种含金量的会员,老人说让进就进? 对面,左宾也呆住了。 此刻,他的耳边只有老人豪气干云的回响:送,都送,统统送你。 “这个…虞老爷子,晚辈、晚辈、…” 左宾脖子扭动得咯吱作响,浑身僵硬的好像别人随便踹一脚,他就能散架。 “哈哈,小友要是不说话,老夫就当小友对这点儿报酬看过眼了。” 虞臣肃又拍了拍左宾肩膀,转头望着目瞪口呆的小孙女儿。 “婉尘,现在就让下人准备晚宴,接下来你带着小友,去庄园好好转一转。” “明日,老夫亲自带着小友去藏宝室择宝。” “哦,好。” 虞婉尘木讷点头。 左宾回了点儿神,他怔怔望着老人:“虞老爷子,这一次,晚辈真是受之有愧啊!” “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小友再多说,可就是看不起老夫了。” 老人话罢,主位座椅旁,看到左宾还纹丝不动,小美人儿俏鼻一哼:“左公子,爷爷刚恢复没多久,我们去庄园散散心如何?” “嗯?哦哦。” 左宾喉咙像是有什么膈物,想吐又吐不出来,他干咽着喉咙,木讷跟在虞婉尘身后离去。 听着门外脚步声远去,虞臣肃嘴角呡笑,这才悠然返回主位。 虞婉尘忍不住了,她开口道:“爷爷,您、您是不是太高看他了?” “就是,父亲,我怎么看左小友都,都觉得…” 识人极准的虞山也开口了,他期期艾艾道:“都觉得左小友,像是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孩子。” 左宾刚才的反应,明显是迷茫了。 “一间小铺子的掌柜,说世面什么的,有点儿多余了。” 虞臣肃淡笑道:“为父来此前,看过左小友的资料。” “我虞家手下的鉴宝师,可有人能看出赵荣特意为之的真品以及龙纽印,能治疗黄泉草毒,能通过一块儿玉弥勒,看出风家小子这些年的怪事儿?” 老人反问声落下,在场子孙全部哑然。 的确没有。 “不管左小友以前是什么样的,可现在…他有能耐,这对虞家就足够了。” “赤金走龙、五千万什么的都是琐碎,小友既然能看出红玉弥勒的凶煞气息,为父用另一件文玩为报酬,带他去藏宝室转一转,你们觉得…为父的心思是什么?” 虞臣肃的声音越来越低。 子孙们先是皱眉,而后恍然大悟。 老人笑呵呵道:“当然,我虞家宝物绝不可能尽数展露。” “老三,一些稀奇门路的墓葬货,凶货,你应该清楚吧。” 虞泰当即恍悟:“泰儿明白,等会儿就去挑选。” 老人点头又道:“至于虞品拍卖会场的会员资格…目前只是我们内部认定。” 既是内部,就少了外界能效,就相当于没有认定。 虞婉冰听罢,掩唇一笑:“届时左公子手里的货,入得了我们的眼,就去虞品拍卖场,入不了的,让分会场暗中消化即可。” 妩媚美人儿又补充道:“而爷爷所说的人情,完全是试探左公子为人的价码。” “还是婉冰聪明,朝明朝清,你们都学着点儿。” 会议大厅,老人望着二孙女的眼神,满是赞赏。 …… 庄园外,跟在长裙飘飘的虞婉尘身后,左宾猛地大悟。 “姜还是老的辣!” 第十五章:很明朗的成长能力 左宾算是明白了。 乍这么一听,虞老爷子给的好处,能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玩主,砸得腰都抬不起来,可再一想,这其实就是一场益于双方的交易。 无论是去藏宝室,还是成为拍卖会场的至尊会员,他都需要有一定的底量。 也就是,报酬归报酬,虞臣肃还是在试探自己的能耐。 “我表现得超标了?” 美人身后,左宾微垂的额头,皱得越来越深。 他努力回想自己从与虞泰见面,到先前时刻,是不是某一方面的能耐,表现得有些冒进? 思前想后,他觉得都算正常,索性放下心来,直面老天爷的恩赏。 虞家果然是壕无人性的狗大户,不说那些文玩,五千万的资金说送人就送人,像打个喷嚏一样简单。 那是常人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半个小目标啊! “哟,左掌柜果然是见惯大世面的人。” “这么多报酬,我都忍不住心动了,您竟然还能忍住不笑?” 行走在池塘中的走廊上,虞婉尘转头望着一脸沉静的左宾,嗤鼻冷笑。 见惯大世面…忍住不笑? 左宾停下步子,他还是很愿意和这位小美女打交道的,前提是…他有必要扳一扳这个女人的态度。 貌似想起什么,左宾先说道:“对了,我得先感谢虞小姐,今早取来了稚川宝室。” “呸、你还好意思说这个?” 听到这话,虞婉尘当场不乐意了。 “总得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左宾摩挲着下巴,又道:“虞小姐始终看我不顺眼,是觉得我在文玩交易会上,拂了虞三爷的面子,并且今天对虞家狮子大开口?” 虞婉尘瞪大眼睛:“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虞婉尘心说道,她就是看不惯左宾的油腻圆滑,以及左宾时不时噎她一下的冷淡模样。 “交易会上,我不想沾上黄泉草毒,这是人之常情。” 左宾没好气道:“至于狮子大开口…虞老爷子提出的报酬,关我什么事儿?” “再说虞小姐看不出来吗?虞老爷子更多是在投资我。” 左宾耸肩:“互惠互利的生意罢了。” “我呸、就因为解了黄泉草毒,你就觉得爷爷要投资你?” 虞婉尘气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左宾是哪儿来的大人物。 “虞小姐不信?我举个例子。” 左宾怪笑。 “如果我没猜错,风公子知道虞三爷手里有龙纽印的事儿,是虞小姐透露给他的吧。” “虞小姐只是单纯不想让我收回这件文玩。” “嗯?” 面对左宾的目光,小美人儿眼眸有些闪烁,转即就梗着玉颈,道:“随你怎么说好了。” “这可不能随便怎么说,其实虞小姐在这件事儿上,也帮了我的忙。” 左宾摇头道:“风公子甘愿拿红玉弥勒换我的龙纽印,而我又有的是处理玉弥勒凶气的办法。” “所以,我得到玉弥勒后,可以立刻出价一千万甩掉。” “短短几天,我多赚了四百万,虞小姐凭什么觉得我成长不起来?” 小榭之中,左宾一个反问,打得虞婉尘一愣一愣的。 这么说,自己真的又帮了左宾一次? 看到虞家小千金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左宾又古怪问道:“虞小姐觉得,风公子是否智慧过人?” 虞婉尘听罢,双手抱臂,冷笑道:“我凭什么要回答你?” 虞婉尘觉得,稚川宝室也好,让左宾转眼赚一笔也罢,都是她无心为之。 既然如此,她不接左宾的话茬总可以吧。 左宾笑道:“不回答,还是虞小姐觉得风公子比起更聪明,所以不敢回答?” “你、你、懒得理你。” 再次看到左宾这副嘴脸,虞婉尘的傲人胸脯,在肆无忌惮地排山倒海,她指了左宾片刻,转身就走。 “大家族还能有这种傻妞,难能可贵。” 望着背影,左宾对此女作出评价。 叮叮、叮叮、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了左宾一大跳。 长久以来,他都觉得自己的手机是个摆设,大学同学从毕业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家里又一个亲人没有,这电话是从哪儿打来的? 低头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左宾接起电话客气道:“喂、你好。” “嗯?宾哥干嘛这么客气?” 那头传来娇腻的声音,左宾望天一想。 齐娜。 他想起来了,前天晚上他们互存了联系方式,但自己并没有备注, 他觉得齐娜压根儿不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没想到第一通电话来得这么快。 “是齐小姐啊,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今天闲来无事,去外区转了转,不知不觉就来到古殿这儿,没想到宾哥不在家。” 这头,话听到这儿,左宾眉毛瞬间扬起。 他那个院子所在的小巷以及外街,堪称星爷电影里的猪笼城寨,除了路过的,平日里没几个人会去那儿转悠,更何况是齐家的小千金。 可她偏偏就出现了。 这么快就注意到我了? “不是什么大事儿。” 左宾咳嗽一声,想转移话题。 “宾哥这么谨慎作甚?是外出收宝,还是给古殿找合作伙伴啊。” 齐娜貌似没明白左宾的言外之意,她的声音愈发娇滴滴,又道:“收宝的话,宾哥不妨和我齐家合作,销路肯定不比宾哥单打独斗差。” “要说找合作伙伴…爷爷一直有心邀请宾哥来家里做客的。” 别再说了…你搁这儿给我唱单弦儿呢? 左宾拍着脑门儿,直翻白眼。 一抬头,发现刚才离开的虞婉尘又折身而返。 她的确不想和左宾说话,但这是在虞家,她可不想被左宾在外说他们待客不周。 这倒好,回来一听,左宾貌似在和女子纠缠。 嗯,声音挺恶心的。 “多谢齐小姐,改日我一定会拜访齐家。” 左宾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齐小姐还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就是想和宾哥聊聊天,那…宾哥先忙吧。” 话罢,那头直接挂断电话。 …… 杭市外区,古殿门口,一辆红色轿跑内。 转头望着门上古锁,一身红色紧身衣的齐娜眼眶微眯。 临近中午,周昆给自己打电话,说在虞家见到的一人像极了左宾,正巧她离外区不远,就驱车过来,打算以拜访的名义探探虚实。 这一探,果真发现了不对劲。 左宾的含糊其辞,极大程度证实了周昆和自己的猜测。 “一个老不死培养出的半吊子,他哪儿来的能耐请来一位解毒高人?” 到现在,齐娜都不认为左宾能解虞老爷子的黄泉草毒,但从周昆口中得知,昨日他们去厦市,虞泰随着女儿已经先行返回,只有虞朝清陪着他们。 情况只有一种,虞泰父女带着左宾先行离开。 前天晚上到昨天下午,这么短时间,左宾哪里寻的高人? 这完全不符合左家和古殿的衰败逻辑…齐娜嘴角轻轻翘起,她打出一个电话。 “找人盯着古殿,左宾今天要是没回来,夜探古殿。” …… 古殿夜将风雨,虞家小榭中,左宾放下手机,就看到虞婉尘翘着小嘴,发出啧啧的戏谑声。 “是杭市齐家的齐娜,那个女人,虞小姐应该有些印象。” 左宾摊摊手:“她应该猜到我在虞家了。” “猜到就猜到呗。” 虞婉尘撇撇嘴,旋即又道:“你说这些做什么,好像我很感兴趣似的。” 左宾哭笑不得。 “那虞小姐返回来是…” “单纯看你不爽罢了。” 虞婉尘直接道:“你先前说,你一定会成长起来,那你告诉我,怎么成长才算是能起来?” “三年时间,我必定将古殿做到齐家的规模。” 这个问题,左宾在前天晚上就想过。 “齐家?杭市文玩界四大家族之一的层次?” 虞婉尘挑了挑煞是好看的眼眉,傲然道:“我们打个赌咯,要是你做不起来怎么办?” “我跪在虞家庄园门口,亲自给虞小姐磕头道歉。” 左宾想都没想,拿自己的尊严做赌注,他又说:“至于虞小姐的赌注…就算了。” 他只是在严格要求自己,没必要将虞婉尘也扯进来。 “这么看不起我?” 瞧着左宾这副架势,想到昨天这家伙讽刺她,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虞婉尘就来气。 “就三年,三年之内你要是做到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虞婉尘愤愤挺起极具规模的胸脯。 “嗯?” 左宾扬眉,略带玩味打量起虞婉尘。 他想当个钓手,鱼儿正是杭市文玩界这些大家族,能不能钓起来是一说,虞婉尘要来凑这个热闹,这就由不得他了。 再说虞婉尘…这女人站在任何场合,都具备天然优势和资格。 但是钓虞婉尘,后劲儿太大了。 “你…” 左宾天马行空时,看到左宾望向自己的视线,虞婉尘怒极反笑:“胃口不小嘛,行啊,趁我还没有男朋友,你想完成目标就快点儿。” 左宾肆无忌惮的目光,让她倍感恼火。 小美人这次转身,扭着小腰,决定不再回头。 “哎,我什么也没说啊,虞小姐、虞小姐、……” …… 虞婉尘的赌注,左宾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自顾自在庄园转悠,不知不觉就到晚宴时间。 玉盘珍馐的宴会上,左宾顺利见到了虞家的大公子,虞江。 虞江年近六十,竖着背头,两鬓头发已经银白,为他平添一丝稳重气息,与左宾交谈时,虞江更是没半点儿虞家重资产带头人的架子。 左宾没想到的是,虞江带着大公子虞朝元回家,虞老爷子入宴见此一幕,脸色瞬间阴沉。 “婉薇还不打算回来?” 此话一说,气度淡然的虞江忍不住唏嘘。 “自从所雇探子被她了结,这几年,江儿已经彻底失去与她的联系了。” “咳咳、” 餐桌上,端起开胃小粥喝了一口的左宾,脸色一变,不停地咳嗽。 虞江刚才说了什么…了结? 那虞婉薇干啥的? 第十六章:这个大爷,不太好养成 回到客院,左宾腿有点儿发软。 晚宴上,自打虞江无意说了句虞婉薇的事儿,左宾就觉得自己压根儿不该出现在那种场合。 虞家大喜,父子孙三辈交谈的本都是些秘密,有他这个外人在场,一家人说话都含糊其辞,他听着也别扭,这其中,还有虞婉尘时不时刺自己两下。 但左宾还是咀嚼出一些轮廓。 虞臣肃所说的虞婉薇,是大公子虞江的女儿,那个女人并没有接手虞家事务,而是成了一名江湖浪子。 浪女这个身份,说出去与虞家的门楣不符。 最让左宾吃惊的是,虞婉薇手里,还有好些人命。 是的,好些,不止是虞家所雇探子那么简单。 咯吱、 左宾推门而入,定睛一瞧,客桌上放着一只药箱,两只宝箱,宝箱中正是赤金走龙和龙纽印,药箱则是稚川宝室。 左宾看到三件文玩周身光芒一闪一闪,连忙插话:“你们在聊天?” 龙纽印道:“我和赤金走龙打赌,赌你会不会将它还给秦省历史博物馆?” “我赌不能,它赌你不敢不送,稚川宝室是公证人。” “赌我不能?斫印兄,你这是害我风评啊!” 左宾瞪大眼睛。 龙纽印赌自己不能的原因是什么? “好歹跟你几天了,我还能不知道你这人,守财的生意,你会亲手甩掉?”龙纽印驳逆道。 “哪个玩主不贪财,不守财?” 左宾一笑,又说:“不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稚川兄知道的,从今天起,我左宾也算是跨越阶层了。” 稚川宝室哈哈大笑,这才说起虞臣肃对左宾的赠酬。 “这你不早说?” 龙纽印瓮声瓮气道,为自己先前对左宾的评判,感到羞臊。 “对了斫印兄,有件事儿要和你说一下。” 左宾将他打算和风清世换宝的事儿道出来,话落,龙纽印一愣,而后哈哈大笑。 “斫印兄很高兴?” 左宾心里无语,龙纽印也嫌弃他古殿陈柜寒碜? 龙纽印解释道:“当然高兴,虽说喜印之人更喜欢斫印,可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拿红玉金肚弥勒给我哄抬市场价格的。” “斫印兄高兴就好,其实我用斫印兄和风清世做生意,还有一道心思。” 左宾半坐在床上,他说道:“我想看看,风清世自己值不值一趟买卖?” 桌上稚川宝室开口:“说清楚点儿。” “我能感觉出来,风清世那个人比起虞婉冰更聪明,不过他和黑杀总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两天,我再多和他接触接触,如果可以,我想将他请回杭市。” “和你一起打理古殿那间小铺子的生意?” 小铺子…左宾看了龙纽印一眼,这个家伙果然也在嫌弃他的小本买卖。 “嗯,到时候再说吧。” 左宾躺下身子,望着床顶,又和赤金走龙以及稚川宝室聊起虞家的家长里短。 话说,他对虞家未出面的虞婉薇,还是挺好奇的。 怎料两件文玩一问三不知,最后不约而同叹息一声: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这个话题就此作罢。 “对了走龙兄,你知道当年究竟是谁偷的你们?” “这…斫印,你没给他说哪些限制?” 赤金走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询问起龙纽印,它们三位,龙纽印与左宾最先遇见。 龙纽印苦笑:“我也没想到血影会这么问啊。” 床上,左宾疑惑出声:“这也有难言之隐?” “你可能不知道,宝物的宝气,并不是一成型就有的,而是需要十几年的沉淀,流传时间越久,宝气越浓郁。” 赤金走龙道:“宝气在外受血气的影响,于内,宝物同样不能直接参与自己的因果。” “被人偷盗是我的因果,如果我直接说出那些人的名字,这一身宝气恐怕就要消散了。” 赤金走龙想了想,唏嘘道:“我只能说,当年那些人,对博物馆的防御措施,很熟悉。” 这已经是它能说的极限了。 “我明白了。” 对博物馆的防御措施很熟悉?能是谁动的手,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 不再在这件事儿上多费神,想一想,左宾又无奈撇嘴。 宝物如果不能直接参与自己的因果,自己以后有条财路怕是要断了。 试想自己要是收来一件贼货或是血气货,只要自己询问谁偷的,或者为了这件宝物,中间死了谁,凶手又是谁?他就能掌控无数宝物之外的消息。 这世道,有钱是大爷,借钱的是大爷,而在文玩圈子,掌握无数货真价实消息的,更是大爷中的大爷。 可因为限制,他能获得的都是些间接消息,想要捋清楚这些,又得耗费他无数脑细胞,并且有的还不一定准确。 “行吧,蚊子再小也是肉,有总比没有强。” 念叨一声,左宾很快升起困意,沉沉睡去。 …… 一夜好梦,再醒来,又是一个九点。 好在今天虞婉尘没有过来,要不然那女人还得对自己一通阴阳怪气。 再说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这几天很嗜睡…他平时也没从事千精散尽的体力劳动啊。 左宾猜测,自己身体这几天不自觉的变化,很有可能和他被动服下古液有关。 昨天午后,虞臣肃体内的毒血滴出时,他胸腔突然就传来一股温热,当时他还以为是解毒丹发挥功效了,可再一想,那是解毒丹,不是仙丹,哪有那么强烈的体感。 直到风清世身边的黑杀望向自己,他的身体又出现了更明显的体热反应,他就隐约判断,体内血液应该是感受到了明显的威胁,甚至,血液自己可能都做好了防御或者反击姿态。 “文玩古器世界的规矩还得学习,这身血液,更是没有半点儿头绪。” “都得上心啊!” 出了房门,左宾望向湛蓝的天空,吮吸着淡淡的海腥味儿。 端着早膳过来的旗袍女仆,轻柔道:“左公子,老太爷嘱咐,您用过早膳后,请您去一趟会议大厅。” “嗯。” 左宾点头回应。 他能猜出今天的藏宝室,会出现什么牛鬼蛇神了。 第十七章:血气藏宝室 吃过早膳,在虞江和虞山两兄弟的陪同下,虞臣肃带着左宾,去了虞家的藏宝室。 虞家藏宝室在庄园的东南角,一路前去,左宾盘算过脚程后,心头忍不住惊骇。 虞家庄园属于极少见的海景庄园,而按照东南方一直走下去…虞家的藏宝室在海滩之下? 左宾保持淡然微笑,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顺着通道来到一处密室门口。 门外,虞泰早已在此等待。 虞臣肃挥手示意三子无需进去,老人转头对左宾笑道:“左小友,今儿个就对我虞家的一些藏品,评判一番如何?” “虞老爷子客气,晚辈多谢虞老爷子让我开开眼界才是。”左宾拱手道。 老人哈哈大笑,先行进入藏宝室。 “乖乖、” 左宾刚跟着老人进门,眼前一幕就让他吃惊出声。 虞家这处藏宝室,足有两千平之大,四壁以及室顶除了极好的防水防潮措施,装修风格也别具一格。 迎面是一墙立体的九鱼图,象征着调节家庭气氛,增加家庭财运,其余墙体雕刻着醒目的貔貅、金蟾、金鳌等,皆是聚财吉兽。 再看盛放着各种文玩古器的展柜,也都是上好的花梨木。 这得多大手笔? “乖乖、” 谁知道他惊呼,手中把玩着的龙纽印也在惊呼。 “应该是浓郁的死气吧。” 左宾私信起龙纽印。 昨天他当着风清世的面儿,道出红玉金肚弥勒的凶煞气息,虞臣肃这位江湖老人不可能不上心,尤其是之后提出的报酬,无疑是在说:烦请小友给老夫当一回眼睛,给我虞家清一清凶货。 家族越大,对运气、气运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反而越在乎,而这也是左宾带着龙纽印过来的真正目的。 他感应不到血气,龙纽印可以啊! 这家伙对风家已经开始向往了,临走之前,不得帮自己办件事儿? “嗯,不下三十件。” 龙纽印唏嘘道。 有谱了…左宾悄悄点头,他又问:“那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有哪些玉品是玉中玉?” “你在做梦?” 杭市水货话落,龙纽印直接给他打了一记直球。 “真品只能感应和净化血气,如果对方不展现宝气,真假都需要玩主来判断,还想得知哪个是玉中玉?” “再说你收收心吧,你以为天底下的文玩藏品,都像我这么特殊?” 龙纽印得意道。 这你也要自夸一下?左宾心想。 “斫印兄说得有理。” 回应过龙纽印,左宾的心思这才放在虞家藏宝室的文玩上。 坦诚地说,左宾看到这些文玩,没打算和它们开口聊天,别辨真假。 他自诩能耐不俗,可虞家能支撑起这么大的文化产业,手底下哪儿不养几个眼高于顶的鉴宝大师? 假的也进不来这地儿。 主要是,他知道虞臣肃心中所求。 “这是…金丝八面谱?” 左宾来到近身的第一件藏品前,望着柜台上整齐摆放的一整套彩色面谱,左宾脸上浮现错愕。 金丝八面谱属于夏国川剧变脸的独特道具,川剧作为传统戏曲剧种之一,有二百多年的历史,而川剧变脸的技艺形成,还要追溯到上个世纪,按说这个年份儿的戏剧工具,虞家未必看得上眼,但金丝八面谱涉及的是川剧变脸比较复杂的‘扯脸’。 一复杂,面谱价位就水涨船高了。 再者金丝八面谱所用的金丝,是川蜀地区已经失传的古蜀锦织造法所织,难能可贵的是,这套最初成型的金丝八面谱,是一整套,这最大化提升了它的收藏价值。 “血气?” 左宾私心龙纽印。 “嗯。” 龙纽印道:“很浓郁,应该是最近的事儿。” “恐怕都是最近收的东西。” 左宾暗暗皱眉,他转头对虞臣肃道:“虞老爷子,这套金丝八面谱…应该是从年轻人手里收来的吧。” 虞臣肃闻言,笑呵呵道:“这老夫就不知道了,都是老三手下人办的事,没事儿,左小友但说无妨。” “那小子就贸然猜测了。” 左宾手掌弯曲,拢了拢嘴角,道:“一般来说,这种整套的老物件,年轻人不大会喜欢,所以,它应该是收藏在钟爱川剧的老人手里。” “除非是家里传承,若是家里没后人,哪怕是带进棺材,老人都不见得会将此物卖出。” “因此晚辈猜测,此物要么是家中后人贱卖,要么就是年轻人得知什么风声,从老人手里或是棺材里抢偷来的。” “小友的意思是…这东西可能有怨气?” 听出来左宾的言外之意,虞臣肃问道。 左宾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走到别的藏品面前。 虞臣肃移了移面谱,也没再说话。 “这是…敕正万邦之宝?” 望着眼前通高十公分,印座十二三公分,青玉质,交龙纽的印章,左宾嘴角一抽。 大清二十五宝印,是乾隆帝制定的二十五方国印,而这方敕正万邦之宝排在二十三位,这东西的价格…几年前,湾仔拍卖会上拍出的二十五宝印之一的敬天勤民之宝,拍卖价是九千多万港元,所以这东西也大差不差是那么个价位。 而现在,它就在虞家藏宝室靠近门口的位置摆着。 快一个小目标啊,能不能对这块儿宝印尊重点儿? “血气?” “没有,下一个。” 龙纽印答道。 …… “金丝蜘蛛扇面?” “没有。” “这个皮质油性上乘的宝葫芦呢?” “没有。” “呦呵,传说中的龙纽印?这…好奇怪的真品。” 这时候,宝葫芦也开口了。 前半句对龙纽印说的,有半句则是对左宾的疑惑。 “葫芦兄,现在没时间与你多聊,要不然虞老爷子就该唠叨我了。” “……” …… 一路眼花缭乱,渐渐地,左宾也不怎么询问龙纽印哪件文玩藏品有无血气了。 随着他的到来,如那只宝葫芦一样,一部分文玩都主动发出了惊咦声,而有惊咦声的,左宾皆是打声招呼,或是多惊叹几句就闪身。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过,很久,左宾才恋恋不舍回到藏宝室门口。 这一趟下来,他用“虞老爷子,这串菩提串怎么有点儿血迹?”“虞老爷子,这座铜鼎怎么划痕不少,抢斗手段得来的?”等各种说法作了委婉表达。 但是,龙纽印所说的三十多件血气文玩,左宾只说了十余件。 第十八章:神经质、风清世 左宾心里门儿清,他和虞家的交集,还没到掏心掏肺的地步。 作为虞家这尊庞然大物的主心骨,按说自己受邀来藏宝室,虞泰能接待,已经是最高规格,偏是虞臣肃亲自带路。 其中有自己救了老人一命的恩情,可恩情与地位相比,就是个笑话。 利益和地位,才是呈正比的挂钩。 老人存了试探自己的心思,左宾不是傻子。 指出三成藏宝室血气文玩,虞臣肃会认为自己天赋异禀,但要是数量达到二三十件,老人只会认为自己是个疯子,大概率会将自己永远囚禁在虞家。 到时候,他就成了虞家文玩收藏的凶气过滤器。 “左小友久居杭市一间小店铺,实在是埋没了才性啊!” 虞臣肃爽朗大笑,老人道:“对了,小友可在这里选择一件文玩,也算是老夫的一点儿心意。” “这…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左宾笑呵呵道,说话时,他转头望向附近柜台,最后取了一只田黄玉蟾。 田黄玉石在玉石界的段位不算最高,但也绝对不低,玉蟾同样有镇风水,吸财的寓意,初步估算,这块儿田黄玉蟾,价值应该在二三百万。 老人见状,心里对左宾越发赞赏。 他是说左宾可以在这里任选一件,可左宾真要直勾勾奔着敕正万邦之宝这种层次的藏品而去,他不会有半点儿心疼,但会觉得左宾太贪。 不上不下的藏品,彼此都顺心顺意。 “玉蟾旺财,想来左小友以后的生意,也会顺风顺水啊!” 老人再次大笑,二人先后出门,虞臣肃对虞泰摆摆手:“去,凡是为父移动位置的藏品,最短时间处理掉。” “是。” “多谢左小友了。” 老爷子已经把话说开了,这三位公子也不藏着掖着,对左宾道谢就是了。 “虞老爷子,三位前辈客气,晚辈以后欲同虞家多有往来,承蒙看得起,称呼晚辈一声阿宾就行。” 左宾连忙拱手。 “那老头子可就不谦让了。” 老人笑着,拍着左宾的肩膀,就朝外走去。 “昨儿个,小友询问风天仓那老家伙的寿宴日,莫不是想和风家也做点儿生意?” “有的话,可得和老头子好好聊聊,对付风天仓,老头子可是有一手。” “……” 一老一小渐行渐远,身后,虞家三兄弟气氛有些沉默。 “这才两天时间,老爷子对阿宾越来越高看了。” 虞山见二人身影消失在拐角,转头对三弟笑道:“不过,婉尘那丫头,好像对阿宾有点儿意见啊!” “那丫头对谁都只看第一印象。” 虞泰转身进了藏宝室。 虞山又望向老大虞江:“大哥,昨天晚上家里面聊的…阿宾应该不会传出风声吧。” “只要老爷子还在,就无妨。” 虞江淡然摇头。 …… 出了虞家藏宝室,左宾吃过午饭,闲来无事,想去市区转会儿。 初来厦市,左宾人生地不熟,虞臣肃本意是让小孙女虞婉尘给左宾当导游,可二人一对视,彼此就浑身鸡皮疙瘩,最终左宾以虞婉尘日常繁忙为由,只让虞家差遣了一位保镖。 天朗气清,厦市文玩街。 厦市作为沿海城市,文化包容性极高,在左宾的记忆里,杭市或是杭市周围县区的文玩街,因为街色昏暗或者建筑古朴,总给人一种强烈的文化气息冲击。 