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也曾做过这样的梦》
“陈医生，我昨晚梦到了一个女孩。”
“哦？她好看吗？”
“很好看。”
“有多好看？”
“非常好看。”男人穿着浅蓝色病号服，眸子里流露出深深的迷恋，“你知道吗？她居然有八只眼睛八条腿，比其他女孩多了整整七对！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生！”
顾池：“……”
我也从未见过如此超前的审美。
男人眼中尽是倾慕：“她真的超美的！”
顾池审视了男人一会儿，点点头道：“了解。”
随即在检查表上【跨物种性癖是否好转】一栏的空白处打了个×，备注：计算障碍。
4399年，人类的科技在进步，取向也在进步。
继往开来，推陈出新，全面开发自己与其它生物的可能性和多样性。
怎么说呢……
挺好的。
但不建议这么做——至少不要光明正大的做。
例如眼前的14号病人，因为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狂涌的爱意而给家里的小母牛穿上了嫁装，并宴请七大姑八大姨一同前来见证他们至死不渝的爱情，于是大伙开开心心吃了波席，然后打电话把他送来了这里——悠南山精神病疗养中心。
“你还有其他问题吗？”顾池问。
“没有了……哦不，有。”男人搓了搓自己的小糙手，嘿嘿道：“那个……陈医生，你看，我最近表现怎么样？”
“还不错。”顾池道，“怎么了？”
男人：“我想跟您请个假。”
顾池：“你要做什么？”
男人挠挠头，俏脸泛红，不好意思地道：“我想出去找她，做她的老公。”
闻言，正写着例查结语的顾池抬起头，问道：“她不是一个梦吗？”
男人认真道：“我最近在看一本关于梦境的书，书上说梦是现实的映射，梦里有时终须有，梦里无时……就重新再做个梦。”
“我相信，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等着我去找她，把她娶回家，生一箩筐的大胖娃娃。”
说着，男人又换上了那副痴痴的表情。
顾池：“……”
他很想告诉对方，“梦是现实的映射”这句话不是这么理解的，梦里出现的事物在现实中并不一定真实存在，它更多时候只是人们释放自己生活压力的一种形式。
可是吧，人家毕竟是在这地方排得上号的人，思维模式非同寻常，跟他讲道理好像没什么意义，不如来点实际的，比如——
顾池用笔敲了敲桌面，将男人从迷之爱恋的状态中唤醒，语气凝重道：“十四，你知不知道自己这种做法是在犯罪？”
男人：“？”
他只是想请个假去找自己的梦中情人而已，怎么会犯罪？
顾池将男人的病例抛到桌上，道：“在此之前，你曾经娶过一只名为茱莉亚的奶牛，现在再娶八眼女士，将会构成重婚罪。”
男人争辩：“可我和茱莉亚并没有领证！”
“但你的亲戚们见证了你们的婚礼。”顾池道，“因此，你和茱莉亚具有公开的夫妻身份、婚姻目的，以及共同生活的形式，这完全符合我国法律对事实婚姻的认定标准。”
“等一下，茱莉亚也许……”
“你是想说茱莉亚女士也许不知道，或者不想和你结婚，所以不算具备婚姻目的？”
“对，没错！”
“那更好了。”
顾池道：“你这种情况属于婚姻诈骗，在茱莉亚女士不愿或不知情的情况下骗她和你结婚，侵犯并损害了茱莉亚女士的自身权益，并且你在主观意识上知道这是骗婚，情节恶劣，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男人：“……”
一丝冷汗悄然爬上他的额头。
顾池眨了眨眼：“顺便我再问一句，茱莉亚女士今年多大了？”
男人：“十、十三？”
啪！
顾池打了个响指：“真棒，今年十三，那她去年跟你结婚时就是十二，与未满十四周岁的茱莉亚女士发生关系，无论双方是否自愿，都将构成强.奸罪，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两罪并罚……恭喜你，十四，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你都不用再为吃饭而发愁了。”
男人：“……”
顾池：“现在你还要请假吗？”
男人满头大汗，脑袋摇得跟调酒壶似的：“不请了不请了，我今晚就告诉她，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比我好的男人还有很多，让她去找别人。”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放弃天长地久~”
“我们相守若让你付出所有，让真爱带我走！”
过于应景的歌词让男人眼里一下子盛满了泪水，他捂着嘴，哽咽着打开门跑了出去。
门口的陈医生刚压掉电话，手还保持着正要敲门的姿势，结果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他的目光随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一路飘到走廊尽头，一脸困惑：“他怎么了？”
顾池耸了耸肩：“可能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吧。”
“伤心事？”陈医生盯着外面看了一会，最终摇摇头。
他终归是个正常人，琢磨不透病人的情绪。
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衣帽架上，陈医生问起了十四的情况：“怎么样，有好转吗？”
“老样子。”顾池将检查表递给陈医生。
陈医生注意到“计算障碍”四个字，不由问道：“你给他出了道算术题？”
“是他自己给自己出了道算术题。”顾池将男人的话复述了一遍，“他梦中的女孩有八只眼睛八条腿，比一般人多了七对。”
陈医生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顾池：“……我建议你也抽空去做个脑部检查。”
陈医生：“？”
顾池想了想，又道：“另外，他今天一直称呼我为陈医生，以为我是你，视觉或认知方面可能也出了点问题。”
陈医生拿起座机，吩咐护工为男人安排仪器复检。
等他挂掉电话，顾池又开口道：“还有一点，今天总共十四个病人，他们昨晚都有做梦。”
陈医生不在意道：“患者精神状态不好，容易做梦是正常的，只要不梦游都问题不大。”
顾池：“那是巧合？”
陈医生点头：“嗯，巧合。”
顾池道：“可我最近也老是梦到一个女孩。”
陈医生：“也是八只眼睛八条腿？”
“那倒没有。”顾池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说道：“她是人。”
那一天，少女站在榕树下，双手抱胸，雪颈微扬，轻风挽起她耳畔的发丝，在她唇边调皮地拂动。
这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明眸皓齿，清丽动人，有着一张令男生们只看一眼便会怦然心动的初恋脸。
阳光倾泻下来，渗过树荫斑驳在少女一尘不染的校服上，美得像青春散文集里的一幅画。
陈医生好奇地问：“她有跟你说什么吗？”
“有。”顾池喝了口水，道：“她说，如果哪天我说我喜欢你，那你一定是在做梦。”
“傲娇？”陈医生神色微微古怪，“你喜欢这一款？”
傲娇不是已经退环境了吗？
顾池不置可否：“万一她傲不傲娇跟我喜不喜欢傲娇没关系呢？”
陈医生不信：“不喜欢傲娇你把她塑造成傲娇的样子？”
控制自己的梦境，将梦里的人和事物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是他们这些清醒梦爱好者最喜欢做的事，他和顾池之所以认识，成为朋友，便是因为这个共同的爱好。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次清醒梦爱好者交流会上。
“我没有干扰梦境。”顾池摇头道，“只是简单的做了个梦。”
干扰≠营造。
陈医生“噢”了一声：“那我知道了，你是想弥补自己过去在现实中的缺失，体验一下拥有一位青梅竹马是什么样的感觉？”
青梅+傲娇，经典人设了属于是，代入感非常强。
陈医生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梦里的榕树，应该在你高中的校园里？”
“你们上课的时候是同桌，放学后之后是邻居，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回家。”
“你有一辆自行车，每次载她的时候，她都一脸嫌弃，但依然会坐上你的后座。”
“她偶尔会给你买杯奶茶，说是当做搭你车的车费，你问她怎么知道你喜欢的口味，她会说随便买的，她才不会关心你想喝什么。”
“她从来不承认自己喜欢你，你也不承认自己喜欢她，你们就这样反复拉扯，直到梦醒，对不对？”
“对是对，但……”顾池话没说完，便被陈医生抬手打断。
“不用否认，我都懂的。”陈医生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他目露回忆之色，说道：“曾经，我也控制自己做过这样的梦。”
没有付费环节，仅仅是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的日常，甚至两人的关系都不用点破，那种上课时偷偷看她，她明明发现了却装作不知道，一边脸红一边假装认真听课的姿态，就是青春最美好的模样。
谁还不喜欢甜甜的爱情了？
但，人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
他所在的梦境俱乐部有一句话——避免迷失在梦境中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把梦做得太美。
如果长期为自己营造不想醒来的美梦，可能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就算醒过来，也有可能承受不住现实和梦境的反差，导致精神失常等严重后果。
遇上这种情况，陈医生只能说：“悠南山精神病疗养中心欢迎您。”
某种程度上，清醒梦可以说是一个高危爱好。
顾池刚说自己最近老是梦到一个女孩，“老”这个字就代表着不止一两次，而连续做同样的梦，就是一个人将要迷失在梦境中的前兆——即使顾池会做梦是受到了某种超自然力量的影响，也不该反复梦见同一个女孩，除非第一次梦到之后便日思夜想，念念不忘。
作为朋友，陈医生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顾池。
他面色变得严肃了些，指着墙上的画框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它挂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吗？”
那是一张从网上打印出来的小丑图——幻想时间。
“因为这样它就可以时刻警醒我，不要把梦当真，否则真的会成为别人眼里的小丑。”陈医生说道。
顾池沉默了。
陈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梦了这么多天，有感情了，让你突然不做关于她的梦你会舍不得，我之前也是，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
“你把重心放在生活上，等过段时间就会发现，青梅竹马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看我，别说青梅，从小到大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到现在还是单身狗一条，不也一样过得好好的吗？”
顾池看了看陈医生，欲言又止。
陈医生：“没事，想说什么就说，有问题我帮着你一起解决。”
顾池：“那我说了？”
陈医生：“说吧！”
顾池尽量把语气放得比较轻：“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这个梦是真的？”
陈医生：“？”
真的？
“什么意思？”
“我没有干扰梦境，也没有刻意营造这个梦。”顾池解释道，“我只是自然而然地梦见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陈医生表情缓缓凝固：“所以，你真有个青梅？”
“嗯。”顾池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应该是两个。”
陈医生：“？？”
有，且有两个？
顾池：“她们是双胞胎。”
陈医生：“？？？”
还是双胞胎？！
顾池：“她们长得非常像，如果不说话，我都很难分清她们到底谁是谁……”
陈医生：“住口！”
合着他以身作则开导顾池，说了这么多，实际上是一直在拿颜料往自己脸上抹？
他做梦都只敢有一个的青梅，顾池却在现实生活中有两个？？
再抬头看向墙上的画框，陈医生觉得画里的小丑好像在对他笑。
顾池无辜道：“是你让我说的。”
陈医生捂着胸口，指着门道：“你，出去！我陈某人没有你这种让人质壁分离的朋友！”
顾池还真打算走了。
当然，不是生气。
他本身就是来帮陈医生代个班，现在陈医生回来了，他也该回家了。
忙活了一下午，顾池有点困。
“别忘了你欠我一顿饭。”
顾池脱下白大褂扔给陈医生，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办公室。
陈医生哼了一声，穿上衣服，余光瞥见墙上的画框，越看越不顺眼，干脆给它拆了，“咚”一声扔进了垃圾桶。
明天换一副画过来，换成穿红裤衩的超人！
为什么是超人？
和幻想时间一样，超人也具备着某种特殊含义。
陈医生不只是个医生。
院里的病人同时做梦也不是什么巧合。
只不过有些事情，他不好告诉顾池。
陈医生坐到椅子上，眼前浮现出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虚拟界面。
【游戏《黄粱诡梦》攻略超时，即将降临现实】
【难度：A（精英）】
【降临地点：白石镇】
【降临前兆：嗜睡，易梦】
【降临倒计时：02:38:54】
【注：当游戏正式降临，处于降临区域内的生命将在睡眠状态下自动进入游戏，请尽快将其攻略。】
……
第二章 笑啊，怎么不笑了？
“啊~”
“舒服。”
次日上午，顾池醒来后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难得没有做梦，他这一觉睡得非常香。
自从学会控制梦境，他就很少睡上这么好的觉了。
一名优秀的清醒梦玩家等同于自己梦境的主宰，可以肆意改变梦里的一切，不受束缚的去做任何事情。只有体验过才知道，这种为所欲为的感觉真的很让人上头，只是醒来之后会比较疲惫，仿佛正儿八经提枪上阵，在敌人的老巢里杀了个七进七出，血流成河。
据某知名梦境俱乐部调查表明，85%以上的人在刚学会控梦的那段时间里，身体都会一天不如一天，这和他们每晚上做的梦有着如胶似漆的关系，具体是些什么梦……
总之与赌毒不共戴天就是了。
很多人以为人在梦里，部分感官会失去作用，给自己一巴掌也感觉不到疼，但实际上，在这一方面梦境和现实并无二致，你一样会有情绪和感知，反倒是刚入梦时的陌生感，会被这一巴掌带来的熟悉痛觉给冲散，梦境将变得比前一秒更加稳固和真实。
所以“巴掌”并不能叫醒自己，恰恰相反，这其实是让自己更快融入梦境的方式之一。
想要梦中知梦，最好的办法还是从细节入手。
有经验的控梦者可以给自己设定一个梦境图腾，通过图腾的变化来判断自己是否处在梦中。
今天是周一，上午有堂课。
顾池像往常一样在被窝里赖了会儿床，到九点才慢悠悠爬起来，穿衣洗漱，准备出门吃个早饭，然后去学校，给自己的学生上课。
顾池是一名老师。
《梦境心理学》——这是学校今年上半年才新开设的选修课，顾池那会儿刚好面临毕业，对这方面又比较感兴趣，再加上大学生活好，运动后流下的汗水都是青春的味道，他便在陈医生的举荐下留在了学校。
因为资历太浅的缘故，顾池的工资并不高，一个月只有四千多，少是少了点，但好歹是自力更生，而且白石镇物价便宜，四千块足够顾池过日子了，精打细算还能有剩。
来到街头的早餐铺子。
顾池习惯性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九点整。
他微微怔了怔，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店内生意一如既往的好，热热闹闹的，空桌只剩下了一张。
姓艾的老板娘风韵犹存，热情地跟顾池打着招呼。
“顾老师，来啦。”
“嗯。”顾池笑道：“还是老样子。”
一份加辣肠粉，一碗冰镇豆腐脑。
早饭不能吃太辣，对胃不好，也不能吃太冷，容易让胃受凉。
所以顾池选择一样来一份，中和一下。
拿出手机扫码，付完账，顾池熟练地打开浏览器。
他准备逛逛校园论坛，看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要出意外了。
进入论坛。
果然，原本葱绿的主页变成了灰色，背景图也从森林换成了蜡烛，置顶帖的红色标题在这样暗淡的色调下显得格外刺目——【遇害者名单】。
这种全校哀悼的画风两年前有过一次。
一个登山社团外出活动，不幸遭遇滑坡，37人全部罹难，无一生还。
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顾池点进帖子。
帖子里并没有说明原因，只把遇害者的基础信息和照片贴了出来。
【信息技术一班，王安鹏】
【电子商务三班，林培】
【财务会计二班，钱有余】
【商务英语七班，刘学深】
【旅游管理三班，何宅】
【……】
柜台上的小电视也在播放相关新闻。
“截至到目前为止，白石镇‘鬼店’事件已造成二十六人死亡，遇害者均为在校大学生，死状诡异，腹部和脑部均被挖空，经法医鉴定，死者身体无明显伤痕，外表完好无损，肠脑不翼而飞，可初步排除所谓的‘灵异’事件，我们也在此呼吁大家不信谣、不传谣，弘扬科学真理，破除封建迷信……”
“老板，再来一份冰镇脑花。”
邻桌有人忽然喊了一嗓子。
电视声滋啦一下没了，聊天的人也不聊了，就像闲聊的学生看见班主任走进教室，原本嘈杂的空气因为这一句话突然安静下来，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怪异。
顾池侧目看了那人一眼。
对方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也看向他，笑起来。
“顾老师。”
单看表情，男生的笑容无疑是阳光的，如同三月春风，温暖和煦，只是他脸上毫无血色，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白，像一个死人。
这个男生顾池刚刚才见过——在论坛的《遇害者名单》上。
“顾老师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何宅呀。”男生笑道，“上个月我还去听过你的课呢。”
“我也听过。”何宅边上的男生出声道。
“还有我。”
“我们都听过顾老师的课。”
店内吃饭的人一个接一个把脑袋像拧螺丝一样拧过来，面色殃白，脖子上的肉被拧令人牙酸的皱褶。
不仅是何宅。
钱有余、王安鹏、刘学深……这些人都在。
顾池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六个。
所以，是我讲课讲得太烂，你们做鬼也不放过我？
看着二十六名学生好似人畜无害的微笑，顾池明白了。
这家店，就是新闻里说的“鬼店”。
他抬起头，再次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09:00
依旧是九点整。
“顾老师，你的早餐。”
老板娘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走路没发出半点声音。
顾池眼帘微垂，看见了老板娘黛绿的碎花连衣裙。
裙摆下空空荡荡，没有脚。
一只惨白的手臂从他颈侧伸过来，将一个盘子放在桌上。
盘里盛着一团叠得整整齐齐，比现杀鹅肠还晶莹剔透的肠子。
肠子边上是一块鲜嫩的血旺，被做成了辣椒的形状。
她温柔地在顾池耳边说道：“你要的加辣肠粉。”
接着，又拿出一个碗，碗里装着满布血丝的脑花。
一整块，和人脑结构图一模一样，还带着冰渣。
老板娘巧笑嫣然：“这是冰镇脑花。”
顾池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抄起双臂，抿唇道：“脑花是隔壁桌点的，我要的是豆腐脑，你上错了。”
“没错呀。”老板娘指着何宅，解释道，“他的小名就叫豆腐，这是他的脑花。”
说着，何宅的脑袋突然裂开。
他的面部仿佛一面遭受重击的玻璃，迅速爬满裂纹，头盖骨像自动马桶似的揭开，露出空空如也的內颅。
何宅本人却还在笑。
只是这属于人类的笑容逐渐狰狞，和他龟裂的面孔格格不入，衬在一起分外渗人。
于是……
顾池也笑了。
他看着何宅，笑得比何宅更加变态。
只见顾池嘴角一歪，不小心用力过猛，双唇开合的缝隙一下子撕裂到耳根处，他的面容更是如同老旧泛黄的拼图一般一块块脱落下来，露出森白的脸骨。
何宅：“……？”
“啪嗒。”
有什么东西掉了。
哦，是顾池的眼珠。
两颗大眼珠子滚落到桌上，弹了两下，又转了半圈调整方向，直勾勾盯着何宅等人。
顾池眼眶下方渗出殷红滚烫的血泪，把脸上仅剩的皮肉也烧得面目全非，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模样恐怖至极，好像他才是那个真正的鬼。
众鬼表情略显僵硬。
顾池翘起二郎腿，深陷的眼窝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深邃：“笑啊，怎么不笑了？”
何宅：“……”
第三章 快跑！
“神话是所有人的梦，梦是私人的神话。”
西方历史上最受欢迎的神话学家约瑟夫·坎伯曾这么说。
这句话本身是用来描述神话的，但顾池觉得，把它拿来形容人与梦之间的关系也同样非常贴切。
尤其是后半句——
梦是私人的神话，人则是神话的缔造者，在自己的梦境中，人是无所不能的，万物生灭都在一念之间。
当然，这也和做梦者的个人能力有关。
如果不会“控梦”，或是对“控梦”这个概念一无所知，那即使知道自己身处梦境，也改变不了什么。
顾池自然不是这样的菜鸟。
正相反，他在梦境方面的天赋非常高，他的能力远比陈医生以为的要强大。
顾池曾在一家梦境俱乐部的官网上看到过一套通用的评级标准，从一到九——九级基本上就是清明梦爱好者的天花板了，它要求控梦者必须能在24小时内做到“无缝续梦”，即第二天晚上睡觉时，可以接着头天晚上的梦继续往下做。
这种对于一般人来说难度极高的技术活，顾池早在两年前便已熟练得不行，有一次他甚至连续一个月都在做同一个梦，把什么魔教妖女、仙宗圣女，王朝公主都收拾得服服帖帖，让她们用脚绝不用手。
九级往上，则是梦境大师佛洛荣格曾提到过的“心理学最神秘的领域”——催眠。
一般人接触不到，所以官网上没细写，只是简单的提了一句。
顾池便只能自我评定，而根据他对自身能力的了解……
他应该已经越过门槛，进入到了这个神秘领域之中。
陈医生担心他迷失在自己的梦境里，但实际上，这样的事情几乎永远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只有他让别人迷失的份。
没有梦可以困住他，至少这个梦不行。
时针停转，这样的破绽太明显了。
在发现时间停滞不前，出门是九点整，到店还是九点整的时候，顾池便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想在他的梦里装神弄鬼？
不存在的。
谁吓唬谁还不一定呢。
桌上，顾池的眼珠子蹦跶了两下，见何宅等人不说话，眼珠子便转过来，看向身后同样大受震撼的老板娘，她的容貌没什么变化，跟顾池刚进店时一样，像个人，只是裙子底下没有脚，原本平坦的腹部多了一个血窟窿，看起来非常下饭。
“脑花是何宅的，那这肠子就是你的喽？”
说话的是顾池，盯着老板娘的却是桌上的眼珠，一人分饰两角，搞得老板娘一时不知道该看哪个地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个鬼啊！
鬼怎么能被人唬住？
“是又如何？”
老板娘恼羞成怒，身后蓦地出现一道厉鬼黑影，披头散发，猩红的瞳孔闪烁阵阵凶光，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哪知顾池比她还凶。
“反了你了！”
顾池“啪”一巴掌拍在桌上，滚滚黑烟从体内渗出，凝成一尊更加高大的鬼影，身躯三米有余，脑袋几乎触碰到泛黄的吊顶，它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邪诡的伟岸之感。
老板娘只觉一股山岳般的压力扑面而来，心中竟没由来的生出一种不可忤逆对方的念头，身后的鬼影差点就被当场震散，她面色剧变，惊恐地尖叫起来：“你到底是谁？！”
伟岸鬼影取下面具，露出一个男人淡漠的面孔。
他俯视着老板娘，声若滚雷。
“艾莉，你连我都不认得了吗？”
“父、父亲？！”
熟悉的面容和嗓音让老板娘目光呆滞，立刻软了下去。
面对自己的生父，她实在硬气不起来。
主要是打不过。
男人身上强大的气息证明着一件事情——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走，跟我回家。”
“哦……”
“以后要是再敢出来吓人，腿给你打断。”
“我没有，是他吓我……”
老板娘委屈巴交，像个偷偷去网吧被家长逮住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跟在男人身后，离开了店铺。
何宅等人看着这一切，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们的大鬼头老板娘，就这样被别的鬼带走了？
那他们怎么办？
“来，我们继续……还有谁的脑花想被冰镇的，我帮你。”
此时顾池已经把眼珠子摁回了眼眶，脱落的脸颊也恢复了正常，他说话时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可落到何宅等人眼里，却比刚才没有眼珠子的时候更让人害怕。
因为顾池把眼珠装反了。
没有瞳仁，只有眼白。
……不是啊，这个家伙真的是个人吗？
怎么干些事情比他们这些鬼还阴间？
见何宅等人沉默，顾池鼓着布满血丝的白色眼球道：“你们怎么了？说话啊，谁第一个来？”
说着，他手里凭空多出一个超大号的开瓶器，一看就和大家的脑袋很搭，就是不知道二次开颅，头盖骨会不会碎？
顾池看向何宅。
何宅突然扶住额头，面色痛苦：“疼……好疼，我好像要长新脑子了，顾老师，您先跟他们玩，我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行。”顾池把目光挪到钱有余身上。
钱有余胖脸上的肥肉一抖，慌忙道：“那个……顾老师，我想起我作业还没写完，再不交的话会挂科，我、我先回宿舍了！”
顾池又看向王安鹏。
王安鹏汗如雨下：“顾老师，我也有事……”
“哦？”顾池挑了挑眉头，侧头问另一名叫做林培的学生道：“那你呢？你也有事？”
林培：“有！有事！我全家都有事！”
老大都没了，他们这些小鬼呆在这能干嘛？
众人偷偷摸摸用眼神交流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
“啪！”
落碗为号！
“快跑！”
不知是谁碰翻了一个碗，二十六名学生“嗖”一声跑了个没影。
“就这还想吓人？”
顾池撇了撇嘴，也没去追，只是拨正自己的眼珠，略感无趣。
像这样的梦，难度太低，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可塑性也不强。
梦的世界观已经基本定型，过度造物或改变规则，可能会导致梦境崩塌，否则刚刚来的就不只是老板娘的父亲了，还有她妈。
对于这个梦，顾池的评价是——索然无味。
还不如最近关于某个少女的梦有意思。
傲娇归傲娇，人家好歹长得好看，养眼不是？
下线！
……
……
公寓内。
躺在床上的顾池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今天还要上班，他便没有在梦里多呆。
外面天已经亮了，阳光渗透窗帘，让窄小的卧室也有了温度。
顾池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一般头天晚上做了梦，醒来后他都会望着天花板发会呆，整理自己的精神状态。
做清醒梦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但这次不用，因为梦太简单，他也没有大动干戈。
顾池拔掉手机的充电线，开机后便扔到床上，拿起浴巾进了浴室。
冲了个澡，洗了个头，换上一身干净衣服，顾池便出门，又一次来到了街头的小面馆。
“顾老师，早。”
正在收拾桌子的老板娘见到他，笑着招呼道：“今天吃点什么？”
“老样子。”空桌子比较多，顾池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老板娘很快把早餐端了过来。
这回是正儿八经的肠粉和豆腐脑了。
一个油光闪亮，一个清冽嫩白，哪像梦里带着血丝冰渣的肠子和脑花。
老板娘没有过分热情，放下碗便忙自己的事去了。论坛上没有《遇害者名单》，主页色调依然是清新的绿。电视里也没有什么灵异新闻，正放着让老实人赶紧拨打电话订购的保健品广告。
这才是这个世界应有的样子。
吃完早饭，顾池沿着街道往学校走去，一边享受着冬季难得的阳光，一边在脑海里整理着今天要在课堂上给学生们讲授的内容。
直到恍惚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思绪被打断，顾池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滞。
校门口，一名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那，精致亮眼的容貌让路过的男生纷纷侧目。
少女本人却无视掉这些目光，一看见顾池过来，便径直朝他跑去。
“顾池！”
也不管周围人多，少女直接扑进顾池怀里，娇俏的脸蛋上扬起羞涩又甜美的笑。
感受着少女柔软的身段，顾池的眸子也有了一丝愉悦的弧度。
“你怎么来白石镇了？不用上课吗？”他问。
“因为我好想你……我不想再装下去了。”
少女红着脸，咬着顾池的耳朵道：“我喜欢你，顾池。”
……
第四章 焯，有大佬！
“双重梦境？”
“什么意思？”
凌晨三点，阿尔卑斯连锁酒店会议室，一场游戏攻略会正在进行。
七年前，一个名为“净土”的游戏空间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征召人类进入其中，攻略各种各样的游戏，一旦失败次数达到上限，游戏副本便会降临现实，对现实造成难以预估的影响和破坏。
被选中的人称为“玩家”，每一次游戏降临，附近的玩家都会尽快赶到事发地点，阻止悲剧发生。
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没想到，A级难度的《黄粱诡梦》会这么难搞。
他们一个公会来了一百多号人，其中还有不少是通关过其它A级副本的高手，结果快六个小时过去了，一点动静没有。
唯一醒来的人还不是因为通关，而是在游戏中遭遇了生命危险，消耗了一件珍贵的一次性保命道具才逃过一劫，被游戏撵了出来。
“梦境有两层。”——这是他用“命”换来的消息。
这名玩家叫狂战虎，红塔公会的精英玩家之一，是个猛男。
可此时此刻，猛男猛不起来了，醒来后的他满头是汗，大口喘着粗气，一脸的心有余悸。
一般来讲，人在梦中死亡后会立刻惊醒，而不会真的死去。
就像现在的狂战虎。
但有一种情况除外。
历史上曾经有个著名的心理学实验——
将一名即将被处以死刑的囚犯带到一间漆黑的屋子里，并告诉他将以被放干鲜血的方式处死，随后蒙上他的眼睛，用手术刀轻轻在他动脉上划了一下。
仅仅只是割破了皮肤，并没有伤到动脉。
接着放了一个回音很好的金属桶在他旁边，配合滴漏瓶模拟血液滴落的声音。
几个小时后，死刑犯脸色煞白，像失血过多一样死掉了。
这就是人类潜意识的巨大力量。
如果身在梦中的人坚信自己所处的世界是真实世界，那他在梦里死亡后便会真的死亡。
《黄粱诡梦》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此。
它会先给你营造一个不那么真实的梦境，故意发生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像他们这样事先知道这是一场游戏的玩家，很容易便能分辨出自己是在做梦。
而当你醒来之后，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其实却是进入了另一个梦境——一个和现实世界几乎毫无区别的梦境。
狂战虎梦到自己从会议室醒来，以SSS的评价通关了《黄粱诡梦》，成功解除了白石镇的危机。
作为这次任务的头号功臣，他优异的表现理所应当的得到了红塔会长的表彰和玩家群体的关注。
有人想挖他去其他公会，红塔会长死都不同意，并为此和对方大打出手。
打完之后便提拔他做了副会长，一心想把他绑死在红塔公会这条船上。
除此之外，会长还给将公会最漂亮的女玩家介绍给了他，两人一见钟情，再见领证，从此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酸死了公会一大片单身狗。
不管是事业还是感情，狂战虎的人生轨迹都非常完美。
且合理。
毕竟，他本身就是一名优秀的玩家。
直到某天晚上，醉酒的他被一辆泥头车撞出个720°空中转体，接落地翻滚十周半。
免死道具触发。
【狸猫换呆子】
一只山猫代替他倒在了血泊中。
狂战虎这才明白，自己所经历的完美人生，爱情、事业……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泡影，他依然处在梦境中没有醒来。
如果没有免死道具，他这会儿可能已经知道阎王长啥样了。
听完狂战虎的话，女人目光微凝，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是此次红塔公会此次攻略行动的负责人，ID白面鸮。
干净的OL装和高高竖起的马尾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干练，属于那种一看便会让人觉得很能干的女人。
她也确实很有能力。
丰富的经验和阅历让她往往可以凭借少量的信息便准确推断出一个副本降临后的真实难度，并给出攻略建议。
白面鸮目光扫视一圈，公会一百多名玩家还在沉睡，看样子，多半是迷失在了第二层梦境之中。
梦境本身难以识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即使心中有了类似的猜测，很多人可能也不愿意醒来。
按照狂战虎的描述，第二层梦境是完美的，会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并选择性忽略掉一些不合逻辑的地方，甚至用“现实本身就不讲逻辑”来说服自己，从而越陷越深，直到死去。
梦里的他们拥有令人羡慕的人生，现实的他们，将变成昏迷不醒的植物人，谁也无法叫醒。
“要不我来试一试？”
坐在白面鸮对面的男人开口道。
男人ID钢筋混凝凸，他和狂战虎一样，也是一名通关过精英副本的老玩家。
一身肌肉，擅长挨打。
在狂战虎醒来之前，会议室里只有他和白面鸮依靠注射醒脑静保持着清醒，以处理攻略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比如现在——
狂战虎因为在梦境中死亡，已经丧失了继续攻略副本的资格，其他人又还在昏睡当中，获知不到“梦境有两层”这样的关键信息。
这种时候，无疑只有他和白面鸮通关游戏的可能性最大。
说着，钢筋混凝凸拔掉了手臂上的针筒。
下一秒——
白面鸮又把针筒给他插了回去。
钢筋混凝凸：“？”
白面鸮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是歇着吧。”
“什么意思？”钢筋混凝凸不满道，“你不相信我？”
“有些问题不是知道该怎么解决就一定能解决得了的。”白面鸮说道，“你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有高数课吧？老师应该教过你那些题怎么做，或许教了还不只一遍，你现在会做吗？”
钢筋混凝凸：“……不会。”
“那不就得了？”白面鸮：“这是个靠脑子的本，肌肉再多也没用，别给我添乱。”
钢筋混凝凸：“……”
妈的，你说话好寄吧伤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狂战虎看着周围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兄弟们，有点着急。
理论上讲，如果运气足够好，一直没有在梦境中遭遇生命危险，这些人就不会死。
等到副本被其他玩家攻略，降临解除，他们便能苏醒过来。
精神上可能会受到一点小的创伤，但总的来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好好休息几天便能恢复。
可要是运气差，像他那样被车撞一下，能不能活下来就不好说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免死道具的。
他们这些玩家尚且如此，普通人入梦后只会更加危险。
在梦里呆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发生意外。
白面鸮沉思片刻，说道：“发布求援信息，让专业的玩家来破解梦境。”
《黄粱诡梦》的难度已经超出了正常精英级副本的范畴，也超出了他们这个西南区域常驻玩家团的能力。
术业有专攻，它对于懂梦的人来说可能只是精英级，但对于不懂梦的玩家而言，说是进去就出不来的噩梦级都不为过。
最关键一点——想要将已经降临的A级副本从现实中彻底抹除，还有一个额外条件，需要至少一位玩家的通关评分达到A级以上，这也是白面鸮认为钢筋混凝凸不行的原因之一。
光通关是不够的。
就像一道解答题，你只写个答案，没有解题过程，即使蒙对了也拿不了几分。
A级评价本身并不算特别高，只是想在这个副本里拿到很有难度。
双重梦境，一“真”一假，多少有点阴间了。
在通关都成了问题的情况下，能拿到一个A就是大胜利。
至于A上面的S、SS、SSS甚至Ω，除非是会长那个级别的人物，不然想都别——
“叮！”
【区域公告】
【《黄粱诡梦》攻略成功】
【游戏投影已回收，降临解除】
【通关评价：Ω】
【攻略者：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帅哥】
正准备摇人的白面鸮：“——想？？！”
同样的公告也出现在了狂战虎和钢筋混凝凸的眼前。
两人相视一眼。
“焯，有大佬！”
……
第五章 欢迎成为玩家
公寓内。
顾池第三次睁眼醒来。
“梦中梦啊……”
“好久没做过了。”
顾池还真没想到从梦里醒来后会进入另一个梦境。
更没想到的是，这个梦并非源自于他自己。
顾池躺在床上，一个半透明的蓝色界面突兀地出现在视野中，遮住了天花板。
【《黄粱诡梦》攻略完成】
【通关时长：05:12:37，评定：S】
【探索度：57%，评定：B】
【解锁成就：3，评定：S】
【梦主：没有梦可以迷惑你的眼睛，也没有人可以在你的梦里打败你，只要愿意，你甚至可以强行改造梦境，不得不说，你在梦境方面的造诣非常了得，你为老板娘随手添加的设定也很润，下次不要了。】
【贝心汉：你欺骗了一个喜欢你的女孩子，你和她拥抱，牵手，约会，看电影，然后离她而去。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但不妨碍你体验爱情的美好。不给钱就不算嫖，不是真人便不算骗人，所以你负了她，但没完全负。】
【我来了：你不该来，但你还是来了。你以非玩家的身份通关副本，接触到了另一个世界。此项成就并非《黄粱诡梦》专属，但会使你在本场游戏中的评价无限提高，你的潜力值得一个Ω。同时，你还将获得一份特殊礼物，这是净土给你的见面礼——欢迎成为“玩家”，顾先生。】
文字接连滚动，顾池的喉结也在滚动。
他将目光挪向别处，眼前的蓝色方框也跟着往边上挪。
【玩家信息已录入】
【编号：1008611】
【玩家ID：顾池】
【《黄粱诡梦》最终通关评价：Ω】
【注：由于你的ID默认为真实姓名，本次通关公告将自动为你匿名，你可以在个人信息页面修改你的ID。】
【以下是你在本次游戏中获得的奖励：】
【老硬币*1000：通用货币，用于在商店消费或与其他玩家进行交易。】
【蓝色小药丸*1（稀有）：短时间内大幅提高你的身体素质。】
【天堂与深渊之钥*1（史诗）：你可以主动选择下一次被征召时的游戏难度。】
【记忆水晶*1（史诗）：使用后获得一项新的能力。】
【新世界的见面礼：随机获取一件当前版本最高品质的道具。】
文字到此告一段落，光线逐渐暗淡下去，又很快亮起来，浮现出一个酷似steam游戏平台的界面。
【游戏库】、【商店】、【交易行】、【社区】、【公告】……
右下角还有【个人】、【好友】、【物品】等按钮。
【物品】上有个小红点，顾池没忍住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是一种类似触碰电脑屏幕的手感。
背包打开，10x10的格子里安安静静放着此次副本的通关奖励。
顾池试着把【记忆水晶】拿出来，脑子里也产生了一个“取出物品”的念头。
下一秒，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子真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淡若白雾的光华在水晶表面流转，照亮了黑暗中顾池的脸。
顾池此刻终于确定，自己好像碰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超凡力量？
会不会还是个梦？
刚经历过一个双重梦境，顾池难免怀疑眼前一切的真实性，他打算再验证一次。
验证的方法很简单。
每一名有经验的清醒梦爱好者都有专属于自己的梦境图腾，用来区分梦境与现实。
顾池自然也有，而且不止一个。
比如他的双胞胎青梅竹马之一的姐姐——夏冷。
听名字就知道，这姑娘是高高冷冷的类型。
高中那会夏冷还挺傲娇的，后来长大了，成熟了，性格就发生了变化，比以前安静了许多。
所以陈医生说夏冷是傲娇其实并不准确，那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夏冷是个清冷的禁欲系学霸，直到凌晨三点都还在学习的那种，当之无愧的新一代卷王。
现在才两点不到，夏冷肯定还没睡。
顾池打开pp，给夏冷发了条消息过去。
“在？”
“嗯？”
夏冷回得很快。
顾池：“还看书呢？”
夏冷：“嗯。”
顾池：“告诉你件事，我刚做了个噩梦。”
夏冷：“嗯？”
顾池：“你是不是想问我明明可以控制自己的梦境，为什么还能梦见自己不想梦的东西？”
夏冷：“嗯。”
顾池：“有些事情是控制不了的。”
夏冷：“嗯？”
顾池：“我梦到你了。”
夏冷：“？”
看到夏冷“嗯嗯嗯嗯”和最后熟悉的问号，顾池放心了。
不是梦。
这种简洁到令人发指的聊天方式就是夏冷现在的风格。
顾池：“没事了，你继续看书吧。”
夏冷：“哦。”
顾池放下手机，目光重新回到手中的【记忆水晶】上。
和夏冷聊了几句后，他的心绪已经趋于平静。
再回过头思考眼下的问题——
当原本安稳的人生出现变数，接触到了超凡该怎么办？
那当然是……
拥抱它啊！
“咔！”
顾池依照使用说明将水晶球捏碎。
光尘像爆浆一样迸发出来，飘飘荡荡，接着又像被什么力量吸引，落到顾池手中，渗入掌心。
【获得新能力：石肤术】
【石肤术（lv1）：使你某个部位变得异常坚硬。】
顾池：“……”
好像没什么用，又好像有大用。
数据更新，【个人】上也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如果这是新手引导，那设计者一定是个强迫症。
顾池点击【个人】，弹出的面板出人意料的简洁。
————————————
玩家：顾池（可修改）
当前性别：男
游戏场次：1
等级：1
体质：6
精神：9
灵巧：5
力量：6
魅力：9
天赋：暂无
技能：石肤术lv1（新），控梦术lv6
下一次征召倒计时：3天
————————————
属性方面没有任何解释，不过很好猜普通人各项属性的最大值应该是10。
而自己的魅力有9点……
唔，从这个角度看，这些数据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另外，控梦术居然也算个技能？
那是不是说，玩家自身的能力和手艺，都可以在游戏里直接使用？
“很合理。”
没有过多研究属性，顾池的关注点又回到了背包，他还有个vip新手礼包没开呢。
想了想，从床上爬起来，进了洗手间，非常礼貌地洗了个手。
大多时候，顾池都是一个比较有仪式感的人。
将盒子拿出来，顾池熟练地解开了系在上面的丝带。
然后他便被一阵金光淹没。
同时，一个古旧的轮盘出现在顾池手中。
真的很旧，分不清什么材质的盘表上锈迹斑斑，颜色像腐朽的木头。
摸起来却又硬邦邦的，有种金属感。
轮盘一共有24格，每一格里的图案和字符都不一样，并且在不停地扭曲、变幻。
【命运之神的玩具（传奇）：这是一个由命运之神随手制作但非常神奇的轮盘，每次转动你都可以随机获得一个BUFF，持续至下一场游戏结束。有趣的是，它虽然是个轮盘，但不需要你来转，它会自己动——当然，你也可以把手伸进来，可以增加一些参与感。】
顾池：“……”
还是个成熟的转盘哈？
刚看完介绍，转盘便自己动了起来。
工艺精湛的雕花指针不快不慢的旋转着，发出类似钟表的滴答声。
当指针停下来时，一直变幻的图案也停止了变幻。
【获得状态：代号零六】
【代号零六：在下一场游戏中，你将额外获得一个任务——阻止其他玩家完成任务】
【每有一名玩家任务失败，你的通关奖励增加100%，可叠加（上限500%）】
……
第六章 净土0.13版本热更公告
翌日。
生活的喧嚣赶走了沉寂的黑夜。
白石镇只是个小镇子，但因为有个大学城，白天比一般的大城市还热闹些。
街上一如既往的熙攘，学生们三五成群，走路都在讨论自己昨晚在梦中的离奇经历。
悠南山精神疗养中心。
办公室的沙发上，陈医生眯着眼睛醒来，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
余光注意到垃圾桶里的画框和画上熟悉的小丑，不由愣了愣。
“我昨晚不是在家睡的吗？”
这个“家”当然不是指以前的家，而是他当上院长之后新买的房子。
一栋靠海的大别墅。
有着承重力极强的落地窗和直径五米的大圆床，可以放肆的在上面做很多单人床做不了的不规则运动。
只是……
怎么一觉起来，自己又回到了当初的办公室？
陈医生倦意未消的脸上露出些许困惑之色。
直到一则游戏提示从他眼前飘过。
【《黄粱诡梦》攻略完成】
【但与你无关】
【你在本次游戏中的评价为：F】
【解锁成就：我是有实力的！】
【我是有实力的：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能躺着过本，为什么要站起来？】
【以下是你在本次游戏中获得的奖励:】
【老硬币*0.8】
【白日梦*1（已发放）】
【感谢你的参与，请再接再厉】
陈医生：“？”
什么意思？
0.8？
评价只有F就算了，连一块钱都不给我？
……等会儿。
陈医生忽然反应过来。
0.8个老硬币好像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副本他不是早就通关了吗？
难道说……
“啪！”
陈医生掏出兜里的打火机。
这是他的梦境图腾。
陈医生不抽烟，自然不会给火机加油，它永远都点不燃火，除非是在梦里。
结果显而易见，陈医生连续打了好几下，滑轮又干又涩，只有零碎的火花，没有火。
陈医生：“……”
所以，这才是现实，之前都是梦？
海景房是假的。
落地窗是假的。
直径五米的大圆床和小姐姐……也是假的？
陈医生看着垃圾桶里的小丑陷入了沉默。
紧接着，一种尖锐的割裂感在心头迸发。
痛……
太痛了！
那种得而复失的感觉，只有用一种植物才能形容。
不要问他为什么明明有图腾还会迷失在第二层梦境中——天知道梦境竟然有两层！
就像刚刚说的，他又不抽烟，难道没事就玩打火机？
在第二层梦境的现实生活中，陈医生全程没把这打火机拿出来用过。
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还身处梦中这个可能……
陈医生必须承认，他被自己菜到了。
他也总算明白，为什么顾池之前会说，最好不要用自己习惯之外的事物来做图腾。
太容易忘。
说起顾池……
陈医生拿起手机，给顾池打了过去。
碍于规则，他没法提醒顾池关于游戏的事，而且他最初也没把这副本放在心上。
一个精英级副本而已，他又恰好专业对口，分分钟给它通关了，顾池便不会有什么危险。
现在看来，是他冒昧了。
对一般人而言，梦中知梦都是件非常困难的事，一个A级副本居然要玩家梦中知梦中梦。
狗游戏，尽整些阴间机制！
这还只是先遣版本，等更新到正式版本还得了？
电话很快接通。
“怎么了，一大早打给我？”顾池一边问，一边嗦了口豆腐脑，含糊道：“不会又让我给你代班吧？我今天上午有课。”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和吮吸声，陈医生心里安稳了些。
醒了就好。
“没事，就是看你起没起。”陈医生道。
“看我起没起？”
顾池奇怪道：“我没起你想干嘛？”
陈医生：“去你家把你大米偷了。”
顾池：“……”
陈医生：“不说了，我要上班了，你慢慢吃。”
顾池：“？”
陈医生挂掉电话，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怪。
要是放以前，怪就怪了，权当陈医生突然发癫，给自己打了个骚扰电话，可现在知道了“净土”的存在，顾池很难不往这个方向去想，换了是他，也一定会在醒来后确认陈医生的安危。
这样看来，陈医生好像不只是个医生啊……
“阿嚏！”
办公室的陈医生打了个喷嚏。
扯了张纸巾擦擦鼻子，唤出游戏界面，他要看看是哪个高玩通关的副本。
但还没来得及去翻区域公告记录，一条新的全服公告先弹了出来。
【净土0.13版本10月18日热更公告】
【1.修复了部分玩家ID无法在论坛正常显示的BUG】
【2.修复了部分游戏通关后无法正常返回现实世界的BUG】
【3.略微降低了B级（困难）和A级（精英）副本的任务难度，通关奖励不变】
【4.新增两个S级（挑战）副本，于此次更新后加入征召模式】
【4.新增商品：「性别恢复药剂」、「飞天扫帚」、「记忆面包」，本周内限时8折，欢迎玩家前往选购】
【5.优化了版本进度计算逻辑，现在通过非常规途经获取的传奇也将计入进度之中，并修正当前版本进度为8/12（原7/12）。】
【当任意12件传奇被获取，净土游戏将迎来第一次重大更新，敬请期待】
前四条内容都太多值得关注的东西。
玩家的游戏名在论坛上显示为乱码是一直都有的问题。
没办法，总有些精神小伙喜欢取一些文艺复古的贵族ID。
返回不了现实世界的BUG也存在很久了，据说隔壁公会有人去年进了游戏，今年还没出来。
副本难度下调和商品新增倒算得上是好消息，可跟版本进度的变化相比，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传奇不止12件，但每一件的获取难度都非常大，在此之前，版本进度已经快半年没有过动静。
陈医生和此刻大部分看到更新公告的玩家一样，注意力全在“8/12”这几个数字上。
羡慕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又有人拿到传奇了……”
“而我，你的朋友，还在为了一件史诗装备玩泥巴！”
“这不公平！我明明那么努力，每天除了上班就是打游戏，坚持了两年半，为什么拿到传奇的不是我！”
“叮！锦城新增一例红眼病。”
“叮叮！淮东新增两例。”
论坛上已经开始恰起了柠檬。
不像陈医生，他就不酸。
不就是一件传奇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半个钟头前，他也有过！
呜呜呜……
第七章 第一次征召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几天顾池没事就在泡在游戏社区，对“净土”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游戏分为“线上”和“线下”两种。
玩家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被征召进入一个完全随机的游戏副本，如果攻略失败，该副本将会被限时限次投放至【游戏库】，其他玩家可以使用老硬币购买游戏权，通关后照常获得奖励——这是“线上”。
如果限时限次期间依然没有玩家通关副本，该副本便会开启“线下模式”，也就是降临现实。
值得一提的是，净土的游戏机制比顾池想象中要温柔很多。
截止到目前为止的版本，线上游戏无论是攻略失败，还是不小心在游戏里嗝屁了，玩家都不会死，顶多爆点金币什么的，只有线下模式才会产生真正的人员伤亡。
而因为【游戏库】的存在，玩家们可以对一款游戏进行多次攻略，所以真的能够降临现实的游戏其实并不多，一年到头都没几个，能碰上也是一种运气。
个人面板上的属性顾池也差不多搞明白了。
比如“力量”。
它不仅代表了你普普通通一拳能打死几个嘤嘤怪，还关系到你的技能强度。
技能分为很多种类型，但它们的效果计算方式基本都一样，即“相关属性*技能%+固定伤害/减伤”，不过，就像面板上的各项属性，算法数值只是理论。
同样一巴掌，打脸和打脚的伤害完全不同。
这就是个人面板为什么那么简洁的原因——数值仅供参考，实际情况以实际情况为准。
除此之外，净土游戏还有个十分妖娆、与众不同的地方。
个人属性无疑是很重要的，但游戏的前中期，玩家几乎没有办法提升自己的属性。
升级不给属性点，通关副本也没有。
当前版本唯一可以自主提升属性的方式，是购买游戏商城里的食物或食材，如大米、水果、蔬菜、兽肉等，并养成良好的饮食习惯——指长期食用商城的高端食品，才能慢慢地提升个人属性。
这样巨大的开销一般玩家是承受不起的，他们只能先通过装备或技能等级来加强自己的战斗力。
而事实上，装备和技能的获取也没那么简单。
正常情况下，玩家每通关三场线上游戏，才能获得其中之一。
而且是小范围随机。
玩家只能选择装备和技能的种类与倾向，具体开出什么东西……全看脸。
所以顾池之前捏爆的记忆水晶才会是史诗品质的道具。
别的不说，它至少可以为玩家节约很多游戏时间。
周四下午。
顾池上完课后便去了教务处请假。
游戏里的时间与现实中的时间存在一定差异，虽说通关一场游戏一般不会超过现实中的两天，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多腾点时间出来比较好。
顾池请了三天假。
周五、周一，周二，到下周三再回学校。
如果游戏结束得快，剩余时间充裕，可以去看看夏冷和夏泠两姐妹。
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省得老是梦着。
梦境心理学不是什么重要课程，加上他这学期还有假，领导答应得很爽快，也不用扣钱。
回家后，顾池艹艹点了个外卖，便打开游戏平台，进入社区。
世界频道上聊得正欢。
————————————
肉松榴莲：「谁还记得我上次说过我得到一件可以在游戏中获取特殊身份的道具？」
爆汁刀法：「你用了？」
肉松榴莲：「用了，体验极差！」
九州第一小白脸：「咋回事？任务很难？」
肉松榴莲：「不难，游戏主线是破案，类似剧本杀，玩家扮演侦探团。」
霸王硬上躬：「是不是给你了个杀手的身份，然后一下被人找出来了？」
肉松榴莲：「不，我的身份比杀手还特殊。」
匿名A：「比杀手还特殊？那是什么？」
肉松榴莲：「我是……受害者。」
匿名B：「？？？」
肉松榴莲：「/委屈/愤怒，我踏马在地板上躺了几个小时不说，之后被推去太平间，我的好队友还让法医解剖我，跟我的家属建议捐赠我的器官，让我换一种方式留在这个世界上……捏妈妈的，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爆汁刀法：「哈哈哈哈哈哈哈！」
匿名C：「救命，你要笑死我！」
匿名D：「今日首蚌！」
————————————
消息滚动得飞快，一条接着一条，这可比学校的贴吧有意思多了。
当然，顾池不光是来看乐子的，通过乐子了解更多游戏内容才是主要目的。
看了会世界频道后，顾池又打开了论坛。
讨论上次更新内容的话题已经没前几天那么多了。
尽管大家都很想知道，到底哪个家伙运气那么好，获得了新的传奇，这件传奇又有什么效果……
可人家一直不冒泡，低调得一匹，他们聊再多也没什么意义，所以大部分帖子又回归了日常吹水的主题。
还有个老帖子被顶了上来。
《红塔公会——你最温暖的港湾》
这是个收人贴。
据顾池了解，净土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发放一定数量的游戏资格，随机邀请一些普通人成为玩家，引导他们进入游戏，这也是各个公会增添新鲜血液的最佳时机，可现在距离上一次纳新，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这个点来收人……
有点奇怪。
不过顾池没多想，他暂时没有加入公会的打算。
相比之下，他对商城里有些什么东西更感兴趣。
商城会在玩家等级达到3级之后解锁。
前期等级提升很容易，如果能够通关并且拿到不错的评价，从1到3也就是一个副本的事。
顾池对此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毕竟经历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梦境，每一场梦都像是亲身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除了没任务，其他方面与净土游戏没有多大区别。
“叮咚~”
“是顾先生吗？你的外卖到了。”
“放门口吧。”
“好勒。”
顾池看了眼时间。
19:32。
距离征召还有两个半钟头。
时间还算充裕，吃完饭可以歇一会，洗个澡，整理好状态，清清爽爽地进副本。
顾池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外卖是简单的烩面，顾池吃得很快。
洗澡倒是洗得比较久，他喜欢被热乎乎的水流冲刷身体的感觉。
皮肤下的细胞仿佛在欢快地跃动，非常舒服。
差不多九点半，顾池洗完澡，换了身睡衣，锁好门窗后便躺到了床上。
虽然是第一次，顾池却一点都不紧张。
他把命运之神的玩具拿出来，拨动着上面的指针。
转是能转，但没有BUFF。
这几天转盘也没有自己动过，估计是每场游戏之前只能转一次？
顾池并未过多纠结这个问题，确认没动静后，便把转盘扔回了背包，转而拿起手机刷起了朋友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个人面板上，倒计时逐渐归零。
“代号零六”四个字像烙在上面的火印，闪烁着微弱的焰光。
【5】
【4】
【3】
【2】
【1】
咚。
手机砸到床上，顾池突兀地消失在房间内，不见了踪影。
……
…
.
