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舰娘?舰汉! “……GutenTag(你好),指挥官阁下。我是Z23,让我们共同学习,一起向顶点前进吧。” 自建造机中跃出,名为Z-23按照舰娘的本能,朝着召唤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男人献上忠诚—— 然而,对女孩在建造阶段就计划了好久,不仅得体且郑重其事的登场台词毫无反应,眼前高大的男人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后,用问题代替了对少女的问好。 “红色还是蓝色?” “诶,诶??”看着眼前身着海魂衫戴着水手帽,身躯几乎把太阳都给遮蔽住的壮汉,一向冷静的Z-23短暂地大脑宕机了。 “红,红色?”因为原本身处赤色中轴,她几乎是本能地选择了这个颜色。 “很好,您是一位合格的同志。” 壮汉闻言面色微宽,抓住Z-23的手,不由她拒绝地狠狠握了握。 “自我介绍一下,来自伟大的苏维埃联盟,第二十四计划——克里姆林级,克里姆林号战列舰,向您报道。” “……诶??您不是我的指挥官吗???”双手被钳得生疼的铁血舰娘越发风中凌乱,因为按照舰娘的亲近意识,她是被眼前的壮汉给建造出来的没错。 但为什么对方表现得像……他才是那个刚被建造出来的舰娘的样子? “指挥官阁下,请不要开玩笑——”一丝不苟的少女赶忙理了理奔腾的思绪,认真地盯着眼前明明外表看着很靠谱,却有点“电波”的男人。 “嗯?舰长同志,不是您征召我的吗?” 壮汉也愣了一下。 完蛋了,这指挥官是个神经病,似乎还妄想自己是艘战列舰舰娘—— Z-23感觉自己前途多舛。 “……奇怪,同志您的口音有股香肠啤酒味儿——而且是哪家政委允许您这个年纪的孩子上战场的?” 直到壮汉的目光定格在Z-23发丝右侧的铁十字发饰上……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等等,你叫Z-23?” “是的,指挥官。”小舰娘挺了下胸,试图让自己看上去靠谱一点。 “你怎么变成这幅德行了??” “啊??” “我是说你怎么变成娘们儿了——!” 比起懵逼的Z-23,壮汉的表情更加诡异。 “战舰……舰娘不都是女的吗——”Z-23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受到了侮辱:“指挥官……您还好吗?” 自己或许是摊上了一个没有常识的指挥官? 她腹诽。 “舰长同志,或许我们可以在私底下开开玩笑——” 名为克里姆林的男人松开握着z-23的手,硬朗帅气的脸上,肌肉微微攒起来:“但我服役八年,就没听说过有哪个国家会让女人成为战舰核心的。” “战舰核心?等等!指挥官,我是舰娘啊,我是女孩子啊。” Z-23嘴唇一哆嗦: “我不就站在你面前吗——Z-23,是驱逐舰娘——” “你确定自己是Z-23?纳尔维克……我并不待见他,但我们曾经作为对手在战场上较量过,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我认识的1936-A型1号舰驱逐核心,是个非常魁梧的棕发德国佬。” 克里姆林比划了一下:“就算不展开舰体,他也能把你当成自己姑娘一样……单手举起来。我无法想象你和他居然是同一型驱逐舰。” “……” 这,这人怎么一点都不会说话的—— Z-23有些头疼,她无法通过语言简单地让指挥官接受舰娘这种存在,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年头还有人不知道舰娘的?他是从哪个山旮旯跑出来的吗? 或者他只是偶然把自己建造出来的?但那些听上去很熟悉铁血驱逐舰的发言又是怎么回事?臆想症? 对了,如果穿上舰装的话,他肯定能相信我说的话了! 心中一敲定,Z-23便把身后的舰装亮了出来——红光闪过,代表着铁血战争艺术造诣的炮管便狰狞地露出了獠牙。 “轰!!!” 但在她准备向指挥官证明自己是一台合格战争机器的瞬间,克里姆林动了,他猛地朝着Z-23的侧颊挥出一拳,嗡地一声,驱逐舰娘感觉自己的左耳都差点被扯下来,头发更是在狂暴的拳风下向后扬去,拍打在她的后脑上。 毫不夸张地说,刚才这一拳如果是奔着她的鼻梁骨去的,她可能就莫得了,而换了普通的姑娘被拳风撕扯一下,可能满头的秀发都要掉光。 “呜——呜咿!!!” 发出诡异的惊叫,Z-23腿一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身后舰装的炮口也朝向别处,明显是被克里姆林吓坏了。 “请不要把炮口对着自己人,谢谢。” 克里姆林收回紧绷的胳膊,如果不是他对驱逐舰的舰炮没有多大的警惕心,刚才那一拳可能真要了这姑娘的命了—— “好吧,舰长同志……嗯,可能你不完全算是我的同志——现在我相信你是驱逐舰了。” 看着地上保持着鸭子坐姿,快要哭出来的少女,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刚硬的脸庞稍微柔和了一点:“单兵化、微缩化的150毫米炮跟533毫米鱼雷发射管……有趣,这种技术用在陆军身上必然大有作为,但是在海上,威力真的有保障吗?” “指挥官——您是人类吗??” 并没有回答克里姆林的问题,Z-23头一次怀疑舰生地呢喃道。 “我?毫无疑问是人类。” 克里姆林高傲且自豪地叉起双手:“战列舰核心本质上也是人类。我们应该算是同一种军人吧?所以舰长,请不要问只有种族主义者才会问的问题——否则我有理由怀疑您的成分不纯。” “我,我,抱歉——”Z-23从眼前的壮汉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就好像对方明明没有舰装,只靠肉体就能把她给轻易掐死一样。 在所有同型舰的共享记忆库中,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指挥官。 “下不为例,如果你自认是一位合格的战士,就请赶紧振作起来。” 克里姆林挑了下眉:“现在我确定了,你确实是德国船,但你的俄语除了味儿不太正,用词和语气都非常标准,有专门学过?” “不,舰娘是默认能跟指挥官心意相通的,语言不是问题……啊,说到德国,已经没有德国了,我们只是用阵营来划分舰娘所属的势力,原德系舰娘组成了‘铁血’阵营——” Z-23打着摆子从地上爬起来,勉强地维护住了自己身为1936A型首舰的尊严——当然,炮口是肯定不能再随便指着对面的男人了—— “铁血……呵,像是那群战争疯子才会取的名字,不过,战况都激烈到让德海阵营重组了吗?” 感叹般地托着下巴,克里姆林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虽然没怎么跟德国人并肩作战过——你们连苏维埃的船都要征召来,肯定是附近海域战况已经十分不利了,对吧?” “附近海域?指挥官,我不知道附近海域的情况怎么样,我是刚被建造出来的!”Z-23急了。 “我也是刚被征召来的——” 一男一女同时意识到了不对劲,开始扫视这座孤零零,仿佛只有一座陆基堡垒当标志物的孤岛—— 而后他们同时开口: “你不是指挥官吗,为什么会不知道周围什么情况??” “你不是舰长吗,连身处什么海域都不清楚??” 好嘛。 这估计是世界上最恶意的巧合了吧。 多少明白了一点自己的处境后,考虑到身为老大粗应该对女士温和一点,克里姆林尽管思绪混乱,还是先压低了声调:“舰长,你原来没有主动征召我?” “我还想问指挥官你为什么对舰娘一无所知呢——” Z-23气鼓鼓地,但考虑到对方跟自己的武力差距貌似有点大,还是不敢表现得太过分。 “看来我们都不是彼此的征召者,但又认彼此为长官,岛上还没有其他人,这可奇了怪了。” 但无论怎么想,德国就算有意联合其他国家进行海上资源的争夺,也不会考虑跟苏联联手—— 自从进入海权时代后,柏林-莫斯科轴心只成功建立了一次,很快就又撕破了脸皮在海上大打出手。 也不对,要是他们有这种离谱的,能够影响到他国船坞的空间转移技术,早就把自己跟红海海军全扔到月球背面或者外太空去了,怎么可能还留在地球上。 他可是满弹满油地就被丢出来了,只要找到任意一条航路,他就能回家。 “然而这个自称Z-23的少女持有对我的直接指挥权……也是做不了假的……” 他叹了口气——战舰核心什么都方便,就是每次进行远距离调动的时候总会需要跟舰长重新磨合,甚至这次换了个小女孩来当自己上司。 “我试试联系苏维埃最高指挥部——但是别抱太大希望。”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苏维埃最高指挥部?是指挥官你所属的阵营吗——等等,你是北方联合的人?”Z-23才反应过来。 只有北方联合那群舰娘最喜欢称呼指挥官为同志。 “北方联合又是什么鬼?” 克里姆林眉头猛皱:“我伟大的祖国从没有过别称。” “唔,唔。”Z-23蔫哒哒的,她突然想要找个地方独自感伤一会儿,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个凶猛又不好说话的指挥官? “果然,通讯根本发不出去。” 脑内的沙沙声让他有些犯难,只有一艘战列舰的话,虽然他不畏惧任何挑战,但最好还是不要立刻发出求救信号,给外交部的人添麻烦—— 如果是在盟友领海内,很可能只是被驱离,而如果落进正在跟苏维埃进行海权争夺的阵营手里……就搞笑了,他只能考虑自沉,换一艘舰体——那可都是白花花的卢布啊。 “嗡——!!!” 就在他保持着面上的威武,实则纠结万分的时候,一阵尖锐的长啸从空中袭来。 “卧倒!!!” 出于战舰核心保护舰长的战斗本能,他一把将Z-23捞进了怀里,扑到在地。 “轰!!!!!” 炮弹就在他们身体往右十米左右的位置落下,将整片沙滩上的沙子都刮了起来,在天上狂舞,如同一场海上沙尘暴。 “轰——” 几乎就在两人打算抬头的瞬间,另一枚炮弹也呼啸而至,砸在了孤岛堡垒的侧面,正好在克里姆林和Z-23之间形成了一条笔直的跨射线。 “是塞壬!!” 被克里姆林保护起来的Z-23略感不适地挣扎了一下——这种时候明明正该自己挺身而出保护指挥官—— “我看到了!口径203毫米,应该是塞壬的重巡!!” “塞壬?又是一个新的名词。” 克里姆林口中嘀咕。 “请放开我——指挥官!舰娘存在的意义就是抗击塞壬!请让我去战斗——”少女又挣扎了几下。 然而克里姆林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弹。 “重巡——你一艘驱逐舰去对抗重巡?在胡闹什么——这种时候就安心交给战列舰!” 壮汉直起身来,通过比观测仪还要出色的视力确认了敌方舰影。 然而他很快产生了新的疑惑——那东西能算重巡? 看上去就像是一团由充满未来感的漆黑机械构成的海洋生物,设计混乱不堪,根本分不出哪里是作战部哪里是指挥部。 最可笑的是,那样一头钢铁怪物的顶部,还插着个人儿—— 满脸狂气笑容的女人下半身没入怪物般的舰身之中,银白色的头发梳在右边绑了个侧马尾,穿着暴露,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更算不上海军—— 望着那塞壬黑洞洞但在克里姆林看来连针管都算不上的炮口——他恍然大悟,某种意义上讲,对面那衰货跟自己护着的这位舰长姑娘有点相似。 塞壬和她身下的高科技舰体所形成的诡异组合,一下子就唤起了克里姆林某些不好的回忆,他的表情也跟着变得肃穆,随后全身都紧绷起来。 “指挥官……交给我吧,那是一艘塞壬的精英重巡。” 再次确认了敌人的舰体构造,Z-23有些不忿的小脸突然僵住了,随后,她长出一口气—— “她应该是刚刚生成在附近海域的,否则我肯定早就侦查到了她的航迹……抱歉,我可能没办法陪您继续走下去了——” 虽然您是个奇怪的人,也不太温柔,但能看出来您有意保护我—— 为指挥官战沉,是属于舰娘的荣耀! 初生的Z-23,等级是1级,除了战斗本能,没有丝毫多出来的战斗经验,但她视死如归地将舰装摆正,傲然地将炮口指向海上她无法战胜的敌人。 “我会争取足够的时间的——请去堡垒内部避难吧,里面应该有物资——一定要撑到救援舰队抵达的时候!”她悲壮地向前迈出一步,准备进入浅海,开始自己舰生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战斗。 “?你在说什么鬼话呢?” 克里姆林完全没被Z-23的自我牺牲精神感动到,一脸奇妙地转过头来看向顿住的她—— 他拉住了灰白化的Z-23,无视对方抗议的小眼神,朝着空无一物的浅滩猛地一挥手—— 明明是在做着报告,却又听起来像是召唤魔法的咒语般,响应了克里姆林的呼唤,一艘钢铁巨兽自海底扬起了舰艏。 “啊——!” Z-23瞪大了眼睛,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知识范畴。 先是张扬的舰艏跃然而出,两座凶狞的巨大炮塔紧随其后,接着是舰桥、光学测距仪跟火控雷达、后炮塔,当舰尾也完全脱出海面的桎梏后,这艘钢铁巨兽浑身一沉,头部落下,将海面砸出两道高耸的水墙。 “这就是克里姆林级战列舰,也是我身为战舰核心的另一个躯体——明白了吗,舰长。” 克里姆林正了正自己的水手帽:“该交给主力舰干的活就一定要让主力舰干——合理分工才能无往不利。还有,不要在指挥官后面加‘阁下’——如果有一天你能理解苏维埃的伟大之处,我希望我们能以‘同志’互称。” 塞壬的目光被这头突然落入海水的巨兽所吸引。 在数据库中,她从来没见过这种形式的战舰,应该说,同期类似的舰船早就都被塞壬给击沉了,人类根本没有继续建造如此巨大的战列舰的能力和必要。 “一艘老爷船而已——” 她下意识地这么认为,直到克里姆林级那粗重到令人窒息的三联装炮塔齐齐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摆过来—— 明明只是想要碾碎新生舰娘的塞壬才发现自己离突然出现的战列舰太近了,一时间有些慌乱。 “不知天高地厚还想跟我近战——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准备轮射!” 装填穿甲弹—— 随着沙滩上的男人手臂指向塞壬,克里姆林号的副炮开火了。 如果说精英重巡的203mm炮是轰然落下的惊雷,那些用于测距和试射的小口径副炮就好像成吨的冰雹,噼里啪啦,接连不断地砸在她的周围。 130毫米苏制副炮相当于在身上绑了两条火力凶猛的炮击驱逐舰,平直快速的弹道将重巡周边的海域瞬间搅浑,轰鸣不断。 如果只是这样的准头——智慧水平并不低于舰娘的精英塞壬在“侥幸”没被副炮命中的情况下,试图装填鱼雷对克里姆林进行突击。 然而就在她侧身将鱼雷管露出来的瞬间—— “敌舰居然右满舵——哼,一点经验都没有的菜鸟。” 看着满脸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重巡敢在自己脸上大横船,克里姆林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在进行模拟训练——也只有在他还没有成为战列舰核心的时候面对的那些海上靶船才会给出这种堪称自杀的接敌角度。 “放弃副炮轮射校准,主炮齐射!” 不过是三海里的距离,说句不好听的,以他的主炮精度打艘小渔船都能全弹命中,更别说对面塞壬的体积还挺大的—— 而把肚子直接亮出来的精英重巡还没意识到,“死神”的目光正盯着她船腹轮机舱的位置细细欣赏,当鱼雷管装填完毕的同时,克里姆林级九门瞄准她水线的457毫米主炮便齐声咆哮起来。 “啊啊啊——”Z-23脸色煞白,被那仿佛远古巨兽之吼的的声势给激得一头杵在克里姆林的背上,壮汉微微一愣,也便顺应她近似撒娇的行为,揽住她,不让她被吹飞出去。 一瞬间,天地为之变色,巨大的炮口气浪将舰身向后一推,甚至差点让战列舰的船体搁浅在沙滩上,三海里的距离转瞬即逝,赶在鱼雷出膛的刹那刺入了重巡的船腹中央,几乎九颗炮弹落在一处位置,破开了装甲带,砸在轮机舱里,延迟引信应声而裂,将炸药引发的冲击波和浓烟混着细密的弹片喷薄而出。 “咚——” 并没有想象中那种恐怖的声光效果,但重巡在受到直击的瞬间整艘船体猛地向下一沉,仿佛有位巨人凌空踩了她一脚般,而后,她的中段船舱又猛地向上一跳,舰体立刻折裂,从甲板的开口中,汹涌的火舌终于张牙舞爪地窜出,染红了天际—— 大概过了有几秒,又好像有几个小时那么长,Z-23和克里姆林才听到了那粗狂的金属断裂声和爆炸的震鸣。 升腾的气浪跟烈火将重巡上方的人形体完全遮住了,克里姆林也没能欣赏到她痛苦跟绝望的眼神——他或许有那么点小小的施虐心,但对待一切敌人,以最效率的方式送他们去见他们信仰的神才是对他们的尊重。 “九发全中,应该是命中了轮机舱和炮塔转轴下方的弹药库——上次遇到这么生猛的重巡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哦对了,跟爱宕在岛前遭遇战的时候他也是这个德行,不过他好歹雷中了我一颗——” 他随后有些嘲讽地整了整自己的海魂衫,还顺便帮Z-23把帽子扣好:“塞壬这阵营不太行啊——连新兵都赶上战场了。” “常规……常规武器也能击沉塞壬吗???” Z-23人都傻了,抱着她指挥官的后腰喃喃自语。 “什么叫常规武器,难不成你还想我往炮管里装核弹吗?虽然听上去很诱人,但会违反海权法的——” 加害者晃晃脑袋,也不知道是故意吓Z-23还是在安抚她:“对付那种多少沾点脑瘫的家伙,连北卡罗来纳都能一轮抬走。” 02 德棍和苏修! “舰娘是为战争而生的美丽精灵。” 曾有指挥官如此评价过这些青春永驻的女士们。 虽然舰娘性格有被外在表现的年龄、以及史实经历影响,但唯独不变的是,她们在面对战争时从不怯懦。 哪怕是重樱幼儿园的那些看似小孩子的驱逐舰舰娘们,平时可能会对人类撒娇,表现得十分幼齿,可一旦上了战场,她们马上就会变成合格的战士,用鱼雷和连装炮把塞壬撕成碎片。 Z-23不是一位合格的舰长,但是一位合格的战士——短暂因为克里姆林过于暴力的炮击而惊讶后,她很快把心态调整过来,虽说还带着几分疑惑,但她认为与其纠结为什么会存在男性“舰娘”这种事情,不如跟克里姆林先梳理一下情报。 她的心理年龄在驱逐舰中也算是比较大的,15岁左右,行事相对稳重,也因此,克里姆林没有费多大功夫就跟她把他们现在的处境搞明白了。 他们都认对方为长官,但明显,这种强制性的契约更像是某种误会或巧合产生的结果——Z-23来自原德国海军,现铁血势力,但因为建造者克里姆林的阵营并不属于白鹰、皇家、重樱、铁血或北方联合中的任何一方,Z-23理论上也是无阵营状态。 克里姆林则是因为Z-23持有对他的最高命令优先级而头疼,因为很明显这个女娃娃没有明确的战争目标,更不存在为苏维埃联盟服务的觉悟,加上他才是那个“外来者”—— 没错,塞壬那样的灭绝舰队并不存在于他所熟悉的地球,克里姆林觉得自己的处境在这个“世界”非常微妙——因为缺乏侦查,连坐标都划定不了,海图作废,他找不到回去亚欧大陆的航线,就算有机缘找到近似的航线,也不一定能回到他的祖国。 考虑到现在他们谁也命令不了谁,应该算是合作关系……克里姆林打算先订一个小目标,并劝说Z-23跟他一起完成这个目标。 “……果然不这么做不行——” 而另一边,经过仔细思考的Z-23轻轻地捻了捻自己浅米色的秀发,盯着克里姆林胸肌的湛蓝双眼中满是坚定—— “指挥官——” “舰长——” 他们同时开口—— “我们去找铁血的同伴吧——” “加入伟大的苏维埃联盟吧!” “……”X2 而后两个战舰化身又同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果然!! 得知对方目的的克里姆林和Z-23眼神都凌厉了起来。 “指挥官!铁血阵营有着充足的后勤补给,科技水平也是所有阵营中最发达的——根据地转偏向力,季风跟太阳位置,我认为我们应该是在南太平洋海域。所以我的建议是向北航行,收集沿途的一切资源,等找到受重樱舰队保护的航路后,在补给点或基地发出联络,表明铁血舰船的身份,就可以向盟友重樱请求协助——” 定位系统虽然失效了,但通过各种数据收集,这俩船的基本方向感还是有的。 “南太平洋——果然我们两个世界的地理位置跟阵营分布有很多相似之处。” 克里姆林闻言点了点头,然而随后却双手叉腰,目光耿直道:“不行——” “诶!!”虽然知道没有那么容易说服克里姆林,Z-23还是因为对方毫不动摇的态度产生了些许挫败感。 “我觉得北上没有问题,也是如此打算的——” 他坚定道:“但是向重樱求助是绝对不行的——Z-23舰长,你能确定现在外界的势力动向都跟你记忆中的一样吗?” “诶?唔!重樱跟铁血的盟友关系可以追溯到大西洋联合舰队建立的初期——” “关系曾经有多好一点都不重要,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围绕着基本的利益在运转,昨天的盟友就是今天的敌人,这话你没有听过么?” “何况我这样的战舰对你们来说也算是异类吧?你就不担心铁血的科学家把我分解了研究?或者为了研究我永远不许我出港?我是非常强大,一对一不输任何主力舰,但一整支补给充足的主力舰队我还是耗不过的,各势力为了我身上的装备和技术围剿我……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听上去有些自恋,但克里姆林说的话也算得上现实。 “那指挥官你打算怎么办?” Z-23觉得有几分道理,可她实在不能想象铁血的同胞向她和她的指挥官抬起炮管的样子—— “一,除了祖国和你的战舰,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势力,哪怕是你的盟友。” 壮汉竖起食指。 “二,向北确认岛屿分布情况,用我的海图进行对照,寻找回到大陆港口的航线。” 他顿了顿,竖起第三根指头:“三,把沿途能卷走的东西都征用走,无主的要拿,有主的看情况也得征用,这是保证我们生存的必要行为。” 本以为看上去只有初中生年龄的Z-23会对自己的“征用”行为表示不满和担忧,她的纠结的点却不在这儿——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塞壬,因此只要是属于舰娘一方的所有势力,都可以一定程度上相信——她们可能不会提供帮助,但至少不会加害于我们,我愿意用我的鱼雷管保证!”她满脸认真地握紧玉手,整个身子微微前倾—— “那也是对你来说可以相信,我又不是舰娘。” 克里姆林只用平淡的一句话就击沉了Z-23。 “呼——我明白了!” 有些丧气地往堡垒的方向踱步,Z-23指着那水泥灰的低矮建筑道:“这下面应该有油井和物资生产线,一般是和建造机配套的,指挥官,我们就把这些资源都先取走吧——” 舰娘会质疑指挥官的决策,但最终,她们还是会以指挥官为主。 “哦?有补给?正合我意。让我看看你们的补给是什么样的——” …… 把两桶油放在克里姆林的甲板上,少女苦于无法说服舰汉,皱着小眉毛,在自己贫乏的记忆里寻找一切可以让他相信铁血的说辞。 然而考虑到铁血阵营舰娘的……嗯,“特殊性”,她有些心虚地认为,像是指挥官这样的人形战舰,无论是理念还是“肢体”,都绝对会和自己以前的同伴们产生冲突。 去皇家或者白鹰任职都还凑合,但加入自己的原阵营……唉。 至于北方联合……目前的位置基本上没戏,他们得跨越半个地球的距离才能到达北方的寒冷大陆。 “嗡——”在她纠结的过程中,重巡徐徐沉没的海面区域炸出了大片耀眼的金光。 “诶——啊!!完蛋了,我忘记了!!” 瞅着远处彻底倾覆的重巡残骸中散出的光芒,Z-23猛地抬头,这才想起,自己忘了跟指挥官解释“海域净化”这一名词的意义了。 随着精英重巡被毁灭打击,他们所处的孤岛及就近的一小片海域都进入了安全状态,随时有可能浮出新生的舰娘。 而按照那些普通指挥官们的习惯,这时候应该去击沉敌方旗舰的位置尝试“打捞”新生舰娘,将其纳入自己的舰队。 “指挥官!” Z-23将油料迅速丢进克里姆林的船舱中后,对着同样在往船上运货的壮汉嚷道—— “我们或许有新同伴了!” “嗯?同伴?” 克里姆林扛着三桶油的身子顿了顿,也注意到了那不寻常的强光:“附近有舰影?方位呢?指的是那道光?” “您刚才击沉了区域管理者级别的重巡,她沉没后解放出了一艘新舰娘——看到那片金光了吗?她处在初生状态,现在您过去收编她的话,她是不会有意见的!” Z-23深知克里姆林在新环境中精神时刻紧绷,而为了让克里姆林安心,她对打捞或建造新同伴是十分积极的——无论新同伴来自哪个阵营。 “收编?” 克里姆林抿着嘴,有些犹豫地看向海平面——哪怕听Z-23的意思,新生舰娘会乐意加入他们这支奇怪的混编舰队,他也要首先考虑自己人能不能承受增加舰船的补给压力。 “……指挥官,能不能养得起舰娘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 见克里姆林完全没有放下警惕的意思,Z-23在甲板上大声喊道:“将您的舰体作为移动平台搭载舰娘的话,舰娘所消耗的补给几乎是零!除非让我们出海作战或者进行支援炮击,不然我们是不会吃掉您的油料的!” 可怜的铁血姑娘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卑微,毕竟遇到这种战斗力比自己强得多的指挥官,可以说是幸运,也可以说是不幸,比起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油料还得优先供给给他—— “也就是说,你们不下海,也不在我的舰体上打炮的话就没有消耗是吗?”克里姆林也大声嚷嚷道。 “?没,没错……” 那是什么奇怪的说法……Z-23腹诽。 “好吧,只要能增加我们的战斗力……” 苏联壮汉其实心中也挺微妙的,自己的存在已经被许多军民私下跟“魔法”划等号了,而舰娘这种战争造物从任何方面讲都比他更不科学: “新生的舰娘会完全服从命令吗?” “一般来说会的……” 只要你别提什么特别失礼的要求。 Z-23心中吐槽。 毕竟无论是建造的舰娘还是被打捞的舰娘,都会对赋予她们新生的指挥官存在一定的好感,这是舰娘的天性,也可以说是一种“保险规则”。 “那好,油我们都搬空了,现在以这座孤岛为第一个地标,以后实在没有去处,我们还可以迂回回来,取些自动生成的油料跟物资……”他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 “现在,去看看舰长同……你说的同伴。” 称呼的转换给克里姆林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他每每想到眼前的姑娘有着对自己的指挥权,却还没有身为苏维埃军官的责任感跟认同感,就很头疼。 必须改变她! 将油桶拖进轮机舱,克里姆林发现这些浓缩燃料非常神奇,不仅清洁高效,且只是半桶就能让他保持最大战速飙上一天。如果地球上有这种新型资源,肯定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他们从岛上收集了三十多桶,可惜的是,所有生成资源的机械是拆不走的,于是出于本能的节约,他还是不打算让Z-23下海。 暗自揣度后,他拉响了汽笛—— “右舵二,两进三!” 随着克里姆林给自己舰体的指令响彻舰船广播,苏维埃的钢铁巨兽隆隆向前,并右转驶离岛屿,朝着金光不散的沉船海域靠近。 “好,好厉害……” Z-23虽然稳重,那也是相对驱逐舰娘这个舰种而言,当克里姆林号乘风破浪,船舷两侧划开水波,如同在海面上切出一条巨大的裂痕般前进,她还是兴奋地抓着护栏,水润的双目充满了对战列舰那爆发性力量感的憧憬。 漂亮的女孩总是喜欢威武巨大的物件。 “这就是苏维埃的力量……舰长,我在红海军认识不少高级设计师,他们肯定愿意为你设计改装并搭载更好的武器设备。” 克里姆林充满自豪感地反手指了指自己背后的舰桥:“比如火控雷达——只要你加入联盟……” 看看这新锐的火控,高射速的高平两用炮,德国佬装得起吗? 然而Z-23压制住了自己眼底的渴望,别过头去:“指挥官,舰娘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跟阵营的。” “但人的命运并不该为出身所束缚,你可以追求更好的生活。而我相信,先进的必然战胜落后的。” 扶着水手帽,克里姆林仿佛一个深谙此道的政委般意味深长道。 “抱歉,但是指挥官现在还没办法回到……苏维埃去吧?”Z-23坚定地摇摇头:“如果我轻易地答应您了,您会把我当成轻浮的姑娘吧……铁血战舰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所以,在观察到联盟具体的情况之前,我不敢向您许诺什么。” 如果苏联的位置真的和北方联合是同一片区域…… 指挥官会不会加入北方联合呢?还是铁了心想要回到他口中伟大的故乡去? 舰娘拒绝后,自顾自地陷入了沉思。 “你的想法很理智。”克里姆林也不恼,他知道策反……咳,思想转化需要耐心,如果Z-23特别痛快地抛弃她的服役经历加入联盟,他反而会觉得很不对劲。 反正他有的是办法—— 克里姆林想到了自己舰长室里的藏书,嘴角上扬,露出了核善的微笑。 没有语言障碍,很多红色书籍的感染力一定能帮他迅速地转化Z-23,把她变成同志。 03为啥还是德国佬? “二进一!”克里姆林开始让舰体半速前进—— 当这场诡异的交流终于以双方敛口的方式结束,他们也接近了金光发出的位置,此刻断裂的船体只在原海域留下了一片巨大的漩涡,为了防止跟碎片和涡流过多碰撞,造成不必要的损伤,只能把速度降下来。 “我们就保持在这个安全距离吧……接下来需要怎么打捞你的同伴?用吊车吗?” “不需要,无论是指挥官亲自去激活新生的舰娘,还是让从属舰娘去直接接触都可以。”Z-23摇摇头。 “那我把救生艇放下去。” “……?指挥官您派我下去就好了啊?” Z-23的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哪有让舰长亲身犯险的说法。”壮汉一叉腰:“而且我去更省油。” “……您不也是船嘛?还用得着救生艇?” “但战舰核心,也就是我的肉体还是受到了一定的限制,又不能跟你一样踏水而行,用救生艇接近目标……只是为了少沾点水。”壮汉一摊手。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虽然Z-23觉得克里姆林这种节省毫无必要就是了。 其实他们都是想要遵从本能保护对方的,只不过克里姆林现在占据绝对强势的地位,Z-23才无法完全地将自己保护指挥官的本能发挥出来。 “你要是担心我,可以跟我一起下去,但必须站在救生艇上。”壮汉看出了少女的失落,略微考虑了一会儿,便轻声道。 明明是个苏联人,却跟个葛朗台一样对消耗斤斤计较,这幅模样让他的形象在Z-23眼中更加具体起来。 “我不会乱跑的。” 认真地承诺后跟上克里姆林,强忍着心中微妙的吐槽欲望,Z-23跳入救生艇,两条理论上的船便坐着救生艇晃晃悠悠并排着向涡流渐弱的海面驶去。 “嗡——” 然而在驶离舰身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后,从后脑勺的方向,Z-23听到了令她毛骨悚然的炮塔转动声。 “指挥官!”她微微转头后,发现克里姆林的炮正指着光芒闪烁的方向——不由得握紧双拳前倾身子—— “新生的舰娘都是我们的潜在战友!!您不能把炮口朝向她们!” “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摆个齐射角,摆个齐射角。” 咳嗦了一声,壮汉无视了驱逐舰不满的眼神。他必须对自己的舰体还有舰长负责,哪怕这样会惹人生厌。 “放心吧,装填的是穿甲弹,不会有冲击波波及到我们的——” “问题不在那里!” 就在Z-23气鼓鼓跟克里姆林理论的过程中,他们眼前的金光开始收缩,并迅速凝固,变成了一道人形。 停下了救生艇的引擎,壮汉立刻进入戒备状态,把Z-23挡在了后面。 “……”见指挥官如此举动的少女只能用眼神表示抗议,同时她也很想知道,指挥官的捞船运气怎么样——金光的话,肯定是历史上非常有名的战舰,至少算开门红。 凝实的人形漂浮在救生艇前,金色的舰装和肌肤渐渐褪去光芒,露出原本的颜色。 银白的双马尾飘荡在新生舰娘的舰装两侧,随着海风拂动,睁开的香槟色眸子牢牢地盯着克里姆林,似乎要把他看穿一样—— 她缓缓地“飘”到了克里姆林面前—— “嗯……你就是指挥官吗,你能让我愉快到什么程度呢?我可是很期待呢。” 女人咬着自己的左手食指,发现克里姆林表情有点呆滞,随后意识到自己作为新生舰娘似乎并没有给指挥官留下什么好印象,便放下手补充道:“我是铁血第三帝国的奇迹,希佩尔海军上将三号舰——欧根亲王号,无论是怎样的战斗都能够存活下来……” “……”壮汉眼睛微微眯起来。 无论是怎样的战斗都能存活下来,那我又是怎么打捞到你的?还是说“打捞”不需要以战舰“战沉”作为前提条件? 对她的自我介绍并不感冒,克里姆林心中满含疑惑地上下打量眼前的奇葩。 这女人真的是战舰化身吗? 一身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军人。 露出侧乳的紧身衣,吊带袜遮不住光洁的大腿,纤细的黑红色手套,还双脚弓着,漂浮在半空中,生怕别人看不到她若隐若现的…… 铁血第三帝国?女的?三德子的男人都死光了? 跟苏联不同,克里姆林印象中的德国几乎没有女水兵服役的记录。 他微妙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Z-23,后者一脸兴奋的样子,虽然同样是德棍船,但明显Z-23的贝雷帽、紧身衣加小短裤的配装比欧根还正经那么一点。 “被吓坏了?也是呢,毕竟我算是比较有名的船——”欧根对着克里姆林毫无笑意地轻呵一声。 “不,这位……有名的女士,我只不过在思考……为什么你会跟我认识的一个家伙用同样的舷号罢了——你们铁血有造出来两艘欧根亲王吗?”克里姆林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嘴角抽搐起来。 “……这是什么问题?” 欧根奇怪地一挑眉,她觉得这个刚成为自己指挥官的壮汉有点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世界上只有一艘欧根亲王。” “那我大概了解情况了。啧。” 毛子无奈地按着自己的水手帽——他熟知的欧根亲王号战舰核心是个金发碧眼的德国佬,在大西洋资源点的争夺战中,他多次和对方在中距离交手,因为对方厚重的穹甲结构,跟比较出色的机动性,克里姆林总是很难将他迅速叉出去,所以记忆还是挺深刻的。 当然,欧根亲王也无法对克里姆林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于他而言就是个耐艹的铁坨子罢了。 “欧根姐!” Z-23压制住了自己狂喜的情绪,从克里姆林背后探出小脑袋来,为了不打断指挥官跟欧根的初次交流,她一直敛口直到现在。 虽然指挥官表现得不是很热情,欧根也同样不是那种很有下属自觉的舰娘,她左右打量周围环境,随后问道—— “看起来我是战沉过一次了……23,我们现在处在哪片海域?这男人舰队里还有其他舰娘在服役吗?” 尽管说过无论什么样的战斗都能存活下来,欧根似乎也不打算纠正自己之前有些打脸的介绍了—— 话音刚落她便注意到了两人背后那宏伟的战列舰,整个人都顿了一顿。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她还是被克里姆林号的舰体和那狰狞的炮口给吓了一跳。 “我们在南太平洋上,但是因为还没能找到地标,无法确定附近岛屿的名称……” Z-23完全探出身子来。 “嗯?你们不是来这里进行海域清剿作战的么?” 欧根越发觉得不对劲。 “并不,我们现在的目标找到通向北边大陆的安全航道。”驱逐舰摇头道:“而且,指挥官目前的舰队中只有我们两艘船,我们是新集结起来的,甚至没有确定母港。” “……原来如此,一支完全新生的舰队呢……这可不太好。” 欧根的脸上依然看不出大悲大喜的意思,她很快理清了头绪,因为Z-23的等级跟她一样都是1: “在南太平洋上试探塞壬驻防的薄弱点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说不定我们都会死——在讨论详细战术之前……能请您解释一下吗,指挥官?您身后那艘威武复古的战列舰……是什么?” “那是我的舰体。” 这女人似乎并没有看着那样不靠谱,至少她懂得苏维埃战列舰的魅力所在——听着亲王算不上奉承的话,克里姆林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点。 果然就算是脑袋都跟实心儿一样的德国佬也能理解他的威武之处。 “苏联战列舰克里姆林号,很高兴以另一种方式认识你——欧根亲王。”他伸出手去。 由于俄语在“方式”这个词上加重了鼻音,欧根听后还以为壮汉是对她的冷漠颇有意见。 于是她稍稍心中戏谑了一下,伸出那只粘着银丝的手和克里姆林握上了。 纤细的指节在他的手心中轻轻滑动了一下—— “……” 感受着掌心稍显黏腻的触感,克里姆林表情重新僵住了。 这种失礼的行为应该理解为调戏?还是单纯试探他对下属的容忍度? 一艘八级的德国铁坨子而已—— 于是他暗自加重了握手的力度,控制在能弄疼她却又不至于捏断她手骨的程度。 舰娘的耐受力是很强的,被克里姆林下马威后,欧根的身子稍稍抖了抖,眼神也微妙起来。 她和23不同,阅历十分丰富,能够短时间分析出更多的东西来: “原来如此,呵,我一直以为不会诞生出男性的舰船——” 不动声色地缩回自己的手,欧根手套下的指节已经被捏红了。 “我们并不是一个体系的,欧根亲王女士,请不要用你们的常识来理解我的情况——” 握过手后,克里姆林便感觉到了欧根亲王和自己的微妙联系,虽然表现冷淡,眼前的女人还是对他有一股若有若无的依赖感,和Z-23很相似。 这可真是奇葩——对征召者天生的好感,涩气的装束,诡异的性格,制造这些女人的家伙以为战争是什么?恋爱游戏吗? 要不然……他们创造舰娘的最初目的,就不是单纯让她们上战场打仗。 克里姆林也见过很多比男人都能打的娘们,但那些娘们无一不是狙击学院出来的女中豪杰,要么就是夜间轰炸团的飞行员,一个个臂可跑马,而像舰娘这般细皮嫩肉的——只在红旗歌舞团见过。 而且又是一个德国佬——他心中叹气。 可能他们并不身在南太平洋,而是在威廉港附近,否则怎么会连续遇到两艘德国船。 在克里姆林惆怅的同时,难得地,欧根亲王对眼前的男人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指挥官你的衣服……喔,红海海军么,真是怀念,但我们应该没有在战场上遇见过吧?” “我印象中的欧根亲王已经是战前的老爷船了——”不咸不淡地呛了欧根一口,克里姆林戏谑地摘下水手帽晃了晃:“哦对了,我所知道的历史,估计跟你熟知的历史出入极大,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介意……为什么身为铁血帝国战舰的我会被来自红色帝国的你打捞到呢,估计是上帝开的一个小小玩笑吧~”欧根向前迈了一步,跨进了救生艇的范围,在Z-23莫名其妙略带哀求的眼神中,她扬起嘴角,示意Z-23自己不会玩得太过分。 “你口中的上帝一定是个非常恶趣味的混蛋,而且我的祖国不是帝国。” 克里姆林戴上帽子:“上了船可就没有回头路了,女士。” 虽然看上去很像是神话产物,但克里姆林从不信神。 欧根玩味地打量起这个男人全身来,问的是舰体,但她的目光并不在实体战舰之上。 “克里姆林号战列舰,‘克里姆林’既可理解为‘内城’,又可理解为‘堡垒’,1950年下水,同名的建筑物是世界八大奇景之一,如今也是苏维埃政权的核心所在。” 壮汉却昂首指向船体,仿佛欧根亲王看的不是自己这一身腱子肉般: “承载了这个名字应有的的重量,水线长270,平均宽度40,满载吃水11.5,81000吨,是同期战列舰中吨位最大的海上巨兽。” “听上去比那个女人还要重得多——” 欧根无意识地发散起思维来,毕竟这个吨位实在是太大了点,如果不是克里姆林号真的浮在自己眼前,她甚至会认为世界上不存在这个档次的船。 “指挥官您原来这么沉吗?” Z-23抬起俏首。 八万多吨,相当于两个俾斯麦姐绑在一起了。 “沉重与否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作战跟防护效率。” 克里姆林也不恼,毕竟船的吨位越大,一般能载的火力就越强——于他而言这反而是种赞美。 “放心吧,只要你们待在核心船舱里,无论在多么凶猛的轰炸下,我都有信心护你们周全。” 随后他心中悄悄地补了一句: 遇到携带穿甲航弹的喷气式舰载机的情况除外。 04 现代化战舰,懂? 克里姆林看不太上欧根亲王的强度,但他十分清楚,在探索未知海域时,想要保存力量就必须跟临时特混舰队的其他舰船合作……哪怕是跟德国人合作。 好消息是,这两艘德国船还比较配合—— “这是补给,但是记住了,不要下船……没有我的通知一定不要下船。”将两小杯浓缩石油递到Z-23跟欧根面前并强调两次,克里姆林的目光便转向舰桥的钢化玻璃外,以防有漏掉任何岛屿的踪迹。 “呵——就这么点儿,指挥官,你不是有足够的油料供给我们作战吗?”转着金属杯中的黑色液体,欧根放下杯子,叼住手套,有点不满地眯起了眼。 克里姆林闻言稍稍侧头——似乎这女人对吃手指的动作情有独钟,他搞不清楚其中的意义——可能是她紧张的表现,也可能是缺维生素。 别说,这个举动虽然意义不明,却让她那张冷淡的脸变得鲜活个性了许多—— 德国女人他又不是没见过,除了部分特别年轻的姑娘,一个个颧骨都太高了,下巴也都很硬朗,没有几个能比得上斯拉夫女人艳丽。 而欧根的五官……应该算是德国女人的天花板了,不得不说,抛开主观的减分项,只欣赏皮囊的话,欧根亲王属于那种清冷但意外能让男人欲望高涨的类型——配合上她的身材,没几个男人可以挪走视线。 “我可以理解为,你把我们当成花瓶摆着了吗?” 她丰满的身子前俯,从俏脸从克里姆林的身侧探出,从壮汉的视角往下一瞥,能观摩到双峰之挺拔,而那被紧身衣勾勒出的弧度上,好像还胀着两顶更危险的弧度。 “油料目前还算充足,我也没打算一直晾着你们,但就像我跟你强调的,除非出现非常紧急的事态,我是不会让你们下船作战的。”壮汉微微侧头—— 来自法西斯的美色诱惑? 呵。 克里姆林心中不屑地嗤笑一声,他对这种女人可是清楚的很,别看欧根表现的十分轻浮,要是哪个男人真管不住自己的手,估计她会一改冷淡的态度,换上笑嘻嘻的脸,然后迅速地拧断那衰货的胳膊—— 当然,克里姆林提供的以上经验只适用于海军食堂里遇到的那些女飞行员,他也没跟德国娘们打过交道。 “只靠常规武器,你就想驱赶塞壬的舰队?”欧根的语气带上了淡淡的嘲讽,坐到了情报桌前的椅子上,跟Z-23并列:“指挥官,你以为我们舰娘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事实上,就在刚才,我已经用你口中的常规武器凿沉了一艘所谓的精英重巡。” 克里姆林瞥了一眼身体僵住的Z-23,后者不着痕迹地在桌下拉了拉欧根亲王袜子的吊带,示意她指挥官没有吹牛。 “你们存在的意义可以之后再探讨,但如果我们困死在海上,无论有什么意义,都是空谈。”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实用主义者。” 欧根又挑了下眉。 “多谢夸奖,我会让你明白我这人有多实在的。” 诡异的气氛于指挥塔里蔓延开来,Z-23只能夹在玩心大起的欧根和同样“不通人性”的克里姆林之间,左右为难。 “除了轮机舱跟弹药舱,我舰体的所有船舱你们都可以进去参观,至于休息的地方……舰长,你住船长室,欧根亲王,你住大副室。” “哦?23的待遇居然这么好——” 本来已经消停了的欧根又愉悦起来:“你们——” “欧根姐,这个,其实我和指挥官是互相指挥的状态……” Z-23脸皮比较薄,没有继续解释下去。 “……互相指挥……” 那不就是关系很好的意思吗? 重巡舰娘无法理解,但不妨碍她调笑性格认真的Z-23。 “如果你能把他拐回铁血的话,俾斯麦肯定会算你大功一件。” “欧根姐!” “嗯?俾斯麦?”本来对两人八卦般话题毫无兴趣的克里姆林猛地一回头。 “你认识那个男人?哦,抱歉,是我唐突了,你们肯定认识。” “……男人?” 欧根的表情一下子微妙起来: “你之前也因为我不是男的而表示惊讶来着,在你的印象里,舰船都该是雄性?” 雄性是什么鬼—— 好吧,也没差。 克里姆林清了清嗓子:“是的,俾斯麦虽然浪费吨位严重,全身遍布无用的厚重防雷带跟全面防护装甲,炮火威力不足——但我们曾经多次在大西洋上交火,即使他的装备十分落后,战斗还是相当勇猛的,于我而言……还算是个可敬的男人。” ……在欧根和Z-23的认知里,俾斯麦作为现任的铁血领袖,毫无疑问也是舰娘。 欧根亲王没用几秒便确定了,指挥官没有跟她们开玩笑,他是很认真地在回忆跟俾斯麦交手的过往。 这就有意思了。 “咯咯咯,厚重无用的防雷带跟全面防护……真想看看俾斯麦听到你这么形容她时的表情——” 而意识到刚刚克里姆林是怎么损俾斯麦的之后,愉悦的欧根亲王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她觉得这个指挥官确实有趣: “那么你的舰体就设计得足够优秀了吗,指挥官,我并不是很识货~” “先不说装甲……喏,三联装457,三座,九根,现代战列前二后一布局,完美的T优齐射角,俾斯麦做得到吗?” 克里姆林随后嗤笑一声:“俾斯麦的二联装380还是前二后二的,连美国人都知道这种布局不是最优解——你可以参照北卡罗来纳级,再想想他是否真的如你们想象的那般优秀。” “……” 欧根闻言默默地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虽然想要反驳些什么,但她觉得,还是以后让俾斯麦自己去苦恼怎么怼指挥官吧—— 她只需要去现场围观就好——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找到回铁血的航路。 “欧根姐,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Z-23终于是受不了了,使劲地扯住了欧根亲王的胳膊——尽管吨位差距极大,两者都不展开舰装的情况下,Z-23还是拖得动欧根的。 “真难得,23你想跟我谈心?” 于是作为大舰娘的欧根向克里姆林没什么诚意地请示道:“我们出去聊一会儿,不介意吧,指·挥·官?” “请便。” 由于不是完全军队的上下级关系,克里姆林倒也给足了她们个人空间。 说句不尊重两个姑娘的话,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将她们当成能用得上的战斗力,最多算是提供知识的情报人员罢了。 “欧根姐,指挥官的最终目的地是北方联合的管辖区——” “哦。” 对此欧根毫不意外,虽然在言行上没有体现出来太多的毛味儿,但他帽子上的星徽诠释了一切。 “那23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想……把指挥官带回铁血去……” Z-23苦恼地竖着食指,明明是在跟无论吨位还是心理年龄都更“成熟”的欧根说话,她却好像执着一根教鞭在欧根面前摇来摇去。 “北方联合的舰娘实在是太少了,她们的存在感也很弱,甚至连能不能组建一支远征舰队都不好说,但铁血的情况我们很清楚……虽然大家性格各异,光从战力上讲,也够指挥官大展拳脚一番。” “你不会是想让指挥官领导铁血吧——”欧根眼睛稍稍眯细了一点。 “因为他是人类啊,虽然有着舰船的身躯,但他说过,他本质上是人类!已经很久没有人类带领过舰娘了——他看上去很有希望成为统领一方势力的指挥官!” Z-23连连比划:“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看过他战斗的样子,他非常强!就算去我们铁血,他靠着实力,也绝对能获得足够的话语权。” “连你都这么说,那他确实有两把刷子——” 欧根点点头:“你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吗?” “欧根姐,你是铁血最具盛名的史实舰之一,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好好劝劝指挥官,让他乐意去铁血尝试一下——”Z-23认真道。 “……你打算让我用什么手段劝说他?利益?还是肉体?”欧根略显戏谑地托起自己丰满的胸脯,因为身高差,让Z-23能更清晰地看到欧根胸部下方妙不可言的晕影。 “……!!” Z-23被欧根大胆的发言给噎住了。 “你不明白,23,那个男人的眼神……明显是有信仰的眼神——虽然他肯定信仰的不是神明,但毫无疑问,有那种程度的坚定信仰,无论是皮肉还是权力,都无法诱惑到他。” 欧根松开双手,让胸口重新响应重力的召唤。 “就算真的要引导他朝我们期望的方向去,也得在他失去信仰之后,也就是他的梦想破灭,陷入绝望的时候,呵呵呵~” “但我感觉……” Z-23闻言又开始纠结起来,由于全世界都失去了同型舰的生产能力,舰船独一无二,她确定眼前的欧根亲王是自己最熟悉的那位,但她对“快乐”的追求,似乎比记忆中的还要狂热。 “而且,他选择什么阵营加入,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欧根轻轻地掩嘴,打了个哈欠:“至于现在……船生苦短,不如多考虑下,怎么让每一天都过得愉快一点……” “唔。” Z-23蔫了下去。 作为铁血少数的正常人跟良心担当,她再次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恶意……恶意的来源不是欧根姐一个人,而是铁血其余的所有舰娘。 哪怕那些舰娘都不在身边—— “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还没有确定坐标,也许过两天我们就又沉了也说不定。” 完全算不上是安慰的安慰过后,欧根转身离开:“我要去参观一下我们指挥官的‘身体’,你有兴趣吗?” “……反正我也没事可做……” 向现实低头的少女耷拉着脑袋,跟上了欧根的步伐,往舰体深处而去。 “居然真的只是去参观我的内部结构?” 依然望着海平面的壮汉自语道:“舰娘么。” 如果说人类心灵的颜色在灰和黑之间徘徊,舰娘的心灵似乎处在白和灰之间—— 她们居然完全没考虑过自己偷听她们谈话的可能性?真就商量怎么策反他呗。 克格勃的那群混蛋估计会爱死这帮单纯的姑娘。 他向前走了两步,从舵左手方向的金属抽屉里取出一枚瓶子。 通透的液体在其中晃荡,配合着海上的粼粼波光,映照出他略带倦意的大脸。 伏特加。 “……算了,还在三级战斗部署状态。” 恋恋不舍地,他又把这玩意儿放了回去。 红海海军的禁酒令比其他国家的海军都要狠,除非是完全靠港修整,船员全航程别想沾到一丁点酒精。 也因此,克里姆林各方面都很能忍。 “原来被一群妩媚的女人叫长官的感觉还挺爽的,退役回莫斯科我一定要找个天天叫我长官的老婆——” 尽管因为进入了全新的环境而心神稍有疲惫,他还是时刻准备着迎接战斗,也时刻充满理想: 如此记录完后,他又拿出了一册笔记开始写写画画。 “任何势力与塞壬舰队都无法进行谈判,遭遇后默认开战——这些情报来自舰长Z-23,根据对方之前无警告向我方开火的情况判断,应该属实,但考虑到舰娘和塞壬似乎有着隐秘的联系性,我方必须在和本地势力交流的时候也多多小心。” 他的钢笔顶着下颚,思考片刻,再次落下。 “关于被舰长叫做‘物资’的本地资源——初步分析,其存在形式类似于大枚的金币,和我们的‘达布隆’属于相近的物质,含有微量的‘泽洛’尘,可以直接被舰体加工使用,以后要注意多多收集。” “而考虑到泽洛尘的特殊性,我们所在的地区,跟舰娘和塞壬所在的地区似乎也存在一定的联系,但目前我还想不明白具体原因。” “如果能搞清楚的话,这对苏维埃来说将是无比重要的发现——” 他目光坚定地合上笔记本: “为了斯大林同志——为了伟大祖国。” 05 无耻的铁血炮塔装甲 “好大啊!” 调整好心态的Z-23由衷地赞叹起克里姆林宽阔的内部结构设计。 “明明把空间运用到了极致,又不显得小气……” “你错了,23,长期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水兵还是会感到压抑的。”欧根不咸不淡地反驳了她。 “诶?会吗?” “当然,让我评价的话,这里还不如海事局的宿舍。” 欧根轻声道:“不愧是近似北方联合的舰船布局,水兵居住区完全置于炮塔核心舱两侧,这样就算炮弹从上装打进来,也不会马上穿入弹药库。” “欧根姐你说的压抑……原来是指没安全感吗?”Z-23表示无法理解。 “当然,交战后自己的宿舍随时可能被扬了,怎么能产生安全感呢?” 欧根意味深长道:“但是这里面都住进高级舰娘的话,就什么问题都不存在了,炮弹动能在经过这艘战列厚到离谱的装甲削弱后,随便什么舰种都能挡下来。” “……”人肉装甲吗? Z-23被欧根的“无情”所震惊,却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某种可能性。 “呵呵,作为他的初始舰,你是不是已经在考虑该怎么用舰娘把他的宿舍填满了?” 欧根走上前去捏了捏Z-23头上的蝴蝶结。 “欧根姐不要老是拿我开玩笑啦!” 认真的驱逐舰确实拿喜欢“玩”的重巡没什么办法: “指挥官能够启动建造机,如果我们找到一座量产物资的大岛,就可以在无风险的情况下增加同伴了!” 她舒了口气:“而且你不觉得这种载着舰娘出征的方式很新颖吗?就好像是……” “……舰娘母舰?”欧根轻启朱唇。 那是什么鬼说法啦…… Z-23腹诽。 但是又没什么不对的? “那些都是以后的问题,23,但如果不历经战斗的话,只有1级的我们战斗力十分有限。” 欧根摩挲着左耳边的通风管:“记忆中的经验虽然会帮助我们逢凶化吉,但舰体强度也是必须考虑的,1级的话,在高危海域我们连一发炮弹都挡不住。” “唔。”Z-23脸色微垮。 “可能有点麻烦……但至少这点上,我会帮助你说服指挥官——”看到Z-23烦恼的模样,欧根反而笑出了声:“如何?” …… “真是风平浪静,海面上连点气泡都没有。” 壮汉沐浴在被指挥部玻璃柔化的阳光中,多年的征战让他拥有了十足的耐心,也没有人比他更懂得“等待”的苦闷。 “南太平洋上的可参照物实在太少了。” 之前关于威廉港的猜测不过是他和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越是往南,就越是他很少涉足的海域,因为过于靠近帝国跟合众国的传统势力范围,且作战半径太大了。 加上现在还不清楚这边的“南太平洋”跟自己认知中的南太平洋有什么具体区别,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嗯?” 似乎有道黑色的影子自海天一线的方向浮起。 长时间观察海面会产生认知偏差,让他无法立刻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于是他马上切换到舰桥顶部的光学瞄具视角,对准了那透视效果下显得微不可查的物体。 有翼,呈流线型—— 不知名型号的飞行器迅速地接近克里姆林号,这时克里姆林发现,它早就进入了雷达照射的范围,但仪表上并没有显示其踪迹。 舰载机?能屏蔽照射的舰载机? “四级战斗部署!” 他浑身一震,马上拉响了警铃。 “嗡——” 响彻全船的警铃让正在舰尾参观的两位女士齐齐抬头。 “……遇到麻烦了?”正陪着Z-23缓步前往指挥塔的欧根眉间阴沉下去: “果然,我们还在塞壬的包围网中。” 没有参照物的海域,大部分也都还没有被净空,大概率,他们“出生”的位置处在塞壬势力范围的核心区域内。 “快,欧根姐!” Z-23的催促下,两人快步奔跑,推开了指挥部的舱门—— “你们谁认得这飞机的型号——” 不多废话,看到两人出现的克里姆林直接将光学瞄具同轴相机拍到的模糊彩照甩在情报桌上,用图钉钉死: “刚才在九海里以外的地方拍到了它……” “……这是塞壬的侦察机。” Z23紧张地确定道。 而欧根也终于皱起了眉:“重巡用来索敌的水侦,我遇到过很多次……就这一架吗?” “目前只观测到一架。”克里姆林又把目光切回到光学瞄具视角——此时飞机已经原路返回了,它可能是注意到了克里姆林,并发回了报告—— “这不是航母舰载机,但它每次出现,都意味着我们半径五十海里以内存在塞壬的舰队,如果我们不改变航向,大概一到两个小时就会撞上它们。” Z-23补充道:“寻常的塞壬侦查舰队一般由四艘驱逐,一艘轻巡,一艘重巡组成,如果是高危海域,旗舰的重巡和负责掩护的轻巡都有可能是精英。” “精英?那东西精英在哪里?” 尽管如此嘲讽,克里姆林还是尽自己所能地确认海面的舰影。 “因为地球弧度的关系我现在看不到它们——” 光学瞄具的局限性就在这里了,只能等待雷达照射反应,而且对烟雾内的船也没什么办法。 “我的建议是稍微改变一点方向,进行迂回。” Z-23斟酌片刻后双手撑在桌上,这一猛撑,甚至让她胸前被紧身衣束缚的蓓蕾抖了抖,而刚刚收回瞄具的克里姆林正看到了这一幕。 舰长明明年纪不大料却很足啊…… 战列舰先生挑了下眉,十分知趣地别开了目光。 因为欧根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我认为没有必要迂回,改变航向对我们折回补给点的影响很大……”他随后清了清嗓子—— “折回?您是指……我们要把出发点的岛屿当成母港?”Z-23明白了克里姆林的意思。 “那是一种比较保守的考虑。”克里姆林点点头—— Z-23的外表和性格还是小姑娘,但知识跟经验十分丰富,省了他很多解释的功夫。 他准备以存在产油自动工厂的起始岛屿为圆心,设定一个航行阈值,以保证他们有充足的油料对这片海域进行试探。 因此,无论作战还是侦查,都绝对不能超过一个折返点。 “我记得你说过,塞壬大多各自为战,一支舰队只防守固定的海域,除了核心区域,从不叫救兵,而如果前方的敌舰队只编有驱逐轻巡重巡……我的射程就能形成绝对优势,可以轻松逼走他们。” “你的极限射程是多少?”欧根咬着食指,吐字却还是很清晰。 “有效打击范围是20公里左右,能保证命中,更远的没有试过,等于摸奖。” 20公里能保证命中?? Z-23有些懵逼地歪头看了一眼欧根亲王,后者也露出理解不能的表情。 难不成这男人是个怪物——甚至可以和满级的皇家厌战号比划比划。 “但是塞壬不会因战损而恐惧,威慑的话——”就算克里姆林如此强大,Z-23还是有些犹豫。 “不需要让他们害怕,只要他们会平衡得失,应该能明白护卫舰种在没有主力舰掩护的情况下直接和战列舰交手是多么愚蠢的事情。”克里姆林对此很有自信。 “就算如此,您的舰体如果受到损伤,可是无法被修复的——” Z-23还在试图劝说。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 克里姆林大方地点头道:“但是我们要寻一条出路,就不能畏惧牺牲。” “舰娘是可以通过浓缩燃料跟物资自愈的。” 这时候,欧根突然插嘴道:“我们不像你,你没有合适的船坞跟维修工具就没办法修复,如果让我们来吸引火力的话,我们受到的全部损害都可以再生。” 她香槟色的眸子在静静燃烧着:“让我们去战斗,就算你是最新锐的战列舰,也不要小看我们。” 克里姆林闻言微微一顿。 “但是以Z-23舰长你的火力配置,如果你硬要摸到十公里左右开火,还是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中。” 克里姆林并没有特别大男子主义,他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 “不可逃避的战斗自然有你们上场的份——但能用射程碾压敌人,就没有脸贴脸的必要,这次还是交给我吧。” 他认真地回应了欧根亲王的求战,也对这帮德国来的女士多了一点点认同感。 “我明白了,到时候我们站在你的甲板上当固定炮台——虽然我的射击精准度不如你,在15公里左右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欧根将食指从檀口中拔出,肉眼可见地,拉出了一条银丝: “23她则能成为你的防空炮组,在不航行的情况下,光开炮的消耗会少很多。” “那就这么办吧,驱散塞壬的侦查舰队后,我们再根据消耗考虑是否折返。” 克里姆林盯着欧根那无悲无喜的脸好一会,才转过身去。 快到六月——克里姆林记录中的六月,南太平洋真是太热了——连甲板都仿佛在燃烧,光靠舰桥的空调,温度根本压不下去。 “……” 欧根其实注意到了克里姆林刚刚看到Z-23胸部时,那稍微有点动摇的表情。 她突然开始觉得,之前自己调笑Z-23说的,用皮肉策反克里姆林……似乎还真有戏? 06 Brain Power!!! 通常情况下,一个人是无法控制一整艘军舰的—— 为了达成战舰核心一人驱动大型舰艇的奇迹,苏维埃红海海军研究部对第十一至二十四计划入选的军官们进行了大脑开发,并在军官全身各处关键节点融入了名为“泽洛”的特殊资源,让他们可以同时操纵战舰的转舵、调整轮机的输出功率,以及炮塔的朝向,真正成为一人一舰的存在。 但人是种群居动物,考虑到武器再先进,操纵它们的也还是人类,为防止战舰核心们在作战的过程中出现离群的心理疾病,或者其他什么更麻烦的问题,最高指挥部要求,每艘船都必须搭配一名优秀的舰长指挥战舰核心,分担主炮及防空矩阵计算的压力,并让两者互相开导,互相监督,以延长有效作战时间。 必要的时候,舰长和战舰核心也可以充当政委。 克里姆林作为核心中的佼佼者,自然也是见过很多精神强大、信仰坚定的舰长,比如列宁格勒的波滋哈斯基,哈巴罗夫斯克的尤里,还有莫斯科的雷泽诺夫——但像是Z-23这样的“舰长”,他也是头一次“伺候”。 虽然有不错的知识储备,但没有经过核心链接项目的专业培训的她,应该还不能帮助克里姆林分担计算压力…… 而眼下,正好有个机会可以锻炼Z-23。 “舰长,虽然你不能亲自去进行炮击雷击,但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间接参与战斗。” 心中估算着接敌塞壬侦查舰队的时间,一边克里姆林捏着帽檐教导Z-23:“你知道‘舰体协作’吗?” “那是什么?” 少女的好奇心被勾起。 “就是由舰长和战舰核心一起操作舰体的战术技能。” 壮汉露出一个不算多么友好,但比司马脸要强得多淡笑。 “比如我负责大部分火控系统的运作,你负责对舰体接敌的角度进行计算,调整舵机和轮机——这样能事半功倍。” “诶!!我可以控制指挥官的身体吗?”Z-23惊讶道。 “……可以。” 虽然她说得有些微妙,但大体意思没错,克里姆林也就懒得纠正了。 “我需要做些什么?” “首先接入我的舰体网络,我会把一些简单的、非战斗部的模块分配给你指挥。” 于是,克里姆林闭上眼,向Z-23发起了“聊天申请”。 接入他人大脑的操作并不需要物理手段,这要感谢名为“泽洛”的特殊粉尘的帮助——它正是在克里姆林家乡,被各国争抢的战略资源之一。 “保持冷静,不要想太多东西——苏卡布列(喵)!!!” 然而克里姆林作为“施教方”的余裕,迅速地被Z-23那边传递过来的信息量给车了个粉碎,他战舰般的钢铁意志不是吹的,很少有疼痛会害他失态,但Z-23脑子里混乱的数据流冲击之下,他不由得因失去身体的控制力而骂出声来—— 他感觉自己并不是接入了Z-23个人的意识中,而是冲进了由成百上千艘战舰的记忆构成的资料片里,那些沉没的,或活到战后的舰艇将她们的痛楚毫无折扣地“分享”给了他,一时间,他体验到了被雷沉,被殉爆,被航弹炸翻,进水沉没,被火烧成焦炭等等等等可怕的沉没法,无论是肉体还是舰体都发出了不堪负重的悲鸣。 脚下一个趔趄,他的动作把欧根和Z-23都吓到了。 就在他差点失去意识的瞬间,Z-23冲过来拉住了他的胳膊—— “指挥官!!您没事吧!!” 她蓝色的眼睛也有点迷蒙,但不像克里姆林那样神志不清。 “欧根姐,帮我把医疗包拿来!!” “我……没事……别浪费医疗包——” 当Z-23碰触到克里姆林的同时,那些纷乱的记忆就好像潮水般从他的脑海中退去了,只留下肉体的幻痛还在折磨着他痉挛的肌肉,他抬手制止了打算从紧急医疗抽匣中取出药物的重巡,顺着Z-23的搀扶往前跨了两步。 “那胡(喵)……我大意了。” “什么大意了??您吓死我了!”少女帮忙按着他的脑袋,有些手忙脚乱。 “我不该毫无防备地试图跟你对接……苏卡……” 并不是在咒骂Z-23,赶忙坐在椅子上的克里姆林揉着脑袋,鼻孔中溢出来的血证明刚刚他确实是受到了极为剧烈的精神冲击。 “诶,您流血了——!” “没关系。Z-23,我忘了你不是由人类强化成舰艇的,所以尝试用对接人类的方法跟你对接了,之后我看到了很多不同舰船战斗的场景——你对此有什么头绪么?” “抱歉,我无法理解您说的是什么!”少女眼中除了担心又多了一丝疑惑—— “……你就当我没说过,现在你应该能看到我观察台上的一切东西了——闭上眼感受,那是光学测距仪分享给你的视野……噢,苏卡,为什么跟舰长你进行协作会这么困难——” 克里姆林将他仅剩的一点点自大也抛出了心底。 舰娘蕴含的秘密,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深重得多。 “光学测距仪……” Z-23闭上了眼睛,按照克里姆林的指示去感受:“但是您还在流血……” “战舰核心的肉体要比普通军人耐艹多了,别分心,我不知道我们能协作多久——” 克里姆林强行压住了Z-23探过来的小手。 “……咦?海平面……” 附近的景象在Z-23脑中一览无余,她确实和克里姆林共享了视野。 就仿佛在脑内展开了一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图画般,Z-23同时看到了下方克里姆林宏伟的炮塔,稍稍翘起的舰艏,以及探照灯边随风游动的红旗。 “好厉害——” “这只是基础的观察视角,我可以把你接入副炮组,你试试看挪动它们。” 随后Z-23又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固定在一门130毫米高平两用炮上,这些炮塔都开始随着她的自主意志转动射角。 “很厉害!可是指挥官您没问题吗?” “虽然很痛,但一下就过去了。没问题。” “……”全程围观克里姆林跟Z-23互动的欧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受刚才那些诡异的对话,她十分后悔没随身携带录音机,也来不及用笔写下他们的羞耻发言—— 重新睁开眼睛的克里姆林跟Z-23对视片刻,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他们都说了,又干了些什么。 “给。” 欧根看似淡定地朝壮汉递出一张手帕。 这还是她从舱内的军官餐厅顺来的。 “谢谢。” 这个奇怪的德国女人似乎并不像她刚开始表现得那么二了——克里姆林腹诽着,擦掉了鼻头的殷红: “让你看笑话了,但以前的接入过程都很顺利,可能是舰娘并不适合使用这套系统。” “应该说是你不适合我们的系统。” 欧根冷静地盯着克里姆林:“指挥官跟舰娘之间也有一种特殊的情报交互系统,似乎和你刚才做的事情产生了冲突……我不知道你怎么把23的意识绑在这条船上的,但这种方法十分危险,不要再尝试对其他舰娘做类似的事了——” “……那得看情况。”克里姆林没有随便答应,对他来说,这是一种痛苦但值得尝试的实验—— “不要再做了——会·死·的。” 欧根的脸色阴沉下去:“我可不想变成流浪舰娘……虽然你不待见我,也不待见铁血帝国,但至少要对为你着想的23负责。” 负责? “……这算是关心吗?” 随后克里姆林意识到,算他多此一问了。 “是,还是不是呢?”欧根模棱两可道。 “呵……Z-23,现在试试看转动主炮塔——”克里姆林只能咧了咧嘴角,不去理会欧根冷漠的眼神。 “诶!这么快就让我控制主炮了吗!” 混着少女惊喜和疑虑并存的娇声,外界的海波一面一面地拍打在船舷上,似乎很是惬意而祥和……但克里姆林的心里,已经天翻地覆。 “Z-23……好感度……61?” 他眼角抽搐了一下,并不是因为Z-23差点操作着他的一号炮塔跟二号炮塔来个亲密碰撞,反正在设计的时候也不可能让它们真的负角度接触,让他丧失表情管理能力的,是刚刚和Z-23进行了一次痛苦的“交互”之后,他脑内的作战界面突然多出来的一些奇怪词条——包括那个莫名其妙的好感度。 展开舰船的列表并检视仅有的两个“友军”的情况,看到的不只是她们的具体舰船参数,还有“好感度”这种很虚无缥缈的东西。 “欧根亲王……好感度53。” 看上去差距不大,但Z-23的图标后面有一个用俄文标注的“友好”标志,欧根亲王还是“陌生”。 “真是见了鬼了。” 他头一次使用了不那么苏维埃的词。 “抱歉指挥官,我不是故意的!!”以为自己玩炮玩过头闯祸了的Z-23端正身子朝克里姆林,赶忙道歉。 “哦,我不是在骂舰长你。” 壮汉摆了摆手:“把炮塔移回原位,我们可能马上就要接敌了。” 远方天边,那架侦察机又回来了—— 但是这次,它毫不避讳地出现在克里姆林号的正北方,并不断接近,直到机影在太阳下拉得无比修长。 “……启用迷彩。” 克里姆林猛地吸了口气——鼻子里的铁腥味儿还没散去,正好为接下来可能爆发的战斗助助兴。 随着他的命令,舰体外侧的灰色防水涂层似乎开始重组——变成了更接近夕阳下海面的颜色。 只是一瞬间,巨大的舰影便从塞壬侦察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失去了观测目标的飞机一下子也失去了方向,开始在原位盘旋起来。 07 抽苏联货,劲儿大 侦察机无功而返,时刻注意着雷达的克里姆林却从头至尾无法在仪器上捕捉到机体的绿点,这让他稍有点不安—— “为什么新锐的雷达无法照射到敌机?” 他用食指的指节顶着下巴,回身问Z-23: “那架飞机上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的迷彩?” “没错——跟指挥官你的这种光学迷彩不太一样,塞壬的涂装是针对雷达锁定予以反制的,所以人类现代武器毁伤效率最高的导弹也很难命中她们。” Z-23点头道:“舰娘和现代舰船不一样,我们能通过舰装武器设备对塞壬进行锁定,并计算弹道,虽然命中率不可能有导弹那么精准,还是能迅速击碎塞壬的装甲涂层……常规舰艇已经被舰娘全面取代了。” “原来如此……舰影确认。” 随着海面上浮现出不自然的光源,克里姆林想通后再次开口。 他冷静的声音在半封闭的空间中依然十分有穿透力: “敌塞壬侦查舰队……驱逐舰四艘,轻巡一艘,重巡一艘——居然跟你们说的一艘不差——” “我们已经在海上打了很多年,算是老对手了,很少判断失误。”欧根语调清冽。 “指挥官,带队的重巡和轻巡都是精英,并且进行了旗舰特化,根据舰体纹路和光色,初步估计等级在102级至105级左右。” 接入光学测距仪的Z-23则很快代入角色,一丝不苟地进行着观察手的工作,并把自己能捕捉到的战场细节迅速反馈给克里姆林。 “102到105吗,还真是令人绝望的等级差距。” 欧根微微捻了捻自己右发帘上的挑染,不泛波澜的眼睛瞥向旁边站的笔直的Z-23:“寻常情况下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撤退,而不是迎上去跟对方交火。” “那是寻常情况下。” 克里姆林抿着嘴片刻,又缓缓回过头:“我能够对之前那艘重巡的主装形成有效击穿,而根据分析,就算它们全部以T优阵型进入射程,457也能碾穿它们的船头。” 有了那些奇怪的词条填充作战面板,他便知道了Z-23和欧根的真实等级,对比塞壬确实不堪一击,但这种“等级”存在多少意义他还持观望态度,毕竟海战中,不考虑舰载机的情况下,管子越粗,射程越远就越有话语权是不变的真理。 并非他不够谨慎,刚刚作死留在海魂衫上的血痕已经算是提醒了他两个作战体系的不同之处,但他必须保持苏维埃主力舰应有的自信和从容——相信自己无论在哪里,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可以大放光彩。 “无差别攻击一切人类造物和舰娘的舰队么,作为对联盟的潜在威胁,至少攻击起来不会让我有心理负担,回国去也好交代。” 他心中默念,双手攀上舵盘:“左进二,两进三!” 舰体在放缓速度的同时,转向左舷,炮口往海天一线间的亮光处一杵,黝黑的管子中似乎有磅礴的力量在酝酿。 标准的T头姿态。 而为了不偏离计划航线太多,适当减速并记录行驶距离也是十分必要的。 “精英塞壬重巡的极限射程是16公里左右,一般这个数据会根据等级浮动,到17.6公里封顶。” 欧根站在克里姆林的右手边,不打扰他操舵,却也不会因为离太远而让她的声音虚化: “你如果要想保持射程优势,就尽量不要进入重巡半径17.6公里内,还得注意脱离距离。” “了解。” 这娘们居然也很认真地在提供建议。 克里姆林又稍稍对欧根改观了一点—— “航速……30节至32节,并不是最大战速前进……”Z-23估计道。 尽管火控雷达的照射敌舰只得到了一些不算精确的数据,好像糊了一层卡纸般令克里姆林难受,但塞壬那完全不涂画光学迷彩的舰体在透镜观测下又清晰到令他感到不真实——这就好像一群盗贼一边开着潜行技能,一边开着嘲讽,骂骂咧咧地从他面前晃了过去,场面非常的滑稽。 “到底是怎么设计出这种奇葩船的?” 他开始校准,并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预判——那些船的航行轨迹非常呆板,如同靠舰载计算机自主作战的无人舰艇般,耿直得让他感到不适。 “……按照约定,我去甲板待命,你如果有什么需要通知我的,就用舰上广播讲。” 见克里姆林已经进入了作战状态,欧根也毫不拖沓地转身离开。 按之前的分工安排,她必须驻守在甲板上,作为一道保险,或者说,当个摸鱼怪。 “加油——欧根姐。” Z-23暂时解除了观测视角,和欧根对视一眼,心底道。 “让指挥官见识下铁血的荣耀——!” “咔当——” 穿爆弹装填的动静自脚下响起,令Z-23跟克里姆林都精神一振。 这悦耳的声响真是百听不厌。 感叹的同时,壮汉对着已经快要踏出指挥塔的欧根喊道:“注意不要被炮口冲击撞下海!” “……” 叮嘱没有得到欧根亲王的回答,估计她是懒得对这种照顾“宝宝”一样的话做出反应。 “再往前一点你们这帮ебан`утый(蠢货)——” 在Z-23看到不到的角度撇了撇嘴,克里姆林开始跟Z-23共用瞄具,口中随意地编排、辱骂敌舰,催促其进入20公里的有效打击范围。 火控雷达偶尔会歇业,但标尺跟脑袋永远不会——合格的苏维埃水兵理应具备在任何恶劣条件下进行炮击任务的能力。 “进入有效射程——” 轰!!!!” Z-23提醒道,但在她话音未落的时候,炮火的轰鸣便把她激得背后一阵刺刺。 已经到达甲板的欧根正被炮口的焰风扬起头发,尽管没有和克里姆林共感,她还是有种这轮一定能中的错觉——不由得略微睁大了美目。 可惜的是,炮弹迅速地飞出了她的观测范围。 “我已经知道了。” 而开完炮的克里姆林好似完全没有吓到自己观测手的自觉,马上装填了下一轮—— 28秒的装填时间,全自动高速装弹机赋予了他随意开火的特权。 被泽洛放大的精神能量提供了炮弹的追踪视野,能够帮助战舰核心更好地校准,而头一次体验追随炮弹视角的Z-23檀口几乎合不拢,又被深深地震撼了一把。 她仿佛化身为一枚飞出炮管的流星,划着平直快速的弹道,一头扎进了20公里外旗舰重巡的上层建筑里。 “呲!!!!” 幻听般的金属摩擦声从耳畔划过,炮弹轻松地突破了塞壬薄脆的舰桥隔板,撞出密集的金色光屑,又因为引信来不及触发,马上从另一端隔板穿出,落进海里,激起白色的水柱。 “命中舰桥!”Z-23大喊道。 “只不过是一发过穿——啧。” 虽然克里姆林对第一轮炮击结果非常不满意——九发炮弹只中了一发,还是过穿,但Z-23已经完全呆住了,她再次意识到克里姆林根本没有吹牛的必要,因为他真的能随意地在20公里的距离上命中敌舰——就好像用手枪打十米固定靶一样简单。 恢复到正常光学瞄具视野后,Z-23还注意到,重巡顶部操作傀儡船体的塞壬满脸尽是疑惑跟惊诧的表情,一时间居然对敌方产生了些许怜悯的情绪。 这帮家伙追着克里姆林到附近海域,却在关键的接战时间又丢失了克里姆林的舰影——只能被动挨打。 “需要轮射校准吗?” “不,现在他们给的被弹面很大,这时候齐射的准度可能稍微差一点,但能增加它们定位我们的难度。”克里姆林判断道—— 由于无法立刻判明炮击来源,即敌方舰艇的具体方位,塞壬侦查舰队稍稍散开,四艘驱逐舰有一艘归入巡洋的队列中,其余三艘排成一线,以复纵阵继续前进,想要通过复数观测单位从多角度来确定敌方战列的位置。 “嘭——” 跟塞壬想象不同的是,28秒之后,对方几乎没有进行计算,第二轮炮击便呼啸而至。 甚至不是跨射这种“理论上”的命中,重巡舰桥被直击让克里姆林对塞壬的航速、舵效、回转半径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知,所以毫不犹豫地,第二轮炮击在Z-23还来不及报出敌人转换阵型的瞬间出膛。 “吱!!!” 尽管九发炮弹的散布区域相当广,且着弹点好似想画出一枚椭圆将目标罩住般,落得到处都是,还是有一枚来自后炮塔的穿爆弹砸进了塞壬重巡的舰艏,在周边海域荡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一大股浓烟以及反光的黑色金属碎屑自重巡的舰艏上爆出,它厚实的船头完全无法抵御穿爆弹的重击,猛地一顿,整艘舰身都好似挨了当脸一棒般,前进的态势被强行中断了。 船头附近的水线瞬间上抬,紧接着,由内而外爆发的冲击将它的整个舰艏都炸飞,断裂的金属壳混着被蒸发的海水腾然冲上天空又洋洋洒洒地落下。 “命中舰艏!” Z-23兴奋得全身发抖。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尽管开炮的人不是她,但这如同站在贴近着弹点“VIP观众席”上的体验,还是让她相当愉快。 她小脸殷红,看向克里姆林的表情变得稍显狂热。 “……真能干呢——” 欧根终于用肉眼捕捉到了远处那点点的爆炸烟尘,也明白了克里姆林应该是对塞壬造成了严重伤害。 她跳上正在散热冒烟的三联装炮塔,翘起腿,就这么坐在了炮塔顶部,淡定地盯着北方海面升起的浓烟,一点都不怕开火时的震荡会把她掀下去。 “切换目标为敌轻巡,重巡应该会很快丧失战斗力——” 虽然没能打中核心区或者在重巡躯壳上方的塞壬,克里姆林还是很快地做出了判断。 而后他又注意到了自己炮塔上的欧根,那女人咬着手指,翘着二郎腿好像看电影一样的悠闲表现令他嘴角猛抽。 最终克里姆林还是忍住了,没有用广播提醒她。 “敌轻巡——左满舵——” 短暂的快感余韵之后,Z-23迅速调整了心态跟状态,继续沉浸入自己目前的角色里。 “齐射——发——”随着克里姆林平稳且富有穿透力的声线再次响起,指挥塔外亮起昏黄的光芒—— “轰!!!!” 欧根亲王的发丝被狂风搅乱,但她冷静的表情丝毫未变,仿佛屁股下面不断震荡的炮塔是一台港区办公室里的沙发般舒适。 “果然,457毫米口径的舰炮,威力比俾斯麦大得多,甚至比那个母性泛滥的家伙还要大。” 她的唇瓣松开了手指,扬起的嘴角看上去弹性十足: “这个男人有自傲的本钱。” 男主角 毛子的YY巨兽——克里姆林级真容。 外板装甲32毫米,顶板装甲60毫米,上装150毫米,几乎免疫所有巡洋舰高爆弹的直击,中段装甲只要不露肚子稍微有点角度就能免疫几乎所有的穿甲弹,核心区中段410毫米,前后端430毫米,炮塔前装甲550毫米、顶部装甲254毫米,内部有倾斜装甲,用来防止击穿炮弹长驱直入,但是没有T型区,所以从舰艏方向打进去的大口径弹药还是对核心区有一定的威胁的(说的就是你大和)。 457毫米弹药装填时间为28秒,炮塔半圈回转时间34.5秒,炮击散布最大误差260米,HE的穿甲能力为75毫米,理论射程20.7公里,注意是千米不是海里。炮弹初速度均为800米每秒,比大多数战后战列舰都要快(除了法国人)。 侧舷绑了两条哈巴罗夫斯克号(X),130毫米驱逐同款副炮火力凶猛,但是并不以副炮作为主要输出手段。 直线加速的爆发力比拿拿酱还要强,15秒就能把锅炉动力拉满,有句话咋说的来着,叫红军绝不撤退,炮打不过我们还能撞(X)。 海上被侦测距离可以压到13.4公里,对懵懂无知的巡洋舰亲们就是爹一样的存在,由于特殊的散布公式,这玩意在15公里外打人全靠信仰,偏偏苏联人不信战舰上帝,所以20公里跟敌人主力舰对射那基本上不是跳弹就是碎弹,想要打在正经位置估计得斯大林附体。 当然,为了让主角神勇一点好泡铁血妹子,我把他适当地强化了亿点点,让他在20公里能打到巡洋舰,各位如果是WOWS玩家千万别当真,这东西开出去跟各种英国核弹发射器还有460大根互相摸奖能把你气得脑溢血,正确的使用方法是摸到一个不容易被集火的地方撅着B脑袋抗伤害,或者破隐一击在13公里左右雷普巡洋舰跟战列舰的小腹。 考虑到碧蓝玩家并不是都玩过窝窝屎,之后我还是会在正文里稍稍用克里姆林的特性整点活,这样角色特点会鲜明一点。 设定上克里姆林已经是老兵了,自控能力还是很强的,当然为了GHS我不会把他的炮管给强行拆了(X),毛子的水兵以海魂衫为荣,除了那种特别需要仪式感的场合,他们都是蓝白条加水手帽打扮的,当年红海海军被迫上陆和德军作战,在几场战斗中表现得比莫斯科方面的近卫军都要猛,所以三德子有句话叫宁打披风不打海魂。海魂是毛子猛男的标签…… (厚脸皮问问,有没有内部人员提下,碧蓝以后的联动船可不可以把克里姆林等更多十级船做出来给大家爽爽——)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09 手持AK上苏7,今晚登陆南斐济 南太平洋的明珠斐济群岛。 虽然无法一窥其全貌,停泊于岛屿内湾的克里姆林还是能从那腥咸的海风中体会到几分当年荷兰人跟英国佬初来此地时的惬意,但所谓“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相比那些殖民者发现新区域的豪快,他只感到肩上的担子无形中沉重了几分。 北西东三面海域皆被塞壬驻防,哪怕塞壬对占领岛屿和陆地没什么兴趣,留给他探索的空间也实在太狭窄了一点。 至于往西?除非他想去跟袋鼠作伴,否则那是坚决不会被考虑的航线,再说了,塞壬在澳大利亚方向的舰队也不是吃素的。 先确认过没有近岛雷区后,他们马上展开了登陆行动,克里姆林迅速将舰体隐藏入水中,夹着AK-47和旗杆、摄像机身先士卒地跳上了托托亚岛的沙滩。 就像舰娘们说的那样,岛屿上一点塞壬的驻防步兵和装甲单位都没有,甚至那些看上去像是山体堡垒的建筑物中也空无一人。 托托亚内部被掏得相当干净,构筑成了高大宽阔、生产线齐备的军事基地,其中的照明设备似乎用的还是生产线自动产出的能源,克里姆林甚至怀疑,就算自己等人一百年后才光临这个地方,洞窟顶部的探照灯还是会明亮地欢迎他们光临—— “……安全。” 将山洞内“搜点”后,放下枪管的壮汉朝洞口神情越发微妙的两位女士举起拳头示意。 “身为战列舰,他的这种侦查和战斗方式为什么看上去更像陆军?”欧根无语地瞥了同样疑惑的Z-23一眼,因为这种举动不仅迷惑而且也没什么意义。 就算这里面停了几十台坦克也很难对克里姆林还有重装的欧根造成有效击穿,更别提陆军的常规弹药对舰娘的装甲毫无作用。 而克里姆林……明明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从山体上刮下一层石头,他还是配备了进攻型手榴弹、跟不知道哪里搞来的莫洛托夫和突击步枪,猫着腰摸进各种角落,整得和陆战队抢滩一样。 “可能跟指挥官曾经是人类有关?” Z-23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把克里姆林当成纯粹的人类看待,现在更是言语间充斥着一种把他开除人籍的意思。 和Z-23的疑惑不同,想了半天的欧根突然有所明悟——陆军关于红海海军的“海魂”传说似乎并不完全是“传说”。 “里面的东西有点多……欧根亲王……你先清点物资,我和舰长去制高点把记录器具安装一下——” 安排好分工后,克里姆林便不由分说地又扛起东西,拉着Z-23向高处爬去。 “指挥官,您扛着这面旗是什么意思?”还处在恍惚中的Z-23终于忍不住朝带头侦查的壮汉发问。 “现在斐济早就脱离英联邦的管辖范围了吧?”将心中忐忑的情绪隐藏起来,克里姆林语调轻松地反问—— “嗯,毕竟皇家舰队的势力早就辐射不到这一片海域了。”Z-23歪了下头——塞壬的核心舰队都在周边巡逻,那这几座岛屿应该算是无主之地没错。 “很好,这座岛屿现在就属于伟大的苏维埃联盟了——” 说着,两人已经爬到了顶端,克里姆林毫无压力地将红旗直直地插在了矮山的最高处。 镰刀锤子随着夜晚的海风徐徐摆动,在皎洁的月光和红底的衬托下泛起金光—— “……”Z-23看着指挥官有些迷惑的行为,沉默许久。 合着你扛着旗爬了半个小时山就是为了在最高点宣示主权的么?? 是说直接把这几座岛屿全并入占领区也没关系,反正不会有人能反对、也不敢反对,就算想反对,他们也得先手撕了外面的塞壬。 “舰长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克里姆林满意地转过头去,盯着在月光下皮肤泛着象牙般美丽光泽的Z-23。 “呃,不会啊——”舰娘唯唯诺诺地摇摇头。 “你肯定觉得这种行为没有意义,都写在你的脸上了。” 克里姆林一整水手帽,正色道:“没关系舰长,这种行为……即使在我们内部也不乏反对的声音,但你得明白,只要将这座岛屿化为需要保护的土地,我们便多了一条奋勇战斗的理由。” “什么理由?” “保卫祖国母亲。” “……我大概能理解了。” 其实还是很难理解克里姆林的思维,但Z-23选择倾听跟接受,而非发表意见。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用自己是铁血船这样扫兴的理由反驳他了—— “当然,站在最高点,我们也能更清楚地观察周边的海域,无论如何,山头的视野肯定比指挥塔宽阔。” 他的目光似是跨越了几十公里眺望远方—— “看不到任何属于塞壬的标志跟人工痕迹,也不知道除了这座岛跟我们来时的堡垒,还有没有更多的隐匿资源点……舰长,你说塞壬会不会在长期统治这片海域之后,也发展出在岛屿内部建造基地的意识了?” “会吗?”Z-23疑惑道。 “意识也理应是前进的,或许某个时期会倒退,但整体将前进——保不准塞壬也在进步。” 说着让Z-23头大的话,克里姆林拍了拍手不:“我们下山吧。” “这么快就观察完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Z-23表示自己跟克里姆林一比简直是个近视眼。 “我也没有获得什么关键的情报,海上安静得好像塞壬都死绝了一样。” 在旗杆附近布置好自动回转的定时相机,他转过身,毫无留恋地迈向山下。 “既然塞壬还不会改造并占领岛屿,我们暂时是安全的,暂时。” 在此处海域刷新出新的塞壬之前——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修整并制定新的计划。 下山时,Z-23的目光却划向内湾:“刚才我就想问了,指挥官,您的船体泡在海里隐蔽不会生锈吗?” “放心吧,在进入海里匿踪的时候,舰体外围会被泽洛形成的隔层保护,它处在一种物质和能量态中间的状态,海水奈何不了它,但因为我是战列舰,也不能像潜艇那样下潜。” 克里姆林也微微侧头:“对了舰长,你的鱼雷管和炮塔平时都藏在哪里?” 总觉得舰娘显露舰装的方式应该也和高等的空间科技脱不开干系。 闻言,舰娘稍稍侧过头去,抵着下巴。 “如果是机密的话——”见Z-23有些犹豫,壮汉为了不让这孩子凭空多出恶感,打算放弃追问—— “没关系,指挥官理应知道这些设计……舰娘的身体平时就是舰装的一种载体,比如我们的眼睛就相当于是光学测距仪,有的舰娘则是雷达,我的头发前帘则是艏缆、艏横缆等等,以此类推。” Z-23指着自己的小脑袋认真地回答道:“您看我的发饰,上面有我的舷号,包括微缩化的左右航灯和铁十字标志,除了外貌,我们就是靠这些舰装细节的不同来区分彼此的。” “还真的和我们战舰核心有点相似。” 克里姆林露出微妙的表情—— “那你的手臂是炮塔咯?” “……不。” Z-23闻言稍稍停顿了一下: “手臂是鱼雷管……炮塔……炮塔是……” 她小声道——因为月光的关系,脸上的红晕看不太真切。 “……” 好吧,看来问了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 所以说炮管粗细等同于SIZE? 但Z-23的150毫米已经不算小了,欧根的203都快裂衣而出,俾斯麦……俾斯麦的380得是什么怪物水平?腓特烈大帝、大选帝候,还有大和……又得是什么程度的? 他也说不上是觉得诡异还是心中生出了某种不可言明的期待—— 期待和这个世界的其他战列舰见面的那一刻。 …… “这么快?” 正在山洞中清点资源货物的欧根抬头看向洞外归来的克里姆林和23—— “没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我建议今晚我们就在岛屿周边进行一次巡逻,然后布置水雷,以防止塞壬——” Z-23先克里姆林一步开口。 “没有那种必要,23、指挥官,无论是任何一支塞壬舰队经过此处,真要发现了我们,对我们来说都是灭顶之灾,跟那些巡逻舰队不同,斐济水域的主力舰队至少得有两艘百级以上的战列舰或装甲航母带队……” 欧根再次回过头去清点物资,好似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般,反而完全冷静了下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绝对不能暴露,隐秘地收集物资和油料以确保自身补给,之后再用这里的建造机扩充舰队……虽然总有不得不和对方主力舰队碰面的一天,但在那之前,能攒一点是一点。” 她这种认真的工作态度,让克里姆林跟Z-23感到十分不适。 这就是危机感对人的改变吗——欧根应该是被迫激活了舰娘理性的一面。 “关于建造机,你知道些什么?”壮汉清了清嗓子,看向山体内部巨大的蓝色机械——它就好像一枚巨大的的魔方般悬浮着,和起始点堡垒外面那台生产Z-23的机器并无不同。 与其说它是一台机械,更像是某种“门”。 “即使是最聪慧的研究型舰娘也无法完全参透建造机的秘密,与其在这种黑匣子一样的项目上浪费时间思考,你不如先着眼于舰队的配置。”香槟色的眸子稍稍偏移,重巡舰娘不客气道。 虽然克里姆林说他自己很务实,但欧根小半天观察下来,发现这个男人的好奇心不过是被他强行压抑住了而已。 典型的军人作风,没什么好说的。 “指挥官,这座岛屿内部隐藏的资源点,包括斐济海域其他可能存在的资源点,理论上是够供给一支强大的特混舰队的。” Z-23接过话来,让欧根能更专注于清点货物:“我们现在有驱逐舰,重巡、战列舰各一艘,从编制和作战效能上考虑,需要一艘轻航或者正航来填充空中侦查能力的短板。” “再征召一艘航母?” 克里姆林一挑眉:“我们养得起吗?” 壮汉可是知道航母有多烧钱,当然,比起他自己这种吞金大户,还是稍微好那么一拧拧,但他又不可能把自己的舰体拆了,去养一艘不知道哪来的航母舰娘。 “完全不是问题,航母舰娘的舰载机同样只需要油料进行转化。” 欧根头也不回地将标签贴在油桶上——这些纸制品也都是从克里姆林的指挥塔里顺出来的。虽然见面才不到一天,还曾经身处历史敌对阵营,欧根也是真的没把自己当外人。 “好,那我会优先征召航母。” 尽管莫名有些不爽,克里姆林还是以大局为重地通过了这项提议。 航母之于舰队的重要性他心里有数,只不过在大海权时代到来,战舰核心取代常规舰艇之后,舰载机的作战能力不像二战后期那么离谱了,很容易就被预判跟计算能力全面提高的防空炮干下来,所以各国对航母的定义跟期望改为了“对非集群作战单位进行压制”以及“必不可少的快速侦查力量”,至于舰队战的主要火力手,还是由战列担任。 克里姆林自然是成为过“非集群作战单位”的,也经常被各国航母狂轰滥炸,所以他对航母的感情十分复杂。 “除此之外,我们也应该考虑优先建造一艘潜艇。” Z-23在克里姆林身后站的笔直,一丝不苟地补充道:“起始岛屿的自动生产线没理由放弃,考虑到水面舰艇容易被塞壬的游弋舰队捕捉,我们需要一艘潜艇从水下运输资源到托托亚岛屿,并在这里建设隐蔽的海军基地……或者母港。” 在塞壬的眼皮子底下、在她们的中心腹地建设母港,换以前给Z-23多少资源多少个胆子也不敢想,但还是那句话,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潜艇舰娘能载多少货?”壮汉一愣,他知道隔壁IJN有过潜艇帮助登岛士兵运送补给的历史,但效率相当之低下。 “以五天为周期,自动生产线产出的油料和物资都能一批次运达这里,当然,是以需要绕开巡逻舰队为前提的预估时间。” Z-23抬起自己干净的腋窝,指着左胸的下方,示意克里姆林想象那里有个挎包:“她们都有舰装空间,完全能够运载更多的货物,当然,路上的消耗也微乎其微……” 克里姆林心中叹了口气。 打仗就得花钱啊,无论是卢布、马克、还是达布隆,都是钱——好在这里的自动生产线不知为何能源源不断地吐出泽洛尘,不然他还得因为给养不够,先这群姑娘们一步趴窝。 如果有条件了,一定得把这些机器拆了研究研究里面的奥秘。 “我们现在有多少单位的达布隆——我是说,物资?”他翻起欧根放在油桶边的记录册来。 “共计1700单位的物资,油料还没有清点完。” 重巡依然头也不回:“资源够建造一艘特型舰了,但是我只找到了一枚心智魔方,自动生产线生产魔方的速度非常慢,可能下一枚要等一周之后。” “在一周之内我们必须据守这座岛屿是么?”克里姆林眼帘微微垂下。 “如果指挥官有自信出去不撞到塞壬的主力舰队——我就没什么意见。”背身的欧根轻笑一声。 壮汉瞥了她一眼,混着外面射进来的月光,才发现这女人原来后背象牙般泛光的面积也相当—— 再声明一次,克里姆林对铁血这种低级的防护措施充满了鄙夷之情。 不过在南太平洋地区可能比较利于舰体散热?谁知道呢? “……我的建议是谨慎为上,有了航母之后通过舰载机进行侦查,就能避开敌人安全探索其他大岛,飞机损失了也无所谓,我们的舰体没有受创才能最大限度地节约物资……塞壬也不太可能追踪舰载机的源头。” 无视了欧根姐那对指挥官稍有点呛人的答复,Z-23给出了中规中矩的建议。 “那就这么办。” 克里姆林也没打算和欧根就她的态度产生争执,虽然方式随意了一点,她好歹也是在为大家的生存考虑。 至于壮汉心底,其实已经在暗自计划着——等什么时候把这铁血娘们整服帖了,一定得让她改改不尊重长官的态度。 “清点完毕,加上我们带来的油料,共计3450单位。”又过了几分钟,欧根终于停下了手,直起腰微微转身。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克里姆林又发现,这女人的右胸侧乳上居然有一颗痣。 本来没啥特殊的,但因为她“军服”的前置束胸太紧了,把那一大片白净的皮肤衬托得相当惹眼。 “只有这么点?” 克里姆林吸了口气,低头合上记录册:“是不是有人取走了一部分库存?” “各条生产线能自主生产的油料是有顶值的,库存满了就不会再动工……这是一个正常的满库存数目。” 艳丽的眸子斜视着克里姆林,欧根亲王随意地往油桶上一坐,翘起腿,丝毫不在意自己贴身的黑色衣物再次被他看光:“指挥官,你是在担心有其他舰队在附近停泊过?” 工作状态跟平时状态分得很开吗?算了,由她去吧,现在还不适合以红海军军人的规矩去要求她。 克里姆林腹诽,同时正色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毕竟我们能到达这里——理论上别人也能。” “塞壬是不会登岛的,至于其他舰队……你只是在空担心而已。” 言止于此,欧根不打算再讨论其他无趣的工作内容了—— “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等待,等待下一枚魔方出炉,才能制定更好的计划。”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指挥官。”Z-23也顺势安慰克里姆林道:“之后一周我们可以对周边的岛屿进行登岛侦查,但超出斐济主岛的海域,就不要轻易涉足了。” “……” 听着那理智的建议,壮汉把想要叹的气强行憋了回去。 他必须在这两个姑娘面前保持坚强跟稳重: “好,那我们就等着……已经很晚了,今天就先回船上休息吧。” “你的舰体不是已经沉入水下了么?”欧根膝盖撑着胳膊,身躯微微前倾,用近乎俯视的目光盯着克里姆林。 “在水里空气循环系统也会正常工作。”壮汉一摊手。 “我不是在担心你会不会憋死我们——外面不用船放哨吗?”欧根又咬起了手指。 “刚刚在山顶装了一台定时自动摄像机,会把周围的舰影都记录下来。” 克里姆林用鼻子嗤了一声:“还有,都航行一天了,你们不需要吃饭的吗?我的厨房可搬不到岸上去。” 10 宴 请 八 方 “想吃什么?苏维埃的食材库非常丰富,而且对盟友一向大方。”
  回到船上,一边放松地监视海平面的克里姆林,一边把两位铁血女士领到了餐厅去。
  泽洛转化成新鲜食材所需的用量非常少,也因此,能够限制“苏联船员”食谱的条件,只有想象力跟禁奢令而已——无论多么复杂的宴席都不是问题。
  “法兰克福香肠,谢谢。”欧根头也不抬道。
  “烤猪肘和酸菜——嗯,如果有土豆泥的话就更好了!”Z-23的薄唇下似乎开始酝酿起唾液来。
  然而听到两位女士那相当“硬朗”的菜单选择之后,克里姆林突然感到有点头疼。
  你们就不能点点儿有建设性的菜肴?
  比如乌克兰让鸡腿,提拉米苏或者凯瑟琳沙拉之类的美食——
  “……算了,第一餐还是我帮你们选材来做吧,不然你们吃这些东西可保证不了身体健康。”
  做菜也是一种解压活动,在海上的无聊巡航时光中,克里姆林经常跟舰长们轮换掌勺。
  条件有限的情况下,热乎的食物比什么都能提振士气。
  “指挥官要亲自下厨吗!我来帮忙——”
  虽然克里姆林很想说Z-23什么都不需要做,在旁边当一只可爱的树袋熊,becute就好,但看到这孩子认真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舰长你就帮忙用那顶炉子把列巴烤脆一点吧。”
  给了少女一个相当简单的活计,壮汉回头瞥了一眼欧根,她还是大马金刀地翘着个脚坐在餐桌前咬着手指,目光在灶台上来回扫过,完全意识不到劳动的重要性,就等着人伺候。
  一看这家伙就是被惯的,怪不得舰名带“亲王”,一幅封建统治阶级的丑恶嘴脸。
  不过考虑到今天是为了用美食拉拢对方,克里姆林觉得自己的反帝反封建工作还可以再稍微推迟一下。
  手上丝毫不慢,他把切好的牛肉装罐,之后倒入少量的西红柿跟洋葱,还有小茴香碎,细细地搅拌片刻,最后用面皮糊上罐子的开口,送入烤箱。
  “指挥官您做菜真的很熟练!”
  Z-23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属于外粗内细的类型,但会做菜又是一个额外的加分项。
  “实践出真知,只要不断重复,持之以恒,无论是什么人都能做好一件事。”克里姆林稍稍低头向Z-23咧开嘴,若有所指道:“相反,如果不参与到劳动中,无论是多么简单的工作,都很难领会其中的奥秘。”
  “……听上去很有道理。”一向擅长学习的Z-23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欧根却无声无息地笑了笑,盯着壮汉宽阔的后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有禁酒令,但欧根亲王你不是编内人员,我可以向你提供少量酒水。”
  仿佛不在意欧根审视的目光,指挥官同志一边开始处理欧芹,一边淡淡地开口。
  “哦?这算是对我的优待吗?”
  重巡眉眼间带上了些许意外。
  “毕竟舰长跟战舰核心不是闲散人员,是不能在航程内喝酒的。”
  “……”听到克里姆林略带嘲讽的话,欧根啵的一声把手指拔了出来:
  “指挥官您可能有点误解……铁血舰娘就算喝了酒,也不会影响作战能力,不像某些想喝又不敢喝的家伙。”
  “……啧。”
  果然,这家伙还是很麻烦。
  如果是刚刚上船的自己人,哪怕对方是个海军少将,克里姆林都能把他提溜起来让他好好感受一下南太平洋的夜风,但这个女的……最可恨的是她阴阳怪气程度也让克里姆林叹为观止。
  然而,在克里姆林一边剁菜一边无意识地打开脑内作战面板后,他发现欧根亲王的好感度又上升了1点,变成63了。
  前后脚就聊了这么十来分钟……
  “嘶,她不会是中意别人骂她吧?或者是喜欢这种有来有回的互损?”
  太变态了,不愧是德棍船。
  自叹不如,且有些戚戚然的克里姆林闷头配合Z-23给炉上的列巴抹上黄油,刹那间香味满溢在餐厅里。
  似乎是觉得太寡淡了,驱逐舰一丝不苟打了两颗鸡蛋搅匀,迅速地给列巴表面刷上蛋液,让香味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以前下过厨?”得益于旁边Z-23十分正经的表现,克里姆林没有因为欧根而血压拉满。
  毕竟只要舰长还是正常人就行了。
  “嗯,菜谱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但随着经验增长,也许我能回忆起在大西洋作战时学到的一些菜式。”
  Z-23眼神一黯,但很快振作起来:“指挥官,铁血的烤猪肘,重樱的海军咖喱都很好吃,如果不介意的话——”
  “下次我会拜托你当主厨的舰长,不过今天就先试试我擅长的菜品——”
  “嗯!”得到肯定答复的少女心情又变得十分愉悦。
  她有种自己终于被需要了的满足感,即使在战场上暂时帮不到克里姆林,在补给方面也要做得足够出色。
  ……
  有句话叫“美食胜过一切外交辞令”,当滚烫鲜嫩的牛肉粘着西红柿和洋葱的酱汁滑入口腔,欧根亲王看向克里姆林的眼神又明亮了少许。
  “好吃——”
  相比还稍微维持一点“高冷风情”的重巡,驱逐舰娘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了,非常直接地称赞起克里姆林的手艺来。
  “这是尤里少将母亲的秘方炖肉,因为吃了太多次我也就学过来了。”
  克里姆林给自己面前的列巴撒上混合坚果后,看向一言不发的欧根,似乎是在显摆,又好像在挑衅:“至少要比纯肉的法兰克福肠跟全是碳水的土豆泥有营养多了,补充维生素,还能帮你克制咬指甲的不良习惯。”
  “舰娘不需要维生素,吃东西是为了让我们感到愉悦而已。”
  欧根罕见地没有回击:“至于咬手指,咬手指是我思考跟无聊时的一种下意识动作。”
  她摘下手套,伸出纤手,示意克里姆林,尽管一直吃手手,她莹润发光的宝贝指甲依然毫发无损。
  你这一会儿坦诚一会阴阳,搞得我有点懵逼啊女士——
  克里姆林腹诽,干脆不想太多,专心对付自己面前的东西。
  至少在德意志美食和苏维埃美食的传统对决中,第一小局已经被他拿下了——
  毕竟旁边的Z-23都快把自己的舌头给咽下去了,吃的那叫一个欢,根本没功夫调剂他和欧根之间的气氛。
  除了肉类,碳水,地中海蔬菜小炒,桌子上还多了一桶平时绝对不会出现在克里姆林餐桌上的饮料。
  德国黑啤。
  仅特供给欧根亲王,是饮品生产线根据她对啤酒的记忆微调出来的。
  这女人也真不客气,从库里提了一大桶出来,好家伙把克里姆林馋了个够呛。
  “咕噜。”虽然已经尽量让口水少分泌了,当欧根亲王樱唇和玻璃杯紧贴的瞬间,他还是混着过量的唾沫把面包咽了下去。
  看到那光景的克里姆林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弱智,为啥当初要提议给欧根上酒?假装自己的转换食材库不能提供酒水不就好了。
  “……咕噜咕噜。”
  而注意到克里姆林颇为凶悍的眼神,觉得十分有趣的欧根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嘲弄的魅意,越发肆无忌惮地伸出小舌,兜住啤酒杯的边缘,让多泡冒气的快乐源泉沿着喉咙迅速流入纤细的鹅颈。
  喝得别提多爽了。
  虽然欧根喝酒的方式也涩气十足,但克里姆林的脑子此刻全被懊悔跟酒虫填满,完全注意不到那些暗示性的细节。
  “……呜呜??欧根姐!?你不能喝这么多!!!”
  终于处理完第二片列巴和大块牛肉的Z-23鼓着脸如同仓鼠般抬起头,却因为欧根猛灌的动作被吓得差点噎住。
  “嗝,有什么关系嘛,23,今天不仅认识了指挥官还打赢了一场遭遇战,不值得喝一杯吗?”
  她的脸颊两侧稍稍浮起红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克里姆林觉得欧根的眼睛眯得比之前更狭长了一些,简单讲就是更妖艳了:“指挥官之前都说了,今天应该喝一杯庆祝一下——”
  老子那是反话,反话!
  克里姆林有点头疼地放下刀叉,看向满脸写着“完蛋”的Z-23:“她这是?”
  “欧根姐……酒量很差,而且酒品也不好。”
  少女有点愧疚地低下了头,仿佛造成麻烦的祸首不是欧根而是她:“光顾着考虑吃的,忘记提醒她了!这是我的失误……”
  “……”这闺女居然会因为别人的过错而感到愧疚?
  克里姆林眉目缓和了不少。
  果然,是个好苗子,有培养价值。
  至于欧根?
  这就是铁血的荣耀吗?一扎黑啤就喝成这德行了?
  真是有够好笑的。
  无论是酒量、厨艺、武力,都全面超越欧根的克里姆林虽然获得了少量的满足感,却也害怕欧根继续喝下去把她自己喝断片。
  这在海上是很要命的,虽然现在在泊地,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他也不能助长欧根。
  “指挥官~你也一起来嘛~”
  好吧,看来是真的如Z-23所说,酒品相当差。
  任由欧根亲王从对坐抱着酒杯贴过来的克里姆林此时眼睛里满是嫌弃的意味。
  “一点酒都不喝的话也太无趣了~”
  还劝酒——
  你知不知道如果老子也喝断片了咱们很有可能会被封在海底下一整天?
  “就算你们全喝死过去,我也不能沾一点。”
  他试图扒开欧根,但在不使用战舰核心非人力量的情况下,欧根的娇躯贴合得太死了,就好像变成了他的一块儿外附装甲板一样。
  “别害羞嘛——”
  似乎越来越好动的重巡换了个姿势挂在克里姆林的椅子上,撑着他的肩膀,于他耳边吐出一口略带酒味的芬芳气息:“指挥官——我喜欢你哟。”
  “……”
  克里姆林看向欧根的眼神先是微妙了一会儿,随后变得波澜不惊。
  嗯,是喝好了。
  甚至有一瞬间,看到欧根这德行的克里姆林差点忘记了自己等人还在危险区域隐匿的事实——
  果然这场聚餐还是办的太着急草率了一点。
  “开玩笑的~心跳加速了吗?”以为克里姆林的沉默是因为难以抵挡自己的魅力,欧根顺势道。
  “并没有,你可能对自己太自信了一点,欧根女士。”克里姆林又往左挪了挪,叉子上的牛肉都掉下去了。
  “诶,指挥官,以为我没注意到你的眼神么——”
  这样说着,欧根将小指肚贴在自己的右胸侧面——正抵在那颗位置十分销魂的痣上:“好看么?”
  “抱抱抱歉——我把欧根姐送到宿舍去!!!”
  实在是看不下欧根丢人的样子,Z-23飞快地从座位上跳起来,把瘫软的重巡给拉到了一边去。
  “她一共也没吃几口,净喝酒了,记得在床头给她准备两片列巴。”
  叮嘱过Z-23后,头大的壮汉也只能让她们铁血内部解决问题了,不然真要他兜着欧根那涩气的身体把她扛回宿舍去,克里姆林可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干出点什么坏事来:
  “收拾好了以后记得回来把没吃干净的吃完,别浪费粮食。”
  “我知道了——欧根姐!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知道节制呢——”
  一边吐槽着的Z-23,一边拖着重巡,费劲儿地把她沿着铝梯抱上去。
  然而,在克里姆林摇摇头吸溜红菜汤的过程中,转上楼梯去的欧根一下子从Z-23的怀里滑出去了,满是红晕的脸迅速降温,如丝的眸子也恢复了几分清明,拍了拍Z-23的小肩膀,示意她自己已经没事:
  “不用扶着了。”
  “?欧根姐你——”
  “装出来的,就算我酒品再差,一桶黑啤也是灌不动的。”
  看着还没搞清楚状况,试图继续搀扶自己的Z-23,欧根语气柔和道。
  “你为什么要骗指挥官?”Z-23大大的眼睛里写着小小的疑惑。
  她不明白欧根这么折腾自己跟指挥官有什么意义。
  “那个男人精明得很,他应该心里有数,但我不惜装出喝醉的样子靠近他,他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
  为了证明自己没被酒精侵蚀,欧根亲王叼起了手指缓步向前:“恭喜你23,指挥官虽然比较克制,但也是个非常健全的男士,你很有机会。”
  “诶……诶?”
  “留作备选条件吧——呵,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甘,他只是有生理反应而已,表面上还是没有动心……该死的北极熊。”
  ……
  不,其实克里姆林已经动心了。
  在Z-23上楼安排欧根的这段时间里,他摸到甲板上,点了一支老烟,开始吞云吐雾——
  那架势跟TM抽干冰一样。
  “呼——遭不住啊,这才第一天,‘友好’水平的好感度而已……”
  他不知道接下来那个女人会搞点什么幺蛾子出来。
  克里姆林对自己的定力还是很清楚的——寻常人也不可能八年不近女色,这跟他成为战舰核心被抑制了某些本能欲望也有关系,这是为了作战性能做出的必要牺牲。
  但面对欧根和Z-23,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压制的某些欲望在一天内被迅速点燃,那种奇妙的感觉……是面对寻常女军人,以及歌舞团的舞蹈演员时从没产生过的一种冲动——
  “因为是船,所以必须和船——咳咳——”
  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呛了一口,他对着泽洛隔层外的游鱼猛咳起来。 11 思想改造初期阶段 卡着Z-23把欧根“哄睡”的时间点从甲板抽完烟回到餐厅,克里姆林冷静下来后,继续味同嚼蜡地把剩下的食物往嘴里塞。
  所谓“秀色可餐”并不只是一句调侃,毕竟人类的大脑在处理信息的时候是有一个优先级的,如果异性太“鲜美”的话,食物的鲜美就会被遮盖住。
  “抱歉,指挥官,给您添麻烦了!”
  同样是卡着时间回来,小心翼翼地从门口猫进来,Z-23虽然没有学她的重樱盟友朝指挥官鞠一个大躬,但那低眉顺眼的样子还是充满了道歉的诚意。
  “你不需要为他人的过错承担责任,舰长。”
  克里姆林无奈地摆手,示意她继续享受食物:“更何况欧根亲王也没做错什么,是我不了解她的身体情况,要怪也只能怪我太没常识……”
  看来舰娘在某些方面还是挺贴近人类的,以后得注意,除了含酒精的东西,其他容易上瘾的玩意儿也得限制供应……比如香烟,还有纸牌。
  敏锐地闻到了指挥官身上的烟味,Z-23的目光莫名变得更加愧疚了,她似乎以为克里姆林是被欧根搞心态搞得不得不抽烟消火,却不知道克里姆林连刚才她和欧根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需要消的火也不是那个“火”。
  怎么说呢,有苏德瓜分波兰时那各怀鬼胎的味儿了。
  “舰长,你们舰娘对于睡眠的需求是比普通人类要少一些的对吧——”
  擦了擦嘴,压枪完毕的克里姆林将盘子收拾好,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嗯,但我们如果一点不休息的话,也会影响作战,所以每天保持4到5个小时的休眠是最好的,当然,在冗长的战役中我们不休息也能撑很久。”
  Z-23正襟危坐。
  “那今晚你在睡前……稍微看一看船长室里的藏书吧。”
  克里姆林开始洗盘子:“互相学习对我们日后的战斗配合肯定有益。”
  “有书看吗——”
  Z-23听后振作起来,跟许多铁血船不同,对她来说,学习算是除了战斗之外的头等大事。
  “可惜我身上没有铁血的书籍招待指挥官您——”
  “以后有机会的话……但现在我们主要的优势作战体系还是建立在我的舰体上的,所以如何让你发挥出合格舰长应有的能力,应该是最优先考虑的事情。”
  克里姆林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自认对法西斯的理解已经很透彻了,除非Z-23能把腓特烈或者大选帝候的原图纸拍在他脸上……
  “您说的对,那您有什么关于您舰体方面的基础书籍推荐给我吗?”Z-23越发恭敬了起来,这是一种虚心求教的表现。
  “不要着急——想跟战舰核心完美联通,就需要先了解战舰核心的源头——那些书里的内容能帮助你更清楚地理解苏*维*埃的政治、军工体系,我建议你从《红色宣言》,或者《资本论》开始看起。”
  “?但是我们不是该先学习作战体系吗——”Z-23一歪头,总觉得不对劲。
  “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虽然可以勉强做到互相信任,但要想更进一步,你就需要更了解我才行,反之亦然。从我效力的政体先了解起来,你就更能理解我,而我也会更信任你——”
  克里姆林全无自己在策反Z-23的自觉,说话那叫一个底气十足。
  理是这么个理,但我现在手里又没书,怎么把铁血的那一套推销给指挥官您啊?这不是单方面输出吗?