厦市的文玩街不同,这里既有新式里弄,又有西方风格建筑,文玩街也不是只有开门的古董店铺,还有些珠宝店,花店和茶馆。 来文玩界转悠一路,左宾二人暂在一处茶楼歇歇脚,倒是茶女端来的水金龟色浓但不涩,回味清香,深得左宾喜欢。 “越是明面的东西,就越假。” 左宾是来这儿消遣时间的,可转悠了几间铺子,不是赝品太多,就是价钱虚得离谱。 “左公子所言有理,厦市毕竟是沿海城市,这种地方,能摆出的货很多,但真的东西,藏得也要比内地深得多。” 对面,保镖附和着左宾,说道。 这人正是大前天晚上,问左宾要银行卡号的那位,他是虞泰的贴身保镖,宰相门前七品官,跟虞泰转悠的多了,见识也就高了。 “的确。” 左宾含笑点头,突然,街道上传来轿跑的急速刹车声,左宾低头望去,那辆拉法上下来两道让他倍感意外的身影。 风清世和黑杀。 二人环顾四周,黑杀始终是憨憨直笑,风清世则怒气冲冲走进一家名为‘养德轩’的古董店铺。 “风家小公子。” 保镖见到二人,摇头一笑。 “昨天和风公子做了笔交易,这人挺有意思的,但是我了解得不深。” 左宾道:“大哥,你给咱介绍介绍?” “嗯?” 保镖一愣,他想了想,苦笑:“说起来,风公子的事儿,在厦市也不是什么秘密。” “这事儿还得从风家说起,风老爷子和家里老太爷也是一样,也是白手起家,那位老爷子育有两儿一女,可二公子是个赌徒,风家小千金也…反正没少听信婆家谗言,从娘家这儿坑东西。” “风家目前是风老爷子掌控大局,大公子在明面上支撑餐厅、文化和海渔产业。” 保镖道:“偌大家族,若是只有一对父子支撑,总归是力不从心,风家大公子风辰便格外注重子女的培养。” “风辰公子三子之中,按说小公子风清世才是最聪明的一个,毕竟他是福省近些年来,唯一一个十六岁就被鹰国最顶尖高校破格录取的天才。” “可就在风公子去鹰国之前的那个夏天,不知怎么的,他的沉稳性格大变,时正时邪,行为也开始乖僻。” “黑杀就是在那个时候跟着风公子的,之后两年,风公子提前完成学校课程,回国后仍是性情不改,传闻时常忤逆风辰公子和风老爷子。” “但他对黑杀很上心。” 保镖四顾无人,又笑谈起风清世回国后的种种糗闻,其中包括黑杀觉得开铁器行、给厦市居民运煤,给死人配眼镜这些行业有生意,风清世就跟着疯子扬土的事儿。 黑杀琢磨的生意从来没赚过,但大财主风清世从来没哭过。 保镖言至于此,左宾望着对面养德轩的门,脸上笑意也越来越浓郁。 风清世,比他预料的更有意思。 第十九章:我胆大,专收血气货 没一会儿,风清世和黑杀就从养德轩出来。 那位风家小公子,肉眼可见的开心,身旁两米黑杀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儿,风清世大手一挥,二人上车扬长而去。 “去养德轩转一转。” 这边,左宾喝了半肚子茶水,二人离开茶楼,来到对面二楼的养德轩。 养德轩算是这条文玩街顶气派的店铺,楼梯铺设着红毯,迎面就是鎏金门匾,门厅柜台上,左右各摆着一尊金弥勒和招财猫。 “掌柜的。” 左宾环顾四周,见没有人看店,喊了一声。 过了小会儿,一个脸上敷着冰袋的男人出现了,男人一身唐装,撇着八字胡,看其双眼,好像刚哭过,委屈得像哪家被欺负的小媳妇儿。 五十来岁的掌柜想要摆点儿笑意,可嘴一咧,脸皮就抽着抽着疼,只能瓮声瓮气道:“这位公子,你打算看点儿啥?” “被风公子打了?” 左宾诡笑望着面前男人,开门见山。 声音落下,对面掌柜连忙从上将左宾打量到下,他眯着眼小心翼翼问道:“这位公子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你实话实说,今儿个我可以在你这里开一笔生意。” 说话时,左宾脑海中传来不远处柜台上几件文玩的惊咦声。 “这不符合真品范畴吧。” “它的血有点儿奇怪。” “……” 真累啊,难道我每到一处地方,都得给你们解释一遍? 他直直望着掌柜。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几年前卖给风公子一件文玩,风公子不来喜欢,回来训了我几句。” 掌柜的含糊其辞道。 “说得越清楚,这笔生意的价钱,可就越高。” 左宾自顾自走到柜台前。 身侧,虞家保镖看了杭市水货一眼。 在杭市与左宾接触,他觉得这年轻人有种很矛盾的色厉内荏,好像做什么都在给自己壮胆,可来厦市才两天,他就觉得左宾的气质… 怎么说呢,少了点儿装腔作势和青涩,举手投足都有种趋于自然的成熟。 当然,左宾的气质,还远远无法同虞家三位爷相比。 对面,掌柜听到这话,眼前一亮,他抬头道:“风公子就是过来找我报销个修车钱。” “修车钱?” 左宾一愣,旋即他想起来,风清世昨天说过,这几年,他隔几天就会险遇车祸。 红玉金肚弥勒的凶气被黑杀的凶煞气压制,风清世自然不会折于车祸,可轿车免不了刮刮蹭蹭。 人不坏…左宾心说。 搁其他大家族公子哥身上,这位掌柜可就不是挨巴掌,赔点儿修车钱就能避灾的。 左宾笑了笑,没再谈风清世的事儿,他踱步望着柜台上的古董,眉头渐皱。 养德轩里的真货加起来也就十几件,可刚才龙纽印给他传音,仅是血气包裹的,就有五件。 三分之一的血气率? 左宾戴上无纹手套,他小心翼翼把玩起一串以金丝串起的墨玉佛头手串。 史料记载,墨玉佛头串起源于大唐中期,而墨佛十八头更是墨玉佛头中的极品,此刻他手里拿着的这串就是。 但是在他的记忆里,十八头的墨玉佛头,市场上从未出现过。 而且,此手串正是血气包裹之物。 左宾笑问:“掌柜的,我要是没猜错,这串墨玉佛头,应该是刚出土的吧。” “瞧这位公子说的,墨玉佛头在市场上也是有流通的,刚出土的东西,我哪儿能匀到手啊。” 掌柜的脸色一变,连忙解释。 “可…这是十八佛头。” 左宾的眼神逐渐怪异,盯得掌柜的心里发毛。 也无怪这掌柜的神色不对劲,一般来说,刚从地底下出来的东西,最好在手里压上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再展出来,否则被内行认出来,编不出个收下此物的好故事,很容易让人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这家掌柜可能与道上的卖米郎有交情。 要说这也没什么,文玩圈子里,和卖米郎打交道的人绝不在少数,但盘地儿开店铺的就怵这个,因为他担心同行举报,或者来买东西的就是警安局的人。 “公子…十八佛头串,绝、绝对是有市场流通记录的。”掌柜还在梗着脖子强撑。 左宾仍是没说话。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彻底禁锢。 “公子,这串手串乃是我家传之物,您若是不买,我可就收起来了。” 二人无形对峙中,掌柜脸色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最后,他就要从左宾手中收回墨玉佛头手串。 左宾扬了扬手,突然道:“掌柜说个价吧。” “嗯?” 掌柜懵了…你要是诚心买,刚才就别吓我啊! “墨玉的价格,也算是市场透明的,既然公子知道这是十八头,想来也知道它的等级。” 掌柜摩挲着下巴,道:“二百二十万。” “掌柜还真是有零有整啊。” 左宾端详着手串,朝沙发走去时,余光一瞥,看到旁边是一方端石砚台,左宾抬起砚台细看,‘清乾隆制’四字几乎已经被磨平。 此物,正是刚才说自己的血有些奇怪的老物件。 “掌柜的,搭上这个彩头…我算你一百五十万,如何?” 左宾坐在沙发上,一口价直接回落七十万。 掌柜皱眉道:“彩头?公子、这可是乾隆年间的砚台。” 左宾点点头,直言不讳道:“知道,这东西市场价,也就在十五万到三十万之间。” “混蛋,你要买就买,什么叫彩头?” 这时候,左宾脑海中传来端石砚台骂骂咧咧的声音,显然左宾一句彩头,让它很不爽。 这么不尊重它? 左宾私信端石砚台:“这不是正谈生意呢么,咳咳…我家准备大修藏宝堂,柜台肯定比这里的好。” “什么意思,觉得我会吃嗟来之食?” 端石砚台仍旧不满。 “以后我会想办法收一锭上好的徽墨,砚台兄觉得如何?” “嗟来之…你、你、你很对我的口味啊!” 端石砚台很想再表现点儿骨气,奈何左宾出价实在太高。 “一定要搞来几锭上好的徽墨,让我尝尝啊!” 端石砚台嘱咐道。 “必须的。” 稳下端石砚台,左宾嘴角直抽,怎么大清这些文玩,一个比一个势利眼? 家里的清初扇面,铜镜,还有手里的砚台,都是一个尿性。 “至于这串手串,我让掌柜赚点儿。” 左宾又怪笑道:“同样,我并不怕戴上这串手串之后怪事连连,但…掌柜总得让我心理平衡点儿不是?” “两件一百六十万,少一分,这笔生意真没法儿做。” 掌柜面露犹豫,最终,他一咬牙,沉声道。 “成交。” …… 第二十章:你是流氓吗? 入夜,虞家,灯火通明。 晚宴过后,左宾早早回了客院,会议大厅里,虞江父子和虞山父子因为公事,已经离开,虞老爷子坐在主位,两侧分别是虞泰父子三人,虞山的女儿虞婉冰。 当地站着的,正是跟在左宾身边的保镖。 保镖道过今天发生在左宾身上的事儿后,虞臣肃淡然一笑。 “能雷厉风行买下墨玉佛头和端石砚台,阿宾对自己的鉴宝能耐,很自信啊。” 老人又补充道:“小家伙有自信,对我虞家也是好事儿。” 虞泰道:“的确是好事儿,不过…阿宾对风家那小子,究竟抱有何种心思,我等还不得而知。” 这时候,虞婉冰掩唇一笑:“冰儿估摸着,左公子应该是想和风清世做长久生意。” “风清世的生意?” 虞朝清眼皮一翻,嗤笑道:“黑杀整天没事儿干,捣鼓出的破烂营生?” 虞婉冰摇了摇头,看了表弟一眼:“黑杀没脑子,不代表风清世也没脑子,那个家伙只是愿意浪荡世俗而已。” 话落,虞婉冰看了眼打小就不对头的妹妹:“婉尘这两天,好像有些苦闷啊,怎么,在左公子这儿遭受打击了?” “你才遭受打击了呢。” 虞婉尘不高兴地嘟起小嘴。 她这两天的确气性不佳,不过不全是她和左宾两看相厌,有一部分其实是对自己的恼怒。 昨儿个在左宾那里立下赌注后,回屋再一想,虞婉尘自己就有些脸蛋儿发烫。 左宾那个时候望向她的眼神,的确绿幽幽色眯眯的,可只要左宾没开口,就不能代表他的意思,反倒是自己,瞅准机会就亲口送给了左宾,以至于再见到那家伙,她就有些心虚。 “你猜昨天,左宾问了我什么?” 貌似想到什么,虞婉尘鼻息冷哼,她说道:“他问我,你觉得风清世比起你和你姐姐,谁更聪明?” 把自己换成虞婉冰,虞婉尘认为这合情合理。 “谁更聪明…这么直接?” 虞婉冰妖娆眸子微眯,再想起左宾打听风家老爷子的寿宴日,延迟和风清世的交易,这个心思深沉的女人,仿佛能从其中提取出什么轮廓。 虞婉冰又问:“他没说别的?” “求我,我就告诉你。” 虞婉尘翘起小嘴,不乐意和二姐多说话。 “婉尘,给爷爷说道说道。” 二孙女和三孙女从小就矛盾不断,虞臣肃也懒得处理,但他对左宾很感兴趣,就顺势把二孙女的压力接过来。 “你可真好命。” 瞪了一眼二姐,虞婉尘转头对爷爷娇笑道:“左宾说,三年时间内,他要古殿和杭市齐家平齐。” “追上齐家,对风清世感兴趣…” 虞臣肃弹了弹手指,老人睿智的眼神泛起明悟:“小家伙,应该是想拉拢风家小子回杭市,助他开疆拓土。” “拉拢风清世?” 虞婉冰念叨一声,她相信爷爷说的,毕竟拉拢一个无敌聪明的风清世,还附赠一个忠心护主的绝世高手。 大赚。 “还是爷爷眼光独到啊,倘若左公子成功拉拢风清世,左公子能壮大,对我虞家同样好处颇多。” 虞婉冰笑吟吟恭维老人一句。 好处颇多? 虞婉尘当即瞪大眼睛,左宾真要是起来了,她不得把自己献给那个家伙? 虽说那家伙硬件不俗,可自己实在没想搭进去啊! “嗯。” 老人点点头,老眼环顾座下,又沉眉道:“此事分两步考虑,如果风家小子没有选择跟阿宾,我们只需暗中观察阿宾的发展即可。” “要是跟过去…朝清,婉尘,你们两个也分出一个人,多去杭市转一转。” 老人的意思不言而喻,有一位虞家亲属在杭市,左宾更能感觉到虞家的重视,这才利于双方的长期发展。 “就让婉尘跟过去吧,毕竟婉尘和风清世的关系,向来不错。” 值时,虞婉冰半掩红唇,玩味儿笑道。 她何尝看不出来,昨天风清世突兀访问虞家,和三伯做生意,是谁提供的消息。 “就这么办。” 见小孙女儿梗着脖子,还想和二姐争吵,老人赶忙一锤定音。 话落,老人最后唏嘘道:“说到底,文化产业还得老三多上一上心,为父拉拢阿宾过后,又得在外多露一露面咯。” “是,父亲。” 虞泰连忙起身应下。 老爷子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他的心思不可能一直放在左宾身上,偌大虞家两年不见老祖宗出面,对外的人心、关系都需要重振和恢复,这才是他这个定海神针的作用。 “哼。” 大厅里,虞婉尘见此事敲定,明媚大眼睛闪烁着不服之色。 …… 翌日,天雨如帘。 吃过午饭,左宾刚打算让虞三爷派遣一位保镖,无巧不巧,穿着一身红色休闲西装的虞婉尘出现在眼前。 望着这个随时想啄自己一口的小金丝雀,左宾面露怪异。 虞婉尘身段窈窕,穿上这身衣服倒也干练,可她的气质…不应该是虞婉冰穿更适合这套西装? “你是流氓吗?” 怎料虞婉尘一记直球砸在左宾身上,让他愣了半天。 “虞小姐喜欢血口喷人?” 左宾瞪大眼睛。 “血口喷人?你的眼神,和以往那些花花色狼看我的眼神,没什么两样。” 虞婉尘扬起雪颈,又冷哼道:“不过他们的下场,并不怎么好。” “虞小姐误会了。” 左宾连连摇头,他戏谑道:“我是觉得…这身衣服挺好看的。” “嗯,这衣服的设计师,手艺真好。” 左宾又念叨一遍,看到不远处,虞泰的贴身保镖走来,他朗笑道:“大哥,今儿再陪我出去转转?” “咳咳,今天是小千金陪左公子散心。” 保镖笑道,识相退开。 “衣服好看,本小姐不好看咯?” 见左宾木讷望向自己,虞婉尘眼中寒气大盛,可倾色脸蛋儿依旧笑意十足。 小美人儿努力克制下要甩左宾一巴掌的冲动,转身道:“赶紧走吧,可别耽误了左公子的正事儿。” 这么一听,望着虞婉尘的背影,左宾若有所思,而后自顾自一笑。 他知道虞婉尘为什么冒着雨,也要陪自己出来转悠了。 第二十一章:就这么答应了? 厦市天海饭庄。 富丽堂皇的天字号包间里,风清世端正坐着,较之女子更加俊美的脸庞有些紧张,风家公子隔了一个身位,两米黑杀学着风清世的模样,同样临危正坐。 “黑哥,今天表现得机灵点儿,看到宾哥茶水没了,就赶紧给宾哥倒茶,听见没?” 风清世松了松衣口,嘱咐起黑杀。 “嗯。” 黑杀连忙点头,也松了松衣口。 二人正说话时,门外传来服务员的声音。 “两位请进。” 进门的正是左宾,以及让风清世有些意外的虞婉尘。 “宾哥,请上座。” 风清世连忙招呼起左宾,随后示意服务员赶紧上菜。 左宾明面上笑着与白斌寒暄,暗里直呼风清世上道。 这几天他暂宿虞家,午宴晚宴虽然丰盛,可他也不能像个饿死鬼一样饕餮进食,来这儿再打一打牙祭就很不错。 “宾哥,喝茶。” 左宾刚坐下,两米黑杀就客气道,笨拙而殷勤地给杭市水货倒了茶。 瞧见这一幕,风清世很是满意,左宾和虞婉尘却止不住咧嘴。 虞婉尘知道黑杀肯定是得到风清世嘱咐,才如此为之,她就是有满肚子的槽想吐,为了一块儿龙纽印,风清世也忒卑微了。 左宾就更难受了,他只能对黑杀道以感谢,但不敢看黑杀的眼睛。 接受风清世邀请,他坐在了黑白二人中间,和黑杀距离如此之近,体内血液就不受控制地疯狂运转,这让他浑身燥热。 “虞妹子,今儿什么风,把你也刮来了?” 伺候好左宾,风清世这才询问起好友。 “反正待在家没事儿。” 虞婉尘撇嘴道,她怪笑道:“风清世,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有个信儿,别怪我没给你先提。” “怎么了?” 风清世秀眉一蹙。 “呃,还是我来说吧。” 没想到虞婉尘的火药味儿这么冲,饭菜还没上来,就想着对风清世开门见山,左宾无奈摇头,说道:“我想邀请风公子加入我的团队,但…虞小姐认为我心怀鬼胎,所以想阻止我。” 在虞家那会儿,得知保镖被虞婉尘换下,左宾就知道昨天的事儿,保镖肯定是一字不漏传给了虞家高层。 以那群人的智商,不可能猜不到,他对风清世动了心思。 而且他还知道,其他人乐见其成,虞婉尘肯定是辗转难眠。 要不是想搞破坏,她能跟着自己? 虞婉尘瞪大眼睛,阴阳怪气道:“哟,这又被你猜出来了?” 另一边,作为谈论主角的风清世,听到这话,心思却完全不在自己身上,而是怪笑望着左宾和虞婉尘。 “宾哥,你和虞妹子应该有什么约定吧。” “咳咳、” 风家公子哥话音刚落,虞婉尘刚进口的茶水,直接噗了出来,小脸儿憋得通红。 “风清世,你、你能不能别乱猜了。” 虞婉尘恶狠狠道。 要不要这么聪明?左宾余光扫向风清世,心头升起些许压力。 “这个…宾哥,我就是个有钱就潇洒,没钱就苟着的公子哥,是怎么入了你的法眼的?” 风清世这才笑呵呵问起左宾。 “风公子谬赞我了不是?” 左宾想了想,将自己目前所拥有的家底,回杭市之后的处境,以及虞家给自己应承的好处,事无巨细,尽数道出。 话罢,他喝了杯茶,一旁黑杀见状,连忙给他填上。 “多谢黑杀哥。” 左宾又显局促应了一声,随即对风清世道:“按说以我这个小家底,对风公子说这些,无疑是对风公子的侮辱,可既然做了文玩生意,总得冒点儿胆子向上游做。” 左宾又笑道:“当然,如果风公子认可此事,后续报酬什么的,只要在我能耐范围内,我全部答应。” 天字包间里,左宾话落,还不等风清世开口,虞婉尘就冷笑道:“左公子睡眠质量不错,梦做得挺逼真的嘛!” “风清世连自家生意都懒得管,你觉得他会跟你去你那小铺子?” 傲娇小美人儿又道:“再说他真的去了,厦市几大家族的高层,会如何看待风家?风家往昔的天才,甘愿去杭市一间小铺子辅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后面这句话,很明显是拐着弯对风清世说的。 “所以宾哥的想法是,临近我爷爷寿辰,你与我谈这笔合作,我若是同意,到时候再去我家,让我爷爷探一探你的口风?” 风清世没理会虞婉尘,他玩味儿一笑,笑容很是娇媚。 虞婉尘都自愧不如的那种。 “嗯。” 左宾复杂看了风清世一眼。 再这么聪明,他真不想拉拢这个人了。 “可以啊。” 两个男人对视中,风清世恢复了嬉皮笑脸,他道:“反正宾哥回去要大修古殿,到时候给我和黑哥盖一间住堂就行。” “其他报酬,我们到时候另说,可在此之前…” 风清世余音突然拖得老长。 “那是自然。” 没想到风清世答应得如此痛快,左宾见状,连忙取出龙纽印,而风清世也迅速取出红玉金肚弥勒。 现在他已经不戴这玩意儿了,而是揣在兜里。 “血气之物,带回去就让稚川净化吧,它的宝气最浓郁,净化时间也最快。” 龙纽印知道双方交易做定,自己就会换新主人,临走前,它还是很善心提醒了左宾一句。 宝气越浓郁,净化血气就越快?又学到了新知识…左宾暗自道谢。 “果然是品相质地上乘的龙钮斫印。” 身旁,风清世端详着龙纽印,堪比女人俊美的脸庞满是感慨。 这东西并不属于他吃不下的宝贵藏品,可送礼就图个投其所好,既然爷爷喜欢,送出去之前,他自然得当亲爹一样供着。 “风清世,我看你是疯了。” 包间里,眼见自己被二人晾在一旁,虞婉尘怒不可遏,娇美人怒拍着桌子,吓得风清世一激灵。 左宾能感觉到,黑杀的憨态神色,突然就平静下来。 “没事儿。” 风清世笑着说了句,他略作停顿,眯起双眼。 “虞妹子,我们…杭市见。” …… 第二十二章:先上一课 “嗝~嗝~” 从风清世这儿得到明日去风家的邀约卡,茶足饭饱的左宾坐在副驾驶上,不停打着饱嗝。 “怎么没撑死你?” 左宾的打嗝声和惊雷一样,开车的虞婉尘一听到嗝声,就一个激灵,她转头对左宾咒骂道。 “风公子实在太客气了,那黑杀不停给我添茶,不喝吧、人家还当看不起,喝吧、撑得慌。” 主要是黑杀看似人畜无害,可给予他的压力实在太恐怖了,想了想,左宾又道:“对了,先前在包间,风公子说与虞小姐在杭市见,虞小姐怎么没反驳?” “没法儿反驳,爷爷说,如果风清世答应随你去杭市,我最好也跟过去。” 虞婉尘随后冷冽冽瞥向左宾,嫩唇一勾:“没想到杭市一个小铺子的掌柜,在厦市竟然成了香饽饽。” “香饽饽谈不上。” 左宾摆手道:“人情这种东西,好拿但不好还,别看我现在人模人样,可要是在杭市出不了头,第一个想教训我的,就是风家和你们虞家。” 杭市水货道:“因为我浪费了你们两大家族的资源。” “这么实诚?” 虞婉尘听到这话,有些发懵:“你不害怕我将这些话告诉爷爷和父亲?” 左宾戏谑道:“不怕,反倒是虞小姐说了,虞三爷和虞老爷子对我的兴趣更大,他们保不齐会长年累月让你留在杭市监视我呢。” “小心…” 正说着话,行车大道上,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突然从岔路口窜出来。 左宾见状,在小孩儿扑倒瞬间,迅速斜身转动方向盘,随即观察后视镜,发现稚孩跌倒的地方距离后车轮,只有十公分。 “好险。” 虞婉尘尖叫一声,回过神后忙不迭拍着胸口,她向来开车很集中的,没想到今天还是差些着了道。 “效果这么明显?” 左宾心头惊呼。 这一刹那,他心里涌起两股不可思议,一是自己揣上这红玉金肚弥勒还没多长时间,就险些出了事儿。 二是…按照往常,以那小孩儿的冲撞之迅速,刚才说不定就酿成惨案了,偏是他浑身一热,不知道是主动还是被动,就选择了猛打方向盘。 “古液兄啊,你…你不会是真想夺我的舍吧。” 身边,虞婉尘自然不知道左宾在想什么,她不情不愿瞥了左宾一眼:“多谢了。” 自然是感谢左宾刚才出手。 “应该的,我作的孽。”左宾扬了扬手中弥勒。 这一看,虞婉尘也想起前天左宾和风清世的对话,她碎碎念道:“真是流年不利,自从遇见你,我就没顺心过。” “我倒是挺顺心。” 左宾掏了掏耳朵:“身边有位漂亮女子,养眼啊!” “去死。” …… 晚上,虞家庄园会议大厅聚起了中小两辈。 虞臣肃没来,他已经没心思再明着掺和家里文化产业的琐事儿了。 “答应得这么直接?” 大厅主位,虞泰听到女儿说起白日的事情,眉头一簇,旋即,他摇头苦笑:“风清世这几年的确是自误天赋,不过想要将天赋转化为利益,也不是件简单事儿。” “且看他在杭市,跟着阿宾能打出怎样一番天地吧。” 这时候,浑身散发着妩媚的虞婉冰盈盈一笑:“明儿个大伯,父亲和三伯应该会正面拜会风老爷子吧。” “这是自然。”虞泰点点头。 虞家在厦市的地位,还要高上风家一头,他们三兄弟去风家,足以撑起虞家的面子,至于老爷子虞臣肃,反倒不适合出面。 江湖上素有王不见王的规矩,这些老一辈,只要拼个谁活得长就行,再者厦市、福省乃至夏国的高层,素来不想让各大家族的掌舵人走得太近,其中忌讳懂的都懂。 虞婉冰又笑道:“那…明晚就让婉冰和朝清以及小妹带着左公子吧。” “嗯。” 虞泰知道侄女的意思,小辈带着小辈,在外人眼里还说得过去,可他们要是带上左宾,厦市其余家族,又该猜测左宾和他们有什么猫腻了。 “对了婉尘,过段时间去杭市,避免杭市那些家族投鼠忌器,你不需要与阿宾走得太近。” “知道啦,尘儿才不想理那家伙呢。” 虞婉尘小嘴嘀嘀咕咕。 虞婉冰玩味儿看了小妹一眼。 …… 虞家庄园客院。 客房里,左宾五心朝天,似在养气。 没养一会儿,左宾就坐不住了,他皱眉望向桌上几件文玩。 “稚川兄,血气真宝对玩主的影响,应该不至于这么强烈吧,怎么我一拿上这块儿金肚弥勒,车祸说来就来啊?” 实话说,左宾对血气影响这事儿还挺上心的,接下来他都准备大刀阔斧了,突然给自己套上这么一层忌讳,这势必会让他束手束脚。 “这个…血气之物对玩主的影响是不确定的,但频率绝不会太高,要不然玩主早让世间流传的血气藏品折腾死了。” 稚川宝室也觉得玉弥勒太有点儿凶悍了,跟着风清世就时不时出车祸,这才刚易主,又给左宾上了一课。 稚川宝室老神在在:“问题应该在玉弥勒自身上。” “好在此物血气已经自我净化得差不多了,两天之后,我就可以彻底净化它的血气,届时你再问一问。” “嗯,顺便把这串墨玉佛头也净化一下,日后准能卖个好价钱。” 左宾点头后喜滋滋道。 叮叮、叮叮、 这几天,睡眠质量奇好,又无比嗜睡的左宾正打算入眠,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惊醒他。 一瞧来电人,左宾长舒口气。 又是齐娜。 “齐小姐。”左宾接起手机。 “宾哥,这么晚还没睡啊?” 那头传来娇腻的声音。 你赶紧放…左宾揉了揉眼角:“正准备休息,齐小姐有事儿?” 和虞婉尘看自己不顺眼一样,他看齐娜这个女人,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应该是齐娜打小给自己压力太大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今天收了一件象牙雕鼻烟壶,有一处镂雕有些奇怪,我认为没问题,可爷爷却说有一条雕柱断了,影响了品相。” 齐娜说道:“这几天,宾哥以小博大,赵荣山虎印内取龙纽印的事儿,已经传遍了杭市文玩圈子,小娜不是想着,让宾哥帮忙判断一下嘛!” “这个…齐小姐可是高看我了。” 左宾听明白言外之意了,这女人就是想问自己回没回杭市,只不过说辞找得很好。 同时,左宾也越来越迷糊。 齐娜对自己的关注,是不是忒紧了? 第二十三章:自扬家丑? 这可不是左宾有被害妄想症。 齐娜在杭市年轻一辈是什么级别,那是能和杭市机关公子哥谈笑风生的人物,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可以对着蝼蚁笑,但我要踩死一只蝼蚁,就绝对没人知道。 左宾是做好了蓄势待发的准备,但扪心自问,如果没打算拿虞家给的这笔钱实现财富自由,文玩圈子里,他还是个小喽啰。 完全不在一个地位,她为什么会三天内给自己打两通电话? “宾哥,你这话…小娜可不高兴了,都是混一个圈子的,哪有高看低看的?” 齐娜的声音佯装不满。 水货无奈,他捋着眉头,苦笑道:“那这样,过两天我就会回杭市,有时间我们一起看看这件鼻烟壶。” “过两天…小娜静候宾哥佳音哟。” 那头,齐娜没再作过多寒暄,主动挂断电话。 “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床上,左宾噌地坐起来,他拍着额头,眉头紧锁。 然而思来想去,左宾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叹息一声,蒙头大睡。 …… 虞家庄园临海而建,白手起家的风家,在居住环境上同样阔绰。 风家联体别墅,是建在一处厦市西北的一处丘顶,丘顶俯视而下,城市、天海共一色。 风老爷子的寿宴从下午五点开始,今天左宾也无心外出,而是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遍,他和这位厦市大佬的对话。 他没办法不模拟,自己和虞大佬有点儿人情,但是和风天仓从未见过面,而且二人身份云泥之别。 更何况,现在他算是风家的眼中钉。 虞家保镖给他说过风家的内部矛盾后,左宾心里门儿清,风清世这两年惹了这么多乱子,打了风家无数次脸面,可风天仓都没有将其逐出风家。 老人心里仍是希望风清世不再吊儿郎当,能用心接手风家的所有生意。 老人在等。 等啊等,结果等来他这么个撬墙角的,那能不气? 迎来斜阳,风家别墅群外,虞家车队停下。 下车后,听着丘顶传来的喧哗声,与左宾极近的虞婉冰盈盈一笑,她红唇微启:“左公子,今天对你来说,可是场硬仗啊!” “的确很硬。” 见风家侍女客气邀请他们入内,左宾略显拘谨地点了点头,他又对虞婉冰道:“顺其自然吧。” 