第八章 不限时的S级
【4402年，夏】
【末日如期而至】
【江河倒流，大厦倾塌，不可抵挡的力量摧毁了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
【天空像遭受重击的玻璃一般支离破碎，世界也随之龟裂】
【人们痛哭、哀嚎、怒骂、祈祷……但全都无济于事】
【数十亿人口在火海中蒸发，千年文明毁于一旦】
【只剩下死亡的寂静】
【……】
【……】
【但希望并未泯灭】
【繁星计划成功为人类留下了火种】
【幸存下来的人们开始适应各自残缺世界截然不同的规则，耕耘出一个个新的文明】
【科技、仙灵、机械、巫术……正如繁星之名，世界虽碎成了无数块，可每一块都在绽放着属于人类文明的光辉】
【直至5776年，冬】
【你所在的「繁星星群」之一的「晨拥星」似乎再次出现了灾难的征兆】
【你的上司不确定消息是否属实，但事关重大，他不敢怠慢，立即派你前往时诡城寻找答案】
【据说那里有一位通晓过去与未来的先知，名为“眼”】
【与你同行的还有其他6名同事】
【你的上司认为7是个幸运数，或许能带来好运】
【同年11月13日，你们抵达了时诡城——】
【本场游戏人数：7】
【任务：找到“眼”，并询问关于灾难之事】
【难度：S】
【时限：无】
【临时道具已发放至个人背包，请注意查收】
……
……
“卖报啦，卖报啦~”
随着文字落幕，眼前灰白的画面逐渐有了色彩。
路边原本定格不动的报童开始吆喝，挥舞手里的报纸。
街头盯着垃圾桶看了许久的流浪汉，终于把手伸进去，翻找过期的黄桃罐头。
来往的行人也恢复了走动，谈笑话语声渐大。
就像一副画卷突然有了生命力，一切都变得鲜活起来。
队友也“活”了。
“居然是S级？”
“我还是第一次碰到S级的副本……”
几名玩家兴奋不已。
S级的副本难度很高，这点他们知道。
大不了就是个死嘛，反正不会真死——尽管在游戏中阵亡会让玩家感受到令人窒息的死亡模拟，但其实多死几次就会发现，这事其实还挺让人上瘾的……
总之，亿点点疼痛并不能阻止他们对高难度副本的热爱。
和通关奖励比低难度副本更丰厚没什么关系，他们主要是喜欢挑战自我。
“这枪真酷！”
临时道具包含了一部手机、一沓钞票、一把手枪，以及若干弹匣。
“我怎么感觉它就是一把普通的手枪？”
“但它是S级副本的临时装备啊！”
档次一下就不一样了。
“有道理！”
几人兴致勃勃地把玩着手里的家伙，谁都没发现不远处的报童正目光惊恐的看着他们，一步一步悄悄地挪向树在附近的电话亭。
边上穿灰色西装的男人将同伴的表现尽收眼底，神色冷漠。
很明显这几人都是前不久才成为玩家的新人，歧不歧视先不说，至少在这个本里，他不想和新人一队。
副本介绍里虽没写明，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这个本是团队模式，所有玩家的任务都一样。
换成低级副本无所谓，他也不是没带过新人，可这次是高难度的S本，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翻车，搞不好连基础奖励都拿不满，这种情况下，谁会喜欢拖后腿的队友？
顾池就喜欢。
一般来讲，自称萌新的都是怪物，但不经意间透露出自己阅历不足的，多半就是真正的萌新。
不排除会有心脏的玩家假装“不经意”，只是这几个人不像。
发出感叹的是两男一女，顾池越看越觉得他们眉清目秀，分外顺眼。
“只有我一个人认为这个副本不该是S级吗？”有人提出疑问，“光是团队模式就算了，还不限时，S级副本什么时候对玩家这么友好了？”
另一名戴眼镜的玩家接话道：“听起来你好像下过S级的本？”
“的确。”那人扬了扬下巴，颇为自豪地道，“不仅下过，还下过三次。”
萌新少女好奇地问：“都通关了吗？”
“当然。”那人哼了一声，“没有。”
萌新少女：“……”
没通关你傲娇个锤锤？
男人扶了扶眼镜，说道：“我相信，净土能给这个副本S级的难度评价，一定有它的道理，或许我们完成任务的最大阻碍，并不在于时间和人数。”
而在于队友……灰色西装男在心中补充了一句，目光扫过顾池，瞥向萌新少女几人。
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关于难度的事暂时聊到这吧，既然是团队模式，我建议大家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方便接下来的合作，你们说呢？”眼镜玩家先报出了自己的ID，“我叫楚天阔，18级，擅长背面作战。”
翻译过来——他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刺客。
这让顾池感到有些棘手。
玩家等级超过10以后，升级速度会明显降低，18级少说也经历过二三十个副本了，累积下来的战力提升不是他这种新玩家可以碰瓷的，真要打起来，他很可能会被楚天阔一招秒杀。
“白杨。”下三通零的傲娇男道，“18级，主近战，如果需要远程，我也可以客串。”
灰色西装男就比较冷酷了：“枪灰，18，特工。”
一个多的字都没说。
“特工”听起来像个职业，但其实不是。
净土中并没有所谓的职业设定，玩家可以自由习取任何技能，“特工”一词只是用来指代那些精通搏斗和枪械的玩家。
换句话说，枪灰手里大概率有真家伙——比副本给的防身手枪猛得多。
顾池：哦，原来不止一个18级啊。
他看了看楚天阔三人，又看了看自己的BUFF。
确认了，是S级难度没错。
“我叫铃猫，7级，是上一批进入净土的新人，目前只学了三个技能，都是治疗型的，请各位大佬多多指教。”萌新少女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浅浅的梨涡很招人喜欢，枪灰脸都没那么冷了。
其他两个新人也相继开口。
“我叫江鸟，5级，主攻机械……我不太会打架，但硬上的话，也不是不行。”
“芥末汤，8级，擅长烹饪，之前在大型A级本里当过后勤队长，战斗方面……我可以给你们加油！”
楚天阔点点头。
说实话，三个新人玩家的素质都还不错，至少态度上没问题。
但很可惜，这是个S级副本。
还剩最后一个人没做自我介绍。
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话？
众人看向顾池。
顾池才刚张嘴：“我——”
“你什么你，都给我把枪放下！”
边上突然冲出来一群警察，个个荷枪实弹，将七人团团围住。
十多杆黑洞洞的枪口压迫力十足。
为首的警长唾沫星子飞溅。
“听见没有！放下枪！把手举起来！”
“有什么话，跟我回局子里慢慢说！”
……
第九章 旧时代
顾池的自我介绍是在局子里做的——
“姓名？”
“顾渊。”
“性别？”
“男。”
“年龄？”
“18多一点。”
多一点？
做笔录的老警员抬头看向顾池：“多一点是多多少？”
“63个月。”
“……”
皮一下很开心是吧？
老警员瞪着顾池，杵着笔杆子道：“我提醒你，你现在是在警局，以涉嫌非法持有枪支及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罪被捕，聪明的话就老实点，好好配合我们调查，争取从宽处理。”
顾池略感无奈：“警官，这是个误会。”
“误会？”老警员冷笑，“大白天聚众街头，拿着枪有说有笑，这是误会？我看你们轻描淡写的样子，更像是目无王法的惯犯。”
“好吧，那我申请向我的上司通个电话，可以由你们代打，他会向你们说明一切。”顾池道。
“不好意思，我拒绝。”一个电话就想把人捞走？门都没有！
这个答案在顾池意料之中，一般嫌疑人被捕后都不会被允许与外界联系，但他还是要问——先礼后兵，这是顾池大多数时候的行事准则，即使在梦中或游戏里也一样。
现在时间是下午三点。
他们已经在警局里呆了快两个钟头了。
顾池坐直身子，带着银手镯的双手放到了桌上，十指交叉。
“警官，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这真的是个误会，我们也是为晨拥政府办事的，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同事，我的同伴的确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摆弄配枪，抓也该抓，但抓了之后，出于对晨拥律法与人权的尊重，你们至少应该先核实一下我们的身份再进行问话，不是吗？”
老警员目光不善：“你在教我做事？”
顾池淡淡道：“只是帮警官回忆一下办案的规矩和流程罢了。”
老警员眯起眼睛：“我要是不按规矩来呢？”
顾池与他对视了一会，忽然话锋一改：“那我承认了，你猜得没错，我们都是惯犯。”
老警员：“……？”
突如其来的坦率让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也就是这点没反应过来，给了顾池可趁之机。
人在面对出乎自己意料的状况时，身心会出现一瞬间的呆滞，在这短暂的片刻，人的精神会变得空泛，导致思维受限，从而更容易被别人施加的暗示所影响——
“别怕，放轻松，不会疼的。”
老警员只听到这么一句话，整个人便毫无防备地陷入了迷茫之中。
“现在该我问你了，警官。”
“姓名？”
“威廉·维斯特。”
“性别？”
“男。”
“年龄？”
“48。”
……
……
众人从警局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谁也没想到，自己刚进副本，什么事都还没做，就先被抓进了局子。
这大概是他们成为玩家以来，经历过最让人惊喜的一个开局了。
枪灰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以他为圆心，半径两米之内都是充斥着火药味的低压气场。
江鸟三人瑟瑟发抖。
净土游戏里可没有防误伤的说法，随时随地都可以痛击自己的队友。
他们真怕枪灰猛地掏出家伙给他们来一枪。
楚天阔对此却毫不介意，镜片下斯文的笑容令人好感倍增，他笑着安慰江鸟三人：“没关系，新人玩家进副本都喜欢先查看临时装备，毕竟你们平时接触游戏道具的机会不多，可以理解，下次注意点就行了。”
三人忙不迭点头。
他们先前真没想那么多，光顾着看枪了，哪知道会有热心市民报警啊……
还好顾池搞定了警员，摆平了这事，不然搞不好就要上演一出惊心动魄、火拼当地警局的戏码了。
尽管这些警察大概率不是他们的对手，可要是被通缉，他们找人的任务也别做了，换成别人找他们。
“说起来，你是怎么做到的？”白杨好奇地问，“这些警员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听，我刚差点跟他们干起来，怎么又突然松口，肯放我们走了？”
“可能是审我的那位警官比较好说话吧。”顾池道，“我跟他还挺聊得来的。”
“顾渊，谢谢你。”铃猫在身后悄悄扯了扯顾池的衣角，带着歉意小声道。
顾池不在意地笑笑：“没事，就当做了个支线。”
“不管怎么说，这次多亏你了。”白杨给了顾池一个眼神。
——来自傲娇男的肯定.jpg
至于“警员好说话”这个说辞，白杨不信，不过不重要。
都是臭打游戏的，哪个老玩家不会藏上一两手？
是的，在白杨心里，俨然已经把顾池当成了和自己一样有点东西的老玩家。
“走吧，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楚天阔道。
众人离开警局。
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马路上，一辆汽车迎面开过，车厢四四方方，车灯又大又圆，整个造型异常复古。
“报童、电话亭、钟楼……还有老爷车。”
“这时代可真够老旧的。”
“是吗？我还挺喜欢这种旧电影的风格，工业和科技都刚刚起步，给人一种很慢的感觉。”铃猫说道，“这个时代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生活压力吧？”
“未必。”顾池望着街对面。
铃猫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有一个垃圾桶，和一个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的流浪汉。
白杨皱着眉头思索：“好像不是中午那个？”
顾池摇头：“不是。你们可能没注意，这已经是我们一路走来碰到的第五个流浪汉了。”
楚天阔笑道：“你观察得倒是仔细。”
顾池：“你不也发现了？”
楚天阔点头：“这方面我不太懂，可我们一天之内能看见这么多流浪汉，应该可以说明这个时代的经济不怎么景气，他们不是没有生活压力，恰恰相反，他们可能连最起码的生存都成问题。”
白杨皱眉：“奇怪，城里不是住着一个先知吗？地方政府为什么不找他帮忙，问一问怎么做才能改变现状？别的不说，至少让自己的市民都吃得起饭吧？”
“的确奇怪。”楚天阔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建筑群，“对于这个平凡的时代而言，具备一定超凡色彩的‘先知’，本身就是一个奇怪的词汇。”
“还有更奇怪的。”顾池顿了顿，说道：“我问过几位警员，他们从来没听说过城里有什么先知。”
……
第十章 但他没你帅啊！
这就很有意思了。
副本任务是找到名为“眼”的先知，并询问关于灾难之事，可当地警局却告诉他们，时诡城里没有所谓的先知。
换句话说，他们要找一个不存在的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眼’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时诡城的政府部门不知道？”白杨问。
他并不怀疑顾池话语的真实性，稍微查一下就能了解到的事情，没必要撒谎。
“你说的这种可能性有，但非常小。”楚天阔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分析道：“越是发展落后的时代，对这类超自然的事物便越推崇和敏感，如果城里真住着一位可以通晓过去和未来的先知，名声应该早就传遍了时诡城才对，警方不该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警局的人也不会刻意隐瞒欺骗顾池，理由与顾池不会在这件事上诓他们一样。
“那‘眼’去哪儿了？”
“不知道，那么容易找到的话，这个副本就不会是S级了。”楚天阔道，“我们不用着急，这才第一天，还有很多信息等着我们去发掘，慢慢找，总会有头绪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怎么可能慢得下来啊。
不论什么游戏，玩家总会对任务抱有一种特殊的执着和热情。
再说了，人在副本里，不做任务做什么呢？
他们是来通关的，不是来度假的。
于是，简单的解决掉温饱问题之后，众人便分成两组，开始分头打探消息。
“你好老板……啊，我不买东西，只是想请问一下，你知道先知在哪里吗？”
“诶哥、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眼’的人？”
“婆婆，您知道先知吗？”
“什么知？”
“先知。”
“什么先？”
“……”
每个人都很快进入状态，一路上见人就问，好像家里的老太太走丢了一样。
顾池这一组有四个人——他、铃猫、芥末汤，以及江鸟。
三个新人全在他这边。
哦，他自己也是新人。
只不过，大家好像都没把他当新人看？
顾池当然不会去解释。
他动用能力催眠警局的人，本身也有这层意思在。
穿件老玩家的衣服，起码后面发生冲突时，楚天浩等人不敢轻易动他。
做任务的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中，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铃猫三人还在积极地向路人或商贩打听消息。
顾池没跟他们一起，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观察着每条街道的标志性建筑，仿佛一个来旅游的外地游客，双眸是他的相机，他时不时驻足，每一次眨眼，都像是按下一次快门键，将眼前旧时代的一切定格成无形相片，存入脑海。
直到某一刻。
“嘿，看什么呢？”
铃猫踮起脚，从背后拍了拍顾池的肩膀。
“没什么。”顾池收回目光。
铃猫冲他撅了噘嘴，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看了一晚上风景，她严重怀疑顾池是在摸鱼！
可是有什么办法嘛，谁让人家是大佬，还帮他们解决过麻烦呢？
只能宠着他了啊。
看着铃猫佯装气呼呼的样子，顾池好笑道：“你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
“没有。”说起这个，铃猫俏生生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尾音拖得老长，“我问了好多人，他们没有一个知道关于先知的事，也没听说过‘眼’。”
“还有人反问我，先知是什么东西，和荔枝有什么关系，什么味道，好不好吃，真是……”
“诶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两人说话间，江鸟和芥末汤也走了过来。
看他们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表情就知道，应该和铃猫一样一无所获。
这不是菜不菜的问题，向路人打探消息也没什么技巧可言，没听过就是没听过，楚天阔三人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来。
晚上十点，众人回到出发点集合。
饭店已经关门，街上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安静得能听到远处舞厅传来的歌声。
不出顾池所料，忙活了一晚上，他们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似乎这座城市里真的没有一个叫“眼”的人。
白杨不甘道：“明天继续找，我还不信了，总共就这么大个地方，他能藏到哪里去？”
事实上，时诡城一点儿也不小，毕竟再怎么说也是个城，而不是小镇或村落，可任务明确表示，先知就在城里——即便没有人听说过，这点也不会变。
基于此，白杨仍旧坚持自己先前的想法，对方是出于某种原因故意隐藏了身份，比如当预言家当累了，想回归平淡，便换了个名字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
“问题是，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吗？”楚天阔问，“还是说，你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当然。”白杨哼了一声，“不知道。”
铃猫：“……”
又来，傲娇男！
夜色渐浓，吹来的风有些凉了，漫起薄薄的雾。
铃猫不禁缩了缩脖子。
她对雾气比较敏感。
“要不今天还是歇了吧？”
又讨论了十几分钟，没个结果，众人一致决定，先睡着一觉起来再说。
人在游戏里的生理反应和现实中没有区别，渴了会渴饿了会饿，睡觉和吃饭一样，都是必不可少的。
反正副本不限时，他们一腔热情没得到回应，摆一小会儿也理所应当。
令人欣慰的是，系统发放的临时道具中包含了一大笔钱，可以让他们住上城里最好的酒店。
顾池都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路灯在夜色下晕开，他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人步伐急促地出现在街头，将手里的塑料袋扔进垃圾桶，又匆匆离去，消失在薄雾中。
铃猫也看见了这一幕，但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轻轻拉了拉顾池的衣摆。
“走啦，顾渊。”
“哦。”
……
……
1663城堡。
金碧辉煌的大堂让江鸟忍不住叹道：“这真是旧时代的酒店？”
工艺精美的水晶吊灯。
湿润芬芳的室内喷泉。
一尘不染的印花地砖。
漂亮又大气，说是现代社会的五星级酒店他都信。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资本，区别只在于他们该被吊在哪个路灯。”楚天阔似乎很喜欢推他的眼镜，他说着走向吧台，微笑道：“麻烦帮我们开七个房间，谢谢。”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只剩下一个单人间了。”金发女接待查了一下，朝楚天阔露出一个歉然的笑容，她看了看顾池等人，又介绍道：“七个人的话，我们有两个套房可以提供，每个套房包含一个主卧和两个次卧，加上剩下的单间正好合适，您看可以吗？”
楚天阔看向铃猫。
七个玩家里只有她一个女生，单间肯定是给她住。
铃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对江鸟和芥末汤道：“要不，你俩挤一挤？”
她不太想一个人住。
过往的游戏经验告诉她，哪怕表面看上去再平静和谐的副本，都随时可能发生极度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这城里晚上还会起雾。
经历过A级《迷雾》副本的铃猫现在看到雾就害怕，要是单独住一个房间，夜里雾气从窗隙渗进来，又或者雾里突然冲出来什么东西“啪嗒”撞在她窗户上，她怕自己会被吓哭……
“行。”江鸟和芥末汤并不介意跟对方睡在一块。
大概因为都是新手的缘故，两人关系提升得很快，一会再喝两杯小酒，差不多就可以称兄道弟了。
“那就开两个套房吧。”楚天阔对接待说道。
“好的，请稍等。”
入住手续很快办好。
房卡顾池拿了一张，楚天阔拿了一张。
两个房间都在四楼，离得不远。
至于哪几个人住一间……
和之前的分队一样——自由选择。
于是顾池刚打开房门，铃猫三人便钻了进去。
顾池：“……”
真是自觉。
这就是魅力9的潜在影响吗？
“看来他们都挺服你的。”楚天阔笑道。
枪灰则冷冷往房内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往前走去。
白杨小声吐槽：“这货可真难相处，一整天就说过一句话，‘枪灰，18，特工’，简直了，我女神都没他这么高冷。”
“也许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说话？”顾池看着枪灰的背影道。
“算了，管他呢，只要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就行。”白杨道，“我们也回去休息了，明天见。”
“好，明天见。”
楚天阔三人回房。
顾池关上门，看着沙发上的三人，开玩笑道：“你们三个是赖上我了是吧？”
“是的。”铃猫一脸认真，“经过讨论，我们三人一致认为，顾渊前辈是最可靠的。”
“是吗？”顾池从小冰箱里拿了一罐不知名的饮料，“哧”一声拉开，“怎么个可靠法？”
铃猫：“你会笑。”
江鸟：“你脾气好。”
芥末汤：“男人的直觉。”
顾池：“……”
那直觉有没有告诉你，跟在我身边才最危险？
“楚天阔不是也会笑？”顾池道。
铃猫诚实道：“但他没你帅呀。”
游戏中角色的相貌就是玩家的真实相貌，除特殊道具外不可修改，只不过在游戏结束时，玩家不会记得队友的样子，只能记住一个ID，但这并不影响玩家在游戏过程中偏向与其他高颜值的玩家组队。
包括一些NPC，很多时候也会根据玩家的装束和样貌看碟下菜，所以“魅力”其实是个很重要的属性，作用不只是择偶优先权那么简单。
对此，江鸟和芥末汤深以为然。
你以为只有女人才喜欢帅哥？
其实男人也喜欢。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脸上，顾池能说什么呢？
“早点休息。”
他抛下一句话进了次卧，主卧就留给芥末汤和江鸟去挤吧。
顾池将系统发放的临时道具拿出来看了看。
「萨尔克5377：晨拥政府制式手枪，口径0.45ACP，弹匣容量6+1」
「OPPPPO17 Pro Max：沃星公司最新款手机，充电一分钟，待机五十年」
没什么特别的。
但手感还行，这枪握起来挺顺手。
顾池玩弄了一会，把枪放了回去。
简单洗漱后，他便躺到了床上。
床离窗户不远，望过去刚好能看见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钟楼。
挂在钟楼上的钟造型非常特别，有上下两个表盘，一蓝一黄，刻度间点缀着许多图案。
顾池本想像之前观察街道楼房一样记下钟表上的细节，但距离太远，实在看不清。
算了，还是改天再抽空去近距离观摩吧。
据说钟楼在十二点整的时候会响一下，希望不会吵到自己睡觉。
房间外，铃猫三人也没聊了，今晚跑了那么久，跑的时候还没感觉，有初入副本的热情在那撑着，现在一停下来，触碰到柔软的沙发，立刻就有些困了，互道晚安后便各自回了房间。
想着顾池就在隔壁，铃猫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特别踏实。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没能睡到自然醒。
第二天一早。
“嘭嘭！”
“嘭嘭嘭！”
铃猫被一阵粗鲁的敲门声吵醒。
“谁啊……”
“嘭嘭嘭！”
门外的人没说话，但敲得更用力了。
“来了来了，别敲了。”
好烦，大早上的扰人清梦！
铃猫生气地锤了下床，旋即怨念满满的爬起来，裹紧睡衣，扒拉着拖鞋到客厅开门。
“嘭嘭嘭！”
还敲，小心我把你脑袋敲掉！
铃猫在心头恶狠狠地想道。
嗯，只能想，不能说。
来找他们的不是楚天阔就是白杨，又或是枪灰，都是大佬，谁都惹不起。
但事实却是，她猜错了——
铃猫放下锁，把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丑陋到极点的脸，甚至都不能称之为脸。
对方面部的皮肤像枯死的树皮一样干瘪起皱，眼珠凸起，口鼻流脓，身体更是溃烂得不成样子，满身除了红就是绿，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铃猫：“……”
她一脸淡定的把门关上。
丧尸？
怎么可能。
这又不是末日生存类副本，一定是我打开方式不对。
于是铃猫做了个深呼吸，重新开了次门。
“吼！”
“嘭！”
“啊啊啊救命！有丧尸！！”
……
…
.
第十一章 救命！！
“丧尸？”
顾池迷迷糊糊听到“丧尸”两个字，一度以为自己没睡醒。
直到他走出卧室。
一只长着尖锐指甲的腐烂的手，在铃猫第二次关门时，“咵”一下击穿门板，从外面伸了进来。
与铃猫的身体只差五公分，擦腰而过。
吓得铃猫腿都软了，她只是个小奶妈啊！
“救命！”
铃猫惊慌失措，转身就跑，回头看见顾池站在卧室门口，想也不想便冲过去，躲到顾池身后，双手紧紧抱住顾池的手臂，就像抱住一根粗壮的救命稻草，她害怕地看着因受到撞击不断抖动变形的大门，瑟瑟道：“有、有丧尸！”
顾池：“……”
我看见了。
只是，昨天还好好的，也没什么危机预兆，今天怎么会突然冒出丧尸这种东西？
顾池并未对眼前的突发状况感到恐惧，他眼里只有疑惑。
江鸟和芥末汤就没他这么淡定了。
两人一出来，看见那只穿过他们大门的丧尸的手，嘴巴都张成了“O”型，然后化为一句优美的家乡话——
“雾草！”
“真有丧尸？！”
“快把门堵上！”
昨晚同床共枕的人儿，此刻面对即将破门而入的丧尸，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
江鸟搬沙发，芥末汤推电视柜，接着是椅子、茶几……
两人动作极快，互相配合下迅速在门口堆积出一道家具墙。
总耗时27秒。
“咚咚咚！”
丧尸还在捶门，但声音沉闷了不少，让几人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危机暂时解除。
江鸟抹了把头上的汗，就地坐在玄关处没用上的那把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随即又吐槽其起来：“好离谱啊……明明看起来像是都市生活类副本，竟然会出现丧尸。”
芥末汤：“手机也没信号了……”
顾池看向窗外。
街道上黑压压一片，全是游荡的丧尸。
原本平整的路面变得泥泞，充斥着污秽和鲜血。
路灯被撞歪，残破的汽车燃着火焰，微微隙开窗便能闻到空气中的令人极度不适的腐臭味。
昨日繁华与萧条并存的城市仿佛迎来了它的末日，一夜之间变成了惨淡的人间炼狱。
顾池试图将寻找“眼”的任务与丧尸联系起来，然后发现……
这两件事情完全不搭边。
尽管从逻辑上讲，游戏剧情应该与主线任务有关，但在缺乏关键信息的情况下，顾池很难想象出“眼”和丧尸有什么联系。
总不能“眼”也是一只丧尸，他们要从成千上万的丧尸里把这只特别的预言家丧尸给找出来吧？
那他们昨天的经历又有什么意义？
顾池想不明白，只能暂时把“眼”放在一边。
他现在必须考虑另一件事——生存。
完成任务的前提是活下去。
他们现在的目标，已经从找人，被迫变成了末日求生。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的队友都不是普通人。
坏消息是，他们一个是奶，一个是机械砖家，还有一个是厨子。
顾池：“……”
这是能打团的阵容？
能打团的都在另外一队。
问题来了——
楚天阔三人的房间离他们这个房间并不远，就在同一层，可丧尸敲了这么久的门，铃猫之前喊救命的声音也不小，他们早该赶过来了才对，但人呢？
看之前的态度，枪灰有可能抛弃他们，楚天阔和白杨应该不会，迟迟不过来查看情况，只能说明他们也碰上了麻烦，而且是大麻烦。
顾池不认为区区几头丧尸就能拦住三名老玩家。
他们可以选择在房间里等，可要是碰上最坏的情况——楚天阔三人解决不了那个大麻烦怎么办？
毕竟是S级的本，谁敢说一定通关？
房间里的食物又极其有限，他们不可能一直在这等下去。
最后多半还是要直面丧尸，或者一些比丧尸更恐怖的东西。
说不定这就是这个副本的剧情设定呢？
逃不了，避不开，他们必须、也只能依靠自己。
铃猫三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连夫妻都能飞，又何况是刚组建不久的临时小队？
那么……是时候向大佬证明自己的价值了！
江鸟率先掏出一个小机械：“这是自爆机器人，爆炸当量为500克TNT炸药，相当于一颗温压手榴弹，给我点时间，我可以制造很多这样的机器人，炸翻这帮丑陋的家伙！”
芥末汤也举手道：“我背包里有不少材料，按照一日三餐来算，可以烹饪至少半个月的属性食物，提高大家的战斗力！”
铃猫：“我可以奶你！我把奶全都给你，保证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顾池盯着三人看了一会，不知在想什么。
他不说话，铃猫三人也不敢吭声。
空气一时变得十分安静，只剩下丧尸砸门的声音。
半晌，顾池终于开口。
他先问江鸟道：“你制作一批自爆机器人需要多久？”
一批是多少？
十个吗？
“三个小时。”江鸟答道。
顾池又问芥末汤：“你呢？”
芥末汤：“一个小时。”
顾池又看向铃猫。
还不等他开口，铃猫便抢答道：“我奶超大的！”
顾池：“……”
你什么超大？
铃猫反应过来自己话里的歧义，脸蛋微微发红，不好意思道：“你不是要问我奶量吗？”
顾池莫名道：“我问你奶量干嘛？你又不奶我。”
铃猫：“啊？”
不奶你？
那我奶谁？
顾池隔着墙壁看了眼楚天阔等人房间的方向：“我们需要去确认一下情况。”
他有种预感，楚天阔三人可能已经不在酒店了。
铃猫似懂非懂：“你是让我奶他们吗？”
“不。”顾池一边说，一边拿出了系统配备的半自动手枪，“咔咔”装弹上膛，熟练得像一个老兵，“我的意思是，门外全是丧尸，我们要过去，必须先把它们清理掉。”
过了这么久还没破门而入，说明这些丧尸只是普通丧尸，力量有限，生理构造大概率还是人类的构造，只要打头破坏神经中枢，就能轻易杀死它们。
“我枪法还不错，杀丧尸的任务可以交给我。”顾池道，“不过我需要一个人来帮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铃猫睁大眼睛：“你该不会是想让我——”
“没错。”顾池眸子里有三分严肃、三分鼓励、三分信任，以及一分不容置疑，“阿猫，奶好自己，你可以的。”
铃猫：“……”
救命！！
……
第十二章 好、好硬
顾池向来是个行动派。
想好下一步该做什么就会立刻去做，拖拖拉拉不是他的风格。
很快，按照他的要求，江鸟先做了一个威力不那么大的自爆机器人出来，用于炸门开路。
听声音就知道，此刻走廊上的丧尸已经不止最初的一只，不先把这些堵在门口的丧尸清掉，他们门都出不了——当然，不是炸他们这个房间的门，这片“暂时的安全区”要留给江鸟两人制作食物和机械。
换了身衣服，顾池便带着铃猫从阳台翻到了隔壁。
过程中顾池注意力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开火。
他们的房间是401，楚天阔三人是416，前台没给他们两个挨着的房间，说明这些房间可能有其他客人入住——顾池不确定到底有没有，更不确定有的话，这些客人是否也变成了丧尸，所以他过来的时候非常小心，直到确认没情况，才“哗”一声，一肘顶碎了玻璃，进入屋内。
动静不小，又或是这片区域太过安静，街道上游荡的丧尸齐刷刷抬起了头。
原本撞击401的丧尸听到声音，立马开始攻击他们这个房间的门。
没有其它物体支撑，门板迅速在丧尸猛烈的攻势下变形，嵌入门锁处的墙壁都出现了裂痕。
顾池看向身旁的少女：“准备好了吗？”
铃猫弱弱道：“没有……”
顾池：“加油。”
说着，拿出巴掌大的小型自爆机器人，像扔手雷一样扔了出去。
铃猫：“？！！”
我真的还没准备好啊呜呜呜！
顾池又扔了第二个——这是江鸟身上现成的那个，正常规格，投掷地点是楼下，用来吸引街上丧尸的注意，免得它们冲进酒店。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铃猫反应，顾池扔完便拉着她躲到了沙发背后。
圆盘状的小型自爆机砸在门上，伸出八条“腿”扣入门板，像磁铁似的牢牢吸附在上面，旋即红光闪动——
“滴滴滴滴——”
铃猫慌忙捂着耳朵，紧紧闭上眼。
“轰！”
两声爆炸几乎同时响起，整栋楼仿佛都跟着颤了一下。
门口的丧尸被炸得四分五裂，手脚乱飞。
街上的丧尸下场更惨，有一朵小型蘑菇云冉冉升起。
顾池：“冲啊！”
铃猫：“冲啊！”呜呜呜……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不冲还能怎么样呢？
她要是不冲，丧尸就会来冲她。
人的一生中总是会有无数个第一次。
第一次睁眼看世界，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一个人上学、第一次接触超凡，第一次碰见一个男生让自己怦然心动，以及……第一次直面丧尸。
也许，这就是自己成长的必经之路吧。
“如果我被感染，请不要第一时间杀我，帮我找找有没有抵抗丧尸病毒的血清。”
“如果找不到……开枪之前请抱我一下，让我最后感受一次这个世界的温度……拜托了。”
遗言发表完毕，铃猫深吸一口气，用力举起身边被爆炸气浪掀翻的桌子挡在身前，毅然决然地冲了出去。
这一刻，她勇敢的像一名骑士。
下一秒——
“救命啊！！”
骑士败给了丧尸。
活人的气息如同兴奋剂，见铃猫冲出房间，没被炸死的丧尸全都挣扎着爬起来，低吼着扑向少女。
其实从战力上讲，丧尸并没有那么可怕，很多强壮的普通人都能对付，只是它们的模样过于丑陋恶心，气味更是令人作呕，人又是视觉动物，光是心理上就难以承受这样的冲击，就像有些人明知绝大部分蜘蛛是无害的，他们还是看见就怕，敢踩一脚都算勇士。
顾池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铃猫被丧尸扑倒。
在铃猫呼救的同时，他已经抬起手，扣下了扳机。
“砰砰！”
两枪。
一左一右扑向铃猫的丧尸当即脑袋开花，身体无力地倒在铃猫脚边，绿色液体溅得少女满腿都是，还好系统给的初始服饰是长裤，不然她就不干净了呜呜……
顾池来到铃猫身边，看到还有丧尸在往这边冲，“砰砰”又是两枪。
两颗脑袋应声而裂，糊了一墙。
四枪加上一次爆破，似乎楼道里丧尸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可还不等铃猫松口气，更多丧尸从楼梯口涌出，呜呜哇哇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好消息是，只有一个楼梯口。
“往前走。”顾池道。
“好、好！”铃猫咬了咬牙，顶着桌子，开始缓缓向前推进。
顾池则和她背对背贴着，一边跟着少女后退，一边开枪射杀冲过来的丧尸。
相对窄小的过道给了顾池足够的操作空间，哪怕这群丧尸冲得再快再猛，一次也最多只有两三只在前面，打掉之后还会成为后面丧尸的阻碍，减缓它们的速度。
一个弹夹打空，顾池不紧不慢地换了个新弹夹，又接着开枪。
全程眼睛都不眨一下，像个么得感情的杀手。
直到一分钟后，楼道才渐渐安静下来。
刚好打空五个弹夹。
铃猫这时才敢回头看了眼，地上密密麻麻全是令人恶寒的腐尸。
她眸子微微睁大，这么多丧尸，都被顾池一个人杀光了？
这个男人好猛……
他枪法这么好，难道也是个特工？
那干嘛还要自己来当T啊……
“走路要专心。”顾池提醒道。
话音刚落——
“吼！”
一只丧尸撞破门板，从铃猫身侧的房间里猛地扑了出来。
“啊！！”铃猫差点没被吓哭，完全凭下意识将桌子横过来挡在身前。
巨大的力道一瞬间便将铃猫连桌带人顶到了墙上，少女使劲踢腿，试图把丧尸踹开，可她那点力量完全不够看，反倒被丧尸一把抓住，作势要咬——
“砰！”
换完弹夹的顾池轻飘飘一枪，让它与即将到嘴的香嫩腿肉说了永别。
这就是顾池为什么需要一个T的原因，如果他在换弹的时候被丧尸近身，搞不好真会翻车。
顾池一脚将丧尸的尸体踢开：“走吧，去看看楚天阔他们还在不在。”
从401到416，这段路本身不长，只不过铃猫走得很慢，她怕前面也有丧尸。
哪知不仅有，她还差点被啃了呜呜……
铃猫这回不敢大意了，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举着桌子一步一步往前挪，像一个胆小少女撑着伞走鬼屋。
但有些事情，不是小心就能避免的。
在距离416只差一个房间的距离时——
“吼！”
415和414同时冲出两只丧尸，一左一右，铃猫直接被夹了在中间。
“砰！”
顾池毫不犹豫开了一枪，铃猫也吓得连忙举“盾”。
但……不知该说默契还是不默契，两人都选择了应对右边扑来的丧尸。
顾池的枪法是铃猫至今为止见过最好的，即使这样超近距离的突发状况，右边的丧尸依然被他一枪爆了头，可是，左边那只怎么办……？
铃猫清晰地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她甚至能闻到一股腐臭味，一回头，刚好看到近在咫尺的丧尸张开满是粘稠污秽的嘴，对着她的脖子狠狠咬了下来！
“完蛋…”
别说丧尸力气大得吓人，被抓着动都动不了，她就算没被抓，这个距离也不可能躲得开。
铃猫面色惨白，以为自己死定了。
然后她便看到……
一只手插了进来。
横在她与丧尸之间，代替她的脖子，被丧尸咬在了口中。
铃猫：“！！！”
这一瞬间，铃猫心中涌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
她之所以会面临现在这样的险境，不都是因为顾池非要让她来当T吗？
她本该埋怨顾池，可此时此刻，这该死的令人着迷的安全感是怎么回事？
还有顾池，明明是他让自己在前面送，为什么最后又要来替自己挡刀？？
他知不知道，就算是老玩家，被丧尸咬了之后没有血清，也会被异化导致死亡？
干嘛要救我啊！
铃猫心里有太多太多问题想大声问出来。
关于自己，关于顾池。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硬是让她把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没有理智的丧尸可不会管嘴里是什么东西，它用力一咬！
“咔。”
牙碎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颗。
带着黏液，落到地上还弹了两下。
丧尸不自觉地松开嘴，茫然地看着地上，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铃猫：“……”
心头那难以描述的情绪最终凝结成两个字。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大手。
“好、好硬……”
……
第十三章 一年
日常生活中，人的咬合力通常在30-82磅左右，即13.6-37.2Kg，而因为牙周膜疼痛耐受力较低，过度用力会引起剧烈疼痛，使人自动减小咬合力，所以一般人不可能把咬合力用足。
一个人咬合力的大小还会受到饮食习惯、锻炼以及遗传等多种因素等影响，顾池记忆中有档节目曾测试过人类的咬合力，其中最高一位达到了127磅，这差不多就是人类的极限了。
考虑到丧尸没有痛感，这个数字还要提高一些，综合以往在梦里的感受，丧尸的咬合力应该在170磅左右，相当于一只成年比特犬。
说小不小，一口下去能咬碎人的骨头。
说大也不大，也就能咬碎人的骨头。
顾池敢伸这个手，自然有足够的把握。
使用石肤术后的手臂并没有变成石头的颜色，反而有种光洁的润莹感，顾池一个从不自恋的人都觉得这只手漂亮得不像话。
在铃猫呆愕的目光中，顾池把手收回来，“砰”一枪结束了这只丧尸的性命。
来到416号房。
顾池没有房卡，只能礼貌地请门锁吃了颗子弹。
屋内的布局和他们住的房间差不多，但……
太干净了。
客厅里的一切都出乎意料的整洁，浅灰色的沙发巾上甚至连皱褶都看不见。
推开主卧门，床单被套叠得整整齐齐，拖鞋也规矩的放在床头柜下，完全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
铃猫不敢一个人乱跑，她已经被会埋伏的丧尸吓出阴影了，现在看见关着的门就怕，眼睛倒是瞅来瞅去，观察着屋子里的情况，身体却很诚实的乖乖跟在顾池身后，顾池进哪个房间，她就进哪个房间。
三进三出之后，两人回到客厅。
三个房间都一样，毫无生活痕迹。
顾池拿起一个倒扣的杯子，内壁没有半点润意，不由面露疑惑。
“他们昨晚真的在酒店？”
“应该……不在？”
铃猫迟疑道，她也拿不准。
昨晚大家一起来的酒店，按理说楚天阔他们不该不在，可房间里种种迹象又表明，这里确实没人住，难道楚天阔他们清早起床，还会把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就算真是如此，他们现在又去哪儿了？
顾池站在客厅中间，目光缓缓移动，仔细打量着每一个角落。
最后实在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顾池只好对凭空消失的楚天阔三人致以最诚挚的祝福。
“希望他们有事。”
铃猫：“喵喵喵？”
“走了。”
“哦。”
……
返回401，铃猫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裤子上全是脏东西，她快被臭晕了。
可她才刚打开热水，把自己脱光光，屋外便传来顾池的声音。
“你最好不要洗澡。”
“啊？为什么？”
“水源有可能被污染了。”
“那……我就冲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铃猫真的好想洗澡。
“随你便。”顾池淡淡道，“到时候别怪我不怜香惜玉就行。”
他好凶！
铃猫瘪了瘪嘴。
此刻的少女浑身上下只剩一个吊坠，这是她在之前的副本里得到的道具，可以降低佩戴者的死亡几率，具体降低多少没说，铃猫也不清楚。
她捂着胸脯，盯着从花洒中流出来的清水，挣扎了好久，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试一试的冲动。
水源有可能被污染，瓶装水总没问题吧？
为了避免浪费，铃猫将水用瓶盖接着，一点一点倒在毛巾上，将毛巾打湿，然后仔细地擦拭起身子。
客厅里。
芥末汤捣鼓着现代化的锅碗瓢盆，茶几上摆了一个电磁炉，但很明显它不插电，顾池没看见有线，此时锅里的汤已经煮得半沸，露出小半截骨头，飘溢着浓郁的肉香。
包括水在内，所有烹饪要用到的东西，都是芥末汤自带的，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除非芥末汤也是个老六。
“这汤是什么效果？”顾池问。
“力量+3%，持续一个小时。”芥末汤答道。
初级食物的增幅一般都在3%左右，完美烹饪可以达到5%-6%。
看起来不高，但这却是玩家极少可以直接提升自身基础属性的方式，只要技能等级高，倍率足，3%也可以成为压死敌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不过……
顾池看了眼自己的技能栏。
力量对他来说没什么用。
石肤术是体质类技能，控梦术是精神。
3%的力量，只能让他一拳下去多一根头发丝的普攻伤害。
“有加精神的食物没？”顾池问芥末汤道。
芥末汤：“有，炭烤幽蓝菇。”
——「炭烤幽蓝菇：食用后精神+4%，体质-1%，持续1小时」
顾池：“来两串，打包。”
芥末汤：“好勒！”
作为一名专业厨师，芥末汤包里基本什么初级食材都有一些，大部分是从商城里买的，不贵。
一旁拧螺丝的江鸟探过头来，问了一句：“楚天阔他们是不是自己走了？”
“不清楚。”顾池把416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让两人自己判断。
芥末汤撇了撇嘴：“估计是不想带我们呗。”
江鸟却好像已经习惯了：“高难度副本嘛，他们不想被拖后腿也正常，能理解。往好处想，或许他们真碰上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了呢？”
“哇，好香！”解决掉个人卫生问题的铃猫，换了身干干净净的衣服出来，加入#楚天阔三人#的话题群聊，讨论对方不打一声招呼就走，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顾池全程没怎么搭话，铃猫感觉这个男人好像突然变高冷了，实际上，顾池是在思索，像这样把所有玩家分成两队，会不会是这个副本的机制之一？
“我觉得我们最好想办法搞一台车。”
关于楚天阔三人，铃猫等人没聊多久，话题很快变成了如何更好的在丧尸末日中生存下去。
毕竟这是他们当下正在面临的问题，尽管谁也不知道好好的一座城，怎么会一夜之间变成这副模样。
最关键它跟主线任务好像还没什么关系。
“有车会让我们之后搜集食物，探索其他地方更方便。”江鸟说道。
“其他人都没了，弄台车应该不难，只是……你们谁会开车吗？”芥末汤挠挠头，“我反正不会。”
他现实中还是一名学生，就读于星东方烹饪学校，驾校报是报了，但一直没去学。
江鸟：“……我也不会。”
两人看向铃猫，铃猫则看向顾池。
顾池正要开口，便被一阵扩音的呼喊声打断。
“有人吗……”
“还有人活着吗？”
“如果能听到我的声音，请回答！”
“不要害怕，我和你一样是这座城市的幸存者，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提供食物、住所……我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有人吗！”
声音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连串枪声。
“哒哒哒哒哒……”
铃猫三人相视一眼，连忙走到窗户旁往外看。
只见一辆老式卡车从街头驶来，放在车头的喇叭反复播放着刚才那段喊话，副驾驶上有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他半个身子从车窗探出来，双手抬着一挺机枪，朝着扑过来的丧尸火力全开，口中大骂：
“Go to hell，son of bitch！”
江鸟：“这是NPC？”
芥末汤咂舌：“好像有点猛。”
一人一枪，单挑一条街的丧尸，放电影里妥妥的男主角。
铃猫却不以为然，心道你们是刚才没看见顾池的枪法，要是把手枪换成机枪，绝对比这个男人更猛更帅。
“所以我们要回答吗？”江鸟问。
NPC不一定都是好人。
顾池自然明白这点，但这并不是他首先考虑的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情报。
“把东西收起来吧。”顾池道。
本来他就打算天黑之前离开酒店，早一些也无妨。
铃猫没什么要收拾的，便打开窗户冲男人挥手，喊道：“我们在这！”
男人听到声音，愣了一下，旋即猛然抬头。
看着站在窗边的顾池和铃猫，他眼眶忽然就红了，嘴角扯出的弧度像哭又像笑。
男人轻颤着从工具箱里翻出钩爪枪，大声道：“闪开！”
顾池立刻抓住铃猫的手臂将少女拉到一边。
“嗖！”
钩爪拖着粗壮的绳索准确从窗户打进来，扣住墙边。
男人将另一头固定在卡车上：“快下来！”
顾池没多犹豫，直接一把把撕下窗帘，搭在绳子上，准备往下滑。
“诶，等等……”恐高的铃猫用祈求的目光看着顾池，小手轻轻抓着他的衣角，像只可怜无助的小猫。
猛男看了都得心软。
顾池面无表情：“自己上来。”
于是，少女像树袋熊似的挂在顾池身上，和顾池一起顺着钩索滑了下去。
江鸟与芥末汤紧随其后。
一落地，男人便给了顾池一个大大的拥抱，结实的胸肌硬得令人窒息，顾池觉得自己好像被车撞了一下，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如果NPC也有数值面板，这货体质至少在9以上。
江鸟和芥末汤也没躲过男人的热情冲撞。
只有铃猫见势不妙，躲在顾池身后才逃过一劫。
男人打了个哈哈，也不尴尬，他只是太激动，忘了人还有男女之分。
“你们一直被困在这吗？”
“差不多。”
“我之前听到这边有爆炸声，你们没人受伤吧？”
“没，我们是在对付丧尸。”
“原来如此。”
说话过程中，男人还不忘刷怪，他单手拎着机枪开火，再加上顾池的精准点射，冲来的丧尸成片成片倒下，但这些东西好像杀不完，这条街的快被清干净了，隔壁街的又涌了过来。
“上车上车，咱们换个地方聊！”
卡车只有两个座位，前面是坐不下了。
除了男人之外，驾驶位上还有个人……
不，不对。
走近了众人才看清，开车的不是人，是一条毛发光亮的金毛犬。
它两只爪子放在方向盘上，身上系着一条安全带，友好地向江鸟和芥末汤打着招呼。
“汪汪！”
江鸟：“……”
芥末汤：“……”
他们不会开的车，狗会。
四人最终坐到了卡车后面的马槽里。
本以为非人驾驶多少会有点磕磕碰碰，撞个电线杆什么都挺正常，结果一路下来，卡车平稳得不行，连拐弯都没有被甩的感觉。
极佳的乘坐体验让江鸟二人备受打击，天都不聊了，就在那闷闷地听着从驾驶室里飘出来的乡村民谣。
顾池则像昨晚打探消息时一样，观察着两侧不断倒退的建筑群。
房子还是那些旧房子，没有变化，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具体不对在哪又说不上来。
……
半个小时后，众人来到男人的住所。
这是一栋公路别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花园里种了不少水果和蔬菜。
“有些乱，别介意。”
男人领着顾池等人进屋，屋里的一切很符合他胡子拉碴的个人形象，好在仅仅是乱，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唯一的味道是酒，茶几上还歪倒着几个空酒瓶子。