  Z-23紫罗兰色的眸子左右游移,觉得不太公平。
  她虽然是迟钝了点,但又不蠢。
  “好,那我就从《红色宣言》看起。”
  看就看呗——她突然有点不服气,就两本书而已,还能动摇我带指挥官你回铁血的绝心不成?
  ……
  于是,船长室的灯亮了一整晚,直到三点半左右,浑浑噩噩的Z-23出来接替守前夜的克里姆林时,战列舰先生才意识到这闺女居然抱着《红色宣言》看了接近六个小时。
  寻常的小姑娘哪有这读书的劲头啊?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克里姆林马上就要把她发展成红海军预备役——
  “舰长,你真不需要睡一觉么?反正明天我们按计划也是夜里再行动,你可以先休息,我上午浅睡一会儿就好——”
  “不用了,指挥官,我已经看完了您推荐的两本书,还看了《斯大林语录》……但是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必须得放空一会儿,或者好好琢磨一番……您去睡吧,换我守——”
  小脸写满被知识摧残的疲惫的Z-23甚至没办法挺直身板,浑圆的臀部不得不微微翘起以保持平衡,仿佛下一秒就会张倒在甲板上,看着就惨烈得很。
  “……你有什么疑惑趁现在就可以问,我很乐意为你解答。”相比小舰娘的狼狈,克里姆林那慈祥的目光中却透着几分快意。
  所谓打铁必须趁热——
  “我想知道斯大林先生最后到底是怎么对待教皇的……”
  当她看到“教皇?他有几个师?”的时候,小心肝都在颤。
  她实在难以想象,如果被维希教廷,以及敬奉神子的重樱盟友们听到这种话,不得当场爆发?
  “事实上我们收编了东正教,驱逐了其他不听话的家伙,现在原教皇的寝宫拨给我们扶持的牧首住……算是一个比较著名的旅游景点吧?”
  克里姆林饱含恶意地嗤笑一声,毫无尊敬的意思。
  “你,你们居然真的这么干了??”
  Z-23瞪大了眼睛。
  “我们从不信神,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话,他会任由人类把手伸向天空,挑战自己的地位吗?”
  克里姆林摘下帽子,摩挲起帽檐来:“如果他早就知道人类想要取代他在‘天堂’的地位却毫无反应,那也实在太大度了点,而过于大度的家伙往往活不长。”
  “……”
  Z-23只能选择性地失聪了。
  是说舰娘里迷信的还真的不少,她是属于那种一半一半的——出于不得罪维希同行的目的,也是让某些中二病患者多条发泄的渠道。
  但潘多拉魔盒已经被她亲手打开,想要合上可没那么容易。
  “要建设,就必须有知识,必须掌握科学。而要有知识,就必须学习,顽强地、耐心地学习。”
  见Z-23已经开始眼里转圈,克里姆林便随口念叨起来——
  “……向所有的人学习,不论向敌人或朋友都要学习,特别是向敌人学习。”
  Z-23接过话头。
  “你真的把它看完了。”
  克里姆林挂上了分外认真的神情,转身盯着矮了自己好几个头的舰娘。
  没有任何敷衍,Z-23为了获得他的信任全心全意地读了那几本书。
  这是一种尊重和妥协。
  “我记得很清楚……舰娘的记忆力也是有优势的……”
  事实上这也是《语录》中对Z-23造成冲击最强烈的一句话,因为这句话,她想起了一些自己战沉之前的记忆。
  少女站在克里姆林的身前,透过海面的月光照射,身躯仿佛和壮汉的影子堆叠在了一起。
  “但那些记忆并不完整,到底能不能作为更正情报提供给指挥官呢?”
  她纠结了片刻,还是选择了沉默。
  “……明天跟我去轮机舱。”
  然而壮汉打破了她制造的沉默,抬手将帽子戴上。
  “诶——您不是说……”
  不是说核心舱室禁止进入吗??
  “没关系。”
  克里姆林脸上无悲无喜,但心底有些想法已经改变了。
  他在少女疑惑的注视中,拍了拍她不算宽阔肩。
  看书之前,Z-23对他的好感度是62,现在已经到65了。
  有理由相信在那六个小时的阅读中,她的意识是因为红色思想而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升华。
  而对于潜在同志,应予以更多的诚意,更何况少女还是他“名义上”的长官。
  “听我的,回去休息吧舰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将少女轻轻地推回了船舱。
  ……
  四个小时的休息有效地缓解了学习的疲劳,当太阳完全点亮舰长室后,Z-23也恢复了活力,她迅速地跳回到甲板上,却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人了,而水面上沙滩的方向,欧根正坐在一枚空桶上眺望着远方的海天线——
  “欧根姐——!指挥官呢?”
  从克里姆林号周围奇妙的隔水层跃出,Z-23也算是用海水洗了把脸,便游到海面上,向欧根喊道——
  “我们刚刚交接,他就在塔楼的三层休息。”海风掠过欧根的发丝,将欧根亲王的红色挑染扬起,顺着跟水下红旗相同的方向飘荡。
  仿佛昨晚的装醉跟玩笑都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梦,起得很早的欧根毫无尴尬地把克里姆林给赶回了寝室去,自己则直接跳到水面上盯哨。
  虽然相识才刚刚一天,有些军人之间的默契是不分阵营和意识形态的。
  “那就好——”庆幸自己没有在舰体内乱跑把指挥官吵醒,Z-23迅速地爬上岸,抻了抻自己的紧身衣,瞬间那些水珠就都蒸发掉了。
  只要不是受伤过重,海水永远别想侵蚀她们的衣物——
  当然,如果是故意让海水攀附上来那还得另说。
  “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特殊的。”
  欧根抬眼看了看天上盘旋的海鸥,人类的大部分痕迹都被抹去了,但这些生物却仿佛回到了原初般,飞得无忧无虑。
  “结合我们一路过来跟守夜的情况,大致能下结论了——托托亚岛是塞壬的巡逻盲区,之前干掉的舰队就是这片海域的唯一一支舰队,如果近斐济海域塞壬都疏于防守的话,今晚我们能赶在天亮前登陆斐济主岛也说不定。”失去了对海鸥的兴趣,重巡撑着脸颊道。
  “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早些的计划不是要停泊一周等待建造航母吗——”
  “谁让我们的指挥官是个急性子呢。”
  欧根似乎很是享受早晨阳光和海风的轻抚,甚至没有吃手手:
  “而且我们也是回家心切——都没有反对他……呵,不知道希佩尔她们怎么样了。”
  她可不是蹭得累,还是得适当地表现一下对姐姐的思念之情的。
  “欧根姐,你说,如果赤色中轴真的和塞壬全面合作,那些塞壬接下来会不会离开固定的水域,进入已经净空的航道?”
  冷不丁地,Z-23的话让欧根亲王一个激灵:
  “你说什么——”
  “我想起来了一点东西,但是还不敢确定……”
  驱逐舰娘攥紧了小拳头:“果然得提醒一下指挥官,让他小心可能存在的游弋舰队。”
  “……这可一点都不好玩,23。”
  欧根立刻起身,高跟靴在沙堆上压出四个孔洞:“俾斯麦又不是齐柏林那种疯子——”
  “……但我看到的东西都指向了一种可能,就是塞壬跟铁血进行了……合作。”
  Z-23有些拿不准,又有些弱气地避开了欧根的凝视,头转向另一边:“欧根姐,你说……学习敌人……有必要学到跟敌人融为一体的程度吗?”
  “……我不清楚,这种问题你该去问俾斯麦或者提尔皮茨。”
  欧根随后也想到了一种令她毛骨悚然的可能性——那就是……她们战沉很有可能并非是塞壬干的。
  这样的话……就算回铁血也不一定安稳。
  “先不要和指挥官说这件事情——Z-23,在船体外部他应该是听不到我们的谈话的——”
  为了撑起严肃的氛围,欧根甚至叫了驱逐舰的全名。
  “为什么?”Z-23居然向欧根稍稍皱眉——
  “为了让指挥官不要在第一次接触时就把铁血的同伴标记为敌对舰艇……”
  重巡还打算说点什么,两人却同时伏低了身子,凑到了油桶旁边的伪装网下方。
  搭建伪装网的主意还是克里姆林提供的,本以为用不上,现在想来,多亏了他高超的预见力。
  “舰载机。”
  趴在沙滩上跟沙子融为一体的Z-23压低嗓门:
  “附近有塞壬的航母?”
  “不,看起来是水战……一般只有战列舰配备。”
  不展开舰装的时候,塞壬刁钻的飞机辨识系统也无法轻松辨认普通人大小的舰娘,加上伪装网,欧根倒是不担心自己两舰被发现。
  她担心的是,那架水战好像注意到了托托亚岛最高“山峰”上飘扬的镰刀锤子旗,正在迅速降下高度。 12 开启被动-卫国战争 远在十五海里之外——
  破局者级一型带领着一支数目不大但极尽精锐的主力舰队,自斐济海域往澳大利亚西部填充战线。
  选择绕远的航路,是因为观察者α型提到附近消失了一整支斥候特混,便顺路过来确认一下。
  她觉得观察者最近是越来越神经兮兮的了,斐济自古以来就是塞壬的核心驻地,也是生成大量量产舰跟具备心智的高级舰艇的中枢海域,前段时间她们还从这里提走了一批质量很不错的精英重巡,怎么可能有碧蓝航线的家伙闯进来。
  哦,对了,为什么斐济岛附近的重巡没有发来讯息——
  “……”该不会……
  作为一型塞壬中区域旗舰的最强主力舰,破局者对海域态势变动十分敏锐,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仅斥候队没有发来讯息向自己“嘘寒问暖”,新生的重巡也没有回应她的电码,这绝对有问题——
  观察者担心的事情成真了?问题那些家伙是怎么进来的?空投的?
  如果碧蓝航线真能空投舰娘,乐子可就大了,毕竟按理讲,那点科技都是塞壬玩剩下的……舰娘的科技对塞壬来说不存在黑箱。
  破局者金色的眼睛扫过群岛全貌,什么都没有发现,但随后,跟她连通的水战把一个十分可疑的标志送进了她的魔方主机。
  “……红旗?”
  她的眼角稍微跳了一跳——要知道在平时她可不会表现得如此人性化。
  托托亚岛的最高处居然插着一面红旗,每一次抖动,上面惹眼的镰刀锤子都仿佛在狠抽她的嘴巴子——
  “呵,有趣,居然真的把舰娘放进来了,南边的蠢货都被成建制歼灭了么?”
  一点战线崩溃的信息都没传到她这,说明碧蓝航线进行了一次超远洋航行,从极南海域逆流而上,偷进了她们防线的后方,而能让所有高级舰艇悄无声息地消失,起码有一整支的120级主力舰队领头,甚至可能是狗急跳墙的满级联合舰队想要尝试打开巨大豁口。
  “你发现什么了?”侵扰者级轻巡在她身边护航,见她破局者表情十分之精彩,有些意外地开口——
  “我们可能找到偷屁股的家伙了,就是不知道对面的阵势浩大不浩大。”
  破局者邪笑一声:“集结附近的斥候队,让她们去一探究竟,如果对方不急于求成,应该会在斐济岛附近扎驻恢复精力,我们可以趁他们修整的时间,从北方调几支主力过来。”
  “听起来我们要打场硬仗?”轻巡奇道。
  “硬不硬不清楚,但至少能够尽兴,可以撕碎南方防线的舰队么——不知道南方的残编还联系不联系得上。”破局者继续让水战在岛屿周边徘徊,想要试探对方防空舰艇的耐心——
  侵扰者听后身子一顿,冷冽的眼神逐渐变得惊讶:“南方海域可是‘皇后’的地盘——你认为南方失守了?”
  塞壬战列和轻巡的航行轨迹逐渐并拢——通讯也开始加密。
  “很有可能。”
  “我觉得不可能,你联系下净化者,让她转接‘皇后’——”
  “那需要时间,不过还是先把舰队集结起来再说,如果被扩大窟窿……”
  破局者摇摇头,脸上的邪笑逐渐放肆起来:“而且就算对面是碧蓝航线的联合舰队,我们也能在试探之后全身而退……我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炮击目标。”
  “随你便,反正我也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侵扰者没好气地说罢,便拉远了舰体:“集结‘棋子’是吧?给我六个小时的时间。”
  “嘭——”
  当破局者开始校准的时候,她派出去的水战被凌空打碎了——
  硕大的火球遥遥而落,在岛屿西侧的海中扬起了一枚水柱。
  “三联装105毫米高平两用,以及37毫米……没确认到舰影,但应该是铁血船,最可能是欧根亲王。”
  收集到了一点信息的破局者神色瞬间凌然起来,而旁边听着报告的侵扰者猛地回过头去盯着她:“赤色中轴的船?她们不是已经被歼灭大半了吗?还能从南边捅进来?”
  “不清楚,欧根亲王‘重生’了也说不定,把这个坐标记下,我准备炮击两轮看看会不会激起对面的反制措施——”
  破局者身后的舰炮开始收束,朝向南方群岛——红旗烈烈的位置。
  ……
  “欧根姐!你为什么要打碎水战啊?”
  “她们已经知道我们在这儿了,没必要隐藏了。”
  欧根的神色恢复了平静,将防空炮组还在冒烟的舰装收敛起来,倒是Z-23被她吓了一大跳——
  “对方有破局者级战列舰,随行的肯定有至少一艘侵扰者,她们的声呐能在很远的地方扫到指挥官隐匿在能量场里的舰体。”
  毕竟被排开的海水还是会形成大块空腔的,在水下隐蔽,对装配超级声呐的旗舰级轻巡毫无意义。
  “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固守这岛上,必须立刻转移——”
  “那把飞机放走不就好了吗?”Z-23还是不能理解欧根这么做的意义。
  “不,Z-23你说过塞壬有可能存在游弋舰队,现在那架水战就是对你情报的证实……塞壬确实动起来了,我们不能靠经验去预判她们的行动,也不能赌。我这么做,是要逼指挥官撤退。如果指挥官撤退不及,被追上的话……”
  欧根眉眼间闪过一抹懊恼的意思:“早知道会被这么快发现,我就该反对他在岛上插旗的念头——也不该参加昨晚的宴会……切,塞壬的驻防体系都改变了,那外界又得乱成什么样子——”
  “……你应该跟指挥官商量一下的,欧根姐,现在我们别无选择了……”
  Z-23叹了口气:“我能理解你不想让指挥官冒险的心情……但你肯定会被指挥官骂的……”
  “……没办法,我就是一个非常自我的女人。”
  欧根沉默了片刻后,转身走向克里姆林的舰体。
  “防空炮的声音应该已经把他吵醒了——”
  “吱——轰!!!”
  心情沉重的两位舰娘正准备入水登船的瞬间,震耳欲聋的爆响从她们两人的后上方炸起。
  “啊——旗子!!!”
  Z-23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山顶的位置,瞬间火光映红了她变得煞白的脸。
  “指挥官的红旗——”
  山头被削飞了半片,塞壬战列的炮击让红旗和滚滚尘土混在一处,于冲击波中燃烧、粉碎。
  Z-23甚至看到了那脆弱的旗杆才空中扭曲断折。
  她只能庆幸指挥官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否则他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恐怖的事情来。
  然而短暂的庆幸并没有持续超过五秒。
  “轰——”
  舰娘们脚下的沙地猛然震颤起来,带着莫名的怒火,那沉睡中的钢铁巨兽嗡鸣着跃出海面——
  “嘭——”它狠狠地落下舰艏,九门黑黝黝的管子在电动转轴的拉扯下,荡开了还没来得及完全落下的水幕,齐齐对准了炮弹来袭的方向——
  “诶!!指挥官!!不要啊!!!”
  见得此景,岸上的驱逐舰不由惨叫出声——
  ……
  “啊哈哈哈,侵扰者——你看到了吗,我把她们岛上的旗标给炸飞了——正·中·靶·心!”
  破局者欢快的声音响彻整片塞壬频道。
  “我再说一遍,我看不见,你不要再显摆了。”
  侵扰者黑着脸道:“这么喜欢玩,我就该放任那些该死的潜艇把你雷沉。”
  “别这样嘛侵扰亲,偶尔找点乐子有什么不好的,北线重樱都好久没找过我们的麻烦了,现在好不容易遇见舰娘——”
  “轰!!!!”
  话音未落,尖啸由远及近,听闻那恐怖如催命的裂响,知道炮弹口径绝对小不了的侵扰者如同撒窝的兔子般再次远离了破局者,拉开了起码六个船位的距离。
  “嘭——当——”
  “啊!!!!!”
  远比炮弹来袭尖利的惨叫声回荡在塞壬的频道里,破局者猛地矮下身子,捂着自己的左眼一阵抽搐。
  “破局者!!你舰体的观测塔!”
  九发炮弹因为远距离散布太差的关系,飞得东扭西歪,但正有一枚擦中了破局者舰桥顶部的测距仪。
  沉重的穿甲弹没有爆炸,恐怖的动能还是像撕纸一般将她塔楼的半截光学设备给扯了下去,被打飞的凹口处火星四溅,磨擦产生的巨量热能夹着被蒸发的海水和盐渍,散成团团浓烟,向天空悠悠而起。
  “我的左眼——那,那家伙直接命中了我舰装空间里的塔楼!”
  和大部分舰娘一样,塞壬的舰体是有一部分藏在舰装空间里的,寻常的武器根本攻击不到她们的“实质”本体,只能尝试命中她们外部表现的极小舰装和女性人类一般的“肉体”。
  但这一发炮弹没有朝着她的人形体落下,反而正中了她隐匿的塔楼,这让她感到十分不可思议,混杂着疼痛跟惊悚的情绪,她一时间失了方寸。
  “展开护盾——破局者——冷静点——”侵扰者朝自己因失明而蜷缩起来的战友吼道——“对方是120级的海上传奇!!不是厌战,听声音口径肯定超过406了,应该是腓特烈大帝或者佐治亚!!”
  “展开,对,展开护盾!”咬着牙,破局者蜘蛛蟹一般的节肢舰装聚拢起来,在她的身前生成了一片厚重的护盾——
  “当!!!!呲——”就在她刚刚展开护盾的瞬间,又是九颗炮弹同时划着过于快速平直的弹道撞上了她的脸,将她整个人都撞得向后仰过去。 13 YES!玩你姐! 推荐配乐:《草原啊草原》——亚历山大红旗歌舞团 …… 护盾瞬间过载了。 破裂的六边形光碎擦着破局者粘着蓝血的睫毛飞过,让她仅剩的另一只瞳孔瞬间收缩。 “对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火炮来袭计时器显示,对方从第一轮齐射到现在一共过去了不到30秒,这鬼畜的装弹速度,连最先进的电动扬弹机都做不到,也就插拔冷却管的光束武器能勉强媲美。 ……还是说,对方并不只有一艘同型战列舰藏在托托亚岛的海湾中—— 有别于塞壬这边受到巨大惊吓,起床气跟他管子口径一样暴躁的克里姆林在注意到那被扬了的山头的同时,就已经陷入怒不可遏的状态了。 他双眼布满血丝——不只是因为睡眠不足,还有红旗被炮击掀飞对他造成的精神创伤—— 每一面红旗都是苏维埃,也是克里姆林的精神寄托。 对方那种炮击的意味他再清楚不过了,就是纯粹的挑衅,根本没想着要杀伤什么东西。 如欲胜敌,必先胜敌精神……塞壬似乎也懂得这个道理,但克里姆林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们——即使是挑衅,苏维埃水兵也会还以颜色! 欧根朝水战开火的瞬间,他就被惊醒了,自然有计算过敌方战列第一轮炮击来源的坐标,虽然身边没有同步观测的水面友军单位,他还是盲射了一轮——他的弹道平直是没错,但托托亚岛内湾北侧的山脊太低矮,正好够炮弹越过去。 “……”追随炮弹视野,克里姆林看到了那艘塞壬的模样,对方甚至没有光学迷彩帮助遮掩行踪,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入了他的射程里。 “命中测距仪——” 闭上眼,再睁开,克里姆林眼底的血丝消散了不少,但心头的怒气并不会因此削减。 “装填穿甲弹。” “隆隆——” 如同枪械上膛,但更加厚重悠长的声响自克里姆林的炮塔圈底部响起。 注意到海岸上对自己疯狂招手的Z-23,克里姆林舰体稍稍向前移动,并弹出了登舰阶梯。 他并没有怪欧根把飞机打下来,反而认为那是一种正确的战术选择,毕竟让索敌机坠落的话,不仅能威慑敌人,还可以防止敌人发回拍摄到的水域近况。 至于会不会如欧根的愿选择撤退—— 滚烫的炮管似乎已经代替他做出了答复。 “轰!!!!” 裂空之响再次渐近,做出右半舵规避的破局者擦开了克里姆林第三轮齐射的前六发,但随后的三发中,有一发砸进了她一号炮塔前的甲板内,另外两发则在她的主装上滑开了。 唯一破开了顶板的穿甲弹经过0.3秒的引信延迟后,崩裂在前端穹甲上,将全部的炸药都灌进了炮塔圈的外围舱室,而无论内外,穹甲的倾斜平面和炮塔圈都被炽烈的冲击波跟热浪疯狂洗刷,瞬间焦化变黑。 “唔!!” 好像开瓶盖一般清脆的金属音从她受创的孔洞中爆出,随后她的舰体向下一沉,又往起一扬,海面顺应着她的沉浮荡起一圈细密的波纹,随后涌上大量暴躁的气泡。 漏火般地从穿孔处喷发出烟气——破局者捂着胸口朝着海面咳出了一大滩蓝色的血液。 “457毫米的炮弹——好痛!” “他打中你的弹药库了??”侵扰者目光阴沉——因为对方齐射速度太快,她来不及帮助破局者定位敌方战舰。 “没有……唔!!被炮塔圈和穹甲挡住了——一号炮塔可能要瘫痪一段时间……该死的,托托亚附近至少有三艘佐治亚或者她的同型舰在炮击我——” “但是观察者不是说过,装配457毫米舰炮的方案舰只有佐治亚一艘吗??”轻巡瞪大了眼睛。 什么时候方案舰这么烂大街了? “明显她的情报已经滞后了——现在修正情报上传给观察者和织梦者……需要航母支援!这附近有几艘‘执棋者级’?”忍着剧痛,破局者松开捂着空洞左眼的手,脸上满是恨意。 “能联系到的只有一艘二型,她现在没有随行的护卫舰——” “我们需要更多的航母——她没有护航我们给护——就说对方在托托亚布置了一支决战舰队!快,用旗舰通讯联系更多的正航!在正北方170海里左右的位置集合——” “已经在联络了!” 这支混编舰队,除了两艘领队的旗舰外,还有三艘驱逐旗舰级的探索者,和一艘等级略逊于侵扰者的精英轻巡,即使战斗力已经非常强大,她们此刻还是选择了全舰调头,准备向斐济外海驶离。 当第四轮炮击落下后,按着头顶像是耳朵一般的蓝色机械舰装,侵扰者向破局者发送了一个坐标。 “你能还击吗?我可以提供一个试射的坐标位置,敌方舰队中的一艘主力舰应该在向东半速行进——” “鬼知道能不能打中,碰碰运气也好——” 抱着这样的心态,侧身对敌的破局者将舰炮指向了克里姆林二分之一速前进的预定轨迹。 金色的炮弹拖着有别于人类热武器的长长尾焰冲上天,780米每秒的高出膛初速则让它在晴空下划出了非常明显的亮黄色弹道轨迹。 克里姆林凝神看着那如同曳光弹般在白天也亮得吓人的炮弹,稍稍往左打舵,进一步减速,舰身便改为一个较小的切入角迎上了炮弹—— “咚!!!!” 尽管躲开了五发,还是有一枚381毫米的高爆弹在他的左舷防空炮组中央炸开,将刚刚登舰还没来得及进入舰桥Z-23和欧根头发吹得纷乱不堪,几乎搅成一团,她们的脸色也因为克里姆林遭到直击而迅速变幻: “指挥官!!”Z-23再次叫出声来。 对方也是老兵。 仿佛没听到舰娘对自己担忧的呼喊声,在被击中的瞬间,克里姆林身体一震,便明白了敌人的水平。 他擦去自己小臂上的一抹血迹,那里突地裂开了一条口子,在前臂肌肉上狰狞地彰显着存在感,而外部受到直击的防空炮组,也有两座炮塔被直接糊黑了管子,炮口扭曲着,被破片跟爆炸凿穿的位置还闪着点点火星。 即使是钢铁,也会流血。 但他眼神依旧坚定,甚至因为久违的疼痛,而让脸上略显凶悍的笑容扩大开来。 “不错,虽然管子小了点——” 最后一轮射击的时候,对方已经从他的射击半径中脱离了,但一发炸在前段舱室内的炮弹,应该算是重创了她吧——轻伤换一门主炮,对方也很知趣地选择了退避,并且脱离的速度超过了克里姆林的最高航速。 可惜,没能亲手把那婊子的脑袋给拧下来—— “指挥官!!” 冲进指挥室的Z-23顾不得自己的乱发,一头杵在了克里姆林背上。 “我们要撤退吗——对方是主力舰领航的特混舰队——” “不用了,对方已经先我们一步逃命去了。” 抿着嘴,克里姆林捏起Z-23稍有些变形的帽子,掸了掸上面的沙子。 这姑娘刚才估计是趴在沙堆里了,弄了一身。 “那是塞壬的游弋舰队,她们还会回来的,而且下次还不一定会带多少船回来……” 欧根亲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轻浮,毕竟她自认有错在先:“我们提供的情报有误……抱歉指挥官。” “哦?那她们——” “……你受伤了……”欧根眼睛瞥到了那一抹殷红,不由得用沉闷的声音打断了克里姆林的问询。、 虽然她知道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还是无法挪开视线。 迅速捞起壮汉流血的前臂,Z-23的手都哆嗦起来,她好久没有看到过人类流血了,但这个壮汉还一脸轻松的样子,仿佛那狭长的伤口不存在一样。 对舰娘来说,没有比害指挥官受伤更失职、更令她们感到挫败的了,哪怕指挥官不在意,舰娘们也会在意得不得了。 “轻伤而已,就损失了四门130,我还有四份舰船维修小组没有使用,没关系的。” 他心中补充了一句——暂时没关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塞壬还是会到处乱跑的……啧,她们既然选择退却,就说明附近还没集结起足够的舰队来对付我们,在援军抵达之前——这个时间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半天,我们确实得考虑转移,让她们把注意力从托托亚岛上转走。” 欧根听到壮汉的分析后,冷冽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愧疚的意味,但很快被她自己给抹去了,偏头片刻,再转回来,她眼底只剩下了军人特有的责任感。 “是我把水战打下来的,指挥官,认听军法处置。” 罕见地,欧根站直了身子,但在跟克里姆林对视不几秒后,她便偏过头去。 “为啥要军法处置,你做的对啊?” 克里姆林疑惑地撑起自己的帽檐—— “??” “把进入领空的敌机打下来不是正确的选择么?哦,你是说情报有误的问题对吧,这个确实……但考虑到你们也刚到附近海域,会有误差也是可以理解的,昨晚我已经制定好了应对类似情况的计划,现在就拔锚起航吧。” 他深知不能尽信权威,所以做什么都会想好后果以及擦屁股的办法,这不是怯懦,这是有前瞻力。 “斯大林同志说过,在苏联的军队里,撤退比前进更需要勇气。” 因此,克里姆林决定前进。 提前半天前往斐济主岛,并再次选择隐匿舰体的位置。 “都这种情况了还要前往斐济主岛么?唔?” Z-23心疼地为指挥官包扎起来,但说出这句话后,欧根便对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或许可行,我想到一个办法帮指挥官藏匿船体,绝对不被声呐探测到。”她轻抚胸膛,仿佛心中的点子能减轻一点负罪感。 “哦?说来听听——” “我们在敌人到达之前,用鱼雷把斐济主岛内湾的海底斜坡挖一个洞出来,让指挥官的舰体进入之后,再用填充物将入口填上——” 欧根淡淡道:“这样我们就在塞壬的眼皮底下人间蒸发了——” “这是个好办法,之前我也没想到。”克里姆林笑了一声,似乎重新审视了一遍欧根亲王。 他抽回被包扎好的胳膊,转过身去,高声道:“两弦全速!” 14 人不能一概而论 昨晚已经把油料、物资,以及唯一一枚心智魔方都转移到了舰内仓库,因此克里姆林带着两位舰娘离开的时候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塞壬任由油料物资在岛上生成却不去收集,说明之后他们还有机会回到资源点进行采集。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心中感慨一番后,斐济主岛的轮廓也在他的面前显现。
  只是不知道斐济岛上有没有建造机,现在获得先手优势的唯一办法,就是尽快为舰队增添航母。
  “考虑到之前已经有一次情报失准的问题,指挥官您在登陆之前……就按照编队展开线和冲击出发线两道……来布置战术吧。”
  欧根今天坐得格外端正,没有翘腿,更没有吃手手,就这么翻看着克里姆林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的南太平洋岛屿资料,时不时皱下眉头。
  塞壬有了游弋舰队,那么她们可能也真的像克里姆林担心的那般,开发出了对登岛部队进行反击的陆上兵器。
  “指挥官——斐济主岛上有人工修饰的痕迹。”
  远远地,成为克里姆林第二双眼睛的Z-23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景物。
  “整体呈黑色……我怀疑附近岛屿都要塞化了——您看到上面的炮管了吗?”