听到这话,虞婉尘就很开心,小美人儿明亮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这时候,左宾玩味儿看了虞婉尘一眼。 …… 左宾从没有接触过上流社会的宴会。 拘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没有底气。 自己若是能将古殿做大做强,不用体内的一身血,单是瞥眼就能断定文物真假,到时候无论是谁,他都能泰然对待。 可现在,古殿之名,名不副实,左宾之名,只限杭市文玩圈,还是小圈。 “也不知道虞婉尘那傻女人给没给风老爷子通风报信?” 院落一角,一身黑色西装的左宾,端着香槟,眼神多停留在虞家众人身上,以虞婉冰为首的年轻一辈,面对厦市乃至从福省其他市区而来的年轻一辈,都能做到侃侃而谈,落落大方。 但是,虞婉尘不在此列。 没一会儿,虞婉尘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穿着一套银冰色长裙的美人儿,望向他时,小嘴不自觉地翘起。 “多谢虞小姐。” 虞婉尘还没开口,左宾先搭话了。 “这是纳闷儿的多谢?” 虞婉尘不解。 “多谢虞小姐给风老爷子告状啊!” 左宾笑道:“先前上山,看到虞小姐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给风老爷子提前透个底也好,要不然一会儿他老人家召见我,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 这女人的心思太单纯了,完全不像大家族出来的千金小姐的心思和作风。 果不其然,虞婉尘小嘴微张,脸蛋儿充满了难以置信。 所以,她又帮了左宾? “得意个什么劲儿,刚才风爷爷可恼怒了,一会儿没你好果子吃。” 虞婉尘咒骂着左宾。 左宾则从善如流地点头,看得虞婉尘牙痒痒,她愤愤瞪了杭市水货一眼,扭着小腰离开。 左宾也松了口气。 虞家小辈在福省年轻一辈都拥有显赫地位,他可不想在明面上,和这些人走得太近。 就在这时,别墅外,突然有两辆林肯轿车,从丘底轰着油门而来,宴会中央,近二百来人,看到两辆轿车下来的一男一女后,脸上瞬间充斥起玩味儿笑意。 风信、风家二公子,福省有名的赌徒。 风玲、风家三小姐,厦市有名的胳膊肘往外拐。 “呦,这不是张叔嘛,三年没见,张叔还这么硬朗。” 五十来岁,穿着潮装,戴着墨镜的风信走起路来,裤管还没怎么动,脑袋倒摇得攒劲,他进院望着一位七旬老者,哈哈大笑。 “这是王总啊,今儿什么风把你也吹来了?” “……” “都是些趁老爷子活着,想从我风家牙缝扣蛋糕的货色。” 风玲没怎么和众人打招呼,她低着头,时不时碎碎念道,最后进了主别墅。 “人才啊!” 看到风信在院子里一顿闹腾,最后也踏进主别墅,左宾忍不住叹息。 在场之人也知道风家这二公子和三小姐什么尿性,索性曲意逢迎一会儿,又各自攀谈起来。 一晃,半个小时迎着晚风溜走。 然后,今日来风家众人,全部懵逼。 “我是你儿子啊,你老糊涂了吗?” 主别墅门厅处,传来风信的怒吼声:“你就不害怕没人给你养老送终?” “父亲,你真打算把风家所有东西都留给大哥?” 同时响起的,还有风玲的愤恨声:“还有风清人和风清存两个小辈,凭什么扛起风家大旗?” 跟随嘈杂声音出现的,是一个两米大汉,左右手各提着风信和风玲朝外走去,最后将他们分别塞进了各自的轿车。 所以…风老掌舵人,当着整个福省的面儿,自扬家丑? 风家丘顶,噤若寒蝉。 众人没有看到,院落角落,如女子俊美的风清世已经来到左宾身边。 “爷爷请你上去一趟。” …… 第二十四章:返程 先前一幕,来得太过荒唐,以至于没人觉察左宾顺着他们身后,去面见风家老爷子。 主体别墅,三楼,左宾上来后,主卧门前,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神色平静地打量着他。 男人长着一张国字脸,眉心处有颗黑痣,突出一个刚正不阿。 “这是我父亲,老风,以后这就是我老板了。” 这时候,风清世戏谑介绍道。 风辰,风家大公子…左宾连忙拱手:“晚辈左宾见过风爷。” 话罢,左宾补充道:“这个…风公子实在抬举,我们属于合作关系。” “小友能解虞老爷子的黄泉草毒,那就是深藏不露的医学大家,以后风叔的关系网内,若是有人得了疾症,还得小友出手。” 和这张脸一样,风辰说话也很直接,让左宾一时间难以反应,他只得道:“晚辈尽力而为。” “进去吧。” 风辰亲自为左宾开门,‘医学大家’进去后,风辰转头望着小儿子。 “父亲知道,自从黑杀出了那事儿,你始终面对不了自己的心魔,厦市…你也待累了。” 风辰唏嘘道,他又说:“可父亲还是不理解,你为什么会选择他。” 依他得到的资料,左宾的确有些能耐,可风家眼界摆在这儿,左宾并不是风清世的最佳选择。 “黑哥给他倒茶的时候,黑哥倒一次,他说一句感谢。” 风清世松了松衣口。 “很有礼貌的一个人。” 话落,风清世朝楼下走去。 “今天我将二伯和三姑从家里扔出去,是逼着爷爷作出选择,也是为了让大哥和二哥以后能节省点儿唾沫。” “天天催着爷爷将我赶出家门,倒不如我自己逍遥快活。” 楼上走廊,风辰低不可闻地轻叹出声。 …… 风天仓是怎样一个人? 呃、他不太像个活人,眼前躺在摇椅上的老人,一头白发异常凌乱,不仅如此,身材消瘦的他,面部扁平阴白,就好像刚从棺材里出来的干尸。 偏偏,老人的气息异常平稳。 不敢对视老人明亮眸子散发出的神光,左宾低头拱手道:“晚辈左宾,见过风老爷子。” “色厉内荏,但又不全是装腔作势。” 老人看了左宾片刻,闭上眼眸,他喑哑道:“给你三年时间,你要是能带着小铺子人前显贵,小孙儿也算有从龙之功。” “以小孙儿的身份、智力,配得上这份儿功劳。” “可你要是没这份儿能耐,三年后,你的古殿,就没有了。” 老人如挥蒲扇摆手:“走吧,三天之后,小孙儿会带着黑杀去杭市。” 啊这…左宾眼睛瞪得像铜铃。 风家就只有风辰一个正常人? 除了没正式见面的风清人和风清存,风清世一副玩世不恭,这老头更是没半句废话,果决的让他失望。 整整一天,整整一天啊,他一天都在模拟怎么和眼前这老头对话,可自己进门就只说了一句? “多谢风老爷子。” 左宾暗暗啧嘴,他准备说一句:三年后,晚辈一定给风老爷子还一个人前显贵的风清世,可话在喉咙里打转,他实在没有这份儿勇气。 现在的他太过羸弱,不适合在这位大佬面前立flag。 …… 左宾的确不适合再出现在风家老爷子的宴会。 虞婉尘见到左宾神色愉快地从主别墅出来,估摸着自己先前告状没起到效果,从风清世那儿一打听,果真如此。 小美人儿看左宾就更不顺眼了,找着机会就对杭市水货一通冷嘲热讽,次数多了,厦市一些年轻公子哥对左宾就越发注意。 好几个穿金戴银的公子哥神色不善地盯着左宾,这让他如坐针毡,只得趁黑悄悄离开。 风家院落。 “婉尘,先前那位公子是…” 看到左宾身影消失在下丘拐角,一位面容俊朗,戴着金丝眼镜的公子哥靠近虞婉尘,微笑问道。 虞婉尘摆摆手,无所谓道:“一个小角色,就是这两天被那个家伙噎得慌。” “噎得慌,厦市还有人敢这么对婉尘?” 二十六七的男人明显不信左宾是小角色。 小角色能让虞婉尘接二连三地接触? “多了去了,秦公子不就敢嘛。” 虞婉尘斜眼看了男人一眼,扭着小腰离开。 秦家,福省平齐虞家的超级家族。 虞婉尘离去,秦公子望着美人儿背影,又瞥向丘下,笑容更甚。 另一头,左宾没想到的是,自己先行回到虞家,虞老爷子正在中堂等着他。 “风天仓那老家伙,应该答应此事了吧。” 虞臣肃开门见山问道,他再作补充:“但是,他给你设置了条件。” 左宾颔首:“瞒不过虞老爷子,风老爷子给了晚辈三年时间。” 他又皱眉,低声道:“虞老爷子,您能否告诉晚辈一些风清世和黑杀的事情?” 话落,他见到虞臣肃淡然摇头。 “具体是什么,老夫也不清楚,不过风家曾付出庞大代价,替黑杀摆平了一场杀戮,而乞求风天仓这样做的,就是风清世。” “杀戮?”左宾怀疑自己听错了。 确定他们聊的是人和人的事儿,不是人与自然? “的确是杀戮,黑杀…当时杀了四十四人。” 虞臣肃点头唏嘘,旋即一笑:“阿宾也不用担心,那件事除外,依我们这几年得到的消息,只要风清世不下令,黑杀就不会主动出击。” 不用担心? 左宾感觉脸庞有些发麻…四十四个人? 一杀四十四的彪悍勇夫,成了风清世的贴身保镖,呃、都不算保镖,就像是亲兄弟,而他真就把风清世邀请来了。 这特么是谁的主场? “敢情还得维系好和风清世的关系。” 左宾揉着眉心苦笑,此时天色完全昏暗,年轻人想了想,转头对老人道:“那…晚辈就不再拜别虞三爷了,离开杭市四天,是时候回去照顾小摊子去了。” “阿宾先收拾,老夫送一送你。” 左宾提前回来,虞臣肃就知道小年轻的想法了。 …… 虞臣肃亲自送左宾出了庄园,给足了左水货面子。 夜深,左宾回到杭市祖宅,还没进后堂门,就听到阵阵絮絮叨叨。 “掌柜回来了?” “该回来了,再不回家,老底都让人摸光了。” “好气,那两个家伙竟然骂我是垃圾。” “咦,多了好多宝气。” “……” 老底让人摸光了?左宾倒吸凉气。 家里来耗子了。 第二十五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们被骂成垃圾的心情,我能理解。” 后堂,左宾捋着眉头:“问题是…你们一点儿有用线索都没有观察到?” 先前,左宾听到堂内文玩一阵嘀咕,连忙打开院铺大灯,好一通观察,可是从外到内,古殿建筑并未遭到破坏。 不要说破坏,连个痕迹都没留下…静悄悄地来,不带走一片云彩? “真没有,那两个家伙戴着黑面罩,他们进门就开始翻东西。” 玉柱算盘想了想,道:“听口音,他们和你一样。” 杭市的人? 后堂太师椅上,左宾手指扯着嘴皮子,没一会儿,他就撇嘴出声。 “咋地,掌柜知道来人是谁了?” 清初铜镜连忙道。 它应该是后堂最气的人,不对,是文玩,因为那二人说垃圾时,就是对它说的。 “我去文玩交易会的事儿你们也知道,而现场能明确记住我的,共有三位。” 左宾弹指道:“分别是齐家小千齐娜,周家二当家周昆,再就是被我摆了一道的贾天堂。” “贾天堂不太可能,他要是想报复我,早就砸店了。” “那么,是齐娜还是周昆,都不重要了。” 的确不重要了,自己初显能耐,他们暗夜上门后,接下来免不了好一通试探。 他接着就是。 “这么自信?” 水龙青花瓷离家四天的左宾回来后,意气风发的模样,忍不住想噎他一句。 “稚川、佛头、砚台、玉蟾、金肚玉弥勒都是我的底气,而且,虞家又支援了我五千万资金,够不够?” 左宾得意一笑。 “赤金走龙呢?”清初扇面望着掌柜带回来的文玩,不解道。 “我答应走龙兄,过两天就将它送回秦省历史博物馆的。” 左宾话罢,又瞥了青花瓷一眼:“对了,明儿我打算盘下隔壁太堂的铺子,到时候院墙打通,我就要大修古殿,并且开挖地下藏宝厅了。” “时间不会太久,以后古阁雏形确立,青花瓷和铜镜的身价也能长一点儿,到时候我就把你们转手出去。” “大修藏宝厅?” 没承想左宾带回来这么个消息,青花瓷和铜镜一愣,转即它们就明白,以前是它们嫌弃古殿,以后就得风水轮流转了。 “掌柜的,我就是开个玩笑,古殿我都住多少年了,都有感情了。” 水龙青花瓷咳嗽道:“铜镜是新来的,到时候你卖它就行了。” 左宾鼻息微哼,转头离开后堂。 “哎,哎,掌柜的,…” …… 一个晚上,左宾小半时间都在思索。 是的,他没有在文玩面前表现出古怪,不代表他真就对此事轻描淡写。 齐娜与周昆对他的关注,太过火…已经超出他在交易会上表现出的极限。 但左宾怎么想,他和二人只有交易会上的丁点儿交集,那么…他们在试探边缘疯狂徘徊,缘由在哪儿? 莫非老左在世时,和这些大家族的人有暗中往来?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隔天,入午十点,左宾洗漱过罢,就和隔壁谈生意去了。 太堂的院子要比他家大点儿,不过地处杭市外区,还是在外区荒凉的街巷内,地价并不高,再加上太堂近几年的生意,比起他家也好不了多少,太堂老掌柜,早就想关门移居了。 一个早晨,口干舌燥地交流下来,最终,左宾以六百万总价,打包了太堂及堂里十来件真品。 算来算去,左宾还多给老人支付了十几万,不过即将迎来风清世这位厦市公子哥,牌面自然得摆足点儿。 午后,太堂的转让手续完成,太堂老掌柜只打包了一些细软,就孑身离开,速度之快,根本不给左宾挽留的机会。 看到一个老人都能有如此速度,左宾一狠心,将家里近二十件真品存入银行暂为保管,直接找来了施工队,自己则租住在家对面的老小区里。 忙活一晚上,左宾还没躺下,一个陌生的来电号码,又让杭市水货一愣。 “喂,您好。” “不好,非常不好。” 左宾刚开口客气一句,那头就传来一道熟悉的抱怨。 嗯,比抱怨的程度要深点儿,处在怒吼的边缘。 “虞小姐?” 竟然是虞婉尘。 左宾扬起眉毛:“虞小姐大晚上不睡个美容觉,哪儿来的时间,理会我这种小喽啰?” “你以为我想理会啊?爷爷今早说了,风清世过去的时候,让我一起跟着过去。” 虞婉尘又道:“再说了,在厦市噎了我这么多天,谁让你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的?” “呃,虞小姐和风公子不用这么早过来。” 左宾说起重新装修古殿的事儿,虞婉尘一听,最快还有两个月,口气才好点儿。 “至于我…不离开,难道还等着虞小姐想法子,在厦市收拾我?” 他又没有受虐病。 话罢,左宾语重心长地表示:“其实虞小姐不用在意我这种人,虞老爷子的心思我清楚,是打算让你配合我,但又没让你催着我干活。” “天大地大,虞小姐哪儿快活不是快活?”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虞婉尘就只知道享乐,没有一点儿真本事咯?” 虞婉尘怒吼道,左宾忙不迭让耳朵远离手机。 “虞小姐怕不是…” 左宾叹息一声,道:“虞小姐多喝点儿红糖水红枣汤吧,挺补血的。” “嗯?” 那头先是一愣,紧接着虞婉尘狠声道:“左宾,你等着。” 虞婉尘挂断电话之前,低声哀嚎一声。 得、血崩了。 …… 翌日,戴着安全帽的左宾,正指挥施工队拆掉太堂老屋。 院落外,一辆血红色超跑,停下轰动的油门,左宾转头望去,意料之中的一道风情人影,正依靠着车门,含笑望着他。 “齐小姐大驾光临,可惜寒舍正在装修,恕我招待不周了。” 左宾舒展眉毛,客气道。 “宾哥合并了太堂?”齐娜玩味儿一笑。 “老掌柜一走,我总得重新开始,正好之前借了点儿龙纽印的光。” 左宾解释道,他摩挲着下巴,直视着齐娜。 “齐小姐,我父亲以前和你们齐家做过生意没?” “有几笔往来。” 齐娜点点头,又笑吟吟道:“宾哥若是想和我们齐家再续前缘?小娜欢迎之至啊!” “那…承蒙齐小姐抬爱咯。” 左宾嘴角微呡。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二十六章:杭市文玩圈的马前卒? 左宾给施工队交代过后,坐上齐娜的超跑来到齐家。 齐家别墅在杭市鼎有名的玫瑰园内,和这里清幽娴静的环境相比,外区街巷就好像贫民窟一样不堪。 不过在左宾眼里,这儿地段精贵归精贵,却少了一点儿烟火气。 “虞家究竟给了他多少机遇?” 左宾漫无目的地望向四周,齐娜的眸子则时不时打量在左宾身上。 毫无疑问,左宾有着大学校草一样的优秀皮囊,但这些年,她见过的青年俊杰多了去了,再依她以往得到的资料,左宾只是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水货。 可就是这么个水货,此刻却显得极有城府。 装出来的? “齐小姐,我父亲匀在齐家的老物件,不知现在还有没有?” 下了车,望着占地极大的齐家别墅,左宾突然问道。 “应该还有一件吧,宾哥是打算留个念想?”齐娜不解,蹙眉点头。 左宾笑道:“念想就不留了,就是想过一过眼。” “嗯呢。” 齐娜盈盈一笑,道:“爷爷在家里,已经等候宾哥多时了。” “齐会长客气。” …… 别墅客厅,香炉飘荡着袅袅青烟,与龙井茶气混合在一起。 左宾面前,赫然是一袭白衫,戴着圆框眼镜的齐太山。 老者开门见山:“左小子,这几天在外有事儿?” 左宾点头道:“不是什么大事儿。” “能将赤金走龙拿在手里,这事儿,可是不小。” 谁知道左宾还打算稍作周旋,齐娜刚带着一件玉佩和一件象牙雕鼻烟壶走来,就听见齐太山摇头出声。 左宾不承认,他就帮着水货承认了。 老人话罢,齐娜笑容怪异地望着左宾。 “事儿也不大。” 左宾没好奇,也没询问齐家为什么知道他出现在厦市虞家,他满脸微笑:“过两天,我会将赤金走龙送回秦省历史博物馆。” 齐太山与齐娜听后,大为动容。 “送回去?” 齐娜干咳一声,道:“宾哥难道不知道那件东西的价值?” “知道。” 左宾点头,他接着道:“不过我既然打算重新开始,初期阶段,就没理由对外放出把柄。” “就好像我家的老院子,既然夜里进了见不得光的东西,那就拆掉,重新建几间堂居。” 齐太山不知道左宾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转头望向齐娜,见孙女轻耸着香肩,也就没当着左宾的面儿询问。 贵妃榻上,齐娜偶尔瞥向左宾的视线,越发怪异。 风情美女玉指半掩嘴唇,她说道:“那…宾哥没想过拿赤金走龙,和我们齐家做一笔生意?” 左宾吃不下赤金走龙,不代表他们齐家也吃不下。 左宾听罢,淡然摇头。 “虞老爷子大度,给了我一些闲钱,这个风险,我还是不冒为好,望齐小姐、齐会长见谅。” “左小子如此处置赤金走龙,的确是最妥帖的办法。” 齐太山听懂了左宾的言外之意,他对孙女摆摆手,不再坚持。 一千万,说不要就不要,这真的是她以往认知的左宾?齐娜心想。 这时候,齐老又发话了,他双手拄着拐杖,说道:“你能得到虞家赠礼,应该是替虞家解决了麻烦事儿。” “老夫就不卖关子了,不知虞家可有允诺对你提供市场支持?” 这是什么话? 左宾一愣,转即明白了,老人是想说,虞家有没有支持他成为杭市的虞家分会点。 “并没有。” 杭市水货也回答得很直接:“我只为自己服务。” 老人闻言,拍腿道:“那老夫就当你所言为真了。” 齐老头随后才苦头婆心。 “唉,我们杭市不比厦市,文玩圈子这块儿蛋糕很零散,作为文玩协会副会长,老夫的本意是让大家都吃点儿。” “虞家在福省的势力极大,他们要是向这里伸手,杭市应对起来也不容易。” 侧边沙发,左宾始终以笑容应对。 值时,齐娜浅笑起身,来到左宾身边:“宾哥能看出这件鼻烟壶的问题么?” 不是个噱头么,你还真拿过来了? 左宾端详起鼻烟壶,壶壁是一幅仕女弄童图,镂雕窗户上,的确有三两根雕柱已经消失。 “没什么问题,雕图虽然是仕女弄童,不过图中的官宦人家,按照雕匠表意,绝不是大富大贵人家,就连仕女裙,也色彩朴素黯淡。” “所以,齐小姐若是想把玩这件鼻烟壶,并不需要什么心理负担,可要是匀出去,就看齐小姐的话术如何了。” 左宾话罢,齐娜与老人暗暗对视,笑容不变。 他们得到鼻烟壶后的说法,与左宾一模一样,但是左宾觉察出鼻烟壶端倪,似乎用时比他们更短。 “这是我父亲经手过的虬龙玉佩?” 左宾将鼻烟壶小心翼翼递给齐娜后,又端详起眼前这块儿糯种翡翠雕刻的虬龙佩,然而…多打量几眼后,左宾神色就怪异起来。 常规糯种翡翠,是以糯米白为底色,略带一点儿淡淡的青绿色,整体感觉和谐自然,可这块儿翡翠给人的感觉是青绿分布极为整齐。 过分的整齐。 “拿个假的糊弄我?” 左宾心头冷笑。 老左以前只是三流铺子的老掌柜,真要是和齐家做生意,拿出手的肯定是老的不能再老的物什,可齐娜却故意拿个假的来噎他。 谈论这块儿玉佩吧,铁定是又得把老左鞭一遍,避而不谈吧,又显得自己很心虚。 “挺好的,挺好的。” 左宾放下玉佩,淡笑应付。 齐娜锲而不舍:“那宾哥说说,这件玉佩是怎么个好法呢。” 你特么… “A货翡翠,雕工也好,都好。” 左宾再度应付。 身旁,齐娜‘嗤’地笑出声来。 “那…晚辈就先拜别齐会长,齐小姐了,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齐家的气氛让他很不适应,左宾只想赶紧离开。 “小娜,你送一送左小子。” 齐太山也没挽留。 左宾二人出门后,齐娜笑吟吟道:“听圈子里的小道消息,两年一度东南七省鉴宝会,年末可能会在杭市举行。” “要不宾哥也准备一下,到时候我们一起参加?” “七省鉴宝会?” 左宾眼眶微眯。 所谓东南七省鉴宝会,是指浙省、福省、南省、桂省、港省、澳省和台省联合举办的一场文物交流会。 说是交流,但具备竞赛性质,年幼时他就听母亲说过,当年老左也曾参加过七省鉴宝会,不过第一轮就被筛下来了。 其余选手层层晋级,直到角逐冠军。 要知道,七省鉴宝会自发起之时,每一届冠军文玩的价值就在直线上涨,老左那一届,每个省份貌似出了一件价值百万的文玩,现在,恐怕每个省出价文玩有好几百万,甚至上千万。 加起来,仅是冠军奖励就有好几千万。 这还是能看得见的冠军奖励,看不见的…如此等级的鉴宝会,只要成为冠军,就是文玩界毫无疑问的大拿。 别说冠军,就算是亚军和季军,那都是受人追捧的大角色,周昆当年就获得过七省鉴宝会的季军。 不过这种鉴宝会,又是天才和能耐的筛选员,如老左第一轮筛下去这样的,往后余生,风雪是他,平淡是他,清贫也是他。 荣华就成别人的了。 “到时候再看。” 左宾对齐娜拱了拱手:“我知道,以齐小姐的天分和能耐,此届东南七省鉴宝会,齐小姐绝对是夺冠的热门。” “那…我就先行恭喜了。” 风情齐娜闻言,掩唇生笑。 左宾也笑了。 第二十七章:平白无故挨刀子? 一个人笑得有多开心,悲伤往往来得就有多剧烈。 …… 玫瑰园,齐家别墅。 “爷爷,你觉得左宾的心性如何?” 对于左宾,齐娜现在有些彷徨,她想在齐家定海神针这儿寻求点儿意见。 “外浮内稳,挺有意思。” 齐太山指了指桌上的赝品翡翠虬龙佩,他又老神在在道:“不过,左小子还得多留意一些。” “爷爷还是担心他成为虞家的棋子?”齐娜试探道。 “嗯。” 齐长者点头道:“再试试他的能耐吧。” 话落,老人拄着拐杖朝外走去。 “内稳?能有多稳?” 齐娜眼中闪烁一丝阴沉。 …… “老张,拆解图和设计图都给你了,接下来你可得给咱上点心啊。” 灰尘仆仆的古殿院落内,戴着安全帽的左宾望着院中边运送出狼藉,边运来各种石料,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笑道:“放心,只要验收合格,后面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是,这段时间我听说,左老板在之前的交易会上大放光彩,日后我手里有什么宝贝,左老板不得赏脸给我验个真假?” 小包工爬着杆子笑道,左宾则连连点头。 杭市水货与男人又聊了几句,转身朝外走去。 艳阳高照,俊朗左宾伸了个懒腰,想着去不远处的饭馆打个牙祭,可没走几步,左宾就浑身燥热起来,连喘息声都开始粗重。 “这才初夏啊,是太阳太毒,还是我虚了?” 左宾嘀咕道,但他绝不承认自己有虚的成分。 转瞬,听到身后车辆的急刹声,左宾连忙转过身,下一刻,刚在杭市文玩圈子种下幼苗,还没开枝散叶的左掌柜,遽然睁大眼睛。 眼前,两个彪形大汉滋溜下了面包车,二人戴着灰色渔夫帽,身着黑色运动服,面部则是清一色露眼面罩。 这不可怕,可怕的是二人手里还有两把明晃晃的匕首。 “哎、” 左宾眼睛瞪得像铜铃,他梗着脖子大吼一声,想要引起周围人注意,可说时迟那时快,眼前男人的匕首已经直插左宾腹部。 一股凉意袭来,左宾也不知道哪儿来一股劲儿,眼疾手快抓住男人的手腕,一握之下,竟然传出骨骼咯吱作响的声音。 那人也没想到左宾还有这种力气,发出一声惨叫,同伴看到左宾瞬时踹出一记蹬腿,手臂作裹挟势,挟住小腿后,顶着左宾两发肘击,又连刺两刀。 左宾吃痛,拼尽全力又一记狠踹,将男人踹出两三米远,随后踉跄朝远处跑去。 “杀人啦,杀人啦。” “赶快给警安打电话。” “……” 朗朗乾坤下,发生这种惨案,虽然没人敢上前阻止那二人,喧吵声倒是不少,两大汉见状,不再追杀左宾,转身开着无皮面包车,扬长而去。 “快,快帮我打个电话。” “……” “真、真特么疼啊!” 二人离开后,左宾双手捂着肚子,先前刀刺进去,他只感觉到一阵冰凉,可十几秒过后,伤口就火辣辣的疼,痛感几乎让他昏厥。 没一会儿,鲜血就浸染了大半树坑,左宾的意识也开始陷入昏厥。 “我有钱,没家人,请全力救治。” 不知多久,感觉到有人抬他上了担架,左宾虚弱念叨一声,一头栽了过去。 …… 迷迷瞪瞪,左宾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世界。 他的眼前似黑非黑,似白非白,一片混沌,不知过了多久,茫茫混沌雾气开始呼啸,变幻成了一只只庞大的生物,它们发出震天怒吼,不断地拼杀撕咬。 错乱的交锋持续了很久,当世界里的声音开始减弱,模糊中,左宾感觉到鼻息吸入一缕沁脾的清香。 香味让他的世界变得透明,随后被一道刺眼的光亮笼罩。 左宾逐渐看清吊灯,看清了天花板,他缓缓扭头,又看到身旁,那是一个让他怀疑视线的女人。 虞婉尘。 是她吗? 左宾狠狠眨动眼睛,的确是。 窗外霓虹闪烁,虞婉尘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她一手握着奶茶杯,一手玩着手机,夜风顺着窗户拂来,掠起女子柔顺的长发。 她就这么安静坐着,和在虞家的闹腾截然两异。 看着看着,左宾就痴了。 “咳咳、” 突然,两道不受控制的咳嗽声打破寂静,虞婉尘连忙抬头,看到左宾直勾勾望着她,女儿二话没说,握起身旁的奶茶,扔在左宾床边。 “你可真是个祸害。” 小美女咬着银牙,对左宾咒骂道。 “虞小姐怎么来了?” 熟悉的虞婉尘还是回来了,但左宾并不介意,他问道:“我昏迷多久了?” “一天半,昨天中午进的医院。” 虞婉尘撇嘴道:“你是不是有病啊,被刺杀就刺杀了,干嘛让医院的人给我打电话?” “给你?” 左宾想了想,明白了。 “抱歉了,应该是医院的人打的。” 他又没有亲人,最后一通电话,是前天晚上和虞婉尘打的。 “风公子和黑杀也过来了?” 算一算时间,今天正是风清世过来找他的时候。 “嗯,风清世嫌你的装修计划太慢了,让施工队找了一批人,黑天晚上连轴转。” 虞婉尘点头道,她又说:“你这命也太悲催了吧,在厦市险些发生车祸,回到杭市就让人捅刀子。” “实在不行,金肚弥勒出手得了。” 左宾摇头:“不是金肚弥勒的事儿,我遇刺之前,去了一趟齐家。” 旋即他皱眉:“再就是贾天堂了。” “齐家,贾天堂?齐家应该敲打了你一番吧。”虞婉尘玩味儿问道。 左宾吃惊看了美人儿一眼。 “父亲和虞婉冰猜测的。” 虞婉尘实话实说。 “你觉得是这两方中的一个?” “齐家不愿我做你们虞家的马前卒。” 左宾捋了捋眉心:“至于贾天堂,我给他安慰费了啊!” 贾天堂真要是那种狠人,也不至于当了这么多年文玩中间商,还没一处院子,再想一想齐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先礼后兵? 可这个‘兵’,实在站不住脚。 之前,自己的本意是想进入虎穴,从老左匀给齐家的文玩口中,得知老左和齐家的秘辛,可齐娜取来一块儿赝品玉佩,将自己搪塞过去。 她并不知道自己血液的秘密,所以只是单纯在玩自己。 那么什么样的秘密,能让齐家对自己灭口? 或者,不是齐家,又是谁? 第二十八章:树欲静而风不止 “虞小姐,我想请你办件事儿。” 