二楼的房间倒是整洁了很多，估计是因为男人自己用不到，很少进来的缘故。
“这些都是空房，你们想住哪个可以自己挑。”
男人想着顾池等人是从酒店出来，多半没有住处，便大方邀请他们在自己这里住下。
“食物和安全你们都不用担心，包在我身上……对了，你们喜欢喝酒吗？是不是很久没尝到酒的味道了？哈哈哈哈，因为全城的酒都被我搜刮走了，等着，我去给你们拿！”
说完，不等顾池几人回答，男人便咚咚咚跑下楼去拿酒，嘴上还哼着小曲。
“怎么办？他好热情……”平时不爱社交的芥末汤碰上一个真正的社恐，从头到脚都在表达自己的不适应。
“也许是孤独太久了？”铃猫有点疑惑，男人给她的感觉好像很久没见过活人一样，可昨天不还一切正常吗？满打满算十二个钟头，再久能有多久？
“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像个圈套。”江鸟不太自在地打量着周围，丧尸都出现了，再来个吃人的变态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咱们下来喝？”拿酒回来的男人在一楼喊道。
“好。”顾池倒不怕，直接下楼。
铃猫三人跟在他的身后。
茶几已经被男人清理干净，换上了五个崭新的酒杯。
还有一大盘下酒的薯片。
脱掉外衣的男人只穿了件短袖，露出肌肉扎实的臂膀。
心里有了怀疑，江鸟越看越觉得有问题，已经自己在心中脑补出了一场醉酒之后被人碎尸的法制大戏。
芥末汤倒没想那么多，只是本能的有些拘谨。
他其实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挺有好感的，邋是邋遢了点，但长得正派，某种程度上也算救了他们，芥末汤更相信对方是个好人，只不过那饱满的热情他实在吃不太消。
顾池看着倒酒的男人，笑道：“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男人一拍脑袋，哈哈道：“你看我这激动的，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尼尔·维斯特，是个警察——曾经是，你呢？我看你枪法不错，难道是同行？”
“算是吧，我们替晨拥政府干活。”顾池道。
“那你们还比我高一级。”尼尔唏嘘道，“没想到连你们也会被晨拥政府放弃，顶上那帮家伙可真是不干人事。”
“大叔，你知道城里有位先知吗？”铃猫问。
“可别叫我大叔，我也就长得老了点，年龄比你们大不了多少。”尼尔道，“你说的先知，是那种懂得很多，会占卜的先知？”
“嗯嗯。”铃猫有些期待地看着尼尔。
听这语气，好像有戏！
而事实却是——
“没听过。”尼尔道。
铃猫：“……”
尼尔轻嗤一声：“这世上哪有什么先知，真要有的话，为什么不出来提醒大家，阻止丧尸病毒爆发？”
江鸟试探地问：“也许他人微言轻？”
尼尔：“那他这会儿也早该被丧尸撕烂了。”
江鸟：“……”很有道理。
顾池则思索着尼尔的名字：“你也姓维斯特，知道威廉吗？”
“威廉·维斯特？”尼尔扭过头，诧异地看着顾池，“那是我父亲，你认识他？”
“嗯。”顾池点头，“我们之前聊过一次，聊得还挺开心的。”
“那你一定很对他胃口。”尼尔道，“老实说，我父亲脾气挺臭的，我经常跟他说不了几句就会吵架，我母亲也是因为这个跟他离的婚。”
“不过我不怪他，我知道他其实是爱我们的，只是不善表达。”
尼尔目露回忆，似乎想起了一些过往的事，但没细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希望在天堂也有人能像我一样理解他吧。”
天堂……看来威廉·维斯特也死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
顾池默然：“抱歉。”
尼尔摇摇头，甩掉不好的情绪，笑道：“没关系，都过去一年了，我早看开了，他的牺牲是光荣的，我为他自豪。”
说着，尼尔举起酒杯，对着窗外扬了扬，一饮而尽。
顾池却怔住了。
一年？
“你刚才说，你父亲已经去世了一年？”
“是啊，时间总在我们睡觉时偷偷溜走。”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并不礼貌，但太久没人说话，好不容易有个聊天对象，尼尔选择了包容，父亲的死也确实是让他感到自豪的事，便开口说了起来。
“一年前，丧尸病毒刚刚爆发，第一批变异的人是流浪汉，接着是环卫工……”
“最初，他们外貌还没发生变化，没有引起政府的重视，只把他们当做普通的狂犬病治疗。”
“直到后来被撕咬的人都出现相同症状，流浪汉的身体开始腐烂，大家才明白，这不是什么狂犬病，而是一场浩劫。”
“感染的人越来越多，场面逐渐失控，到处都充斥着惊恐的尖叫和绝望的哀嚎。”
“首先遭殃的就是医院，那里的感染者太多太多，一开始的流浪汉便是送到各个医院救治的。”
“而我的父亲，威廉，他明知医院是整个城市最危险的地方，依然选择了进去救人。”
“他说这是他的职责，哪怕能救两个婴孩出来也是好的。”
“你是晨拥政府的人，应该知道，我们这些地方警署的警员，大多都是拿钱混日子，像我父亲那样又蠢又善良的人真的很少。”
“结局如你我所见，他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或许出来了，只是我再也认不出他。”
说到这，尼尔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笑得有些苦涩：“又或许，是我亲手杀死了他，毕竟我杀过太多丧尸，起初为了打发时间我还会计数，到现在早已数不清了。”
听完尼尔的话，顾池好像意识到什么，拿出手机，打开了平时根本不会打开的日历。
江鸟还在纠结这个故事本身：“不对啊，你说丧尸病毒是一年前爆发的，可我们昨天——”
“江鸟！”顾池打断他，又看向尼尔：“今年是几几年，几月几号？”
“你手机坏了？”尼尔很奇怪顾池怎么会问这个，但还是答道：“5777年，11月14号。”
——5777年，11月14号，手机上的日历也是这个日期。
可顾池清楚的记得，背景介绍上，他们昨天抵达时诡城的时间是5776年，11月13号。
只是手机上的时间默认只显示几月几日与当前时刻，不会显示年份，所以他们全都没发现这点。
顾池突然知道为什么自己之前看那些建筑会觉得不对了，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变化。
今天的房子，比昨天的房子更老旧了几分。
尼尔没有说谎，这不是什么圈套。
铃猫的感觉是对的，尼尔的确许久没见过活人了。
顾池此刻也明白了“时诡城”这三个字的含义——这里的时间不是一天一天过的，他们昨天一觉，直接睡了一整年！
“嗡！”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时，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
大地剧烈颤抖起来，天花板上的吊灯被摇落到茶几上，和酒杯一起砸了个稀巴烂。
“发生什么了？！”
江鸟三人大惊失色。
铃猫坐都坐不稳，全靠紧紧抱着顾池的胳膊才没被摔到地上。
窗外，原本明媚的天色一个呼吸便暗淡下来，变成深邃的黑。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唯一剩下的，是那座高高伫立的旧钟楼。
钟上两个表盘散发着微光，指针转动得飞快。
“噹！”
钟声响起。
一阵强烈的倦意袭来，将众人淹没，如同灌铅一般赘重的眼皮，让顾池想多看它一秒都做不到。
视线逐渐模糊，顾池最终无力抵抗，沉沉睡了过去。
……
第十四章 大雪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只是紧闭的落叶窗阻挡了光线，让屋内一切显得有些昏暗。
壁炉里的火焰静静燃烧着，时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响。
焰光跃动，照出的影子也跟着飘，将空气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烟熏味。
躺在沙发上的顾池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有着明显修补痕迹的吊灯，惺忪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初醒的茫然，这丝茫然又很快消失不见，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坐起身，想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手机，确认现在的时间。
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上还趴着个人。
睡梦中的铃猫模样乖巧，长长的睫毛随呼吸轻轻扑扇，脸蛋浅红，无意识微启的嘴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晶莹，看样子睡得很香。
直到顾池起身，她便像滑落的被套一样从顾池身上滚了下去。
咚。
“哎哟！”
顾池：“……”
他不是故意的。
“疼……”铃猫一手扶着沙发，一手揉着脑袋，迷迷糊糊爬起来，还没搞清楚情况，便听见一道清冷的男声：“别动！”
吓得铃猫一下绷紧了身子，瞌睡都没了，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顾池。
这个男人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铃猫被这目光灼得有些脸热，不明白顾池干嘛突然用这种认真的眼神注视自己，很容易引起误会的好不好……她支支吾吾道：“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顾池：“你站起来。”
铃猫：“哦。”
少女乖乖站起身。
顾池又道：“转一圈。”
好奇怪的要求……铃猫在心里吐槽，但还是红着脸听话地转了一圈。
顾池全程抄着手臂，像个经验老到的财阀。
他的目光没离开过铃猫，等少女转完一圈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你长大了。”顾池道。
“诶……？”铃猫显然没料到顾池看了她半天，最后会蹦出这么四个字，她脸颊一瞬间爬上了红霞，想大骂顾池一声臭流氓，但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却好像被人掉了个包，铃猫低眸看了眼自己的胸脯，羞涩一笑：“真、真的吗？”
顾池面无表情：“我指的是年龄。”
铃猫：“……”
空气安静了一秒。
铃猫脸蛋越发红润，表情却变得十分平静。
“是吗？”她抠紧了脚指，淡淡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年龄。”
顾池：“哦。”
两人说话间，芥末汤和江鸟也相继醒来。
他们的变化更加直观明显。
铃猫只是个子长高了，眉眼间多了点女人味——只多了一点，就像从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变成了初入职场的白领，气质上有熟女的成分，但不多，总体来讲依旧比较青涩。
单从外貌上看，铃猫与昨天差别并不是很大。
芥末汤和江鸟则不同，一个体态发胖，已经挺起了啤酒肚，另一个长出了胡子，头发也长了，像是好几天没打理过个人形象的大龄宅男。
这些都属于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变化。
还没搞清状况的芥末汤和江鸟看见彼此的容貌——
“我草！？”
“你是阿汤？”
“你是阿鸟？”
“你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了？”
铃猫这时也意识到，顾池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她是真的长大了。
只是……她瞄了瞄顾池，他自己怎么好像没什么变化？
那张冷帅冷帅的脸上连丝皱纹都找不到，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花了大概三分钟，江鸟和芥末汤才终于认清了自己变老的事实。
“还好我们本身比较年轻。”江鸟用庆幸地口吻说道，“就当提前体验一下做成熟男人的感觉了，问题不大。”
真的不大吗？
“不，问题很大。”顾池把手机抛给江鸟，示意两人自己看。
刚才发现铃猫的变化时顾池便有种预感，他们昨天那一觉可能不止睡了一年。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没错。
“5782年，11月15号……”江鸟疑惑，“所以我们是睡了整整五年？”
“这不是重点。”顾池看着两人道，“你的头发、胡子，他的体型、肚子，包括铃猫的身高，都在证明一件事——我们自身的状态也会受到这个时间的影响。”
昨天注意力被丧尸吸引，再加上只过了一年，顾池没察觉出大家身上有什么变化，而现在一夜之间过去五年，时间的力量便变得真真切切。
第一晚是一年，第二晚是五年，第三晚呢？
十年？
还是二十年？
再过几晚又会怎样？
反应过来的江鸟悚然一惊：“我们该不会老死在这里吧？”
顾池陈述着事实：“如果找不到办法阻止时间流逝，会，而且是一定会。”
“原来是这样。”芥末汤跌坐在地上，喃喃道：“我真傻，真的，我竟然会相信S级副本真的没有时限……”
“等一下，我们是不是忘了个人？”铃猫忽然出声道。
江鸟闻言，逐渐睁大的眼睛里有恍然之色，晃点着手指道：“对对对，尼尔！尼尔是NPC，说不定可以帮到我们。”
“他人呢？”
“不知道……”
“是不是还在睡觉？”
“走，去楼上看看。”
他们过了五年，尼尔应该也过了五年，昨天看尼尔的样子，比他们大不了几岁，这个时候应该正值壮年，就算没法帮他们解决时间问题，保底也是个合格的打手，不能浪费了。
可遗憾的是，他们没能找到尼尔。
只在尼尔卧室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封潦草的信。
————————————
伙计们，我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我们储藏的食物吃完了。
都怪这该死的鬼天气，它把我们辛辛苦苦种植的粮食全都冻成了冰渣。
前些日子还总有些可爱的小家伙主动送上门来让我们果腹，但最近几天，它们都没有再出现，我只好亲自去找它们了。
总得有人站出来不是？
还记得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吗？
我说过我会为你们提供食物、住所，保护你们的安全。
此前我一直在这样做，今后也会。
我知道外面很危险，不过放心，你们的尼尔也不是吃素的……嘿，我好像知道我父亲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冲进医院了。
人活着不应该只是为了活着。
老实说，我很舍不得，我喜欢跟你们一起生活的这段日子——虽然这么说对我父亲和从前的朋友不太尊重，但这五年，的确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五年呢？时间总在我们睡觉时偷偷溜走。
令我庆幸的是，我享用到了比城里奢华餐厅大厨做的还美味的汤。
你们那些会爆炸的小玩意儿也令我大开眼界。
我还见识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准的枪法——是的，我承认了，你比我准！
还有我们之中唯一一位可爱的女士，其实我一直怀疑你的医术是某种魔法，它竟然能让伤口快速愈合，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我好像废话太多了？
总之，感谢你们，如果五年前我们没有相遇，我可能坚持不到现在。
好了，我要去继续履行我的承诺了，顺利的话，我打算去钟楼那边看看，你们不是说喜欢那个钟吗？我去把它拆下来送给你们，哈哈哈！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没有回来，请不要为我难过。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孤独，而从遇见你们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不再孤独。
爱你们的尼尔，11.09，5782
————————————
看完这封信，芥末汤沉默了。
尼尔已经离开了六天，结果很明显。
他知道这是剧情杀，但心里依然有些难受。
顾池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一早便看出芥末汤不善交际，这类人内心的情感往往比其他人更加丰富，也更加敏感脆弱。
芥末汤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把尼尔单纯的当做NPC看，尼尔死了他会难受再正常不过。
顾池不会去评价这样好或是不好，只能说他能够理解芥末汤的心情。
江鸟就有些尬住了，他是纯纯把尼尔当成了一个工具人，包括现在也是。
难道是他共情能力太低了？
他也认真看完了这封信，一个字都没漏，但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铃猫瞅了瞅顾池，没吭声。
她不知道顾池站哪边。
其实顾池哪边都不站——在他看来，这封信根本就不是拿来让玩家共情的，否则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五年的记忆注入到他们脑子里呢？
很明显这封信一条任务线索，跟该不该共情没有关系。
昨晚睡过去之前的一幕顾池并没有忘，不用尼尔说他也知道，时间飞跃必然和钟楼有关，而尼尔特地在信的末尾提起钟楼，更让顾池相信，信的内容不只是尼尔在向他们告别，上面还藏着很多像“钟楼”一样的关键信息。
比如“该死的鬼天气”、“主动送上门的小可爱”。
顾池看了眼燃着火焰的壁炉，走到窗户旁，拉开百叶窗。
“哗。”
顿时，强烈的光线扑面而来，瞬间照亮了整个客厅。
也照亮了铃猫的脸。
巨大的亮度反差让铃猫连忙伸手挡在眼前，可当从指缝中看清外边的景象时，她眯起的眼睛又再次睁大，小嘴微张：“我的天……”
江鸟也呆住了。
窗外是一片雪白。
路面铺着厚厚的积雪，已经没过车轮，树草银装素裹，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屋檐上也结出了冰锥，好像整座城市都被冻僵了，他们门窗紧闭，烧着木材，完全没察觉到外面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纯白的冰雪世界。
“好离谱……”
“但也好漂亮啊。”
顾池瞥见铃猫眼里有光，顺手就帮她把光灭了：“想玩雪？不怕被冻成冰雕你就去。”
“哦，也有可能被突然蹿出来的怪物吃掉。”
顾池暂时没发现所谓的小可爱，但尼尔既然在信中提到，它们就一定存在。
铃猫：“……”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光是想一想也不行嘛？
可恶！
铃猫冲顾池轻哼了一声。
顾池懒得理她，看向芥末汤，问道：“情绪整理好了没有？”
芥末汤：“嗯。”
顾池：“那就干活，我们之后的食物都靠你了，另外再做点提神的东西，我们今晚不睡觉。”
“好。”芥末汤点头，并递给顾池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把铃猫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情绪不好他还让你赶紧干活，你不仅不生气，反而感激他？
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显然，铃猫并不懂得其中逻辑。
芥末汤为尼尔的死难过，落到旁人眼里就是典型的入戏太深，或者说矫情，这个时候他需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独处的空间，而是有人告诉他，他不会因此被嫌弃，也不会因此被看不起，他依然有着不可替代的个人价值。
这在心理学上叫做价值肯定。
CPU技巧之一。
至于为什么不睡觉……
原因很简单。
两次时间飞跃都发生在他们睡着之后，尼尔也两次提到过同一句话——
“时间总在我们睡觉时偷偷溜走。”
这几乎是甩到脸上的线索，再看不出来就不礼貌了。
顾池望着远处白皑皑的钟楼。
时间与钟楼有关，那么，先知又会在哪儿呢？
……
入夜。
天上飘起了大雪。
众人围在壁炉旁取暖。
白天还没觉得有多冷，到了晚上风一刮，雪一下，寒意便涌进了屋子。
铃猫裹着件大棉袄，小脸依然被冻得通红，她一边用力搓着手，一边颤声问：“顾、顾渊，咱们不睡觉真、真的有用吗？”
少女说话间呼出的热气都凝成了雾，在空气中飘飘荡荡。
“总要试一试。”顾池道，“至少弄明白钟楼的指针十二点以后是怎么转的。”
江鸟和芥末汤没出声，忙着烤火。
尼尔骂得没错，这鬼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如果这雪一直下，他们可能连门都没法出。
铃猫也没再找顾池说话，她感觉自己每开一次口，都会流失好多热量。
顾池则在思索尼尔的信。
空气便这样短暂的安静下来，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响动和几人的哈气声。
静静等待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到十二点整，钟声准时响起。
“噹！”
……
第十五章 《芥末汤》
夜色下，钟楼再次发出亮光。
空灵的钟鸣震荡着空气，抖落了覆盖钟楼的积雪，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它老旧的轮廓，让它看起来像一座孤高的灯塔，为迷失的人指引方向。
表盘上的指针开始快速转动起来。
同时，巨大的倦意与疲惫感侵袭众人的身心，让人昏昏欲睡。
壁炉旁，躲在毯子上的顾池用力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走向窗边。
披在身上棉袄随他起身的动作滑落到地上。
铃猫被这动静惊醒，“诶，你的衣服！”
这么冷的天，不穿棉袄会被冻坏的！
顾池却好像没听见一样，棉袄还被他踩了一脚，他不顾寒冷的侵袭，快步来到窗户旁，望向钟楼。
这回顾池看清了。
一蓝一黄两个表盘，只有上方蓝色表盘的指针在加速旋转。
一圈、两圈、三圈……
顾池死死盯着蓝色表盘，在心中默数着指针的圈数。
他双手抓着窗台，手背上青筋凸起，表情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有些狰狞，眼睛也很快布满血丝。
顾池很想保持优雅，但没办法，他必须这样才能暂时顶住从身体各处传来的强烈困倦……暂时。
顾池已经很努力在对抗这股来自钟楼的神秘力量了，可即使如此，他依然没能坚持太久。
在指针转完第五圈时，顾池便支撑不住，身体脱力般歪倒下去。
但他似乎没倒在地板上？
这种温软的感觉……好像有人给他垫了个背？
闭眼之前，顾池最后看了一眼。
铃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先一步倒在了他的脚下，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件沾了鞋印的棉袄。
江鸟与芥末汤也早已睡了过去。
两人保持着坐姿，挨得很近。
芥末汤脑袋靠在江鸟的肩膀上，江鸟脑袋则倒在芥末汤的头上。
夜晚重归于寂。
只剩下壁炉的火光轻轻跃动。
……
……
第二天。
铃猫一睁眼便看到了一幅美景。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今天的天气似乎好了不少，明艳的阳光照进客厅，让空气都有了几分暖意。
顾池坐在茶几旁，认真地写着什么东西，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于是他也开始发亮。
那笔尖划过纸张磨出的沙沙声，好像藏着某种节拍，不快不慢，刚刚好对上她的心跳。
铃猫承认，这一秒，她有被顾池帅到。
“醒了？”顾池头也不抬地问。
“嗯。”铃猫伸了个懒腰，撑着身子坐起来，才发现身上盖着一件棉袄，她有些疑惑地歪了下头：“这不是你的衣服吗？怎么在我身上？你帮我盖的？”
“风吹的。”
“是吗？”
顾池没再回答。
铃猫心情却更好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棉袄放到沙发上，又走到顾池身边，“你在写什么？”
“尼尔的话。”
顾池面前放着两张纸，一张是尼尔留下的信，一张是前天晚上他和尼尔的对话。
把对话的内容写下来与信上的内容进行对比，会更容易发现其中的关键信息。
“你居然还记得住他都说过些什么？”——铃猫本想这么问，可当她靠得近了，注意力便全被另一件事吸引了过去，她发现顾池原本干净的下巴上多了许多性感的胡须……
铃猫睁大眼睛：“你、你长胡子了？！”
“嗯。”顾池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魅力9的胡子，长就长了吧。
铃猫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溜烟跑进了洗手间。
她看着镜子里的女人。
……完蛋，真的长大了呜呜！
没一会，互相依靠的江鸟和芥末汤也醒了过来，看见彼此老气中带着些许油腻的面孔，各自陷入了沉默。
真丑啊……
江鸟不想看芥末汤了。
芥末汤也不想再看他。
江鸟默默拿出手机，打开日历。
“5792年11月16号。”
“92减82……昨天一夜过了十年？”
“那今天……”
“今天到明天应该是二十年。”顾池接话道，“明天到后天是四十年。”
江鸟手一抖：“那我们岂不是后天就没了？”
飞跃的时间加上他们本身的岁数，两天之后，他们的年龄就会接近一百，就算侥幸没死，九十多一百岁的老头子又能干嘛？
到时候别说自爆机器人了，他怕是连机器人的一条腿都搓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
顾池注意到江鸟的表情：“感受到压力了？”
江鸟略微紧张地点了点头，虽然老死听起来好像没什么痛苦，但可以不死，谁不想活呢？
顾池：“那就抓紧时间多做点机械出来，后面可能会用上。”
洗漱完毕的铃猫从厕所出来，听到这话只觉分外耳熟。
芥末汤有些自责：“要是我的技能等级再高点就好了。”
昨天的晚餐他按照顾池的要求，特地多做了四碗醒神汤。
但很显然，效果不怎么样，他们还是睡着了。
连续两个晚上都莫名其妙地睡着，芥末汤也看了出来钟楼拥有强行让人沉睡的能力，如果他的醒神汤品质再高一些，或许就能抵挡住这股力量。
“不怪你，也不是醒神汤的事。”顾池摇头道，他今天一早起来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再高级的醒神汤也还是醒神汤，药膳的本质不会变。
换而言之，它的药性太过温和，会被凶猛的“病症”冲散。
有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不是提高醒神汤的等级，而是加大其中功能性食材或药物的剂量。
或者干脆点——
“汤里可以让人保持亢奋的食材叫什么？”顾池问。
“醒神草。”芥末汤答道。
顾池：“那今晚我们一人一株，直接啃？”
众人：“？？？”
啥玩意？
芥末汤连忙道：“不行不行，醒神草有毒的，不能生吃，必须用105度以上的水处理过才行。”
好吧……顾池PASS掉这个干脆的方案，又问道：“一碗醒神汤要加多少醒神草？”
“一片叶子就够了。”芥末汤道，这是标准剂量。
“不够，重症下猛药。”顾池道，“加一株……不，一株半。”
芥末汤：“……”
江鸟：“……”
铃猫有些害怕：“这样不会喝死人吗？”
顾池瞥了她一眼：“你是干嘛的？”
铃猫：“我是拉怪的……不对，我是奶！”
对啊，自己是奶啊！
即便真中毒了，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一个Debuff，能不能驱散先不谈，只要不是突然暴毙，她都能奶回来，至少不会让人轻易死掉。而只要不死，中毒带来的生理疼痛反而是件好事，再加上醒神草的主要功效，双重刺激下，他们想睡着都没那么容易！
这下子，铃猫看向顾池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个男人好聪明！
顾池：“明白我意思了？”
铃猫：“嗯嗯！”
顾池挥挥手：“行，那就都去忙自己的事吧，我们时间很紧，不要浪费。”
“好……等等。”铃猫走了一半又回来，“我自己的什么事？”
是她失忆了吗？她不记得顾池有给她安排什么任务啊？
顾池又拿起了笔：“楼上有个健身房，去适应一下现在的身体，拉怪的时候好跑得快一些。”
铃猫：“……”
她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铃猫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笨猫，不情不愿地上了楼。
江鸟则走到一边拿起了螺丝刀，芥末汤也去了厨房。
时间是上午9点37分，为了对抗钟楼的力量，每个人开始忙碌了起来。
顾池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天。
两张纸上被他圈出来了几个词——“钟楼”、“时间”、“流浪汉”、“丧尸病毒”、“医院”，以及一个他自己写出来字：“眼”。
顾池从来没忘记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
尽管到目前为止，他们所经历的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和“眼”没什么关系，但顾池始终认为，没关系只是表面，这些跨越时光的零碎剧情就像一地散落的珍珠，只需要一根线，就能把它们全部串连起来。
他要做的，就是找到这根线。
……
晚上，夜色如墨。
众人再一次围坐在壁炉旁。
不同的是，这次他们中间多了一张小桌子。
桌上放着一锅粘稠的墨绿色浓汤，香气毙人。
「醒神汤（纯享版）：36倍醒神草，一碗敬勇气，一碗敬死亡」
江鸟：“……”
铃猫：“……”
顾池：“……”
老实说，他也没想到一株半的醒神汤长这副模样。
“不行，这味儿太冲了。”
江鸟捂着鼻子，身体后仰，脸上写满了拒绝：“这玩意儿真的能喝？”
“应该能……？”芥末汤做了个深呼吸，觉得这气味还行，不过是闻着比较辛辣，稍微有点冲鼻而已，算不上臭。
铃猫看着吸了一大口气味依旧泰然自若的芥末汤，好像明白他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了。
江鸟神色复杂。
直到一分钟前他都没想过，自己一个从不吃芥末的人，有一天会去喝闻着像芥末的汤……
相比之下，顾池就要淡定得多。
本来他没打算这么干，但闻了这味……
一个催眠术的事罢了，没什么可怕的。
“还有十分钟。”
铃猫闭上眼睛，开始暗示自己，口中念念有词：“别怕别怕，喝下去就通关了，喝下去就通关了……”
噹！
十二点，钟声如期而至。
一直以来表现得都十分稳重的顾池突然间变得豪情万丈，他直接用碗在锅里舀了个满的，并抬起手：“诸位，今朝有酒今朝醉，干！”
铃猫当场就看呆了。
好、好勇！
江鸟见顾池竟如此豪气，心一横，牙一咬，大家都是男人，没道理他就要比顾池怂。
不就是闻着像芥末的汤吗？
又不是真的芥末，怕他个鸟！
于是江鸟也学着顾池的样子拿碗一舀：“干！”
下一秒。
江鸟：“！！！”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涨红，眼睛瞪得老大，并迅速爬满了血丝，两个鼻孔也鼓了起来，往外喷着粗气，宛如一只发情的母牛。
他错了……真的错了。
这不是闻起来像芥末，这踏马就是芥末！
还是加了薄荷的芥末！！
江鸟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辣气直冲脑门，让他的双眼顷刻盛满了泪水，他好想哭，可亢奋的大脑又命令他笑，他真的……
“哈哈哈哈呜呜呜哈！”
铃猫：“……”
来人，把这两个疯子抬下去。
为什么是两个？
还有一个是她。
铃猫捏着鼻子，闭上眼睛，一口气干了大半碗，然后掐着脖子在屋里绕起了圈。
“哈哈哈哈好辣、救命哈哈哈……”
芥末汤：“……”
这两个人，至于吗？
他没有像顾池三人那样一口喝太多，而是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嘬着，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看样子竟还有些享受。
这才是真正的勇士。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宅男。
顾池什么话也没说，冲芥末汤竖了个大拇指，便去了窗边观察钟楼。
蓝色表盘上的指针转动得比昨天还快，一晃眼便过了十圈。
十圈之后，速度才开始慢慢降低。
倦意也逐渐侵袭众人的身体。
一株半的猛药效果是显著的，今晚的困意来得比昨晚慢了近五分钟。
顾池立刻朝屋内喊道：“接着喝！”
江鸟：“哈哈哈干！”
芥末汤：“咕噜咕噜。”
铃猫喝完自己那份，又帮顾池把碗拿了过来。
四人一碗接一碗地喝着。
江鸟和铃猫好几次都差点喝吐，全凭一股意念在支撑——不能吐，吐了就会睡，一睡就是二十年。
可是，不睡觉，这二十年就真的不会飞走吗？
“滴答。”
蓝色表盘的指针停止了转动，正好二十圈。
而与此同时，下方黄色表盘的指针开始加速。
顾池好像明白了什么，拿出手机打开时钟。
右上角的电量比昨天少了一大格，屏幕中代表秒数的数字疯狂滚动，连带着分和时也不断变化。
“滴答。”
又是一声仿佛直接在脑海里响起的指针声。
时间定格在06:00，秒表恢复了正常。
天边亮起一束浅淡的光，预示着太阳即将升起。
“所以我们挺过来了？”江鸟喜形于色。
“已经是第二天了，马上就要天亮啦！”
“哈哈哈哈牛，这汤真牛，没白喝！”
江鸟已经在和芥末汤击掌庆祝了，铃猫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们完全没发现，自己的鬓发正在悄悄变白。
唯独顾池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面色微沉，打开日历。
今天的日期是——5812年，11月17日。
……
第十六章 换一种方式
时间的伟力挡不住，也藏不了。
江鸟和芥末汤很快发现了对方的变化。
他们眼角起了皱纹，皮肤失去光泽，满头黑发染上灰白，彼此熟悉的面孔也变得陌生起来。
昨日中年人的成熟跨越二十年光阴，在今天都变成了暮色与老态。
顾池也没能逃脱，飞逝的时光仿佛一把无形刻刀，在他脸庞上雕出一道道岁痕。
铃猫看着原本帅气的男人像正在凋谢枯萎的花一样一点点苍老下去，眼里涌现出慌乱和惊恐，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不再光滑的触感让她一下红了眼眶，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欢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沉默。
他们顶着钟楼的力量熬了一个通宵，精神早已脆弱不堪，本以为已经度过难关，转眼却发现自己老了二十岁，这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直接将他们抛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一刻，屋内的空气好似沼泽般黏稠，让人喘不过气。
“该死！”
江鸟情绪有些失控，大骂道：“我们明明已经熬到了天亮，为什么时间还是会飞跃？”
时间总在睡觉时偷偷溜走，不睡觉它就光明正大地走，反正他们也对此无能为力，是这个意思吗？
芥末汤失神地望着窗外，街道楼房此时已看不见轮廓，整座城市好像都连成了一片，变成了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他喃喃道：“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铃猫眼眶通红，无助地看着顾池。
就像芥末汤说的，他们快死了，压在肩头的不只是希望过后的绝望，还有即将来临的死亡。
过了今天，他们就会和这座城市一起，彻彻底底的被大雪和风霜埋葬。
事情似乎正在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他们曾不惧死亡的心也产生了动摇。
冰冷的环境，残酷的时间，失败的打击，快要消耗殆尽的精神……
一切的一切都在影响他们的意志。
直到顾池突然开口。
“谁告诉你我们会死了？”
芥末汤怔了怔，低下头，小声道：“可是，我们不是失败了吗？”
“失败不等于死亡，换一种方法就是。”顾池眯着眼睛道，“既然站在这里阻止不了时间，那就把操控时间的钟楼给拆了。”
通过两天的观察，顾池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世界的时间全由钟楼控制。
蓝色表盘一圈代表一年，黄色表盘一圈代表一天。
白天的时候，两个表盘都只是正常转动，过了晚上十二点才会加速。
他们还有大半天的时间。
“只要让表盘上的指针停转，时间就会定格，甚至……”
顾池目光扫过铃猫三人，“如果我们能够逆转指针，时间也将随之倒流。”
时光倒流……？
空气安静了一秒。
冷静下来的江鸟很容易便想明白，顾池的推论是正确的，尼尔不也在信里说过要对钟楼动手吗？
既然这个世界的时间可以跃向未来，那自然也能回到过去，这很合理！
原本已经死心的芥末汤听到时光可以倒流，眼里恢复了些许色彩：“我们真的不用死了？”
“不仅不用死，还有很大机会可以通关。”一旦掌握了控制时间的方法，他们在这个世界便几乎等于不死不灭，任务时限也成了真正的不限时，通关只是迟早的问题。突然间又有了希望，铃猫又哭又笑的，她抹了把眼睛，问顾池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到这个办法了？”
顾池：“刚想到的。”
“骗人。”铃猫才不信。
昨天顾池让江鸟多做些机械，说后面可能会用上，这句话她记得很清楚，现在想来，明显就是两手准备。不过铃猫也没继续问下去，她现在的样子本就不可爱了，再做些不可爱的事，会很招人烦的，她主动换了话题：“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她想快点变回年轻的模样。
江鸟也看向顾池，他此时的通关愿望已经没有初入副本时那么强烈了，他现在只想过了这一关，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起来后再去论坛，好好喷一喷狗游戏为什么把副本设计得这么磨人。
“你们没问题的话，三个小时后吧。”顾池道，“现在先去健身房适应一下身体。”
昨天让铃猫去健身房是在逗少女玩，今天是非去不可。
年近60的身躯，各方面素质都远远不如之前，他们必须调整好状态，否则可能都走不到钟楼前。
“铃猫你先去，下来之后换江鸟。”
“好！”
“江鸟，你去把地下室的枪都拿上来，另外……”
芥末汤听着顾池给大家安排事做，听着听着就听不进去了——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在平坦的路面上走几十里路，和在雪地里走几十里路完全是两个概念。
本身他的体质就弱，只有4点，现在的身体还比之前胖，也更虚，再加上一夜没睡，平路都不一定能走到，雪地又该怎么走？
“芥末汤。”顾池安排完江鸟，喊了一声。
“啊…在。”
“困不困？”顾池走过来问，“还撑得住吗？”
“撑得住。”芥末汤低下头，躲避顾池的目光。
这些天相处下来，大家互相之间都有了一定了解，他是不爱说话，没什么存在感，但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认知。
在芥末汤心里，顾池是个很厉害的人，总是能一眼洞穿别人的想法，所以他本能的有点害怕与这个男人对视。
“你以为你不看我，我就猜不到你心里在想什么了？”顾池道。
芥末汤：“……”
“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的。”顾池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右边。
地下室入口，江鸟正好抱着两把枪上来，背上也背了两把，身后还拖着一块木板。
“这是……？”芥末汤没明白。
江鸟咧嘴一笑：“顾大哥让我给你做个板车，等你走不动了，我们三拖一。”
三拖一？
芥末汤嘴唇颤了颤，他真的……
“其实你们不用这样……”
“用不用不是你说了算。”
顾池打断道：“行了，现在没时间给你哭，你清点一下还有多少醒神草，我们今晚可能还要熬夜。”
说完，顾池便不再管芥末汤，留芥末汤自己一个人整理情绪。
他走到一边检查枪械。
一旁敲钉子的江鸟看他动作熟练，忍不住问了一句：“顾大哥你也是特工？”
顾池“嗯”了一声：“有几个梦里是。”
江鸟：“……”
有几个梦里是？
什么意思？
顾池没解释，江鸟也不多问，继续干自己的活。
对于顾池这种时而冷酷时而温柔的作风，他这几天早习惯了，铃猫对此应该也有深有体会。
这是个多变的男人。
板车很快做好。
让一个搞机械的干这种活，纯粹是大材小用。
楼上的铃猫正好下来，换江鸟去健身房。
之后是顾池。
上楼之前他问了芥末汤一句：“点完了没，醒神草够吗？”
芥末汤：“够，刚好合适。”
八点，芥末汤去了健身房，下来后继续熬汤。
八点五十，醒神汤制作完成，芥末汤把它装进三个保温瓶。
九点，众人换上棉袄，全副武装。
“东西都带好了吗？”
“带好了！”
“那行，出发。”
……
第十七章 逆转时光（上）
白皑皑的雪原上，四道人影在风雪中佝偻着前进。
城市早已没了城市的样子，记忆中的街道楼房全都消失不见，变成了延绵起伏的雪山和冰面。
一座冰山的形成往往需要上百万年时间，可脚下这片土地，只用了三十五年。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很难想象出这如同极北寒地的地方，不久前曾是一座热闹的城市。
前往钟楼的这段路也远比众人想象中难走。
他们刚出门不久，天空便换了颜色。
满天一色的阴云遮蔽了太阳，光线变得昏暗，大风呼啸，混着巴掌大的雪花迎面刮来，吹得他们几乎睁不开眼睛，视野也因此受限，连路都看不清，更别说什么方向感。
这个时候，板车的另一个用途就凸显了出来。
轮子划过雪地留下的痕迹会很快被风雪掩埋，想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但至少在痕迹彻底消失之前，可以借此判断出自己走的是不是直线，让他们不至于彻底迷路。
“呼……这风吹得真特么爽啊！”江鸟不知是真爽还是在安慰自己。
不过这么大的暴风雪，一般人确实没机会体验。
“我、我不行了……”
走了快五个小时，芥末汤已经筋疲力竭。
他嘴唇发白，刚说完这句话，整个人便咚一声栽倒在雪地里。
他虚弱的声音被风雪一吹就散，谁都没听到，好在一直留神注意着后方的顾池发现了倒地的动静。
“把他抬上车！”顾池大喊。
“好！”
芥末汤一直在咬牙坚持，想着能不麻烦大家就不麻烦大家，可惜他的身体不允许。
三人将他台上板车，啃了口雪的芥末汤喉管发麻，说不出话，只能朝众人投去感激的目光。
顾池又回到前面领路。
他们是没有地图的，而且这里的地形环境已经和以往完全不同，有地图也没什么用，全凭他脑海中对城市建筑分布的记忆，才勉强找出一个大致方向。
顾池还不确定这个方向对不对，他这一路都在想办法核实自己的记忆点，比如——
“歘！”
顾池一铲子敲在道路左边的冰壁上，将覆在上面的积雪刮开，露出冰层，而在冰层之中，一栋楼房的轮廓依稀可见。
它就像一个被冰封的巨型标本，尽管时光荏苒，依然能从中感觉到一丝文明的气息。
这不是顾池想找的那个，但好消息是，他对这栋建筑有印象。
没记错的话，应该不远了。
眼前是一条上坡路。
回头看了眼，见铃猫两人拖着芥末汤跟在身后，没有脱节，顾池便紧了紧风雪帽和遮脸的围巾，略微加快步伐，跟随记忆走到前方，又是一铲——
也不是。
顾池换个地方，再铲。
不是。
第四铲……不是。
第五铲……不是。
直到第六铲下去，顾池在冰壁里看见了一个“1”。
他心头微动，刚想再来两铲子把表面的雪层清理干净，脑袋却突然一阵眩晕，让他脚跟发软，险些没站稳。
“顾渊！”铃猫吓了一跳，赶紧把手里的绳子拿给江鸟，一步一个脚印的冲上来扶住顾池。
“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点脱力。”
顾池甩了甩头。
他的体质也不高，就是一个健康成年男性的标准，风雪中长达几个小时的跋涉，再加上不停挥铲，他这具半截入土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了，得休息一下。
但休息之前，先确认一下这块冰化石里是什么东西。
“我来帮你！”铃猫见顾池再度捏紧铲子，便知道他要干什么。
她先回后方和江鸟一起把芥末汤拖了上来，找了块石头稳住板车，随后取下别在身上的小铲子，和顾池一起刮起了冰壁的雪层。
两个人干活比一个人快了不少，他们很快看清了被冰封的建筑的全貌。
也不能说是全貌，这栋建筑才是真正大半截身体都入了土。
连续三十五年的大雪抬高了路面，顾池就站在那，身高却与之持平，建筑顶端的招牌就在顾池眼前，铃猫也认得它——
1663
他们找到了最初下榻的酒店！
铃猫喜出望外。
找到酒店，便代表他们没走错路，并且已经进入市区，而钟楼就在市中心，不管哪个方向都不会太远。
换句话说，他们已经成功了一半！
“顾渊，你好棒！”铃猫大声喊道，刮着风呢，声音太小她怕顾池听不到。
顾池此时心里也松了口气，是酒店就好，剩下的路便简单得多了。
他背靠冰壁蹲下，这样能躲避一部分风雪。
顾池拿起挂在腰间的水壶，准备喝口水歇一会。
可就在仰头之际，坡上有一团灰影出现在他的视野边缘。
狂风暴雪下的能见度极其有限，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顾池的警惕性一下子拉到顶峰，他放开水壶，连盖子都没盖，任由水洒到地上缓缓结冰，并以最快的速度取下了背后的猎枪，拉栓上膛。
“都小心点！”
江鸟顺着顾池的目光一看，赶忙也端起了枪。
铃猫看到坡上的不速之客，心头微紧，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拉怪。
她还没来得及问顾池，便被顾池拽到了身后。
敌人地势高，个头又大，这时候往前冲不叫拉怪，叫送死。
“吼！”
一声怒号，灰影冲了下来！
直到逼近二十米内，众人才看清，这是一头体型巨大的熊。
头小颈长，毛发和雪一样白。
只是因为角度和阴影的关系，才让它刚刚看起来像是灰色。
白熊速度极快，奔袭间地面仿佛都在颤动，它像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般撞过来，看这身长，站起来起码有三米高。
江鸟已经在心里骂了尼尔一百遍，拿枪的手都在抖。
他想过他们这次在路上可能会碰见怪，但没想过是这么大一只怪。
说好的“可爱的小家伙”呢？？
许是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恐惧，又或是觉得那一男一女不好惹，直冲而下的白熊硬是放弃了离它最近的顾池两人，选择了江鸟作为目标。
“吼！”
江鸟：“！！！”我艹！
砰！
顾池扣下扳机。
子弹击中白熊的前肢，带起一抹鲜艳的血花，但这并不足以阻挡白熊的冲势——它已经双脚离地，扑向了江鸟。
江鸟只觉眼前的光线都暗了，第一反应就是跑，他真的不擅长打架。
可偏偏他身后又有个人，他跑了，板车上的芥末汤怎么办？
“妈的死胖子，你欠我条命！”
什么权衡利弊，保大保小，在这一刻统统都是废话。
江鸟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只能遵从本心，大骂一声，然后闭眼，抬枪。
……
第十八章 逆转时光（下）
砰！
这一声枪响比顾池那声要大得多。
江鸟应声而飞。
但他不是被拍飞的，是被后坐力弹飞的。
一下子飞出去好几米，白熊扑了个空，“咚”一声砸在地上，抽搐两下没了动静。
殷红的鲜血扩向四周，迅速染红雪地。
同样拿着枪的芥末汤愣了愣，没想到战斗结束得这么快，他的体力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刚才也做好了战斗准备，只是没轮到他。他的枪和江鸟的枪是同一款，都是顾池给的，但顾池给他们的时候，没有说威力这么大啊？
身后传来江鸟的哀嚎，芥末汤回过神，赶紧把枪放下，去扶江鸟，免得江鸟被暴风雪吹飞。
铃猫张着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枪好猛啊……”
“猎象枪，当然猛。”顾池道。
步枪之王AK-47的枪口动能也不过1800-2000焦耳，猎象枪却可以达到17000焦。
33.7mm口径，半斤重的弹头，放到现代都不能叫枪，叫炮。
他自己不用，是因为用不着。
江鸟在芥末汤搀扶下回来，感觉自己肩膀都快脱臼了，疼得龇牙咧嘴，可一看到白熊的尸体，他整个人又变得兴奋起来：“这是我杀的？”
顾池点头。
江鸟不由重新审视了一遍手里的枪，心里突然就没那么怕了。
或许，这就是火力带来的安全感吧。
白熊的袭击只是个小插曲，顾池找芥末汤填满水袋，休息了一会，便又领着几人继续赶路。
暴风雪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感觉，期间又有几头白熊冲上来送，要么死在顾池和江鸟的枪下，要么被铃猫和芥末汤用自爆机器人炸成烂泥。
手无寸铁的人对上白熊，基本只有逃命的份，但跟手持重武器的人打，白熊就有点不够看了。
这也是让顾池感到奇怪的地方。
正常来讲，这么大的暴风雪，即便是北极熊也不该选择在这时候出来觅食。
常理解释不通，那多半就是副本机制了——游戏在阻挠他们接近钟楼。
可问题在于，如果这真是副本的阻挠机制，会不会又太简单了些？
就算是靠脑子的本，也不该这么容易吧？
在顾池看来，这些熊对他们的威胁，甚至还比不上被咬到就必死无疑的丧尸。
夜幕渐渐降临。
越来越大的暴风雪压弯了众人的腰，越发贫瘠的体力迫使他们不得不频繁停下来休息，行进速度也因此大幅降低，直到晚上九点，他们才终于走完山路般弯弯绕绕的崎岖雪路，来到了一片广阔平坦的雪原。
“你们看，那是不是钟楼？”
江鸟指着前方激动地大喊。
“是、是钟楼！”铃猫也看见了钟楼的轮廓，差点喜极而泣。
历经三十五年的风霜，钟楼也有大半部分被冰雪掩埋，但它依然屹立着，站得比其他建筑都高。
大雪模糊着众人的视线，可那极具辨识度和年代感的三角型顶端，还是让人一眼就把它认了出来。
而钟楼也好像认出了他们。
“噹！”
毫无征兆的，巨大的钟响突然在每个人脑子里炸开。
四人眼前一白，强烈的眩晕感让他们身体失去平衡，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上。
紧接着，一阵难以抵挡的困倦袭来。