  “看到了——岸防炮。”
  克里姆林神色微凛,让舰体减速,四分之一速前进:
  “岸防炮,还有雷达——那些蜂窝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好像是导弹发射巢。”
  Z-23奇怪道:“塞壬会装配导弹巢吗?普通导弹对常规舰艇有效,但根本不能杀伤到舰娘……”
  “为什么对面不攻击我们?”克里姆林没看到那些设备有启动的痕迹。
  “可能是没到射程内,也可能那些工事群并非塞壬建设的。”
  欧根亲王抬起头来:“应该是上个时代的遗迹,被塞壬压制了以后,人类陆续放弃了南太平洋上的大部分岛屿,退回到内陆去了,我们看到的……很有可能就是几十年前的军事设施,跟那些小岛上的堡垒是同期建筑。”
  “这么说来,斐济岛上很有可能存在建造机。”
  克里姆林扶着瞭望镜——跟Z-23同步视野,继续观察岛上的情况。
  “那些炮管看上去挺狰狞的,居然连那种口径的东西都挡不住塞壬的进攻吗?”
  “联合舰队水平的塞壬战斗力超乎你的想象,指挥官,我们目前为止只击退了一支斥候队和一支单主力舰的舰队而已,你没见过她们在边界的舰队,仅100海里的战线宽度,她们便可展开200至300的舰群,主力旗舰级可达15至20艘。”
  欧根淡淡道:“也是因为她们在边界布防的舰队多如蚊蚁,我跟Z-23才会在一开始建议您小心行事,可现在看来,这片海域的防守中空部实在是太大了。”
  “也就是说,如果她们真的搬来边界的舰队,我们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
  “没错。”
  丝毫不在意这些内容可能打击到克里姆林,欧根此刻只想把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关键讯息都跟他讲清楚。
  同时欧根也决定了,无论克里姆林接下来选择逃还是战,她都不会再反对了,跟这个苏联男人一起战沉……但听起来不错,想想还挺悲壮的。
  “啧,一舰……三舰挑战整支联合舰队……这比我在大西洋打的那场还要绝望。”
  克里姆林撇撇嘴,从兜里抽出一根烟来——
  “介意吗?”他朝自己的舰长和欧根摆了下香烟。
  “请便。”
  “我没关系的。”
  舰娘并不讨厌烟味儿。
  而且她们也知道,男人压力一大了,就得整点小酒或者香烟来分散注意力。
  “咔……呼——”
  点起烟,克里姆林于云雾中凝视岛屿上林立的防御设施。
  它们看起来都像是崭新出厂的,但仿佛时间定格在了某一刻,导致它们永远无法焕发应有的光彩。
  当然,克里姆林也不希望这些东西真的动起来就是了。
  “我们再靠近一点吧。”
  他也不再纠结,就算是陷阱,有时候也得一头杵进去,因为别无选择——
  “让我去探探路吧,指挥官。”
  欧根却向他请命道。
  “不行,万一它们启动的话——”克里姆林摇了摇烟头。
  “我能展开三枚护盾,可以偏折大部分攻击,就像那些塞壬一样。”
  重巡的瞳仁是香槟色的,但她的瞳孔跟人类一样,还是黑色的,深邃迷人:“而且用一点油料跟重巡保证主力舰的安全,很划算的买卖不是么?”
  “还是说你真的一点都不打算让我们派上点用场?”明明表情平稳,欧根起伏的身躯却透出一股倔强的味道。
  “……好吧,你去。”
  克里姆林又吞吐了一口灰云,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不要登岛,我不保证能在避开你的情况下进行基地打击。”
  “是。”
  欧根转身离开,临走前她看了一眼偷偷瞄着自己的Z-23,嘴角蠕动了一下。
  “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离开指挥官。”
  这是她之前和Z-23说好的。
  重巡的机动能力确实不如Z-23,但她的运气一向很好,防护性能也更适合执行类似的任务。
  为了说服23,她甚至不惜用到“运气”这个曾让她深感嘲讽的词。
  “二进一,左进一!”
  舰体开始向左倾斜,转为半速的克里姆林再次以T头的姿态面向陆基机场和防御工事,哪怕它们不会动,这种齐射姿态也已经成了壮汉预备接敌的本能动作。
  直接从舰艏跳下去的欧根迅速展开了舰装,她入水造成的声势一点都不小,甚至让克里姆林为之侧目——
  虽然有着女人的娇俏外表,本质还是船。
  之前没有什么感觉,但那超过万吨的入水表现还是稍微缓解了一点克里姆林的担忧。
  保持着30节左右的速度向主岛方向前进,欧根也是紧绷精神,盯着那些暗淡的陆基炮塔输能管,以防它们突然发飙。
  同时她开启了声呐,并将破雷卫半启动,随时准备切开可能存在的水雷。
  就这样,重巡舰娘一直航行到了主岛沿岸不足五百米的地方,才停下来,更近距离地观察起那些漆黑的建筑物。
  它们高大但沉默,海风的跟盐水的侵蚀都没有在表面留下多少痕迹,仿佛亘古如此,也让欧根生出了几分“这里的时间是不是被暂停了”的错觉来。
  “……前方安全。”
  她调转身体,朝着远处瞄准的克里姆林摇摆双臂,并竖起大拇指表示一切OK。
  “……四进三——”
  克里姆林号动了起来。
  可能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凶险的,还是容不得一点失误跟托大,缺少后勤的战舰就得小心翼翼的,毕竟但凡出点问题,全舰都得喂鱼。
  “指挥官,准备登陆,这次我们在前面——”
  “论陆上作战我也是行家,舰长,别小看红海海军。”
  毛子按了按准备带头冲锋的Z-23的小脑袋,转身拎起指挥室中挂着的AK-47,又从桌边取出五个弹匣。
  虽然知道步枪对自己这种能肉身挡炮的家伙来说最多算个添头,但有射程优势还是得运用起来的,又不能一上去就跟敌人搏斗——
  考虑到登陆展开区填不满的问题,克里姆林这次选择了跟Z-23、欧根分三个位置登陆,这样就算岛上有隐藏火力点也不会把全部火力照顾到他们一人头上,之前在托托亚登陆没用这么复杂的阵势,主要是因为那座岛实在太小了,但斐济不一样,它能承载大量的人口,也能隐藏更多的“芬兰雪”。
  展开线至冲击线的距离转瞬即逝,乘着登陆艇冲上沙滩的克里姆林往滩头一趴,在确认欧根和Z-23两边都没什么动静之后,缓缓往工事群靠拢。
  “看上去损伤不严重,要么是当地驻军不战而败,要么是塞壬后来把这些玩意儿都修好了。”
  他端着枪,枪线一直锁定在沙滩尽头的导弹巢附近——他服役的时间段中,导弹已经实战化了,准头不咋好,但克里姆林对这东西的威力还是有个清楚的认知的,如此近的距离下,挨上一发绝对得疼死。
  虽然想让舰体潜入水底,但考虑到自己现在是步兵,没有炮火支援就个铁废物,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用炮管“威胁”着岸上的遗迹们。
  “……!”
  当矮腰前进到一定距离之后,他举手攥拳,示意和他保持平行的欧根和Z-23急停。
  “有东西——”
  在那些漆黑的建筑中,类似窗户的开孔内好像有些阴影在蠕动。
  但这个世界上肯定是没有鬼的,要么那东西是窗帘,要么就是别的不太友好的玩意儿。
  “高爆弹装填——”
  后方的克里姆林号已经进入炮击预备阶段,欧根和Z-23也将她们的舰炮对准了那些阴森的建筑物。
  “重心放低,姑娘们……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开火——”
  他知道欧根是听不见他说的话的,只能用舰艇频道和Z-23简单沟通一下,再由Z-23代为转达——看来之后要把和欧根的精神联结也提上计划了。
  “指挥官,我看清楚那些东西的模样了,好像是某种机械造物,看起来像螃蟹。”
  Z-23在频道中反馈。
  “螃蟹?好吧。”
  不是坦克或者步兵,而是螃蟹?
  “嘭。”
  轻微的响动让克里姆林的思考中断了,从最近的堡垒中摇摇晃晃地爬出来一台四足机械,尽管它的金属肢体已经严重锈蚀了的样子,克里姆林还是能通过它外带的短管火炮判定它具备一定的攻击性。
  “这东西能交流吗?”
  “不知道,但它们不是塞壬,应该是以前人类布置的全自动武器。”舰娘也不敢向四足机器表露出太过直白的敌意——
  “全自动武器?”
  克里姆林愣了愣,下意识联想到自己手里的突击步枪,但很明显对面那些玩意儿比自己手里的要高级多了。
  “无人驾驶的轻型装甲?”
  把荒谬的感觉驱出脑海,他又想到了德国在西线使用过的歌莉娅遥控炸弹。
  “类似的东西吧,它们好像还没有把我们标记为敌人……”Z-23稍稍偏头:“怎么办,指挥官,我们要击毁它们么?”
  “再靠近一点试探一下。”
  但仅仅是向前又迈了两步,正对着Z-23的蟹型装甲便将炮口昂起来,红色的电子眼闪烁起诡异的光芒——
  “嗡——”
  “突突突!!!”
  克里姆林刚说完试探,就先对方一步开火了,根本不给机械亮刀子的机会。
  他从来不吃“我们承诺不首先使用武力”那一套,打错人有外交部去疏通,再不行上军事法庭,但是自己人死了,那TM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轰!!!”克里姆林的点射将那突然展露出敌意的轻型自动装甲的炮口打得微微上抬,指向Z-23击发的炮弹直接炸空了,抛出了一个不知道打到哪去的炮线,紧接着,驱逐舰150毫米的舰炮紧随着克里姆林突击步枪的脆响轰鸣起来,相比那抓痒一般的步枪子弹,150犁过的地方把成片的沙地连通机械一起削去了,只余下结晶化的浅坑。
  整座海岛一瞬间被“惊醒”了。
  大量闪烁着红光的自动机械从堡垒中冲出,迈动着笨重的四肢疯狂向三艘战舰涌来。
  它们的炮管大多因为时间的侵蚀无法使用,但还是有那么十来架开火成功,橙色的烈焰马上将克里姆林还有Z-23淹没了。
  “有这么多!!”
  塞壬也真是心大,居然任由人类生产的机械在这座岛屿上“存活”了这么久,克里姆林将心比心地想,如果是自己,绝对早就洗地把这里洗的渣都不剩——
  他会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是因为那些自走机械的管子实在太袖珍,别说57炮了,威力也就跟米格上绑的30毫米差不多。
  “它们离得太近了!!无法提供炮击支援!!”
  克里姆林一边换上新的弹匣,一边大吼道——
  457高爆弹的冲击波能夷平一座小山,直接把他跟姑娘们全都掀飞出去,这限制了克里姆林的发挥。
  “我来——”
  欧根那边张出一个口型,德制双联装60倍径火炮分为四组,完美覆盖了机械们形成的洪流,霎时沙滩上多了八座巨大的弹坑,大量的金属元件被吹飞,洋洋洒洒地化成一阵“黑雨”又落回地面。
  如果是人类的登陆部队,欧根亲王这么乱来的炮击不仅会误伤,那些被炸得乱飞的金属片还会变的比破片手雷更致命,肆意杀伤友军。
  但克里姆林不是人——或者说,他只有一部分还是人类。
  任由破片刮过他的脸庞,打飞他头顶的水手帽,他还是巍然不动,直至有几台炮管损坏的四足机械冲到他面前,试图以自重来撞击他——
  “当!!!!”
  他才捞起AK-47厚重的枪托,照着那金属嘎达形似蟹壳的头部猛砸过去,伴随着一阵坦克对撞般让人牙酸的震荡,明显比克里姆林肉体沉重、狰狞的机械居然倒飞出去,“蟹壳”的部分被敲出了一道长宽都有半米多的凹陷,火光四射。
  它垒在身后“同伴”的身上,把几个还没来得及绕开的倒霉家伙给压趴进了沙滩,抽搐着不能动弹,开裂的甲壳中,裸露出的电路蹦跳着蓝色的电花,形成了一个外挑的圆弧,仿佛在质疑——自己刚刚到底袭击了个什么鬼东西。
  “……碎了。”
  AK-47因为克里姆林的施力过猛,枪托直接裂成了木屑,而枪身主体也扭曲得不像样子,跟被履带碾过一样。
  “下次直接带RPG出来好了。”他有些可惜地把废铁随手一丢,顺势将被震荡影响,没稳住平衡,滑到他脚边上的一台装甲给狠狠踩进了地里—— Z-23   克里姆林的初始舰,外号23,Z404,或者尼米。
  Z指代德语Zerstörer。
  1938年的Z驱改良型首舰,也是第一艘失去自己名字的德驱。(X)。
  炮击强度在驱逐舰里首屈一指,但是机动性比较差。(因此有人将她划为轻巡)
  态度认真,算是铁血第三帝国阵营里为数不多无论品性还是行为都十分端正的好孩子,优等生,喜欢读书学习,并且以教导他人为乐。(就是因为态度太端正了,加上不够涩,所以选她的指挥官才寥寥无几,但实际上身材是四艘主角驱逐里最好的,新立绘完美把身材体现了出来)
  存在感十分薄弱(御三家里被点名次数最少的可怜孩子,甚至一度比后期才能获得的凌波还要惨)
  到现在都没有婚纱(都鲨了,全鲨了)
  喜欢写日记(把小婊砸的恶行都记在小本本上,日后鲨了)
  理论上持有对克里姆林的最高指挥权——也是因为她的关系,克里姆林才不会那么容易跟铁血的其他船翻脸,或者因为意识形态差异而暴跳如雷。
  战舰世界里的Z-23是个驱逐分水岭,同级能打过她的驱逐就是好船,打不过她的就是下水道的水平(X)
  各方面都很平庸,但是她有水听消耗品,可以直接把在烟里搔首弄姿的小婊砸点亮,让她们享受重巡和轻巡姐姐们深沉的爱——适合组队。 欧根亲王   外号“胸怀大痣”(X)
  铁血窑子的领军人物(X)
  希佩尔海军上当级三号舰(X)
  历史上著名的祥瑞舰——不仅被皇海追着猛打还活到了战后,甚至挨了俩核弹都没沉(比隔壁雪风强的是她至少不坑队友,还因为黑白涂装的关系被当成俾斯麦,扛了好多轮战列舰的主炮射击,可以注意到,她的立绘袜子就是黑白条纹的)
  比长她几个月的姐姐希佩尔……大接近三圈(X)
  在众多特立独行的铁血舰娘中也算是相当会玩的那种(X)
  但实际上她情感相当空虚,因此需要时常找乐子,无论是战斗还是调情,都能让她快乐起来(X)
  性格稍微有一点抖S,可惜还没有某些喜欢直接踩人的舰娘那么猛(X)
  有着跟胸一样厚重的装甲,相当抗揍,肉的很,但是进攻能力不足,所以在后期很多指挥官都把她镇港了(主要是因为德系憨憨的整体BUFF跟舰艇配置,除了U型潜艇是T0,大部分船的单舰能力很强,扎堆却没啥卵用,完美还原了德海被皇海穷追猛打,被迫变成孤狼,满大西洋乱跑的史实情景)
  战舰世界里欧根亲王野队强度还不错,因为有大保健,比她姐希佩尔海军上当号要好多了,至少被BB轮了也能嘬一口奶(X)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16 钢铁巨兽齐柏林,下一句是啥? 舰娘跃出的瞬间,克里姆林还在思考着对方的身份。
  美国的企业?英国的光辉级?日本的赤城加贺?
  这是他认为比较有战斗力的航母,算是期望值拉低后的筛选清单,毕竟Z-23和欧根都是8级的二战船,能够匹配上的同期舰艇也只有其他二战航母。
  然而看到对方帽子上德棍专属的钢铁徽标以及腰带上的铁十字,克里姆林心瞬间凉了半截。
  德国佬有航母吗?
  哦对了,好像是有一艘……
  卫国战争结束的时侯被拖回国当靶船来着……听说前段时间德国佬已经重启了他的舷号,造出了相同的舰型,如果两边时间同步的话,那一型应该正在大西洋上跟英国的怨仇级打得火热。
  沿着对方褪去金光的发丝一路往底滑,克里姆林的目光稍稍顿住了。
  这是啥?
  Z-23说过,她的胸部是炮塔,那航母对应的战斗部是什么?飞行甲板?还是舰载机?
  是说这码数也太夸张了吧?克里姆林确信自己的脑袋都不如那团赘肉大,更别说束胸的部分还帮着收敛了那么一点。
  他屏住呼吸,继续往下看……
  包臀裙驾驭不住的丰满防雷带,形状姣好的大腿被黑色裤袜覆盖,玉足踩着能扎死人的高跟鞋——
  噢,好么,原来欧根和Z-23的装束在铁血船里都能算是保守的?
  思维有点混乱的克里姆林呆滞地等着对方完全实体化,直到航母舰娘睁开双眼,向他投来冰冷的眼神:
  “指挥官吗?我是齐柏林……既然一切必要条件已经凑齐,那就奏响吧——终焉的乐章。”
  银发红眸的舰娘那泛着荧光的粉嫩唇瓣中……吐出一串莫名其妙的台词。
  “……”
  全场沉默。
  Z-23露出了喜忧参半的表情,目光在齐柏林跟指挥官之间疯狂游移,生怕自己暴躁的指挥官一言不合伸出大手,用嘴巴子招呼她的同僚舰。
  但克里姆林没有——他的思维被搅和得如同一团乱麻。
  是说这个冷冰冰的家伙在凝型的时候翘着二郎腿,出场动作比欧根亲王还要嚣张——一般对待类似不知死活的新兵,克里姆林能把他的脑袋给锤到胸里去,但这次,他第一时间受到的震撼来源……并非对方嚣张的态度。
  “——你们铁血的海军部有给战舰核心配心理医生吗?”
  克里姆林斜视了一眼旁边顺应气氛,选择沉默的重巡。
  “……从来没有过那种东西。”后者语气隐隐透着一股头疼的意思。
  “怪不得。”
  克里姆林压了压帽檐,才明白过来对方是个啥情况……他是真的怕自己露出过于震惊或者扭曲的表情导致威严扫地,当然,那段荒谬的台词也令他本来就不太高的笑点被疯狂撩拨,几乎处在爆发的边缘。
  越来越不靠谱了——而且还是德棍船?
  老子的建造机是不是TM被动过手脚了??
  “齐柏林是吧——不要报简称,告诉我你的全称跟舷号!”
  压制住自己逐渐扭曲的面部肌肉,克里姆林强行用符合指挥官身份的话语质问对方——
  “我是齐柏林伯爵号航空母舰,代号FlugzeugträgerA……虽然这个名字不要也罢,为了方便称呼,还是叫我齐柏林吧——”
  总算说了句正经话?
  克里姆林喘了口气,伸出手去:“BB24——克里姆林号战列舰,来自伟大的苏维埃联盟,现在就任你的指挥官。”
  “……苏维埃联盟?”
  看向克里姆林的眼神稍稍有点意外,依旧冰冷不减,但齐柏林伸出了带着黑色丝质手套的纤手碰上克里姆林的掌心,一触即离。
  “啊,原来如此,是你们击沉了我——呵,我似乎还应该感谢你们。”
  初始好感度同样是50,但在克里姆林表明身份之后,这女人的好感度歘地往上跳了5点,看得打开面板的克里姆林一愣一愣的。
  什么情况?还有受害者对仇家感激涕零的说法?
  他表示自己的思维果然还是太肤浅了,无法理解这些臆想症患者的路数。
  “战舰的宿命就是战沉,虽然你们同样不讨喜,但至少让我以应有的姿态死去过一次——”
  如同咏叹般,齐柏林用着优美但饱含恨意的词句述说着。
  “……很好,这说明你不是那种会被过去恩怨锁住的人。”
  克里姆林在心底叹了口气:赞美最高苏维埃,虽然又是个麻烦的家伙,但并非真正的神经病……大概。
  “现在,新兵,我需要你明确一个目标——因为我们的处境并不乐观——”
  调整过心态的壮汉抽出一只胳膊展向右侧,目光灼灼。
  但齐柏林根本没等克里姆林说出大断句后面的话,就挑了下眉道:
  “你问我的愿望?毁灭世界吧……不会请求你的帮助的哦?因为……你早就是其中一部分了。”
  “……”
  我他妈没问你的愿望是啥。
  而且这位士兵,你看样子需要去古拉格静修一段时间了。
  这就涉及到俄语语境跟德语语境的少量区别了,虽然有着完美的翻译系统,但对当事人来说,“目标”跟“愿望”还是很难立刻分清的。
  被打断的克里姆林决定以后再也不用演讲似的方法跟德棍交流了,反正她们也不会因为两句慷慨激昂的话就受到鼓励。
  “……舰长,你跟这家伙说一下我们目前的处境,我一个人静一会。”
  克里姆林不想为了整顿军风出手打女人……真的不想开这个头。
  “是!指挥官……!”
  差点被现场诡异的气氛给憋死过去的Z-23赶忙往前一夯,捉住齐柏林的手就往旁边扯。
  “齐柏林姐!来这边!”
  “……喔?尼米,居然是你,还有欧根?我以为我们最终会在瓦尔哈拉相遇。”
  “齐柏林姐,不要在指挥官面前那样讲话啦!!我都替你捏了好几把汗!!”
  Z-23压低声音,如同一个老妈子般满脸担忧地捏着齐柏林的双臂摇晃,生怕她语出惊人。
  “呵,那个男人确实不简单,我能看得出来——他应是我选中之人。”
  似乎以为那个男人的自曝有几分精神病交流病情的意思,齐柏林听克里姆林管他自己叫战列舰时,还以为他跟自己脑回路十分相似——同为晚期。
  然而Z-23很清楚的,克里姆林是在忍。
  万一他突然忍不了了,铁血的大家绝对得倒大霉——
  在Z-23把近况抖搂给齐柏林的过程中,克里姆林已经点了一颗烟,满脸人生不值得地扯了个斯拉夫蹲的姿势,搁基地大门的台阶上抽起来——
  “欧根亲王,你们铁血的舰娘都这么有个性么?”
  在“个性”这个词上加重,甚至加了弹舌音,克里姆林才吹出一大口云雾。
  “我很想说不是,但考虑到……呵,算了,指挥官,你就当我们大部分都不是正常人好了。”
  欧根在克里姆林的背后笑得十分肆意,对比以前浅笑的弧度,似乎克里姆林烦闷的样子更令她感到愉悦:
  “现在是不是在庆幸……还好23是个性格正经的姑娘?”
  “没错。”
  十足十的实在——克里姆林眯着眼承认道:“你说我怎么敢把侦查的艰巨任务交给那种二货?”
  “齐柏林作为女人或许是个糟糕的家伙,但作为航母和战争兵器,她是算得上称职的。”
  欧根闻言叼起手套,在升起的月亮跟星光中调理自己的指甲,说话声音变得有些不真亮:“或许还比不上白鹰跟重樱那些身经百战的航母,但她对塞壬……对这个世界的仇恨是一股非常容易引导的力量,你也知道信念对一个人的影响力有多么巨大,从这方面入手,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我可没工夫去哄得了臆想症的孩子,士兵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训练跟调整心态则是他们在上战场之前该自己考虑的事情。”
  “但是舰娘不是你的士兵,你也发现了吧,我们把你当做长官,但实际相处下来,只是地位略逊于你的平级罢了——”
  欧根微微弯腰,似乎想要更近距离地欣赏一下指挥官森然的神色:
  “尤其是铁血跟北方联合的关系比较特殊的情况下,你也在揣摩跟我们的正确相处方式……对吧~”
  “没错。”
  克里姆林点点头:“但如果你们都是男人,我早就把你们打一顿好让你们认清现实了。”
  “崇尚力量的男人我并不讨厌。”
  欧根轻声道:“你知道么,舰娘如果真心信任指挥官的话,战斗力会呈几何倍数增长——甚至能激发出超过你舰体的战斗力也说不定。”
  “嗯?”
  还有这种说法?
  掐着烟的手抬起又放下,克里姆林终于侧过头去,看向这个性格稍有些恶劣的德意志女人。
  “舰娘在战场上是理性生物,但下了战场,就都是感性生物,指挥官,你可要记好了~”
  欧根亲王今天依然在不知名的悬崖上欢快地反复横跳。
  泛着白光的发丝随着夜风伏动,居然有那么一丝丝“神性”的韵味。
  所以才说,舰娘果然是模仿人类,但超脱人类的存在——
  “……好吧,我会再亲自去跟齐柏林谈谈的……”
  他按灭了烟头:“但我不保证她继续发病的话,我会不会干出点什么让你们不满的事情……” 17 打动人心 物理 “齐柏林伯爵。”
  “……指挥官?”
  只是出来抽颗烟调整心态的功夫,齐柏林伯爵就从斐济军事基地的底部攀到了航楼的最高处,坐在塔尖上,一幅与世隔绝的高人的模样,翘着脚,任由海风将发丝带向身后。
  她这一头飘逸的长发甚至撩到了克里姆林的脸上,啪嗒一下扫过去——
  “看来你很喜欢坐在高处。”男人就这么站在她身后,掐着早就燃尽的烟嘴,追随习惯地弹了弹——
  “只不过闲来无事罢了,而且高的地方能将景色一览无遗,有助于我判断形势。”
  她纤手指向前方的斐济群岛,仿佛在抚摸什么:
  “啊,多么美丽的景色……美丽总是留存不住的……能够长久的,只有永远的憎恨。”
  “……”
  克里姆林差点脚下一滑从塔楼上跌下去。
  TMD纯度太高了,有点遭不住。
  “你恨啥?”抿着嘴,壮汉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恨这个世界,世界上的一切。”
  齐柏林依然是用着咏叹调的言语向克里姆林解释——
  “创造我的人不需要我,我的敌人想要毁灭我,全世界的痛苦都加塞于我的身上,对这样的世界如果还有所留恋的话,不是太荒谬了么。”
  齐柏林仿佛想要抓住点东西,但最后……连海风都从她的指尖溜走了。
  “……Z-23已经跟你说明白我们的处境了?”
  克里姆林想了想,还是不打算直接反驳对方。
  “绝望,黑暗,没有退路。”
  她缓缓道:“无论对毁灭还是自灭来说,都是相当完美的揭幕。”
  这女人恐怕得经验丰富的政委亲自下手调教才行了,克里姆林表示有点力不从心。
  “啧。”转念一想,壮汉又觉得,自己应该换一种直接点的办法来让她明晰接下来战斗的艰苦和重要性:
  “你恨我吗?”
  “……恨,但也不恨……”
  齐柏林用小指撑着自己尖翘的下巴:“指挥官你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但于我而言,也是能帮助我复仇的……命中注定的人。”
  “真是复杂的想法。”
  克里姆林叹了口气——命中注定……难道他看上去像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要毁灭世界的恶棍?
  随后他正了正精神,高声道:“齐柏林伯爵!”
  “……?”
  即便克里姆林的声音相当严厉,齐柏林也只是淡淡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憎恨我的人,是敌人,就一定要消灭,就算是自己人,我也必须施以惩戒,让他们知道,内部的争斗远不如外部的威胁要命——”
  他张开双臂,仿佛将海风纳入怀中:“无论你承认与否,现在我们都是一个集体,我们需要你——为这支深陷重围的舰队掌握天空的视野。”
  壮汉又盘起双手,以极高的姿态,“俯视”着齐柏林:
  “至于毁灭世界——你还太弱了,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
  齐柏林稍稍回过身,终于不再翘着二郎腿,而是双手撑着航空塔楼的边缘,侧仰着脸瞪向克里姆林:“就算是指挥官,也不能质疑我的实力。”
  “听说你在铁血阵营里也是最讲求‘实力至上’的那种船……跟我来——我给你看点东西。”克里姆林如同没注意到那尖锐的眼神般,径直越过她,从塔楼的顶部跳了下去——
  壮汉疯狂的举动让齐柏林一愣,她听Z-23提过克里姆林的特殊性,但只是半信半疑而已,当那个男人毫无压力地自下方的尘土中站稳脚跟后,她才彻底接受了对方的身份。
  她沿着克里姆林跃出的轨迹划下——对于强者,她姑且还是抱着最基本的尊重的,就算不爽,也要先看看这男人打算搞啥名堂……
  落地的瞬间,她胸前两团浮夸的机库猛地上下抖动一阵,即便在夜幕之下,还是带起了炫目的两道白光。
  对此,克里姆林只能当做没看见,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克里姆林在前,齐柏林在后,远远地,欧根和Z-23都默默地关注着两人,那架势就跟撮合男女对象的老母亲一样紧张。
  “给——”
  走到海边,男人随手从海滩上捡起一枚自动装甲的金属残骸,丢给齐柏林。
  没想到她第一时间根本没打算用手接,丝毫不配合克里姆林的投掷动作,而是等那沉重的残骸打在她的前端甲板上,弹起一个高高的弧度,才伸手接住。
  “……”克里姆林表示从来没有见过这阵仗,直接懵了。
  “给我这东西做什么?”