床上,左宾思索得头昏脑涨,他转头对虞婉尘道。 “不办。” 怎料没心没肺的虞婉尘,当场拒绝:“因为你的出现,这几天我的脾气很差,不仅如此,风清世那个蠢货来杭市,逼得爷爷连我也发配过来。” 杭市的城市体量,按说要比厦市大一些,但虞婉尘之前并不想来杭市,用发配恰如其分。 “行了,究竟是谁动的手,你慢慢想吧,我回去睡觉了。” 拒绝过后,虞婉尘抻了个懒腰,露出纤细雪白的腰肢,扭着翘臀离开。 不带半点儿拖沓。 “还是刚才那个安静的小美人儿,让人赏心悦目。” 左宾拍了拍脑门,因为扯动手臂,他的腹部肌肉产生牵引,如针刺一样疼痛。 左宾刚才是想让虞婉尘托人,将赤金走龙送回秦省的,但小美人儿直接拒绝,不得不让他将心思放在风清世身上。 …… 午夜。 “这事儿还是你自己办吧。” 左宾在虞婉尘走后,将风清世叫来,道明意思后,却被俊美男人一口拒绝。 赤金走龙是文物,又不是血气文玩……左宾挑眉道:“反正古殿还在收拾,你就当散散心。” “我不乐意和体制内的那些家伙交流。” 风清世说明理由,又道:“再说不管是谁动的手,他们关注的只是你。” “你在明处,我在暗处,到时候我发现那些家伙的概率,也比你大一些。” 真是无懈可击的理由…左宾点点头,只能在心里祈祷,赤金走龙这段时间不会生气,让他的伤势雪上加霜。 “黑哥,你下去给咱们买点儿宵夜。” 床边,风清世突然想到什么,他对助手黑杀笑道。 “嗯。” 黑杀憨声一笑,转头离开。 “宾哥,我们商量个事儿。” 风清世有求于人时,姿态会摆得很低,但旁人看到他这种油腻世俗,却反感不起来。 “你说。” 左宾点点头。 风清世压低声音:“这件事儿我早想问了,你能解了虞爷爷的黄泉草毒,那你能不能治疗降智失忆之症?” “降智失忆?” 左宾皱眉:“你是说黑哥?” 在厦市虞家,他第一次见到黑杀,除了感受到那家伙散发的可怕煞气,左宾发现,黑杀的智商似乎有些幼稚。 他看向别人时,满眼麻木,唯独对风清世很亲近。 稚川宝室说过,黑杀的颅内神经被血煞气彻底影响了,但心结在风清世身上。 “果然瞒不过宾哥。” 风清世搓了搓手,笑道:“可有办法?” “黑哥不太好治疗。” 水货阿宾说出稚川宝室之前的见解:“如果我冒然下针治疗,只要一针出错,他的思维就会彻底混乱,变成杀人机器。” 左宾眉头一挑:“这么严重?” “嗯。” 左宾道:“不过你应该清楚,什么人都可以刺激他,唯独你不可以,否则…他就彻底疯了。” “明白了。” 听到左宾一针见血的分析,风清世罕见地轻微叹息。 没过一会儿,病房外狂风作响,左宾转头再看,提着宵夜的黑杀如一片山影,他的气息都不带粗重半点儿,仿佛从病房到大街再返回,在他眼中就几秒工夫。 “黑哥,咱先吃点儿东西,等会儿你给宾哥度输点儿气机。” 风清世看左宾一副虚弱样子,对黑杀笑道。 “那就先送再吃。” 黑杀说道。 很显然,吃饭对他来说比较重要。 重要的事儿,要放在最后。 话罢,黑杀二话不说,手指点在左宾的阳池穴,左宾蹙眉,没过两秒,他就感觉整条手臂都开始发热。 然而这种莫名其妙的热量,并没有输送到左宾的伤口位置,不知为何,他的体内突然产生一股强烈的热量,这种热量与黑杀输送的气机在手臂不断对抗。 “咦?” 黑杀嘀咕一声,见左宾面色涨红,他松开了手掌对风清世道:“他的体内有气机,但不是自己修炼得来的。” “不是自己的气机?” 风清世一愣:“宾哥还有这种机遇?” 黑杀气机退出后,左宾才好受些,他对二人撇嘴道:“难道我当年遇见山野高人的事儿,也要广而告之吗?” 应该是古液自动护住吧,左宾心想。 “我觉得宾哥越来越有趣了。” 风清世知道左宾是在搪塞,不过无所谓,谁还没点儿秘密? 他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相反,自己能察觉分析出来,才更有成就感。 “有趣?” 瞥了眼在沙发旁大快朵颐的二人,左宾又怔怔望着天花板。 “我也觉得自己挺有趣的。” …… 左宾没想到,第二天,更有趣的事情就发生了。 他在杭市中心医院,竟然看到了调养的贾天堂。 贾天堂身材肥胖但个头矮小,可隔了几天再看,五十多岁的他,硬生生被气到二次减肥,脸色气血极差,好像再经受一点儿刺激,就能彻底和这个世界说拜拜。 左宾在病房床上,楼道的贾天堂盯着半晌,他不断咳嗽,拄着拐杖进了房内。 “小东西这是怎么了?” 自从被左宾坑了一块儿龙纽印,贾天堂也不装长辈了,现在他看到这个后浪,简直有杀父之仇的愤恨。 “前天被人捅了三刀。” 左宾扬眉望着贾天堂,嗤笑道:“昨晚我还猜测是贾叔做的呢。” “我巴不得这么做。” 贾天堂冷笑道,他又说:“听老刘说,你前几天去了厦市虞家。” 消息已经传得这么快了吗…左宾淡然点头:“这么说,杭市文玩圈都知道了。” “哼,在厦市那儿若是求财,倒还好说,可要是想联合虞家掏空杭市文玩圈的底子,这点儿伤,还只是个开胃菜。” 贾天堂警告一句,又拄着拐杖噔噔噔离开。 出了病房,贾天堂转过头,阴冷打量了一眼房门,他想了想,并没有打出那个电话。 …… “怎么是个圈子里的人,都想来我这儿警告一下?” 左宾人麻了,虞家虽然家大业大,可远在厦市,这些家伙有必要将同仇敌忾表现得这么明显? 再一想,左宾又一个头两个大,就算伤势好了,以后他在杭市也得小心翼翼了。 叮叮、叮叮、 左宾正思考或是齐娜、或是周昆为什么要放出消息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风清世来电。 “怎么了?” 手机那头,风清世传来玩世不恭的笑声:“有人想看你存在夏国银行的文玩。” …… 第二十九章:你我他 “想看我的文玩?” 左宾嘴角一颤…后宫被人偷了?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儿了。” 风清世笑道:“古殿就那么大点地儿,现在正在重建装修,东西能放哪儿,可想而知。” “不过你不用担心,行长不是文玩圈的人,这点儿安全底线还是能保证的。” “那就好,那就好。” 左宾松口气,虽说那点儿东西在正儿八经的文玩大佬面前,不算什么,可他总有种裤衩子丢了的凉飕飕感。 “你知道是谁起的心思?” 自己生病住院,风清世能绕在后方给自己盯着,这让左宾心里直呼,没有找错人。 风清世道:“是两个打着耳环的大汉,可惜他们戴着口罩,而且行车没有车牌,我们不好跟踪。” “是前天伤我的那两个。” 根据风清世的线索,左宾立刻想起二人的特征。 “能将你盯得这么死的,也就杭市这几个文玩大家族。” 风清世啧嘴出声:“今天下午,我会给你找几个保镖,要不然你很容易被人摁死在医院。” “保镖的钱你到时候给我报销。” 离开风家时,老爷子的确给自己一大笔钱,但要说用在左宾身上,风清世就一万个不愿意。 “古殿的琐碎事儿就由我先盯着,而且这段时间,我会溜达溜达,看能不能收集点儿文玩渠道。” “等你伤势好了,我们就可以无缝衔接了。” 风清世有条不紊地作出安排,左宾又恨不得感动天,感动地,感动自己没瞎了眼。 “好。” …… 下午,夏风习习。 外区古殿对面茶馆,风清世大咧咧坐着,身旁是开开心心吃着下午茶的黑杀,对面则是冷冷瞪着自己的虞婉尘。 “都瞪我一下午了,你眼睛就不累?” 风清世白了小美人儿一眼,说道:“在虞家,不说智商压你们一头的虞婉冰,你哥虞朝清做事就比你雷厉风行。” “虞爷爷让你来杭市,说是一份儿考验,可对你也是机遇。” 风清世把自己的下午茶推给黑杀,又俯身靠近虞婉尘,道:“你想想,要是左宾在文玩圈发达了,以后你回到虞家,不得在虞婉冰那儿吹嘘一顿,这都是你的功劳?” 听到这话,虞婉尘瞬间瞪大眼睛。 都是她的功劳…去死的功劳,左宾真要是发达了,按照她之前立下的flag,自己岂不是要顺从了那个家伙色眯眯的目光? “我才不要。” 虞婉尘气呼呼道,话罢,小妹儿突然眯起眼睛,怪笑打量眼前二人。 “你想辅佐那个家伙是你的事儿,我怎么打算是我的事儿。” 她站起身来,扭着小腰朝外走去。 “杭市这些家族不是担心左宾成为我们家的马前卒嘛,这几天我就让那些家族的人好好看看,本小姐和那家伙的关系真就不浅了。” 虞婉尘算是想明白了,左宾这儿没问题,她就制造问题,有小问题,她就扩大问题。 她非要让那个家伙精疲力尽,到时候看他还怎么成长。 “嘿嘿,虞小姐好像不服气左公子。” 黑杀看了女人一眼,对风清世咧嘴一笑。 “估计是之前在左宾那儿,话说得过头了,担心以后被抓住把柄。” 风清世无所谓道。 黑杀嗯嗯点头,又补了一句:“对了,楼下有个女人说,她家里好像有些老物件,咱等会儿跟过去看看?” 黑杀作为不知层次的江湖武夫,耳力堪称变态。 “这么快就赶上了?” 和左宾通过电话,他才告诉黑杀,平日也多听听哪有老物件的消息,没想到消息来得这么快。 …… 临近傍晚,杭市郊区农家。 “黑哥,不要动手。” “哎,老大娘,咱有话好好说啊,是你儿媳妇儿说,家里有老物件要卖的。” 小院里,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手里握着棍子,对风清世和黑杀一通乱挥。 “赶紧滚,老娘的玉镯子传了几辈,还能让那个小浪蹄子骗去?” “老大娘,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商量一下,反正儿媳妇儿都不检点了,你传不下去,不如卖…好好说话,别放狗啊!” 说到最后,风清世的声音突然尖锐。 汪、汪、汪、 “黑哥,跑。” “……” “跑、跑不动了,黑哥,你拉我一把。” “黑哥慢点儿,鞋飞了。” 废掉一只鞋、半条命后,风清世二人终于从农家大路跑出去,黑杀没怎样,风家公子哥倒累得伸长舌头,直瞪白眼。 “黑哥,你、你以后听仔细点儿,要、要是儿媳妇卖婆婆东西的,一律不用汇报了。” 黑杀挠挠头:“那不是一家子吗?” “……” …… 杭市中心医院。 重点病房里,左宾和虞婉尘大眼瞪小眼。 “虞小姐,这都快晚上了,没啥事儿的话,你不如…” 不如回去,我们都眼不见心烦…左宾很识趣的没有把话说尽。 “不,我不仅今天来,以后我还要天天来。”虞婉尘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傲娇道。 “天天来?” 左宾一楞,他扬起眉头,瞬间明白了虞家小千金的意思,紧接着左宾嘴唇紧呡,指尖勾动下巴。 “虞小姐,其实你在虞家许下的承诺,我…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左宾实在不想再纠缠了,主要是小美人儿自己气自己没什么,他可没时间和虞婉尘耗。 关键是他害怕啊,杭市这些暗地里的家伙,一照面就是明晃晃的刀子,虞婉尘有保镖跟着,他有谁? 黑杀是风清世的手中剑,又不是他的。 “左~宾~” 左宾不提这事儿还好,一说出口,小母猫瞬间炸毛了。 虞婉尘恶狠狠盯着杭市水货,胸前纽扣因为美人儿的剧烈呼吸,承受着不该承受的压力。 “那个承诺是我立下的,我虞婉尘就绝不皱一下眉头。” “不。” 美人因为激动,大眼眸子都快红起来,她怒声道:“我就明说了,你要是三年内能做大做强,我直接脱了衣服,亲自上你的床。” 嘭、 话落,怒气冲冲的虞家小千金,转身甩门而去。 病房里,左宾一个咯噔,呆呆望着天花板。 “这不纯纯作孽么。” …… 第三十章:得排队了 …… 杭市,玫瑰园。 齐家别墅,家庭聚餐结束,齐娜陪着爷爷齐太山在院中散步。 “爷爷,您让孙女儿留心的左宾,现在住院了。”风情美人望着老人的侧脸,小心翼翼道。 齐太山转头,满眼深意。 齐娜连忙摇头:“爷爷,我掌个宝还行,可没胆量下令对别人动刀子。” 话罢,她又道:“据下面的人说,这段时间,虞三爷的千金,虞婉尘经常出没左宾所在的医院。” “文玩这一行,是个穿针引线的细致活。” 听到这儿,齐老才皱起眉头:“左小子就算解了虞臣肃的毒,可他虞家,就真的对左小子抱这么大的希望?” 话后,齐太山自顾自一笑。 “慢慢看吧,这种事情,周昆那小子比我们齐家着急。” 市井上彼此不对眼的人,大动干戈就能解了心中仇,可如他们这种家族势力,行事上要讲究个先礼后兵。 礼、先前他已经给左宾说透了。 兵、齐太山不着急,不说杭市文玩鉴宝第一人周昆,左宾真要做得太过分,他们齐家再动手也不迟。 齐娜恍然点头:“那…这事儿要不要给文家和程家的人散散风?” “文家就不用了,背靠着海市那棵大树,文城的那老东西素来看不上本地圈子。” “至于程家…” 老人眼中闪过精光:“左小子目前还是以接触为主,真等到收拢不住,程家不可能看不到。” 文程两家素来眼高于顶,这点儿先机,他们不妨先用着。 “我明白了。” 齐娜乖巧道,突然,一道青色立领西装身影出现在不远处,齐娜小声嘀咕:“周昆来了。” …… 很快,时间来到了半月之后。 杭市中心医院,病房里,左宾幅度不大伸了个懒腰,水货身边,黑杀一如往常坐在沙发上吃东西,风清世则懒散睡在床上。 “半个月,十二件文玩线索,辛苦你了。” 左宾脸上笑意浓郁。 风清世是个极致矛盾的人,他有着常人一眼能看出来的玩世不恭,但行事上,出人意料的雷厉风行。 确实如他所说,只要自己出院,就可以无缝衔接了。 “提成给高点儿就行。” 风清世把玩着打火机,又笑道:“再说收东西的本钱还得你出。” “对了,虞婉尘这几天纠缠你纠缠得如何了?” 左宾听罢,恍惚叹气:“天天阴阳怪气,隔两天当着我的面儿,和虞三爷大吵,隔三天就说命令古殿停工了。” “她就不能把劲儿用在逛街上?” 美男子风清世啧啧出声:“要我说,你胆量还是太小了,虞婉尘心眼又不坏,要不…” “没有要不一说。” 左宾当场打断风清世,他笑道:“咱还是聊点儿愉快的。” “文程齐周四家这段时间没什么异常,算不算好消息?” “嗯?” 左宾还没开口,黑杀一抹嘴,睁大眼睛道:“来之前你不是说,这不是个好消息么。” 风清世一翻白眼:“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黑杀眯着眼,憨憨直笑。 “的确不是个好消息,哪儿有捅了我三刀子,就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 左宾冷笑:“不过没关系,这件事儿,我自有应对的办法。” 哪怕那两个大汉不出面,都是文玩场上的人,谁身上还没一两件常佩文玩,到时候自己再私信就是了。 左宾话罢,风清世淡笑看其一眼,没有说话。 “左总,外面有个自称齐娜的女士找您。” 水货这段时间性命堪忧,奢侈地给自己雇了些保镖,开门关门都是一声左总。 时间久了,左宾就爱上了这种感觉,并且决定,古殿要是再发达点儿,就将门口这几个保镖雇回去用。 但现在,房间内两个年轻男人就纳闷儿了。 “请进来。” 左宾对保镖道,转即与风情世对视一眼。 “看看来路。” “宾哥。” 风清世话落没两秒,就听门口传来娇腻声音,听得正吃东西的黑杀,直接呛得面红耳赤,连风情世都一激灵。 难怪虞婉尘私下说,听齐娜声音,夹得就和妖精似的。 “先前小娜去古殿那儿,才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 齐娜上下打量着左宾,又略显急切地问道:“宾哥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多谢齐小姐关心,没什么事儿。” 左宾已经适应了齐娜的说话方式,他摇头问道:“齐小姐有什么事儿么?” “没事儿就不能…咦,这两位是?” 走过玄关,齐娜这才看到房间里面还有两人。 “风清世,风清间。” 不等左宾做介绍,风清世微笑介绍起他二人,也是在此时,左宾才知道,黑杀还有官名。 应该和虞家保镖说的,四年前的那件事儿有关吧。 “风~” 齐娜眼眶微眯,她看了左宾一眼,又盈盈道:“厦市…风家?” “嗯,我兄弟二人现在是宾哥手底下的打工人。” “宾哥,你们先聊。” 让左宾想不到的是,左宾一口爆料出自家身份后,直接将烂摊子交给了他。 就这么干巴巴地交了? 风清世二人离开时,齐娜脸色异常平静,直到房门关闭声响起,齐娜才重新展露笑容。 “虞家,风家,宾哥…此次前去厦市,你的机遇都让小娜眼红了。” 她总觉得风清世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具体事迹。 “风公子就是爱开玩笑,我们可不是上下级。” 左宾摆了摆手,道:“再说齐小姐只是眼红,喏…我已经见红了。” “三刀。” 左宾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天杀的凶手。” 齐娜望着左宾,又嗔怒道:“宾哥也真是的,我们齐家在杭市也算有点儿势力,你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给小娜打电话啊?” “信不过。” 怎料左宾的转折,和风清世刚才一样突然。 一记直球打得齐娜差点儿没接住。 “很羞愧地说,之前,我同样怀疑过你们齐家,毕竟…齐老爷子那番话,也算警告。” “不可能的。” 齐娜脸色沉静下来:“不要说爷爷,我们齐家就没有人,用不正常手段做过生意。” “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齐老素来爱惜羽毛,我这种小人物也入不了他的眼。” 左宾旋即撇嘴:“可要说请齐家帮忙…受之有愧。” 听到这儿,齐娜嘴唇勾笑:“所以宾哥是想说,和我们齐家交情不够咯?” 左宾扬了扬眉毛,似乎答非所问。 “以后,我这小小的古殿,还希望和齐家多做生意呢。” 齐娜听罢,直视着眼前男人,最后噗嗤一笑。 “从宾哥口中套一句实话可真难,小娜就差现献身和你套近乎了。” 左宾闻言,耸了耸肩膀,满脸苦笑。 再献…就得排队了! 第三十一章:八卦聚财阵 齐娜和左宾聊了些什么,风清世并不知道。 但不难猜。 十来分钟后,齐娜出了病房,穿着旗袍的风情美女望着风清世:“风公子秘行杭市,齐娜欲邀风公子做客齐家,不知风公子能否赏脸?” “去齐家?齐小姐客气了,现在的我,代表不了风家。” 风清世耸了耸肩膀。 “等宾哥伤势好了,我这个小跟班,跟着过去就行。” “风公子这不是自降身份嘛,风家主的小公子,怎么可能成为别人的跟班。” 齐娜轻轻施礼,摇头苦笑:“风公子现在不愿,那齐娜就不打扰了,日后来我齐家,定为风公子和虞小姐接风洗尘。” 有意无意,齐娜提及了不在场的虞婉尘。 “多谢。” 风清世淡然颔首。 “齐小姐等一下。” 怎料齐娜刚转头,风清世又叫住她,齐娜木讷转头时,美男子笑问道:“你们杭市有几大家族,应该瞒着宾哥一些事情吧。” “嗯?” 齐娜瞳孔骤然一缩,她俏面呆滞,转瞬又恢复平静,接着是不解。 “风公子在说什么,齐娜怎么不懂?” “哦,刚才我说胡话了。” 见齐娜无所动摇,左宾脸庞突然浮上一抹令齐娜都心生嫉妒的娇媚笑容。 偏偏,他是个男人。 “那,改日再会。” 齐娜没打算深问,再度施礼,离开。 直至齐娜背影消失,一旁黑杀才低头错愕道:“你这么聪明的人,也会说胡话?” 风清世脸色一黑。 “黑哥,如果一个人想对你动手,你能不能通过对手的细微表情,即时感知他的出手动作?” 黑杀闻言,挠了挠头,最后摇头。 “用不上,反正不管是先出手还是后出手,都没我快。” 风清世拍了拍脑门:“你赢了。” 话落,他推门进了病房。 身后黑杀得意直笑。 “可以确定,齐娜或者是杭市一些人,准确说是文玩圈子的人,的确对你隐藏了一些事儿。” “嗯。” 左宾点点头,刚才门外发生什么,他听得一清二楚。 杭市水货略作沉吟:“大九不离十和老左有关,我家大堂和后堂还好没推,过几天回去,看能不能再发现点儿蛛丝马迹。” 话罢,他扬眉望着风清世:“刚才你自介身份,这不是压力我嘛!” “虞婉尘都在明面上,我想藏也藏不住。” 风清世摆摆手:“山雨欲来,动静不妨再搞大一点儿,逼着他们露出马脚不是更好?” 听到这话,左宾咧嘴竖起了大拇指,随后指着自己的伤口。 风清世的想法,他之前也有过,但架不住别人暗地里左一刀右一刀啊! “不用担心,黑哥在这儿呢。” 风清世说道:“支付黑哥五百万,他就能教你一些运转气机的招式,到时候闲杂人等也近不了你的身。” “五百万。” 左宾差些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狗大户是虞家和你们风家啊,自己看起来很像被白嫖的人? 转念一想,左宾又心有意动。 半个月前,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反击那二人时,力气超乎想象的大,这说明古液有改进他身体潜力的效果。 但他不是练家子,因此风清世这句话,的确迎上了他的心头好。 “可以。” 左宾重重点头,反正现在和风清世是合作关系,再说黑杀的确是个高手,信他总比跟着外人学习强。 “等见到回头钱…” “我的钱,宾哥随便欠,黑哥的不行。” 怎知重新大咧咧躺在床上的风清世一眯眼,诡笑道。 “呃~伤好了就给。” 隐约知晓风清世的意思,左宾没有再回旋。 …… 杭市文玩圈,风流云动。 又走过了十五天,艳阳高照的下午,在医生‘此子恢复为何极快’的惊叹声中,左宾顺利办了出院手续。 阔别古殿一个月,再回家,眼前一幕让左宾直呼不对劲。 合并太堂后,近千平的院子院墙已经重新砖砌,墙顶棱角雕纹分明,院中东南角空余出三处自动升降遮篷的停车位,自正门进入,鹅卵石小径两旁,分别是重新开辟花圃,原本古殿大堂前的位置,现在改成了一片鱼池,不仅如此,鱼池中央还建造了一处凉亭,两条走廊分别连接大堂正门和花圃一端。 好在古殿大堂前两年简单装修一下,整体一瞧虽有差距,但不至于弃如敝履。 左宾大吃一惊的是,以往太堂的大堂位置,他给施工队的样式图就是简单的单门双窗对称立檐房,谁知成型之后是个二层合院别墅,院中绿植成径,茶台整齐。 这件合院别墅的两侧,才是他设计的单门双窗对称立檐房。 “这…我之前给施工队的钱,可建不了这么豪华的别墅。” 左宾搓了搓脸庞,转头望着风清世。 “嗯~预算超了点儿。” 风清世略作扭捏,最后承认道:“好吧,超了两倍。” “一千五百万?” 左宾声音都尖锐起来,他瞪大双眼,一脸难以置信。 风清世连忙举例:“宾哥别激动啊,你想想,为什么我那么穷,在厦市整天还要开着豪车出门?” “风家有钱啊!” 风清世摇头道:“风家的钱,又不是我的钱,但是只要我在外撑起了场面,不管是办什么事儿,和谁交流,他都得客气两三分。” “宾哥之前的设计太小家子气了,这要是别人进来做生意,看到我们家当太穷,心思不得少一半?” “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不是。” 风清世最后用老话总结道。 “提前两个多月赶出这么大个工程…” 左宾搓了搓手,恍惚一声:“两个月赚回来一千万,真希望碰见哪个狗大户…啊不、碰见哪个大佬生病了。” “去藏宝厅看看。” 左宾估摸着地下藏宝厅入口就在眼前的主别墅,他快步而进,转悠一圈,发现别墅内部分布的图书室、会客室、娱乐室和餐厅分配结构极好,待人接物方面,的确给足了来宾体验。 电梯入口在图书室的书柜后面,下了电梯,迎面是一处暖光灯常开,三墙雕抹金蟾的入室口,风清世为左宾的指纹和瞳孔重设密码后,沉重钢门大开,眼前一幕再度让左宾满意点头。 藏宝厅有三百平大小,但此厅不是常规的四方四正形,而是圆形。 厅壁共计有两百九十九处青石藏龛,厅中为八卦阵型,每一方阵位皆有二十八处展台,对应着二十八星宿。 穿过外层展台,靠内是十二道扇形展台和十层椭圆展台,分别象征着十二地支和十天干,再朝内部走去,是八卦首位和四象位。 这些位置全是由顶级橡木打造的展台。 至于最中间,青软玉沁色打磨的阴阳双鱼台两侧,分别是檀木展台,而双鱼台中央升起的二十公分直径、柱壁雕龙凤的白玉灯台,赫然是存放古殿镇殿之宝的位置。 望着暖光灯下的白玉灯台,左宾喃喃一语。 “什么宝贝,才配放在我的八卦聚财阵中央?” …… 第三十二章:车库放荡的爱 进入藏宝厅的电梯密码及入厅密码,只有左宾和风清世知道。 杭市水货和风家浪子只接触一个多月,可丝毫不影响他对浪子的信任,除了二人有合作关系,‘风家’这两个字的背书,也足以让左宾高枕无忧。 但这卖沟子货有句话,左宾一点儿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 自己的本金就那么点儿,还给黑杀交了五百万学费,剩下三千多万,常人看起来早就眼冒金星了,但这点儿家底,还轮不到他坐吃山空。 和风清世交代一番,左宾就去了夏国银行。 手头那点儿文玩,老古殿给不了他们牌面,晚上安静待着,还被人进来直呼垃圾,存在银行还有人惦记,实在是命途多舛。 送赤金走龙回秦省历史博物馆后,他返程就得将这些祖宗接回来。 …… “真希望走龙兄这段时间没发脾气。” 夏日炎炎,穿着单薄长袖衫的左宾进了银行大厅,碎碎念叨。 凉爽大厅里,人倒是不少,除了办理业务的客户,左宾竟然见到好几位警安和夏国法司人员。 “这是咋了?” 左宾转头询问一位戴着鸭舌帽的老大爷。 “听说是行长私自放贷,被举报了。” 老大爷咧着一口黄牙,旋即又四处望着大厅嘀咕:“我总觉得这地方的风水不好,一个月连着换了三个行长了。” “风水不好不打紧,行事不正的行长,抓得越多越好。” 另一个中年大叔拍着大肚腩,发表了意见。 “大叔所言极是。” 左宾连连点头,心却发沉起来…真是赤金走龙无序散发宝气,给这处支行带来了霉运? 几人正絮絮叨叨,警安以及法司人员就带着一人扬长而去,左宾扬了扬眉,给柜员递去大额文玩保险单,片刻,一脸春风得意的银行总经理就亲自带着左宾去取文玩。 望着地中海总经理的背影,左宾暗自生笑,这家支行里,最该感谢他的,就是这个家伙了。 上面不走,他怎么出头? 没过一会儿,在总经理办公室喝茶的左宾,就迎来了他锁在保险箱里的秦省文物,同时也迎来一连串骂骂咧咧的声音。 “左宾,你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古殿装修好了能如何,敢将我带回去,我依旧让你做不成生意。” “……” 软椅上,左宾掏了掏耳朵。 “多谢杨经理了,后面的东西,我过几天再来取。” “好的左总,今天见您匆忙,招待不周,以后还希望多合作啊!” 杨姓经理并不知道左宾手头箱子里的文玩究竟是什么,但也清楚眼前人的银行卡里金额不少,说话格外恭顺。 左宾说了几声一定,带着赤金走龙出厅,这才无奈道:“走龙兄可真是冤枉我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杭市水货走得缓慢,讲述起他被人捅伤的事儿。 过了好久,赤金走龙才回过神。 “这、这、” 金龙的声音不再霸气,‘这’了几声,没有‘这’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说话了。 左宾脸上笑容玩味儿,心情愉悦,毕竟是千年文物,打一回脸的机会可不常见。 但没一会儿,左宾低头望着保险箱,就犯难了。 虞家能将赤金走龙从厦市带到杭市,是人家实力足够,自己要是带这玩意儿上飞机或者高铁,下一秒就能让警安带走。 左宾沉思过罢,搭上出租车。 “师傅,带我去市里面最大的二手车交易市场,算了,去安全带4S店吧。” 风大浪子说得对,开门做生意,总得让人看出自己还有点儿底蕴,要不然生意都不好谈。 …… 大几十万的安全带,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摧残。 