他们已经快三十个钟头没睡觉了，一直在熬，这阵困意就像一根导火索，窸窸窣窣烧进身体，瞬间引爆了他们体内积蓄已久的疲惫。
顾池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扭头看向钟楼。
风雪之中，那代表天数的黄色表盘不知何时已经亮起了光，指针快速旋转，从九点到十点，到十一点……再到十二点！
“噹！”
钟响再次响起。
蓝色表盘也开始发亮。
他们的到来，让钟楼提前开启了时间飞跃！
怪不得前面没有大动静，原来在这等着……
顾池强忍着想要闭眼好好睡一觉的冲动，拿起腰间的保温瓶猛灌了两口，直冲脑门的辛辣让他双眼一瞬间满布血丝，他用力甩了甩头，摇摇晃晃站起身，拿出手枪——
“砰砰砰！”
连开三枪，子弹精准的擦过铃猫三人的臂膀，射入雪地。
火辣辣的疼痛暂时驱散了困倦，三人猛然惊醒。
“把醒神汤喝了，快！”
铃猫和江鸟一秒都不敢多耽搁，慌忙拧开保温瓶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唯独芥末汤没动，只是有些不甘地看着钟楼。
此时蓝色表盘的指针已经转过了二十圈。
“轰！”
背后传来一声巨响。
众人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只见远处的冰山突然向下滑了一截，滚落无数碎石，接着开裂、崩塌，连带着整个山体一并往下倾倒。
而这只是开始。
“轰隆隆！”
第二座冰山开始震颤、崩塌，随后是第三座、第四座……
越来越多的冰山分崩离析，让大地悲鸣似的颤抖起来，他们脚下的冰原也随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来时的路更是像脱轨的火车，一节一节层层脱落，坠入地震裂口的万丈深渊。
“滴答。”
指针转完了第二十一圈。
这回不用顾池提醒，铃猫三人都知道该干嘛了。
“跑！！”
光跑还没有用。
后方的路面不断陷落，众人扭头又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大群丧尸，混着十多头白熊，正迎面朝他们冲来，而他们的目标钟楼，此刻也如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带起大片雪白尘烟。
江鸟只觉头皮发麻。
跑不过塌陷的路面会死，被丧尸或熊扑倒也会死，碰不到钟楼，阻止不了时间飞跃同样会死。
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却在这三个要命的限制下变得难如登天。
S级副本的难度，在这一刻彻底体现了出来。
但是，这并不是他们放弃的理由。
横竖都是个死，拼了！
“芥末汤，滚上来！”
江鸟将板车的绳子搭在肩上，他要带着芥末汤一起跑！
但这一次，芥末汤拒绝了。
他站在原地，身体摇摇欲坠，眼皮也耸拉着，好像随时都会睡着。
江鸟发现他状态不对：“你是不是没喝汤？现在喝啊！”
芥末汤没出声。
江鸟好像明白了什么，怒道：“别告诉我你没有！不是说醒神草够吗？你骗我们？”
“没有啊，是够的。”够你们三个人的。
芥末汤低着头，他其实很想跟在顾池身后，和大家一起通关这个副本。
如果能在12点之前解决掉钟楼，那就用不着醒神汤了。
之前一直都挺顺利的，只可惜最后时刻，幸运女神没有站在他这一边。
当看到钟楼的表盘提前开始转动时，芥末汤就知道，自己过不了这一关了，何况还出现了雪崩和丧尸……既然如此，就不要再连累队友。
“我不管，你给我上来！”江鸟直接一脚将芥末汤踢上板车，疯狂往前跑去。
但他忘了，芥末汤是个厨子啊。
我有刀的，傻鸟……芥末汤挤出最后一丝力气，取出刀，割断了绳索。
身后突然没了重量，江鸟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冰原塌陷，已经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的芥末汤朝顾池三人的背影挥了挥手，便安心闭上眼，随板车一起坠入黑暗。
冰冷的系统文字浮现。
【玩家芥末汤死亡，任务失败，剩余玩家数量：6】
江鸟没回头。
他握紧拳头，咬住嘴唇，爬起来继续跑。
前方，铃猫眼眶发红，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发泄个人情感的时候，她必须跟紧顾池，保证这个在前方开路的男人，能在受伤后第一时间得到治疗。
“砰、砰砰！”
奔跑中，顾池一次又一次扣下扳机，同时躲避着从侧面扑来的白熊，他的神色只在系统公告出现那一瞬间有过一丝细微的变化，继而变得更加冷静。
“轰隆隆！”
冰原塌陷得越来越快，仿佛有一张无形巨口，不断吞噬着他们的退路。
而以顾池为首，伴随着枪声穿梭于丧尸和白熊之间的三人，也离上升的钟楼越来越近。
直到剩下最后五米。
顾池算好距离，将手枪扔进背包，脚下猛然发力一跃——
咚！
身体撞在钟楼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顾池的左手在石肤术的加持下，直接抓碎了表盘下方的木墙，往下滑落一段距离之后，稳稳挂在了钟楼外。
铃猫和江鸟先后赶到，他们并没有顾池那样的铁手，但好在钟楼棱角分明，能搭手落脚的地方不少，两人也很快稳住身形。
“滴答。”
蓝色表盘的指针转完了第三十八圈。
“嗡！”
钟楼上升的速度陡然加快，差点把铃猫甩飞。
“给我抓稳了！”
顾池在上方大吼。
他们脚下，冰原最后一块土地也塌了下去，数不清的丧尸和白熊吼叫着坠入深渊。
“滴答。”
第三十九圈。
时间已经来到最后关头。
江鸟却无从下手。
真正贴到钟楼上才知道，两个表盘远比他想象中大，连秒针都比他手臂粗，这怎么拆？？
用炸的吗？
“江鸟，上来帮我！”
既然不好拆，那就不拆了，顾池当机立断，决定直接逆转蓝色表盘。
黄色表盘就交给铃猫。
“铃猫，你想办法固定住它的指针，不要让它转到六点！”
“好！”
两人收到指令，迅速行动起来。
钟楼此刻已经带着他们来到半空，恐高的江鸟都不敢往下看，只是拼了命地向上爬，任由豆大的汗珠划过脸颊。
可当他快爬到目的地时，突然停下了动作。
顾池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他顺着江鸟的目光抬头。
顶部的屋檐上，有一头白熊正目露凶光地看着他们。
顾池沉默了。
游戏玩到现在，很多令人疑惑不解的问题他心中都模模糊糊有了答案，副本推进的节奏也基本在他掌握之中，而这头白熊，是唯一一件完全超出他预料的事情。
江鸟一声不吭，接着往上爬，很快来到和顾池同样的高度。
他在右，顾池在左，两人中间的蓝色表盘，时针已趋近终点。
顾池喉结蠕动，冷静地思索着能够安全杀死白熊的方法。
但江鸟没有给他时间，直接拿出了猎象枪。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没什么耐心，激动起来说话更是不怎么文雅。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优点——至少江鸟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现实中他可以向生活妥协、低头，唯唯诺诺，不敢去扶路边跌倒的老人，不敢对被霸凌者施以援手，甚至有人欺负到自己头上，他也只能忍气吞声，默默承受，可在游戏中……
抱歉，他江鸟不受这个鸟气。
这个队伍可以没有他，但不能没有顾池。
顾池要是没了，他和铃猫也得完蛋，与其三个人一起死，不如死他一个。
又或许，他心里其实一直渴望能够当一回英雄，很帅不是吗？
总之……一只臭白熊也想来拦他们的路？
不存在的。
“我去找那个死胖子了，你们加油。”江鸟对顾池道。
话落，他眼里涌出一抹狠色，抬起枪口对准白熊，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狗东西，给爷死！！”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划过夜空，经久不散。
强大的后坐力瞬间将江鸟震飞，白熊也哀嚎一声，从屋顶坠落，给江鸟陪葬。
【玩家江鸟死亡，任务失败，剩余玩家数量：5】
下方的铃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江鸟开枪的这几秒，蓝色表盘已经转完了四十圈，指针停在十一点的位置，黄色表盘开始加速。
铃猫为了阻止它，双手死死抓着表盘里的指针，把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了上面。
锋利的针刃割破了她的手掌，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腕流下，触目惊心。
锥心刺骨的疼痛让铃猫根本无暇顾及其它，她表情痛苦，却始终没有放手，她甚至都没有催促顾池，因为她相信，这个男人绝不会让她失望。
顾池摒去眼中复杂的神色，重新看向蓝色表盘。
他叫江鸟上来，本是想慢慢挪过去，试一试两个人重量能不能吊动指针。
如果不能，还能挪回来用其它办法。
可现在江鸟死了，他便没有多余的选择了。
只能跳。
顾池深吸一口气，以钟楼向外凸起的格纹为跳板，纵身一跃，双手抓住蓝色表盘的指针，借着下坠的力道重重往下一拉！
“嗡！”
整个钟楼突然迸发耀眼的光芒，连同脚下的深渊一道染白，表盘上的指针好似被虚化，顾池和铃猫失去抓扶，从高空坠落，而与此同时，蓝色表盘的指针开始逆转，且越转越快。
下坠的两人迅速被白光吞没，逆流的空气拍在脸上生疼生疼，却抹去了他们眼角的皱褶，他们的皮肤无声地恢复着光洁，花白的头发也逐渐变得乌黑。
白光之中，一幕幕朦胧的画面和影像飞速倒退。
江鸟和芥末汤互相依偎在壁炉旁睡着。
趴在他身上睡了一夜的铃猫因为他起身而滚到地板上。
尼尔牵着他的金毛犬，站在门外不舍地看着别墅。
威廉拿着枪冲进医院，再也没有出来。
……
直到某一刻，这些画面全部消失，白光也渐渐暗淡。
就像迷雾被风吹散，两人模糊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更多的色彩涌入眼帘，交织成一条陌生又熟悉的街道。
“卖报啦，卖报啦~”
“时事小报新鲜出炉，不看就跟不上时代喽！”
报童的吆喝传入耳里，顾池怔了怔，立刻拿出手机打开日历。
今天的日期是——
5776年，11月13日。
……
第十九章 眼
“我们……回来了？”
“嗯，回来了。”
顾池轻轻吐出一口气，S级的副本，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铃猫则花了好几十秒才终于确定，自己和顾池真的回来了。
没有丧尸，没有风雪，有的只是街头卖报的小孩、路边老旧的电话亭，以及在垃圾桶翻找食物的流浪汉。
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仿佛之前的事情从没发生过。
唯一不同的是时间。
之前是中午，现在是下午快到傍晚，但这并不影响结果。
她和顾池成功逆转了时光，回到了刚来时诡城的第一天！
他们的容貌恢复了年轻时候的样子，她手上的伤也全好了，连疤痕都没有。
铃猫摸着自己光滑水嫩的小脸蛋，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一不小心没控制住情绪，便想扑到顾池怀里庆祝一下，但被顾池一根手指点在额头，打断了施法。
“别高兴得太早，游戏还没结束。”顾池道。
他们的确逆转了时光不错，可副本的主线任务并非是从未来回到过去，而是找到先知。
还差最后一步。
似乎是为了印证顾池的话，系统再次弹出提示——两条提示。
【玩家枪灰死亡，任务失败，剩余玩家数量：4】
【玩家白杨死亡，任务失败，剩余玩家数量：3】
铃猫：“？？！”
什么情况？
少女嘴唇微张，眸子里浮现出难以置信之色。
枪灰和白杨不是18级的老玩家吗？
怎么也死了？
“也”这个字出现在脑海里时，铃猫便想到了芥末汤。
江鸟没跟她和顾池一起回来，应该也没了。
铃猫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难过。
还好只是游戏，死了也没关系。
铃猫很快整理好情绪，重新进入状态道：“那我们现在去找‘眼’吗？”
顾池：“你知道它在哪？”
铃猫：“……不知道。”
“还好，我知道。”顾池道。
“哦……嗯？！”铃猫睁大眼睛，她以为顾池会说“不知道你找个锤锤”之类的话，她都准备好挨骂了，结果顾池却说他知道？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走吧，先去吃个饭。”顾池不理会陷入震惊的少女，找报童买了份报纸，哼着小调向前走去。
他让铃猫别高兴得太早，自己却忽然高兴了起来。
“诶，顾渊，等等我！”铃猫见顾池走远，连忙追了上去。
饭店是之前那家饭店。
菜的味道不错，可铃猫吃得一点都不香。
她满脑子都是关于“眼”的问题。
这些天大家吃住都在同一个屋檐下，顾池经历过的事，她也都经历过。
换句话说，她掌握的信息和线索与顾池是一样的，但她完全没看出来这些东西和“眼”有什么关联，顾池又不肯现在告诉她，说什么一家人要整整齐齐，通关的事等楚天阔回来再说。
反正她是被顾池把胃口给吊足了，撒娇都不顶用。
顾池不跟她聊“眼”，她只能换个话题，说起了楚天阔。
从进入游戏的第二天开始，楚天阔三人就没了踪影，要不是刚刚看到系统提示，铃猫都快以为这是个四人本了。
最初芥末汤和江鸟认为楚天阔三人是不想带他们玩，所以连夜跑路，可现在看来，楚天阔三人更有可能是被卷入了另一个时空，碰上了更大的麻烦，否则白杨和枪灰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那可不一定。”顾池喝了口餐茶，随口道：“不管在哪个背景设定下，时间都是最高层次的力量之一，如果找不到正确的解法，别说18级，180级一样得死。”
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仿佛他真的是个老玩家。
偏偏还有人信。
铃猫一脸认真地思索道：“你说得有道理。”
唉……
顾池在心里叹了口气。
吃过饭，两人走在街边散步。
铃猫看见一个眼熟的老太太，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会不会她和顾池现在所在的时诡城，不是一开始的时诡城？
那个时诡城里没有先知，不代表这个时诡城里也没有。
连时光穿梭这种元素都出现了，再有个平行世界也挺合理的，不是吗？
以假的时诡城为起点，历经重重困难与波折，最终来到真的时诡城，然后找到目标，完成任务通关副本……这也很符合游戏逻辑！
铃猫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老太太身边，给老太太吓了一跳。
“婆婆您好，您听说过先知吗？”
“什么知？”
铃猫：“……”
老太太：“什么先？”
铃猫：“……”
我都没说话呢，您怎么自己接上了！
“没事了婆婆，您忙。”
“哦。”
自信心备受打击，铃猫瘪着嘴回到顾池身边，问道：“顾渊，你说我是不是很笨？”
“有吗？”顾池歪了歪头，“我觉得你挺聪明的呀？”
铃猫眸光动人：“真的吗？”
顾池点头：“真的，因为真正笨的人不会发现自己很笨。”
铃猫：“……”
您可真会安慰人。
双重打击下，铃猫彻底放弃了动脑的念头。
人一旦学会摆烂，就会发现整个世界都豁然开朗起来。
没事解什么密，好好跟着顾池逛街不香吗？
铃猫其实挺喜欢这种感觉的，什么也不想，就这样和顾池在马路边吹着风，散着步，走过一条又一条老旧的街道。
真希望路再长一点啊……
夜色渐浓。
空气中又漫起了薄雾，两人兜兜转转回到饭店门口。
与第一天一样，饭店这时已经关门了。
铃猫试探地问：“我们要不要先回酒店？”
从上一次时间飞跃到现在一直没合过眼，铃猫有点困。
也不知道顾池今晚会不会允许她睡觉？
醒来后会不会又碰见丧尸？
顾池看了眼时间，22:18。
“再等等。”
等谁顾池没说，铃猫自己猜到了。
“我们是在等楚天阔吗？”少女问。
“嗯。”顾池望着夜空，话语间透着浓浓的担忧：“白杨和枪灰死亡，他们应该也到了最后关头，虽然不清楚那边的时间流速是怎样的，但我感觉应该快了，希望楚天阔能坚持住。”
希望楚天阔能坚持住？
铃猫听着顾池的语气，总觉得有点怪，具体怪在哪，她又说不上来。
还有，顾池怎么知道要在这里等？
铃猫正要开口问，后方便传来一道声音。
“谢谢你的关心，我没有迟到吧？”
铃猫回头便愣住了，真是楚天阔？
男人依然戴着那副金丝框眼镜，镜片下的笑容儒雅温和，这么多天没见——或者说这么多年没见，他文质彬彬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只是胸口处有一大团血迹，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衫。
“你受伤了？”顾池皱眉，快步走到楚天阔身旁，查探他的伤势，并招呼铃猫给楚天阔疗伤。
楚天阔摆摆手，笑道：“小伤而已，不用麻烦。”
铃猫刚抬起来的手又放下，心头有些疑惑楚天阔为什么拒绝治疗。
难道这个男人是个喜欢疼痛的抖M？
铃猫没多问，只是奇怪地看了楚天阔一眼，便乖乖退到顾池身侧。
“你们是不是也遭遇丧尸和暴风雪了？”顾池问。
楚天阔点头：“去钟楼的路上还碰到了白熊。”
顾池：“尼尔的信你还记得吗？”
楚天阔：“他有个父亲叫威廉，在警局工作。”
顾池：“威廉死在了医院。”
楚天阔：“流浪汉和环卫工。”
顾池：“没有先知。”
楚天阔：“有也早死了。”
顾池：“过去、未来。”
楚天阔：“现在。”
两人越说越快，字越来越少。
到最后，楚天阔笑起来：“我们的经历是一样的。”
顾池也笑：“看来你也猜到先知在哪了。”
楚天阔：“你很聪明。”
顾池：“你也不赖。”
铃猫：“？？？”
不是，这两人前言不接后语的，到底在说些什么？
怎么就猜到先知在哪，又商业互吹起来了？
这就是高智商与高智商之间的谈话吗？她怎么一个字听不懂啊……
“铃猫，让开！”
就在这时，顾池突然掏出手枪，吓得铃猫赶紧躲到一边。
“砰！”
刺耳的枪声打碎了夜色。
不远处，街头的路灯下，一个男人浑身抽搐着倒在血泊中，手里的塑料袋还没来得及扔进垃圾桶。
铃猫目光呆滞：“顾渊，你……你为什么要杀他啊？”
楚天阔也愣住了，他倒是知道顾池动手的原因，但没想到顾池会这么果断，而且还是用枪。
万一引来警察，不是平添麻烦吗？
“还没想明白？”顾池对铃猫道，“为什么丧尸病毒爆发时最先感染的是流浪汉和环卫工？”
因为垃圾桶就是感染源。
在上一个5776年的11月13日，这个人当着他们的面把病毒扔进了垃圾桶，才有了接下来的丧尸末日。
顾池会选择在这里等楚天阔也是这个原因。
楚天阔是个观察力非常敏锐的人，这点从楚天阔一开始会特地记下流浪汉的数量就能看出来。
这样的人往往脑子也不会差。
那晚他都能注意到有人来扔垃圾，楚天阔当然也能。
如果楚天阔能成功逆转时光，回到这一天，一定会来饭店门口阻止对方投放病毒，因为这是寻找先知最关键的一环。
“我们必须确保先知能够活到明天。”顾池道。
“意思是，先知其实就在城里？”铃猫小脑瓜没转过这个弯。
确保先知的安全她有点理解了，铃猫记得尼尔说过，要是真有先知，又人微言轻，应该已经被丧尸撕烂。可问题是，他们那天问了那么多人，没有一个听说过先知啊？
“难道先知是个不起眼的小孩子？”铃猫问。
“不，再小的小孩，只要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神异，都不可能完全不被人关注，除非没人听得懂他说话。”顾池道，“而尼尔曾在话语和信中两次提到过医院，加上时光逆转的画面，医院总共出现过三次。”
哪一种人生活在医院，说话大家都听不懂，还不会引人注目？
铃猫有点懵：“哪、哪一种？”
“婴孩。”
楚天阔推了推眼镜，给出了答案：“在我们当前所处的时间节点上，先知还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孩。”
铃猫更懵了：“婴孩？”
“没错。”可能是副本已经接近尾声，今晚的顾池特别有耐心，他解释道：“尼尔曾嘲讽先知为什么不出来提醒大家，阻止丧尸病毒爆发，事实上先知已经给出了提醒，只是没人能理解他的哭声罢了。”
“既然听不懂，‘先知’二字自然无从说起。”
“而今天过后，丧尸病毒便会爆发，接收流浪汉的医院将沦为重灾区，先知会直接死在丧尸手里。”
“所以我们才会从头到尾，至始至终都打听不到任何关于先知的消息。”
先知活着的时候都找不到，死了就更找不到了。
顾池此前一直在试图找出一条线，能够把所有线索都串起来的线，而在逆转时光看到那些流逝的画面时，他找到了。
时间。
从一开始，最重要的提示就摆在他们眼前。
最暗不过灯下黑。
这就是这个副本的全部逻辑。
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铃猫这回彻底听呆了，她用一种质疑人间的眼神看着顾池。
以上推论对不对先不谈，光凭一些碎得不能再碎的信息就能盘出来这么多东西，真是人能够办到的事？
这个男人也太厉害了吧……
其实还有一点顾池没说，先知应该不止“一个”。
‘眼’存在于每一条没有被杀死的时间线上，这些时间线又分别对应不同的时空，他们所经历的这条“丧尸线”，不过是时间受到钟楼影响后发散出来的万千平行世界之一。
游戏故意将七个玩家分开，在不同的时空推动相同的剧情，就是在提醒他们这一点。
而也是因为钟楼的缘故，时诡城的时间与外界大相径庭。
它是这个世界里的一个特殊个体。
有可能外界才过了几天，时诡城已经过去几十年，也有可能外界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时诡城才过了几天。
甚至连几天都没过，时间走着走着便开始逆转，所以才会出现他们的领导知道先知，城内的居民反而没听说过的情况。
这与“只缘身在此山中”有着微微的异曲同工之妙。
听完顾池的推论，楚天阔如释重负。
“我现在可以确定我的想法没错了。”
仅仅只是他一个人推出这个结果，楚天阔不敢说百分百正确，但如果顾池和他想的一样，那这个副本……
是时候结束了。
楚天阔笑着拿出枪，对准了顾池。
……
第二十章 毁灭即是新生（求追读！）
夜色中，三个人的影子被路灯拉长。
“楚天阔，你干什么？！”
还在纠结剧情线索的铃猫完全没想到，聊得好好的，楚天阔居然会突然掏枪指向顾池。
她瞪大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斯文的男人。
直到这个时候，楚天阔脸上都还挂着温和的笑容。
“很吃惊吗？”
“也对，毕竟你还是个新人，理解不了也正常。”楚天阔笑着道，“这次就当是我给你上了一课吧。”
他手里的枪并不是副本给的，光是枪口就大了不止一圈。
顾池瞥了一眼后便挪开目光，仿佛被枪指着的不是自己一样。
他看向楚天阔，问道：“你是为了奖励？”
“是。”楚天阔大方承认，这时候没必要再藏着了，他语气中带着不知真假的无奈，“没办法，谁让S级副本的奖励那么丰厚呢？”
净土游戏从来没有真正的团队模式，即便大家的任务一样。
因为副本的奖励是根据最终评价来结算的，而决定最终评价的关键因素有两个。
是否通关副本，以及通关副本时有几名队友存活。
说得直白点，在团队模式下，队友死得越多，剩下的人通关副本后评分就越高。
这本是游戏为鼓励那些力挽狂澜的玩家而增添的奖励机制，但未尝不能加以利用。
想要比别人成长得更快，自然得用些手段。
比如杀死枪灰和白杨。
最初楚天阔其实没想那么快对枪灰动手。
算上顾池，这场游戏总共有四名老玩家，一对三他很难有胜算。
所以楚天阔选择去尝试说服枪灰跟自己统一战线，先处理掉白杨，回来后再对付没死在剧情中的顾池等人。
楚天阔看得出来，枪灰很不喜欢这三个新人。
原因无非是怕他们拖后腿，本质上也是为了奖励，应该不会拒绝。
可结果却楚天阔想得完全不同。
枪灰不仅拒绝了他的合作邀请，还直接对他动起了手。
那个看上去极其冷漠的男人，底线出乎意料的坚固。
白杨在了解到情况后，当即加入战斗，与枪灰联手想要杀他。
好在他事先留了一手，提前控制住了枪灰和白杨的影子，并在最后关头操纵影子发起偷袭，才勉强胜过两人。
过程有些惊险，但总归是赢了。
只要再解决掉顾池和铃猫，他就能成为这个副本最大的赢家。
“你就不怕自己打不过我们？”顾池问。
楚天阔斜了斜手里的枪，让枪身上精致的银色花纹迎着灯光：“这把枪是枪灰的，你扛不住。”
这一点顾池倒不怀疑，就他这体质6的小身板，又没有装备，别说是专攻枪械玩家的枪，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小手枪他也抗不住啊……
可问题是——
“你能打中我吗？”
多多少少有点挑衅了。
楚天阔笑：“我试一试。”
说完，他扣下了扳机。
“砰！”
枪口处火舌迸发，子弹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穿过顾池的身体，击中他身后的砖墙。
打空了。
再看顾池，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楚天阔对此并不意外，本身他就是在试探顾池，能一枪结束战斗最好，没打中也没关系。
他甚至都没去管顾池在哪，直接调转枪口对准了铃猫。
鼻梁上的镜片倒映着少女惊慌失措的样子，丰富的游戏经验让楚天阔很容易便能判断出铃猫的魅力值至少在7点以上。
这点楚天阔必须承认，铃猫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特别是她慌慌张张掏枪的动作，衬上脸上害怕的表情，更是会让人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保护欲。
于是楚天阔开出了第二枪。
“砰！”
铃猫身子一僵，瞳孔倏然放大，微张的嘴角溢出鲜血。
她讷讷地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口处多了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
鲜血正在染红她的衣襟。
可惜啊，这么好看的女孩……楚天阔略感遗憾，他还以为顾池会过来帮忙挡一下呢，没想到对方也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主。
“你的伤好像有点严重？”顾池的声音在楚天阔身后响起。
“是有一点，不过杀你够了。”说话间，楚天阔身体微侧，左臂一抬，轻松挡下了从背后刺来的匕首。
顾池再度消失。
“咚。”
铃猫倒在了血泊中。
整条街道此刻只剩楚天阔一人孤零零地站着，显得空旷又寂寥。
“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你了？”
楚天阔笑着闭上眼。
这一刻，他的听觉上升到了一个极端敏锐的程度，连空气中细微的气流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楚天阔偏了偏头，像是感受到什么，睁开眼时，已经朝着右边举起了枪，第三次扣下扳机。
“砰！”
夜色中洒开一蓬血雾。
正在高速移动，且身体完全透明的顾池直接被这一枪打出了原形。
他狼狈地跌倒在地，捂着左肩，殷红的血液不断从指缝中溢出。
“隐身这个能力不错，就是刺杀技巧差了些。”楚天阔一步一步走向顾池，脚下被灯光拉长的影子竟随着他的步伐诡异地脱离地面，如黑色胶布般缠上顾池的身体，将顾池死死禁锢在原地。
不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甚至影子还越捆越紧。
这和楚天阔预想中一样，顾池并没有过多的防身手段。
顾池此刻也对老玩家的力量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认知。
见他停止挣扎，楚天阔笑问：“放弃了？”
顾池抬眸：“你以为我只会一点刺杀？”
“不，我从来都没觉得你只会刺杀。”楚天阔摇了摇头，说道：“你的主属性是精神，对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可以短暂控制别人的思维，改变他们的想法，甚至植入或抹去被控者的部分记忆……”
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得通第一天被抓进局子的时候，警方对他们的态度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转变，事后也没有追究。
不仅如此，顾池还能从那些油盐不进的警员口中打探消息，好像他真的跟当地警方很熟一样，但那可能吗？
顾池很明显动用了玩家能力。
具体什么能力楚天阔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与精神有关。
而擅长精神攻击的玩家通常在物理层面的战斗力都不高，顾池刚刚那两手也很好的证明了这点，所以楚天阔才会拒绝铃猫给自己疗伤。
他相信即使在受伤的情况下，顾池也依然不是他的对手，反倒如果被铃猫看出他的伤势来自于玩家，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毕竟他还需要和顾池校对线索与逻辑，万一两个队伍经历的剧情不同，必须把两边的线索串到一块儿才能通关呢？
确保自己能够通关副本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就算把队友杀光也没有意义。
楚天阔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在这方面，没有人比他思路更清晰。
“从拿出枪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提防你的精神攻击。”楚天阔顿了顿道，“包括刚刚和你过招的时候。”
精神类技能最强的地方便在于出其不意，对付不知情者可以说是一拿一个准，可一旦别人提前有了防备，效果就会变得十分有限。
何况他精神属性还不低，足足7点，放在所有玩家中也是中等偏上的。
这也是楚天阔为什么这么自信的原因之一。
他已经知道了顾池擅长的领域，便不可能陷入顾池的精神陷阱。
“是吗？”
顾池歪了歪头：“那你现在在哪？”
话音落下。
“嗡！”
楚天阔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眼前的画面便突然崩碎，如同一面被打碎的镜子，街道、路灯、垃圾桶，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和铃猫，还有浓郁的夜色，所有景象都在这一瞬间四分五裂，像飞逝而过的时光，抓不住，找不回。
楚天阔猛然睁开眼。
枪灰的枪不知何时到了顾池手中，而此刻顾池正拿着把这枪，指着他的额头。
自信的笑容第一次消失在了楚天阔的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震撼与不解。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中的招？
顾池并没有给他发问的机会。
“多谢了，楚先生。”
砰！
【玩家楚天阔死亡，任务失败，剩余玩家数量：2】
楚天阔死了。
枪灰这把枪威力很大，导致楚天阔的死相不怎么好看。
头没了。
但铃猫一点都不可怜楚天阔，她脸上现在还挂着生气的表情。
她刚刚虽然没参与到梦境中，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楚天阔说的“梦话”她都听到了。
这家伙，看起来斯斯文文，没想到这么腹黑，竟然打算把所有人都干掉，有这个下场完全是自作自受。
活该，哼！
不过话说回来……
“顾渊，你怎么知道楚天阔想杀我们？”铃猫问。
“他身上有伤。”顾池道，“而你没有。”
铃猫的手曾在逆转时光时被黄色表盘的指针割破，回来后又恢复如初，这说明时光倒流可以治愈玩家的伤势，楚天阔只能是回到时诡城之后才受得伤。
顾池并不认为这个普普通通的时代，有哪个原住民能伤到楚天阔，只有同为老玩家的白杨和枪灰才有这个能力。
不管三人为什么会打起来，总有一边有问题。
至于是谁的问题……
顾池懒得去猜，反正先把人控制起来不会错。
所以他才会冷不丁地掏枪，直接把投毒的人放倒，并趁着楚天阔愣神的一瞬间对其施展了催眠。
是的，从那一刻起，楚天阔便被他拉入到了一个早就构筑好的梦境里。
催眠+筑梦=幻境。
为了这个梦，顾池第一天晚上什么都没做，把时间全花在了记忆场景上。
铃猫以为他在摸鱼，实际上，他是在为梦境做准备。
在无限接近于真实且极度细致的架构下，顾池最终搭建出来的梦境几乎与现实毫无区别。
楚天阔喜欢推自己的眼镜，用的又是食指，这样的人心思往往比较深，他的观察力也很强，而且还是个老玩家，顾池不得不多做些准备，以免梦境被识破。
此前顾池在那说什么希望楚天阔没事云云，也都是演给楚天阔看的，他已经察觉到楚天阔来了，才故意释放出善意的信号，不然怎么降低楚天阔的警惕性呢？
“原来如此！”铃猫这回听懂了，看向顾池的眼睛不由闪闪发亮。
这个男人真的好聪明！
顾池瞥了少女一眼，说道：“你刚才要是对我开一枪，这个副本的奖励也许就都是你的了。”
“怎么可能，我杀谁也不会杀你啊！”铃猫说道，她连想都没这么想过。
“为什么不能杀我？”顾池问。
“因为我……”铃猫说到一半，忽然打住，别过头不去看顾池，小声道：“反正就是不能杀。”
“那如果我要杀你呢？”
铃猫：“？？？”
这句话直接把少女给干懵了，她转过头，对上顾池的目光。
那双漆黑的眸子平静得让人害怕，比夜还深。
他的枪管又粗又长。
铃猫意识到，这个男人好像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于是，她以极快的速度打出了一套连顾池都未曾想过的连招——
铃猫“唰”一下蹲下身子，双手抱住脑袋，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并背过身去，瑟瑟发抖道：“那你、你轻一点，我怕疼。”
顾池：“……”
你都不象征性地反抗一下，或者问问为什么吗？
算了……傻乎乎的也挺好，毕竟傻人有傻福嘛。
顾池不逗她了，收起枪道：“起来吧，回酒店了。”
铃猫没敢动：“你、你不是要杀我吗？”
顾池：“突然又不想杀了。”
少女却道：“没关系顾渊，刚才听到楚天阔说那些的时候我就想清楚了，这一路上都是你在带我，没有你我坚持不到今天，也许第二天就会被丧尸咬死……”
“真的，能在一个S本里活这么久，已经超出了我最初的预期，我已经很满足了，所以……你想杀就杀吧，我不会跑的！”
说完，铃猫紧紧闭上眼，等待顾池的枪子降临。
顾池看着少女又怂又勇敢的背影，不由哑然失笑。
他原本只是想逗一逗铃猫，没想到骗出来个必杀技。
铃猫一开始的确在他的任务名单上。
相比老玩家，对付新人明显更容易。
但现在他的任务奖励已经拿满了，没有再杀铃猫的必要。
这也是顾池为什么在对楚天阔动手时会特地道声谢的原因。
他是真心的。
要不是楚天阔干掉了白杨和枪灰，副本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除此之外，楚天阔还送了他一把枪。
枪灰的枪属于玩家的自有物品，可以带出副本。
两个任务进度外加一件道具，不说声谢谢顾池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片刻后。
抱头蹲地的铃猫见身后一直没动静，忍不住睁开一只眼，小心翼翼地回头看。
才发现顾池已经走出去十多米。
铃猫愣了愣，冲顾池的背影喊道：“你真的不杀我了？”
顾池脚步不停：“再过几分钟警察应该就到了，想在局子里过夜的话，你就继续在那蹲着吧。”
对哦，还有警察！
铃猫赶紧站起身去追顾池。
“塑料袋拿上。”
“哦哦！”
……
回到酒店。
依旧是401。
谜解完了，特殊任务也拉满了，顾池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我们今晚可以睡觉吗？”铃猫问。
“可以。”顾池点头道，“十年后‘眼’正好长大。”
“那我去洗澡啦！”铃猫开心地跑进了卧室。
顾池也没在客厅多呆，直接回了房间。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找到“眼”，问一问关于灾难的事情就可以通关了——顾池是这样想的。
但事情的发展稍微有那么一点出乎他的预料。
先知想见谁，不用谁去找。
两人睡着后，钟楼的指针再一次加速旋转起来。
窗外的天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时晴时阴，时雪时雨，好像加速播放的幻灯片，一晃便过去二十年。
睡梦中，顾池看见了一片雪白的光，亮得有些刺眼。
光里有一道人影。
他眯着眼睛试图看清，人影又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行飘动的金色字迹。
【不要畏惧灾难，毁灭即是新生】
不要畏惧灾难……意思是，灾难真的会再次降临晨拥星？
不等顾池往下细想，字迹上便燃起火焰，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耳旁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穿越时空之眼》攻略完成！】
【奖励结算中……】
……
第二十一章 回归！
【《穿越时空之眼》攻略完成】
【通关时长：57:46:23，评定：SS】
【世界观探索：74%，评定：S】
【线索搜集（含非主线）：83%，评定：SS】
【任务贡献：85%，评定：SSS】
【解锁成就：9，评定：SS】
【我超硬的：你用手臂崩碎了丧尸的尖牙，一度让它感到茫然无措。你真的很硬，希望你其它地方也是如此。】
【我不是花瓶：你和那些魅力值同样高于7点的小浪蹄子不同，你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你不仅妖艳，还妖艳惑众。你的脑子比你的姿色更加出众——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狠起来连自己都干：你对自己使用了能力，并取得了不俗的效果。这很好，不过下次这样做的时候，最好是奖励。】
【第一滴血（金）：你用一名等级高于自身10级以上的玩家的脑袋，完成了自己在净土游戏中的首次PVP击杀。此项成就为金色隐藏——你看它闪闪发光的样子应该就知道，它的含金量远比其他成就更高，你击杀目标时所使用的技能与相关属性将因此获得一些珍贵的加成。】
【点击查看更多成就……】
【综合以上评分，你在《穿越时空之眼》副本中获得的最终评价为：SS】
【特殊任务结算：代号零六——本场游戏中有5名玩家任务失败，你的通关奖励增加500%】
【你可以自由选择提高奖励的数量或质量】
还能选？
顾池发现这游戏还挺人性化的，他稍稍思索一会，心里便有了答案。
透过衣服看本体，这其实就相当于在6个低级盲盒与1个高级盲盒之中任选其一。
不论是上限还是下限，高级盲盒都要优于低级盲盒。
另外，因为游戏库的存在，低级盲盒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做到“量产”，只要够肝，六场游戏也不过是半个月左右的事。
反观500%加成的高级盲盒，质量方面应该已经直逼SS噩梦级副本的通关奖励了，也许还不止。
这可不是靠肝就能拿到的，首先你得碰得上。
那么，道理摆在这，该怎么选就很简单了，这和顾池自己想当赌狗绝对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一向是个很理智的人，更不会相信长得帅的人运气一般都不会差这种话。
“质量。”
顾池做出选择。
下一秒，视野中弹出一连串系统提示。
【获得物品：】
【年迈的老硬币*1000（与普通老硬币在价值上没有区别，但偶尔会给你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好运）】
【紫色小药丸*3（稀有）：短时间内大幅提高你的精神力】
【双子契约*1（史诗）：可指定一名玩家，在对方被征召时，强行加入该场游戏】
【永恒烙印*1（史诗）：退出副本时可选择一项临时能力进行烙印，永久获得该能力】
【纯力精华*1（稀有）：使用后可将任意一项等级不超过5的力量系能力提升1级】
【‘眼’的占卜*1（史诗）：《穿越时空之眼》专属道具，自动使用。你可以提前三天知晓下一场游戏的部分信息】
【‘眼’的预示*1（史诗）：《穿越时空之眼》专属道具，自动使用。你可以知晓‘眼’的下一次预言内容】
【技能碎片·Ⅰ：选择一项属性，用此碎片合成的记忆水晶必定开出以该属性为主的能力】
总共四件史诗、三颗大力丸，一瓶技能经验药水，外加一个副本预告。
“赚了。”
顾池对这些奖励十分满意。
他粗略算了下，就算比不上噩梦本的高评分盒子，至少也是个S本的Ω水准了，而且还都比较实用，看起来属性不对口的「纯力精华」也可以拿出去卖钱，这是净土游戏中最保值的道具之一。
只有一个「‘眼’的预示」不知道是干嘛用的，可能之后还会出现关于‘眼’的副本？
【以上是你在本次游戏中获得的奖励】
【下一次征召倒计时：7天】
……
公寓内。
顾池像之前突然消失一样突然出现，“咚”一声落到床上。
屁股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顶着……哦，是他的手机。
右上角的电量已经红了，顾池给它插上电，习惯性地看了下日历。
4399年，10月24日，周六，上午7点47分。
“要不要吃个早饭？”
顾池纠结了两秒，决定还是稍微吃点。
身体是快活的本钱，不能落下。
于是，他又艹艹点了个外卖，顺便买了张下午去西河市的高铁票，接着翻身下床，打开窗户，给房间透气，然后从衣柜里拿了一条新的浴巾，进了浴室。
待会吃点东西，补个觉，起来后就可以直接出发，去找他的一对青梅了。
打开淋浴，顾池舒舒服服地冲了个热水澡，出来之后才登上游戏。
他记得刚刚结算时，有个成就是有属性加成的。
顾池一边用毛巾擦头，一边用手指戳了一下【个人】。
顿时，一根放大了十倍不止的经验条出现在眼前，经验唰唰地往上涨。
【玩家等级提升：1→5】
【好友功能已开放】
【商城功能已开放】
【拍卖行功能已开放】
【公会功能已开放】
再看个人面板。
————————
玩家：顾渊
当前性别：男
游戏场次：2
等级：5
体质：6
精神：9（+0.1）
灵巧：5
力量：6
魅力：9
天赋：暂无
技能：石肤术lv1，控梦术lv6（+1）
————————
只加了0.1。
“真抠啊……”
顾池知道属性提升是这游戏最大的难点之一，他内心是知足的，但不妨碍他吐槽。
相比之下，技能加成就给得很大方了，直接加了一级，相当于白嫖了一个精神系的高级技能精华。
具体效果提升了多少，顾池也不好说，改天找陈医生试一试。
关掉个人面板，顾池又打开了背包。
除了两次副本的通关奖励之外，包里还有两串炭烤幽蓝姑和楚天阔专程给他送来的枪。
「灰鹰（稀有）：改装枪械，需消耗特制子弹，弹匣容量4+1」
这把手枪非常猛，一枪下去，熊估计都得被干趴下，并且很不科学的没有太多后坐力。
它的外观也相当精致，枪身雕有银质花纹，握把磨砂，枪管偏长，口径大，外形装饰两相结合，既典雅，又不失暴力的美感。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子弹不太好搞了。
顾池想了想，先把纯力精华拿出来挂到拍卖行，再将个人信息设置为仅自己可见，随后点开好友。
【搜索ID：枪灰】
发送好友请求。
【枪灰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
这么快？
顾池开门见山：“你的枪在我这。”
枪灰：“你打赢楚天阔了？”
顾池：“嗯。”
枪灰：“开个价吧。”
顾池：“？”
枪灰：“？”
顾池：“我开价干嘛？”
枪灰：“你不是要把枪卖给我吗？”
顾池：“不，我是来找你买子弹的。”
枪灰：“？”
顾池：“开个价吧。”
枪灰：“……”
……
第二十二章 他是个很灵活的人（求追读！）
枪灰属实没想到顾池会来这么一手。
一时被骚得哑口无言。
这就好比掉了个手机被人捡走，本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却突然有人告诉你，手机在他那。
你心情不错，表示愿意支付一笔钱来感谢对方，结果对方又说你误会了，他不是来还手机的，只是想问问你开机密码是多少。
枪灰：“……”
还好，他不止一部“手机”。
自己实力不济，没打过，被人把枪抢走，那枪就是别人的了，卖不卖给他都是别人的自由，枪灰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急眼。
何况顾池还干掉了楚天阔，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帮他报了仇，就当交个朋友了。
枪灰给出价格：“1个老硬币1发，你要多少？”
顾池：“先来50发吧，另外再来三个弹夹。”
枪灰：“弹夹18一个。”
顾池：“没问题。”
枪灰：“晚点我挂拍卖行，指定单，你直接搜我名字就行。”
顾池：“Okk。”
初始武器有着落了。
顾池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枪灰意外的爽快，他也就没讲价，简简单单几句话，便和枪灰完成了一次双向奔赴的交易，挺好。
08:30，外卖到了。
清汤牛肉面。
顾池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仨。
一是洗澡，二是吃面。
三是看情况。
他是个很灵活的人。
来到小客厅坐下，顾池开始一边吃早饭，一边研究新解锁的功能。
右下角忽然弹出一个好友申请。
【玩家钢筋混凝凸请求加你为好友（通过“摇一摇”添加），是否同意？】
顾池：“……”
这玩意还能摇一摇？
怎么摇？
摇哪？
顾池点了下同意。
通过申请的钢筋混凝凸立刻发来一条消息：“兄弟，有公会了没？”
很直接。
仅凭这几个字和ID，顾池便闻到了一股子粗犷味，对面八成是个壮汉。
他问道：“你是红塔公会的？”
钢筋混凝凸发了个惊奇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顾池：“猜的。”
钢筋混凝凸：“/大拇指，兄弟真是聪明！”
顾池面无表情地回道：“嘻嘻。”
整个论坛就你们一家公会在收人，猜不到才奇怪好吧。
钢筋混凝凸：“所以兄弟有公会了吗？”
顾池：“暂时没有。”
钢筋混凝凸：“那要不要考虑来我们这？福利多，气氛好，每晚都有人在群里整活，保你来了就不想走。”
顾池：“有涩涩吗？”
钢筋混凝凸：“？”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顾池：“可是我现在还不想加公会哦。”
钢筋混凝凸：“别呀兄弟，一个人刷本多累，游戏要人多玩着才有意思！”
钢筋混凝凸：“而且我们公会的科研可是全都拉满了，不信你看排行榜。”
顾池疑惑：“科研？”
那是什么东西？
钢筋混凝凸：“对啊。”
钢筋混凝凸：“每场游戏经验获取+10%，老硬币获取+10%。”
钢筋混凝凸：“通关副本后有5%的几率多一个技能碎片，3%的几率多一件随机道具。”
钢筋混凝凸：“还有5%的交易手续费降低、1%的额外高难本匹配率，以及每月一次的死亡惩罚豁免……”
钢筋混凝凸：“怎么样，不错吧？”
钢筋混凝凸：“兄弟，还在吗？”
顾池：“在，你刚开始说什么来着？”
刚开始？
钢筋混凝凸：“我们公会科研拉满了？”
顾池：“不对，上一句。”
钢筋混凝凸：“一个人刷本很累？”
顾池：“再上一句。”
钢筋混凝凸：“要不要考虑来我们这？”
顾池：“好的，拉我吧。”
钢筋混凝凸：“……”
顾池觉得钢筋混凝凸说得很有道理，游戏要人多才有意思。
很快，一个邀请发了过来。
【钢筋混凝凸邀请你加入公会“红塔”，是否同意？】
【同意√】
【你已加入红塔公会】
随着一声系统提示，顾池眼前弹出一个新的界面。
粗略扫一眼，人还挺多，404/500。
只不过现在时间太早，又是周末，好多人还没起床，列表中大部分ID都是灰色，要么就是在游戏中，聊天频道都没人说话。
钢筋混凝凸兀自发了个欢迎，又私聊顾池道：“晚上就热闹了，这帮家伙全是夜猫子。”
顾池：“没事，正好我也打算睡一会。”
钢筋混凝凸：“那你先休息，我继续招人。”
顾池：“好。”
吃完面。
顾池收拾好桌子，简单打扫了一遍卫生，等胃没那么撑了，他才躺回被窝，拿起充电的手机给夏冷和夏泠各发了条短信。
一碗水要端平。
……
……
西河市。
某个公寓里。
“嗡嗡。”
手机震动两下。
裹成一团的被子里伸出来一只白嫩的小手，在枕头边摸来摸去。
没摸着。
小手顿了顿，又滑到枕头下。
一通乱抓，终于找到手机，一把带回被窝。
三秒后。
“唰！”
夏泠突然直起身子，跪坐在床上，淡蓝色的被套被她顶起来，像一件披在头顶的大号披风。
她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顾池居然有空来西河找她和夏冷？
这是太阳从被窝里升起来了吗？
莫名的，夏泠竟有些感动，某个没良心的家伙终于想起自己还有对青梅了呜呜……
少女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撩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叭拉叭拉走出卧室。
一开门便听见厨房传来“噔噔噔”的切菜声。
“咦？”
夏泠来到客厅看了看，“夏冷你没睡？”
夏冷头也不回地道：“刚起来。”
夏泠迷糊地歪歪头：“你昨晚没熬夜？”
说完又反应过来，“哦对，你现在已经不熬夜了。”
说话间，少女余光瞥见饭桌上的手机，心头微动，夏冷好像还没看到顾池的消息？
“夏冷，下午你陪我去看场电影呗？”夏泠说道，“刚上映的，听说很不错。”
“不去。”夏冷连什么类型的都没问。
夏泠：“你要在家复习吗？”
夏冷：“嗯。”
夏泠：“这么说，不仅是下午，连晚上也没空咯？”
夏冷：“嗯。”
“好吧。”夏泠叹了口气，“那只能我自己去车站接顾池哥哥了。”
夏冷手头的动作忽然停下：“接谁？”
夏泠眨了眨眼：“顾池哥哥呀。”
“他要来西河？”夏冷问，“什么时候到？”
夏泠故意道：“快一点的话，也许中午吧。”
夏冷看了眼表，还剩四个小时不到。
她解开围裙，扔下菜刀便往卧室走。
路过夏泠时，夏泠甚至闻到了一阵香风，走得简直不要太快。
“诶诶，早餐还没做好呢！”
“没时间了，等我洗个头，我们去外面吃。”
“你不是没空吗？”
“现在有了。”
就知道你会这样。
夏泠：“呵，女人！”
……
第二十三章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西河作为西南地区最大的省会城市，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
人多。
特别今天又是周末，整个客运广场堪称人山人海，一眼望去全是头。
但即使如此，也依然有人可以不受物理阻碍的吸引别人的目光。
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拖着行李箱从出站口出来，一边走一边聊天，有说有笑的。
走着走着，一个男生忽然睁大双眼，颇为激动地拍了拍同伴的肩膀。
“干嘛？”
“快看那边，美女！两个！”
“嘁，瞧你这样，出息！西河美女本来就多，有什么好大惊小……卧槽！”
同伴说话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眼睛顿时直了。
这哪是美女？
分明就是仙女！
还是风格完全不同，长相却一模一样的仙女！
那无可挑剔的容貌甚至会让人下意识忽略掉她们同样亮眼的穿搭。