  “你,用最大的力气把它丢远——朝着海平面,丢越远越好。”
  “这有什么意义?”正航冰冷的眼底带上了几分被戏弄的恼怒。
  “我个人建议你展开舰装。”没有回答齐柏林的问题,克里姆林抛着手里的残骸把玩,目光一直盯着主岛远方的阴影。
  塞壬还没有接近斐济岛——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也是为什么他还乐意陪齐柏林“玩”一会儿的原因。
  “……嗡——”
  狰狞的铁血船体自齐柏林的身后延展而出,它撑大了舰艏的血盆大口,将利齿朝向克里姆林,似乎在纠结要怎么享受眼前的这顿美味——
  然而那只是表面的凶悍,克里姆林甚至没有正眼去看齐柏林恐怖的灰红色舰装,任由它张牙舞爪,甚是淡定。
  指挥官,如果你之后不跟我好好解释一下的话——
  齐柏林有些愤恨地扬起玉臂。
  “砰——”
  球状的金属残骸被她高抛而起,拖着强劲的气流划过夜空,转瞬消失在海面上。
  “大概扔了1.2公里。”
  克里姆林颠了颠手里的残骸,随后甩开膀子——
  “所以这有什么——”
  “轰!!!”
  球形残骸瞬间突破音障的气圈在克里姆林身前炸开,打断了齐柏林的质问,她无法捕捉到壮汉挥舞手臂的轨迹,更看不清楚球体的影子,只剩她的乱发在狂风中凌乱,遮挡她的视线。
  沙滩上直直的一条壕沟则准确地指向海的另一边,沙滩的伤痕仿佛在控诉克里姆林的暴力行径。
  “……退步了,15公里左右。”
  克里姆林淡然地回过身,向齐柏林摊开手:
  “现在明白你离毁灭世界还有多遥远了么?”
  后者抿着樱唇,头低向另一半,左抱着自己的右胳膊不再言语。
  若非舰装的一部分,她头顶的帽子肯定被刚刚的狂风给掀翻了。
  她明白了……如果真的想要毁灭世界,先得超越眼前把残骸丢出15公里远的男人。
  “创造你的人或许值得你憎恨,但一切悲剧的源头还是塞壬。”
  克里姆林走过去,帮她正了下帽子,又拍了拍她的香肩:“请把仇恨发泄到正确的地方去,齐柏林女士。” 18 第一组——空军! “怎么样,和战争疯子讲道理果然还是得稍微强硬一点对吧?”
  欧根有些戏谑地跟上刚刚同齐柏林“谈妥”的克里姆林。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壮汉微微瞥了她一眼,便明白了这女人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
  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要用感情软化舰娘,但她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自己和齐柏林打起来,然后以绝对的优势碾压掉对方,让对方陷入长久的挫败之中。
  该怎么说呢,就算一开始有这种想法,在了解过齐柏林的史实经历之后,他有点不忍心了,也不会遂了欧根的愿——
  “刚刚还建议我获得齐柏林的信任——你就不怕我们真的打起来?”克里姆林好笑道。
  “反正你也会留齐柏林一命的对吧?那就没问题,再说了~相信你绝对有能耐干掉她……某种程度上也是信任啊~”欧根嗨完之后,又恢复了那幅兴趣缺缺的样子,似乎知道毛子短时间内不会再陪她胡闹了。
  “……”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齐柏林你可真是有一群好闺蜜啊。
  相比欧根的恶劣,Z-23则是大松一口气。
  之前为齐柏林扫盲是有用的,齐柏林没有情绪爆发,没有把火发在指挥官身上,她应占八成功劳。
  “我去准备食物!”
  “嗯,交给你了,舰长。”克里姆林微笑着看着Z-23如灵巧的美人鱼般跃入水中,跟自己的舰体在岛下汇合——
  “嗡——”
  而当三艘战舰取物资、做饭,该干嘛干嘛的时候,不远处的“憎恨女士”则准备开始执行她“苏生”之后的第一场任务……
  即对斐济周边海域进行侦查。
  在克里姆林眼中如同玩具般的迷你Bf-109……应该是T型的舰战,开始自她身后看上去很像鲨鱼跟金属结合物的袖珍甲板升空。
  四个中队的黄鼻头,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去,很快就只剩下了繁星映衬下的剪影,并逐渐消失。
  不得不承认,这些“玩具”的速度很快,跟真正的黄鼻头不分仲伯,而能够同时驱动这些玩具的齐柏林显然是能胜任这个任务的。
  因为不怕损失舰载机的关系,克里姆林给出的命令是尽可能地观察附近海域聚集的塞壬编制,并记录下来,越靠近越好。
  把正航的舰战用来当侦查消耗品还是相对奢侈的,奈何现在他们没有更节省的选择——克里姆林从仓库里搞出来的油大多要消耗在齐柏林身上了。
  ……
  “西方跟东方海域没有舰影出现。”
  直到夜已经深了,克里姆林还是蹲守在她身边,让独来独往习惯了的齐柏林感到十分不适。但她好几次阴沉着脸想要把纤手攀上战列舰那瓷实的脖子的时候,都会有一个隐约的声音在提醒她——要珍爱生命,否则当场死了,就没机会报复世界了。
  “南方也一样——你们既然是从南边一路打过来的,塞壬就算自南方重新集结舰队,最近也得从塔斯马尼亚调兵,到达这里需要很久。”她冷淡地汇报着侦查结果。
  所以我们只需要担心来自北方的威胁?
  克里姆林一边扎着香肠大嚼特嚼,一边想到。
  吃油腻的食物总是容易令人犯困的,但水足饭饱的毛子一点都不看不出倦意,甚至还有余力搞齐柏林的心态。
  “要来点香肠吗?今天是舰长下厨。”他端着一碟新的盘子站到这个过于丰满的女人身边。
  “……Z-23居然会为你做菜?”没有因为克里姆林的突然靠近就切断舰载机的联系,齐柏林冷淡的语气中透着掩盖不住的讶异。
  “别这么说,这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食物。”
  壮汉咽下嘴里充分咀嚼过的猪肉,Z-23灌入的香料非常特殊,虽然只是简单的烤香肠,但确实能让他心情愉悦不少:“你是怎么看待Z-23的?”
  “听话的好孩子,仅此而已。”
  还真是中规中矩的说法。
  壮汉挑了下眉:“确实是个好孩子,她现在应该还在看书吧……”
  短暂地压制掉自己把孩子带偏的负罪感,他继续问道——
  “那欧根呢?”
  “恶趣味的女人,但实力是有的。”
  好嘛,看来你跟我在这方面认识出奇一致。
  所谓“有部分共识就能促成交流”,克里姆林觉得自己也能从这方面跟齐柏林搞好关系。
  “你似乎对于集体非常看重……但指挥官,强者服从弱者所结成的舰队,跟你们北方联合的那种‘集体’完全不是一回事。”齐柏林红色的眸子斜过来盯着壮汉的脸,完全没有接过盘子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想吃还是不待见克里姆林这个人。
  “苏维埃联盟……不要让我再矫正这个称呼了。”
  壮汉晃了晃叉子:“你知道么,人都是很健忘的……纵使是亲身发生在自己周边的,痛苦不堪的事,也很容易被遗忘——”
  “你想表达什么?”憎恨女士银眉轻挑。
  “我想说的是,你可以试着去做点让自己放松的事情。”
  “嗯?”
  “比如说唱歌跳舞……好吧,你没有这种爱好。”
  克里姆林满脸的无所谓:“压抑人的欲望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可以找到很多替代品,比如酒可以靠医用酒精代替——呸,我他妈的在说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在对方微妙的目光中继续道:“想要撕碎敌人来满足自己的破坏欲,那你也可以试试看……撕纸,或者切肥皂之类的活动,哦,对了,还有摔跤,不能忘了摔跤——虽然你不能真的把对方的脖子扭断,胜利的喜悦还是会让你短暂忘却过去的痛苦,就算失败了,你也不会为此丢掉性命……”
  在正航越发诡异的目光中,他将盘子直接塞到了对方的怀里,因为姿势关系,甚至被她的机库直接托起来了:
  “听上去是不是比单纯杀戮要好很多?”
  “……你有着跟腓特烈大帝类似的喜好,指挥官。”
  齐柏林冷声道:“但我不需要照顾跟施舍……刚才的你更让我感到畏惧……还有欢喜,如果你想要我发挥作为兵器的全部力量,就停止这种甜蜜的游戏吧。”
  越是甜蜜的东西,就越是容易让人忘乎所以,齐柏林对此深信不疑。
  她拿起克里姆林留下的叉子,而非另一副准备好的刀叉,直接怼了一块香肠塞到嘴里。
  “打仗的时候我不介意更严厉一点……但平时,呃……”
  那是我用过的,姐们儿。
  放弃了提醒齐柏林的念头,克里姆林准备坐回礁石上,却见航母的手一颤,香肠跟叉子同时落进了海水里。
  “怎么了?”克里姆林赶忙捞起那些餐具——现在物资这么匮乏,可别让海水给冲跑了。
  “第三中队的舰载机,被全部击落了。”
  她的语气突地森然起来。 齐柏林伯爵   大家都喜欢的齐柏林伯爵号航空母舰。
  中二病,外号憎恨怪(X)
  全称KMSGrafZeppelin(去E站搜本子的时候记得搜Zeppelin就好,虽然数目少但是都是精品X)(同时能找到舰C跟舰B的两款,都很大,总有一款适合您。)
  本书封面看板娘,哦,说起来,这封面好像也是从本子上截下来的,以后考虑发在群里吧。(X)
  为啥选她做看板娘?因为她最好做思想改造。(X)
  德国佬参考赤城号航母建造,1936年12月28日在德国的基尔的德意志造船厂开工。(生日记住要考的)
  1940年为了建立大西洋堡垒,德国把大量用于完工齐柏林的物资都调去拍陆基防御设施了,建造中断。
  1943年,英国佬的各种军事行动导致她彻底停止建造,事实上就算造出来了肯定也没啥卵用。(X)同年德国佬缺钱想把她拆了,也是拖着一直没动工,直到1945年苏军逼近斯特丁,水兵们为了不让苏联俘获齐柏林,无奈选择把它凿沉。
  如果说欧根亲王船生的惨烈是在倔强不屈跟各种幸运巧合下催生的惨烈,齐柏林的经历就是彻彻底底的、惨到令人发指。
  大家可以理解她为啥那么厌世了吧?她甚至连铁血的同伴都憎恨,只不过因为完全没有地方可去,暂时待在铁血而已。
  碧蓝航线里的齐柏林是铁血唯一的正航,但她并不算强力,技能BUFF对前排的减伤效果十分有限,尤其德国舰载机特别拉胯的情况下,她装备美国飞机反而因为白值的关系战斗力不俗,德棍落泪。(X)
  至于战舰世界里的齐柏林真心好得多了,能靠一手伤害不俗的AP弹舰爆震撼巡洋跟战列舰,不过她又多了一个外号叫做“盖世太保”,因为她肃反德国战列舰的效率要远高于她对付别家BB的效率。
  苏德两家的船都是揍自己人最狠最有效的那种…… 19 婚舰是什么? 负责北上侦查的索敌机无一归来,令克里姆林和齐柏林真切地感到了不安与烦躁。
  就好像有一片巨大的,黑暗的幕布笼罩在远方,其中隐藏着择人而噬的怪物,正磨砺凶爪,静待猎物上门。
  当然,也有可能会主动出击——
  夜间变得凉爽的东南信风给了克里姆林同白天全然不一样的寒意,或许跟心理因素有关,但他真的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能一瞬间击落整支中队的,可能是旗舰级塞壬航母的舰载机,而且数量呈压倒性优势,否则我应该能通过分离中队拖延一下的。”
  齐柏林冷冷地述说着:“就算我只有1级,这样迅猛的,猝不及防的高空猎杀也只有那些狡猾的非量产型做得到。”
  “一艘敌舰都没看清吗?”
  “……很可惜,她们的索敌范围比我广,那些战斗机既是侦查分队,也是游猎的狼——”齐柏林叹道。
  虽然没有得到具体的情报,但克里姆林还是获得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塞壬确如他判断的那样在北方海域集结了大股舰队,并派出舰载机开始搜索他的身影。
  但很明显,刚刚脱离建造机的齐柏林不可能抢制空抢得过那些身经百战的塞壬航母,而如何迂回侦查又成了难点。
  “……齐柏林女士,我有个办法帮助你提高舰载机的性能,不过需要你配合。”
  战舰核心的协同系统在某些方面是共通的,就算无法控制一整支中队,克里姆林若是能和齐柏林进行精神连接,让单一战斗机的计算能力提高还是不成问题的。
  就好像跟Z-23同步视野一样……不过要受点苦。
  说这话的时候,克里姆林默默地掏出了一枚手帕。
  “……需要我做什么?”
  非常合作地抱起胸,齐柏林漆黑的脸色充分说明了……她被阴了一手之后心情相当糟糕,也对克里姆林提出的办法很感兴趣。
  “我需要你放空思想,让我跟你进行同步,放心,当那种感觉涌上来的时候,保持冷静就好。”
  克里姆林表情正经,语气也相对和缓:“准备一下,不会难受的——相信我。”
  齐柏林将信将疑地闭上眼,但双手还是盘在胸前——这女人无意识表现出的孤高让克里姆林确信了,她并非那种外冷内热的类型,而是从里到外都冰冷刺骨。
  “……”
  协同并不会一帆风顺,克里姆林早就有所准备,但当那些痛苦得难以言表的经历冲刷他的大脑时,他还是一屁股坐在礁石上,整个人都打起了摆子,仿佛癫痫发作,鼻血滴落在他事先准备好的手帕上。
  一边承受着能把寻常人逼疯的痛苦,他一边在心中庆幸——还好Z-23在看书,欧根在摸鱼,不然他这惨不忍睹的模样绝对能把她们吓坏。
  “……指挥官?”
  齐柏林缺乏舰娘应有的“保护指挥官”的本能,但她看到克里姆林眉头紧皱的模样时,还是忍着眩晕感扶住了他的肩膀——
  “已经没关系了。”
  疼痛来得快也去的快,只不过这次克里姆林多体会了一把被自己人凿沉的“快感”,紧接着被捞起来,又挨了一顿毒打,那滋味,别提有多酸爽了。
  他现在充满了对齐柏林的同情之心,丝毫不作假。
  那充满“关爱”的眼神把齐柏林都给吓退了一步,但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于丢人,这位女士又靠过去,给克里姆林提供了一点支撑力。
  “你现在能看到我光学瞄具范围内的一切了——而我也能同步你舰载机的视野。”
  壮汉哆嗦着站直身子,两天连续“脑血栓”实在是有点折腾他,但谁让这不太平的世道如此艹蛋呢?
  “……你的视野为什么一片漆黑?”见克里姆林能控制住肌肉了,齐柏林便稍稍后退,满脸疑惑道。
  “都说了是为了隐蔽舰体,你以为我想一直待在冰冷的海水里么?”
  他咳嗦了两声,有些虚弱地道:“……再派一组舰载机出去,这次我负责微调你舰载机的动作……复杂的机动我做不出来,但只要敌人不是那种特别老道的王牌,还是有机会的——”
  “……你会开战斗机?”齐柏林抻了抻手套,让它更贴合手背肌肤。
  “在海军学院的时候开过雅克型……没有决定最终舰种之前,战舰核心预备役什么都得会一点。”
  齐柏林闻言也不再犹豫,放出了第五组黄鼻头。
  “这种感觉……”
  克里姆林扭曲的嘴角终于恢复正常了:“还挺令人怀念的。”
  对舰载机的操作能力变强了——齐柏林敏锐地发现,第五中队中队长战斗机的机动性和计算能力都得到了提升,如果说驱动飞机是本能,现在的她则能够在本能的基础上施展更多接近人类飞行员的灵活操作。
  这个男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有一瞬间无法抑制地,产生了名为“惊讶”的情绪。
  记录中的人类指挥官只能提高舰娘的少量战斗能力,但直接在单一舰载机上附加意识……闻所未闻。
  看来我距离终焉又近了一步——她也说不上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叹,
  并没有细品齐柏林的心态,克里姆林其实比她还要更疑惑一些,只不过残留的幻痛还在绑票他的面部肌肉,才没表现出来。
  因为跟齐柏林协同之后,他的战斗面板上多出了一段描述——
  战列舰:克里姆林号
  技能:
  【高举赤旗Level10】
  作为旗舰出击时,提高舰队中所有北方联合、苏维埃阵营、婚舰角色的炮击、航空、雷击值20%。
  【乌拉!!!!Level10】
  若敌方舰艇在克里姆林五公里内,可以主动开启冲撞目标,冲撞过程中,自身提高20%机动、炮击值,增加50%冲撞伤害,50%撞击伤害减免,并对不能被恐惧的敌方舰艇造成恐惧效果。
  这俩词条看得克里姆林一愣一愣的。
  别的都好说,但是那个“婚舰”……
  “齐柏林伯爵……”
  他轻声问:“婚舰是什么?”
  “……这个问题你可以问尼米。”
  航母冷淡地拒绝了克里姆林的提问。 20 只要是男人,就会向往天空 中队长黄鼻头的驾驶手感很怪,但克里姆林还是能够适应得了的,这得益于齐柏林的“倾力配合”,几乎完全把操控权放给了他——
  航母女士让其他机群跟随克里姆林,沿着比上次巡逻方向稍微偏一点的航线继续试探。
  而只要敌人的密度无法布满整片苍穹,克里姆林就有信心绕开巡逻队,毕竟空战是立体的,有些看似无法穿越的防线,在Z轴上加以机动就可以规避过去。
  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夜间飞行对塞壬,对己方来说都是不小的考验。
  “准备爬升。”
  终于不再流血——放下手帕,克里姆林的目光朝向平静的海面,飞机的协同视野中,此刻正是月亮最沁人心弦的时候,爬升的战机穿过了云顶,在云层上方沐浴月光,下方看不到海平面,只有深蓝跟层层叠叠的白色,画面十分写意。
  当然,引擎的轰鸣还是会稍微显得有那么一点吵闹的,而明明斐济主岛附近的天空无所遮蔽,越往北,云雾越厚。
  “飞得这么高根本看不清敌舰的舰影……而且你是怎么让我的飞机爬升到这个高度的?”
  T型的黄鼻头理论上不会具备如此出色的爬升能力,不只是领队机,连剩下的中队成员都能爬高,这让她越发感觉不可思议。
  “因为我发现你的舰装产物并不完全尊重历史——就尝试了一下,这不过是个意外之喜而已。”
  克里姆林语调抬高了一点,虽然是德国飞机,但那些小型化的飞机意外具备相当不错的素质,翱翔的感觉逐渐让他心情舒畅:“你们德国人不是很喜欢以高打低的能量优势战术么?”
  至少在喷气式飞机列装之前是这样的——
  “但是航母舰娘之间的空战……往往不会把这些细节放大。”
  齐柏林稍稍看了一眼克里姆林浮现笑容的硬朗侧脸,觉得这男人对快乐的定义实在是太朴素和单纯了一点。
  明明是艘战列舰,居然也会向往天空?
  “回答我——这样有什么意义,在云层上方是观察不到敌人动向的。”
  她更在意的是前一个问题。
  “遇袭的坐标已经确定了,考虑到对方飞机巡航的大致速度跟行进方向,就按稍快你飞机一点来算吧,现在我们早该接敌了——但你看,附近一点机影都没有,它们明显是没有预料到我们会从云层上方靠近,还在下方搜索。”
  克里姆林抽出一支手,往嘴里灌了几口格瓦斯……用这东西代替酒精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们觉得我们不敢赌——塞壬的思维非常中规中矩,对付这种老实人我们就得另辟蹊径,当我们在云层上方的飞行距离超过一个阈值之后,再降下云层,从更北边的位置,由后方刺探她们舰队的集结情况。”
  毕竟侦查中队的布置大多是朝三个方向扩散行进,很少有顾及后方的情况,因为大家都知道,屁股后面就是母港或者己方舰队的固有势力范围,往往是最安全的,不会放过来什么东西。
  “如果云层的覆盖范围不够呢?”齐柏林则觉得这个男人的想法过于天真。
  “那大不了就是又损失一些舰载机,放心吧,近期油料都会优先供给你。”
  对,哪怕是我的油料也会给你——克里姆林腹诽。
  一切为了最终的胜利,合理的分配必不可少。
  “再说了我们不一定白给,能打下几架飞机的话,你的等级也会上升得很快吧?”
  “呵。”
  齐柏林嗤笑一声。
  但毫无笑意。
  如果1级的舰娘能够对抗百级的塞壬,那世界格局早就大不相同了,要知道贴近陆地的各大势力并不缺乏资源,她们缺的是时间跟经验。
  两人又不再交流,任由海水涌上来,将裸露大半的礁石吞回去,这一小片礁石就仿佛与世隔绝的孤岛,莹莹地反射着金属质地的光芒。
  随着时间的推移,中队又向北摸近了一百五十公里左右,这时候就算是齐柏林跟克里姆林也很难说清楚舰载机的具体方位——
  “可以降低高度了。”
  克里姆林决定道。
  他控制的队长机向七点钟方向斜拉过去,侧身穿出云层,让漆黑的海面重现于眼前。
  “……!!”
  而云层之下,那壮观的景象令克里姆林和齐柏林同时身体一震。
  “……塞壬的一型精英联合舰队。”齐柏林呐呐道。
  三艘闪烁着金光的执棋者一型塞壬正航如同幕布下最耀眼的星辰,徐徐前进着,只不过那靓丽的星辰代表的,正是敌人的死兆——
  除此之外,还有破局者一型四艘,克里姆林远远地通过空中视野,辨认出了其中一艘被自己打碎了顶端光学瞄具跟前部甲板的家伙。
  “那婊子居然这么快就修好了?”
  虽然戴上了眼罩……但很明显,跟克里姆林对炮过的破局者前部的空洞以及瞄具已经被填补上了,舰装崭新光滑。
  听到克里姆林的咒骂声,齐柏林震惊之余不由侧目——
  看来这男人也会有失了平常心的时候,那就还好,不至于无孔可入。
  除了那些主力舰之外,还有大小的护航舰船一百多艘,均是高级型号,甚至看不太见非人形的量产舰艇。
  明明机头朝向海面,克里姆林跟齐柏林却有种朝向星空的眩晕感,被那纷乱的光点给迷惑。
  这些家伙在集群行进的时候根本连航行灯都不关的,大摇大摆,无所畏惧,那叫一个嚣张。
  然而可恨的是,现在的克里姆林还真拿这种嚣张没办法,若是一对一,哪怕是一对三一对四,夜间敢打开航行灯,战列核心也有绝对的把握将她们全送上天,但七艘主力的编制……
  “记录舰艇型号,我们爬升——”
  因为中队正处于联合舰队行进方向的正后方,克里姆林扫过一圈之后立刻提醒道。
  但这个决定有点迟了。
  肉眼可见地,从那些充满科技感和扭曲感的塞壬航母舰装上,更多明灭不定的光点开始升起——
  “被发现了。”齐柏林似是已经确定了这支中队的命运般,脸上看不到一点可惜。 21 苏维埃……德意志十字切! 由于拉升及时,水面舰艇的防空炮够不到黄鼻头们,只在空中随意地炸开几朵黑云,便放弃了继续开火——
  但紧急起飞的塞壬舰载机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克里姆林跟齐柏林,它们拉成一条完美的指数函数曲线,机身上的光影流转,片刻便拔高了一大截。
  “那东西他妈的是蚊子么??”
  克里姆林从没见过如此鬼畜的爬升,从后窗视野中捕捉到对方近乎垂直的机动后,不由得咒骂出声:
  “怎么做到的?就算是喷气式飞机——”
  “百级的塞壬旗舰能做到更夸张的事情——多记忆一下船型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齐柏林跟克里姆林不同,她几乎完全放弃了抵抗。
  并非缺少求战欲,只是单纯认为在这种完全一边倒的战斗中挣扎毫无意义。
  “……调转机头,想办法发挥一下能量优势。”
  克里姆林嘴角抽搐了一下:“现在可是我们占领了制高点——该头疼的是他们。”
  哪怕我们只有一支中队?
  齐柏林闻言微微瞥了克里姆林一眼。
  哪怕只有一支中队。
  克里姆林平静地回以对视。
  “……你来引导那些孩子。”
  齐柏林又一次妥协了。
  只不过这回她并非受到克里姆林武力威慑……她想看看指挥官能做到什么程度。
  “集中火力,在被迫狗斗之前我们有一波俯冲扫射的机会!”
  他逐渐辨认出对方飞机的形体了,好像不是喷气式,至少它们做不到在急速爬升的同时还能稳定机头,在极远的距离上向己方开火的程度。
  毕竟不只是飞机存在能量优势差距,机炮也是要受能量影响的——哪怕这个差值并不非常重要。
  “居然回来了?选择搏命么?”水面上的塞壬航母们纷纷露出耻笑的表情。
  但很快她们的表情就定格住了。
  “就是现在!”克里姆林大喊。
  “嗡——”
  曳光弹的轨迹撕裂夜空,自上而下,十几道铜绿色的辉光仿佛大师的光剑一般扫过继续爬升的塞壬机群,瞬间将那黑压压的机群切离了五朵火花。
  “不对劲——那不是bf109吗?”所有的执棋者型航母也都误判了齐柏林舰载机的机动能力。
  很难想象黄鼻头能做到如此果断且迅速的外翻动作,被调过头来一轮机群扫射给从中剥开,四十多架塞壬的战斗机立刻散向各处。
  就算塞壬有着绝对数量优势,在轰鸣而降的黄鼻头面前还是要暂避锋芒。
  队长机直直地撞进塞壬机群的中心,改为拉升,止住了下坠的余势之后,克里姆林便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塞壬舰载机的机动性更优秀,在同一水平线上狗斗,齐柏林是根本吃不消的。
  如果说集群俯冲扫射齐柏林还能跟得上的话,那是得益于克里姆林的带队,但当阵型分散之后,她就不得不陷入航母舰娘的桎梏中去——她无法完美地操控每一架飞机,让它们发挥最大的效能。
  队尾的两架战斗机立刻被桶转回来的塞壬击坠——克里姆林发现那些该死的塞壬战机打出来的不是曳光弹,而是一枚枚实打实的金色光粒!
  “光束武器?这东西居然能小型化?”受到来自他熟知的战斗体系之外的攻击后,克里姆林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也就是说绝对不能让对方有任何咬住机尾的机会,因为只要塞壬反应够快,就意味着直击,这是来自科技的全面压制,和技术、经验完全无关。
  “你们以前就是跟这种高科技海航作战的么?”
  “……不。”齐柏林心想——以前就算是最劣势的情况也不会单舰对抗三艘百级的执棋者,往往三艘百级主力航母对抗一艘百级塞壬精英航母才是常态。
  她讶异的来源可不是那些塞壬的光束武器,那些超现实的玩意她早就习惯了,她震惊的,是克里姆林居然能在俯冲的时候带领机群扫射击坠五架敌机——
  她刚刚还只有1级……但因为那5架坠落的塞壬舰战,等级瞬间就升到了11级,效果立竿见影。
  “嘭——”
  只是短短的惊诧便葬送了又两架战机,克里姆林的余光瞥到那些在空中迸裂的蒙皮,脏话涌上喉咙,但还是生生憋住了。
  确实,就像齐柏林说的那样绝望,他还以为这支中队能抵抗更久的——
  “齐柏林,剩下的战斗机集中起来继续压低!”
  “如果继续降低高度我们就在塞壬的防空舰艇射程内了。”齐柏林情绪恢复了一点。
  “我是需要你给我争取一个朝三点钟方向滚转的机会。”
  克里姆林不甘心道:“横竖这批舰载机都回不来了,能带走一架是一架。”
  “了解。”
  齐柏林嗟叹一声,让中队残编远离克里姆林的队长机,向着下方的防空巡洋舰俯冲。
  这种自杀式的攻击行为让她想起了铁血的盟友重樱——没想到她居然有一天也付诸实践了。
  被齐柏林骤降的机群吸引注意力,那些航母把大部分的精力都转移到了这只残编上,而漏管了稍稍抬起机头的克里姆林。
  而因为壮汉的精细操作,缺少配合,有点死板的飞机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合围他。
  “嘭——”
  尽管已经在俯冲的时候尽量散开,还是有几架飞机撞进了防空炮的冲击波里,被爆炸的黑云吞噬,化成滚滚火球映亮海面。
  “第五中队……被全数摧毁。”
  虽然这么说着,但她意外地发现克里姆林的领队机还在飞行——如此报告确实不太严谨。
  再飞稳一点你这狗娘养的——
  不会被过载所影响,克里姆林让飞机摆出了一个近乎不存在拉升可能的俯冲态势,朝向那些追击残编无果的塞壬舰战。
  “嗡——”
  机炮轰鸣,快速平直的弹道因为不再下坠的关系,几乎跟机身平行着飞出,命中了一架来不及翻滚和拉直的舰战,而因为克里姆林的六点方向同样存在敌机,他干脆放弃了“生还”的希望,靠着重力加速度和机体近乎罢工的尾翼微调方向,饱含着愤怒跟残暴的情绪,一头撞上了另一架试图爬升的倒霉鬼!