谁家刚提车就狂奔三千里的?左宾就是,等到他一脸疲惫地来到长安,已经是第二日凌晨三点。 长安凯斯大酒店,地下停车场。 “掌柜的,看到你如此劳累,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车里,左宾挺着腰身,刚舒口气,就听见赤金走龙传来感慨声。 左宾一愣。 “走龙兄,我还是喜欢你在杭市桀骜不驯的样子。” “哎~啥桀骜不驯的。” 回到家乡,面子什么的,赤金走龙也不顾了。 “水龙青花瓷那王八犊子要是有走龙兄这种觉悟,我最不济把他摆到十二地支的展台上。” 左宾朗笑道,正准备下车,对头位置,一辆紫色超跑突然驶来,随后一个急刹,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二十四五岁的男子穿着黑色潮装,样貌帅气,但脸色满是阴云。 女子二十一二,肤白貌美大长腿,但脸上…似乎满是哀求。 “我拿三个亿对你表明心意,送你的礼物能从长安排到京都,你、你就这么对我的?” “啊,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啪、 话音刚落,男人似乎气不过,直接甩了女子一巴掌,将其打倒在地。 啊这、 左宾呆住了…他这还下不下车了? “君长,你信我,那就是个修理工,碰巧在我家里洗了个澡。” “你信我啊君长。” 女子爬在男人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乞求原谅。 车上,左宾挠了挠下巴。 大晚上的,男人开口就是三个亿,女人开口就是修理工…要是再来了警安,这事儿没个三千块钱和十五天,怕是下不来。 “别碰我,我嫌脏。” 男人一脚踢开女人的手掌,双手叉腰大喘着气:“以前给你花的钱,就当阅你的,把我送你的鸳鸯佩还给我。” “快点儿。” 男人怒吼道。 脚下,女子还在苦苦哀求,男人又踹了女子两脚,见女子不为所动,直接去副驾驶翻起了手包。 暗地里,左观众也想见见男人说的鸳鸯佩是什么层级的东西。 男子好一通翻找,最后取出一块儿半个巴掌大小的玉佩,在停车场的暗灯下照了照。 “这是…白玉留酒红皮莲池鸳鸯佩?” 见到玉佩后,左宾眼瞳紧缩,忍不住啧声。 不说什么三个亿,如果这东西是真的,年代再久远点儿,市场价值几乎能往小目标上谈了。 “滚。” 男子最后中气十足的喝出声,地上女子估摸着男人是彻底断了情,也不留恋,起身收拾好手包,就抹着眼泪离开。 “卧了个槽,你是不识货么,都这种玉佩了,你不打算再解释解释?” 望着女子飞速离去的背影,左宾哑然。 对头,喘着粗气的男人上了车,又狠狠拍打着方向盘。 “鸳鸯兄,你说…你家掌柜现在这种脾气,我能不能上前瞧一瞧你?” 刚才扫了玉佩两眼,左宾觉得玉佩上的酒红皮实在是留得恰到好处,这让他动了掌一眼的心思。 怎料左宾私信过后,鸳鸯佩迟迟没有回复。 左宾再度联系,鸳鸯佩依旧没有传声。 假的? 第三十三章:理由是什么? 终于,左路人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下了车。 开门声响起,迎头车上,名为君长的男人吓了一跳,关键是,左宾距离他如此之近。 “兄弟,别怕。” 左宾尴尬道:“本来想上去休息的,遇到你们这事儿,没好意思下车。” “真是好巧,让你看笑话了。” 俊朗男人鼻息一哼,就要发车离开。 见状,左宾连忙出声:“兄弟,你手里那块儿白玉留酒红皮莲池鸳鸯佩,能否让我过一下眼,我可以免费给你验个真假。” “嗯?” 听左宾这一说,车上男人眉头瞬间皱起,应该是在纳闷儿,为什么他一口能说出自己玉佩的名字。 男人下了车,看了左宾的车一眼:“你是做这一行生意的?” “嗯,杭市人,来秦省办点事儿。” 左宾放下装着赤金走龙的保险箱,说道:“你可以搜一搜,我身上没有危险性武器。” 左宾的坦诚,博得了男人些许好感,他脸色平静,没摸左宾身子,而是盯了杭市水货一小会儿。 “就在这儿看。” 男人将鸳鸯佩小心翼翼递过来。 左宾低头端详起这块儿白玉鸳鸯佩,在灯光下照了照,发现其中有点点黑斑,而后左宾双手合十,将鸳鸯佩挟在掌心中。 男人不知道左宾这是什么操作,但他死死盯着左宾的手掌,谨防他在变戏法。 三两分钟后,左宾将鸳鸯佩交给男人。 “兄弟,你握着感受一下,你的鸳鸯佩是不是温的?” 男人接过玉佩,用手握了握,点点头。 “真正的白玉虽然是热量的良导体,但只要放开手心,它就会在最短时间,回到冰凉感,可你这块儿玉佩存温。” 说到这儿,左宾又摇头道:“还有,你再好好看看,你的玉佩内部有气泡。” “应该是被你的女朋友调包了。” 左宾检验过罢,对男人摆摆手,提着保险箱朝电梯口走去。 “等一下。” 脸色瞬变的男人出声喝住左宾。 “怎么那个女人一走,你就来我这儿鉴定真假了?”君长的反应并不慢,他觉得左宾像那个女人的托。 “你不觉得奇怪吗?你之前打她骂她,她都没走,你找到玉佩后,她就仓皇离开了?” 左宾嗤笑道:“赶紧追去吧,不然她就溜之大吉了。” “你叫什么名字?” “左宾,杭市古殿文玩铺的掌柜。” 电梯下来,左宾身影消失在缝隙中,名叫君长的男人见状,一抹额头冷汗,驱车就出了车库。 这件玉佩要是被那个女人换掉,家里老人恐怕得活活气死。 …… “掌柜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实在让人佩服。” 办理过住房,进了房间后,赤金走龙又对左宾恭维起来。 短短两天,它对左宾已经由无尽的愤怒,转变成了彻底的钦佩。 “干咱这一行,就是江湖人行江湖事儿,帮别人一个忙,说不定日后也有受惠的时候。” 左宾话罢,仰下疲惫的身躯。 “说来奇怪,怎么古液进体后,我这段时间接触到的人,都这么变态。” 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虞家就不说了,白家是,杭市齐家是,来到长安,还能遇见个出口就是三个小目标的富家公子哥。 这个世界…就自己是穷人? “但行好事,冥冥之中,自有造化。” 赤金走龙对此作出总结。 “好事儿?” 左宾挑起眉头,起身去了浴室。 “我要真想做好事儿,就不干文玩了。” 这一行,越没良心,来钱越快。 …… 翌日,左宾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是下午一点半。 洗漱过后,杭市水货不慌不忙带着赤金走龙下楼,他吃了份儿三秦套餐,来到历史博物馆门口时,此地正有近百位旅客。 左宾想了想,对一位保安道:“小哥,帮我联系一下你们馆的庞副馆长或者侯馆长。” 话落,身旁游客齐齐转过头。 咋地,游个博物馆,也想走后门? 青年保安一皱眉:“这位先生,如果您没有预约门票,现在可以买票进入。” “我手里提的东西,对你们博物馆分量极重,小哥,还望你不要耽搁时间。”左宾淡然摇头。 保安闻言,他低头望着保险箱,略作思量,不敢耽误,只好去联系队长。 左宾直到现在才与博物馆的人正式碰面,根本原因还是想避免麻烦,若是在杭市就开始联系这些人,以赤金走龙的重要性,博物馆高层恐怕会提前敲锣打鼓,宣文满天。 消息一经传出,到时候他这个玩主,免不了被其他同行嗤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招安了。 其二,他来这儿越是突然,博物馆的人就越是反应不及,届时他也好片叶不沾身地离开。 体制内办事儿层层递进,一晃眼,左宾足足在门口等了半个钟头,才看到一个短发,五十来岁,穿着干练的中年女子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位中年男人,二人身侧又是两位保安。 左宾打起招呼:“庞副馆长,您好。” “您好,请问您是?” 庞副馆长搜索记忆,不觉得自己和眼前小年轻人有什么交集。 “左宾,杭市一间文玩店铺掌柜。” 左宾微微倾身,低声道:“我的箱子里,是一条赤金走龙。” 庞副馆长与身旁二人脸色瞬变。 …… 秦省历史博物馆,副馆长办公室。 此刻,年轻工作人员给左大爷端来香气浓郁的茶水,对面,庞副馆长等人小心翼翼打开保险箱,看到赤金走龙本尊后,瞳孔骤然。 真的是近五十年前,丢失的文物。 左宾道:“晚辈知道,赤金走龙共计丢失六条,可晚辈机缘巧合,手里就只有这一条。” “各位前辈可以自行验证,也可以找秦省的文物专家来验证真假,但只能在这里。” “这是自然。” 庞副馆长连忙让手下给文物专家打电话,紧接着,这位知性副馆长直视着左宾:“左老板,您、您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一个江湖玩主,竟然将赤金走龙这种等级的文物送回来。 怕了,还是良心发现了? 我说害怕走龙兄折腾的我做不成生意,你信吗…左宾义正辞严道:“文物就该有它自己的归宿,流落江湖,让人惋惜。” “掌柜的,你以后定然能发大财。” 脑海中,赤金走龙直呼666。 对面,博物馆中高层一脸哑然。 第三十四章:年份啊,你只管往前推! 反正东西已经带来了,你说良心发现也好,害怕也罢,这些理由,最起码大家听着过耳。 你这一本正经… 庞副馆长怪异看了左宾一眼,脸上浮起淡笑,静等专家到来。 …… 在历史博物馆耗了一个下午,终于,左宾归还赤金走龙一事尘埃落定。 对产品宣法素有见解的庞副馆长,希望以左宾为正面教材,广而告之左宾的光辉事迹,以此来感染那些江湖玩主,却被左宾委婉拒绝。 他直来直去,为的不就是深藏功与名嘛! 庞副馆长见左宾不愿,也不勉强,而是当导游,亲自给左宾介绍起博物馆里的藏品。 “哟呵,人形血躯?” “这种血液,这…怎么可能?” “……” 陪着庞副馆长行走在展厅中,左宾耳边传来阵阵疑惑。 “诸位朋友,在下今日前来,是归还一条赤金走龙给博物馆,顺便想请教各位,有谁知晓我体内血液的古怪。” 脑海中,左宾鼓足了意念,朗声道。 “果然是老七的气息,我先前的感知没错。” 左宾面相上应付着博物馆中高层,实则一直留心博物馆文物的谈话,听到一道浑厚声响,左宾估摸是远处的赤金走龙开口了。 “走龙兄,我能力有限,只能送一位你的兄弟回来。” 左宾眼咕噜转动,他对赤金走龙抱憾道:“其余的,我从未见过。” “送回来一位就不错了,多谢。” 赤金走龙笑答道,它又开口:“各位,有年头长的兄弟,不妨给这位小兄弟解解惑。” “老金,卖人情还是你有本事啊,不过,这位小兄弟,你确定不先解释解释?” 这时候,左宾身边不远的鸳鸯莲瓣纹金碗开口了。 “是得解释,是得解释。” 左宾连忙回应,而后不厌其烦地讲述起体内古液的各种巧合。 众所周知,秦省历史博物馆里面,超过两千年的古老文物,比夏国其他博物馆多得多,稚川宝室也直言他体内的血液,有超过两千年的历史。 来到这儿,最起码地方对口。 “水晶吊坠盛装?” 杭市水货话罢,镶金兽首玛瑙杯闪烁着褐色光芒,它道:“这种完全密封的工艺,应该是近代才有的,但血液又如此古老。” “所以,小兄弟不妨追踪溯源,去你母亲的娘家问一问。” 三彩骆驼载伎乐俑也插话道。 左宾闻言苦笑:“可惜我外公只有我娘一个女儿,现在他们都没了。” “老地盘在的话,也可以过去找找线索。” 五代时期,青瓷提梁倒灌壶也建言献策。 “只能这样了,多谢各位。” 放眼一瞅,都是千年甚至两千年的文物,但对他体内的血液,也说不出缘由,左宾略显失望。 走过展厅走廊,没一会儿,他们来到古鼎展厅。 “小兄弟体内的血液…” 这时候,位于展厅正中心的西周青铜文物,多友鼎出声了。 左宾刚才与其它文物的对话,以它的宝气能力,自然有所听觉。 它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唏嘘道:“我记得绳纹那老家伙说过,在它们那个时代之前,好像流传着一种奇特的古血,那古血拥有什么能力,它倒是没说。” “或许,连它都不知道吧。” “绳纹?” 左宾脚步一滞。 “左老板怎么了?” 一旁庞副馆长见左宾脸色变幻,出声问道。 “没什么,晚辈就是在心里感慨这些文物之精美,古人智慧工手,实属了得。” 应付过庞副馆长,左宾不留痕迹望向多友鼎:“鼎兄,你说的绳纹…是新石器时代的绳纹陶罐?” “不然呢?” 多友鼎反问道。 这么一听,左宾后背都开始发凉。 他以为体内血液如稚川宝室所说,两千来年已经是极限。 还是见识浅薄了。 新石器时代之前就有古血的传闻,那…五千年,八千年,还是万年之前? 脑子宕机的左宾木讷问道:“鼎兄…你觉得血液这种东西,真的能储存数千年上万年?” “人为储存之物,能储存两千来年已经是极限。” 多友鼎解释道:“大几千年上万年,甚至更久…就只有自然为之了。” 自然储存…左宾一个头两个大。 要知道他们现在讨论的可不是地底下的石油,也不是以往从青铜卣考古出来的西周红酒,更不是夏星上流淌了多少亿年的汪洋大海。 是血液,而且是充满智慧的血液。 这东西得有多巧合才能密封在自然容器中,而且历经千万年,又被人取出来盛装进水晶坠中,最后打破,无巧不巧进入他口中。 难道这就是无巧不成书,历史注定让他书写一段玩主传奇? “庞副馆长,我们去新石器时代的展厅转转吧。” 拜会了多友鼎和其他商周文物大鼎,左宾对副馆长笑道。 “左老板这边请。” 没一会儿,庞副馆长就带着左宾来到新石器展厅,进门之后,左宾一如往常,听到一阵阵异常苍老,犹如风声的疑惑声。 片刻后,几只散发着荒凉宝气的陶罐开口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古血?” “诸位陶兄,我斗胆问一下,你们都存在多少年了?” 望着眼前各个文化时期的陶罐,左宾想在今天,对体内古血的年代重新定义一下。 “不用问了,这里大都是五千年内的文物。” “小兄弟体内的血液,绝对在万年之前。” 一只四千年份的泥红陶瓶散发光芒,它幽幽道:“很久很久以前,主人带回过一把石斧。” “当时我宝气刚凝聚,与它交谈,得知他已经存在了六千年,古血的传闻,就是它说的。” 左宾试探道:“它说的…也是传闻?” “对。” 陶瓶肯定道:“它说过,在遥远的地方,流淌着大地之血,但他的主人从未带它见过大地之血一面。” 大地之血…确定不是地下火山? 左宾心头苦笑,他恍惚抬头,望着厅顶暖灯。 来历史博物馆一趟,除了‘大地之血’四个字,要说有用的,就是将体内血液的年份大幅度往前推了一轱辘。 左宾咽了口唾液,松了松衣口。 “左老板有点儿热?” 望着左宾这种举动,庞副馆长再度开口。 馆里一直开着恒温空调啊! “热,很热。” …… 第三十五章:我特么来了 出了历史博物馆,左宾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上。 长安的夏天,充斥着说不出的燥热,却难热左宾发凉的心。 从他昏迷误服古液的一刻起,体内的血液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切反应都算良性。 可,可这事儿不能太离谱吧…万年前的大地之血,旧石器时代的产物? 一路无声,迷迷瞪瞪的左宾回到酒店,就被大堂经理客气拦下。 “左先生,您好。” 大腹便便的经理引着左宾来到休息处,端茶递水过后,递来了两张卡片,左宾扫眼瞧去,一张是秦氏酒店钻石会员卡,另一张是银行卡。 “这是我家公子赠予您的一张酒店贵宾通用卡,凭借此卡,您可以在秦氏集团任意一家五星级酒店,免费享受顶级服务,次数不限。” “这张银行卡的密码是您此次入驻的楼层号加房间号。” “秦公子说他目前要去追一件东西,不能当面向您道谢,望您海涵。” 经理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左宾听罢一头雾水,他反应良久,试问道:“你家公子叫秦君长?” “是的。” 经理连忙点头。 “看来昨天晚上,他还是晚了一步。” 左宾扬了扬手中卡片,示以谢意,又坐了会儿才上楼回了房间。 左宾不着急返回杭市,是想在长安这边的鬼市转一转。 长安是历史名城,虽说朱雀路古玩城的名声比不上京都的潘家园,也比不上海市的福佑路,可这地方的文玩古器出产率,并不比其他鬼市低。 来到这儿,他总得带点儿土特产回去,恰巧,秦君长又对他做了资金支持。 赤金走龙说得对啊! 但行好事,自有造化。 左宾激活银行卡,查了一下造化…五百万。 造化足够了。 “回到杭市,除了和文玩圈子那些老油条扳手腕,暗中还得调查凶手和大地之血。” 左宾在床上躺成大字,他碎碎念道,旋即皱起眉头。 “抽出时间,还得调查老左和杭市那些家伙究竟有什么交集,以及…回外公家里看一看。” 杭市水货拍了拍脑门儿,叹了口气,静等夜色到来。 …… 杭市、日落黄昏,古殿。 院中,风清世正跟着黑杀有一招没一招练习着防身技能,突然,一辆黑色轿跑出现在院门口。 风清世转头望去,是一位二十二三岁,穿着牛仔服,戴着旅游帽的女子。 “哟呵,装修的还挺阔气。” 嚼着口香糖的女子双手插兜,看了风清世一眼,道:“妹妹,这里是左掌柜的古殿么?” “是。” 风清世的声音,中气十足。 女子闻言,神色一愣,她转即取笑:“原来是个小弟弟。” 神泥马的小…风清世深吸口气:“这位美女,您来做生意?” “要不我进门干嘛?” 女子撇了撇小嘴:“不邀请客人进去?” “您请、” 风清世再度深呼吸,邀请女人进了主别墅。 “美女贵姓,啊~我忘记说了,目前我们的文玩古器还没从银行转移回来,所以我们只能收货。” “姓齐,我就是来甩东西的。” 容貌尚可,但身材极其不错的女子,自衣兜取出一块儿折叠的手帕,打开手帕后,风清世眼眉一挑。 这位风家天才自幼喜欢文玩古器,虽说他无法鉴别文玩有无血气,但检验真假的能力也不差,不然当初也不会从养德轩那儿买下一枚红玉金肚玉弥勒真品。 眼前这枚镯子是正冰种盘龙镯,金龙鳞片栩栩如生,看起来价值不菲。 戴着无纹手套的风清世先打量齐姓女子一眼,又低头端详起手镯,一旁,如山黑杀盯着女子,默不作声。 “老的不能再老的物件,要不是缺钱,我也不会拿这儿卖。” 看到左宾磨磨蹭蹭,齐姓女子撇嘴道。 风清世没有说话,而是取来金属镊子,在翡翠上小心翼翼敲了敲。 清脆声响过罢,风清世脸色就开始古怪了。 放在寻常正冰种上,发出这种清脆声响并不奇怪,但这枚镯子表面还雕盘着金龙,而金龙又会吸收镯子部分声音。 所以,老货应该是低沉声响。 风清世小心翼翼退回镯子,微笑道:“抱歉齐小姐,这枚镯子,我们不收。” “不收?” 女子一脸纳闷儿:“开门做生意的人,这是什么说法?” “呃…说法就是,这东西是赝品。” 见女子纠缠,风清世直言不讳。 果不其然,女子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对着风清世支棱道:“赝品?你们会不会看镯子啊,这东西我们家都传多少代了?” 风清世止下一旁缓缓弹指的黑杀,随即对女子无所谓地耸着肩膀。 “那行,有本事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女子冷哼一声,举起手机对着风清世拍摄起来。 风清世貌似对这种情景很感兴趣,他整理过衣装,说道:“齐小姐,我说您今天带来的镯子是赝品,所以,古殿不收。” “好,这可是你说的。” 风大浪子话罢,女子鼻息微哼,带着镯子甩手离开。 齐姓女子出别墅后,风清世手里多出一支特制的黑色钢笔,他嘴角勾出玩味儿笑意,比起刚才女子的笑容更加妩媚。 “小打小闹。” 风清世自顾自评价一句,他转头对黑杀嘱咐道:“黑哥,以后不管这些客人如何,只要他们没动手,咱就不要冲动,明白了吗?” “嘿嘿,小女娃子脾气挺大。” 黑杀挠了挠头,又甩头道:“左公子的工资已经打过来了,走,今天请你吃饭。” “早该请了。” 风清世收起钢笔,二人火急火燎地离开。 …… 长安、子夜已过,开着安全带的左水货,兴致勃勃地进发朱雀路古玩城。 夏国各地鬼市,素有‘四不问一不照’的不成文规矩。 四不问是指不问身份、不问出处、不问质量、不问真假。 鬼市这个地儿就像照妖镜,白天可能是高质量人类或是媒体名人,可到了晚上,他就会莫名其妙成了摆摊的倒爷。 这个时候,要是有人问一句:老哥,我看你白天不是在那儿上班吗,怎么来这儿了? 摊主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将你赶走。 不问出处算是行内底线。 大晚上在鬼市摆摊的,有些东西就是见不得光,包括野耗子从地底下得到的宝贝,收藏家的藏品被偷出来等等,总不能让倒爷明着告诉你,我这宝贝是从哪个老祖宗棺材里面借出来的吧。 不问质量、不问真假也是如此。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算去品牌专卖店都有可能买到假货,何况是晚上借灯淘东西的。 要是让买家瞎猫碰上死耗子,到时候倒爷也不会上门找你补差价,可要是自己眼力劲儿不行,也别寻倒爷的晦气,吃了亏就自己憋着。 文玩圈子,玩得就是个眼力。 最后的‘一不照’,是说来鬼市转悠,买家可以自己带手电筒,但是灯光不能照在卖家脸上,这是对卖家的不尊重,也犯了鬼市人不见光的禁忌。 古玩城口,左宾手里旋转着强光手电。 “长安鬼市,我特么来了。” …… 第三十六章:扫货 初来朱雀路古玩城,左宾被这儿的规模吓了一跳。 鬼市毕竟是三更半夜撂地摊的买卖,可这儿店铺窗灯摇曳,粗粗一扫,怕是有二百来家,低头左右一扫,长街两道的摊位都在百数往上。 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左宾深呼吸口气,脑海中意念声滚滚响彻。 “诸位兄弟,在下家中藏宝厅已经大修结束,不想在这里风吹日晒…啊不,风吹夜凉的,烦请绽放宝气,在下会尽力带你们回去。” 杭市水货不装了,摊牌了。 流落江湖鬼市的文玩,不同于那些在大家族藏宝室养尊处优的宝贝,连他家一块儿清初铜镜,都想找个富贵人家,左宾认为,与其一个个苦口婆心地往过询问,不如大浪淘沙。 只要你绽放宝气,我就能给你一个明媚的春天。 果然,左宾话落,眼前黑暗世界,一处处幽光接连亮起,粗略扫视,足是五六十处。 “好家伙,都是想离开这儿的,老板怕是要把内裤当在这儿了。” “嗐,大多是十万八万的价钱,咱们要相信老板的实力,不过…老板,你确定不先解释一下体内的古怪?” “就是就是、” 咦,还是个女娃娃声。 “……” “先不解释了,回到家里,我在藏宝厅给大家作个演讲。” 左宾很满意大家的高涨热情,他摸了摸手袖中的银行卡,给自己鼓鼓气。 来之前他算了笔账,除了留下两千万,加上秦君长给自己的造化费,自己今晚能动用的,在一千七八百万左右。 左宾自诩不说将这儿的真货尽收囊中,也能收个七七八八。 “老板,这枚桃花簪子,是什么说法啊?” 左宾蹲在一处摊位下,指着先前开口说‘就是就是’的簪子,这簪子的簪棍是沉香木所制,左宾伸手触摸,油性极高。 除了簪棍,簪子的花片是很少见的紫金,点缀稍次,是比较常见的淡水粉珠,好在簪子上六颗珍珠,水性保存得不错。 “二十万。” 对面,笼罩在黑暗中的摊主,闷声闷气道。 二十万? 左宾嘴角一抽,看这珍珠的水性,桃花簪成型年代也就百年左右,百年前的珍珠,紫金和沉香木也是有价的啊! 真就打算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三万。” 左宾开始了第一口压价。 “十九万八。” 兴许是许久才来一个客人,摊主性子极好,他双手插袖,开始磨工。 老哥,我是来扫货的,没时间和你谝闲话…左宾麻了,这么砍下去,他晚上可收不了几件。 “老板,我你是看不到吗?” 左宾正打算抬价,桃花簪旁,一把清朝黄杨木月牙梳开口了,它的声音同样奶声奶气,看样子和桃花簪是同时期的货。 “黄杨兄…啊不,小妹,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老板,要不…算上这把梳子,我一共给你四万。” 左宾沉吸口气,他压下了拿黄杨木梳当彩头的话,并且一口气抬到四万,已经是这两件东西的死价了。 “十九万六。” 摊主仍然不慌不忙,有序降价。 哎你特么…左宾舒口浊气:“老板,我最多给你加点儿二楼洗脚费。” “小兄弟,你眼光不错,这可都是老货,十九万四。” 摊主笑呵呵道。 “打扰了。” 左宾轻声一笑,起身就朝别的摊位走去。 “三、二、…” “小兄弟,看你也是个诚心人,这笔生意我做了。” 身后,摊主轻喝道。 桃花簪外加黄杨木月牙梳,共计四万零六百八十八元。 左宾走后,老板嘀咕一声。 “看得这么准?” …… “可惜这枚全国山河一片红了。” 摊位下,左宾望着强光手电筒下的邮票,眉头微皱。 全国山河一片红邮票,当年因为一些错误问题被回收销毁,可仍有一小部分邮票流通市场,而且物以稀为贵,十年前,一枚全国山河一片红就拍出了七百多万的成交价。 但眼前这枚邮票,缺了一角,缺的还是‘胜利万岁’四个字。 “咳咳、咳咳。” 左宾脑海中,不断响起这枚邮票的咳嗽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对面,看朦胧脸庞,是个尖嘴猴腮的摊主,他说道:“小兄弟眼力不俗,既然如此,您就开个诚心价。” “这种东西,可不好开诚心价。” 左宾摇摇头,这东西就算收回去,以他的手段,目前还做不到完美修复。 随后,左宾目光在摊主手旁的一个蓝布包扫了扫,摊主瞬间了然,他身躯前倾,压低了声音。 “小兄弟真要是喜欢邮票,有件货,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下?” “本钱足够。” 左宾也压低声音。 “这个呢?” 摊主扫了左右摊位一眼,随即小心翼翼取出一块儿红布,看到红布中散发着蓝色幽光的邮票,左宾脸色立刻玩味儿起来。 蓝军邮。 这种邮票始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是军人专有的贴用邮票,后来担心番号泄密,邮电部就开始回收,但仍有一些蓝军邮流入市场。 同时期三种邮票,蓝军邮数量最少,比黄军邮和紫军邮价格更高,上世纪九十年代,单张蓝军邮就曾拍出过八十万元的天价,后来价格回落,但也都在五十万左右。 三十年过去,五十万还是五十万,但又不是那五十万了。 “图幅是对的,齿孔也对,胶版完好。” 左宾蹙眉道:“什么说法?” 摊主轻声道:“一百五十万。” 你这…我说我本钱足够,也没打算当大冤种啊! 左宾摇头道:“老板能让我看到这东西,也算让我掌了一回眼,但一百五十万,已经超过死价了。” “一口价,一百一十万,但要带上这一枚。” 左宾指了指摊位上的全国山河一片红。 “小兄弟是个狠角色。” 老板面露难色:“再加十万,让我赚点儿。” “这东西小兄弟真能修复,可比这枚蓝军邮贵多了。” “成交。” …… 夜半三更,左宾的淘宝之路还在继续,可淘着淘着,左宾就有种奇怪感觉。 好像…他被人盯上了。 第三十七章:贵客来了,贵客走了 左宾低头看了眼手中保险箱,又转顾四周,没见着有人监视自己,可他心里就是毛飕飕的。 “难道是这儿的大把手” 鬼市是有‘四不问一不照’的规矩,但这条道上的规矩,并不是人人都遵守。 有时候,鬼市里面冒出几个愣头青,如果倒爷没法处理,就得交由手段更厉害的人,将这些家伙清理出去。 有些倒爷因为地盘矛盾,也会请大家都信服的人出面主持一下公道。 有些地方的鬼市死气沉沉,常年没出什么好货,总得有人来散发一些文玩古器的消息,将这个市场盘活。 