当女孩子漂亮到一定程度，衣服好不好看就不重要了，反正都没有人好看。
她们站在哪，哪儿就是风景线。
这一刻，男生明白了什么叫做神仙颜值，也明白了为什么1+1＞3。
在他发呆的同时，身旁两个女同伴也兴奋不已。
她们看到一个超帅的男生！
什么雕刻般的五官、刀削的面庞……这些形容都太俗了，他应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的吊桥，仅仅只看一眼，便会让人小心肝砰砰直跳。
“不行，我必须去要个联系方式！”
“诶诶，还是算了吧。”另一个女生比较胆小，拉着她道，“这里人好多，被拒绝会很尴尬的。”
“怕什么，青春本就是一场有去无回的冒险。”女生坚定道，“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软弱而在将来抱憾终身！”
说罢，她甩开闺蜜的手，毅然追了上去。
两个男生目光钦佩地看着女同学的背影。
他们不敢去找那两个女孩要电话，所以更佩服敢这样做的人。
女生一通小跑，终于追上顾池。
而此时顾池已经快走到夏冷姐妹面前。
“帅哥，我……”
“顾池。”
不等女生说完，夏冷便上前几步，挽住了顾池的胳膊，随后转过头，平静地看向女生道：“你有什么事吗？”
女生：“……”
她觉得闺蜜说得不对，尴尬的不是被拒绝，是被对方的女朋友拒绝。
实际上她刚刚想过顾池会不会和这两个女生认识，只是追都追来了，不问一下她不甘心。
结果不如不问。
尴尬都是其次，最要命的是，明明夏冷的眸子里毫无波澜，她却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好像冬天提前来临，把她之前的勇气全都冻成了冰块，再接一锤子，碎了满地。
夏泠偷笑一声，冲女生眨眨眼：“小姐姐，你是不是要问路呀？”
女生连忙踩上台阶：“……啊对对对，我想问问阿尔卑斯酒店怎么走？”
夏泠指着左侧的十字路口：“从那里过去右拐，再左拐，直走几百米就到了。”
“谢、谢谢！”女生感激地看了夏泠一眼，落荒而逃。
顾池全程都没说话，就在那笑。
夏冷瞥了他一眼，放开手道：“只是帮你挡一下。”
顾池笑而不语。
他看着眼前清丽的容颜，小半年没见，夏冷似乎比之前更美了些。
少女眉眼精致，皮肤白皙红润，涂着奶油杏桃色的双唇泛着微亮的光泽，看上去十分可口。
“你化妆了。”顾池有点小开心，他知道夏冷几乎从不化妆。
夏冷“嗯”了一声：“随便化了下。”
夏泠在一旁连连点头：“嗯嗯，没错，随便化了下，只化了两个钟头。”
夏冷：“……”
顾池又道：“这身衣服也挺适合你的。”
灰粉色的针织裙搭配一件纯白小外衫。像这种紧致的穿搭，身材稍微差点就驾驭不住，但放在夏冷身上，却反而更彰显出了少女姣好的身段。
裙杉的颜色也温柔，衬上少女淡雅的妆容，清纯又不失女人味。
夏冷：“随便穿的。”
夏泠：“嗯嗯，没错，随便穿的，只试了十多套。”
夏冷：“……”
顾池：“还有鞋子……”
夏泠直接抢答：“鞋子也是随便从鞋柜里拿了一双，只不过拿了半个钟头罢了。”
夏冷：“……”
突然有点想打人是怎么回事？
顾池憋着笑，看向夏泠，问出了一个从一开始便一直想问的问题：“你这样穿真的不冷吗？”
夏冷和夏泠今天并没有穿姐妹装，恰恰相反，两人的打扮差了整整一个季节。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这都快入冬了，西河纬度又比较高，夏泠下身还是一件牛仔短裙。
虽然少女颀长白皙的双腿的确非常漂亮，但也不能光要风度不要温度吧？
“还好吧，我没觉得冷啊？”夏泠歪着头道，“我穿习惯了，没事。”
“习惯？”夏冷冷不丁开口，“我怎么记得在家的时候有人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说今天只有十三度，冷得要死，但顾池哥哥喜欢腿，自己就算冷死在外面，也要穿给顾池哥哥看？”
夏泠：“……”
报复来得太快，夏泠猝不及防，一下子红了脸，她瞪了夏冷一眼，索性不装了，拉起顾池的手便往广场外走去，顺便岔开话题：“走了走了，回家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主要是真的好冷！
夏冷看着两人的手：“这就是你动手的理由？”
夏泠轻哼一声：“不可以吗？有本事你也牵啊。”
夏冷不说话了。
以她的性子，自然不可能跟着妹妹胡闹，不过……
“走吧。”顾池牵起夏冷的小手，眨眨眼道，“我也饿了。”
“嗯。”夏冷不会胡闹，不过有人主动的话，她也不会拒绝。
掌间传来的温度驱散了深秋的凉意。
夏冷微微侧眸，一边走，一边看着顾池的侧脸，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厌。
顾池感受到少女的注视，开玩笑道：“你这么盯着我干嘛？是我胡子没刮干净吗？”
“干净了。”夏冷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只是握着顾池的手更紧了一些。
不远处，目睹了全部过程的男生莫名感到一阵迷茫。
他有点不懂。
被拒绝的不是他的女同学吗，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心痛？
……
第二十四章 太大了放不下的！
大学四年已经过去三年，夏冷和夏泠一直都住在家里。
这是夏母给两姐妹专门在西河买的房子。
顾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打开最右边的小鞋柜，里面有两双拖鞋，一新一旧。
旧的是他的，新的也是他的。
包装都还没拆。
“怎么样，牵着两个大美女逛街的感觉不错吧？”夏泠问。
“不错是不错，就是有点太招仇恨了。”顾池道。
这一路上他们的回头率高达300%，平均每路过一个人要看他们三次，只要和其中任意一人对视两秒，便能明白什么叫做妒火中烧。
上车之后，出租车师傅也频繁地抬头看后视镜，顾池都担心他把车开上人行道。
“那没办法，要享受，总得付出点什么。”夏泠老气横秋地道，“我先回屋换身衣服。”
夏冷倒不用换，只是把外衫脱下来挂到衣帽架上，贴身的针织裙立刻将她美好的曲线展露出来。
还有点香。
不光是夏冷身上的淡香，顾池还闻到了一股肉香味。
“你炖了汤？”
“嗯。”
“骨头汤？”
“嗯。”
“特地为我炖的？”
“嗯。”
一到家，夏冷又恢复了清清冷冷的模样，有时候跟她呆久了，顾池都觉得夏冷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很难想象出她高中时候还是个情绪丰富的傲娇少女。
好在顾池已经习惯，他也不会没事去猜夏冷的心思，直接当外冷内热处理。
姐妹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
顾池换好鞋，径直走到灶台前，扫了一眼，问道：“还有什么菜要做吗？我帮你。”
“不用。”夏冷跟着过来，“你去坐一会，我自己来就行。”
她从冰箱里拿出上午没切完的菜，洗了一下，又继续切。
一般的女孩子说不用可能是口是心非，夏冷说不用，那就是真的不用。
夏冷的厨艺和刀工都非常棒，尽管她外表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会下厨的人。
她漂亮的双手宛若葱玉，比砧板上去皮的萝卜还白。
顾池看了一会，把围裙拿过来，从少女纤腰与岛台的缝隙间穿过，替少女系上。
夏冷则停下动作，微微抬起双臂，让顾池更好操作。
有那么一瞬间，顾池离她很近很近，双臂好像抱着她的腰身，她甚至都能感受到顾池温热的呼吸，有些热，有些痒。
“好了，你小心点别切到手。”
“嗯。”
顾池去了客厅。
再低头切菜时，夏冷嘴角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她进厨房从来不会忘记穿围裙。
除非顾池在。
夏泠换了睡衣从房间里出来，见顾池正坐在沙发上，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便走过去坐到顾池身旁，甩掉拖鞋，像以前一样直接把腿放到了顾池腿上。
顾池低眸看了眼：“你这换了等于没换。”
还是连膝盖都遮不住的下装，只不过从牛仔短裙变成了粉边白底的纯棉短裤。
少女浑圆修长的双腿微微并拢，温润白皙，被灯光映出莹亮的光泽，匀称柔美的线条从腿部一直延伸到脚踝，再往下是秀气小巧的双足，干干净净的脚背肌肤娇嫩细滑，隐约可看见青色脉络……哦。
不仅是超短裤，这回连袜子都没穿。
夏泠眨了眨眼：“难道顾池哥哥不喜欢吗？”
顾池面无表情：“你晃到我的眼睛了。”
夏泠却一本正经道：“你看啊顾池，我跟夏冷身高差不多，身材差不多，长相也一样，你看我的腿，就等于同时看了两个人的腿，是不是很赚？”
顾池：“嗯，很赚，双倍晃眼。”
夏泠“嘁”了一声：“假正经。”
顾池翻了个白眼，心道我要是不正经，你就该遭殃了。
顾池拿起一个苹果，将少女白花花的双腿当成垫板，把手腕搁在上面，一边削，一边听着电视里的新闻。
夏泠不知道顾池是不是故意的，削着削着，渐长的苹果皮便落到了她的腿上，湿哒哒的。
苹果皮还没断，随着顾池的动作在她腿上摩挲，汁水也有一部分溅到皮肤上，冰冰凉凉，又酥又痒。
夏泠脸色微红，但没说什么，假装没感觉，捧着手机刷起了朋友圈。
这时候，顾池的电话响了，是学校领导打来的。
顾池捋了一下苹果皮，让它在少女腿上盘出两个圈，然后把苹果放在上面。
过程略微复杂，他的手指一不小心便触碰到了少女腿部滑嫩的肌肤。
夏泠身子微不可察的颤了颤，脸色更红了几分。
“杨主任。”顾池已经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接起了电话。
“顾老师，没打扰到你吧？”杨主任道。
“没有没有，正准备吃饭。”顾池笑道，“杨主任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学校今天接到了教育部门的通知，说上面正在考虑把梦境心理学设为正式选修课，并进行普及，相关考评政策已经下来了，你待会可以上网查一查。”
选修课其实没有什么正式不正式，只有公共和专业之分，杨主任之所以强调“正式”两个字，是因为梦境心理学这门学科本身并不在系统内，很多学校都没有。
说是选修课，实际上更像一个兴趣班，主要目的是拓展学生们的视野，不会影响学分。
正儿八经的选修课则不同，不仅对上课的学生有一定要求，对老师也有。
顾池是陈医生举荐的人，许多方面都有操作空间，唯独刚出来的新规不行。
杨主任并不怀疑顾池的专业能力，他的失眠就是顾池给治好的，只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一个人说了不算。
“学校的意思是，你尽快抽空去把证给考了，避免以后出现不必要的麻烦。”杨主任道。
“行，没问题。”顾池答应下来。
“那我先挂了啊，你吃饭。”杨主任挂掉电话。
顾池把手机揣回兜里，又从少女腿上拿起苹果接着削。
把梦境心理学这样偏玄学性质的课程设为正式学科，这是顾池未曾想过的道路。
好在他的确擅长这个，不然这关系户还真不好当。
“啊——”躺平的夏泠见顾池苹果削完了，立马撑起身子，凑到顾池身前，张开小嘴求投喂。
顾池也不客气。
又大又甜的苹果，他直接旋了四分之一下来往少女嘴里塞。
夏泠顿时瞪大双眼：“不行，太大了！”
顾池才不管：“你说的，要享受，总得付出点什么。”
夏泠：“真的太大了，放不下的……唔！”
“慢慢吃。”
“唔唔！”
……
第二十五章 我们之中隐藏着一个大佬
成功堵住少女的嘴后，顾池拿着剩下的苹果走向厨房。
夏冷正在炒菜。
“张嘴。”
“要吃饭了。”
“没事，饭前吃一点水果能够促进消化，还可以减少食物的摄入和脂肪积累。”顾池削了一小瓣苹果喂到夏冷嘴边，“这位女士，你也不想自己长小肚子吧？”
夏冷：“……”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顾池：“来，听话，张嘴，啊——”
夏冷：“……”
更怪了。
他是在把自己当小孩子哄吗？
夏冷看了顾池一眼，启开双唇，轻轻咬了一口。
顾池满意地点点头：“这才乖嘛。”
夏冷：“……”
她没有说话，回头继续炒菜。
客厅里，夏泠鸭子坐在沙发上，怨念满满地看着这一幕。
这家伙打小就这样，不管做什么事，买什么礼物，都会同时考虑到她和夏冷。
从最初的棒棒糖、玩具，到后来的冰淇淋、奶茶……一直是两人份。
有时候钱不够，顾池宁可自己不吃，也要先满足她们。
初中那会，顾池还试图把自行车的后座改装成两个，想载着她们姐妹俩一起回家。
结果显然是失败了。
可这家伙不死心，又筹钱去二手市场买了辆小三轮，天天带她们走小路钻巷道。
因为走大路会被交警抓。
这些事夏泠都记得很清楚。
她和夏冷的父亲过世得早，母亲那时候也忙，只大她们一岁的顾池既会照顾她们，又会逗她和夏冷笑，可以说，这个男人几乎承载了她们生活中全部的安全感与满足感，即使少了父母的陪伴，她和夏冷也从未感到孤单。
顾池真的哪哪都好，人也帅。
就是有点贪。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明明她和夏冷的口型一样，凭什么给她的这么粗，给夏冷的就那么细？
这不是厚此薄彼吗？
夏泠“咔”一声将嘴里的苹果咬断，气鼓鼓地嚼巴起来。
十分钟后，饭菜上桌。
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说不上丰盛，但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而且真的很香。
特别是那盘回锅肉，混着青椒和红椒炒得香辣入味，每块肉都浸着油光，肥而不腻，顾池一口气干了两碗饭，外加一大碗汤，一边吃一边夸赞夏冷：“你这手艺怎么一次比一次好？”
“比不上你，毕竟你都二十多年了。”
“噗…咳咳！”
夏冷难得接一次话，一接就差点把顾池给呛着。
夏泠也一脸惊奇地看着夏冷，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姐姐。
夏冷递给顾池一张纸，并把回锅肉推到顾池面前。
少女清丽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但夏泠看得出来，姐姐今天心情很不错。
吃过饭，夏泠端着盘子去了厨房。
姐妹俩一个负责做饭，一个负责刷碗，分工明确。
顾池想帮忙来着。
可夏冷淡淡地看了妹妹一眼，夏泠便把他撵出了厨房。
事实证明，就算夏泠不喊姐姐，亲姐的血脉压制也依然存在，只是看夏冷想不想拿出来用。
时至晚间。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声音不大不小。
夏冷坐在一边的餐桌上看书。
夏泠像之前一样把腿放在顾池腿上，戴着耳机用平板追剧。
顾池则用夏冷的笔记本上网查询着考证相关的消息。
三人都没说话，夏冷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家里冷清。
人与人之间很多时候其实没有那么多东西可聊，比起生拉硬掰的找话题预支热情，夏冷更喜欢这种无声长久的陪伴。
耐得住寂寞，也捱得住平淡。
即使很久不联系，再见面时也一切如旧，最后他们谁都没变，变的只有时间。
让夏冷最安心的事，不过是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就像现在。
顾池在看笔记本，而她在看顾池。
然后便被夏泠捉了个正着。
夏泠冲她眨了眨眼，用手比了个三，好像在说：姐姐不是要认真学习吗？怎么才一会儿时间就看了顾池哥哥三次呢？
夏冷：“……”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继续看书。
顾池此时已经弄明白考核制度，正在和陈医生聊天。
他本来是想问问陈医生要不要考，要的话正好一起。
陈医生也的确要考，这年头，多一个本子就多一条路，等以后梦境心理学发展起来，随便找个机构挂个证就能拿钱，不嫖白不嫖。
只不过，他们不需要去官方指定的地点考。
陈医生道：“用不着那么麻烦，到时我带你去俱乐部，你注册个会员，我们直接在俱乐部考。”
顾池对此表示怀疑：“你们俱乐部能代替官方？”
陈医生：“嘿嘿，普及梦境心理学就是我们俱乐部给上面提的建议，官方的考官也是从我们俱乐部的人里找，你说能不能？”
顾池：“……”
那没事了。
陈医生：“后天怎么样，你有时间吗？”
顾池：“可以，你安排吧。”
陈医生：“/ok。”
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快到23点。
考证的事情算是搞定了，顾池压掉笔记本，喝了口水。
夏泠扯下一只耳机，问道：“忙完了？”
“嗯。”顾池点点头。
“太好了，终于可以睡觉了。”夏泠把另一只耳机也扯了下来，伸了个懒腰，恰到好处的衣摆随着少女的动作往上提起一截，正正好露出雪白平坦的腹部和盈盈一握的纤腰。
夏泠这懒腰伸得够久，快十秒钟了衣摆都还没放下来。
顾池只能被迫看了十秒。
“好看吗？”
“还行。”
顾池脸不红心不跳，“你们一直在等我？”
“对啊，你是客人嘛，不把你陪好，我们怎么能睡呢？”夏泠做出一副可怜兮兮模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顾池：“看在我们这么辛苦的份上，顾池哥哥是不是该给点奖励呀？”
顾池：“行，奖励你五个亿。”
五个亿？
夏泠“噌”一下红了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秒懂，但她知道这个家伙是真的坏！
“我去洗澡了！”
夏泠脸颊发烫地收回腿，穿上拖鞋去了浴室，进门前还狠狠瞪了顾池一眼，奶凶奶凶的。
顾池有点想笑。
你自己发的车，我顺路上来，然后你跑了……是不是又菜又爱玩？
夏冷这时也合上书，准备回卧室。
“早点睡。”
“你也少熬夜。”顾池道。
夏冷轻轻“嗯”了一声。
一口喝完杯子里的水，顾池来到客房。
床上整整齐齐叠着一套换洗衣物和一件浴巾，都是新的。
嗯……他好像又赚了一套新衣服。
每次来西河都是这样。
床单被套也刚换过，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
顾池拉上窗帘，坐到床边，打开了游戏平台。
一个白天的时间，挂在拍卖行的「纯力精华」已经卖了出去，一口价500。
枪灰的单子也上架了，50发子弹+3个弹夹，100老硬币——枪灰给他抹了个零头。
一进一出，刨去9.5%的卖家手续费，顾池现在总共有2352老硬币。
其中有1000是年迈的老硬币。
要不是这钱是虚拟货币，他真想把这年迈的老硬币取出来看看到底有多年迈。
【玩家白丝过膝加入公会】
【玩家赵公子加入公会】
聊天频道弹出两条系统提示。
顾池顺手点开公会看了看。
原本的408/500，此时已经变成了500/500。
直接满员了。
好家伙，钢筋混凝凸这是收了一整天的人？
有一点钢筋混凝凸倒是没骗他，公会的人全是夜猫子。
算上新来的，500号人有427人在线，在公会频道聊得火热朝天。
“滴滴。”
钢筋混凝凸发来消息：“兄弟你来得正好，我们准备发一车B级本带新人，还有两个位置，你要来不？”
顾池礼貌拒绝：“谢了，我暂时来不了，不太方便。”
钢筋混凝凸：“没事，那等你有时间，我看看能不能再组织一车。”
公会的成员列表里可以看到每个玩家的等级，而顾池只有5级，钢筋混凝凸便把他当成了刚入净土的小萌新，还是那种贼菜的萌新——但凡稍微没那么菜，或者运气好一点，都不会两个月了还没过新手期。
但钢筋混凝凸也不嫌弃顾池，谁还不是从新人过来的呢？
顾池打出一个好奇地表情：“咱们公会怎么突然想起招人了？还招这么多？”
钢筋混凝凸：“嘘，这是公会机密！”
机密？
那我更感兴趣了。
顾池正准备开启忽悠模式。
钢筋混凝凸又道：“不过现在人招满了，告诉你也没关系。”
红塔公会从不主动踢人，除非犯大错。
现在是这500人，那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这500人。
顾池：“你放心，我保证保密！”
钢筋混凝凸：“/神秘，据我们副会长推测，我们之中很可能隐藏着一个大佬。”
顾池：“怎么说？”
钢筋混凝凸：“你知道线下模式吧？”
顾池：“知道。”
钢筋混凝凸：“A级副本的难度有了解过吗？”
顾池：“了解过，很难！”
钢筋混凝凸：“那A级副本的线下模式呢？”
顾池：“难上加难！”
线下模式每个玩家都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没人敢随便玩命，再加上没有任务提示，容错率极低，导致降临现实的副本，攻略难度往往比线上高一个档次。
钢筋混凝凸：“没错，难上加难，而我说的这个大佬，却在一周之前，以凡人之躯攻略了降临现实的A级副本，拿到了Ω的评分，懂我意思吗？”
顾池：“/大惊，这么牛逼？！”
……
第二十六章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求追读！）
顾池一开始就觉得红塔公会在这个时间点收人有些奇怪，搞了半天，原来是冲着他来的。
公会想招收厉害的玩家顾池能理解，可问题是，对方是怎么推测出他是个新人的？
之前的区域公告，系统已自动帮他匿名——「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帅哥」。
能从这十二个字里得到的信息，只有一个性别，而且是当前性别……哦，也许还有颜值。
这点顾池得认。
可他长得帅，也跟是不是新手没有关系吧？
除非……
钢筋混凝凸口中的副会长，也跟他一样，是偶然遭遇降临现实的副本并通关，才获得了玩家身份。
就算不是，他也至少应该认识其他有过类似经历的人。
然后结合第二天的游戏热更公告，最终得出通关者应该是个新人的结论。
这样看来，红塔公会的副会长好像有点东西啊……
很可能也是拥有传奇的玩家之一。
顾池看向公会成员列表的第二行。
【ID：烽火烟塘，职位：副会长，等级：20，当前状态：在线】
顾池记下了这个名字。
20级便是玩家目前所能达到的最高等级，但就像网游界的一句话——满级才是这个游戏的开始。
商城里昂贵的高端食品也在证明这点。
「金乌大米：产自繁星南部星域，以天泉水灌溉，可少量提升玩家体质与力量，长期食用效果更佳。售价：6480老硬币/斤」
「青帝梦米：产自繁星西部星域，由梦中之米具现，可少量提升玩家精神。售价：3280老硬币/斤」
「精钢不锈米：产自繁星东北星域，有银河最硬大米之称，可少量提升玩家体质，但不建议老年人食用。售价：3280老硬币/斤」
除此之外，还有提升灵巧的影子米，美容养颜的胭脂米，加强身体功能的六味帝皇米等等。
水果肉食就更不用说了，无一例外都贵死个人。
而游戏库里最多、也最容易刷的便是B级难度的副本，一个B级副本A评分通关，不算道具只能拿到50老硬币——没错，只有50，评分达到S有100，SS有200，SSS有300，Ω则是500，十倍于A。
可Ω哪有那么好拿？
大多数玩家每月的收入只有3000-5000左右，相当于现实世界中的上班族。
高端食品的价格，对标的也是现实世界里的高端食物。
几大千一斤的米，不攒个三五月，一个疗程都吃不起。
不知多少老玩家在为此挥洒汗水，没日没夜地刷本赚钱。
当前版本的技能等级是有上限的，最高升到10级，属性却没有。
顾池两个本下来拿了2000老硬币，已经很不错了，但想吃好东西，还差得远。
顾池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连饭都吃不上。
不过没关系，他有转盘。
多来几次代号零六这样的BUFF，刷钱的速度绝不会慢。
任务难度高一点无所谓，奖励跟上就行。
想到这，顾池顺手把转盘拿出来看了看。
没动静。
于是手动给了指针一巴掌。
其实不去看那些高级货，商城里还是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可以买的。
顾池选来选去，最终在上千数量的商品中选出了三样东西。
【呃逆针：《妙医三十六针》之一，针头抹药的全自动医疗器具，无须对准穴位，弹指即发，中针者将在半小时内持续打嗝，引发内气逆流，对不慎吸入毒气者有奇效。（售价：1老硬币/枚）】
【香蜜唇膏：无色无毒，味甜，可食用，涂抹后魅力值+0.1，若魅力值大于8，触发额外效果‘小嘴抹蜜’，你说话会变得非常好听，持续30分钟。（售价：9老硬币/支）】
【冰薄荷跳跳糖：同样的回忆，不同的口味，好吃，更好玩！（售价：1老硬币/10袋）】
顾池买了三枚银针，一支唇膏，十袋跳跳糖，总消费13老硬币。
净土的商城里没有可以直接提升个人战力的道具，除了记忆水晶。
一颗记忆水晶售价648，出什么技能还完全随机，明显是肝副本更划算。
摆明了溢价的东西，顾池肯定是不会去抽的。
真要抽，也要等到下次征召之前来抽。
「‘眼’的占卜」可以让他提前三天知晓副本的部分信息，看了之后实在觉得没把握，再来当这个大冤种也不迟。
再稳一点，顾池甚至连刚选出来的三样物品都不用买，全等着副本信息出来以后再说。
只是吧，逛游戏商城和逛街差不多，来都来了，又费神费力地看了那么久，不买点什么，顾池心里不舒坦，反正也不贵。
人嘛，要活得随性一点，不就是几包跳跳糖么？
又不是玩不起。
在公会频道窥了一会儿屏后，顾池关掉游戏平台。
睡觉！
哦不对……还没洗澡。
顾池没有洁癖，他只是单纯的钟情于洗澡这件事。
热水浸泡或冲刷身体的感觉真的很爽，如果不爽，那一定是你姿势不对，建议重洗。
轻轻推开门，外面已经听不到水声，顾池便拿起浴巾去了浴室。
第二天。
夏冷要看书，准备下个月的考研初试。
夏泠倒没什么事，顾池便陪着少女去看了场电影，又逛了会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之类的东西。
回家时夏冷已经做好了饭菜。
看着穿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少女，顾池忽然转头对夏泠道：“你知道我现在有种什么感觉吗？”
“嗯？”夏泠把袋子放到茶几上，“什么感觉？”
“你是女儿，我是爸爸。”顾池顿了顿。
女儿和爸爸？夏泠娇俏的脸蛋瞬间布满红霞，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秒懂了，正要佯装生气骂一骂这个坏家伙，却见顾池退后一步，又道：“我有一个好老婆，你有一个好妈妈。”
夏泠：“？？？”
少女脸上39度的娇羞一下子荡然无存。
夏泠睁大眼睛看着顾池。
她以为这个男人在跟她小调怡情，结果这家伙是在占她辈分的便宜？？
“顾池你讨打！”夏泠气得咬牙切齿，追着顾池一顿狂锤。
厨房里，夏冷扬起唇角，不知是因为看到了夏泠的笑话，还是因为其它。
时间便在这样平淡又欢快的生活中一点点过去。
到了第三天，周二。
顾池该去锦城找陈医生了。
夏泠和夏冷把顾池送到车站。
夏泠还有点舍不得，张开双臂要抱抱。
抱了妹妹，肯定也要抱姐姐，不能偏心。
于是顾池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拉了一波仇恨。
“好了，我进去了。”
顾池道：“你们快回家吧，外边冷。”
夏冷轻轻点头：“注意安全。”
姐妹俩目送顾池进站，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中。
“唉……”夏泠幽幽地叹了口气，“又要开始无聊了。”
其实这两天他们三人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家，也没干什么特别的事，可夏泠就是觉得有顾池在的日子比平时更有趣，但有什么办法呢？她又不能不让顾池走，顾池还要上班考证呢。
“夏冷，你说顾池能考过吗？”夏泠问，“一般这种考试，刚出来的时候都是最难的。”
“你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夏冷瞥了妹妹一眼道。
她和夏泠一样，只知道顾池会控制自己的梦，其它方面她也不清楚。
但夏冷相信顾池。
就算真考不过也没关系，她养他就是了。
反倒夏泠这边，她帮不了太多的忙。
“嘁，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是场PVP。”夏泠轻哼一声，“别忘了，我还有张身份卡没用呢。”
“你有信心就好。”
夏冷最后看了眼顾池离开的方向，转身朝客运广场外走去。
夏泠连忙跟上，抱起夏冷的手臂，声音突然变得好甜：“姐，你看，你好不容易出一次门，我们多在外面待会呗？还有一场电影也挺好看的，我们去试试？”
“不去。”
……
另一边。
当顾池到达锦城时，陈医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一见顾池从出站口出来，便立刻冲上去，抓住顾池的手臂就往外跑。
给顾池吓了一跳。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贩子呢。
“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干嘛？”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
第二十七章 梦影俱乐部
陈医生这么着急自然是有原因的。
本来他已经和俱乐部负责人事的姜经理说好，今天下午带个朋友入会，顺便考级。
连本子都提前准备好了，他和顾池只要通过考核，当场就能把资格证和证书拿下来。
哪知俱乐部里出了个内鬼，把原定于下周才对外公布的“俱乐部成员可以通过内部考核拿证”的消息提前泄露了出去，导致平时没多少人的线下总部现在人满为患，办理入会手续的人都排到门外了。
顾池略感诧异：“锦城有这么多人玩清醒梦？”
“不全是，大部分都是来凑热闹的。”陈医生一边开车一边道，“我们俱乐部也对外提供梦境心理学课程，你可以理解为培训班。”
清醒梦一直是一个比较小众的爱好，不少人甚至都没听说过，今天能来这么多人，还是跟上头的动作有关。
某些砖家的分析更是居功至伟——
“你们想，咱们国家的教育部门为什么要把梦境心理学纳入高校选修课？”
“为了进步，为了让年轻一代接触、了解一些新的东西，对不对？”
“那了解之后呢？是不是应该学习？”
“学习完了，他们毕业了，是不是会将这些新的东西带入社会，并加以应用，创造价值？”
“而当价值达到一定高度，是不是就会掀起一股新的浪潮，逐渐改变我们的生活？”
“就像当初的互联网，那个时候的人，谁能想到今天的我们，只需要动动指头，便能在手机上购物、玩游戏、看片？”
“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各位。”
“不要怀疑，我们现在确确实实已经站在了新时代的风口浪尖，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冲在最前面，你就是下一个行业巨头！”
“那时的你面对记者采访时会说，钱只是一个数字，你从来都不爱钱。”
正在看这个短视频的顾池：“……”
这口才，不去干传销可惜了。
陈医生问道：“是不是很离谱？”
顾池：“有点。”
“还有更离谱的。”
陈医生刹车，熄火，拔掉钥匙，接着道：“他可能说对了。”
顾池：“？”
什么意思？
玩真的啊？
顾池不由看了看自己的个人面板。
这么说的话，他这6+1级的控梦术，岂不是牛大发了？
“下车下车。”
“哦。”
正如陈医生所说，今天来梦影俱乐部的人非常多。
队伍排了两列，跟准备进场看演唱会似的，兴奋地讨论着和梦境有关的话题。
还有一点顾池也没想到，听陈医生介绍，梦影俱乐部似乎不是一般的有钱。
在这个接近市中心的地段租下了一整栋大厦，六十多层全是他们的。
可问题是，光靠售卖梦境课程和心理咨询，赚得回本吗？
顾池不信。
就和网上某些精于描写大长腿的小说作者一样，这俱乐部指定有什么副业。
陈医生领着顾池越过排队的人群，直接走进大厅，搭电梯来到十一楼。
十一楼便是俱乐部给自家会员进行内部考核的地方。
按照正常流程，顾池应该和一楼那些人一样，先登记入会，交钱，通过基础测试成为正式会员后，才有资格上来考级，但他有陈医生嘛。
作为玩家，陈医生是俱乐部的精英会员，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只是不好插队。
所幸陈医生车技不错，小闯了一个红灯，总算是在收摊之前赶了过来，要是再晚个十来分钟，今天就没戏了。
他和顾池排在倒数第二轮，前面还有五轮。
趁着排队的功夫，两人把单子填了，顾池额外多填了一张陈医生带来的入会表。
俱乐部的考核效率很高，一轮十人，很快便轮到他们。
这是一间温度舒适，干净得像手术室一样的房间，但比一般的手术室大很多，有十个床位。
每个床位边上都放着一台脑电图仪。
这和顾池预想中差不多。
人在做梦时，脑后部后皮质热区产生的中低频脑电波会有一定程度的减弱，通过观察该区域的脑部活动来判断一个人是否做梦，准确率可达90%。
梦的内容则与高频脑电波有关，梦的类型不同，脑电波出现的区域也会发生变化，比如梦到人脸时，负责识别面孔的梭状回脑区便会产生高频脑电波，如果你能在梦中把这个人杀死，这段高频脑电波又会消失。
以现代的科学手段，这是最容易辨别一个人是否会控制自身梦境的方式。
“罗教授好。”
“罗教授~”
与顾池和陈医生同时进来的人里，好几个都在跟考官打招呼。
考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穿着一身白色练功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容，乐呵呵地回应着众人。
陈医生侧头，在顾池耳边小声道：“这是我们俱乐部的大佬，姓罗。”
顾池点点头，也凑到陈医生耳边小声道：“后面两个字你不用说的，我听得见。”
陈医生：“……”
顾池把填好的单子和手机交给罗教授身旁的助理，随后按照指示，脱掉鞋子，躺到了4号床上。
陈医生5号床。
床位之间相隔不远，几个认识的人小声地聊着天。
“我还以为要挨针了呢，没想到考官竟然是罗教授。”
“细说挨针。”
“为什么不是罗教授就要挨针？”
“动动你的猪脑子，不挨针你怎么睡着？不睡着，你怎么做梦？”
梦境心理学的考核方式，放在整个学术界中都是相当独特的存在，开考之前先来一针，等你醒过来，考核也就结束了，并且当场就能知道自己考没考过。
可如果考官是罗教授，那这一针就不用挨了。
为什么说罗教授是大佬？
因为罗教授不仅是国内知名心理学家、社会学家、海京大学副校长……其在梦境学上的造诣，更是已经超过九级，进入到了传说中的神秘领域——
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是一位真正会使用催眠术的梦境大师！
今天刚加入俱乐部的几人听着他们说话，看向罗教授的眼神都变了。
这个世界上真有人会催眠？？
“好了，安静一下，有什么事考完再聊，我先来给你们说一下今天的考核内容。”
罗教授和助理确认完信息，开口道：“等会从1号床开始，我会一个一个，依次对你们进行快速催眠，在被催眠之后，你们便会陷入到我提前为你们构筑好的梦境当中，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摧毁自己所能看见的东西，明白吗？”
“明白！”
“行，那接下来就请大家保持安静，以免影响他人考核。”
说完，罗教授对助理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计时了，随后走向1号床。
面对即将到来的人生中第一次催眠，1号床的男生神色有些紧张。
罗教授笑道：“别怕，不会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你跟着我一起数到三就行。”
“来。”
“一。”
“二。”
“三。”
话音刚落，男生便像打瞌睡一样，垂下头睡了过去。
其它床位的人瞪大眼睛，连忙把嘴捂住。
要不是罗教授让他们保持安静，他们现在能把这间屋子的凉气全部吸干！
尽管一早便知道罗教授会催眠术，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整个过程连十秒钟都不到，罗教授便成功把人放倒了，这要是去学校里转一圈，岂不是爽歪歪？
只能说，不愧是梦境大师，牛逼！
罗教授帮1号床的男生盖好被子，又来到2号床。
2号床是个妹子，同样只数到三，便轻飘飘地睡了过去。
3号床同上。
众人此刻看向罗教授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怪不得说催眠是心理学最神秘的领域，何止是神秘啊，这神乎其神的手段，和超能力有什么区别？
陈医生也有些羡慕，谁会嫌自己的能力多呢？
下一个轮到顾池了。
罗教授依然像之前一样，坐到床边：“来，我们一起数到三。”
顾池略作犹豫：“要不，我们换一种方式？”
“不用，你放轻松就好。”罗教授笑道，他并不知道顾池为什么这样说，可能是以为同样的方法用多了会失效？
不会的，他这又不是魔术，是真正的催眠术，不存在穿帮之类的问题。
陈医生递给顾池一个眼神，示意他没事，不用紧张。
“看着我的眼睛，别分心。”罗教授慈声道，“按我说的做。”
顾池：“……”
行叭。
这回不仅是他，其他人也在心里跟着罗教授一起默数。
“三。”
“二。”
“一。”
三个数过去。
咚。
这一次，罗教授自己倒在了床上。
陈医生：“？”
助理：“？？”
众人：“？？？”
第二十八章 星期五
罗教授这一倒，让本就十分安静的空气变得更加安静了。
助理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查看罗教授的情况。
他直接伸出二指去探罗教授的鼻息。
顾池：“……”
不至于不至于。
顾池小声道：“罗教授只是睡着了。”
助理确认罗教授还有呼吸，又听到顾池这么说，便就地取材，用脑电图仪给罗教授做了个全套。
一个睡眠锭脑电波飘过。
这说明，罗教授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已经越过睡眠的第一阶段，直接进入到了很难被唤醒的深睡期。
罗教授确实是睡着了，并且睡得很香。
助理不由松了口气。
而看他松了口气，证明罗教授没事，其他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他们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对！
罗教授怎么能是睡着了呢？
这不合理啊！
好好的突然一下倒在床上，突发心梗都比睡着有说服力。
可事实又摆在眼前。
明明是罗教授在催眠4号床位的那个男人，结果那个男人一点事没有，反倒是罗教授自己睡着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个男人在梦境心理学这一块，比罗教授还厉害？
不仅不吃别人的催眠，还能无伤反弹？
“嘶——”
想到这一层后，众人心里大受震撼，把先前没吸进去的凉气，全都补吸了回来。
他们齐刷刷看向顾池，像在看一个妖怪。
陈医生脸上更是写满了难以置信。
自己这个好兄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牛逼了？
顾池：“……”
通过面部表情，他读到了陈医生心里的话，可他没法回答。
总不说自己一直都这么牛逼吧？
“你是怎么做到的？”助理忍不住问道。
他跟了罗教授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罗教授的催眠术失效。
这还不只是失效那么简单，罗教授甚至被“反弹”了，自己吃了一发催眠术。
“是催眠方式的问题。”
正好有人问，顾池觉得自己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毕竟他是来考级的，不是来砸场子的。
“罗教授让数一二三，其实是为了增强心理暗示。”
催眠术大多都绕不开这个点。
罗教授一开始告诉他们，等一下他们会被催眠——这就是一个心理暗示。
之后罗教授又对1号床位的男生说，只要数到三就行，相当于给这个暗示加了个倒计时。
让男生跟着他一起数，则是为了进一步扩大暗示对男生潜意识的影响。
因为你一旦按照他说的话去做，就代表你认同他，期间产生的认同感会让你更加相信三秒后自己会被催眠，于是你就真的被催眠了。
对于不太熟练的催眠师来说，这种叠满三层BUFF的催眠方式的确非常好用，可以最大程度上保证催眠的成功率，但它也有一个明显的弊端。
如果碰上同样会催眠术的人，三层BUFF就会变成三层“易伤”。
两个人一起数数，效果是双向的。
你在暗示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暗示你。
一旦催眠失败，你就很有可能陷入自己预想中的“假结局”。
如果你对此次催眠的结果深信不疑，那“假结局”的触发概率将成倍增加。
具体表现为你会当场睡过去，并且梦到自己成功催眠了目标。
俗称精神胜利。
所以顾池刚刚才会问罗教授要不要换一种催眠方式。
他真的什么都没干，只是按照罗教授的要求集中精神，看着罗教授的眼睛，与罗教授一起数了个一二三，然后罗教授就倒在了床上……
顾池也很无奈。
这纯粹是罗教授在帮他使用催眠。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顾池解释得比较详细，助理基本都听懂了，只有一件事想不通。
“你这么年轻，为什么这么懂？”
顾池：“……”
可能是天赋？
助理看着顾池，既佩服又羡慕。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在梦境学领域达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长得还巨他妈帅。
不论是天赋还是颜值，任意分一半给他，他都能原地起飞。
不说超过罗教授，最起码不会只是个小助理了。
众人这时看向顾池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
崇拜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他们好像找到新的偶像了！
两个女生眼冒星星，四个男生也眼神火热地看着顾池，蠢蠢欲动。
顾池见势不妙，连忙对助理道：“罗教授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能醒，到时麻烦帮我解释一下……谢了，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解释”这个词用得很妙。
看似带着一丝歉意，实际上是在提醒罗教授：你被反弹了，快把我的考核过一过。
见助理点头答应，顾池便拉着陈医生先走一步，反正考不成了，留在这里也没意义，他可不想被人围着要电话号码，更不想当免费讲师。
坐电梯下到一楼。
姜经理看见两人，问了一句：“考得怎么样？”
陈医生：“还行，倒了。”
姜经理没听懂：“倒了？”
陈医生：“嗯，罗教授被我兄弟放倒了。”
姜经理：“？？？”
这个时候陈医生的语气都还挺正常的，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出一丝自豪的意味。
可一上车，陈医生的态度就变了。
他不咸不淡地看了顾池一眼，接着重重哼了一声。
“哼！”
顾池：“……”
你在傲娇什么？
顾池眨了眨眼：“不会有人在生气吧？”
“生气？我干嘛要生气？”陈医生看着倒车镜发动汽车，说道：“你想不想告诉我是你的自由，我才不生气……哼。”
顾池忍住没笑，解释道：“我也不是故意想瞒你，我平时都不用催眠术，总不能专门找个人演示给你看吧？那你又要说我装逼了。”
虽然他前几天还想着用陈医生试一试，但这不是有罗教授主动请缨了嘛。
陈医生：“你不用给我解释，反正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做我都没关系……哼！”
顾池：“还要我哄你是吧？”
陈医生：“不必了，我又不是你青梅，哼！”
顾池憋不住了，笑道：“行了行了，你直接说吧，怎么才不生气？”
陈医生：“我没生气啊，哼。”
还哼，顾池一巴掌呼过去：“快点说！”
陈医生：“教我。”
顾池：“行，回去就教！”
陈医生：“这还差不多，哼。”
汽车一路向西，驶上高速。
晚上，两人回到白石镇，随便找了个摊子吃了点烧烤，便准备散伙。
明天周三，他们两个都要上班。
“上次代班的饭清了啊，下次你请。”
陈医生把顾池送到楼下，压根没再提催眠的事。
他也不是真要学，只是单纯跟顾池闹着玩。
要说想不想拥有催眠这项能力，那肯定是想的，但陈医生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有那时间，不如多刷两个本，等他一身传奇，还不是他罩顾池，轮得到顾池罩他？
不存在的。
“我过几天可能有点事，学校那边如果急着要证，你又联系不上我，可以打电话问姜经理。”陈医生挥了挥手机，“名片我推给你了。”
“好。”
“那我走了，早点休息。”
陈医生关上门，开车离开。
顾池回家后洗了个澡，跟夏冷姐妹发了条短信报平安，便直接躺到了床上，连游戏都没登。
今天一整天有大半时间都在坐车，给他坐累了，天大的事也明天再说。
定个闹钟，睡！
一夜无事。
第二天，顾池起床时已经十点了。
闹钟没响。
当他迷迷糊糊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一下子睡意全无，一把扯开被子，翻身下床，冲进卫生间洗漱。
洗到一半，顾池忽然皱了皱眉头。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他含着牙刷出来，拿起枕头边的手机重新看了看。
而这一看，让他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10：14，周五，10月30日】
周五…？
今天不应该是周三吗，怎么是周五？！
……
第二十九章 消失的两天
突然跳跃的日期让顾池下意识想到了“眼”和钟楼。
可副本已经通关，“眼”和钟楼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世界。
顾池花了整整一分钟时间来判断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的手机上还有几个未接来电和几条短信，分别来自夏冷姐妹和陈医生，刚才急着起床没注意，现在看了短信，顾池终于确认，现实世界的时间是真的跳过了两天。
顾池给三人各回了一条消息，便打开游戏平台。
此时的世界频道已经乱成一锅粥。
“到底什么情况？”
“昨天有副本降临吗？”
“没有，你们自己去翻公告记录，最近一次降临是半个月前，地点在白石镇，通关评分还是个Ω。”
副本降临时，只有在降临区域附近的玩家才会收到系统公告，其他玩家没有提示，但可以自己去查。
“卧槽，真是Ω？”
“哪个大佬这么牛逼？”
“不知道，匿名了。”
“你们是不是搞错重点了啊艹，没有副本降临为什么会出现超自然事件？”
“鬼晓得，我刚从副本出来，不是你们在这说我都没发现！”
事实上，通过游戏时长和自己进入副本的时间，是可以算出来日期不对的，但正经人通关后第一件事，不都是先看看有什么奖励吗？谁会去管今天是几月几号啊。
“网上有人说今天凌晨看到天上出现了时钟光影，还拍了视频，快去个懂哥鉴定一下真假。”
“看完了，鉴定为寄！”
“？？？”
顾池捕捉到“时钟光影”几个字，又用手机打开浏览器，随后便发现，这次时间跳跃不是一次小范围事件，它影响的不只是国内，而是全世界。
国际新闻板块上全是与“时间跳跃”相关的报导。
东南亚、西方、北方等多个地区都有人拍到了时钟光影，模样几乎完全相同。
整个时钟呈现出一种朦胧的质感，颜色偏黄，像是手电照进了雾里，钟上的数字和指针都很模糊，但可以分辨出它的确是一个钟。
部分地区拍摄这段画面时处于晚上，还能看见钟的周围有一圈浅淡的光晕。
顾池怎么看都觉得它和时诡城钟楼上的黄色表盘很像。
而在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时间偷跑了两天之后，各种各样的舆论便开始迅速在网上发酵。
譬如“克洛诺斯的神迹”、“上帝的手表”、“灵气复苏”、“时间不存在了”之类的。
末日论和阴谋论也层出不穷。
各国官方暂时还没有动静，只是先派了一批专家出来辟谣，稳定民心。
什么？现有科学解释不了？
那不管，解释不了就硬扯，这不是你们的强项吗？
别的不要求，至少把那些煽风点火说“末日即将来临，人类终将灭绝”的言论给压下去。
于是西方某知名学者发表了一条动态道：“想必大家都已经看过那个视频了，它的确不是特效，没有经过后期处理，但也并非大家所说的神迹。
它其实只是一道普普通通的极光，经过一系列奇妙变化后才形成钟表的形状，由于篇幅有限，具体是什么变化我就不多赘述了，懂的都懂。”
东南亚某地磁学专家：“大家都知道，我们的星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磁体，磁场无处不在，并且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
就在昨天，我一个在天文学领域颇有建树的朋友告诉我，他观察到了一颗没有颜色的彗星从我们星球附近掠过，所以不用担心，时间没有偷跑，只是地表磁场因彗星变得紊乱，导致我们的时钟出现了故障，仅此而已。”
岛国某社会学专家则表示：“众所周知，我们生活的星球是美丽的蓝色，全球约有78%的地方被水覆盖。人类离不开水，水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时间也是。
等价代换可得，时间等于水，时间出了问题，就是水出了问题。在此，我仅代表个人呼吁大家爱护环境，不要再把垃圾往河里扔，更不要再把废水往海洋里排！”
不得不说，各国领导此举非常聪明。
专家们也非常给力，通过官媒引流，简简单单几句话，便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社交账号上一片骂声。
“瞎他么扯是吧，当大家都是傻子？”
“你们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些什么勾八？”
“偷跑的确实不是时间，是你们的智商，tui！”
效果十分显著，领导们十分欣慰。
当然，这离完全消除舆论还差得远——也不可能消除得了，网络时代的信息传播速度太快，只能想办法制造其它热点，尽可能把这事往下盖，而在这之前，他们必须先把一些实事处理好。
凭空消失的两天对全世界都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各类损失先不谈，关键是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医院有很多病人都是周五出院，可今天就是周五，那到底该不该出院？
原定于周五竣工的项目莫名其妙少了两天时间，没完成，该不该赔？
本该在周三周四的上映的电影错过了档期，又该怎么安排？
这还只是一些生活方面的问题，做实验搞研究的才是真正碰上了大麻烦。
顾池现在也有点困惑。
今天该按周三的课表上课，还是按周五的课表上课？
等到了学校之后——
哦，不用上课了。
学生们比老师更懵，有人当今天是周三，有人当今天是周五。
还有人当今天是周四。
教室操场都乱哄哄的，校长只觉得心累，叹了口气，对其他领导说道：“今天就别上课了，周六周日也照常放假，等大后天再按周一来吧。”
4399年10月30日，这绝对称得上是人类有序以来最混乱的一天。
顾池觉得这事八成和净土游戏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与“眼”有关，但他现在没功夫去找线索解密。
现实又不是游戏，轮不到他来操心。
包括今天在内，连着三天都不用上班，顾池现在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件——
现实时间的跳跃也影响到了征召的CD，他已经能够看到下个副本的信息了。
回到家后，顾池先将转盘拿出来放到一边。
明天就要进本了，在这之前转盘应该还会转一次，他得看着点。
视线回到个人背包，「‘眼’的占卜」图标不知何时变成了三张卡。
顾池轻轻一点，三张卡便凭空出现，漂浮在他眼前。
顾池没犹豫，直接翻开第一张。
卡面图案是两把朴素的刀，刀刃相接，拼成一个X，下方写着三个猩红的字母——
【PVP】
……
第三十章 《大帝转世》（求追读！）
第二张卡上的信息也是字母。
一个大写的S。
不用想，这肯定代表难度。
连着两个S本，不知该说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第三张卡的信息变成了数字。
【18+】
顾池：“……”
这个18+，应该不是他理解的那个18+吧？
如果是……
那也太棒了！
不要误会，顾池并不是想干什么。
君子爱美，取之有道。
NPC什么的，他压根看不上。
之所这么说，是因为18+这个数字，如果不是代表18+本身，多半便是代表玩家数量。
PVP模式，顾池当然希望人越少越好。
涩涩的18+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优势。
久经沙场的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强大的定力，在其他玩家沉溺于美色之时，趁机动手将其击杀。
但可惜的是，逻辑告诉顾池，这种可能性非常小，18+大概率是指人数。
S级副本难度+PVP+18个以上的玩家……
简直是地狱模式了。
顾池轻轻叹了口气。
PVP是他现在最弱的一项。
他还只是一个刚建号的小萌新啊……
上一场游戏中，他的确很轻松的便击败了楚天阔，可那是建立在对方没有太多防备的情况下，楚天阔一心想着如何保证通关的同时杀掉其他玩家，并没想过别人从一开始也打算杀他。
而在PVP模式里，每个玩家都会把警惕性提到最高，不可能让他随随便便催眠的——这也是最要命的地方，顾池现在除了催眠，没有其他可以用来打架的技能。
把石肤术等级提高一些，也许勉强可以当个防御技，但顾池不太想将资源投入到一个看起来上限不高的技能上，这样很亏。
顾池本来打算周三周四熬个通宵，跟钢筋混凝凸去刷两个简单的本，把技能碎片凑齐，看能开出个什么技能来，再根据副本信息，考虑剩下的钱该怎么花。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突然飞跃的时间直接帮他跳过了刷本环节，现在去已经来不及了。
顾池目前的个人战斗极其有限，他没法保证自己能在24小时内通关两个副本，如果耽搁征召，老硬币-10000。
这个游戏的钱是可以被扣成负数的，一次征召没赶上，十次副本白打工。
只有等级达到20级，玩家才可以自由决定被征召的时间，在此之前，征召CD完全随机。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菜逼没有选择权。
顾池思索片刻。
商城他上次已经逛过了，没什么对他有帮助的道具。
有个出场特效倒是不错，用得好的话能拿来唬人，但终归没法让他真正变强。
他现在有两个方式可以提高自己的战斗力。
第一个方式——
顾池打开好友面板。
【枪灰，好友度：1，当前状态：游戏中】
顾池：“……”
很好。
昨天枪灰的状态还是在线，说明他刚进游戏不久，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请枪灰帮忙制作一把能够充当主武器的枪械是行不通了，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抽记忆水晶。
狗游戏好像在逼他去当大冤种。
关键他不当还不行。
顾池可不想摆烂，他还指着在下一个本里多探索探索，看能不能搞个好点的临时技能，然后用「永恒烙印」给它锁上，这不比刷碎片强得多？
探索的前提是活着。
为了可期的未来，这个大冤种……当就当了吧。
顾池这样想着，说不清是不是在自己给自己喂饼。
这时，一条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玩家铃猫请求加你为好友（通过ID搜索添加）】
顾池没多想便点了同意。
铃猫当即发来一串感叹号：“！！！”
铃猫：“我终于加上你了！”
顾池：“……”
什么叫终于？
你之前有加过我吗？
铃猫：“/大哭，之前搜不到你的ID，我还以为你把我拉黑了呢。”
上个星期她从游戏里出来，连奖励都没看，第一件事就是加顾池好友，可不管她怎么搜，连“顾冤”和“顾鸳”都试了，系统始终提示该玩家不存在，她为此难过了好久。
顾池得有多嫌弃她，才会在退出游戏的第一时间就把她拉黑掉啊？
难过之余，铃猫小脾气也上来了，拉黑就拉黑，你不想理我我还不想理你呢！
她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忘掉那个在她心头昙花一现的男人，可今天发生的时间跳跃，又把“顾渊”这个ID从她心底挖了出来，铃猫一边骂自己不争气，一边抱着最后试一下的心态，又搜了一次，没想到真加上了……
顾池看见“拉黑”两个字，大概猜到了原因。
应该是他当时还在洗澡，没点开个人面板，经验便没结算，导致玩家等级停留在1级，没有解锁好友功能的缘故。
顾池想了想，扣字道：“可能是系统BUG了。”
铃猫当场开骂：“破游戏，连个好友功能都做不好，迟早关服！”
顾池：“……”
铃猫真的是又气又开心，开心是因为顾池并没有真的拉黑她，气是气这个BUG，害她误会了顾池，还差点与顾池失之交臂。
过了一会，顾池见少女没说话，便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的话他要去当大冤种了。
少女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见顾池这么问，便知道他应该在忙，于是发了个可爱的猫猫表情，主动结束了对话。
今天能加到顾池的好友，铃猫已经很满足了，做猫不能太贪心！
与铃猫简短的聊天只是个小插曲，并没影响到顾池的选择。
主要是没得选。
老规矩，顾池先去洗手间洗了个手，从物理上让自己白一点，回来后才打开商店，找到记忆水晶。
“648一次啊……”
希望运气好一点叭。
顾池伸出手指。
可就在他即将触碰到购买按钮时，视野边缘忽然亮起一阵微光。
顾池不由侧头，只见那放在床头柜上、此前一直没转的转盘，此刻终于转了起来。
格子里的图案开始变幻。
工艺精湛的雕花指针从慢到快，再到慢，最终停在了12点钟方向。
被指着的图案也就此定格。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闭着眼睛盘膝而坐的男人。
【获得状态：大帝转世】
【大帝转世：众所周知，再厉害的人物转世重生后都会变成菜鸡，搞不好还会失忆，但我说过——你跟他们不一样】
【瘦死的C也比A大】
【即使灵力衰竭，修为尽失，你的实力也依然远非常人可比】
【因为你最强大的地方，从来都不是修为或灵力】
【获得特殊能力：道法·言灵】
……
第三十一章 繁星·武曲
【道法·言灵：言语具现。使用时将根据具现效果消耗一定道韵】
【当前道韵：35/35】
介绍一如既往的简洁，但依然能够从中看出一些东西。
技能名称后面没有等级，说明这个技能1级就是完全体，不用专门培养。
道韵则相当于言灵术的专属蓝条。
上限为35点……
顾池思索了一会，这应该是五条个人属性的数值总和？
6+9+5+6+9，刚好等于35。
大多数技能都只和一条属性挂钩，言灵术却是五条，而由五条属性决定的道韵上限，恰恰也是言灵术的效果上限。
如果只考虑伤害，是不是可以简单粗暴的理解为，这个技能发挥到极致，比别人3-5个满级技能加起来还猛？
顾池：“……”
这强度，似乎有一点点变态？
而这还不是言灵术最强大的地方，言出法随才是这个技能的真谛。
看着状态栏里的BUFF和个人面板上多出来的技能，再看看背包里的「永恒烙印」。
顾池一时陷入沉默。
他突然觉得，这游戏哪里狗了？
为什么大家都在骂它？
明明很良心也很好玩啊！
至于648一颗的记忆水晶……
那流转于表面的白色光华时明时暗，好像一个美少女在眨眼睛，想让顾池赶快把她买回家，剥开她的晶莹的外衣，体会她内在的美丽。
顾池一脸认真：“对不起，虽然你长得确实很漂亮，但我已经有小言了，不出意外，我想我们余生都不会再有交集，祝你幸福，再见。”
×
买了个出场特效，顾池便关掉商城界面。
当一个平时表现得稳重又淡然的男人突然发癫，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心情特别好，要么是真癫。
顾池显然是前者。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13点17分。
距离征召还有19个小时不到。
上一次出本是几点，下一次进本就是几点，向上取整。
顾池想了想，打开拍卖行，输入关键词：“道韵”。
点击搜索。
【没有找到你要的商品，不妨换个词试试】
顾池把“道韵”换成“道法”。
还是没有。
又试了几次，一直搜不到，顾池便没试了。
像言灵这样的技能，不用想都知道非常少，相关材料的爆率应该也很低。
偶尔出个货，别人还不一定肯拿出来卖。
他只是碰下运气而已，看能不能找到可以回复道韵的东西，实在找不到也没关系。
35点道韵加上控梦术，只要操作得当，应该可以干掉至少三个玩家。
这就够了。
最起码他已经有了笑到最后的资格。
具体怎么笑到最后……
进游戏看看机制再说吧。
这就跟玩大逃杀一样，不好打就先苟一苟，决赛圈再分胜负。
如果条件允许，未尝也不能一路杀过去。
技能的问题完美解决，暂时好像没有其他事情了？
顾池打开公会，准备窥一波屏，顺便找个机会混个脸熟。
但他忘记这个公会的人都是夜猫子了，频道里没几个人在聊天。
翻了下成员列表，这会儿在线的人只有四分之一不到，还基本都在游戏中。
公会的公告此时已经从“欢迎各位加入红塔”变成了“请大家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世界频道倒是还在聊时间跳跃的事，但文字滚动的速度比起之前慢了很多。
很明显，这次现实世界的突发状况让玩家们感受到了压力。
假如末日真要来了，每多一分实力，活下去的概率都会更高。
铃猫发了条消息过来：“我要去刷本啦，改天找你聊天！”
顾池顺口问了一句：“你下一次征召是什么时候？”
铃猫：“后天，你呢？”
顾池：“/叹气，可惜了，我是明天。”
他是想带我吗？
不明真相的铃猫开心道：“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到时你可别嫌弃我菜哦！”
那要看是什么本了……顾池心道，他打字给铃猫：“你去刷本吧，我躺一会。”
铃猫：“/挥挥。”
从早上起床到现在还没吃完，顾池点了个外卖，便脱掉鞋躺到床上，摆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刷起了论坛。
18人的副本算是中型本了，可以体验到70%以上的游戏机制，例如奇遇、NPC好感度、隐藏任务等等。顾池在找其他老玩家总结经验的帖子，有没有用先不管，多了解一些总不会错。
除此之外，他还特地重温了一遍置顶帖之一的《天赋技能信息汇总》。
因为游戏自带的技能介绍没有写明数值，老玩家们便自己在测试。通过反复的对比和计算，他们用表格列出了绝大部分常见技能的详细效果与威力。
描述和数值不一定精准，但看个大概是没问题的，至少可以知道哪些技能可以硬吃，哪些技能一下都不能碰。
时间一晃而过。
第二天上午，八点。
穿着睡衣的顾池准时消失在床上。
漆黑的视野中缓缓浮现出一行行小字。
【5775年，夏】
【经历了上千年的重建与发展，繁星星群之中最贫乏的星球也终于绽放出属于人类的光辉】
【这片曾经面目全非、满是废墟土地，此刻已经褪去最初的疮痍与荒寂，拥有了一个崭新的文明】
【前有三帝效仿盘古，以血肉之躯化大山大河，后有七圣以身为引，铸天地大阵令灵气长存，他们为脚下星辰取名武曲，亲手翻开了仙武纪历史的第一页】
【时至今日，灵气已铺满人间】
【即使与大阵相隔万里的凡人地界，也逐渐迎来了修行时代】
【这里宗门与王朝并立，有江湖，有世外】
【有歌舞升平，也有腥风血雨】
【这即是盛世，也是乱世】
【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纵马高歌，风流快活】
【你便是为此而来】
【高不高歌不重要，重要的是风流快活】
【最好还能名满北川，才不枉来江湖走一遭】
【不少人都与你有着同样的想法——】
【本场游戏人数：100】
【难度：S】
【时限：三年】
顾池：“？”
不是18+吗？
100个人是什么情况？
顾池面色微微古怪。
不会真的是那个18+吧？
【请在以下三个功法或术法中选择一个作为你的初始能力：】
【1.《凝气决》：聚气成剑，需搭配北川剑宗心法使用】
【2.《妙笔生花》：君子阁基础心法之一，习得后可研学相关法术】
【3.《袅袅仙音》：无它，唯声大耳】
【注：可消耗100老硬币进行刷新】
……
第三十二章 命灯局（求追读！）
刷新是不可能刷新的。
一般这种设定都是一次比一次贵，第一次100，第二次200，第三次400，以此类推。
并且你每次刷新都会出现一个看起来比之前更牛，实际上却什么用的选项，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你——继续，别停，下一刷更美丽。
利用沉没成本加期望诱导来刺激玩家消费，这套路他老熟了，绝不可能上当。
顾池直接无视刷新按钮，打量起眼前的三个选项。
首先可以确定，这是个古风仙侠本。
很多人心中都曾有过仗剑天涯的梦，主要是御剑术真的很帅，弹指尖流云飘舞，风挽剑花，自己就往那一站，都不用动，任风拂起自己的衣摆和黑发，帅着帅着对手就没了。
如此仙姿，哪个少女见了不春心萌动？
顾池脑中已经了画面感，于是选择了第三个功法。
《袅袅仙音》——仙侠版狮吼功。
不选《凝气决》的理由有两个。
一是它没法直接使用，必须搭配心法，为此他还得去一趟剑宗，太麻烦。
二是行走江湖未必一定要剑，枪也可以。
从背景介绍来看，北川是凡人地界，灵气才刚复苏不久，武力值应该不会太高，那枪就比剑好使，七步之内，又准又快。
至于帅不帅的问题……
顾池觉得9.1魅力值不需要考虑这个方面。
不选《妙笔生花》与不选《凝气决》的原因一样。
北川有王朝有宗门，100名玩家，不用想都知道这次的地图一定很大，可他并不清楚君子阁和剑宗在哪。
一个初始能力而已，不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相比之下，《袅袅仙音》的性价比就很高，可以直接配合言灵术使用。
【获得临时技能：袅袅仙音】
文字渐消，顾池前方出现了一个卷轴。
【请选择你要落脚的地点】
卷轴展开，一幅壮丽的山河图呈现在顾池眼前。
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能根据地形和城镇轮廓，勉强判断出这块地界大概分为五个区域。
右上角是一片汪洋大海，海的另一头是白茫茫的迷雾，什么也看不清，显然没法选。
略微思索了一会，顾池选择了中部区域的一个小镇。
这次副本没有明确发布任务，但有个关键词——名满北川。
不出意外应该与声望有关。
而中部区域城镇密集，不管是刷声望还是跑图都更方便。
【你已选择江烟镇】
【玩家实时排行榜将在一个时辰后开启，你可在个人界面中进行查看】
【更多规则请自行探索，祝你游戏愉快】
……
……
……
北川。
乾元国，边州。
江烟镇。
夜色如墨，月明星稀，路边三面开窗的石灯燃着火烛，曳出微弱的光。
时辰已到了子时。
按照往常，更夫这时应该鸣锣打更了，一慢两快，总共三下。
可锣声迟迟未至，让今天的夜晚显得格外安静。
但并不安宁。
更夫死了。
在小镇南面的某条巷子里，身穿马褂的更夫躺在地上，他的灯笼歪倒在墙边，照出一地鲜血，铜锣不知滚哪儿去了……哦，被一只黑鞋白袜的脚踩着。
小巷里不止更夫一个人。
而是三个。
另外两人手中各持一把刀，其中一把尚在滴血。
他们都穿着夜行服，但没有蒙面。
两人的面巾都已褪至下巴，或许这就是更夫死掉的原因。
这并非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左边的黑衣人身材瘦小，嘴角溢血地捂着肩膀，背脊也有些弯，挂在墙上的幽绿命灯更是如同风中残烛，好像随时都会熄灭。
右边体格强壮的黑衣人却毫发无伤，命灯亮得晃眼，宛如一个绿色灯泡。
打架为什么会带命灯呢？
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
他们二人都是山鬼门弟子，只不过一个是杂役弟子，一个是正式弟子。
其实作为一个从土匪山寨转型而来的微型宗门，没必要把这些事情分得这么清，反正也没多少人。
但时代变了嘛，眼下是灵气盛世，大伙都在努力修仙，山鬼门自然也要紧跟潮流，最起码先把宗门的样子摆出来，免得被同行看低。
张青以前是个小喽啰，现在成了杂役弟子，名头是好听了些，但干得活一点没变。
以前是看大门，现在还是看大门，反倒是每次分钱和年底的赏银变少了。
因为钱都用在了翻修山寨和那些修炼天赋更好的师兄师姐身上。
本以为灵气来了，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却没想到自己的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尤其是这个命灯。
这是山鬼门背后的靠山浮阎宗送来的，可以直接掌控一个人的生死，这相当于把他们这些弟子彻底变成了傀儡，永远都翻不了身。
于是张青反了。
一个人反也是反。
他趁宗主修炼时不注意，悄悄拿走了命灯，并顺带偷了一瓶丹药出来。
不知道是什么丹，但能跟命灯一起放在平时连正式弟子都碰不到的地方，肯定不是凡物。
这也是李猛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亲眼目睹了张青从盗窃到跑路的全部过程，并深知自己抵抗不了那瓶丹药的诱惑。
再者，被人掐着脖子的日子他也受够了，正式弟子的待遇虽比杂役好，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说到底都是别人掌心的玩物。
所以李猛也果断偷了命灯，钱都没拿便追了出来。
带着命灯打架真的很蠢，好在对方也一样，那就没事了。
都不管命灯，大家公平竞技。
而他的修为比张青高，优势在他。
“交出丹药，我可念昔日同门之情，饶你一命。”李猛低声道。
雄浑的嗓音配上他五大三粗的体型，极具压迫感。
但张青怎肯就范？
他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只要出了江烟镇的地界，山鬼门便管不着了，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即使天赋不够修不了仙，把丹药拿去卖了也是一大笔钱，到时娶几个老婆生一堆儿子，岂不美哉？
为了自己的下半辈子，张青拼了！
他抹去嘴角的血迹，竟主动冲向李猛。
“自不量力。”李猛哼了一声，提刀迎上。
距离拉近，两人迅速厮杀起来。
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张青一度和李猛打得难舍难分。
刀刃碰撞擦出点点火光，两人转眼间便过了十几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但实力不够始终是硬伤，打着打着，张青便出现了颓势，被李猛抓住机会，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红的伤口。
又是一刀下来，张青动作已经变得有些迟缓，跟不上了李猛的攻击速度了，李猛趁此抬起左手，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在张青胸口上，炸出的气浪把张青胸前的衣服都震得稀碎，留下一个凹陷的掌印。
“噗！”张青立时鲜血狂喷，倒飞出去，摔了好几个跟头，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这一掌李猛用了全力，一身锻体的功夫都落在了上面，张青不死也得脱层皮。
李猛很相信自己的实力，但也没有因此而大意。
杀人须补刀，李猛目露凶光，脚下发力，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张青面前，欲将其彻底杀死，以免生变。
可就在他抬刀之际，张青突然翻身，挥手掷出一道流光。
“老子就知道！”李猛早有准备，身形一侧，轻松躲开淬灵的暗器。
“躲得好…咳咳。”张青一边咳血，一边大笑。
李猛意识到不对，猛地回头，刚好看见那道流光击中他的命灯。
“哧。”
一声轻响。
灯碎，火灭。
一瞬间，李猛的眼眸便变得漆黑无比，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不该来追张青，应该直接去摧毁张青的命灯。
终归还是经验太少，没打过带命灯的局。
体内的生机疯狂流逝，李猛知道自己补不了刀了，这时再扭头出刀速度太慢，张青顺便一滚便能躲过去。
但命灯不会躲。
在生命即将枯萎之际，李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刀扔向张青的灯。
他要拉这卑鄙的狗东西垫背！
此刻的张青也已是强弩之末，有心阻止，无力为继。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刀飞向自己的命灯。
浮阎宗为山鬼门炼制的命灯无比脆弱，稍微受到点重击就会支离破碎。
可惜，李猛打歪了。
刀柄砸到墙上，将命灯震落在地。
这一刻，张青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秒后，他又放声大笑。
“没碎！哈哈哈哈没碎！”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张青日后必成大器！哈哈哈哈！”
这时，命灯附近的空气忽然扭曲起来，裂开一道口子，继而扩大。
仿佛有人破碎虚空，徒手撕开了一扇门。
一只脚从门里伸了出来。
笑声戛然而止。
张青惊恐地瞪大眼睛，绝望地大喊：“不！！！”
可来人好像听不见他的声音，那只脚还是踩了下去。
“哧。”
命灯碎了。
顾池：“咦？”
……
第三十三章 顾长歌，池中鱼（求追读！）
顾池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抬脚一看，是一堆残渣，焦黑中带着一点点绿。
【浮阎宗命灯碎片：因制作时加入了上好的茶叶，可以用来泡水，味道不错】
顾池：“……”
什么骨灰拌饭。
再看四周的环境。
灯笼还亮着微弱的烛光，逼仄的巷子里躺着三具尸体，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所以这三个人里，有一个是被自己不小心给踩死的？
这个人应该才刚赢下战斗，而且是惨胜，否则不会连命灯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好好保护。
本以为干掉对手就安全了，结果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刚好碰上买了出场特效的自己进入游戏……
顾池很快理清状况，觉得这事儿不能怪他。
哪有人打架自带命灯的？
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活，还是不够洒脱？
老实讲，发生这样的事情，顾池也感到很意外。
他没想到自己才刚进副本，脚上就沾了一条人命。
“唉，真是罪过。”
顾池一边叹气，一边走到尸体旁，手脚麻利的舔起了包。
【获得金疮药*3（凡品）：经典款疗伤药。外敷，可加速伤口愈合】
【获得铜钱：251文】
【获得先天养命丹*1（灵品）：可增加三十年寿元，多次服用效果降低】
【获得银子：10两】
【获得铜钱：5文】
三个包加起来才这些东西，有点少，只有那颗灵品丹药看起来还行。
但顾池并不嫌弃，举腿之劳嘛，有得赚就不错了。
特别是这次系统没有给玩家发放经费，钱就成了很重要的东西。
最后那五文钱是从马褂男子身上搜出来的。
地上有灯笼、铜锣，很容易便能猜到他是一名更夫。
这是正儿八经的高危职业，一旦碰上盗匪或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九成九会被当场灭口。
干这行的人自己也知道这点，所以通常不会把钱放在身上，有老婆的给老婆，没老婆的就自己藏起来，手头顶多留一顿早饭钱，免得人财两空。
如果这五文钱确实是用来买早饭的，那按两个馒头算的话……
顾池粗略抿了一下，一两银子的价值大概在4000块左右。
十两银子就是四万，别说打尖住店，逛青楼都绰绰有余。
当然，前提是不点头牌。
头牌一般还是比较贵的，得加钱。
把先天养命丹拿去卖掉就够了，反正这玩意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
总之，顾池对这个开局非常满意，传送特效没白买。
那么，先奖励自己搓一顿好的吧。
正好他今天没吃早饭。
顾池从巷子里出来，沿街走了十分钟，找到一家客栈。
“风来客栈……这名字不错。”
顾池上前一步。
“咚、咚咚！”
打更似的叩门声吵醒了店小二。
他揉揉眼睛，从四张桌子拼出来的床板上爬起来，拿上油灯去开门。
这个点客栈早就打烊了，可如果有客人敲门，他们还是会接待，只不过只管住，不管吃。
厨子都睡着了。
顾池当然明白这点。
可是他有钱啊！
进来后，顾池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掸了掸袖口上的灰，便霸气道：“把你们的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店小二面露难色：“公子，我们家师傅……”
“啪！”
顾池把那十两一锭的银子拍在桌上：“你们家师傅怎么了？”
店小二一下来了精神：“我们家师傅这会儿还没睡呢，公子您来得正合适！”
“您稍等啊，我这就去让他做。”
片刻后。
后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以及一声鸡叫。
三更半夜生火做饭是真的磨人，本来起得就早，白天又忙，如果再睡得晚，第二天一整天都会没精神。
但没办法，他给得太多了。
半晌，酒肉上桌，顾池吃得很香。
有一点他是没想的，这家客栈居然有辣椒。
或者说，这个时代居然有辣椒。
这让无辣不欢的顾池感到有点小惊喜，接下来的三年都不会觉得乏味了。
顾池喝着好酒，吃着好菜，住自然也是住的上房。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房间不是按照天、地、人字来划分的，而是仙、玄、灵、凡。
尽管客栈还是普通的客栈，房间也是普通的房间，但看得出来，时代正在因灵气的出现而一点一点发生改变。
这也算个小提示，物品的品质应该也是这四个等级。
一个时辰过去，顾池打开个人界面，查看排行榜。
【玩家实时排名】
1.池中鱼，4322486
2.故人，243
3.不死者，75
4.泉水指挥官，50
5.曹墨，49
6.谢依，33
7.唐月殇，33
8.拒绝幼态审美，12
9.不讲价的萝莉贩子，0
10.白歆然，0
11.□□□，0
……
100.顾渊，0
顾池：“？”
什么情况？
玩家ID后面的数字应该是当前得分。
自己是个零蛋顾池能够理解，但第一名那个池中鱼，400万分？
这才进游戏多久？
顾池：“……”
蛮离谱的就。
也还好才刚进游戏，现在的排名并不是最终排名。
三年时间，期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枪打出头鸟，万一人家突然暴毙了呢，对吧？
顾池仔细看了一遍名字，确认没有熟人，便关掉榜单，开始思索名字的问题。
实时排名用的是玩家真实ID，这样一来，“顾渊”两个字就没法用了，否则别人一听便知道你是玩家，说不好什么时候走在路上就给你阴一手。
得换个ID。
虽然到后面一样会被认出来，但至少前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顾长歌吧。”
顾池决定用自己以前在梦中大发神威的名字。
个人而言，他其实挺喜欢这种古风味的世界，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连着做一个月的仙侠梦。
跟圣女公主没什么关系，顾池主要是喜欢那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感觉。
时间还长，顾池不着急刷分冲排名，急功近利也不是他的风格。
他打算先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再说。
体会古代风土人情的同时打探消息，这才是这个本的正确打开方式。
比方说之前提到的——
逛一逛青楼。
……
第三十四章 公子真大（求追读！）
行走江湖，除了自身实力，最重要的就是情报。
杀人夺宝你得知道“宝”在哪里。
儿女情长也得了解对方的家世和相貌。
北川这么大个地界，想要掌控全局，准确可靠的情报必不可少。
而自古以来，青楼和酒肆便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
重申一遍，顾池对NPC没兴趣，真的，他去青楼不是为了玩，是办正事。
青楼酒肆二选一，9.1的魅力值，肯定是优先往女人堆里钻嘛。
要懂得发挥自己的长处和优势。
经过一晚的深思熟虑，顾池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成熟的计划，具体可以概括为九个字——
《长生修仙从青楼开始》
翌日。
顾池找店小二打听了一下位置，选了个合适的时间，便沿街寻了过来。
「清欢楼」
这是江烟镇唯一一家青楼。
此时的顾池已换了身打扮。
系统送的服饰档次太低，也不好看，他便先去裁缝店挑了一身帆布白衣。
衣襟和袖口添红，腰带绣银色花纹，吊一块碧绿玉佩。
自动变长的头发用简单的丝带束起，只余耳旁垂下几缕细发。
简单干净又不失贵气的装束衬上他俊美的容貌，气质直接拉满，将9.1的魅力值毫无保留的展露了出来。
只是往那一站，门口的姑娘便含蓄不住了。
顾池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年轻的老鸨。
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芳华正茂，长得也十分漂亮，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妩媚动人，流转的眼波好像能拉出丝来，她跨过门槛，主动迎上来拉住顾池的胳膊，娇滴滴道：“公子，您来啦~”
她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既不会让人感到冒犯，又把距离拉得足够亲近，叫人能真切体会到她波涛汹涌的热情。
这是专业的……顾池心道。
一旁正欲进门的男子看得瞪起了眼珠：“水月姑娘，你们清欢楼不是有规矩，不能出门迎客吗？”
的确，清欢楼的女子几乎从不出门迎客，甚至不会主动拉客，但那不是规矩，只是她们不愿。
“规矩”二字，不过是一种委婉的说辞罢了。
“孙公子若是何时能有这般玉树临风，器宇轩昂，奴家为你再坏一次规矩，也未尝不可哦。”水月说这话的时候都一直在盯着顾池看，那挺拔的鼻梁和仿若漆刷的眉毛……嘤，真的好勾人！
孙公子如何听不出来水月是在嫌自己长得磕碜，他用扇子指着水月，脸色涨红，半天才憋出几个字：“你你你你你你……你肤浅！”
“呵，奴家就是肤浅，怎么了？”水月轻哼一声，不再搭理他，媚眼如丝地看向顾池道：“公子，我们进去聊？”
顾池点点头：“好。”
孙公子气得牙痒痒，就欲追上去找水月理论二三，却被门口另一位容貌姣好的姑娘拦住。
“镜花你让开！”孙公子急道，“本公子今天非要跟她好好说道说道不可！”
镜花捂嘴轻笑，声如风铃：“孙公子还是过些日子再来吧，奴家怕你身子吃不消。”
这回不是针对孙公子了，是正儿八经的规矩。
她和水月并非老鸨，站在门口也不是为了揽客，而是辨人。
同一名客人，两次出入清欢楼的时间须间隔半月以上，若是有差，给再多钱也不让进。
顾池也很快明白，镜花所说的“吃不消”，是真正意义上的吃不消。
两人一路交谈着来到雅房。
聊了会儿风花雪月。
小酌几杯后，本就被美色所惑的水月更加上头了，还没到晚上呢，已经迫不及待地拉上了窗帘。
花烛一点，便想轻解罗裳入暖帐。
水月酡红的脸蛋娇艳欲滴，声音更是酥软：“公子~”
顾池：“水月姑娘且慢！”
水月：“嗯？”
顾池：“你还没问我名字呢。”
水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冲顾池抛了个媚眼：“莫非公子是想让水月一会唤公子的姓名？”
那倒不必……顾池道：“你先问。”
水月依他所言，眨了眨眼道：“奴家卑贱，可否有幸知晓公子大名？”
顾池：“顾渊。”
他先用了真名。
水月眼帘微垂，眸光似水，也不知在看哪里，只是夸赞：“公子的名字真大。”
顾池：“……”
你最好是在说名字。
【声名+1】
顾池看了眼榜单，还是垫底，不过他的分数已经不再是0，变成了1。
可见名声的确是分数构成的一部分。
“公子，奴家已经记下你的名字了。”水月吐气如兰，说话间衣衫滑落，露出莹白香肩，锁骨处两根细小的红色丝带分外惹眼，仿佛只需轻轻一勾，便可令这房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顾池：“水月姑娘再慢！”
水月：“嗯？”
顾池：“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水月姑娘。”
美色当前，水月很急，但又怕不把顾池哄高兴，等会顾池也不让她高兴，只好忍着滚烫的情绪道：“公子请问，水月一定知无不言。”
知无不言？
那顾池可就不客气了。
上到宗门朝廷，下到民生百姓，还有修炼体系、时事新闻、货币汇率、各宗关系……等等，凡是能想到的，顾池都问了一遍。
他没期望水月能全答上来，但水月的表现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来对地方了。
清欢楼不只是一家青楼那么简单，她们本身还是北川九大顶尖势力之一，连锁店遍布整个乾元国。
饶是见多识广的顾池对此都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此前他一直认为青楼分为两种，一是清倌，二是红倌，前者吟诗作赋，后者游山玩水，她们背后大多藏着一个神秘组织，要么接活杀人，要么搜集情报，顾池便是冲着这个来的。
现在却出现了第三种——她们直接就是一个放在明面上的大宗门。
清欢楼全宗上下皆为女子，其中修士占五成以上，所修功法会吸取男性阳气和寿元，吸得不多，一般是十天的量。
而因为清欢楼女子个个水灵妖娆，又懂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无不精通，随便挑一个出来都不输其它青楼的头牌，是以许多人明知此事会亏损自身，也依然愿做清欢楼的常客。
仙女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属于是。
此外，修行者之间所用的货币也是银两。
北川至今未发现大型矿脉，灵石灵玉是有的，但非常少，都被各大宗门用于修炼，没有多余的拿出来交易流通。
清欢楼这买卖做得可一点都不亏啊，一举两得，既涨了修为，又赚了钱。
这些事也不是什么秘密，稍稍打听一下便知，水月说了便说了，不碍事。
唯一没告诉顾池的，就是清欢楼女子很难离得开男人，她们每十天至少要双修一次，否则修为便会停滞不前，空虚久了甚至还会倒退，今天又恰好是水月的第十天，是以看到顾池时，她才会如此春心荡漾，难以自拔。
也不怪水月把持不住。
抛开9.1魅力的潜在影响不谈。
对于清欢楼女子而言，最幸之事莫过于遇见心喜之人助自己修行。
这就像有人钻到电脑桌下陪你打游戏，一边上分一边享受，谁能拒绝？
顾池问这么多，无疑证明自己也是个“修行者”。
于是水月看向顾池的目光更加火热了。
修行者好啊，身体棒不说，还不必担心寿元，一颗先天养命丹能玩上好几百次呢！
水月面若桃花，已经忍不住要把这个男人吃进嘴里了。
“公子，你问完了吗？那我们……”
“等等。”
顾池道：“还有最后一件事。”
水月：“公子请说。”
顾池：“我没带钱。”
水月：“……”
……
第三十五章 缉妖令
来清欢楼不带钱？
他是想白嫖自己吗？
真当长得俊俏便可为所欲为？
……下不为例！
“公子没带钱也无妨，待会多爱怜奴家几次便好。”水月羞涩道。
“那多不合适。”顾池拿出一粒碎银放在桌上，一脸正派地道：“缠头不够，酒钱倒还有些，今日多谢水月姑娘款待，我下次再来。”
水月：“？”
见顾池站起身，她就像烧得正旺的火被泼了一盆凉水。
哦，原来顾渊公子不是想白嫖，是连嫖不想嫖。
这个男人来清欢楼，只是为了打探消息，没钱不过是借口罢了，就和她们说自己从不出门迎客一样。
水月有些不甘心，着实想动手把顾池捆起来，扔到床上好生伺候。
但也只能想想。
真要这么做，楼主会把她逐出宗门的。
清欢楼不是百花宗，不做抓人当鼎炉的事。
眼看顾池离开房间，水月只得整理好衣裳跟上去，一路上都用一种幽幽的眸光看着他，像极了一个独守空房的小怨妇。
自己都打算白给了，这家伙居然不要……
门口的镜花见两人出来，有些诧异：“公子，你……你这么快？”
顾池：“……”
其实他挺持久的，说出来怕今天走不掉。
顾池没解释，只是对镜花道：“你要不要问问我的名字？”
镜花：“嗯？”
她没懂顾池是何意思，不由看向水月。
水月表示不想说话，她现在正难受呢，心头像被猫挠了一样。
最痒不过看得见，吃不着。
顾池催促镜花：“你快问。”
怎么问？镜花试探着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顾池：“顾长歌。”
这次他用了另一个名字。
【声名+1】
“顾长歌……”镜花小声念叨两遍，觉得这名字还挺好听。
水月却抬起头：“公子不是名为顾渊吗？”
顾池没急着答话，又拉了另一个姑娘过来：“你好，我叫顾根硕。”
【声名+1】
姑娘：“？？？”
水月：“？？？”
你到底有几个名字？
白给不要就算了，连姓名都要骗我？
看来换名字藏不了分，顾池没再试了，温声对水月道：“水月姑娘，姓名不过是一个符号，无须在意。”
那你还让我问？
水月不依：“不行，公子究竟姓甚名谁，还请如实相告。”
顾池：“这重要吗？”
水月：“很重要！”
顾池：“好吧，顾长歌是真的。”
水月直勾勾看着他：“公子确定没有再诓骗奴家？”
顾池：“没有。”
清欢楼的姑娘经常换场，一是为给客人新鲜感，二是得去君子阁进修。
所以人家生意好是有原因的，才貌双全的女子谁不喜欢呢？
为打探消息，以后说不定会常去清欢楼，很可能会再碰着水月镜花，留个常用名也无妨。
于是。
当天夜里。
清欢楼客满。
有阵阵悠扬婉转的啼叫传出，如泣如诉。
“长歌……长歌~”
……
【声名+1】
【声名+1】
【声名+2】
躺在风来客栈屋顶看月亮的顾池：“……”
这也行？
他好像解锁了一个刷分的新姿势。
顾池遥遥看了一眼莺歌燕舞的清欢楼，又收回目光，继续在脑子里整理今天打探到的消息。
从水月口中得来的信息不少，但还不够，下午离开清欢楼后，他便去了酒肆，之后又找了两位说书先生，了解了一下北川各宗大佬的风采。
顾池这一整天时间都花在了打探情报上。
有一个好消息。
北川大陆的武力等级和他预想中差不多。
据说书先生所言，剑宗有仙人，可一剑搬山、捣海，引雷，亦可化灵气为万千剑影，以指驱之。
君子阁大能以画入道，墨一泼，笔一划，便有真龙出海，万兽奔腾。
浮生岛众生亦不逊色，于大湖之中翻云覆雨，只手便可唤百丈巨浪，蔽日遮天。
清欢楼楼主更是可怕，曾被剑宗布阵围剿，以一敌百不落下风，反杀数十人，全身而退。
除此之外，还有乾元天子、栖凰山神女、缉妖司大天司、文曲书院院长等大人物，个个赫赫有名，威震一方。
这大概就是这个副本被判定为S级的原因了——北川的水很深。
“叮！”
【玩家“乐子人”死亡，任务失败，剩余玩家数量：99】
顾池：“……”
看吧，就说水很深吧。
三年时间只活了一天，四舍五入等于落地成盒。
对他们这些玩家而言，仙侠世界无疑非常凶险，但凡不小心惹到不该惹的人，出局就是分分钟的事。
之所以说是好消息，是因为这些话都出自于说书先生之口。
夸夸其谈是他们的老本行，以顾池对这个行当的了解，什么搬山捣海、只手遮天，含牛量至少50%。
虽然还是很猛，可以薄纱绝大部分玩家，但他却不在这个“绝大部分”之内。
毕竟大帝转世。
打不一定打得过，跑肯定没问题。
比如——
顾池拍拍衣服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
这是江烟镇缉妖司发布的缉妖令，从城墙上揭下来的，相当于一个支线任务。
画上用极其抽象的笔法描绘出了一只头上长角的小可爱。
「镇外以东八里，阴山脚下，有山野精怪作乱，祸害百姓，为保江烟镇平安，现赏白银千两，望有能者除之」
一只小鬼一千两，这钱未免也太好赚了点。
顾池用脚拇指想都知道其中有古怪。
但没关系，越怪越好，他就喜欢怪东西。
正好试一试言灵术的效果。
“我这一步，可踏十里。”
顾池说罢，面朝城东，整个人“唰”一下消失在屋顶上。
……
十里这个距离还算比较准确。
抛开从风来客栈到城门那一段路，顾池直接来到了阴山脚下的树林里。
夜色浓郁，铺着淡薄的月光。
黑暗中依稀可见周围枝繁叶茂、如人影般伫立的树丛，倚着夜风簌簌作响。
头顶摇摆的枝叶遮挡了天空，仿佛一张阴森大网，要把人囚在其中。
空气透着一种难言的诡异之感。
顾池却没有半点惧意。
连照明的东西都没准备，就这样朝着阴山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顾池便看见前方出现了火光。
走近一些，发现是几个少年少女。
“谁？”
对方也发现了他。
一名少年佩剑半出，剑刃泛光，目光警惕地看着顾池。
顾池注意到少年腰间有块玉牌，刻着一个“正”字，想来是说书先生提到过的正阳门弟子，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火堆旁坐着一个捧书的少女，她脚边有个打开的包裹，里面叠放着几本书。
顾池嗅到了技能的味道，于是温和地笑起来：“别紧张，我也是来除妖的。”
“你？除妖？”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了怀疑，他没在顾池身上感到半点灵力波动。
顾池：“不信？”
“不信。”少年倒也坦率，正要追问顾池究竟是何来意，那坐着的少女却突然惊呼一声。
“小心身后！”——这是冲顾池喊的。
少年目光一凛，他看到顾池身后的地面上，堆积的落叶被顶开，一只枯槁泥泞的手破开泥土，从地里伸出来，又一把抓住地面，用力往上爬。
“是泥尸鬼，快让开！”
少年将剑彻底拔了出来。
可他哪有顾池快。
顾池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又粗又长的东西，他头也不回，甩手便是一枪。
“砰！”
泥手当场炸裂，没了动静。
少年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法宝，竟如此凶猛？！
顾池咧嘴一笑：“现在信了吧？”
……
第三十六章 我这人一般不骂脏话（大章求追读！）
阴山脚下这片树林名为阴风林，因时常有精怪鬼物出没，平日里很少有人过来。
尤其此时还是半夜，名为林安平的少年不得不谨慎一些。
但在见识到顾池的实力，确认顾池没有恶意，的确是来除妖之后，林安平的态度便发生了转变。
他收起剑，主动向顾池抱拳道：“方才多有得罪，抱歉。”
尽管对顾池的法宝非常好奇，但林安平还是忍住了，没有多问。
短短几个字，透着一股与年纪完全不符的江湖味。
包括那名席地而坐的少女，衣着风格也偏于成熟。
倒并非是他们少年老成，毕竟古代的豆蔻年华，与现代的十三四岁是两个概念。
这时候的他们是最好相处的，有心思，但不多，顾池寥寥几语便与众人打成一团。
少女眸子亮晶晶的，只觉眼前这个大哥哥好温柔，说话时嘴角眉梢都带着笑，长得也好看，他的法宝也漂亮，银灿灿的，是自己从没见过的形状，好想借过来仔细瞧一瞧啊……
“对了，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林安平道。
“顾长歌。”顾池道。
“那我就叫你顾大哥吧。”林安平笑道，并依次向顾池介绍了白芪等人。
他们五人的确是正阳门弟子，此番下山是为历练，今早进城时听说这边闹鬼，便特地过来看看。
正阳门修行讲究入世，若是能驱鬼除妖，也算为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顾池听罢，不由在心头感叹，真卷啊……
因为灵气来得晚，北川还没有建立起整齐划一的修炼体系，高情商的说法就是百花齐放。
修体、修灵、修魂、修儒、修性……修什么的都有，各自对境界的称呼也迥然不同，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难道我修一个流派的仙，还得把所有流派的境界名都记住？
不然怎么去描述别人的修为呢？
于是后来便有了一个简单好记、各宗通用的等级划分：一境、二境、三境、天人境。
北川九大宗门的宗主便是天人境。
而林安平等人……
连一境都没到，是五个炼气小子。
这就下山历练来了，放到现代不得卷死一堆人？
“沙沙……”
子时到，地面开始发出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挲落叶。
这回不仅是泥尸鬼，还有数十条通体萤绿的幽魂蛇从四面八方爬过来。
树林中有半透明的虚影飘来飘去，忽近忽远。
“来了！”
林安平几人精神一振，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拔剑的拔剑，抽刀的抽刀，完全不带怕的。
五个人里只有白芪没动。
这是个好机会。
顾池便也坐在地上没起身，稍微往少女那边靠了一些，问道：“你怎么不去？”
白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是炼器师，不太会打架。”
哦，炼器师啊，怪不得。
顾池点点头，不再说话。
只是把枪放在地上。
他一直都没有把枪收回去。
林安平等人的好奇顾池都看在眼里，特别是白芪，好几次偷偷看他的枪，却硬是忍住没问，这么懂分寸的少女按理说是很讨喜的，可顾池要的不是懂分寸。
你不问，我怎么好提要求呢？
于是顾池朝火堆扔了根木头，一不小心碰到手枪，让手枪往白芪那边挪了一点。
白芪偷偷瞄了瞄，随即收回目光。
不能开口不能开口。
法宝是修士的保命之物，很重要也很私密，问人家借法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顾池见少女不为所动，便换了个坐姿，结果不小心又碰到枪，又往少女那边去了几分。
白芪再次偷瞄一眼，收回目光。
顾池接着换姿势。
白芪接着偷瞄。
顾池第三次换姿势。
白芪微微咬唇，有些挪不开目光了。
直到顾池第五次换姿势。
白芪终于忍不住了。
顾大哥将法宝这般随意地处置，踢来踢去，是不是说明，这件法宝对顾大哥来说其实没那么重要？
既如此，那问一问应该也没关系吧？
对于一名炼器师而言，一件新奇的法宝真的有着非常大的诱惑力，不亚于猫看见鱼。
“顾大哥…”白芪脸色微红，小声问道：“我能看看它吗？”
顾池一下子把枪拿回来：“这可是我的宝贝。”
演得跟真的似的。
白芪：“……”
果然不行。
少女心头有些失望，正准备给顾池道个歉。
却听顾池又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虽是宝贝，却也不及白芪姑娘一笑，白芪姑娘若是想看，便拿去吧。”
说完，顾池退掉弹匣，将手枪递给少女。
白芪没有第一时间接，她此刻心跳有些加速，脸色比方才更红了些，脑瓜里在想着那句“不及白芪姑娘一笑”是何意思，可顾池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
“你再不接我可收回去了啊。”
白芪一听，连忙接过手枪。
“谢谢顾大哥！”
肯把法宝借给自己，顾大哥真是个好人！
然而，待她看到一半，顾池再度开口：“白芪姑娘啊……”
白芪抬头：“怎么了顾大哥？”
顾池：“你说，人与人之间交流，是不是应该相互平等，礼尚往来？”
白芹点头：“当然呀，有人送礼，就必须回礼，不能无故占人便宜。”
顾池：“那你看了我的宝贝，是不是也该给我看看你的宝贝？”
白芪：“……”
坏了，好像上当了。
如果顾大哥早一些这么说，她绝对不会接这把枪。
现在已经看了这么久，想退回去都来不及了。
前言收回，顾大哥一点都不好！
白芪咬了咬唇，细声道：“顾大哥，我没有宝贝……”
顾池柔声道：“没关系，书也可以。”
白芪：“……”
她的书是师父给的，虽算不上什么绝密，却也不能随便给正阳宗之外的人看。
可眼下这情况，白芪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人家顾大哥都把保命的法宝给她看了，难道她连几本书也不愿借给顾大哥吗？
未经人事的单纯少女，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江湖险恶。
顾大哥好坏啊……
拒绝不了，便只能接受了。
白芪瘪着嘴，暂时放下枪，双手把书交给顾池，说道：“顾大哥小心些，别弄坏了。”
“不会的。”顾池笑吟吟地接过书。
尽管有那么一丢丢乐在其中，但其实他并不是想故意欺负白芪。
不这么做，或者白芪宁死不从，他就只能用催眠了。
三更半夜，小树林，孤零零的少女……这要素，加上催眠会更奇怪。
虽然他确实挺擅长这方面，实际却很少拿出来用。
梦与思想都属于个人隐私，一般情况下他不会随意侵犯，这是原则问题。
顾池翻开最上面那本《正阳心法》。
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看，系统提示便弹了出来。
【获得临时能力：正阳心法】
【正阳心法（灵品）：可学习正阳宗门下术法】
【修炼模式开启：你的修为将根据心法品质随时间自动增长，亦可通过灵石（灵玉）获取】
【当前境界：凡境】
顾池：“……”
只翻了个封面，这就学会了？
还能挂机涨经验？
有点离谱，但又莫名合理。
毕竟只有三年时间，总不能让玩家真去修仙。
只是这样一来，玩法就得变一下了。
如果能修炼到天人境，或许不依靠言灵也能赢？
不等顾池往下研究，一道人影突然飞了过来。
“嘭！”
林安平倒飞着砸到树上，“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树干应声而断。
“林师兄！”白芪大惊，赶紧跑去扶起林安平。
剩下几人也逃了回来，身上有不少伤口，模样十分狼狈。
紧接着，顾池便感到一阵彻骨的阴冷如寒风般袭来。
抬头一看，天空已然被暗紫色替代。
周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结界，烟氲缭绕，如一个倒扣的碗，将他们罩在中央。