这种人就是集手段、威望和各路消息于一体的人,就叫鬼市的大把手。 左宾怀疑是鬼市大把手,并不是无的放矢,毕竟自己在这儿没有熟人,更没有敌人。 哦,有,秦君长的女人算一个,但她绝对不知道自己来这儿。 “不应该啊,从开始到现在,我大大小小只收十来件货。” 左宾眉头皱成川字,片刻,他就忍不住要扇自己巴掌。 别人收货都是这里转一转,那儿瞅一瞅,只有自己进了鬼市,就挨家挨户往过扫,怎能不引人注意? 这是其一。 其二,他收的全是老货,要知道庞大如朱雀路古玩城,里面的老货也不足一成,而这里的倒爷,也都清楚手头货的真假。 自己一挑一个准,稍有两三个倒爷聊一聊,这事儿恐怕就传到大把手那儿了。 所以,自己不仅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还得买点儿水货。 …… 古玩城,秦宫。 夜阑人静,三楼书房,香雾袅袅,一位戴着老花镜,穿着唐装的老人正捧着书卷。 “老太爷,底下那家伙收了几件次品货。” 没一会儿,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的男人上楼,在书房屏风后低声道。 老人咳嗽一声,淡淡道:“他发现你们了?” “应该没有。” 男人说道:“我们的人,并没有与他起任何冲突。” “应该?” 老人放下书卷:“盯着吧,如果能确定是博物馆或者秦省大学的人才,请过来喝喝茶。” “是。” …… 特么的没完了是吧? 人头攒动的古玩城中,左宾心头的毛飕飕感,虽然有所减弱,但始终没有消散。 为了多收十来件文玩,在水货上面,他已经砸进去十来万了…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你突然来的短信、不,跟踪就够我悲伤。 突然,左晃晃右转转的杭市水货,看到了一处旧背包旧衣裤摊位。 …… 古玩城门口,来了一个戴着白口罩,穿着连帽衫,背着黑色背包的家伙。 某处摊位。 “老板,您这竹枝子冶石瓢是什么说法?” “一百七十万,少一个字儿…” “一百万,多一个字儿,这东西我就没法儿收了。” “成交。” 某处摊位。 “老板,这对四座楼,白狮子,虎头和官帽,我一共给你一万如何?”白口罩年轻人操着一口浓郁的江南腔。 摊主木讷道:“来我这儿进货了?” 求求你了,别再说进货了,等会儿又被人发现了。 “老板,给个痛快话。” “成交。” 某处摊位。 无孔不入的白口罩年轻人道:“这把吊玉花梨扇不错啊!” “兄弟眼光不错,明朝末年的,有心的话,算你十五万。” “兄弟,看到那块儿炭了么?那是正儿八经的古法徽墨,就是血气太重了。” 摊主正说话时,一道私信传进年轻人脑海。 “徽墨?” 年轻人想起来了,自己还给家里一块儿端砚开了个flag,这不迎头赶上了么。 “多谢扇兄。” “老板,这锭徽墨是什么说法?” “兄弟这都能看出来?这东西可有二十两呢,一两算你两千。” “成交,一共十九万。” 年轻人付过款后,拿起东西就走。 古法徽墨,一两两千块钱,算是在合理范围内,但这把吊玉花梨扇其实还能砍下个万儿八千。 可年轻人是个讲究人,他已经忙得晕头转向了,要不是扇子开口,他也注意不到这块儿血气徽墨。 刚离开摊位,年轻人又低声啐骂起来:“特么的。” 毛飕飕的感觉又来了。 见缝插针,没一会儿,年轻人又背着鼓当当的背包离开。 …… 第三次、朱雀路古玩城门口,迎来了一个撇着八字胡,把玩着手杖,穿着紫色长袖衫的高大中年人。 不符合这种大叔气质的是,男人另一只手上,卷着一个可以展开的蛇皮手袋。 中年男人进入鬼市,提着鼓囊的蛇皮手袋出来时,天色麻亮,今夜的长安鬼市也迎来了落幕。 古玩城口,男人抹了抹脸上热汗,这一抹,八字胡就抹了下来。 “五十件,共计一千三百万。” 杭市水货坐上他的安全带,见到不远处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跟上来,水货想了想,随意扔下一串金刚菩提,驱车扬长而去。 左宾走后,追上来的三个西装大汉捡起地上菩提,面色沉重。 …… 秦宫,三楼书房。 穿着唐装的老人,似乎适应了这种昼睡夜醒的生活状态,他吹灭静谧燃烧的蜡烛,坐在太师椅上,苍老干枯的手掌,有规矩地弹动着椅柄。 “老太爷,那小子晃了我一道。” 屏风后的男人又出现了,他手里拿着左宾扔下来的菩提串,说道:“他换了两次打扮,我们的人发现不及,共…共被他收了四五十件老货。” “手串?” 老人耳廓微动,他说道。 男人面色更加羞愧:“是那个小子扔下来的,第一波,他…他就是用购买水货来拖延时间的。” “四五十件,摊子上的东西,被他收得差不多了。” 老人缓缓站起,掷地有声道:“安排下去,全长安搜寻那个小子。” 男人闻言,支支吾吾。 “老、老太爷,听底下的人说,他是南方口音。” “南方?那就给海市的城隍庙,福佑路,杭市的二百大,南市的西关都散出消息,以及那个人的局部画像信息。” 老人鼻息一哆。 “长安鬼市已来贵客,让他们注意。” …… 第三十八章:位置会议 昨天睡到自然醒,收了一车货的左宾没想着回酒店,天色麻黑吃过早点,随后便驱车南下。 车上毕竟有一块儿血气徽墨,杭市水货一路上神经高度紧绷,最终在夜色来临时,顺利返回杭市,并从银行里取回保存的其余文玩。 外区古殿,看到左宾从秦省带回来的各种文玩,风清世人都麻了。 当然,最荒诞的还是来古殿做客的虞婉尘…左宾是真不知道累,还是眼力劲儿太好? 一个文玩铺子的底蕴,积累得这么狂暴吗? 古殿,藏宝厅。 “我滴乖乖。” “我就说掌柜是干大事儿的人。” “就是就是,只有水龙青花瓷那家伙,整天埋怨掌柜的这儿不好,那儿不好。” 众多文玩被左宾几人小心翼翼送进来后,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只有水龙青花瓷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左宾还没时间理会这些文玩兄弟的呼喊,他看到了风清世脸上布满了玩味儿笑意。 “从秦省一共带回五十五件文玩,其中水货五件,真品五十件。” 风大浪子说道:“鬼市办的事儿?” “嗯。” 左宾颔首。 风清世苦笑:“真有你的,夏国鬼市看似分散,可各地鬼市大把手都有联系,你扫了长安鬼市的货,这段时间就别想进二百大了。” “从远处取水,总比先把近处水源抽干了好吧。” 左宾耸肩道:“古殿底蕴太浅了,没些镇场子的货,迟早被杭市文玩圈挤压得没有立锥之地。” 凌晨前去鬼市,左宾就想过这种后果,但他不得不这样做。 “抽干?” 风清世扬了扬那几件水货,道:“宾哥可真自信。” 水货这种极致的自信,让风清世更感兴趣了。 “我的眼力劲儿一向很好,要不然也不会冒着殒命的风险,将风大公子邀请到这儿。” 左宾不想在风清世面前透露太多信息,油腻回答落下,风大浪子还好,一旁虞婉尘可受不了。 “真恶心。” 她挥了挥小手,阴阳怪气道:“收这么多东西能怎样?能把它们匀出去才是本事。” 小美人儿虽然不看好左宾,但她说的也是实情。 “这个虞妹子还真说着了。” 风清世打了个响指,说起昨晚齐姓女子来古殿的事儿,话罢,虞婉尘秀眉微蹙,似在理解这算什么,左宾则扬眉反问:“风大公子手里没留个备份?” “喏、” 风清世取来昨晚把玩的特制钢笔,他嬉笑道:“从头到尾的录音,绝对清晰。” “够了。” 左宾再次为风清世的未雨绸缪感到心安,他笑道:“真希望那个女人能拿着大喇叭到处喊。” “喂,你们在说什么啊?” 一旁,虞路人还是一头雾水,但她能约莫出,左宾已经找到了销路。 左宾怪笑道:“在说虞小姐是不是零花钱不够,为什么还在杭市,而没有去旅游。” “嘁,我的零花钱都够买下几十个古殿了。” 虞婉尘直翻白眼,她冷哼道:“不乐意告诉我,我还不想听呢。” 她转身离开,想了想又转过身:“不行,我必须时刻盯着你,从明天起,我就来客房住。” “保镖我就撤走了,风清世,你最好让黑杀保护好我,要不然我爷爷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 两句话威胁了两个大男人,虞婉尘俏鼻微哆,噘着小嘴离开。 身后,除了嘿嘿直笑的黑杀,左水货和风浪子皆是皱眉,半晌,左宾率先舒展眉头。 “住下吧,她要整天在外面给我招揽仇人,那才有我受得。” 左宾转身摆弄着文玩,随意问道:“风大公子怎么想到和虞小姐做朋友的?” “因为蠢,整个虞家小辈,就属她没有心机。” 话罢,风清世就追了出去。 “不行,让黑哥保人可以,特么的保镖费得给我出了。” “一群活宝。” 三人先后离开,就听见水龙青花瓷在嘀咕,左宾顺着话柄笑道:“水龙兄觉得这儿如何?” 水龙青花瓷语气沧桑:“好不好我都不知道咯,只要能跟着掌柜的,吃糠咽菜,我也甘之如饴。” 玉柱算盘:“无耻。” 清初扇面:“不要脸。” 铜镜:“我以为我脸皮是最厚的,打扰了。” 桃花簪和黄杨月牙梳:“油腻大叔。” 水龙青花瓷:“两个小丫头,你们这样好吗?这样不好。” 桃花簪、月牙梳:“略略略。” “咳咳…” 左宾听到这些活宝们打趣,他捋了捋眉心,说道:“我答应过各位要大修藏宝厅,可店铺开大门,总得盼些来财生意,这座藏宝厅就是依八卦聚财分布的。” “各位兄弟都是心高气傲的主,道一、阴阳双分、四象八卦,谁都想拥有个好位置,但位置毕竟有限。” “不知各位,有没有好的位置分配之法?” 从银行取回那十几件文玩时,左宾就在头疼这些大爷的位置分布,想来想去,不如让它们自己争个高低,讨论个大概后,他再对一些不满自己位置的好好安慰安慰。 得安慰啊! 这些家伙要是铁了心散发霉运宝气,他这个古殿也没得开。 “我觉得自己应该往核心位置摆一摆,毕竟我跟着老掌柜都多少年了。” 玉柱算盘早就迫不及待了,它一开口就摆出资历。 从长安回来的大唐玉佛牌冷哼道:“这地方可不是看资历的,要看玩主对我们的喜欢程度。” 南朝青瓷莲花尊淡然道:“我觉得还要我们的成型年代。” “我觉得…” “……” 片刻,左宾的脑海就成了交锋战场,听得他一阵迷糊。 “诸位、诸位、容老夫说几句。” 过了好一会儿,稚川宝室苍声道,它压下了藏宝厅众文玩的窸窸窣窣。 “掌柜的设置八卦聚财阵,是为了店铺的前期生意,可诸位也清楚,只要藏宝厅宝气汇聚到一定程度,我们享受到的宝气沐浴将是一样的。” “再者此刻我们争前争后,可谁敢说自己就配得上龙凤灯台。” “不说龙凤灯台,阴阳台各位也不敢上去吧。” 稚川宝室话落,藏宝厅彻底哑然了。 这老头话虽然难听,可它们都清楚,以自己的逼格,的确没法儿在太好的位置呆着,不说其他文玩指指点点,自己摆在那儿,就如坐针毡。 “这样,容老夫打个头吧,老夫撑死占个四象之一。” 文玩沉默之余,稚川宝室给自己下了定位。 “那我就占个八卦位吧。” 南朝青瓷莲花尊自降辈分。 “我年轻点儿,八卦位也行,天干地支位也行。”蓝军邮想了想,说道。 在座、啊不,待摆的文玩都明白,稚川宝室不说其自身价值,单是它对掌柜的作用,就不是旁人能取代的。 不动如山如它才谋个四象位,自己也不好太过火。 “我也无所谓,可要是低于地支位,掌柜就要给我个说法了。” 竹枝子冶石瓢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端石砚台大吼:“掌柜的,我嗅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的味道,是徽墨兄吗?徽墨兄,你在哪儿?” “哦,有血气,没事儿,我亲自给你净化。” 黄杨月牙梳奶声奶气道:“掌柜哒,把我们摆在星宿位也没事儿,就是别把我和姐姐分开就好啦。” 稚川兄,我实在是太爱你了…左水货泫然欲泣,他连连点头:“我一定满足各位。” 终于,近一个钟头后,左宾才将各种文玩分配好位置。 四象位,目前只有稚川宝室一位,但八卦位等其他位置已经全部占据。 这并不打紧,在场的文玩已经约定好,它们作为古殿的第一批元老文玩,目前皆以稚川宝室为首。 后续其他文玩进来,它们也可以腾出八卦和天干地支位,左宾只需要将它们摆放在稚川宝室身后即可。 也就是说,它们怎么都得占据四分之一的阵位。 左宾欣然允诺。 最后,左宾将视线放在红玉金肚玉弥勒身上。 “弥勒兄,我们得好好聊聊。” …… 第三十九章:不得不分手的熟悉感 古殿老堂,左宾仍然睡在这边。 昏暗灯光中,榆木床上的杭市水货把玩着金肚弥勒,他之所以带玉弥勒来这儿,主要是担心风清世会查看藏宝厅监控。 一个大男人,一直望着一件文玩,没有任何言语,这足以让风清世疑心大起。 “稚川兄说过,血气文玩只会偶尔对玩主产生霉运影响。” 左宾摩挲着下巴:“我们见面之初,弥勒兄就给我随了个新手大礼包,这是不是有点儿不合理?” 不合理的还不止这点儿,要知道这块儿金肚玉弥勒,市场价值最不济在八百万往上,有如此傲气,它却在先前的位置会议上沉默无声。 这完全不符合它的逼格。 那么…它在想什么? “我说什么你都信?” 红玉金肚弥勒红芒大盛,它尖哑出声,听得左宾心里很不舒服,有种凌晨在长安鬼市的毛飕飕感。 “弥勒兄先说,不过…我们之间应该没有恩怨才是。” 左宾不得不先强调一下。 玉弥勒冷声道:“明面上没有,但你身上有种我所熟悉的敌意,这算不算解释?” “熟悉的敌意?” 左宾噌地从床上坐起来:“你说的是古液?” “不对,古液在我家里存放十几二十年,它从未出过门。” 玉弥勒红芒剧烈闪烁:“不是你的血液,而是你给我的感觉,和那人很像。” “那人…弥勒兄说的,是我的父亲?” 天底下真要说自己和谁在感觉上很像,不就是已经故去的老爹嘛! 左宾吸了口凉气:“弥勒兄敌视我可以,大不了我给你安排个好人家,彼此眼不见心不烦。” “可你好歹给咱讲讲故事原委不是。” 话落,担心玉弥勒是个轴性子的左宾,神色诚恳。 “看你待其它文玩还不错的份儿上,我就解了你的心结。” 玉弥勒沉吟片刻,说道:“我本是大唐盐铁转运使刘晏墓中冥品,刘晏墓品极多,按说我们在墓中安稳存在,生活静无波澜。” “谁知三年前,刘晏大墓被人打开,冥品尽数被盗,后来那群盗墓贼自相残杀,我等被迫沾染血气,痛苦至今。” “最后,是谁带走的我们,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玉弥勒一口气道出所有,左宾感到脸庞都开始发麻。 “刘晏大墓被盗,是在三年前的初春?” 左宾头脑陷入风暴,他记得三年前初春过后,老左出去过半个月。 “对。” 玉弥勒一口咬定。 真就对上了…左宾一拍脑门儿:“所以,是老左将你送到了厦市的养德轩?” 玉弥勒实诚道:“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被血气彻底包裹,等可以散发宝气,就被风家小子戴着。” “这个我信。” 左宾唏嘘一声。 旋即,左水货又一万个不解,古殿在老左手里已经残败成那副样子,连贾天堂刘木之流都能隔三岔五阴阳古殿一通。 老左既然干的是大买卖,钱呢? 左宾缓缓躺在床上。 “这就是你知道的全部?” 玉弥勒反问:“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 “明白了。” 左宾点头,他望着玉弥勒,想了想,还是问道:“弥勒兄,不管老左在三年前的那件事儿上,扮演什么角色,可我那时候还是个孩子。” “你和上一辈的恩怨,确定在我这儿没法儿调和?” 红玉金肚玉弥勒,在整个杭市估计也只有这一枚,本意来讲,阿宾还是希望他们能化干戈为玉帛。 “三年前的残杀中,红玉菩萨被摔断了头,佛牌断成了两半,千年多的宝气一朝散尽。” 玉弥勒冷冽冽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很淦…左宾苦笑:“我会尽快将弥勒兄匀给一个好人家的。” “当然,这件事我也会好好查下去。” 他得查啊! 杭市文玩圈子对自己的过度关注,早就让他觉得,老左生前和那些家伙,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种秘密,甚至让老左在折腾了刘晏大墓这种大买卖后,不敢有丝毫表露。 老左是主事人,还是打工人? 被血气包裹的玉弥勒不知道,可他得捋清所有,隐约中,左宾有种老左的死亡都可能存在秘密的阴谋论。 真特么的任重道远…左宾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 天色放晴,左宾醒来时,已经是入午十点。 主别墅厅门大开,左宾进来后,发现风清世正在厨房准备午饭。 连早饭都没人叫一下自己,这是谁的家?左宾心想罢,就见虞婉尘从厅门口进来,小美人儿捧着奶茶,白了自己一眼,然后…视如无物? “虞小姐,就是说,我能不能提一下房租的事儿?” 左宾认为尊严受到了侮辱,并且决定找回场子。 “叮、支宝宝到账一百万。” 下一刻,左宾手机提示音响起。 “赏你的。” 虞婉尘背对着他,甩了甩纤细玉臂。 “真、真是狗大户啊。” 左宾看得牙痒痒,心里却是…就侮辱我一次? “掌柜的,我昨晚想了很久,接下来我打算将所学招式,分一个月传授给你。” 这时候,吃着水果的大汉黑杀走过来了,他憨憨笑道:“一个月过后,指导费用得另加。” “风大公子,你想抢钱就直说。” 闻言,左宾被冰水呛得面红耳赤,这确定不是风大浪子出的吸血点子? “黑哥,我昨晚都说了,等你教完一个月再开口,你这不提前暴露计划嘛!” 厨房传来风清世的抱怨,他话落下,又说起正事儿:“等会儿吃完午饭,宾哥就得和我出去收一桩买卖了。” “南区那老头快压不住了。” 左宾听后眉头一皱:“南区,老头早上给你打电话了?” 他想起来了,杭市南区有个老人,手里有一套明后期的青花八碟,梅花、杏花、梨花、海棠等各有特色,八碟为一套,总价值在千万左右。 老人的儿子是做生意的,赔了以后,老人见儿子可怜,就想着卖了碟子帮一把,结果消息透露出去,买家看到这家人势单力薄,最高出钱五百万,并且挡着其他买家也做不成生意。 “嗯。” 风清世回了一句:“之前我给老头匀了八百万的价,不过今天我们也能压一压,前提是态度得好点儿。” 左宾说道:“到了地方再说。” 话落,他耐人寻味地望着手中的红玉弥勒。 第四十章:得罪人还碰个水货? 吃过午饭,天色转阴。 鬼天气压抑的让人脾气都差了起来,左宾四人来到南区老街。 左宾没打算带虞婉尘过来,并不是担心家里没人,会有贼出没,古殿重新装建,作为计算机和设计天才的风清世,已经设计了一套完备的防御系统,左水货主要是嫌虞婉尘烦。 可这女人哪能放过阻拦左宾做生意的机会?开着超跑就跟了过去。 四人三车,左宾跟着风清世进了一处老小区,抬头就看到小路最里面的一楼拐角,一辆黑色吉普旁边,有几个运动服大汉无所事事地抽着烟。 见三辆豪车、啊不,准确说是两辆豪车,一辆中档车停下来后,大汉们瞬间警惕,围了上来。 “哥几个还在这儿等着呢?” 下了拉法,风清世甩着手中遮阳镜儿,懒散问道。 上次自己和这些家伙碰头,进去问价受阻,让黑杀小小地拿捏他们一下。 “又是你?” 见到来人,其中一个大汉脸色顿时难看,他冷冷瞪着风清世,最后忌惮地望着黑杀。 “胳膊好了?” 风清世嗤笑一声,旋即望向别人:“哟,又找个几个NPC?” “别得意,这里上面派来的可都是高手。” 手臂还不太灵便的大汉给自己打气,他冷哼一声,正说话时,肩膀突然被人推开。 身后,一个三十三四岁,理着寸头的男人,瞥向眼前三人,视线着重放在最后面的虞婉尘身上。 他潇洒地点上烟,又潇洒地吐了口烟柱。 “跟在小姐身边,大场面我也见过,两辆超跑不足以让我们退缩。” 高大男人徘徊在众人面前,又道:“这里的货,你们带不走,回去吧。” “大哥,气质不错哟。” 三个男人身后,虞婉尘扑闪着大眼睛,给运动服大汉扬了扬粉拳。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些人请来的啦啦队队长。” 左宾撇了撇嘴,屁股毫不留情被小美人踹了一脚。 左水货又道:“风大公子,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你进去做生意,我来摆平NPC,出了事儿你担责。” 风清世很熟练地提出条件。 这位厦市浪子,有一点让左宾始终摸不着头脑,他跟随自己来到杭市,除了在古殿给他和黑杀安排一间住堂,资金报酬就只说了句,提成想给就给,不给拉倒。 这是个合作伙伴索取正当报酬该有的觉悟? 左宾也没有再和风清世多聊这些,只是心里打定主意,古殿的年终利润,应该分三成到一半在风清世身上。 “痛快。” 左宾朗笑点头,他快步朝居民楼内走去,见对面六人扔掉烟头,齐齐冲来,并没有停止脚步。 “黑哥,拦一下。” 风清世盘腿坐在引擎盖上,话音刚落,大山一般的黑杀,诡异来到六人面前,他见刚才潇洒吐雾的男人抬脚踹盘,壮硕身躯随着脚尖点动,迅速出现在男人身侧,而后一记摆臂。 对、只是单纯的一记摆臂,那男人感觉胸腔像是被火车头撞上一般,直接倒飞出去,身后五人反应不及,更是被保镖头砸得人仰马翻。 “这个力道就可以了。” 一旁,风清世给予了黑杀肯定点评。 进了单元门的左宾嘴角一咧,难怪虞臣肃说,黑杀几年前造就了一场四十四人的杀戮。 这气力…他实在怀疑不起来。 “你们都没吃饱饭嘛,上啊,一会儿那王八蛋就把好东西抢到手了。” 虞婉尘也懵了。 刚才抽烟那家伙的气质,何止一个洒脱,可战斗力就这点儿? 三单元,一零一。 左宾按下门铃,听到门后传来脚步声,却不见开门,连忙道:“老爷子,晚辈和他们不是一伙人,您老可以去窗户看一看。” 脚步声走远,片刻后脚步声回来,门打开,是一个七八十岁,头发花白,佝偻着腰的老头。 老人问道:“小伙子是外面那年轻人的老板?” “合伙做生意。” 左宾道:“老爷子,您知道的,时间紧任务重,只要我确认了东西,并且收了它,您这边才能高枕无忧不是。” “这倒是。” 老人不再有疑,他示意左宾小坐,五六分钟后,才从卧室取来一只小皮箱。 “唉,老朽我珍藏了一辈子的玩意儿,没想到土埋脖子,还是没法儿把它带进棺材。” 老人小心翼翼打开皮箱,左宾接过这张牡丹青花碟后,并没有上手端详,而是先搁置在了一米开外。 仅是一瞧,左宾就皱起眉头。 一件青花瓷,想要鉴别它的真假,首先将这东西摆远了看,老货的话,会给人一种很圆润的美感,但是这件青花碟…很规整,却谈不上圆润。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这张碟子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种错乱明亮的光泽。 要知道,历经数百年的釉质,会在光芒下散发出一种内蕴的宝光,只有新烧的瓷器,才会在光照下,有火光四射的感觉。 左宾深吸口气,他又俯身端起碟子,细看牡丹,这一看,左宾心彻底沉到谷底。 真的青花瓷,它的青料是青中藏着白纹的,可这张牡丹碟并没有青中泛白的感觉,而是质地极深的青料,触手一抹,还有些毛刺感。 不用阿宾再私信这张碟子了,赝品。 左宾放下牡丹碟,取出其他碟子,无论是远看形,还是近看花,都不如他所愿。 “老爷子,这…” 沙发上,左宾摸了摸下巴摇头道:“这笔生意,我恐怕与您老做不成了。” “全是假的。” “假的?” 左宾话落,老人本来浑浊的眼睛,瞬间睁大,露出了久违的精光,他的动作也迅速起来,拿起一张碟子看了一圈又一圈,一遍又一遍。 左宾试探道:“有人之前动过您老的碟子?我的意思是在我的同伴看完碟子之后?” 左水货并不认为风清世看这种东西,都能看岔眼。 只有一种可能,东西在风清世看过之后,被其他人调包了。 “假的,果然是假的。” 好赖是老人珍藏了一辈子的宝贝,这一端详,老人也发现了端倪,他喃喃出声,最后一身冷汗地瘫坐在沙发上。 “除了你的朋友,就只有我儿子回来看过。” “这个…您老可能要给儿子打个电话了。”左宾摊了摊手,长舒口气,爱莫能助。 突然,他想起什么,飞快朝门外跑去。 东西是假的,黑杀就没必要下手了。 第四十一章:吞了我五百万 等左水货出门,心都凉了一半。 小道拐角,六个大汉痛苦地躺在那儿,身体像是无力扭动的蛆。 风清世躺在超跑引擎盖上,双臂作枕倚着挡风玻璃,见左宾出来,风清世随意一扫,疑惑道:“青花八碟呢?” “假的。” 左宾一拍脑门儿。 “假的?不可能啊。” 自己连这点儿眼力劲儿都没了?风清世堪比绝色女子的妖娆脸庞一滞,他反应道:“被人调包了?” 左宾颔首:“不出意料,是老人的儿子。” “哟,出师不利呀。” 这次虞婉尘听明白二人在说什么了,她脸上浮起怪笑:“真是可怜。” 左宾没理会这尊小姑奶奶,他沉眉说道:“现在能走得了吗?” “没戏了,这些家伙是杭市张家的人,快来了。” “张家?” 左宾无奈摇头,张家的整体实力不比齐家和周家差,只不过他们没有齐太山和周昆这样的文玩大拿,因此不显名声。 二人话音刚落,小区门口,两辆奔驰轿跑拐进来,轿车停下,除了四位灰色运动服保镖,还有两位二十七八岁的男女。 男人个头不高,但身体比例很好,上下不连接的碎盖发型为他增添了几分帅气。 女子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她模样上佳,一身红色工作装,将她的大长腿和臀形展现得淋漓尽致。 “张小姐,这次您,您可要为我们作主啊!” 看到主心骨过来,一开始潇洒抽烟的男人,苦着一张脸就过去告状了。 “小女子张家张丹,这里的事情,我已经听手下汇报了,阁下不觉得这件事儿…有些过分?” “宾哥,看你了。” 风清世很识趣将责任推给左宾。 亚历山大…左宾微微一笑:“张小姐,这件事儿,我们有不对的地方。” “不过…张家阻拦玩主收宝,是不是有些霸道了?” 女子端详左宾片刻,她恍悟道:“原来是左老板啊。” “左老板这话可就无理取闹了,这里…有谁能证明我们阻拦您收宝了?” 张丹轻耸香肩:“反倒是我张家的人,被您的保镖打得人仰马翻吧。” “嘿嘿,你说错了,我是掌柜的老师。” 黑杀憨憨一声,连忙表明身份。 张丹玩味儿点头,没有接黑杀的话茬。 “窝草、刚才忘记拍照了。” 听见张丹歪曲事实,风清世瞬间反应,和虞婉尘一样,他同样一脸怪异地望着左宾。 “这你能忘?” 左宾听到风清世的揶揄语气,知道这位浪子并不打算帮助他,甚至说,风清世就想看自己怎么处理。 想要将古殿做大做强,今天的事儿就是毛毛雨,这他要是应付不了,印象绝对在风清世心里大打折扣。 “好吧,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周。” 左宾摊手道:“今儿除了给张家各位赔个不是,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古殿日后一并送上如何?” “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左老板打发叫花子呢?” 这时候,张丹身旁男人开口了,他坏笑打量着虞婉尘娇躯:“左老板不想让我们送进警安局,不妨将这位美女…” “三哥。” 谁知道男子话还没落下,张丹连忙转身,出言止下兄长,随即一脸歉意地对虞婉尘道:“不好意思,我三哥刚从国外回来。” “真是个怂货,还不如你家保镖呢。” 虞婉尘好赖是大家族出身,她同样清楚眼前这男人会接下去什么话,更清楚张丹是在忌惮。 可惜张丹适可而止,让她心有怒火却没地儿发。 “哎你…” 这么一听,男人瞬间不乐意了。 “三哥。” 张丹语气突然严厉起来,她瞪了哥哥一眼,将其喝下后,满脸微笑地望向左宾。 