树林深处，有一个小孩正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它身穿染血白衣，身后漂浮着巨大鬼影，头颅没在脖子上，而是被它拿在手中，那张错位的面孔流着血泪，眼珠往外凸起，鼻子和嘴各烂了一半，看起来分外骇人。
顾池二话不说捡起手枪，装弹上膛。
“砰、砰！”
先来两枪再说。
一枪头，一枪心脏。
子弹准确命中，嵌入骨肉，却没能阻挡对方半步。
小孩头颅模糊的嘴部血肉蠕动，拼凑出半个笑容，让树林中一时回荡起活泼又诡异的笑声。
“没用的，这是子午怨鬼，二境，寻常法宝伤不了它。”林安平抹了把嘴角的鲜血，有些恐惧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小孩。
他不明白这片林子里为什么会有子午怨鬼，按理来说，像这类实力恐怖又嗜杀的鬼怪，周遭不可能存在有人生活的城镇。
因为城镇里的人会被它杀光，或者它被城镇里的修士杀死。
只有这两种可能。
可偏偏，子午怨鬼就是出现在了江烟镇附近。
顾池大概猜到了其中原因，对方八成是冲着他来的——他揭了那张酬劳丰厚的缉妖灵。
不出意外，子午怨鬼背后应该有人在操控。
至于是谁……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你确定这东西是二境？”顾池问林安平。
“确定。”林安平说着又咳出一口血，他被小孩的鬼气擦了个边，伤势极重，若非躲得快，现在已经死个死人了。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逃命的方法。
一境都还能拼一拼，二境是真没得打，这是与他们正阳门长老一个级别的怪物。
顾池却道：“我这一枪刚好能杀二境。”
【道韵-2】
林安平等人还未反应过来，顾池已经扣下了扳机。
“轰！”
声若滚雷！
在言灵术的加持下，这一枪声音都变了，原本普普通通的子弹亮起阵阵金光，如一道横飞的天雷，瞬间划破空气，命中鬼童，转眼便将其轰成了碎片，散落一地冒电的残肢。
林安平：“？！！”
白芪：“？？！”
这法宝的威力竟还能增加？
众人的神色从恐惧变成了震惊。
顾大哥能一击打爆子午怨鬼中的子鬼，岂不是也能一击杀死他们的长老？
他到底是何修为？？
战斗并未结束。
就在几人失神之间，地上的尸块骨渣动了起来，一点点汇聚到一起，凝出一个新的鬼童。
顾池毫不犹豫又开了一枪。
“砰！”
黑气消散，鬼童再次被打成肉泥。
可仅仅几个呼吸，便又恢复原貌。
“砰！”
第三枪。
事不过三，就算是三条命也该死了。
但事实却是，鬼童又站了起来。
林安平回过神来，忙道：“顾大哥，杀鬼母！”
“鬼母？”顾池疑惑。
“对！”林安平快速解释道，“子午怨鬼又叫子母怨鬼，乃午夜死去的母子所化，只要解决掉鬼母，便能将子鬼彻底杀死。”
顾池：“……”
这么关键的信息，建议下次早点说。
“嘿嘿，没想到你这正阳宗的小娃娃懂得还挺多。”
这时，鬼童突然出声，脑袋上半张裂开的血嘴跟随话音翕动，模样说不出的怪异。
“你是谁？！”林安平吓得握紧了剑，显然没想到子母怨鬼还会说人话。
顾池却面色平静，丝毫不感到意外，甚至还开口问了一句：“你跟缉妖司是什么关系？”
鬼童不答，只道：“交出法宝，老夫可饶你一命。”
顾池原话奉还：“回答我的问题，我不杀你的鬼傀。”
控鬼之术大多需消耗自身寿元，人傀相连，一损俱损，鬼傀一死，操纵之人也得丢半条命。
鬼童发出嘲弄的声音：“天真的小子，你以为知道如何杀死子鬼，就一定能杀得死吗？你可知鬼母在哪？”
顾池摇头：“我不用知道它在哪。”
鬼童嗤笑：“难道你还能强杀子鬼不成？”
顾池沉默片刻，忽而道：“对不起。”
鬼童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小子，你这是在与老夫求饶吗？”
顾池却认真道：“我这人一般不骂脏话，即使要骂也决不带家人，但这次可能要破例了。”
鬼童：“你想说什么？”
顾池：“你妈死了。”
【道韵-6】
……
第三十七章 道韵（+）
话音落下。
一股难以言述的力量带着不可忤逆的威压随声音扩散开来。
树林深处，藏在黑暗中的长发人影毫无预兆地炸开，众人周围的妖鬼结界也在这一刻层层崩碎。
鬼母一死，鬼童瞬间化为飞灰，风一吹，连点渣滓都没留下。
操控鬼童的人失去傀介，也没法再与顾池对话。
整片树林一时变得死一般寂静。
直到“哐”一声。
林安平的剑掉在地上。
他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表情如同见鬼。
白芪小嘴则好似含了个隐形的鸡蛋，目光呆滞，半天没说出话来。
余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从彼此眼里看到了震颤的瞳孔。
一句话秒杀二境的子母怨鬼，怕是掌门他老人家也做不到吧？
他们……该不会是遇见了一位真正的天人境仙尊？
其实不论是“仙人”、“仙尊”还是“真仙”，都只是北川修士对最强者的尊称，在他们眼里，三境已是肉体凡胎的极限，三境之上的天人境，便是脱离桎梏，人力不可战胜的仙。
就像平民百姓见着飞天遁地的修士，不管修为如何，都会称一声上仙。
这也是清欢楼多年以来一直长盛不衰的原因之一，那可是仙啊！
回想起自己刚刚还当顾池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与对方称兄道弟，林安平只觉脸上发烫，羞愧无颜，但终归是心性不错，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惶，低下头对顾池道：“晚辈此前冒犯了仙尊，望仙尊原谅！”
哪还敢喊顾大哥。
“请仙尊原谅！”另三人也急忙出声道。
唯独白芪慌慌张张手足无措，她不仅与仙尊称兄道弟，还摸了仙尊的宝贝，这可如何是好啊……
思来想去，少女急得没办法了，只好把包裹里书全拿了出来，双手奉上：“请、请仙尊笑纳！”
顾池没接，也没说话。
他在思考一件事。
6点道韵可以在看不见摸不着、仅有一条因果关系的情况下秒掉二境鬼怪，那剩下的道韵，能不能面对面杀死一名三境修士？
如果能，自己又是否可以凭借这一战获取足够的资源和信息，迅速将境界提上去？
似乎难度不小。
最难处理的不是修士本身，而是对方的宗门与人脉。
一个弄不好，便可能遭到无穷无尽的追杀。
顾池想了想，打开个人面板，准备先看看经验条，算一算挂机修炼的速度如何。
————————
玩家：顾渊
当前性别：男
游戏场次：2
等级：5
体质：6
精神：9（+0.1）
灵巧：5
力量：6
魅力：9
天赋：暂无
技能：石肤术lv1，控梦术lv6（+1），袅袅仙音，正阳心法（灵）
特殊：道法·言灵
道韵：22/35（+）
境界：凡境
修为：1/1000（↑）
「点击查看当前副本实时排名」
————————
等等……道韵（+）？
顾池突然不关心修炼速度了。
今天测名字与声望的关系时他开了两次面板，都没看到有这个加号。
所以装满了怕它溢出来？
顾池戳了下“+”。
【可选择一项能力炼化为道韵，炼化后能力消失】
【注：此项操作不可逆转，请谨慎选择】
顾池呼吸微促，选择了刚领悟的正阳心法。
【失去能力：正阳心法】
【道韵+1】
修为后面自动增长的符号没了，道韵变成了23/35。
顾池这时才接过白芪手里的书，此前他一直不说话，白芪五人也一直没敢动，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
见顾池终于收下书，白芪等人心头不由松了口大气。
顾池第二次翻开《正阳心法》。
没有反应。
看来不能重复领悟技能。
于是顾池换了本《灵火决》
【获得临时能力：灵火决（灵品）】
【灵火决：以灵化火。以此火炼制宝物或丹药时，可略微提升成功率】
顾池再次戳了下“+”。
【失去能力：灵火诀】
【道韵+1】
嗯，没理解错。
那么问题来了？
言灵仙术+无限续航=什么？
“呼。”
顾池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之前的想法没错，是得改一下玩法。
北川辽阔，有九大宗门与一王朝，往下还有上百门派。
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势力，凑个千来本功法出来应该不难叭？
顶级宗门打不过，欺负一下中小型门派总没问题。
按照目前已经发现的副本设定，境界提升大概率会伴随个人属性的增加，这就意味着言灵术可以拥有更高的上限，到时即便堂堂正正与天人境一战，胜算也绝不会低。
心头有了计划，顾池便更不着急了。
先不慌不忙地把白芪给的书挨着翻了一遍。
总共六本，道韵回复到了28。
而此时。
树林之中，有十余道黑影正在迅速靠近。
“大哥……”
“什么大哥，叫师兄！”被称作大哥的人不满道，“说了多少次，我们要与时俱进。”
“对对对，与时俱进。”那人连忙附和，又道，“师兄，方才魂玉亮了一下，门主在召我们回去。”
“知道了。”
“那我们撤？”
“撤个屁。”师兄小声骂道，“你是不是傻？忘记自家宗门在哪了？”
师弟：“没忘啊……”
“没忘你还问？”师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宗门在阴山之后，此处是阴风林，这不正好把人抓了顺路回家吗？
难道目标就在眼皮子底下，他们还专门绕过去不成？
虽说宗门有规定，魂玉发亮时必须放下手头所有事情，立刻返回宗门，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门主又不知道他们这时在干嘛。
如此急切地召他们回宗，多半是暂时舍弃了养命丹，有更重要的事。
换句话讲，门主此刻已经对抓人找丹不抱期望了，而他们却把人和丹一并带了回去，完美完成任务，这岂不是能给门主一个大大的惊喜？
“知道为什么你是师弟，我是师兄吗？”师兄教育道，“以后做事多动动脑子。”
师弟忙道：“是是，师兄说得对！”
“走，动手！”
师兄手一挥，一声令下，十余人尽皆从树林中跳出来，将顾池六人团团围住。
林安平等人先是一惊，尔后看到顾池云淡风轻的样子，一颗心又放了下来。
仙尊在此，有何可怕？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林安平喝道。
“正阳门的小子，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师兄眼尖，也瞅见了几人腰间的玉佩，他哼了一声，随即看向顾池：“把养命丹交出来，跟我们走，否则……死！”
气势很足。
林安平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自己没听错吧？
这家伙说要让仙尊死？
林安平正欲开口，却被顾池制止。
“你们是在养命丹上做了记号？”顾池问。
“不然呢？”师兄嘲讽道，“不会真有人以为我们山鬼门的东西那么好拿吧？”
哦，山鬼门啊，来得正好。
“行，这次算我栽了。”顾池站起身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为难他们，我跟你们走便是。”
“没看出来啊，还挺讲义气。”师兄阴阳怪气了一句，便答应下来，侧身道：“那请吧。”
正阳门的实力不弱于山鬼门，能不动手最好，免得徒增麻烦。
就这样，顾池在林安平等人古怪的目光下，跟着山鬼门师兄向阴山走去。
而在阴山之后，山鬼门大殿。
披头散发的龚门主此刻正在执笔作画。
他面容枯槁，嘴角还在往外溢血，衣服上也满是殷红的痕迹，模样狼狈至极，显然伤得不轻。
可他却对此仿若未觉，一门心思都在画上。
山鬼门能从一个小小的山寨发展至今，与他识时务、知进退，能屈能伸脱不了干系。
他本以为揭取缉妖灵的人与往常一样，只是普通的一二境修士，于是收到报信后便在阴风林设了埋伏，结果没想到来了尊真神。
在自己苦心炼制的子母怨鬼被秒杀的一瞬间，龚门主便明白，这个年轻人，绝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所以他连伤势都不管不顾，吐完血，第一时间便点亮魂玉，召回所有在外的山鬼门弟子，以免闯祸，并凭借记忆临摹顾池的画像，一会好告诉门下弟子，往后若是见到此人，定要绕道而行！
龚门主生怕自己画得不够像，每一笔都要想许久才落下。
终于，一刻钟后，画像完成，与顾池有七分神似。
龚门主这才放下笔，抬袖抹干嘴边的血迹，吞服了一颗疗伤丹。
同时，殿外也传来弟子洪亮的声音。
“门主，我们把人带给您抓回来了！”
……
第三十八章 山鬼门老祖（求追读！）
子母怨鬼是龚门主的命鬼之一，如今被人斩杀，他不仅身受重伤，寿元也因此少了二十年，能寻回先天养命丹自是再好不过，抓回来的人也可拿来饲鬼，养料这种东西，没人会嫌多。
是以，有那么一瞬间，龚门主的确感到有些惊喜。
直到弟子们身姿昂扬，踏着骄傲地步伐走进大殿，并一把将顾池推到他面前。
龚门主表情陡然凝固。
师兄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邀功似地说道：“门主，就是这小子拿走了养命丹，弟子们不负所托，追袭数十里，终将其生擒而归！”
龚门主：“……”
擒得好。
擒得好啊孽障！
还追袭数十里……
山鬼门有你们这群大聪明，何愁宗祠不破！
顾池见他脸色青白不定，眼里又怒又惧，心头便有了猜测。
他歪了歪头道：“门主好像认识我？”
龚门主没出声。
他用行动回答了顾池的问题。
只见龚门主以迅雷之势突然暴起，对着师兄一声怒喝：“还敢动手，谁给你的胆子对仙尊不敬！”
在众弟子一脸懵逼的注视下，龚门主挥掌如刀，一起一落，当场将师兄方才用来推搡顾池的右臂斩下，带起一蓬猩红的血花。
“啊！！”师兄顿时发出不似人腔的惨叫。
众弟子：“？？！”
什么情况？
龚门主这是走火入魔了？！
不等惊疑不定的他们反应过来，龚门主又一改方才的暴戾，气势全无，“咚”一声跪倒下去，他还特地将灵力聚于膝盖，使得这声音格外响亮，若非大殿材质不佳，这一跪怕是要把回音都跪出来。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仙尊，还望仙尊开恩，饶小人一命！”龚门主跪得干脆利索，自称也从老夫变成了小人，低头俯首间灰发垂落，那副上了年纪的面容，连皱纹褶子里都是惶恐。
顾池：“……”
该说不说，此人不愧为一门之主，别人还未弄清状况，他已经打完了一套连招。
龚门主同样也没从顾池身上感受到丝毫灵力波动，但却没有半分想试探顾池底细的心思。
试试就逝世。
众弟子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咽了口唾沫，只觉脑子有点不太够用。
顾池也未曾想龚门主变脸如此之快，他还没动手呢。
不过这样也好，节省时间，快些忙完这头，好赶下一场。
难得来一次古风世界，享受肯定是要享受的，只是在这之前，得先把道韵攒够。
反正技能数量也没有上限，多备上一些，做起事来更安心。
失掉一臂的师兄还在痛苦哀嚎。
“嘘。”
【道韵-1】
顾池微微努了下唇，好似轻吹了一口气。
疼得面目扭曲的师兄嘴型还在动，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龚门主看得眼皮子狂跳，这究竟是何等仙术，竟可言出法随？
回想起子母怨鬼被镇杀时顾池所说的话……
还好他没有妈妈。
龚门主背脊发凉，冷汗直冒，赶紧给顾池再磕了一个：“仙尊饶命！”
众弟子此刻也好像意识到什么，慌忙扔下手里的武器，就着刀剑落地之声纷纷跪倒。
顾池没理他们，也没让他们起来，只是兀自走到龚门主的宝座坐下，打量了一会不太高级的大殿，尔后注意到桌上的画像，眉头一挑：“画得还挺像嘛，练过？”
龚门主：“……”
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顾池也没追究，换了个问题道：“你们平日里都在修行何种功法？”
龚门主岂会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立刻道：“去把藏宝阁的功法都拿来给仙尊过目，快！”
“是、是！”一名弟子逃也似的跑出大殿。
顾池又问：“那你们平日收成如何？”
龚门主又吩咐道：“还有金银珠宝，也带过来！”
又一名弟子去了。
顾池：“你们还抓了其他人？”
龚门主：“人也带来……都带来！”
就很懂事。
顾池最后问道：“有灵石吗？”
龚门主面露难色：“这…这个真没有。”
顾池点头，没有就算了，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指望山鬼门有多富裕，毕竟只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
很快，三名弟子抬着一个箱子回来。
他们没敢跑，命灯还在宗门里挂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三人身后跟了一名手戴镣铐，浑身脏兮兮的少女，不知多久没洗过的头发干枯毛躁，沾着几根草芥，看模样，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与白芪的年纪差不多。
箱子里则是半箱珠宝，上面放着一堆功法书籍，总共二十三本。
其中一本名为《驭鬼术》的书上记载着炼制鬼傀之法，须先捉鬼，再用活人饲养，同时辅以秘咒与自身精血，方可令鬼认主。
鬼傀吃得越多、越好，其实力便越强，龚门主自身不过一境圆满，子母怨鬼却养到了二境中期，可见有多少性命丧于鬼傀之口，偌大一个牢房，如今只剩少女一人还活着，若是顾池不来，明日或许便是她的死期。
【道韵+8】
【获得临时能力：驭鬼术、气刀掌、猛豺拳……】
二十三本功法里有七本有修为限制，需要达到一境，暂时学不了。
顾池便挥挥手，将这七本技能书与半箱珠宝一起收进了背包。
龚门主见此，还以为是储物法宝，心中愈发庆幸自己求饶及时，这种珍贵的宝物，只有剑宗那样的大宗门才有，那等顶尖势力，弹指间便能将他的山鬼门灭个好几十遍。
顾池示意少女站到自己身边，随后看向跪在地上的龚门主，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与缉妖司之间的关系了吗？”
“可、可以。”龚门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敢隐瞒，将自己所知之事尽数说了出来。
不论是出卖缉妖司还是出卖浮阎宗，后果都不是山鬼门能承受的，可他现在没得选，若是嘴硬，他恐怕会当场命丧黄泉。
顾池听完，发现这事比他想象中要复杂一些。
缉妖司作为乾元王朝少数可直接行使生死大权、先斩后奏的机构之一，权力不可谓不大。
简单概括下来就是，他们说你是妖，那你不是也得是，没有道理可讲。
缉妖司的本职工作与名字一样，是负责捉鬼除妖的，可江烟镇的缉妖司，不仅不捉鬼，反而还故意张贴酬劳丰厚的缉妖令，将修士骗去阴风林，再由山鬼门抓来饲鬼练功。
顾池初以为缉妖司是收了山鬼门的好处才这么做，官匪勾结嘛，不是什么稀罕事，可实际上，山鬼门是被动的一方，他们只是奉命行事。
抓普通人也好，给修士下套也罢，主谋都并非山鬼门，而是缉妖司本身。
包括山鬼门明面上的后台浮阎宗，大多时候也是在听缉妖司的差遣。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暗中培育爪牙，与私自养兵无异。
顾池隐隐嗅到了一股“反”味。
这是要乱的节奏啊。
帮哪边暂时还不好做决断，不过，顾池倒不介意把这滩水搅得更浑一些。
缉妖令他揭了，鬼也杀了，缉妖司还欠他1000两银子呢。
坑他的账也得算一算，不能因为他没被坑着，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也是个刷声望的好机会，便拿江烟镇的缉妖司开刀吧。
至于朝廷的追杀……
顾池压根没放在心上。
杀人的既不是顾长歌，也不是顾渊，与他何干？
顾池望着殿外的夜色，现在离天亮还有些时辰，正好合适。
“画我带走了，你们无需再记得我的样貌。”
【道韵-7】
说罢，顾池抓着少女的肩膀，踏出一步，直接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
“走、走了？”
过了几秒，脑海中关于顾池的样貌逐渐模糊，龚门主才意识到山鬼门已经逃过一劫，长长舒了口气。
功法钱财没了便没了，人活着就行。
跪了那么久，龚门主有些累，没心思再责骂弟子，只是叮嘱了一句“这段时间不要再出去惹事”，便挥手让众人退下，回了练功室打坐疗伤，
他以为念在自己态度诚恳的份上，此事便算是过去了，毕竟仙尊大人有大量，没必要跟他们这些蝼蚁计较，直到第二天中午——
“龚门主！”
“大事不好了龚门主！”
“镇上缉妖司的人被杀光了！”
龚门主打坐的身体颤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淡淡道：“杀光了才好，这样便没人知道是我们泄的密。”
“可是龚门主，灭缉妖司之人在墙上留了字。”
“什么字？”
“山鬼门老祖到此一游。”
“？？？”
龚门主一听这话，当即便绷不住了，体内灵气逆转，“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啊啊啊啊，仙尊！我恨你！！”
第三十九章 现在是浮阎宗老祖了（求追读！）
缉妖司的人是半夜死的。
尸体是早晨发现的。
消息是中午传出去的
山鬼门是下午寄的。
缉妖司作为朝廷重部，权势滔天，便是九大宗门碰上他们也要给几分薄面，可如今却悄无声息，一夜之间被人把江烟镇的分部屠了个干干净净，一个活口没留下，银子和功法也全都不见踪影。
高高在上惯了的他们，何时受过这般欺辱？
京城缉妖司总部的少天司尹山听到这消息，当场勃然大怒，一巴掌将桌子拍了个稀碎，杀气凛然地下令剿灭山鬼门，若是谁敢阻拦，直接按妖鬼处置，一并诛杀！
于是山鬼门血流成河，跑都没来得及跑。
尹山不傻，他当然知道所谓的山鬼门老祖只是个嫁祸的名头，可人家把字往墙上一写，消息往外一传，整个江烟镇的民众都知道这事儿是山鬼门干的，那不论真相如何，到底与山鬼门有无关系，山鬼门都必须要灭，否则他们缉妖司的脸往哪儿搁？
这也是最令尹山窝火的地方。
明知对方是在借刀杀人，缉妖司却不得不做这把刀。
尤其山鬼门还是他们缉妖司自己的人，虽只是无关紧要的棋子之一，不影响大局，可这种被人逼着自断爪牙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憋屈。
这口气若是不出，尹山怕自己憋出病来。
心里不通透，修炼都没法好好修炼。
“给我查！”
“无论用什么方法。”
“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听到没有！”
“是！”
于是，“山鬼门老祖”火了。
从江烟镇开始，写有罪行、赏银万两的悬赏令陆续贴满了边州各个城镇的大街小巷。
缉妖司不知顾池的相貌与姓名，便用“可疑人士”来概括，一旦发现行踪鬼祟之人，一律先抓回去再说。
宁可错抓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缉妖司很少有如此大动干戈的时候，上一次这么做还是在上一次。
这可是个相当不错的话题。
在说书先生们专业的杜撰下，一个个胆大包天、十恶不赦，且凶貌各异的山鬼门老祖跃然纸上，并随着他们起了又落的惊堂木，一声声拍进老百姓的心里，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必备谈资。
一时间，山鬼门老祖风头无两。
小儿闻之不敢夜啼，寡妇夜睡不敢开窗。
顾池的分数则蹭蹭地往上涨。
【声望+999】
【声望+999】
【声望+999】
仅仅半月时间便飙到了第二的位置上。
【1.池中鱼，4322793】
【2.顾渊，93696】
【3.唐月殇，7070】
池中鱼甩了顾池八百条街，顾池也甩了第三一大截。
其他人的分数都基本没怎么动，有几个玩家甚至还是0分。
顾池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找了个山旮旯挂机，打算一直苟到游戏结束。
但那样真的有奖励吗？
顾池不太懂。
不过太早发力的确没那么好就是了，容易被其他玩家盯上。
但他没露脸也没露名字，不大可能被人认出来。
认出来也不怕。
况且游戏才刚开始，大家现在多半正削尖了脑袋往九大宗门里钻，哪有没功夫来管他。
趁着这个机会，可以适当地浪一浪。
先发育后打架，如果顾池没抽到言灵术，应该也会这么做。
天人境的战力明显高于玩家本身，玩家自身之间的差距会随着境界的提升变得越来越小，到了后期，即使是初入净土、没几个技能的新人，面对老玩家时也能拥有一定胜算。
尽管这个胜算不会太高，但总归是有机会。
所以真正的大混战，可能要等到最后时刻才会开启。
顾池当然也要发育，只不过他的发育方式和别人不同。
上大宗门拜师学艺太慢，他也不需要多么玄妙的仙法或招式。
再玄妙，能比大帝的言灵术更玄妙？
顾池要的只是灵石与技能数量，拜师什么的，哪有直接上门抢来得快。
“快到浮阎宗了，你确定还要跟着我？”顾池问少女道。
一路游走打听，两人此时已来到边洲以北，上淮城外二十里，在路边的野茶铺子里歇脚。
被顾池救下的少女名为青蝉，本是一偏远村落的小姑娘，前些日子跟随爹娘叔父进城做买卖，路遇盗匪出身的山鬼门弟子，一大家子全被抓了，如今只剩她一个。
顾池本意是想将青蝉送去正阳门，看看有没有天赋，有便入门修行，没有便当个杂役，至少生活方面会有保障。
他此前也算救过白芪等人一命，这点面子正阳门应该还是会给的。
不给便打到他们给。
许是青蝉眼光比较好，就想跟着他。
顾池倒也不介意身边多个水灵灵的小侍女。
实话实说，每天起床便有人伺候的感觉真的挺不错。
只是有件事得说在前面。
“如果情况危急，我可能护不住你。”顾池道。
对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来讲，也许会觉得有人救了自己一命，自己这条命便是对方的了，死了也心甘情愿。
可顾池是现代人，不讲究英雄救美便必须以身相许那套。
救人只是从心之举，顺手而为，是以他最后再给了青蝉一次选择的机会。
少女却还是坚持：“青蝉愿随公子一同赴死。”
顾池：“……”
你好像搞错了什么。
“是你死，不是我死。”顾池纠正道。
“哦…”青蝉想了想，又道：“那青蝉便当早些去找爹娘了。”
“爹娘”二字出口时，顾池分明看到少女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悲戚，这几日青蝉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过此类情绪，反倒是很努力的在学习做一名合格的侍女，这是个聪明又坚强的小姑娘。
“行，那我们继续赶路。”
顾池不再多言，留了一粒碎银在桌上，便起身离开茶铺。
这种情况一般是不用找了。
可青蝉没听到他说不找，便硬是等着掌柜找好零，将铜钱放进一个绣着“顾”字的小荷包，才快步跟上顾池的步伐。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山野小径上，野花野草都香，带着些许泥土的味道，不时折几片叶子把玩，惬意又轻松，当真有几分游山玩水之趣，哪里像是要去砸场子的样子。
但顾池确实是去砸场子的。
日落西山之时，两人来到了一处山门前。
石门左右两侧的柱子雕刻螺旋鳞纹，仿佛两条青蛇缠绕而上，中间横梁涂梧桐色，挂一牌匾，上书三字——
浮阎宗。
见两人走近，看门弟子立刻上前，腔调十分到位：“来者何人？”
顾池轻描淡写：“灭缉妖司一门之人。”
看门弟子：“？？！”
另一弟子闻言大惊，赶紧跑回宗门报信。
近日江烟镇缉妖司被人抄家一事传得沸沸扬扬，他们岂会不知？
假的还好，若是真的……小命要紧，先溜为敬！
问话的那名弟子就尬住了，表情僵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走了是失职，不走可能会死。
好在浮阎宗宗主来得够快，让他及时寻回了安全感。
仅仅十秒，门内便传出爆气之声，一名黑袍男子踏空而来，声音夹带怒火。
“你就是山鬼门老祖？”
“不，那是刚才。”
顾池冲他笑了笑：“现在我是浮阎宗老祖了。”
……
第四十章 你惹他干嘛啊！（求追读！）
“放肆！”
身为浮阎宗第二代宗主，闫千席修为已过三境，在整个边州也算有小名气，眼前之人不敬他一声前辈便算了，竟还说自己是浮阎宗老祖，这不等于想当他爷爷吗？
闫千席本就在为山鬼门之事恼火。
山鬼门平日一直都是浮阎宗在管理，上贡也是上贡给浮阎宗，如今缉妖司与山鬼门双双把家还，缉妖司只是损失了几十条命，他可是损失了一大笔钱啊！
这会又来个不礼貌的年轻人触他霉头，一个身份是害他丢财少银的罪魁祸首，另一个身份是他爷爷，双重刺激下，闫千席顿时火了，聊都不想再跟顾池聊，直接聚灵于掌，对着顾池猛然拍出。
刹那间，阴风阵阵，一颗巨大的青焰鬼狮子头于他掌前凝形，发出凶厉吼叫，直奔顾池而去。
跟随闫千席出来的还有一干弟子与两位客人，此时赶到山门，其中老者见此阵仗，赶紧护着自己孙子后退了几步。
这可是闫千席的杀招之一，攻体攻神，修为低下者，光是听见鬼狮之吼便能被震晕过去，杀伤力十分恐怖，不躲远点容易被误伤。
但他方向站错了。
狮头鬼影的声音震荡在即将波及到顾池二人时，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尽数挡下，激起圈圈波纹。
顾池伸出手指轻飘飘一点：“定。”
【道韵-3】
冲到一半的狮头鬼影戛然止形。
闫千席：“？”
顾池手指转了个圈，又道：“转。”
【道韵-1】
狮头鬼影便竟真的转了个圈，面朝自己的主人。
闫千席：“？？”
顾池再道：“去。”
【道韵-1】
“吼！”
狮头鬼影立如脱缰野狗，对着闫千席撞了回去。
闫千席：“？？？”
老者：“？？？”
众弟子：“？？？”
这诡异的一幕让众人瞪大了眼睛，闫千席反应极快，连忙双手前推，打出一道森白鬼墙。
“轰！”
三境术法余波的威力可不小，离得近的一干弟子当场被炸了个人仰马翻，老者也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护着孙子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你到底是谁？！”闫千席这下愿意说话了，不说不行，对方这一手实在太过骇人。
胆敢独自一人带个丫鬟便来浮阎宗挑衅，闫千席想过顾池兴许有两把刷子，却没想到顾池的刷子这么大，竟能控制他的法术来攻击他……
活了几十年，闫千席头一回见到如此诡谲的招式。
这都不是境界不境界的问题了，顾池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关键对方还这般年轻。
一旁老者本该上去帮忙。
他今日带孙子前来是为提亲，双方商议得也差不多了，过不了多久，两宗便能结为亲家，亲家有事，自然是得帮衬一二。
可看完顾池这一手后，身为乱剑门长老的他选择了沉默，并不动声色再退了两步。
顾池轻笑道：“不是说了麽，我是你们浮阎宗的老祖。”
闫千席拳头又硬了，强忍着怒火道：“小子，不要欺人太甚！”
众弟子也对顾池怒目而视。
“这就欺人太甚了？”顾池道，“你们给山鬼门上下强行链捆命灯时怎么没觉得自己欺人太甚？”
闫千席：“那是我们自己的家事，与你何干？”
顾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分钟前我还是山鬼门老祖，浮阎宗欺我门下弟子，你说与我何干？”
闫千席：“……”
他有点想骂人。
你特娘的这么年轻，当哪门子老祖？？
把别人当傻子唬弄是吧？
闫千席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暴脾气，说道：“那也是他们自愿的，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管教无方。”
“是吗？”顾池反问，“那闫宗主又如何知道自己不会自愿尊我为老祖呢？”
我自愿个屁！
闫千席忍不了了，刚要开骂：“我——”
轰！
一道圣旨般威严的声音突然在他脑子里炸响。
“见了老祖还不问安？”
【道韵-20】
一股奇特的亲切感油然而生，闫千席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仿佛看见了自己过世的老父亲，他倒竖的眉头不自觉舒展开来，脸上的表情逐渐激动，已到嘴边的脏话也变成了恭敬的问候。
闫千席大声道：“——我浮阎宗第二代宗主闫千席，携小女闫烟烟，在此恭迎老祖出关！”
说罢，弯腰作揖：“老祖万安！”
众弟子：“？？？”
闫烟烟：“？？？”
乱剑门长老：“？？？”
场面一度寂静无声。
已经上了年岁的乱剑门长老此刻像看鬼一样看着顾池，若非用灵力掐了一下自己，很痛，他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闫烟烟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爹，你……”
闫千席瞪了自己女儿一眼：“你什么你，还不快过来见过老祖！”
闫烟烟：“……”
闫千席怒道：“怎么，我的话也不听了？”
闫烟烟只得走来，委屈开口：“小女烟烟，见过老祖。”
顾池满意地点点头：“你这女儿倒是乖巧。”
柳眉杏目，唇红齿白，是个美人胚子。
乱剑门长老身旁的青年终于憋不下去，老丈人被欺负都没什么，他堂堂七尺男儿，如何能见自己心爱的未婚妻也被人欺负？
长老察觉到孙儿的异样，心头咯噔一下。
不好！
他赶紧想捂住青年的嘴，却还是迟了一步。
“你这邪修，到底给宗主和烟烟施了什么妖法？你可知浮阎宗背后是谁？还不唔唔唔唔！”
长老之手虽迟但到，任由青年拍打自己的手背，对望过来的顾池赔笑道：“孩子小，不懂事，还请老祖莫与他一般见识。”
顾池见两人装束与浮阎宗弟子不同，便问：“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长老听到这问题心都揪紧了，又不敢不答：“回老祖，我与孙儿乃乱剑门弟子，因宗门没落，家徒四壁，已然快揭不开锅，所以才来浮阎宗，想寻求闫宗主帮助。”
他特地将宗门说得很穷，就是怕顾池盯上他们，哪知顾池点点头道：“如此的话，的确该帮一帮，这样吧，念在你我两宗关系甚好的份上，我便勉为其难也当一下你们的老祖，从今往后两宗便是一家，乱剑门有何需求，尽管向浮阎宗提便是。”
长老：“……”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顾池似笑非笑：“长老这是不愿？”
长老忙道：“不敢不敢，只是此事还须与掌门商量，我……”
顾池摆手：“无妨，待此间事了，我与你同回宗门，相信你家掌门对于我的决定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长老：“……”
当然不会有意见，掌门只会说老祖万安。
长老还欲开口讲些什么，却被顾池制止：“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下，不必多言。”
长老不得不弯腰应和：“……是、是。”
他苍老的脸上赔着笑，心头却恨不得给自己这不成器的孙儿两个大嘴巴子。
混账东西，你说你没事去招惹他干嘛！
啊？！！
……
第四十一章 原来我姓曹（求追读！）
顾池选择浮阎宗作为目标是经过多方面综合考量的。
第一个原因就是浮阎宗好欺负。
浮阎宗没有天人境，闫千席的修为据说也只是三境初期，算是众多二流势力当中偏弱的一个。
另一个原因则是浮阎宗好控制。
依靠言灵术去改变一个人的认知维持不了太长时间，顾池在效果结束前，又用催眠给闫千席洗了个脑，最后再让闫千席自己给自己做了个命灯绑上，交到他手中。
双重保险，哪怕闫千席之后反应过来也没用，不想死便只能乖乖听他的话。
而在这个基础之上，浮阎宗与缉妖司又是下级和上级的合作关系，掌控浮阎宗，便等于在缉妖司内部安插了一个卧底，将来缉妖司有什么大动作，他便能第一时间获得消息。
并且浮阎宗本身的体量也不算小，下边还控制了不少诸如山鬼门之流的小门派，可以帮忙搜罗功法，相当于一个长期可持续发展的道韵补给站。
一石三鸟，所以顾池来了。
至于乱剑门……
那纯粹是意外之喜。
在长老再三保证一定想办法将功法和灵石送来浮阎宗后，顾池给了他一个机会。
若是七日之内能把东西送到，他便不去乱剑门散步了，也算省事。
这几日，顾池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坦。
清点了一遍浮阎宗弟子，确认门内没有老六玩家以后，他便放心当起了大爷。
“老祖闭关许久，滴食未进，今日有些馋了，打算开开荤，听闻岚府有家酱肘子不错，你们去买些回来。”
“是。”
“听闻祁关城的果酿也是边州一绝，每种口味都来两壶。”
“是。”
“还有洛水镇的烧鸡，三只吧。”
“这……”弟子略微犹豫，欲言又止。
顾池眉头一挑：“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弟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老祖，是哪种烧鸡？”
顾池：“……”
当然是吃的烧鸡！
他瞪起眼睛道：“叫店家多放点辣！”
弟子：“是！”
顾池：“慢着。”
弟子刚转身又回头，“老祖还有何吩咐？”
大殿中，顾池坐在宗主之位，前面有一小凳，双腿平放其上，青蝉与闫烟烟此时正在给他揉腿。
这副做派不像老祖，更像个擅长玩乐的公子哥。
顾池问两女道：“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青蝉乖巧道：“青蝉听从公子安排。”
顾池打量着少女削瘦的体型：“那你也吃鸡叭，多补补身子。”
“你呢？”顾池又看向闫烟烟。
少女想了想道：“上淮的桂花糕？”
闫烟烟现在已经没那么惧怕顾池了，经过几日相处，她发现这位老祖大多时候都很温和，脾气比她老爹要好不少，实力也深不可测。
最重要一点——顾池并没有向浮阎宗提出什么太过分的要求，仅仅只是看了些功法，拿了些灵石，没事叫她锤锤肩，揉揉腿。
比起浮阎宗自己平时奴役其他宗门的手段，这位老祖简直不要太温柔。
闫烟烟甚至觉得，以如此微小的代价换来一位天人境强者庇护浮阎宗，未尝也不是件好事。
大不了，她伺候老祖一辈子就是……
负责采购的弟子得令退下，另一名弟子又进入大殿。
“启禀老祖，乱剑门长老求见。”
这还没到七日呢，动作倒是挺快。
顾池放下手中的《边州轶报》，道：“请他进来。”
“是。”
不多时，乱剑门长老来到大殿，带着之前的青年，身后跟两名弟子，抬着一个大铁箱。
“乱剑门李久见过老祖。”长老恭敬道。
顾池偏头，目光越过李久，落到青年身上：“李久长老这是何意？”
来就来，还带个此前出言不逊之徒。
说他这个正经人是邪修，言灵仙法是妖术。
顾池一般不记仇，但你把人带到我面前反复晃悠，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李久连忙解释：“我是专门带他来与老祖道歉的。”
说着扯了青年李洲河一把，低声道：“还不赶快！”
李洲河上次回去被李久狠狠教育了一顿，本来已经服软，今日前来的确是想跟顾池道歉，可一看到自己的未婚妻正像侍女一般为顾池揉腿，都不正眼瞧他，李洲河差点又是一声“邪修”脱口而出，另外还得买一送一加一句“混蛋”！
好在李久当时下手较重，叫李洲河见识到了社会的残酷，别看他表面上好像健健康康的，实际上衣服里头一身瘀伤，李洲河也因此长了一点记性，没敢再乱讲话，但记性又长得不多，开口间依然带有强烈的屈懑情绪。
“前些日子是我不对，冒犯了阁下，请阁下恕罪，若阁下要罚，罚李洲河一人便是，请不要为难烟烟！”
他甚至不愿称顾池一声老祖。
李洲河说得义正言辞，很有男子气概，却气得李久险些当场一巴掌给他呼过去。
顾池一听却来了兴趣，挥手制止李久发作，他问李洲河道：“你很喜欢烟烟？”
李洲河承认：“她是我未婚妻。”
这事儿顾池还真不知道，闫烟烟也没给他说过。
他看向少女，问道：“确有其事？”
闫烟烟微微咬唇：“是。”
说完又补充道：“不过婚事还未彻底定下，若老祖不同意，烟烟便不嫁。”
闻言，李洲河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烟烟，你……”
闫烟烟对此却无半点心理负担，她对李洲河本就没有男女之情，统共也就见过几次，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若非是她爹看中了乱剑门与剑宗有些关系，替她做主答应，她才不愿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若能借老祖之口毁了这桩婚事，自是再好不过。
顾池默不作声。
如果闫烟烟真不想嫁，他倒也可以做主替少女取消婚约。
强扭的瓜不甜，他个人也不喜欢这种事。
问题是怎么取消比较好？
讲道理？还是直接用暴力？
闫烟烟见顾池不说话，以为顾池不打算管她，顿时有些急了，之前没碰见顾池还好，闫烟烟就当自己随便找了个人搭伙过日子，可与顾池相处几天之后，她心思便再也不复当初了。
不论哪个方面，李洲河都比不上顾池，半点都比不上。
于是闫烟烟咬了咬牙，心一横，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烟烟不会忤逆老祖的意思，老祖若也要烟烟嫁，烟烟便嫁，但即使嫁与李洲河，烟烟也要留在老祖身边伺候老祖，这点绝不会变！”
李洲河：“？？？”
青蝉：“……”
李久：“……”
顾池：“……”
哦，原来我姓曹。
……
第四十二章 一境（求追读！）
李洲河如何听不懂其中暗喻。
尤其是闫烟烟竟还略带羞赧，一副欲拒还迎之态。
“老贼！你欺人太甚！”
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是会失去理智的。
这回连阁下都不喊了，直接变成了老贼。
李洲河气得满脸涨红，双目怒瞪，“铛”一声拔出腰间佩剑，便欲冲上去与顾池拼个你死我活。
若是没有这个从天而降的老祖，闫烟烟岂会变心？
他不知道什么叫强扭的瓜不甜，只知道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啪！”
都不用顾池动嘴，李久一巴掌便把李洲河连人带剑拍出了大殿，随即对着顾池惶恐弓腰：“老祖息怒，我这孙儿脑子不大聪明，时常胡言乱语，这会儿多是又犯病了，还请老祖饶他一命，我愿代之受罚。”
“无妨，下去吧。”顾池挥挥手。
“谢老祖开恩！”李久行了一礼，赶忙跟出大殿去寻自己那不争气的孙子，他那一掌打得可丝毫不轻，若是不用力，待顾池亲自出手，那就不是受点伤那么简单了。
殿外，乱剑门掌门祁柏脸色略黑。
宗门给别人“进贡”，他自然要来看看，若非眼力向来毒辣的李久长老将对方说得玄力通神，他可能比李洲河还先动手。
李洲河是乱剑门弟子，顾池欺负李洲河，不就等于欺负他乱剑门吗？
“祁掌门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去试试吧。”闫千席道，反正他已经劝过了，祁柏要是不听，死在顾池手上，那也跟他没关系。
祁柏神色阴晴不定，但终归还是压下了心头想探一探顾池底细的冲动，沉着声道：“难道你打算就这样一直把他当老祖供着？”
“祁掌门这是什么话。”闫千席淡淡道，“老祖本来便是老祖，何来‘当’字一说？”
祁柏被这回答噎得不轻，一时无言，半晌才冷哼了一声：“闫宗主可真拉得下脸！”
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闫千席面无表情：“不送。”
待到祁柏走远，他神色间才有复杂之意浮现。
正如顾池所想，闫千席其实早在第二天便已经挣脱了记忆枷锁。
三境修士的精神力何其强大，若非言灵辅助，顾池连催眠都做不到，更遑论筑梦。
闫千席只是在装傻。
他不是没想过去请缉妖司的人来对付顾池，四位少天司都是天人境强者，或许能胜过这位假老祖。
可有一点让闫千席没敢妄动——他的命灯在顾池手上。
顾池会不会被几位少天司镇杀闫千席不知道，但他一定会死，而他死了，浮阎宗抢回来又有什么用？
被人扼住喉咙的感觉当真不好受啊……以前从来都是他用命灯控制别人，却不曾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也许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闫千席在心头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已别无选择，倒不如装做浮阎宗真有这么一位老祖。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何况顾池的实力他是亲眼见过的，若是对方能在关键时刻护住浮阎宗，别说老祖，他就是喊顾池一声爷爷又有何难？
修仙便是如此，谁的拳头硬谁有理，不走到顶端，永远都只能苦苦挣扎着求生，面子有时候比什么都重要，也有时候，还不如一张擦屁股的草纸。
就这样罢……
闫千席不想了，再想下去，他怕自己念头不通达。
而此刻殿内。
顾池又开始努力学习起来。
闲着没事，一些名字不错的功法他会额外多看一看，这些都是梦境素材。
顾池看书的时候很安静……事实上不看书他也不怎么说话，青蝉对此已经习惯。
倒是闫烟烟娇俏的小脸上表情纠结，给顾池揉腿都心不在焉，她在心头琢磨了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住，瞅着顾池俊朗的侧脸，双颊微红地喊了一声：“老祖……”
顾池侧眸：“嗯？”
闫烟烟捏着衣摆，声若细蚊：“如今烟烟不用嫁了，可以一直留在老祖身边伺候老祖吗？”
顾池想了想，道：“我这有颗桃子。”
【道韵-1】
话落，他手里当真出现了一颗丰润诱人的水蜜桃，随即递给少女。
“来，吃桃。”
闫烟烟：“……”
顾池继续看书。
这几日他没少研究言灵术，已经初步掌握了道韵消耗的规律。
每次使用言灵，至少扣除1点道韵，这是第一。
第二，言灵的效果越违反常理，消耗越大。
譬如之前定住闫千席的狮头鬼影，花了3点道韵，之后“转”和“去”则只扣1点，因为最违反常理的步骤已经在“定”的时候完成，剩下的操作便是理所应当。
这与目标的品质、等级、境界也有关系。
如果狮头鬼影是更高级的法术，“定”一下便不止3点了。
而在威力方面，其实5点道韵便足够唤出一次合格的三境法术，10点道韵或许能直接秒杀三境修士，只是人家可以用法宝抵挡，也可以凭身法躲开，不一定能真的打出伤害，所以想杀死一名三境修士，保底需要15点道韵，20最稳。
天人境就更多了，35道韵肯定不够，翻个倍估计差不多。
嗯，只是估计。
这玩意挺难算的，放技能也不冒数值，就像女孩子的心思，顾池只能凭感觉去拿捏。
具体如何，得试过才知道。
时至晚间。
顾池回到客房，拿出乱剑门送来的灵石，开始“修炼”。
【当前灵石数量：500，是否全部吸收？】
是的，只有500。
乱剑门肯定没把灵石全拿出来，但应该也没藏多少，毕竟他把浮阎宗榨干了也才找到800来颗。
灵石对原住民的效果如何顾池不清楚，在他这，1颗灵石只能提供1点经验。
不过也够他提升到一境了。
【获得修为：500】
【境界提升！】
【当前境界：一境】
【获得全属性加成：1】
顾池顿觉体内有一股暖意缓缓流淌，像洗了个热水澡一样舒服。
再打开个人面板。
————————
玩家：顾渊
当前性别：男
游戏场次：2
等级：5
体质：6（+1）
精神：9（+1.1）
灵巧：5（+1）
力量：6（+1）
魅力：9（+1）
天赋：暂无
技能：石肤术lv1，控梦术lv6（+1），袅袅仙音，阎罗心法（玄）……（剩余46条未显示）
特殊：道法·言灵
道韵：35/40（+）
境界：一境
修为：399/10000（↑）
「点击查看当前副本实时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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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料，道韵上限变成了40。
又可以接着学技能了。
浮阎宗和乱剑门的一境功法都不少，加上之前山鬼门的，还有从缉妖司之人身上搜出来的，顾池一下把技能数量拉到了136。
这还不是全部。
顾池来浮阎宗之前，便已经与上淮城乾通商会的掌柜谈好了一笔大单子，用一堆金银首饰收购那些已经被淘汰的“武功”。
大家现在都在修仙，以前的武功自然没了多大用处，但依然被系统视为“能力”。
这么大个漏顾池可不会忘记捡。
顾池打算在浮阎宗再待上些时候再去上淮城收货，多给乾通商会一些时间，好多搞点武功秘籍。
时间便这样过去七日。
到了第八天，一则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君子阁发行的《边州轶报》上，以“栖凰山圣女”为引的标题闪闪发亮。
内容很多，顾池却没怎么看，他就注意到其中两个字——
招亲。
“据说栖凰山圣女仙姿绰约，容貌无双……”
长得这么漂亮，应该能刷很多声望吧？
……
第四十三章 机缘来喽（求追读！）
边州，上淮城。
这一日，顾池带着青蝉下山进城。
一路上，关于栖凰山圣女的话题就没离开过耳朵，走到哪都能听见。
尤其是酒楼，十桌有八桌都在谈论圣女。
“我记得栖凰山上一代圣女招亲是在二十年前吧？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谁说不是呢？你看我这脸上，都长皱纹喽！也只有他们那些神仙才捱得住年岁，容颜不老。”
“嘿，你这话说的，栖凰山数代圣女，哪个不是天香国色，艳美无双？便是真老了，也远非寻常女子可比。”
“甚有传言，与圣女洞房花烛非是一夜，而是一年，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春宵一年又当何许？”
“唉，也不知这一次会是哪个男人如此好运，能得圣女垂青哟。”
“说就说，叹什么气？莫不是觉得自己没机会？”
“难道我有？”
“那确实没有，哈哈哈哈！”
“我等凡夫俗子能一睹圣女仙容已是万幸，多的就别想了……来，喝酒喝酒！”
另一桌，顾池一边端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呡着，一边竖起耳朵听这些客人聊天。
青蝉见他对圣女招亲一事如此上心，不由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问道：“公子也喜欢圣女吗？”
顾池佯装不满：“我像是那么肤浅的人？”
青蝉笑道：“公子自然不是，只是青蝉觉得，如果圣女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好看，倒是与公子很般配。”
伙计把饭菜端了上来。
“你倒是会说话。”顾池放下茶杯道，“到时再看吧，先吃饭。”
他嘴上虽这么说，心头却已打定主意，娶不娶先不谈，招亲一定要去。
北川的男性天人境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男人，不在招亲范围之内。
年龄卡在这，能参加的人，撑破天可能也就三境初期的样子，不会是他的对手。
这种送到脸上来的声望，不要都对不起自己。
当然，修为实力只是其一，圣女招亲不单看武力，对男子的容貌与人品修养也有要求，只不过顾池没把这两个点放在心上。
他一个魅力为10的正人君子，闭着眼睛都能过这一关。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栖凰山讲究门当户对，必须得是八大宗门的弟子才有资格参与招亲，栖凰山自己是没有男弟子的，他们整个宗门的男人只有各代圣女的夫婿。
他要想拿下这波声望，还得先上八大宗门之一拜个师，挂个名。
不过不用着急。
这会还早，离招亲还有差不多一年时间。
顾池其实挺疑惑君子阁为何这么早便将消息放出来，预热也没这么热的吧？
而当他吃过饭，在与青蝉去往乾通商会的路上，看见君子阁分阁人满为患，并且专门雇人在门口吆喝学艺收费打折时，顾池便明白了。