这时候,张丹看到左宾胸前戴着一枚红玉金肚弥勒,天色阴沉,可那玉弥勒的光芒却没有丝毫收敛。 张丹秀眉一挑:“金肚弥勒,这东西在杭市可不常见。” “咳咳,家传之物而已。” 左宾闻言,连忙将玉弥勒收回内衬里。 家传之物…风清世愣了一下,再一看左宾神色。 平静,非常平静… 张丹掩唇轻笑:“我张家倒是少一枚红玉弥勒,要不左老板割爱,将玉弥勒匀给我,今天这事儿,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左老板放心,都是混文玩圈子的,只要东西是真的,小女子给的价格绝对公道。” 张丹像是在开玩笑,但说者无意,听者可不能无意。 小区过路,左宾面色不善地望着张丹,他呼吸逐渐急促,最终,他佯装豁达地点头,取下玉弥勒交给张丹。 “验吧。” 张丹也没理会左宾欲怒不怒的脸色,她脸上笑意更甚,打量起玉弥勒,最后打出了一通电话,而后上车等待起来。 五分钟后,另一辆奔驰轿跑驶来,从车上下来一位头发花白老人,张丹递去玉弥勒,老人检验片刻,对张丹小声嘀咕些什么。 张丹淡然点头,再次来到左宾面前。 “左家传承之物果然不凡,是老货。” 张丹轻撇红唇,眯眼笑道:“那…左老板觉得五百万价格如何?” 五百万?我特么真想现场阅了你母,不,就阅你…左宾咀嚼肌似乎在颤抖,他深吸口气:“张小姐,这枚玉弥勒的死价,您不可能不知道吧。” “不知道啊,五百万…不高吗?” 张丹佯装无辜。 左宾捏了捏拳头,他沉声道:“八百万,张小姐怎么都得让我少赔点儿吧。” 与此同时,左宾意念出声:“弥勒兄,这个好人家,我恐怕给你送不到了。” “呵,待在哪里,不比待在你小子这儿强?” 常人见不到的世界里,玉弥勒红芒闪烁。 “我再坚持一下,五百万不匹配弥勒兄的身份。”左宾唏嘘一声,希望好好送玉弥勒一程。 “左老板、” 张丹娇躯微微前倾,她压低声音道:“在夏国,有些事儿留了底子,日后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也不好。” “您说呢?” 最后三个字,玩弄之意甚浓。 “呼~” 听张丹已经说到这个层面,左宾后退一步,迅速从车上取出买卖合同。 “这次,我左宾认栽。” ……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张家的人堂而皇之地离开。 杭市,阴云泼下了雨幕。 虞婉尘、风清世和黑杀早就上车打开顶棚,只有左宾倚在车旁,任由雨点袭身。 “吞了我五百万。” …… 第四十二章:视力网 众人回到古殿,已经是下午四点。 雨势很大,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窗旁,左宾回家之后,神色就阴沉起来。 不管左宾表现出什么样子,虞婉尘肯定是不会怕的,她单纯觉得左宾现在好像笼罩在了阴云之下,实在压抑,谈话无趣。 左宾身旁,大咧咧躺在摇椅上的风清世笑道:“赔了五百万?” “嗯。” 左宾颔首,他说道:“我们被张家的人下套了。” 风清世抬眉:“怎么说?” “你和虞小姐虽然初入杭市,但家族名声太显了,想来从你们进杭市那天起,文玩圈子的人就知道我们会合作。” “我住院期间,你盯过的东西,其他家族的人不可能不上心。” 左宾旋转着钢笔,说道:“我就说,一个老头子怎么被那些保镖磨了大半个月,还没磨开口。” “你的意思是…张家的人,早就让那个老头的儿子将东西取了出来,他们留下保镖,就是等你进去?” 风清世插了句话。 “嗯。” 左宾点头:“不觉得奇怪么,张家的人既然在意那套青花八碟,为什么中午会先我们一步离开?” 风清世想了想,摇头取笑:“宾哥在杭市文玩圈子出师未捷不打紧,怕就怕身先死。” “已经死过一次了。” 左宾摸了摸腹部,他想了想,说道:“风大公子熟悉计算机操作,能不能建一个杭市视力网?” “我们要收一些探子,专门盯着杭市的文玩家族和文玩店铺,但凡有消息,我们就截胡,以最快的速度收货和出货。” “至于价钱,只要消息有价值,一条五百元至五千元不等。” 回家途中,左宾就想明白了,他虽然有风清世助阵,可手底下没人办事儿,市场消息就会一直堵塞。 市场先机,在文玩圈子同样重要。 “明白了,这个视力网不需要太多人,着重安插在各大家族和文玩当铺附近的生意人上。” 风清世迅速确定了筛选对象,又道:“视力网把我们自己也监视起来吧。” “可以。” 左宾点头。 他们想当消息庄家,又不想让这些探子发现他们是庄家,只有把古殿也拉进来。 当然,古殿的信息价码会压到最低。 着手准备视力网之前,风清世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谁去推广视力网?” 杭市文玩圈已经注意到他们,想要开辟新道路可不容易。 “这个…” 左宾摩挲下巴,最后,他将视线转移在不远处喝着奶茶的虞婉尘身上。 “我?” 虞婉尘乐了:“左公子为什么会产生我会帮你的觉悟?” 在厦市,她无心插柳,帮了左宾好几次,看着左宾今天受挫,她高兴得不得了,还想让她帮忙。 这不做白日梦嘛! 左宾笑问:“帮我,不等同于支持虞家?” “支持我家?” 虞婉尘又笑了:“古殿的摊子,在我家连毛毛虫都算不上,左公子也好意思说支持?” “是连毛毛虫都算不上,可虞老爷子将虞小姐放在杭市,摆明是想看到脱离你和虞婉冰小姐的争斗,虞小姐自己能有多大进步。” 这时候,左水货展开了分析。 “虞老爷子抬举我,可虞小姐又对我的恳求充耳不闻,这种做法,难保不会让虞老爷子失望啊!” “王八蛋,你想给爷爷告状?” 虞婉尘噌地站起身,怒指杭市水货。 “黑哥,我们走吧。” 看到二人剑拔弩张,风清世玩味儿一笑,带着黑杀离开。 “这不是告状,而是事实。” 左宾人畜无害地摇摇头:“而且这也不是让虞小姐亲自推广视力网,只要虞家保镖出手就行。” “想告就告吧,反正在我这里,左公子就不要痴人说梦了。” 怎知左宾好话说尽,虞婉尘还是柴米油盐不进。 “这怎么就、” 左宾被虞婉尘噎得一阵难受,他也不理会这女人还是顶级家族小千金的身份,直言道:“虞小姐还看不出来吗?你除了在虞老爷子那儿顺心,只要我在杭市顺风顺水的做起来,到时候偌大虞家,谁还敢说你不比虞婉冰小姐优秀?” “这就是男人的虚伪面目咯。” 谁知道,虞婉尘又无厘头怼了左宾一句。 在左水货瞪大眼睛中,虞婉尘解释道:“左公子不可能不知道,我家几大产业各有分配,父亲掌管文化产业,哪怕我这个当女儿的做得再不好,但最后,文化产业只能由我和哥哥掌管。” “我和虞婉冰斗气,只是互不顺眼罢了,可要是让左公子成长起来,我不就真的要去你那破堂子脱衣服么?”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这时候,虞婉尘极具御姐攻击似的走到左宾面前,她淡然一笑:“把我卖了,我还得帮你数钱?” 离谱、就、就特么离了大谱…左宾惊了。 难怪他一直以为虞婉尘只是没有心机城府,可风清世直接总结这个女人就是蠢。 的确蠢啊…她的脑回路为什么就和正常人不一样,而且还能把一个歪想法,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说吧,你要我怎么做怎么说,才能…让你认为,我从来对你没有企图?你才能帮到我?” 左宾累了,他已经不想再纠正这个女人的心思了。 “绝无可能。” 左宾这种态度,让虞婉尘觉得自己终于在水货这儿扳回一城,她得意洋洋地摇头。 “真是怕了。” 左宾蓦然起身,他走出主别墅,快到门口时,转头说道:“虞小姐,你也就胸大点儿,屁股翘点儿,有钱点儿,脸蛋漂亮点儿,不会真以为我左宾就是个下半身思考的废物吧。” “风家宴会,厦市那么多杰出公子哥,像苍蝇一样围着你转,你找他们折腾去啊!” 一口气发泄过怒火,左宾头也不回。 别墅客厅,承受了一番言语轰炸,虞婉尘彻底呆了。 自己就、就这点儿那点儿优势? 再一想,女人哪怕有一点儿优势,都能在这世道混得如鱼得水,她几点全占了,左宾竟然一反色眯眯的眼神,对自己表现出了不耐烦? “王八蛋,你把话说清楚。” …… 第四十三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这个下雨天,左宾的后堂门,被虞婉尘踹了几十脚。 天雨暂歇,虞婉尘也被风清世拉走了,好一会儿,左宾才敢冒头去前堂的鱼池凉亭。 雨后的杭市,带着半分凉意,转头望去,文玩街的西头,夕阳正好,傍晚的清风吹来,让左宾享受了片刻的清净。 “视力网晚上就能搭建成功。” 身后,风清世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他略作沉吟,又道:“红玉金肚弥勒,是你故意暴露给张丹的?” “嗯,就是没想到,那女人价格砍得挺狠。” 心知这件事儿瞒不过风清世,左水货示意二人坐下,给他们倒了杯清茶后,摇头道:“我的确清除了玉弥勒的冥气,但清除掉不代表它就适合留在古殿。” 风清世深问道:“这又是什么讲究?” 讲究? 昨晚与玉弥勒交心过后,左宾就对那枚文玩不抱希望了,而今天中午,按照本意,如果那位老大爷的儿子欠款不多,自己可以拿玉弥勒,外加补偿大爷一百万,来换取青花八碟。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张家设计坑了他一道,让左水货不得不将主意打在张丹身上。 谋划是没问题,要说不甘…他的本意是玉弥勒八百万匀给张丹,可那女人比自己还狮子大开口。 三百万是实打实赔了,但从另一个层面…红玉金肚玉弥勒知道自己的价格被压得这么狠,它真的能看顺眼张家? 此事,拭目以待。 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对风清世说了。 左宾放下茶杯:“个人感觉。” “好玄妙的个人感觉。” 风清世懒得揭穿左宾的隐瞒,他道:“接下来这几天,我联系的那十几件文玩,恐怕还有不少会急匆匆打来电话。” 经过张家这么一闹,以后还有多少诈,他们就不清楚了。 “明天我们再跑一趟,发现有端倪的文玩,直接放弃。” 风清世颔首之后,又询问:“那张家呢,你就这么放过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左宾嗤笑道:“何况我还不是君子。” “只要视力网有张家的文玩线索,我们就明着吃。” 再不露出点儿獠牙,杭市这些暗地里的老家伙,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只小绵羊。 风清世取笑:“就喜欢宾哥这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对了,视力网的推广,虞妹子已经答应让保镖出面了。” “咳咳、” 刚喝口茶的左宾直接喷出来,他脸色涨红,难以置信…自己把虞婉尘怼成那样子,她还能答应? 转念一想,左宾挑起眉头:“她诚心实意答应的?” 确定不会给杭市那些文玩家族暗中告密? “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清的。” 风清世肯定道:“她说了,以后会想办法,让厦市那些公子哥整你。” 这个味儿就对了…左宾苦笑点头:“都是以后的事儿了。” 话罢,二人的气氛逐渐沉默。 貌似想到什么,左宾又主动开口,他语气扭捏:“这个…风大公子清楚虞家大小姐的事儿么?” “虞婉薇?” 风清世先是一愣,他又摇头讪笑:“那个女人有点儿不太正常。” “再说,她和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话罢,风清世缓缓起身。 他知道,但没打算说。 “对了,宾哥应该没谈过女朋友吧。” “何出此言?” 左宾转头望着风清世,这个问题很突然。 “这个时候…不该给虞妹子道个歉吗?” 风大浪子迎着黄昏的余韵,伸了个懒腰:“我总感觉你们两个能走在一起,就是缺少一点儿契机。” “这个契机,我想办法给你们找补找补。” 别闹了,后劲儿挺大的…左宾想阻止风清世,浪子已经带着黑杀离开。 …… “王八蛋,迟早找人收拾你。” 古殿客房,经过风清世一通安慰,虞婉尘暴躁的心情逐渐平缓。 她当然知道左宾成了孤儿,行事如履薄冰,况且身上还背着刺伤之仇和杭市文玩圈的压力。 可是有压力,就能在自己这里出言不逊? 透过窗帘,虞婉尘恶狠狠盯了凉亭里的左宾,愤愤诅咒。 没一会儿,左宾就离开凉亭,朝她这里走来。 小美人儿离开窗旁,冰冷眼神直勾勾盯着房门口,好像左宾一进来,她的眼神就要冻死那个王八蛋。 “这个、” 谁知道左宾来到了窗外。 “我为之前的话,向虞小姐道歉。” 道歉? 卧室里,虞婉尘瞪大眼睛…隔着窗子道歉,而且语气这么随意吗? 再说了,他道歉,自己就必须得原谅? “滚啦。” 虞婉尘走到窗旁,拉开窗帘,冷声道。 然而…窗外无人。 左宾早走了。 “王、八、蛋、” …… 杭市文玩界,风平浪静。 古殿,左宾三人今天就学聪明了,外出探收文玩,并没有大张旗鼓开着超跑炸街,而且坐着出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吃过早饭到下午,厦市浪子之前锁定的文玩,已经被他和左宾排掉了四个。 快到傍晚,忙活一天的三人来到一处小茶楼吃着晚点。 风清世边吃边道:“这儿离一个老师傅的武馆很近,等会儿过去看看?” 左宾抬起头:“武馆,你是说老师傅手里的几本武籍善本?” “对,一共三本明中武籍善本,老师傅最终要价是二百万。” 风清世点头承认道。 “二百万?” 左宾皱起眉头,他道:“武籍善本和医学善本,名家注解善本不同,后两者只要品相好,每本在百万上下,不亏,可武籍善本…” 武籍善本当然也具有学术价值,但这种善本并不普世,如果武籍记载的还是些冷门招式,一本六七十万,就更离谱了。 “一本调气之法,一本十二路潭腿,一本八极拳。” 风清世摇摇头,他诡笑道:“你体内有气机,在黑哥这儿学招式防身是好事,可黑哥的路数有他这些年的习武感悟,这种感悟用在你身上,未必合适。” “一张白纸,自学调气之法,再练些拳脚招式,不是更靠谱?” 这次,左宾听明白了。 二百万,不仅给古殿收了三本善本,还给自己免费请了个老师。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是这个理,那给黑哥的五百万…” 左宾缓缓点头,他抬头怪笑望着风清世。 风清世老道摆手:“哎,怎么滴,我们都得把这一个月糊弄过去。” 左宾:“……” 第四十四章:夭折才有成就感 杭市,唐氏武馆。 武馆在杭市已经开了七八十年,可惜传三代以后,馆内弟子和老馆主子孙辈儿,没有一个争气的,老唐心如死灰,决定卖了馆子和几本老货,安心养老。 左宾三人来到老街,没着急进门,而是在外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其他势力停留,才趁着晚霞进去。 院内杂草丛生,磨盘后面的竹椅上,一个拿着蒲扇的老头听到有人进门,缓缓起身。 “是你?” 老唐对黑杀极有印象,出于武者本能,他的肌肉不自觉鼓起,目光充斥着警惕。 “唐师傅,您和黑哥都第二次见面了,干嘛这么剑拔弩张?” 风清世见状,烟视媚行地一笑,散发着黑杀截然不同的女子气息…可就是、可就是这副作态,连女子都心生嫉妒。 “今儿个打扰您老人家,是想说那三件善本…” 风清世低声对老唐道。 “自然是在的。” 老唐知道他们是来谈生意的,神色恢复和善,他笑道:“你小子也是个灾祸,怎么上次你来过之后,就有好几个小子来我这儿闹事儿了?” “嗐,不都是老古董那点事儿么。” “再说以唐师傅的能力,清理几个小喽啰,还不是手到擒来?”风清世玩笑地轻捏着老唐手臂。 像是在撒娇。 “这特么…” 左水货见状,脚趾死死扣着地面。 “哈哈,就你小子会说话,那行,你们在外面等着。” 老唐转身进了内堂。 “风大公子,你…你还有这种爱好?” 老人离开后,左宾再也坚持不住了,他上下打量风清世,揶揄道:“要不要我出去给你买两个馒头?” “你以为我想?” 风清世瞪着左宾:“上次见面,这老头就说我长得像他故去的孙女儿,要不是我,那三本武籍善本,价钱都加到二百六七十万了。” “出来了。” 左宾恍然,他见老人出堂,连忙提醒。 “唐师傅…” 风清世转身,又腻声腻气地笑说:“这三本可是好宝贝,左公子,你上前好好观摩观摩,对了黑哥,你给左公子提提意见。” …… “小子可惜了,男生女相,筋骨也不行,要不然老唐我说什么都得将你抢来。” “唐师傅太客气啦。” “像啊,太像了。” “人间太苦了,您老人家的孙女,何尝不是去寻找岁月静好的天堂呢。” “……” 不远处,风清世陪着老人天南海北地扯皮,灯光下,左宾小心翼翼端详起三本武籍。 “《南家调气法》《武僧十二路》《月山八极拳》。” 左宾轻声唏嘘,他自然不懂这些调气法和拳脚招式的真假,他要看的,是这三本是不是老善本。 “纸张玄白、桃花斑点、韧性上佳。” 端详和触摸着纸张,左宾给予了善本纸张评价,杭市水货知道,这应该是大明皇室极为喜欢的开化纸。 “南家兄,我知道一本六七十万的价格,配不上你们,可人有骨佛有经,只要我能习修会你这调气之法,也不算辱没你这善本的名头不是?” 左宾又对另外两本武籍善本私信道:“当然,武僧兄和月山兄同样如此。” “一个血煞气,一个…古气?” 这时候,《月山八极拳》闪烁着青芒,它道:“先不说你这身血液的古气是从哪儿来的,现在再学调气和招式,恐怕晚了。” 左宾连忙道:“没事儿,只要招式妥当,开筋炼体什么的,我吃得了苦。” “呵、” 《月山八极拳》冷哂一声,不再言语。 至于《南家调气法》和《武僧十二路》,压根儿没开口,它们俨然不看好左宾这个年纪,还能在武道上有所建树。 好歹也算是佛门潭腿,这么高冷,你的慈悲、善良、和善呢…左宾心想,但他又松了口气。 看不起自己不打紧,只要不置气,他觉得都是好大爷。 “这些招式都是对的,但是…很可能练死你。” 一旁,黑杀也小心翻阅起武籍,他本就是武道巅峰人物,很清楚调气心法和武招的路数。 “黑哥,我可是教五百万学费呢。” 这么看不起自己? 左宾撇嘴,然后他笑吟吟转头望着老人:“唐老爷子,这三本善本,晚辈很满意,要不我们现在就完成交易?” “二百二十万。” 怎料老人淡然瞥过左水货,冷哼道:“打扰老夫与风小子谈话,令人厌恶。” 厌恶费狂飙了二十万? 左宾惊了,如此一来,日后再出手善本,倘若其他玩主压得死,他至多赚个二三十万。 “宾哥,还给不给我买馒头了?” 这时候,风清世玩味儿一笑。 左宾沉吸口气,他没理会老人的坐地起价。 “成交。” …… 古殿、老堂里,传来左宾撕心裂肺的吼声。 “黑哥,轻点儿。” “黑哥,你刚才听没听到,我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断了?” “……” 院落里,虞婉尘和风清世透着夜风。 “这王八蛋还真是一个不落啊,这个年纪还想学武。” 听到左宾受苦受难,虞婉尘就很开心,她冷笑道:“学不死他。” 风清世乐得一笑,左宾体内有黑杀所说的气机,真要练成了,那就是实打实的高手。 不过这些话也没必要对虞婉尘说,他换了个话题:“视力网的事儿呢?” “杭市文玩圈文程齐周四大家族,张马赵白这些不显山露水的家族和公司,以及三十六家大中型文玩店铺附近,都推广出去了。” 虞婉尘说道:“有几家信不过视力网,所以我一家先垫了三千块钱。” “垫了?” 风清世打趣道:“虞妹子挺关心宾哥的发展大计嘛!” 话落,浪子就被虞婉尘踹了一脚。 “收起你那些恶心的想法。” 虞婉尘嫩唇嘟起,双目直直望着老堂:“昨晚我想明白了,现在打击这王八蛋没啥成就感。” “等他稍微起势,再让他夭折,岂不更好?” 风清世闻言,余光瞥向虞婉尘的视线,越发怪异。 “有出息。” 浪子评价后起身笑道:“回去了,看看视力网里面,有没有张家的消息?” 张家的瓮中捉鳖之计,整了左宾是一说,可是连他也被摆了一道。 他很不高兴。 第四十五章:你挖陷阱我盖布 杭市多雨。 雨水打湿的古殿里,左宾拉着两条不连贯的大长腿,颤颤巍巍进了主别墅。 风清世端上早餐,笑说道:“今早除了唐师傅给我通了个信儿,又有两家给我打电话了。” 左水货问道:“还是对方逼得太紧?” “嗯。” 风清世点头,他又说:“我给拒绝了,但我并不打算彻底放弃他们。” “嘿嘿,他的意思是,等那些人走了,我们再打个回马枪。” 黑杀表明了风清世的想法。 左宾颔首肯定:“有点儿磨时间,但可以将犯错成本降到最低。” “对了,视力网里面没啥消息?” 风清世鼻息一哆:“之前的齐姓女子就是齐家的人,这两天中心城区那些文玩店铺,已经开始造谣古殿的鉴宝师,没什么能耐了。” “再等等吧,齐家的动作越大,对我们这边越有好处。” 左宾再度点头:“张家呢?” “没什么消息。” 风清世道:“视力网才刚建立,没那么多风声,再者张家这两天的平静,也在意料之中。” “杭市的文玩家族势力知道我和虞妹子在你这里,他们不忌惮你,可也想看看我们是什么反应。” “那就让他们等反应吧,今天我们提点儿速度,把剩下几家打探清楚。” 左宾享受着风清世的早餐手艺,他眯眼道:“等我们古殿的鉴宝臭名声爆发之前,我要回一趟母亲的娘家老宅。” 顺便再秘行一趟厦市养德轩。 这几天,他将老堂从内到外转了个遍,并没有寻找到老左和杭市文玩圈的交集线索,只能外出再查一查大地之血和三年前的刘晏之墓。 “你不是孤…” 这时候,虞婉尘想损左宾一句,话到嘴边,大家族的修养好赖让她没说完。 “人没了,记忆总得在吧。” 左宾没有生气,他顺着虞婉尘的话说道。 小美人置气,没有再说话。 …… 雨势渐弱,好像给杭市披了一层阴幕。 一天下来,剩下七家和风清世打过交道的文玩铺子或是私人,有三处还有保镖把手,另外三家约莫实在等不来左宾,也懒得再耗,低价将文玩收了去。 只有一家被左水货见缝插针,成功收下一套百花老画四条屏,左宾对这套百花四条屏不是太满意,倒不是年份问题,而是泥金纸边角磨痕太严重,修复装裱都很麻烦。 可有胜于无,低价收来的东西,还要什么自行车,要什么手表? 杭市水货在紧锣密鼓,那一头,齐家泰德轩今晚亦是人流涌动。 夜幕下的泰德轩,门头两挂红灯笼格外醒目,装修豪华,颇具古风的大堂里,齐娜与周昆坐在上位,两侧宾座还在陆陆续续坐人。 等人坐满,杭市鉴宝第一人周昆缓缓起身。 “今天周某邀请诸位前来,是有要事相商,当然,这段时间外区古殿的风声,想来诸位也清楚。” “周叔叔,您说的应该是厦市虞家千金和风家公子,都在左老板那儿的事儿吧。” 宾座中,一道熟悉声音响起,赫然是张家张丹。 张家能得到古殿的消息,便是周昆透露的,她这时候出面,就是和周昆唱个双簧。 “厦市虞家、风家?” 在场有小半亲近齐家和周家的人,都知道小小古殿的事儿,可大多对此一头雾水,乍一听,他们迅速交头接耳起来。 “诸位叔叔伯伯,虞家和风家虽说在厦市家大业大,可远方佛讲不了近处经,我们只需考虑左宾即可。” 张丹又发话了,她盈盈笑道:“那左宾在之前的文玩交易会上,虽然眼巧发现了一枚玉中玉,但真实能力不过尔尔。” 随后,张丹讲起之前在老街老人那儿,玩了左宾一次的事儿。 众人听罢,皆是哈哈大笑。 “张侄女儿做得不错,那小子既然胳膊肘子往外拐,就别怪我们这些老炮不客气了。” “嗯,我们这些老人和老铺子并不想压制那小子的生存空间,可惜了,小子不识趣啊!” “的确、” “……” “丹姐的想法是对的,虞家小千金和风家小公子在左老板那儿,撑死有个从龙之功,可主心骨还是左老板。” “但是虞婉尘和风清世,尤其是风清世,我们切不可小看。” 大堂主位,打小就在杭市展现出傲人文玩鉴别天赋的齐娜开口了,她拿起桌旁一摞资料分发给众人。 接下来,大堂的气氛就怪异起来。 一位老人皱眉道:“这、这我该怎么形容风家小子呢?愣头青还是绝顶天才?” 另一人也笑道:“这也就罢了,这个黑杀看起来凶名挺甚,可这有什么用?文玩圈子讲究的是人情世故,又不是打打杀杀。” “是啊,对了齐侄女儿,你和老周叫我们过来,恐怕不是分享资料这么简单吧。” “自然不是。” 齐娜嫣然笑道:“除了给各位舒波分享资料,齐家手里,目前还有古殿的一个把柄,只不过造势方面,还需要各位帮助。” 风情美女这才不急不慢讲述起她的姐姐,前几天去古殿鉴宝的事儿,说话之余,她又让人取来那枚正冰种盘龙镯。 “这枚镯子,各位叔伯都可以过一过眼,小娜认为它就是老货啊!” 正冰种盘龙镯在众人面前传赏,没一会儿,一个老头嗤笑道:“左小子的确毫无能耐,让一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鉴宝,可笑。” “是的,东西的确是老货。” “材质声音都没问题。” “齐侄女就放心吧,左小子要是这样做生意,我们可不惯着他。” “等更多志同道合的老玩主知道消息,到时候齐侄女就算是去古殿找个说法,我们也能给你兜个底。” 完美…齐娜嘴角勾起笑意:“那小娜就先感谢诸位叔伯了。” …… 当天晚上,古殿老堂。 在黑杀一顿摧残下,左水货哼哼唧唧上了床,他举着手机,看着视力网里传出来的消息,嘴角泛起冷笑。 去泰德轩的人不少嘛! 叮、 泰德轩对门儿五金店老板,支宝宝收账两千元。 第四十六章:卫册 翌日,风清世三人醒来时,左宾的安全带已经不见。 “眼不见心不烦,岁月静好啊!” 主别墅餐厅,厦市三人日常在这里消遣,虞婉尘坐在落地窗高脚椅上,晃荡着两条大长腿,她眯着眼,享受着风清世熬的暖胃小粥。 “对了风清世,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儿?” 貌似想到什么,虞婉尘突然开口:“那个王八蛋,好像对我们隐藏了很多事情。” “这你都能发现?” 风清世摇头失笑:“虞家和风家都有宾哥的资料,按照古殿邻居的说法,宾哥打小就没什么主见,而且在父亲身旁极具表现力。” “偏偏,他的古董鉴赏能力稀烂,没少被老掌柜收拾。” “可现在…” 风清世压低声音:“宾哥哪还有以往的傻气?” “所以你认为,他的家庭变故对性格影响很大?”虞婉尘顺势一问。 “有一部分,但他的鉴宝能力提升太大了。” 风清世颔首,他又说:“我不相信世间有瞬间提升这种本事的玄妙法子,能猜到的,就是宾哥以前一直在压制能耐。” “但这严重违反人性逻辑。”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听到这儿,虞婉尘连连点头,她又嘲笑道:“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啊,非要等到父亲没了才出头?” “虞妹子,我只是猜到他可能违反人性逻辑,但我并没有肯定此事。” 风清世白了虞婉尘一眼,这位堪比绝色女子的男人眯起眼眸:“我还在发现他的秘密,而且…过程很有趣。” “呃、” 敢情风清世是这么想的,虞婉尘瞬间懵了,她盯了好友片刻,转身离开餐厅。 “哥哥和父亲说得没错,你也是个怪咖。” 今儿天气很好,讨人厌的家伙也不在,她决定好好消费一番,弥补这几天并不愉快的心灵创伤。 …… 杭市,郊外村庄。 一辆安全带穿过绿油油的田野,来到一处人家门口。 这处坡下的农家院年久失修,院墙石块儿脱落许多,左宾下了车,望向院落,心泛怅然。 记忆里,母亲是一位容貌端庄,贤良淑德的女人,她对自己很好,也时常回娘家串门,外公就只有母亲这一个女儿,更是视他如亲孙。 