这个与清欢楼一样到处开连锁店的大宗门，正在借机办文学培训班赚钱。
阁内之人大多青衫白衣，腰间佩剑，也不乏身背长枪或手持弯刀之人，一眼便知是修士，估摸着都是冲着招亲来的。
只能说，君子阁不愧为入世之宗，比一般的生意人还会做生意。
又是报纸又是培训，同时还接缉妖司的悬赏画像，与清欢楼也有合作，琴棋书画都快被他们玩成商业技能了。
顾池本想进去看看，奈何人实在太多，便懒得去挤，微微驻步，便带着青蝉继续往前走去。
街上人头攒动，叫卖声不绝于耳，作为边州主城，上淮明显比其它城镇热闹得多，听着那些带有各地乡音的讨价还价声，人也不自觉的多染上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公子……”青蝉忽而轻轻喊了一声。
顾池回头，便见少女正抱着包袱，小脸微红地瞅着右边，他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去，是一个糖画摊子。
难得见这小姑娘主动一回，顾池笑了笑：“想吃就去买，你那不是还有钱吗？”
青蝉摇着脑袋道：“钱是公子的，青蝉不能擅用。”
顾池便道：“那我准了，去买吧。”
“嘻，谢谢公子！”青蝉笑逐颜开，拿出绣着“顾”字的小荷包，小跑着去了糖画摊子。
顾池正欲叮嘱少女慢些，恍惚间却发现糖画摊子边上不知何时多了个身形模糊、闭着眼睛老道士。
来往行人不断路过顾池的视野，如同眨眼般忽暗忽明，老道却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真实，似乎从一开始就在那摆了个小摊替人算命。
顾池却可以肯定，糖画摊子旁边最初没有人，老道士是突然出现的。
“难道是奇遇？”
顾池心头微动，走上前去，这才看清幡上字迹——
「晓人间大道，知天命机缘」
“你姓顾。”
顾池还未来得及询问，老道便先开口道：“曾叫顾根硕。”
顾池：“……”
过奖了。
“为何不是现在的名字？”顾池问。
“算今朝之事太过简单，体现不出老头我的神机妙算。”老道仍闭着眼，手抚胡须，貌有几分得意，他将桌上的碗朝顾池这边挪了几分，又道：“顾公子想算什么，尽可问我。”
顾池扔了一锭官银到碗里，说道：“我想问问先生机缘之事。”
仙侠世界，最注重的便是机缘，机缘若是到了，一步登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好说。”老道伸手拿起碗里的银子，稍作掂量，随后揣进荷包，答道：“恕老头直言，顾公子此行并无机缘。”
顾池：“……”
不是，你算了吗？
指都没掐一个就并无机缘？
顾池狐疑地看着老道：“你要不要重新算一遍？”
老道不言，只是把碗又伸了过来。
顾池盯着他看了一会，又拿出一锭银子。
老道与方才一样掂量二三，说道：“还是没有机缘。”
顾池：“……”
懂了，有没有机缘，是看你有没有钱。
非常合理的设定。
不出意外，机缘还分了档次，给的钱越多，机缘档次越高。
按仙玄灵凡四个品质来算。
顾池身上只有近两千两银子，大概也就够买个凡品或灵品，买完之后老道应该便会消失，等下一次碰见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若是换个人来，兴许还真会把银子都交出去买个机缘，有总比没有好。
可他是大帝转世啊，区区灵品，如何配得上“大帝”二字？
必须是仙品！
付钱与白嫖二选一。
顾池钱不够，没得选，于是只能白嫖了。
“烦请先生告诉我最好的机缘在哪，多谢。”
【道韵-39】
……
第四十四章 我生平最讨厌装死当老六的人（求追读！）
不得不说，白嫖是真的快乐。
顾池最后一两银子都没花，便得到了最高档机缘的消息。
因为他在老道交代完机缘，正要消失之前，把先前给出去的两锭银子又拿了回来。
跟抠不抠没关系，顾池主要是不想滋长这种“佛渡有钱人”的歪风邪气。
“近南海三百里处，人迹罕至之地，有一山，名燎厌，其北开一洞，洞中别有世界。”——这是老道士的原话，具体藏了什么宝贝没说，但花了他39点道韵，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老道消失，青蝉的糖画也做好了，一支雄鸡，一支凤凰。
“公子，给。”青蝉将凤凰递给顾池，“先吃个假凤凰，到时再吃真凤凰。”
顾池好笑道：“你倒是懂得挺多。”
青蝉脸颊微红的吐了吐舌头：“我是在祝福公子。”
“那我是不是该借你吉言？”
“不用借公子也能行的，青蝉相信公子！”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去了乾通商会。
作为乾元王朝官方指定的第一大商会，乾通商会的效率令顾池十分满意。
短短七天时间，便搜罗了刀枪棍棒拳脚踢拿等各类武功总计631部，这还不包括正在路上的，其中有28部因残缺无法使用，顾池也没计较。
按定好的价格扣除货款后珠宝还有剩，顾池便让乾通商会接着搜。
掌柜十分热情地答应下来，他让顾池满意，顾池也给了他一个惊喜。
玩家的个人背包毕竟不是真的储物法宝，统共才100个格子，功法不同名不能叠加，拿着没用不说，还占地方，顾池便直接在商会的贵宾间洋洋洒洒地翻看起来，事后也没带走，相当于全送给商会了。
掌柜做了大半辈子生意，就没见过如此特别又亲切的客人，这不得当财神爷供起来？
万一下次顾池收购其他灵材或法宝也这么干，他岂不是血赚？
从乾通商会出来，顾池的技能数量飙升到了695。
道韵充足了，他便试了个大的，看能不能直接用言灵术提升修为。
或者来个挂机经验增幅也可以。
结果道韵纹丝不动，两倍增幅都不行。
顾池猜测可能是这个操作违背了副本的基础设定，毕竟这个本最重要的就是修为。
简单来讲就是不让开。
等他道韵上限高一些再来试试。
路上。
顾池把自己要出去一趟的事给青蝉说了一遍。
去多久是个未知数，顾池也拿不准，于是来到君子阁，加钱给少女办了个住校，叮嘱几句后便准备出发前往南海。
机缘不等人，他得搞快点。
平时懒一些没关系，但该认真的时候就要认真，顾池这次可是奔着第一去的。
青蝉很懂事的没有多问，只是认真道：“公子一定要注意安全，保重自己。”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忙完之后别忘了来接青蝉。”
“放心，不会忘的。”顾池道，“我走了，你跟着先生好好学。”
说罢，便发动言灵，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踏出了上淮城。
“啪嗒。”君子阁负责登记的弟子目光呆滞地看着顾池凭空消失的地方，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赶忙捡起笔，蘸墨，在青蝉的名字后面备注了八个字：仙尊家属，多加照看。
城外，顾池脚步不停，一路走向南海。
这可比御剑什么的快多了，仅仅半个时辰不到，他便看到了南海翻涌的波涛。
倒是找燎厌山找了好一会。
这座山头算不上大，无草无木，斜坡山顶尽是焦土，像是被一场大火连根烧净，荒凉得紧。
顾池围着獠厌山绕了一圈，最终在山脚下找到了入口。
这洞极小，小到顾池差点进不去，磕磕碰碰走了好几步，才稍稍顺畅一些，多了些潮湿的意味。
继而往前，一步到底，阴暗逼仄的洞道才豁然开朗。
顾池视野中火光大亮，仿佛穿越时空隧道，来到了另一方世界。
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随后顾池才看清，眼前是一片辽阔的平原。
脚下土地干涸开裂，缝隙间隐隐透着火红之色，一眼望去，整片大地如同在岩浆上铺了一层不规则的石板。
空气中飘荡着细小的灰烬，尽头处又有峰峦坐落，顾池都以为自己是不是来到了火焰山。
当然不是。
火焰山可没有巨兽与大鸟。
熔岩平原上躺着两具尸体，一具体型硕大，浑身焦黑，头上长角，像一只被烤糊了的超大号烤全羊。
另一具尸体就很美丽了，烈焰般的羽毛光艳泽亮，染了些许浅淡的紫，恍若大片曼陀罗花绽放其上，柔美细长的脖颈仅堪一握，即使倒在地上，也能令人想象出它昂首间优雅与骄傲的样子——这是一只死去的凤凰。
……不对，它没死。
就在顾池想要上前查看情况时，忽然看见凤凰细长双目的眼皮轻轻颤动了一下。
顾池当即止住步伐，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它。
凰姎：“……”
听见来人止步，她便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凰姎并非刻意装死，只是她刚解决掉那头看门的凶兽，伤势极重，正在闭目疗伤，不料有人突然闯入秘境，她不知对方有无恶意，只能佯装身死，静观其变。
凰姎自认为自己的伪装是完美的，重伤之后的气息本就虚弱，再加上她刻意遮掩，即使用灵力探查也很难察觉端倪，却不想被对方一个照面便看了出来，凰姎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许多人在紧张思考时都会不自觉的动弹眼珠，凰姎显然没意识到这点，更不会想到自己被识破的原因，仅仅是因为顾池觉得她一双凤眸的轮廓标致漂亮，所以多看了两眼。
一人一鸟就这样无声地对峙了片刻。
半晌，顾池率先开口：“你还要装多久？”
凰姎：“……”
装死是装不下去了，不如装一下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却听顾池又道：“凤凰是灵性极高的神兽，人话你可能不会讲，但一定能听懂。”
凰姎：“……”
被预判了。
顾池见她依旧没反应，便轻哼了一声：“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装死当老六的人，你现在睁眼与我好好交流还来得及，否则等我失去耐心……”
他还话没说完，背后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已经突破到一境的顾池瞬间反应过来——有另外的人要进来了。
直觉告诉他，来者极有可能也是玩家，因为奇遇本身就是为玩家而准备的。
于是顾池立刻噤声，把下山时随手带上的铁剑从背包里拿出来，扔到一边，紧接着发动掌技，“啪”一下拍在自己胸口上，然后喷出一口鲜血，浑身一软，无力地瘫倒在地，没了动静。
凰姎：“……”
这就是你说的生平最讨厌装死的人？
……
第四十五章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幽默？（求追读！）
“娘的，这秘境藏得可真够隐蔽。”
“路途又远，还好我自带御剑术，否则骑马赶路，跑过来都不知何年何月了……”
山洞通道里，一道人影蹲着身子摸索着前进，嘴里不停抱怨这地方太过偏僻，若非他有个「仙藏罗盘」，可能到副本结束都找不到这里来。
寻找机缘的过程是非常痛苦的，你永远不知道狗游戏会把宝贝藏在哪个地方。
比如上一个机缘，是一簇珊瑚礁似的灵晶岩，按理说它应该存在于矿穴之中，实际上却藏在某个山旮旯的坟包里。
于是修仙就变成了倒斗。
他甚至差点被阴气滋生的妖鬼给干掉。
但好处也是大大的有。
仅凭那一簇灵晶岩，他的修为便从凡境直接飙升到了二境。
尽管分数还是个零蛋，可“老实人”一点都不慌。
他可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他曾经下过一次仙侠本，同样是武曲星，地图就在南海对面——那里才是真正的高武世界。
仙藏罗盘便是那次副本的奖励，在同背景下使用，可得到三个机缘的准确坐标。
前两个机缘一个是蓝色，一个是紫色，而这一个，是金色！
游戏进行到现在才过去两个月，按照灵石稀缺的设定，其他玩家这时可能连一境都没到，他却已是二境中期，再来个金色机缘，还不当场起飞？
等出去后随便找个宗门蹭点灵石，学个仙品心法，把境界提到天人境，便可以直接开始乱杀了。
一如当初在武曲中洲那位冷艳无双的女剑仙杀他。
要知道，PVP的奖励非常丰厚，只要人头够多，一夜暴富不是梦。
幻想时间结束，老实人终于走到洞底，身形消失在狭窄的通道之中。
“咦？”
“有人？”
老实人第一时间发现了躺在地上的顾池。
是NPC吗？
还是玩家？
从逻辑上讲，这人是NPC的可能性更大，不过老实人没有掉以轻心。
他先放出感知，探查了一下顾池的状况。
“一境，重伤。”
这倒是不足为惧。
老实人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瓶大还丹，隔着老远扔到顾池身上。
【大还丹（灵品）：服用后可平息气脉，迅速恢复伤势】
顾池：“……”
不敢直接靠近，这家伙是在怀疑自己？
看来得硬核扮演一下NPC了。
于是在老实人直勾勾的目光下，顾池坦然坐起身，吃了颗大还丹，说道：“你猜没得错，我确实是NPC。”
【道韵-10】
老实人：“？”
你一个NPC会说自己是NPC？
……好像也不是不行哈，也许这就是副本的设定。
秘境里的NPC，八成有隐藏剧情！
老实人眼睛发亮，屁颠屁颠跑过来，扶着顾池站起来，口吻关切：“阁下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无妨，死不了。”顾池直入主题，“我这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现在NPC都这么直接了吗？
痛快，他就喜欢这种！
老实人神色凝重：“阁下请说。”
顾池指着凰姎：“这只凤凰你看到了吧？”
老实人点头：“看到了。”
顾池：“它是我的灵宠。”
凰姎：“？？？”
我什么时候成你灵宠了？
老实人：“然后呢？”
顾池：“凤凰乃神兽，全盛时期有多强你心里应该有数。”
老实人：“嗯嗯。”
顾池：“你只需完成我的任务，它就是你的了。”
凰姎：“？？？”
你还把我送出去？
老实人：“没问题！”
顾池：“但因为这个任务要给你发放特殊道具，为避免你直接跑路，所以需要你先拿一些东西放在我这，事成之后我再还你。”
押金吗？
老实人试探地问：“比如？”
顾池：“灵石？”
“没有。”老实人挠挠头道，“我都给吸收掉了。”
顾池：“那有没有什么宝贝？”
老实人想了想，拿出自己的第一个机缘给顾池。
【碧落（玄品）：飞剑。使用此剑攻击时能造成1.25倍伤害】
不错，比他那把破铜烂铁强多了。
“这个行吗？”老实人问。
“行，不过不够。”顾池收起剑，道：“再来点。”
老实人微微犹豫，又从怀里摸出一块纯白玉佩。
【落雪玉（灵品）：可滋养经脉，加速灵力回复】
这块玉的品阶不如那碧落剑，但适用性很广，老实人就是靠着它才能在今天赶来燎厌山。
顾池接过玉佩，当即将它系在腰间，又问：“还有吗？”
“有是有，不过……”
老实人没有往下说。
他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凰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拿宝贝去换任务，换了任务后再去辛辛苦苦地做任务，任务做完之后还得专程跑回来交任务……
何必如此麻烦呢？
漂亮的大凤凰就在眼前，而这NPC只有一境，还受了伤，那他直接把NPC干掉不就完了吗？
等出了秘境，有的是时间和凤凰培养感情，这不比做任务快得多？
只是有一点比较令人纠结，他不喜欢滥杀无辜。
哪怕只是NPC，于此刻的他而言也是一个活生生站在眼前的人，他有点下不去手。
得骗骗自己。
老实人想了想，对顾池道：“其实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
顾池：“……”
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自爆？
老实人继续道：“我的身份说出来你可能理解不了，你只需明白，现在的我急需变强，因为只有足够强大，我才能拿到这场游戏的第一，获取更多奖励，从而离我的女神更近一步。”
顾池：“女神？”
“是的。”老实人目露回忆之色，“她也曾来过这个世界，只不过不在北川，而在中洲，我曾经被她一剑杀死，她当时黑发如瀑、面若冰霜的样子，我至今难以忘怀……不仅是我，很多人也这么像，她是我们老玩家公认的女神。”
公认的女神？
我怎么没听说过？
难道因为自己不是老玩家？
顾池有些奇怪：“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老实人答道：“我要给自己一个杀你的理由。”
顾池：“？”
老实人：“你知道得太多了。”
顾池：“……”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幽默？
老实人拿出了另一把剑，指向顾池。
“对不起，为了变得更强，我必须抢走你的凤凰。”
顾池沉默了一秒，说道：“我有一个问题。”
老实人已经蓄势待发，剑身青光缭绕：“你说。”
顾池：“你的女神都毫不留情地把你杀了，你还喜欢她，你是不是个抖M？”
老实人：“你不懂，这叫……等会儿！”
说到一半，老实人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你怎么知道抖M这个词？”
他睁大眼睛：“你不是NPC！你也是玩家？！”
言灵术在这一刻失效，顾池又道了声：“定。”
【道韵-4】
老实人拼命地想将手中长剑刺出，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了分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池从他手上把剑拿走，再放到他的肩上，然后说道：“没错，我是玩家。”
顾池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你也知道得太多了。”
“哧！”
老实人脖子上多了一条鲜红的血线。
【玩家“老实人”死亡，任务失败，剩余玩家数量：98】
【获得击杀分：100000】
与之前杀死楚天阔时不同，老实人满脸不甘地倒下之后，身上冒出了一道银光。
哦，爆金币了。
……
第四十六章 原来你会讲人话啊（求追读！）
顾池触摸银光。
【老硬币+53】
这就是PVP模式的好处，杀人有钱拿，而且钱还不少。
一个人头看起来好像不多，但十个头、二十个头加起来就很多了，相当于一次A级本Ω通关的钱。
但也不能操之过急。
先把境界提上去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容易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顾池摸了摸老实人的尸体，只剩了几瓶疗伤用的丹药，他顺手便扔到了凰姎身旁。
“别装了，起来吧。”
凰姎没动。
顾池：“哦，对不起，忘了你没长手了。”
凰姎：“……”
“人类的丹药对你应该也有效吧？”顾池走到凰姎脑袋边蹲下，拔掉瓷瓶上的红布塞，取出一粒大还丹，喂到凰姎嘴边：“张嘴。”
凰姎迟疑片刻，确实没感受到顾池对她有什么恶意，便睁开了眼。
随即与顾池同时一怔。
顾池没想到这大红鸟的眼眸会这么漂亮，像一汪清泉，澄澈而灵动。
凰姎也未曾料到这男人长得如此俊朗，不怎么念书的她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想来想去只想到一句话——这个男人一定很会骗人。
方才不就是麽？
虽然有些话她听不懂，但大概意思还是能理解的，无非是两个人互藏身份，顾池藏得更深。
这家伙还骗别人说自己是他的灵宠，真是敢讲，哼！
凰姎当然也注意到了老实人的尸体，只是她并不在意，修行之路本就弱肉强食，打打杀杀再正常不过。
“你先把药吃了。”顾池道。
凰姎看了他一眼，微启尖喙，将丹药吞了进去。
事实上她有手，只是之前与凶兽一战伤得太重，凤凰状态下伤势恢复更快，便没有变回人形。
现在更不能变了。
以一境修为杀死二境修士还毫发无损，这个男人很不简单。
在伤势痊愈之前，凰姎没把握能打过顾池，万一顾池见她变人之后上头了怎么办？
而顾池却好像在试探她似的，问道：“我挺好奇一件事，这秘境洞口这么小，你是怎么进来的？”
凰姎其实也想知道顾池是怎么找到进来的，她是因为天生拥有灵凤血脉，半凤半人，对灵力波动十分敏感，才偶然发现燎厌山内里藏有秘境，进来一探究竟，顾池明显与她不同。
但凰姎没问，她还没打算说话，只是默默施展神通，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小凰，以此来回答顾池的问题。
缩小后的凰姎羽毛精致，体态玲珑，周身缭绕着淡淡的焰光。
顾池没想她还有这功能，忍不住伸手捉住这只可爱的小红鸟，将她放在手心，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来。
凰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把头扭向一边。
顾池提议道：“要不你真当我的灵宠吧，我保证把你喂得白白胖胖。”
凰姎：“？”
谁要你喂。
凰姎当即扑扇羽翼飞出好几米，一双凤眸满是警惕。
顾池笑了笑，站起身，不再招惹凰姎，走到那头巨兽尸体面前，伸脚踢了一下。
一段文字浮现。
【墨炎兽尸体：中洲常见妖兽之一，因其骨皮可熬制上等灵墨，深受中洲画修喜爱】
“中洲？”
顾池不由想起了选择出生点时，地图上南海对面被打上雾赛克的区域。
那里应该就是中洲。
只是，中洲的妖兽，为何会出现在北川？
顾池思索片刻，先用碧落剑给墨炎兽的尸体做了个解剖——皮肉被烤糊肯定没效果了，骨头应该还能用。
他自己倒是不需要什么灵墨，但君子阁也有画修，他们或许会对这东西感兴趣。
眼看着顾池将骨头一块一块拆开，剔除坏死部分，把晶亮的墨骨收进储物空间，凰姎不免在心头腹诽，这头凶兽明明是她杀的，结果好处全落到了顾池手里，都不知道给她留点……
尽管凰姎并不知道这些骨头有什么用。
花了约半个时辰搞定墨骨，顾池这才开始在熔岩平原上逛悠起来，很快发现远处的山脚下还有一个洞口。
真正的宝贝多半就藏在里面。
进去之前，顾池忽而回头，看着一直不远不近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红鸟：“你不跑吗？”
凰姎：“？”
我为什么要跑？
跑了好让你独吞宝藏？
……虽然不跑顾池要独吞她好像也没什么办法，但作为秘境的发现者之一，凰姎觉得自己就算没有占有权，也该有知情权吧？
都到门口了，不看一看她回去会睡不着觉的。
其实顾池也就随口一问，小红鸟真想跑，他还不让呢。
一人一鸟相继入内。
这通道比外面那条宽敞了许多，里面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洞府。
空间不大，属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类型。
室中有一石台，上面摆着笔墨纸砚，纸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画，只勾出寥寥数笔，看不出想画什么，系统也没提示有何特别之处，倒是椅子上有一抔黑灰加了一行备注。
【某圣人境修士的骨灰：因身中墨毒死后成灰，毒性未消，可抹于兵刃之上，行光明正大之事】
顾池：“……”
好一个光明正大。
剑上抹毒，他顾长歌是那种人吗？
为了防止其他修士用此不正当手段，顾池果断将其收进背包。
椅子下还有一块牌子，上面刻有一个“周”，看不出材质，入手如铁般冰凉。
所以这是隔壁中洲的某位周姓修士中毒受伤，自知命不久矣，便一路跨越南海，跑北川养老等死来了？
顾池放开脑洞在那瞎猜，猜错了没关系，猜对了就是世界观，稳赚不赔。
凰姎则在洞府里飞来飞去，四处查看。
绕了几圈，最终停在一个柜子面前。
凰姎感觉里头有好东西，便用两只小爪子抓住抽屉的铜环，扇着翅膀后退。
“滋……”抽屉被应声拉出。
还不等凰姎看清是什么，一只大手便伸了进来，拿走了抽屉里的紫木方盒。
凰姎：“……”
可恶，这男人真快！
顾池却道：“我是为你好，你现在身受重伤，万一盒子里有毒或者有暗器怎么办？还是我来开吧。”
凰姎：“……”
谢谢你哦。
顾池打开盒子，一股浓郁的丹香扑面而来。
三枚泛着微弱金光的丹药静静躺在盒内的锦布上。
凰姎睁大凤眸，惊喜道：“这是入圣丹？！”
顾池却是歪着脑袋看着她：“原来你会讲人话啊。”
凰姎：“……”
……
第四十七章 我要你助我修行（求追读！）
【入圣丹（仙品）：可助天人境修士突破桎梏，更上层楼】
天人境上头应该就是圣人境，这是北川修士从未达到过的高度。
凰姎之所以认得，还多亏此前去了不少秘境，曾在书籍中见过入圣丹的模样。
这种能让修士破境的丹药，哪怕放在南海对面的中洲也价值高昂。
若非如此，凰姎怎会开口讲话？
她是真的没忍住。
面对顾池调侃的言语，凰姎没多做解释，只是用火热的眸光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还特地将自己的身体变大了一些，从小小凰变成了小凤凰，有半人之高，飞起来刚好与顾池的高度持平，好叫顾池能看清她眼中的渴望。
从体态到表情，凰姎的所有变化都在表达两个字——
顾池：“想要？”
凰姎：“想。”
她的声线偏御，又有些少女感，说起话来还挺好听。
“给你也不是不行。”顾池道，“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凰姎：“什么条件？”
顾池眨眨眼：“当我的灵宠。”
凰姎：“？？？”
这个家伙怎么还惦记着这事！
“不行，你换一个。”凰姎拒绝道。
这么坚决？顾池疑惑：“你是名鸟有主了吗？”
凰姎：“……没有。”
怎么可能有。
“那干嘛不答应？”顾池道，“我又不会亏待你，而且也不用你当一辈子宠物，只要三年，你们灵兽寿命悠长，三年时间不过弹指一瞬，以此换取一个突破至圣人境的机会，难道不是很赚吗？”
凰姎：“……”
的确很赚。
站在灵兽的角度考虑，如果她真是一只凤凰，兴许就答应了，毕竟面前的男人非常符合她的审美，每天看着也算养眼，另一方面，顾池连入圣丹都愿意给，想来也是真的不会亏待于她。
可问题是，她不是真正的凤凰啊……
凰姎不懂：“为什么你非要我当你灵宠？我实力可能还没你强。”
顾池想了想道：“两个原因。”
凰姎：“你说。”
顾池：“第一个原因不能告诉你。”
凰姎：“……”
顾池：“第二个原因也不能告诉你。”
凰姎：“………”
顾池直觉收服一只凤凰应该有个“神兽认主”之类的成就，三年时间也足够培养感情，等他走后，小红鸟还可以替他照看一下青蝉，只是这些没有告诉凰姎的必要。
之前他与老实人的对话凰姎都听得见，就让它自己去猜吧，顾池不会解释什么。
“总之你好好考虑，只要答应，其中一颗就是你的了。”顾池指着盒子里的入圣丹道。
“你就不能换个条件？”凰姎道，她看得出来顾池是真心在和她谈，语气也柔和了些：“除了这个，其它我都可以尽量满足你。”
顾池并不知道她是人，应该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见凰姎依旧不肯，顾池便暂时把这事放到了一边，容后再谈。
他看着凰姎思索了一会，问了一个问题：“你和栖凰山是什么关系？”
听见“栖凰山”三个字，凰姎心头微紧，嘴上却十分淡定：“道友关系。”
顾池又问：“那你认识栖凰山这一代的圣女吗？”
凰姎：“……认识，你找她有事？”
顾池点头：“我想知道她招亲是否自愿。”
凰姎奇怪地看了顾池一眼，不懂顾池问这个干嘛，但还是答道：“招亲这种事，没几个姑娘是自愿的。”
她甚至都准备看情况逃婚，不过……
凰姎暗暗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如果他要参加的话，也可以不逃？
顾池道：“那你帮我一个忙，办成之后便算完成半个条件。”
凰姎：“……”
还有半个条件这种说法？
顾池继续道：“参加圣女招亲之人必须是八大宗门的弟子，这个你应该知道，我要你帮我说服圣女，在我并非宗门弟子的情况下依然选我。”
凰姎：“？”
“凭什么？”
“凭我不要她的身子。”
顾池道：“反正她也不想嫁人，大家走个过场，之后好聚好散。”
凰姎更不理解了：“那你图什么呢？”
顾池坦言：“名声。”
……你倒是诚实。
凰姎沉默片刻，说道：“以你的条件，想赢下招亲很简单，不必如此。”
“不不不，让圣女亲自指定我一个无名小卒为夫婿，一定比循规蹈矩赢下招亲更能引起轰动。”
这叫反差震撼。
顾池道：“而且招亲也不光比拼武力，最后还是得圣女自己来挑，万一人家看不上我呢？”
凰姎：“看得上的。”
顾池：“嗯？”
凰姎别过头：“……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我应该可以替你办成，另外半个条件是什么？”
“修为。”顾池答道。
刚在凰姎四处晃悠时，他也在洞府里转了一圈，入圣丹便是此行最珍贵的物品了，品质的确很高，可顾池认为，这并非是真正的机缘。
他是玩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入圣丹于凰姎而言无疑弥足珍贵，是可以豁出性命去争抢的宝贝，但对于玩家来说，修炼不存在所谓的瓶颈，经验一满便能自动破境，玩家很可能用不上这东西。
修为才是最重要的，这是顾池之前便得出的结论，不管有没有言灵，境界都必须提上去，这样才能学习更高级的法术。
且玩家自己携带的技能也会跟随属性的增长而变强，威力并不一定就比这个世界的法术低。
所以对玩家而言，只有海量的经验，或者与海量经验挂钩，又或是能直接提升玩家战力的物品，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机缘。
于是顾池便将目光放到了凰姎身上。
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只小红鸟才是机缘本身。
顾池本想收服小红鸟，但小红鸟不愿，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用言灵去控制对方。
命灯也不顶用。
神兽是骄傲的，完全干得出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事来，顾池可不想养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在身边。
他便退而求其次，把小红鸟当做一次性用品。
按照一般设定，神兽通常一身是宝，随便来点什么都对修士大有裨益。
比如精血、灵孕什么的，效果也许比灵石还好，或许这才是机缘的正确打开方式。
顾池也不含糊，直接道：“你要不放点血给我？”
凰姎：“？”
顾池：“或者伴生羽毛，泡茶喝能涨修为的那种。”
凰姎：“……”
这个男人好像真把自己当成凤凰了。
“我的血没用。”凰姎如实道，“也没有伴生羽毛。”
顾池：“那内丹呢？”
凰姎：“？”
要我命是吧？
顾池说道：“你们凤凰不是可以涅槃吗？一颗内丹应该问题不大？”
可以涅槃是真的，但内丹……
凰姎面无表情：“也没有。”
怎么什么都没有啊，顾池不信：“其它方式呢？只要能提升修为都行。”
他直勾勾地盯着凰姎，要判断凰姎的话语是真是假。
许是他这眼神侵略性太强，凰姎不知想起了什么，仗着自己可以涅槃重生便一直不惧顾池动手的她，凤眸中第一次出现了些许慌乱之色，她躲开顾池的目光，说道：“没有其它方式，你、你再换个条件。”
顾池抿唇，“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没撒谎，真的没有。”
“是吗？”
本着先礼后兵的原则，顾池再给了凰姎一次机会，他认真道：“你现在坦白还来得及。”
“没有就是没有，问多少次也没有。”凰姎嘴倔不认，反正她现在是只凤凰，顾池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顾池：“你确定？”
凰姎：“确定！”
顾池“铛”一声拔出碧落剑：“那你忍一下。”
凰姎：“？？？”
“干嘛，你别乱来……”
“我不乱来，你自己来。”顾池将剑扔在地上。
凰姎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顾池：“我要你助我修行。”
【道韵-18】
【道韵-18】
……
第四十八章 机缘没喽（求追读！）
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了凰姎的意料。
也出乎了顾池的意料。
既然知道了小红鸟有帮自己提升修为的办法，顾池自然不可能放弃。
而凰姎身处弱势，更不可能将那本就羞于启齿的办法告诉顾池。
栖凰山每一代圣女都拥有无数追求者，能让大宗门弟子都争前恐后抢着参与招亲，怎么可能只是因为她们长得好看？
世间貌美女子众多，虽比圣女差之一线，却可坐享齐人之福，又何必入赘栖凰山，徒增约束？
不过都是冲着最纯净的灵凤血脉来的罢了。
这便是凰姎不愿招亲的原因。
顾池此前的提议确有打动到她，且这个男人意外的真诚，实力不俗，容貌亦是万里挑一，凰姎并不介意与顾池演一场戏。
日后若是互生好感，便是假戏真做也未尝不可。
只是她没想到，这场真戏会来得这么早。
凰姎内心并不抗拒顾池，甚至因第一眼的惊艳，让她对这个男人还有着些许细微的好感，也正是因此，顾池才能以仅仅18点道韵的消耗，便暂时更改了她这个三境中期修士的认知。
但凡凰姎对顾池有一丝抵触的心理，这修行便修不成了。
至少不会是她主动。
女孩子都是矜持的，尤其是凰姎这样高贵的圣女，更别说还是第一次，让她主动涩涩，不如干脆杀了她算了。
另一个18点道韵的消耗便来自于此。
两个18，加起来刚好在顾池言灵术效果的上限之内。
于是凰姎便在顾池错愕的目光中变回了人形。
那双灵动清澈的凤眸逐渐变红，这是凰姎原本的瞳色。
她头上的凤冠翎羽散落开来，化为乌黑微卷的长发垂落而下，脑后盘着银珠绾髻，凤凰的面孔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一副足以用祸国殃民来形容的少女容颜，雪白颈项处系一红带，半遮锁骨，又纯又欲。
凰姎的身型也在变化，满身羽毛化作红白华裙，裹住她美好的身躯，裙摆下是一双若隐若现的玉腿，浑圆笔直，纤巧的脚踝与足部都裸着，不着寸缕。
转眼之间，漂亮的凤凰便幻化成一位美得让人难以挪眼的少女。
她眸中有水波敛开，明明身上带着些许冷傲的气质，双颊上却浮动醉人的红晕，如一朵初春的娇花，虽只含苞待放，却已红艳欲滴。
不等顾池反应过来，凰姎已是唤出大片火焰，点燃了自己，也点燃了顾池。
那柄碧落剑安静地躺在地上，本是为让凰姎自取精血或内丹更方便些，如今却已没了用处。
洞府内温度急剧上升，火焰吞噬了字画，烧毁了木柜，也燃尽了两人的衣衫。
这一刻，顾池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弱点。
他想喊停。
且不说余下的道韵够不够，光是那袭来的香风与柔软的双唇，便已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火焰愈烧愈烈，终是将两人彻底淹没。
洞府内外，春夏两隔。
其中或许有些误会，却也未尝不是必然，毕竟机缘二字，本就说不明，理不清。
……
与此同时。
京城。
“恕老道直言，阁下此行没有机缘。”
碗里多了五十两银子。
老道掐指一算：“还是没有。”
碗里又多了五十两。
老道：“依然没有。”
“噹！”
这次碗里直接多了个金元宝。
“飞天狙”痛心疾首地道：“现在够了吧？”
身为一个几乎每个副本都捞不到好处、死亡速度奇快无比、名次基本锁定倒数前20%的老倒霉蛋，能在野外采药时挖出这么一个金元宝，飞天狙差点喜极而泣。
不仅如此，他今天还触发了江湖奇遇，碰见了老道士，没人知道他现在心头有多激动。
人不可能一直倒霉，此次此刻，正是他时来运转之际！
这个金元宝很大，百两黄金，就这样给出去飞天狙不免肉疼，可一想到能换来机缘……
给了便给了吧！
“快告诉我机缘在哪！”飞天狙已经迫不及待想去挖宝了。
只见老道士收了金元宝，正欲开口讲话：“不——”
“够”字还没说出去，他一直闭着的眼睛竟猛然睁开，望向天边，神色端的是凝重无比。
飞天狙见状，不由问道：“道长，是有何事发生吗？”
老道士喃喃道：“紫火星现，灵凤侍主，没喽没喽……”
飞天狙不解道：“什么没喽？”
老道士：“机缘没喽。”
飞天狙：“？”
老道士回过头，开始收拾摊子：“北川气运已定，老道我也该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
“等等等等，道长等一下。”飞天狙急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与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老道士摇着头道，“不过念在你我有萍水相逢之缘的份上，老头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句，要么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要么便找个地方藏起来，你这一境不到的小身板，实在是不够看。栖凰出圣人，剑宗有妖星，北川的天啊……要变咯。”
变天？
什么意思？
副本剧情要来了吗？
飞天狙思索片刻，还想问个明白，抬头却发现老道士已不见踪影，连个破碗都没留下。
飞天狙：“？？？”
不是，机缘没了就没了，你踏马倒是把钱退给我呀！
淦！
飞天狙飘逸的长发在风中凌乱，他的表情从愤怒，到委屈，到无助，再到落寞，就像一个买彩票中了五百万，刚领完奖出来却被骗子把钱骗走的人，不管街上有多热闹，他只觉得好孤单。
天空没了颜色，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灰暗。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日子还是要过的。
反正是个老倒霉蛋，时来运转了又转也正常。
飞天狙如此安慰自己，旋即扛起锄头，背影孤寂地走向城外。
趁着天色还早，再多挖些草药去卖叭……
日子便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有君子阁在背后推波助澜，圣女招亲一事的热度越来越高。
七大宗门蠢蠢欲动——不只是为圣女，还为了十洲剑试。
最近这段时间，各大宗门都涌现了许多史无前例的天才，修炼速度一日千里，各种术法一学便会，个个皆有圣人之姿。
各宗宗主恨不得马上举办四年一度的十洲剑试，好让弟子上去一展雄姿，为宗争光。
除了清欢楼与栖凰山。
清欢楼是没有拿得出手的弟子，栖凰山则是不喜入世。
奈何两家之言抵不过七宗合谋，少数服从多数，最终，宗主们商议决定，将三年后的十洲剑试提前到今年举办。
日期便定在圣女招亲后的一个月，地点为栖凰山，招完亲场都不用换。
两大盛事连在一起，便是一向不爱凑热闹的乾元王朝，都决定派人参加。
派的还不是普通人，而是此前便已名声在外的仰月公主，洛青姝。
一时之间，江湖风起云涌。
……
第四十九章 朱焰血，三境（求追读！）
这消息一传出来，立刻又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竟让仰月公主前往栖凰山赴宴，咱们圣上这是要搞事情啊！”
“哦？此话怎讲？”
“你还不知道吧，仰月公主与栖凰山圣女素来不和，凡事都要争上一二，上到修为名声，下至才华容貌，争了许多年也没分出个高低，此番圣女招亲，却是公主殿下代王朝来贺……嘿嘿，有好戏看喽！”
老百姓们吃瓜的热情趋于高涨，紧等慢等，可算等来了这令人兴奋的日子。
圣女招亲之期就在七日之后，王朝天子甚至为此特开禁令，走在街上随意一望，便能看见漫天修士踏着如虹的剑光直奔栖凰山而去，留下声声剑鸣。
往日难得一见仙人仙姿，此刻抬眼便是。
而在遥远的南海边，燎厌山秘境之中。
躺在地上的顾池还不知道外界的变化，只是看着骑在自己身上，仅用一件轻红薄纱挡住妙曼春色的少女，陷入了沉思。
他醒来的时候无意识动了动身子，于是凰姎也醒了。
两人四目相对。
顾池：“……”
凰姎：“……”
火焰不知何时已经熄灭，洞府内诸多家具被烧得干干净净，只余一把长剑孤零零躺在地上。
火势之旺可见一斑。
空气一度十分安静。
凰姎红亮的眸子里倒映着顾池的模样，神色间有着些许复杂之意。
顾池此刻的心情也难以形容。
系统的提示记录是这样的——
从一年前开始：
【你已进入特殊修炼模式：朱焰血】
【修为+1】
【修为+1】
【修为+1】
【修为+1】
【修为+1】
【修为+1】
【修为+1】
【修为+1】
【修为+1】
【修为+99】
【修为+1】
【修为+1】
【……】
【境界提升！】
【当前境界：二境】
【获得全属性加成：2（总计：3）】
【你感到浑身发热，充满了力量与干劲】
顾池：“……”
再往下：
【修为+2】
【修为+2】
【修为+2】
【……】
【……】
【境界提升！】
【当前境界：三境】
【获得全属性加成：3（总计：6）】
【你感觉良好，尚能再战，并主动使用了一些应景的功法】
顾池：“……”
【修为+3】
【修为+3】
【修为+3】
【……】
直到昨晚：
【特殊修炼模式结束】
【累计获得经验：1000000】
【获得临时天赋：炽火圣体（圣品）】
【炽火圣体：免疫一切火焰伤害。当前心法为火属性时，修行速度增加100%】
系统提示到此结束。
顾池：“……”
他的判断没错，小红鸟才是机缘，只是这个机缘的打开方式与他想的完全不同……
「‘眼’的占卜」没有骗人，18+的确是18+，代入感很强。
从一境到二境需要1万经验，二境到三境10万经验，三境到天人境则是100万经验。
相当于与小红鸟春宵一度，可以让三境修士直接晋升到天人境，这机缘是当之无愧的仙品，只是……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此前他没把小红鸟当人看，自然无需考虑太多，可现在知道了小红鸟是人，情况便不一样了。
事情已经发生，顾池不会去纠结如果怎样会是怎样，好好处理这段关系才是正经事。
凤凰、少女、无可挑剔的容貌与身段，还有香香软软又热情似火的双唇……顾池在那个时候便已反应过来，小红鸟多半就是栖煌山圣女。
人家还在准备招亲，他却先把家给偷了。
最离谱的是，他与圣女云雨一年，还不知道圣女叫什么。
却先知道了圣女怎么叫。
顾池：“……”
还是先自我介绍吧。
与凰姎对视良久，顾池开口打破了沉默。
“顾长歌。”
凰姎：“……”
听见顾池自报姓名，她莫名与顾池想到了同样的事。
毕竟，又不只是她会婉转啼鸣。
凰姎双颊飘过一丝淡淡的红晕，又很快敛去，微启红唇道：“凰姎。”
顾池：“……”
他本来已经整理好心态与凰姎好好谈一谈——凰姎此前只是眸光复杂地盯着他，情绪尚算稳定，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顾池便以为她性格偏冷，做好了迎接一段冰冷对话的准备，哪知凰姎却突然红了脸，猝不及防的反差一下给他整不会了……
顾池一哑口，凰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本就不擅长与人交谈，这会儿脑子又有些乱，导致刚回暖的气氛又开始降温冷场。
凰姎：“……”
顾池：“……”
两人再度相顾无言。
顾池只能没话找话：“你……应该是圣女？”
凰姎承认：“是。”
顾池：“你好。”
凰姎：“……”
你可真会聊天。
凰姎被噎了一下，不免有些气恼：“我不好，还疼着呢。”
顾池：“……”
圣女是在撒娇吗？
凰姎：“……”
自己这会是不是应该生气才对？
顾池感觉这样聊下去也不是办法，索性把入圣丹拿了出来，将其中两颗收进背包，最后一颗连着木盒一块给了递给凰姎：“我答应你的。”
凰姎略微迟疑，接过木盒，又直勾勾盯着顾池道：“我还欠你半件事。”
顾池本想说不用，可看见凰姎目光多了一抹固执与倔强，他便领会了少女的意思，把话收了回去。
风月之事，无关交易。
顾池点了点头道：“好，等我想好以后便告诉你。”
“另外……”
“抱歉。”
道歉没有意义，但还是要说。
凰姎“嗯”了一声，把入圣丹收进储物戒。
顾池没说话了，只是无声地注视着身上的姑娘。
凰姎似乎意识到什么，视线扫过顾池俊朗的面孔与结实的胸膛，一言不发，默默在一阵焰光中变成小小凰，飞到了洞府的另一边，她感觉自己好像亏了，又好像没亏……
顾池可算恢复了行动能力，三两下穿上备用衣物，活动了下手脚。
身体酸得不行。
整整一年啊，他在梦里都不敢这么来。
少顷，凰姎似是整理好了思绪，知晓此番缠绵已过去太多时间，遂开口道：“还有几天便是招亲之日，我要回去准备了，你记得按时来栖凰山。”
“好。”顾池答应道，“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不必。”冷静下来的凰姎言语间已是恢复了些许圣女心气，她说道：“我打算取消招亲。”
“取消招亲？”顾池微怔，那还让他去栖凰山干嘛？
凰姎：“你不是想要名声吗？那不如玩得大一些。”
顾池：“什么意思？”
凰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们直接成亲。”
顾池：“……”
……
第五十章 三个浮生岛岛主（求追读！）
在叮嘱顾池当天打扮得帅一些后，凰姎便离开了秘境。
至始至终都没有提自己失了身子的事。
顾池跟着走出洞府，目送少女消失在入口处，才有空打开玩家面板，确认自己的个人属性。
————————
玩家：顾渊
当前性别：男
游戏场次：2
等级：5
体质：6（+6）
精神：9（+6.1）
灵巧：5（+6）
力量：6（+6）
魅力：9（+6）
天赋：炽火圣体（圣）
技能：石肤术lv1，控梦术lv6（+1），袅袅仙音，阎罗心法（玄）……（剩余620条未显示）
特殊：道法·言灵
道韵：65/65
境界：三境
修为：909053/1000000（↑）
「点击查看当前副本实时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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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差10万不到的经验便能突破至天人境了。
道韵是满的，因为方才醒来时，顾池害怕圣女殿下一时冲动，起床后第一件事先给他来两刀，毕竟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他不得不防一下。
结果没想凰姎对此只字不提，反倒还要继续履行与他的约定……
顾池不免轻叹，是自己小看凰姎的气度与格局了。
辽阔的熔岩平原上此时只剩他一人，没由来的有些冷清。
有些话凰姎不说，他却不能不放在心上。
顾池沉默片刻，随后压下心中波动，最后在秘境之中逛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什么宝贝，这才离开秘境。
“咦？”
身形再次出现在狭小的洞道中，顾池感觉自己好像又踩到了什么东西。
抬脚一看，是一幅展开的画卷，画得正是秘境中的山原与洞府，只是上面的墨迹已变得十分黯淡，应该用不了几次了——
【熔原洞府图（圣品）：圣人境画师所作，虽笔墨磕碜，但内藏乾坤】
原来他们此前一直在画里？
顾池暂时没细究，先把画收起来再说。
这算是个意外之喜了。
从燎厌山出来，顾池并未直接返回边州。
65点道韵上限，他想试一试言灵术的最大威力。
在别的地方试起来还有些麻烦，可能会殃及无辜，这里有浩瀚的南海，去海上浪一波正好合适。
顾池一步跨出五百里，直接触发了出场特效，接着又给自己施加了一层斗宗BUFF，可脚踏虚空，踱步而行。
于是。
极其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南海中央，海面上空突然裂开一道漆黑深邃的口子。
一名穿着白衣，身姿飘逸的男子自虚空中走出，一步一上，转眼便登临高空。
且看他手一按，脚下的轻轻摇曳的海水便如遭遇狂风般向两侧翻涌开来，好似有一把无形之剑斩在中间，让中部的海面如瀑布般塌陷下去，左右两边的海水则急剧升高，不断腾起白色浪花，转眼便形成两股滔天巨浪。
在那男子的操控下，巨浪又逐渐扭曲起来，拧出漩涡般的纹理，尔后互相交织，最终竟形成一道接天连地的水龙卷，引得海水逆流，大海翻涛，卷起无数海鱼水兽。
三秒之后，水龙卷又猛然炸开，海鱼水兽漫天落下。
白衣男子满意地点点头，踏出一步，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海面重归于静，仿佛无事发生。
但怎么可能当做无事发生！
南海边上，几名浮生岛弟子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只大螃蟹。
他们本是奉岛主之命，前来南海周围勘察情况，准备建造一个浮生岛南海分岛，却没想到会在任务途中碰上一个能破碎空间的神仙，举手投足间便有山崩海啸之势，好像整个大海都听他号令一般……
“这人谁啊，怎么好像比岛主还猛……？”一名弟子呆呆地道。
另一弟子咽了口唾沫：“我感觉他有两个岛主。”
“不止，至少是三个……”岛主可不会撕裂虚空。
还是为首的弟子率先回过神，他面色凝重地道：“你们继续在这干活，我回宗门一趟。”
七日之后便是栖凰山圣女招亲之日，这男子颇为年轻，说不定也会去凑热闹，他必须速速禀报岛主，以免其它弟子闯祸。
……
另一边。
顾池回到上淮城。
前往君子阁的路上，他顺道先去了一趟乾通商会。
一年时间，商会几乎把能搜来的武功都搜来了，其中还包括一些流传于民间，比较低劣的修行心法与法术，顾池试了一下能领悟，便照单全收。
一刻钟后从商会出来时，他的技能数量已是突破三位数，达到了2139个之多。
只差一步便到天人境的修为，加上近两千点道韵，顾池现在走路都带着风。
他没忘记尝试用道韵提升经验，但结果和上次一样，灵石灵玉也变不出来。
倒是复制入圣丹兴许有机会。
之前给闫烟烟那颗桃子便是在试验“无中生有”的可行性，方才在商会的贵宾间，他还花了55点道韵造了一把玄品的碧落剑出来，转手卖给商会。
于是这批功法他不仅没给钱，商会还倒贴了他三千两银子。
左右还是那句话，商会或许赚了，他永远不亏。
来到君子阁。
青蝉此刻正要外出，才刚走到门口，便撞见了迎来而来的顾池。
青蝉愣了一下，原本没什么情绪的脸蛋上瞬间涌出难以自持的惊喜。
“公子！”少女也不管周围人多，直接扑进顾池怀里，双手环住顾池的腰身，抱得好紧好紧。
顾池下意识抬了抬手，又放下去，最终没有制止少女亲昵的举动。
时过一年，如今的青蝉虽依旧有些稚气未脱，却也隐隐有了几分亭亭玉立之感，许是受到君子阁文雅四艺的熏染，青蝉身上还多了些书卷气，虽比不上大家闺秀，但用小家碧玉来形容是没问题的。
青蝉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从村子里出来的小姑娘了。
顾池让少女抱了一会儿，才笑着问：“你这是准备去哪？”
“去坊市买些普通的纸墨，我不想老是麻烦他们。”
作为仙尊家属，青蝉自然受到了君子阁的优待，在阁内住宿紧缺的情况下，她依旧享有一个小小的单间，平日里缺什么也不用她去买，君子阁会让弟子送来。
只是她纸墨用得快，不好意思老让人家跑腿，所以很多时候她会自己去坊市。
“走吧，今天我陪你去。”顾池笑道，“买完东西我们再去吃好吃的。”
“嗯嗯！”青蝉也开心地笑起来
终于又见到公子了，真好！
重逢的喜悦冲淡了时间的流逝，两人在上淮城里吃吃喝喝，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已是天黑。
顾池将少女送回君子阁，自己则在附近找了家客栈歇脚。
一夜无话。
次日，青蝉收拾好东西，顾池去接少女时，顺带拜访了一下君子阁长老，并送出两根墨骨，以答谢对方这一年来对青蝉的照顾。
墨骨具体有什么用处顾池也不清楚，只是让长老自己熬制成灵墨试一试。
不出意外，下一次见面，应该就是长老主动来找他了。
修仙不仅是修仙，还有人情世故。
做完这些后，顾池便与青蝉辞别君子阁，踏上了前往栖凰山的成亲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