可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母亲大病一场,难治离开,没过几天外公也伤心离去,打那儿之后,这间院子就荒了。 左宾捋了捋眉心,他看到门锁已经生锈,翻身进了院子,院草已经长到他腰上那么高,左水货抬步都小心翼翼,生害怕有什么蛇虫。 房子就是江南水乡风格的农房,一间大堂房,一间侧房,大堂房旁边是厨房,南院拐角是茅房。 左宾来到大堂房前,用力一握,就将早已生锈的铁门栓拧断,房门打开,一股风土扑面而来,房柜地面上落着半根指头深的土灰,房顶尽是蜘蛛网,甚至房内檐角还有两处鸟窝。 左水货不紧不慢收拾起房屋,过了好久,他才看到屋内本来的面貌。 “家传之物,怎么都该有点儿线索吧。” 左宾慢悠悠打量起墙壁每一寸,失修大床的床头,床脚,床底,又在房柜上好一通寻找,然而大半个钟头转下来,杭市水货眉头越皱越深。 真就什么都没有。 不死心的阿宾又拿起扫帚,将厨房和侧房也一通收拾,耽搁了一个早晨,灰头土脸的阿宾终于彷徨了。 毫无线索,毫无秘密,仿佛…娘家的家传之物,就是百年前在一处不起眼的小摊上,买来的水晶装饰品。 还恰巧买到了大地之血。 不合理,但是他找不到线索。 “走咯。” 在门沿上坐了一会儿,心绪烦闷的阿宾叹了口气,他起身找来一根木棍,就要顶上门栓离开。 正午当头,阳光顺着大堂门倾泻进去,古朽的太师椅下,突然,一块儿青砖引起了左宾的注意。 青砖与其他地砖的颜色并无二致,但细细观察,它要比其他青砖高上半公分。 有太师椅压着,还能高? 左宾心神一动,他连忙进去移开太师椅,脚掌狠狠踩下去,果不其然,左水货听到青砖之下传来沉闷的回响。 “这不来活了嘛!” 杭市水货大喜过望,他沿着缝隙一寸寸撬起青砖,十数公分厚实的青砖下,一处水泥小窟让他大吃一惊。 准确说,是小窟中的一部青皮小册。 “卫?” 左宾念叨过青皮小册封面的字,这是她母亲的姓氏。 取出小册来到门沿,左宾细细翻阅起来。 “临安卫氏,源于北宋卫朴,由淮安南迁…”左宾一愣,没想到娘家祖先,还是北宋赫赫有名的天文学家。 好赖是从娘家搜出来的唯一记录册,左宾看得异常认真,但通篇阅下,都是杭州卫氏的传承史和出现的名人。 这要放在宗庙,就是一部简略版族谱。 但是,卫册中并没有大地之血和玉坠的介绍。 “是我遗漏了什么?” 左宾摩挲着下巴,他沉着气,又翻阅一遍。 值时,民国年间,一位卫家前人的名字吸引住他的眼球。 卫渊,他母亲的太爷爷,是一位浙系小军阀身边的副官,在那位小军阀投靠湘系军阀唐生智之前,自己这位外高祖父便离队归乡,直至后来抗鬼大战,参军身死。 这段历史,在那段岁月算得上常态,让左水货注意的是,卫渊的‘卫’字之下,又写着一个‘赵’字。 姓氏之下标注他姓,说明外高祖父用过赵渊的名字。 “家传水晶吊坠的产出时间,最早也就追溯到这儿。” 左水货的眉头皱成川字。 要是这样联想,改换姓氏的外高祖父,离开小军阀的动机就匹配上了…当时一枚水晶吊坠还是新鲜货,价格不菲,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不想让玉坠示人,索性归家。 但是玉佩的来路,是从小军阀那儿得的,还是正常购置? 完全没有记录。 “蚊子再小也是肉,总比没有强。” 第三次翻阅卫册,确定没发现其他线索,左宾又在大堂房、侧房和厨房好一通跺脚,跺得这几天饱经摧残的双腿开始发痛,却没有其余发现,左宾才咧着嘴离开。 残破身躯,将赴厦市。 第四十七章:这特么是文玩圈啊! 厦市的傍晚,天海一色,金韵弥漫。 文玩街,养德轩,左宾再次到来,让这位撇着八字胡,五十来岁的掌柜心头一愣。 他对左宾很有印象,此人与风家小公子有交集不说,自身也是鉴宝天才,就是上次给他的心理压力不是一般大。 掌柜连忙给左宾奉茶,他笑呵呵说道:“公子,上次墨玉佛头和端砚,您可满意?” “挺好的。” 不常抽烟的左宾给掌柜递过去一根烟,然后,他笑望着眼前男人:“实话说,我没想到掌柜的,还和杭市文玩圈子有一腿。” 杭市水货开门见山,这话听得掌柜脸色一变。 “公子这说的哪里的话?干咱这一行都知道,古董可以在江湖倒爷手里折腾,可有家有铺的玩主,随意联系另一个区域的玩主,会被本地圈子排斥的。” 闻言,左宾微笑颔首。 “掌柜要这么说,那请问…您匀给风清世的红玉金肚玉弥勒,究竟是从哪里收来的?” “苏省刘晏大墓?” 不等掌柜再解释,左宾当场张了口。 “嗯?” 掌柜瞳孔紧缩:“公子…” 他道了一声公子,但没有接下来,而是想听听左宾的言外之意。 “掌柜倒是谨慎,好吧,我就直说了,我是左尚田的儿子。”左水货耸肩道:“老左和你们的生意,我想续上。” 来时左宾就想过了,老左和杭市文玩圈的秘密生意,连他这个当儿子的都不知道,指望在言语上试探出这个掌柜,太难。 他不得不先入为主,明面上已经和杭市文玩圈的沆瀣一气,来让掌柜放松警惕。 怎料左宾话落,掌柜的眼神突然认真起来,他直视着左宾,好像看待…傻子。 是的,看待傻子的眼神。 试探错了? 左宾心里一沉。 “左尚田?左公子不好意思,我并不认识您的父亲。” 果不其然,掌柜彻底合了口风,他微笑道:“左公子,您还是看看我们店里的老货吧,要不养德轩就打烊了。” “真特么点背。” 左宾眼神陡然阴沉,他深吸口气,缓缓起身走到盛放文玩的柜台,但这次,左宾失望了。 柜台上不到十件老货,都是在市场上流通过的…所以,他失去了以新出土冥货来威胁掌柜的机会。 左宾嘲弄道:“掌柜的反应挺快。” 掌柜的冷笑出声:“毕竟要开门做生意,总得吃一堑长一智不是。” “是得吃一堑长一智。” 左宾肯定道,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对掌柜微微颔首:“那…再会。” “再会。” 左水货身后,掌柜的眼中满是寒意。 …… 夜幕滑到子时,颇具中西建筑风格结合的厦市文玩街,除了几间深夜清吧,其余店铺都清净下来。 距离养德轩不远的一处清吧二楼,将安全带开回酒店的阿宾,来了个回马枪。 掌柜傍晚的态度很明显,他绝对认识老左,且与杭市文玩圈关系不浅,但自己低估了老左与掌柜、与杭市文玩圈的某种契约。 这种契约,哪怕是团队成员中最亲近的家属加进来,都会让他们彻底怀疑。 但不打紧,自己已经打草惊蛇,何不看看蛇的走向? 他预感,今晚灯光摇曳的养德轩,并不平静。 “零点一刻了。” 左宾看了眼时间,来到这间清吧已经三个钟头,不知品牌的红酒凉饮灌了好几杯,就连笑容温婉的老板娘,都看了自己好多次。 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伤春悲秋,她不下班的吗? “来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在养德轩门前停下,车上下来两人,让左水货突然有种浓郁的熟悉感。 夜班黑灯瞎火的,那二人穿着连帽衫,戴着黑色头罩,他自然看不清面容,但是身形…左宾眼眶微眯,下车的两个大汉,其中一人肩颈弯曲,另一人身影却格外笔挺。 杭市对他动了三刀的二人,身形同样如此。 “难道…” 左宾心头一惊,他迅速起身,可刚挪动脚步,阿宾眉头又深深皱起,他缓缓坐下:“老板娘,最后再来一杯鸡尾酒。” “好的。” 听到最后两个字,老板娘速度极快,眨眼间,她来到左宾面前,递过来一杯特调鸡尾酒。 “咦、李叔今晚关门这么晚?” 老板娘向窗外瞥了一眼,嘀咕一句。 “李叔?” 左宾作势询问。 “养德轩的老板,平时李叔七八点就关门了。”三十多岁的老板娘笑答道。 老板娘说话间,养德轩二楼灯光关闭,俄顷,两个黑衣男子从楼上下来,拉下卷帘门离开。 左宾没有再同老板娘搭话,他又坐了十来分钟,结账离开。 左水货全副武装,将脑袋笼罩在黑暗中,怎料刚下了二楼,身后,一股凉飕飕的感觉瞬间袭来。 杭市水货发动耳力,并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人还没走。”左宾如是想到。 他佯装不胜酒力,身影踉跄,路过养德轩时,体内血液突然阴冷下来,不仅如此,左宾感觉嗅觉也格外灵敏。 他嗅到了血腥气。 黑暗中,轿车最后方的两个黑衣男子,看到左宾和另外几个行人先后离开文玩街,才返身回车。 一个男人语气冰冷道:“可惜了,上次没把那小子弄死。” “一只蚂蚱而已,如果不是厦市那三人在身边,他早死了。” 另一人鼻息一哆,他冷哼道:“等着吧,上面的命令也快了。” 话罢,二人驱车扬长而去。 …… 厦市,远离文玩街的一座三星级酒店套房,双臂作枕的阿宾一阵后怕。 依照那两个家伙出现,加之自己感受到的血腥气,养德轩的李掌柜是什么结局,已经不难猜了。 他不是怕傍晚还和自己聊天的掌柜,说扯呼就扯呼,而是自己在清吧那儿真要冲动下去,今晚养德轩的事儿就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了。 哪怕他能自证清白,也会浪费很多时间。 “下手是真狠,这特么是文玩圈子啊!” 左宾低沉唏嘘。 李掌柜这条线索一断,自己和杭市文玩圈的脸皮,就越来越少了。 第四十八章:这场子砸得… 杭市,正午。 古殿,刚吃过午饭的风清世和黑杀正清洗着座驾拉法。 闷头洗车的黑杀突然开口:“掌柜已经一天没回来了,我教他武招的时间,是不是得往后推辞一天?” “推辞?” 风清世一愣,他直翻白眼:“推什么辞?他自己要外出,又不是咱们不教,浪费的时间算他的。” “这、这、就挺不好意思的,毕竟第一次赚了这么多钱。” 黑杀闻言,嘿嘿一笑,直挠头。 跟着风清世去鹰国以后,二人经常惹事儿,风家给风清世的钱都打点光了,平时他们没少靠小营生度日。 但五百万大单子的生意,还是第一次接。 虞婉尘不算,因为她和风清世是朋友关系,友情保镖价是三百万。 “不要不好意思,以后宾哥赚钱了,咱找着法子坑他的钱…嗯?” 风清世大手一挥,话音刚落,古殿门口,一辆辆轿车刹车声响起,声势让风大浪子一愣,然后,二人就看到十来位年过四五十岁的男女进院。 哦、为首正是前几天来古殿做生意的齐姓女子。 “这是啥意思?” 黑杀对风清世投去疑惑目光。 风清世淡然一笑:“上门踢馆的意思,不过黑哥用不着动手。” 这些人很有意思,前来古殿的时间也很巧妙。 如今好歹是能吃饱饭的世道,一般没人会在饭点去人家做客,但找茬就另说…饭点找茬,往往会让主家很难堪。 “这就是古殿?装修倒是气派,可惜是个华而不实的假把式。” 众人进门,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跺了跺手中拐杖,他环顾四周,冷哼道。 “的确是假把式。” 老人话落,客房门口,倚着娇躯的虞婉尘就开口了,她附和着老人话柄,又转头道:“风清世,贵客上门,你还不招待?” 治你还得是左宾…风清世斜瞪虞婉尘一眼,他带着黑杀来到众人面前。 “老爷子,您是?” “杭市文玩协会,高级理事刘长生。” 老人望着风清世,他没有发作怒气,而是询问道:“不知古殿老板现在何处?” 风清世笑道:“左宾外出有事,老爷子有话直说吧,古殿现在我能主事。” “厦市风家的小公子,主杭市文玩铺子的事儿?” 老人深舒口气:“风公子既然甘为笑柄,那老朽就不阻拦了,小静,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你就在这儿给风公子好好说道说道,也让大伙都听一听。” 先前车队过来,声势浩大,连附近居民和做生意的人都吸引过来,此刻院外已经聚集五六十号人。 “原来是齐小姐,那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风清世佯装恍然:“刘理事,别墅会议室宽敞,要不我们去里面聊一聊。” 怎知刘长生直摇头:“就在这里聊吧,也好让附近的人知道,古殿都是什么人来经营文玩营生。” 轰、轰、 老人话罢,古殿院外,阵阵油门声响起,众人扭头望去,一辆安全带顺着人群让开的小道进来,最后停在古殿车位。 昨晚并没有休息好,一脸疲惫的左宾下了车。 “哟,王八蛋回来了?” 迎来的是虞婉尘的阴阳怪气。 “要是死了,虞小姐心尖儿的大石头不就落了?” 左宾内涵虞美人一句,气得虞婉尘胸脯剧烈起伏。 “宾哥,你可算回来了,喏,烂摊子交给你。” 风清世玩味儿一笑,他补充道:“这位是杭市文玩协会刘理事,他的意思是…齐静小姐的事儿,就在院子说比较好。” “这样啊!” 左宾点头,他抬头望着天空,说道:“太晒了,这样,诸位随我前去会议室,在场的左邻右舍,也可以进来歇一歇脚。” 左宾没再给刘理事说话机会,他转身上了楼。 “嗯?” 左宾如此反应,倒是把以刘长生和齐静为首的众人呆住了,就是说…左宾的气度和底气这么大? “诸位请。” 风清世和黑杀开始引路,十来位杭市文玩圈子老油条只好跟上,至于左邻右舍,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但是谁不喜欢八卦啊? 邀请上门听八卦的事儿,不进去可就不礼貌了。 …… 古殿主别墅,一楼会议室。 一股脑涌进百八十人,略显拥挤,人群最前方,风清世正忙着打开媒体设备。 左宾直视着齐静:“齐小姐,先前你说有事儿要说道,具体是…” “是这样,前几天本小姐带着家传正冰种盘龙镯来到古殿,想在这里做笔生意,谁知道这位风先生说我那镯子是假的。” 齐静开始发力。 她又说:“对于这种鉴定,本小姐自然不信,便邀请在场文玩圈的叔叔伯伯再次鉴定,可他们都认为是真的。” “按说此事已过,本小姐不该找你古殿的麻烦,可不知怎么,我齐家家传正冰种盘龙镯是假的的消息不胫而走,这严重侵犯我齐家家传文玩的名誉,就连我父亲也气到卧床不起。” “对于此事,我齐家是不是该严正抗议?” 说到这里,齐静又转头望着古殿邻居。 “各位想一想,如果你们家传的文玩被人鉴定是假,最后气得主人家卧床不起,你们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老左以前挺老实的人,儿子也教育的没毛病,可这请来的鉴宝师…” “唉、一言难尽啊!” “谁说不是呢?说不定这就是小左主的事。” “我估计是,要不是靠这些歪门邪念赚些钱,他能盖得起这么好的别墅?” “就是就是。” “……” 不多时,会议室后面就传来窸窸窣窣。 “看你这王八蛋还怎么应对?” 会议室里,抱胸而立的虞婉尘知道前因后果后,心情爽了。 “不知齐小姐今天可有带来那枚正冰种盘龙镯?” 众人争吵了好一会儿,左宾才捋眉出声。 “带来了,怎么,左老板也想试一试自己的鉴宝能耐?” 说话时,为了增加民众信服力度,齐静将那枚盘龙镯交给杭市水货。 左宾端详起镯子,他瞧了瞧成色,体会过油润度后,又取来金属镊子,轻轻敲打翡翠镯子。 镯子发出略显沉闷的声响。 “的确是真的。” 左宾表示肯定。 “那是自然。” 齐静傲然道:“那么…左老板,或者说古殿对于此事,可有什么说法?” “自然是有点儿说法。” 左宾淡然一笑,他转头对风清世努了努嘴,下一刻,原本黑屏的投影仪,突然亮起前几日,齐静进来别墅做生意的一幕。 “姓齐,我就是来甩东西的。” “老的不能再老的物件,要不是缺钱,我也不会拿这儿卖。” 然后就是风清世用金属镊子敲击盘龙镯,镯子发出的清脆响声。 “抱歉齐小姐,这枚镯子,我们不收。” “呃…说法就是,这东西是赝品。” “……” 最后,赫然是齐静取出手机,对着风清世一通拍摄的画面。 看到这里,齐静以及古殿邻居还一头雾水,可那十来位杭市文玩大佬,都不约而同暗了脸色。 “诸位,请认真听这段齐静小姐当天所带镯子的敲击声。” 风清世再一次放大当日敲击镯子的声音,无比清脆。 左宾见状,嘴角勾笑,他适时敲了敲齐静今日带来的镯子,依旧带着一点儿沉闷。 二者一对比,就连来这儿的邻居,也听出了差别。 然后,众人齐齐望向来到古殿的十来人。 第四十九章:苦情戏很有必要 不知不觉,一股燥热的气息,在以齐静和刘长生为首的众人身边发酵。 “左宾,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静面红耳赤,她恶狠狠瞪着台上的左水货,起身指责。 “什么意思,齐小姐还不清楚?” 左宾嗤笑道:“今儿趁着邻居们都在这儿,我就把话说开了。” “一条街上,但凡有两间水果铺子,总有一家眼红另一家,文玩店铺的生意也是如此。” “齐家也有文玩古董生意,齐小姐厌恶我古殿,我能理解,齐小姐想用一枚赝品正冰种盘龙镯砸我古殿的场子,我也能包容。” 说到这儿,左宾忧郁望向以刘长生为首的杭市文玩协会大佬:“诸位前辈,你们三五成群,堂而皇之进门说我古殿华而不实,这小侄儿就不明白了。” 说话时,皮囊俊朗的左宾,已经流露出一抹心酸。 “我父亲才没一两个月,对于古殿的成长发展,小侄儿只有摸着石头过河。” “小侄儿知道自己做的不够好,可有什么问题,诸位私底下教训小侄儿不好吗?今日你们是要把小侄儿往死路上逼啊!” 说到动情处,左宾眼眶通红,俨然一副心力交瘁而又无可奈何的态度。 “这、这整人也不是这么个整法吧。” “就是,看那个小丫头穿得光光面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事儿做得也太不地道了。” “这些大人物怕都是着了小丫头的道了。” “一两个着道,这么多人都能着道?要我说,应该是小左没给这些人吃点儿东西,故意过来倚老卖老了。” “有可能。” “……” 在场邻居迅速发挥出墙头草的作用,他们的风评直直对准杭市文玩协会的众人开火。 “就离谱。” 会议室角落,虞婉尘看到左宾转眼就深得人心,双手也不抱胸了,她粉拳紧紧攥住,因为不齿左宾的卖惨作派,很想上前给左宾一拳。 这时候,让会议室最前方十来位大佬坐不住的另一件事发生了。 左宾身后,屏幕上展示出古殿不少文玩收藏,墨玉佛头、招财玉蟾、蓝军邮等赫然在列。 这种百万以上的文玩,饶是他们都收藏不多,关键是有些文玩招他们喜欢,可惜没有门路。 现在呢? 门路就在这儿,但他们之前… “静姐?” 会议室里后排喧闹,前排正想着怎么解释,好挂住自己这张老脸,值时,一道娇腻声音突然传来。 众人转头望去,正见齐娜气喘吁吁地进门。 “静姐,你搞错了,咱家有两块儿盘龙镯,上次你带来找古殿鉴别的,其实是那枚高仿货。” 身着云纹蓝缎旗袍的齐娜苦笑出声,转即又一脸歉意地望向左宾。 “宾哥,静姐心直口快,刘叔和其他叔叔伯伯都是看着静姐长大的,静姐这么一说,刘叔他们照顾小辈心切,这才引起这场误会。” “宾哥,不知你能否卖小娜一个面子,就当今日之事,什么都没发生啊?” 齐娜来得恰到好处,她的解释很及时,眼神也充满真挚。 “是啊是啊,敢情这是一场误会。” 刘长生瞪了齐静和齐娜姐妹一眼,他摆出笑脸,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另一位协会理事也抱拳自黑道:“就是就是,嗐,今儿这事儿,怕是要让各位见笑了。” “原来是场误会,这要不是齐小姐赶过来,我还以为以齐家这种势力,要对我一个小小的古殿动手呢。” 左宾揶揄道,他又皱眉出声:“那齐叔叔气得卧病在床,古殿需不需要过去安慰一下?” “宾哥客气了,这件事儿,小娜会亲自给二伯解释的。” 齐娜的语气依旧娇腻。 不远处,虞婉尘听罢,就浑身鸡皮疙瘩。 她觉得一个女人能发出这种声音,简直是在作践自己。 嗯,天然声带另说。 “如此甚好,那…古殿今天就不留各位了。” 左宾闻言,也没再坚持,他只是对后方的邻居们拱了拱手。 左邻右舍还议论着什么,离开时对着前方大佬看了又看,好像在确认,以后但凡发现点儿好东西,千万不能和这些人做生意。 家门口的小左就很靠谱。 这些人离开后,刘长生等人又抬头看了屏幕几眼,他们也清楚今儿不好再触左宾的霉头,只得起身。 想了想,他们甚至没给左宾留一句改日再会的话,皆是沉着眉头离开。 “左宾,风清世,你们等着。” “真是个好点子。” 只有齐静最后撂了一句狠话,与此同时,当姐姐的又细弱蚊声阴阳齐娜一句。 “齐小姐还有事儿?” 左宾问起齐娜。 “宾哥挺懂得韬光养晦嘛,古殿里的文玩,看得小娜都有些心动呢。” 齐娜盈盈一笑,她也盯着屏幕。 “齐小姐这话可是抬举我了,古殿小打小闹,比不得杭市文玩圈的大势力。” 左宾伸了个懒腰,他轻笑道:“大家族大势力资源多啊,从开墓取宝到分赃,再到卖米郎外出散货,这种产业链,我古殿可没有。” “宾哥在说什么啊?” 齐娜秀眉微蹙,她面露疑惑。 “哦,刚才我说胡话了。” 左宾与齐娜四目相视,旋即翘起嘴角:“今天并不是开厅取宝的好日子,所以…古殿表示抱歉。” “没事儿,改日再来叨扰宾哥。” 齐娜呡着红唇,转头看向虞婉尘和风清世,尤其是风大浪子,她看得格外认真。 最后,齐娜欠身离开。 台上,坐在软椅,双腿搭在桌上的风清世撇嘴道:“都说了小打小闹了,非得试探一下,这下安逸咯。” “长得还没风清世漂亮,在这儿卖弄个什么劲儿啊?” 齐娜的眼神,让虞婉尘很不舒服,她碎碎嘀咕道。 “虞妹子,请注意你的言辞。” 风清世对虞婉尘喝道,话落,浪子又诡笑对左宾道:“宾哥刚才的苦情戏,演得不错嘛,不过,你好像发现了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是玉弥勒。” 知道自己先前对齐娜的试探,瞒不过风清世,左宾疲惫坐下,他轻声讲述起红玉金肚弥勒背后的历史,以及这件事儿和自家老掌柜的关系。 当然,金肚玉弥勒的历史是自己查阅史料得来的,而老掌柜三年前初春离开,回家曾念叨过玉弥勒…他当然不可能告诉风清世,这些都是玉弥勒亲自说的。 说到最后,左宾恍惚叹息:“养德轩的掌柜已经死了,再想追查线索,就看古殿什么时候,能压下杭市文玩圈一头了。” “越来越有意思了。” 会议室,饶是风清世也花了三秒,才消化这些消息。 美男子挑眉道:“要不…宾哥请黑哥帮个忙?” 第五十章:终于等到你 “什么意思?” 阿宾表示不理解。 “今天这么一闹,古殿名声传出,可就和杭市文玩圈没多少脸皮了。” 风清世笑说:“迟早都是破,不如宾哥物色一个大家族的公子小姐,到时候让黑哥下黑手。” “严刑逼供,总能撬出点儿消息。” 这时,黑杀一脸郑重:“我觉得这样很合理。” 直到现在,黑杀还是觉得左宾给他开五百万有点儿超标,出手之后他就心安了。 “那些人杀人不眨眼,我们做的可是正经营生。” 怎料左宾当场摇头拒绝。 “嘁、说到底还是没胆量呗。” 聪明人虞婉尘抓住左宾的弱点,她嗤鼻冷笑,高挺玉臂在阳光折射下,散发着莹莹光芒。 “不是没胆量,而是时机不对。” 左宾无奈。 “文玩圈子一直是警安关注的重点对象,古殿目前羸弱,人脉关系远不如这些大家族。” “这种事情一旦被揭发,仅是今天来古殿的这些老家伙,就能把我们压得翻不了身。” “风公子和虞小姐自然有能力处理此事,可最差的结果,厦市大佬就得和杭市大佬在杭市本土开战。” 左水货摇头:“风险太大…” “哟,左公子这话可就说笑了,我们虞家又不会为了你,和杭市的家族大动干戈,哪儿来的风险啊?” 虞婉尘又抓住左宾的漏洞,一通奚落。 语气像极了齐娜。 “是啊,虞老爷子派虞小姐一个人过来,就足够了。” 左宾微笑点头。 “哼。” 见到左宾识趣,虞婉尘好像高傲的母鸡,抱胸离开,突然,她反应过来,绕过左宾时,又愤愤踹了杭市水货一脚。 “王八蛋,你迟早被杭市的人玩死。” 虞美人负气离开。 “你们两个的势头,越来越明朗了。” 台上,关了媒体设备的风清世玩笑道。 “啥势头?” 黑杀表示不解。 风大浪子直言不讳:“他们两个上床的势头。” “那估计没势头,掌柜的会被虞小姐一脚踹下床。” 对此,摇头黑杀给出合理分析。 你们两个够了…左宾头痛摆手。 风清世哈哈大笑,他把玩着手机,说道:“这两天,还有两拨针对古殿的风险。” “两拨?” 左宾木讷,不应该是齐家看他不顺眼吗? “除了杭市文玩圈,恐怕夏国文玩界,都得对宾哥诟病一段时间。” 风清世知道左宾所想,他甩去手机,左宾见状,翻阅手机资讯。 没一会儿,左宾脸色就黑了。 #秦省历史博物馆文物失而复得,杭市玩主左宾的自我忏悔? #失窃近五十年的赤金走龙,重现博物馆,背后竟是这位青年。 #究竟是害怕还是良心发现?一位杭市年轻玩主的自我救赎之路。 #…… 这些资讯,竟然暴露了自己给博物馆归还赤金走龙的事情,不仅有文字,还有当日庞副馆长陪他在馆内游赏的图片。 “不是说不把那件事儿暴露出去的嘛。” 左宾痛苦道:“这些人,真是把我架在火堆上烤。” “早就给你说了,和体制内的人打交道要谨慎,这下好了。”对于左宾即将经历的小修罗场,风清世还是嘲笑居多的。 浪子笑罢,又撇嘴道:“被人戳点儿脊梁骨也就罢了,长安鬼市只要散出消息,杭市二百大迟早知道古殿这点儿底蕴,是从长安取的货。” 左宾一翻白眼:“这不还是杭市文玩圈子么。” “是也不是。” 风清世摇头道:“鬼市那些倒爷和大把手,行事可比明面上的文玩圈子狠多了。” “杭市二百大或许只会对宾哥产生警惕,可长安鬼市老货凋零,大把手那儿利润少了,他能放过你?” 风清世起身拍拍屁股。 “到时候请黑哥出手,价钱另算啊!” 风黑二人离开,左宾双手叉腰,他走向落地窗,抬头恍惚,低声喃喃。 “太没有素质了,他们怎么能宣传出去呢?” …… 杭市,玫瑰园,齐家别墅。 “爷爷,您可得给静儿作主,这事都怪齐娜。” 客厅,回到家的齐静就泫然欲泣了。 今天她在古殿那儿丢了大脸,倒不是协会那些家伙怎么看她,反正自己过去就是唱双簧的,可她就是受不了自己被那些居民说三道四。 “这次是小娜失算了。” 面对姐姐的告状,老人身前,齐娜没有推责,她摇头道:“风清世给小娜下了圈套。” 齐太山转头看向孙女儿,长者皱眉道:“丫头似乎铁了心想把左小子推出去。” “这个…” 齐娜表明心迹:“这段时间与左宾联系,小娜发现那人软硬不吃,既然不能成为我们的人,也没必要留给文程两家,不如让他灰溜溜离开。” 话罢,齐娜红唇翘起:“小娜这次虽然失利,却也将刘理事他们带到左宾的对立面。” “以后我们稳坐钓鱼台,看他们鹬蚌相争即可。” 老人闻言,旋转拐杖的苍手一滞,过了片刻,他缓缓道:“去办吧,不过…爷爷不希望再听到这种风声。” “是。” 齐娜点头,退身离开。 望着孙女离去的背影,齐太山轻嘘一声可惜。 孙女儿的能力他还是相信的,此次他们一行人在古殿丢了脸面,完全是对风清世不熟悉。 这种亏,他们也就吃一次。 老人只是可惜,左宾不想融入他们这个圈子。 “爷爷,那静儿就活该受气啊?” 见到齐娜没有受惩,齐静更不乐意到了…今天就只有自己丢人? “小杭门那间铺子,就由你来管理吧,生意要是能超过你妹妹,爷爷也会把人脉留给你。” 齐太山并不喜欢这个心有傲气却没能力的孙女儿,但做事也会一碗水端平。 “多谢爷爷。” …… 眨眼过去两天。 古殿,虞婉尘今天来了心情,主动来鱼池喂鱼消遣,身后老堂里,时不时传来黑杀操练左宾的嘿哈声。 “视力网里面,诋毁这王八蛋的消息那么多,你说他怎么就沉得住气?” 转头望着凉亭中的风清世,虞婉尘不解道。 风清世解释:“秦省的事儿,被人骂着就对了,真要回击,宾哥在文玩圈子可就没立足之地了。” “这件事儿,虞妹子就别替左宾作主了。” 风大浪子的意思是,他不希望在归还赤金走龙一事上,虞婉尘去坑左宾。 “骂呗,反正骂的又不是我。” 谁知道,虞婉尘给出了更聪明的见解。 极品…风清世暗暗道。 这时,手机提示音响起,浪子风一瞧视力网消息,嘴角玩味儿勾起。 “张家这边有点儿风声,听说张丹小姐的男朋友,卷着张家部分文玩跑路了。” 浪子起身,抻了个懒腰,嘴里哼着歌。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