  机翼切过机翼,立刻应声而裂,断翼的bf109在空中缓缓解体,塞壬的舰战也因为失去了一边的气动支持,化成了旋转的火球。
  仿佛是为了证明伽利略理论的正确性,两枚火球同时坠落,互相缠绕着,嘶吼着——映亮了人形塞壬苍白的脸颊,也在她们心底刻下了一道恐怖的阴影。
  “……妈的我还以为能换掉更多——”
  克里姆林退出了黑暗的视野,语气中满含可惜。
  他抬起头去,正打算跟齐柏林确认战果,却见对方俯视着自己,目不转睛。
  “这是战术上的失败,战略上的胜利,齐柏林伯爵……”壮汉嘴角抽搐着,但死不认错,想要“辩解”一番。
  “不愧是我选中的人。”
  谁知道齐柏林没有责怪也没有愤然,一改刚才冷艳的样子,夸赞起他来。
  “……啊?” 22 思想改造中期阶段 齐柏林的姿态很高,但她所表现出来的,对壮汉的重视是做不了假的,这也让克里姆林十分纳闷,明明被打成那幅德行了,为啥她好像看上去反而振奋了不少?
  不懂。
  “侦查结束。回收舰载机可能会被注意到,让它们迫降在远离斐济的地方吧,有机会再回收——现在赶紧去舰体内隐蔽……”
  壮汉咳嗦了一声,提醒她不要直愣愣地盯着自己:
  “齐柏林伯爵?听到了吗?”
  “……我现在确定了,你就是那只必然毁灭世界的黑山羊。”她轻笑一声,虽然转瞬即逝,但随着月光轻抚过她的嘴角,克里姆林确定她真的笑出来了——
  “????”
  你TM又在说些什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换克里姆林纠结的同时,齐柏林便迈着她那尖锐的高跟鞋,跳下礁石,踩着海水,往克里姆林的舰体隐匿处淌去。
  “……黑山羊?”
  小声嘀咕了一句,壮汉也跟了上去。
  齐柏林伯爵,好感度60。
  看来她并没有因为飞机的损失而感到不满,这让壮汉松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自己不用靠武力来震慑这个女人,而是让她产生“自觉”。
  ……
  “情况怎么样?相处得还算融洽?”
  听到走廊上的脚步声,一边浏览克里姆林提供的海图,欧根亲王一边眉头微颦地问道。
  通过海图进一步确认,斐济主岛不是一个适合克里姆林藏匿的好地方,因为它距离北部防线实在太近了,随时都可能有塞壬的航空队经过,除非克里姆林一直在水里泡着,否则总有被发现的风险。
  现在他们被锁死在了这一区域,根本不敢露头,托托亚更是已经被塞壬进行了重点标记,原路返回什么的,想也不敢想。
  “被将死了么?但我们靠着岛上的资源攒一支舰队出来,还是有那么点机会的,可这要多长时间?升级又需要多久——”
  早些时候提出的观点又被细细琢磨了一番,但她发现预计的时日实在太漫长了点。
  除非外界有舰队打进来,他们才有突围的机会。
  “正北大概170海里处有一支塞壬的联合舰队。”
  走到接近指挥部的走廊中,克里姆林毫不在意、远远地说出了恐怖的情报,让欧根亲王的香肩猛地一颤。
  见齐柏林并没有进去和欧根打招呼的意思,壮汉便继续道:“3艘航母4艘战列舰,大小舰艇共计163艘,都是精英型号,基本看不到棋盘级的……水下可能有潜艇,但我们没有靠近观察。”
  “这么快就集结完毕了?”
  欧根把叹息留在了心底:“目标呢?”
  “不知道,看航行方向她们肯定会经过斐济主岛。如果是前往托托亚,我们还是能安心修整一段时间等待心智魔方自动生产的,但如果是来这里……”
  克里姆林顿了一顿:“放心吧,就算是我,也不会跟她们正面作战的。”
  什么叫就算是你?
  欧根差点没忍住,想朝他翻个风情万种的白眼。
  你之前还击那艘战列的时候可没考虑过什么后果吧?
  “得想想最坏情况下保存实力的方法,毕竟如果对方开到脸上来,有什么特殊的勘测手段把我从水下洞窟照出来了……就算放弃舰体……我们也得撤退,或者退守到岛内去。”克里姆林按了按自己的帽子。
  毕竟比起舰娘卸下舰装就很难被侦查到的情况,他其实不算特别方便,舰体重新部署也得经过特种船坞,耗能巨大。
  “Z-23还在看书,先把她叫下来吧,指挥官。”
  欧根把海图卷起来缠好:“她能提供一些不错的建议。”
  “我也是这么想……”
  “指挥官,我看完了,唔——”
  头晕脑胀地打断了壮汉的话,Z-23如同魂儿丢了一般地从铁梯上晃下来,轻飘飘地落进克里姆林怀里——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因为什么。
  “……你今晚都看了点什么啊?”克里姆林微妙地将她扶好,按着她两边的香肩问。
  “看了《列宁传》还有《德意志意识形态》。”Z-23才反应起刚才自己撒娇一般的举动,脸嘭地就红了起来。
  “呃,你把《德意志意识形态》也看了?”克里姆林则是心里突地一跳——恩格斯的著作,确实是比较适合初学者看的书,但考虑到要照顾Z-23的自尊心,他应该把那本书给藏起来了才对。
  “嗯,我在书桌夹层里找到的,看起来好像是上一任舰长藏起来的,没忍住就……抱歉……是不是那种不能看的书?”现任舰长小心翼翼地低着眉,又忍不住地上抬瞳孔瞄着克里姆林,那架势,就跟一条无辜的金毛一样。
  看到Z-23可爱的样子,克里姆林一下子就没话了,再次心疼起来。
  “不,没关系的。”
  那是我藏进去的,舰长……看来你的洞察力是真的强。
  他准备把《泥泞的老虎》还有《被遗忘的士兵》等等对Z-23不太友好的书……都带到仓库去锁起来。
  不是不打算让她认识德意志战败的过程,只不过在刚开始转化的时候,少刺激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不明白的东西太多了——我做了笔记……”
  “很好,待会儿我讲给你听,但现在……”
  他瞅了一眼身后又恢复百无聊赖样子的齐柏林:“我们得讨论一下。”
  ……
  战术的商讨意外顺利。
  是说,并没有多少选择留给克里姆林还有他的舰娘们——
  如果塞壬主力避开斐济主岛,去往托托亚,他们可以利用齐柏林的不间断侦查来规避掉周边存在的散装侦查部队,再去探索其他岛屿,并用类似的方法在群岛各处制造藏匿船体的水下洞窟。
  如果塞壬发现了隐匿在岛下洞窟里的克里姆林……
  那便战斗吧。
  但就算肯定会战沉,克里姆林也要求姑娘们……禁止展开舰装,为之后的复仇留下火种。
  “指挥官,如果战舰沉没的话,你会……”Z-23在记录下全部的计划后,有些担忧地拉住了示意散会的指挥官——
  “……我会重伤,但是没关系,我打了八年海权战争,这八年都沉过无数次了,不差这一次,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那些珍贵的生产线可能抢救不回来——”
  壮汉笑着拍了拍舰长揽着他胳膊的小手,之后轻柔地滑开,走向舰长休息室——
  “现在,你有什么问题?我保证知无不言。” 23 青 壮 年 模 式 “综上所述,虽然共铲主义的理论和雏形出现在德意志,但最终并没能在德意志发扬光大——”
  随着这句话,克里姆林结束了对Z-23的教导。
  他感觉自己累脱了一层皮,真的,这孩子太能问了,有些问题并不是他这种前线战士能够完全分析清楚的——得去找专门研究马列的教授。
  但可惜,现在没有足够的条件为Z-23找更好的老师,只能他顶上去了。
  “原来如此……唔!我明白了……”
  Z-23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写画着:“指挥官,您说,作为铁血战舰的我们,应该定义为什么阶级?”
  她合上本子,抬起头来:“我们身上的舰装以人类的货币定价相当昂贵,但我们从出生开始就拥有这些常人所没有的东西——”
  “尽管你们拥有舰装这样昂贵的东西,你们还是无产阶级。”
  没有犹豫地,克里姆林回答道。
  没错,她们身上的舰装并非剥削得来的,并且她们也在承担着相当高风险的战斗任务。哪怕舰娘是天生的战士,生为战舰也不是她们自己选择的结果——自然算是无产阶级。
  在哈巴罗夫斯克的海军食堂,航空兵的伙食配给费用要比寻常海军士兵高出15卢布左右,但大多士兵只是酸一酸,并没有因此向上司抗议过几次,因为他们知道,升空的战士需要长达最少两年的高强度训练,四年的技术性培训,当他们升空之后,也要先自己一步拥抱死亡。
  “那铁血现在具备转化阶级的条件吗?”
  “具备。”
  连如今德意志是否具备转化思潮的可能性,Z-23也一股脑问了,可以看出来她真的有在思考自身的定位……
  身为生不逢时,生不逢地的舰娘,身后现在站着的可不是某个国家,她们只有这个男人可以依靠。
  “谢谢指挥官,我还需要更多的知识来充实自己——”
  “这些你随便看,如果都看完了,我就和你讲讲我在战场上的经历。”
  克里姆林点头道。
  现在是艰难时期,没有补充书籍的手段,而实在难以突围的话,克里姆林也会考虑为Z-23口述书籍。
  “早些休息,明天塞壬舰队就会抵达附近海域,我们需要充沛的精力以做好准备——”
  “嗯!列宁说过,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Z-23眨眨眼,随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
  哦,你连那句都看进去了啊?
  克里姆林突然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如果不赶紧搞点资料来看,很快就会成为“时代的残渣”了。
  “对了,舰长,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
  虽然总觉得可能并不是什么好的问题,齐柏林才会敛口,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
  “请问!”
  “婚舰是什么舰艇种类?”
  “……啊?”Z-23大大的眼睛里写着小小的疑惑。
  原来他不知道啊……
  Z-23本以为指挥官会去找那两位更年长一点的舰娘询问这种问题的。
  虽然有点羞涩,她还是清了清嗓子,毕竟这些事情迟早也得让指挥官了解不是嘛~由她来解释,也减少了产生误会的可能性。
  “所谓婚舰,就是——跟指挥官达成高适配精神联结,极为默契之后,通过双方佩戴结晶材料制成的首饰,以缔结契约的方式加强战斗力过的舰艇。”她竖起一根手指,满脸写着“终于能为指挥官解惑了”的快乐。
  “……”咋听上去那么奇怪呢?
  克里姆林并不是一个不懂男女之事的憨憨,他多少能感觉到Z-23所说的东西完全可以更……嗯,“通俗”一点……
  但现在,还是不要揭开这层误会了,之后再去问欧根吧。
  说不定那个女人会用更劲爆的方式回答他……
  ……
  人一天之中最放松的时刻是什么呢?
  对克里姆林来说,无非是吃饭、上厕所,还有洗澡。
  克里姆林号宿舍区是有配置两排浴室的,虽然用水量被严格控制,但在缺少淡水的海上,不失为一种奢侈的享受。
  同时考虑到,出海后如果没有合适的卫生管理系统,某些畜生能把宿舍变成猪窝,在海水过滤器跟清洁器具这方面,红海军是十分舍得花钱的,能有效防止传染病,还能拯救自己的鼻子——
  而欧根在观测台上蹲着守前半夜,壮汉便可以忙里偷闲,准备洗个澡然后赶紧去休息一下。
  嘚儿~
  口中哼唱着《莫斯科保卫者之歌》的克里姆林毫无防备地,跟一团凝胶般充满弹性的东西迎面撞上了——
  对方的身高稍比他矮一些,正顶在他的肋条上,他便下意识扶了一手那充满弹性的物体,但还是顶得朝后退了两步。
  毕竟他不可能在舰体内部还保持着钢铁般的身躯——那毫无意义,肌肉也就没有绷死,才被闪出来的人给撞回去的。
  他朝前一瞅,下巴瞬间张开,嘴巴拉得有马克杯那么大。
  西,西瓜??
  原来那身衣服真的约束了她??
  披着短毛巾的齐柏林正冷冷地看着克里姆林,不发一言,那冷艳的表情好似完全不在乎刚才的碰撞,又或者她其实早就怒火中烧,只不过秀脸一直那么僵硬而已——
  “……不愧是我选中的人,好大的胆子。”
  虽然这么说着,但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齐柏林都没有把言语中的愤怒表达出来。
  壮汉闻言手一抽抽……虽然只有一瞬间,他确实按上去了——最搞笑的是还被弹回来了,就跟零点之前的那枚残骸一样。
  但就算是克里姆林已经完全挪不开眼——如同剥开的新笋般,又好似断臂的维纳斯,齐柏林任由自己的机库随着呼吸跃动,完全不打算用肩上的毛巾遮掩一下。
  “……”
  好像脑子里有根弦儿绷断了般,克里姆林随后破罐子破摔地往那一杵,反手指向淋浴间旁边的牌子——
  【女士使用时间:早6:00至晚23:30】
  【清扫时间:早5:30至早6:00晚23:30至晚24:00】
  【男士使用时间:晚24:00至早5:30】
  而后他抬起左腕,示意上面的指针——正指着凌晨1:05。
  克里姆林自认是个心思相对细腻的家伙,充分考虑过保护这帮女战士的隐私和自尊,而且扪心自问,他已经最大限度地去尝试避免尴尬发生的可能性了——至少是减少一下类似情况发生的几率。
  只不过惊喜猝不及防,头天牌子挂上去,第二天意外就发生了。
  “……无聊的规矩。”
  抓着毛巾,齐柏林斜视了一眼克里姆林,越过他,就这么迈着湿漉漉的玉足,在防滑过道上留下洁白的影子,往自己宿舍的方向踱去。
  “看起来,保持清洁还是要优先于毁灭世界的?”混乱中的毛子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在想什么糟糕的东西,嗤笑一声问道——
  “……只是不想一身肮脏地去战斗而已。”
  齐柏林还是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拐角处。
  “……”
  克里姆林定顿了片刻,转过头又瞅了瞅浴室门口的牌子,仿佛需要那死物为他解惑一般——告示牌也很无辜地回以对视。
  “难顶了。”
  他只能弓着身子,捏着毛巾也摸进了浴室去。
  今晚洗冷水澡吧。 24 /Mute all “5月24日,上午10时,突降中雨,克里姆林号驻守斐济主岛南侧,静待塞壬主力经过。”
  在废墟和残骸之中,壮汉披着灰黑色的伪装网,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记下今天的航海日记。
  虽然是停靠日,该记录的一点不能少,回国之后,有了这些记录他也能更好地交差。
  欧根亲王也趴在他的身边,身披同款伪装,还拿了一枚望远镜来拓展自己的视野——
  “我讨厌在这种阴恻恻的天气里跟水泥亲密接触。”欧根亲王捏了捏自己浸湿的紧身衣,皱眉道:“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谁都不喜欢……忍忍吧,待会儿交接班你可以用热水好好冲一下。”克里姆林咀嚼着口香糖安慰欧根道——
  “哦?指挥官有兴趣偷看吗?”
  “如果你邀请我的话。”
  “切~”
  淡然地化解了重巡的调戏,克里姆林目光微抬,瞅了一眼乌黑的天穹。
  明明是东南信风吹过的时节,斐济群岛马上就该变得干燥了才对,一场突如其来的降水还是把湿度往上提了几个档次,让两人的衣物变得黏黏糊糊的,也让海面波涛汹涌,视距大幅受限。
  幸好头顶这残破的遗迹多少提供了一点遮掩,不至于让他们顶着豆大的雨滴观察海面的情况。
  “要来点咖啡吗?”克里姆林推过去一杯掺了雨水的“黑浆”——
  “不用了,我更喜欢热乎的。”
  欧根拒绝了壮汉的盛情,把杯子推了回去:“而且就算是陆军的炭烧树根都比这玩意儿好喝。”
  毕竟稀释过的么……克里姆林心想——但是兑水咖啡再怎么难喝能有汉斯的咖啡难喝?他不信。
  “指挥官,你明明可以再多休息一会儿的——”似乎觉得气氛过于尴尬阴沉,欧根居然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昨晚你跟Z-23已经为我争取了不少休息时间……放心,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翻滚的海面。
  “欧根亲王,齐柏林是不是在你们那边也一直是目无纪律的?”然而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晚差点让他失眠的遭遇。
  “喔?说对了,她只听腓特烈和俾斯麦的安排,除了她俩,基本上没有舰娘能请得动她。”
  欧根觉得这样下去齐柏林迟早变成指挥官的心病,便耐心道:“她确实在战场上经常失控,不听指挥,所以如果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忘了我说的‘用心感化’吧,让她更清楚地认识到实力的差距……”
  “不,我说的倒不是作战上的问题,昨天她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很配合。”
  克里姆林总不能说是齐柏林完全不在乎男女入浴时间分段吧?
  被追问的话,肯定变成欧根的笑料的。
  “她……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吗?”于是他转移了这个自己提起来的话题。
  “是的,一个朋友都没有~小舰娘畏惧她,大舰娘懒得搭理她,那种凌冽的风格也就延续至今了。”
  “你们没有尝试去劝解一下?”
  “铁血以效率至上,并不会在那种人物身上花费太多的功夫,哪怕她是我们唯一的航母也一样。”
  欧根的话听上去好像冷酷无情,但细品的话,克里姆林能感觉出一股无奈来。
  估计她当初也是去尝试和齐柏林好好交流过的,但失败了。
  “我看Z-23跟她相处的好像还挺融洽?”克里姆林眯着眼,觉得海面上起伏的波涛似乎遮挡了一些虚影。
  “不,是任何人跟23相处的时候,都会‘表现’得很融洽罢了,表·现,你懂吗,指挥官。”
  欧根也摸出一枚口香糖塞进嘴里——像个狙击手一样趴在地上咀嚼口香糖,对舰娘来说还挺新鲜的:“23说话总是直指目标,从不浪费大家时间,因此就算是齐柏林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听起来你们也有各种……难言之隐啊。
  克里姆林默默地吐出没味儿的口香糖,嘬了一口那连欧根都嫌弃的咖啡。
  瞬间他的脸色就跟喝了杯烂泥一样精彩绝伦。
  满嘴雨水的土腥味。
  下次果然还是带罐装的出来好了,不图省那一丢丢的泽洛。
  但别说……这么难喝还挺提神的,建议全军推广。
  ……
  快到正午的时候,天空依然像是夜间一般阴沉,乌云严密地封锁住了阳光,造就了一片墓地般的氛围。
  在文章和诗歌作品里,阴雨天、乌云、雷电齐全,还这么大阵势的,往往都象征着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譬如高尔基《海燕》,以及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克里姆林近期拜读过那部作品,并惊奇于这位颇有天赋的作家居然是克格勃的间谍——
  现在正如其中对大海多变暴虐的描写般,翻涌的水汽跟雷霆搅合在一起,甚至认不清天空跟海洋的分界线,直到海面上升起了点点星光,那被点缀的线条才重新凸显出来。
  等等,星光?
  克里姆林猛地压低了身子,并确定了一下时间——11时23分。
  这他妈要是能出星星,自己一定是穿越回北极去了。
  欧根刚被他赶回去休息,快到Z-23过来换班的时候了,而卡着这个微妙的时间,自东北方向,塞壬的联合舰队终于幽幽地浮现,好不渗人。
  “齐柏林伯爵——我舰队进入无线电静默状态,全员撤离克里姆林号舰体,进入岛内掩体——立刻执行。”
  对着话筒说罢,他便把移动电台塞回了防水帆布下方,并跟水泥墙壁、地面再次完美融为一体。
  “不知道舰长能不能按时赶到……”
  联合舰队由铺天盖地的舰载机开路,克里姆林意识到,昨天晚上遇到的巡猎战机群果然都只是它们中分离出的一小部分……那些东西陆续从斐济岛上方掠过,留下一串串浑浊的尾焰,让湿润的空气重新燥热起来。
  而正蹲伏在废墟外部的Z-23,此时更是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暴露在飞机视野之中。
  嗡鸣之声不绝于耳,足足过了三分钟,“蚊子”才远离岛屿上空,继续朝着南方前进。
  虽然早就被克里姆林警告过并做好了准备,看到那么多的舰艇跟飞机之后,Z-23还是被压抑得喘不上来气,她手脚并用地匍匐到克里姆林脚边,碰了碰壮汉的靴子示意他自己就位了,克里姆林则轻柔地偏过身,对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还有!
  而后他朝上指了指。 25 天上的光都是星星 第二波机群很快也从他们的头顶掠过去。
  好在不只是前方,克里姆林跟Z-23的背部也用迷彩灰遮掩过,那些看似先进的飞行器并没能识破粗陋的伪装,但它们从空中投下了一些东西,壮汉感觉到地面微微颤抖,同时有些许碎石从天花板上剥落。
  “它们投弹了?”
  “不,好像不是航弹——”
  克里姆林跟Z-23交换了一下眼神,两者的战斗体系虽然融合的不是很好,但在精神协同时,彼此的想法还是能读懂的。
  “不要过于靠近豁口,我不确定那些塞壬的光学瞄具是不是锁定着这边——”
  “知道了。”
  壮汉提醒过舰长之后,目光继续盯着前方驶过的舰队,也竖起耳朵仔细捕捉头顶那些轻微的响动。
  并不是什么巨大的物体,而是一些窸窸窣窣的零碎声响,顺着建筑物外墙向下蠕动——
  “指挥官……”
  “不要紧的,投下来的应该不是什么侦查单位,否则她们会停船等候情报回传,而不是继续南下。”
  克里姆林再次示意不安的Z-23冷静下来。
  “你之前不是说塞壬的人形舰艇大部分也都是缺乏感情的机械么?为什么我看她们好像有说有笑地在聊天?”
  中间那个独眼的婊子——有别于其他舰艇调侃、嘲讽般的笑容,愤恨之情溢于两颊。
  “有说有笑地聊天?不应该啊——金色的是塞壬一型精英舰种,破局者跟执棋者都不算是高等心智——”
  “我把视野分享给你——”
  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变大,但克里姆林还是按着Z-23不让她乱动,并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观察敌舰。
  “奇怪,真的在聊天?”
  目光延展到20公里之外,Z-23毛骨悚然地轻咬贝齿——完全由精英塞壬组成的舰队边聊天边前进……这种情况她从来没见过。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虽然担忧的源头不同,Z-23还是生出了跟克里姆林等同的慎重。
  “您通知欧根姐她们了吗?”
  “已经叫她们都躲进防空洞去了。”
  交流意见之际,窸窣声音的源头也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大群小螃蟹一般的机械,从天花板的方向出现,顺着墙体爬下,朝着沙滩涌去。
  “咿——!”
  那能害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晕过去的光景,让Z-23的脊背上炸出一大片鸡皮疙瘩。
  但很快,她就被指挥官温暖的大手给安抚下去。
  伪装网下,按着少女裸露的脊背克里姆林却一点旖旎的心思都生不出来,他紧盯着那些离自己远去的细小机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闪烁着红点的机械迅速地钻进了被战舰们蹂躏至粉碎的装甲残骸中,几乎只是几口气的功夫,那些残破不堪的金属坨子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机械眼再次发光,扫视起焦黑的海滩。
  “原来如此。”
  克里姆林心头稍定:“修复人类生产的自卫机械残骸……来作为岛上的驻军吗……不过她们好像不打算登陆来检查一下战斗单位整体受损的情况,这些小东西也不会发送受袭信号给舰队——”
  真是托大的选择,但敌人的愚蠢,就是己方的战术优势。
  “那些塞壬原来真的安置了哨兵……”Z-23面部的血液流速一下子就加快了。
  不是因为背后的大手滚烫,而是因为自己的想当然和错误情报感到羞愧。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不必感到自责,舰长,战场是运动的,战术也是运动的。我们不可能要求敌人故步自封——要运用经验,但也要时刻保持警惕以应对变化。”
  一边安抚着Z-23因为近期没做什么实事儿而变得稍有点脆弱的军人自尊,克里姆林一直像充满耐心的猎人般,望着那舰队跟机群远去,直到消失在海平面的另一端。
  说来也奇怪,塞壬离开后,好像海面上的风浪也变小了点。克里姆林寻思——这帮奇形怪状的舰队难道还自带天气调节功能?要是能搞几艘丢到国营农场去,肯定可以解决降水问题。
  Z-23也松了口气——现在的问题是,他们需要处理掉岛上“死者苏生”的自动装甲,是说碎成那种德行了居然还能修起来,那些细小的机器人真的不简单,如果科隆姐在的话,肯定能研究出点什么名堂来。
  之后建议指挥官为舰队增添一位后勤、研究类的舰娘吧,当然……还得看缘分。
  虽然指挥官口口声声说他不信运气,Z-23却觉得,这位熊汉子的运气真的很离谱,第一发特型舰娘就正中齐柏林姐。
  “它们的工作原理看起来跟我的维修小组十分相近。”
  克里姆林则是在心底暗道:“如果我能搞到一些听从我指挥的小型机械,高级损管跟维修装置也就相当于得到补充了。”
  某种程度上讲,他们想到了一起。
  “……走,去预定汇合地点,沙滩上的东西我们有的是时间处理,现在先让它们在那里蹦跶吧。”
  掀开伪装网,克里姆林刚打算站起来,却被Z-23给拉住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Z-23用这么大的力气给扯住,他有些不解地看向少女那竖起一根手指挡住的、如临大敌的小脸。
  “指挥官!水下有塞壬的潜艇!”
  “……潜艇?”克里姆林眉毛跳了一下。
  他很讨厌那些东西——比起航母,潜艇对他来说更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只不过海权法没有禁止潜艇的研制跟部署,如果不是进入了这片莫名其妙的世界,或许迟早有一天,他会在大洋深处跟那些恶心的潜艇核心相遇。
  “她们航速比较慢,作为后续部队跟进,您看海面——”驱逐舰小手指向陡崖附近的水域。
  漆黑的海面泛起金色的幽光,但这回光芒并非来自水面舰艇的倒影,而是那些埋伏在深水之下的杀手——
  “我们必须想办法把她们向北驱离,或者摧毁掉……这些家伙是拥有水下视物能力的,不敢保证她们会不会发现岛下空洞。”
  “击毁她们不会让联合舰队调头么?”
  “潜艇的发送的讯号强度很有限,在潜航过程中没法送出远程求救讯号,所以我们有必要快速解决战斗,这样就能防止她们发现您的舰体了!”
  “但是我没有配备深水炸弹——”
  克里姆林轻叹一声。
  “啪——咯吱!”
  听到克里姆林的话,驱逐舰眉眼一黑,满脸委屈地注视着他,死咬樱唇,小手把他的胳膊捏得咯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般。
  我是驱逐!我是驱逐!我是驱逐!!
  她那满含水汽的瞳仁仿佛在随着胳膊上越来越重的力道摇晃着—— 26 万物皆莽,万事无双 说实话,克里姆林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特别需要低调、小心谨慎,并以刺杀、一击脱离为主要作战方式的潜艇还要外带“灯条”,简直就是不把敌军当人看。
  可能塞壬真的对舰娘还有当地的人类势力持有绝对的战略、战术优势吧……但这么玩迟早有一天得玩脱——
  选了一条不会惊扰到沙滩上那些扎堆的自行装甲的道路,并预判过潜艇的行进范围之后,壮汉领着Z-23摸到了“大鱼”的必经之路上。
  “指挥官您知道塞壬潜艇的巡逻方式?”跟着壮汉一路潜行的Z-23有些意外地发现,似乎这种拉满提前量的行进路线刚好能够拦截到那些水下的杀手。
  “不知道,但我们封锁住一切前往水下洞窟的航道,也就不用担心它有机会找到我的舰体。”
  确实。
  Z-23觉得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一点。
  不过去往海面,必经之路上还是有几台漫无目的在挪动着的自行装甲。
  “指挥官,这么近的话,陆地上的爆炸潜艇也能监听到,我们最好不要惊扰它们——”驱逐舰娘搭着壮汉的肩膀,从散落的遗迹碎片后面观察那些机器——
  “我也没打算让你炮击,舰长,记住了,并不是只有火器能够摧毁你的敌人。”
  克里姆林淡然地瞥了一眼距离自己不到二十米远的装甲,手指朝下,示意Z-23在此等候,便继续蹲伏前进,壮硕的身子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地贴靠上了那行动轨迹僵硬无比的机械。
  “咯啦!!”
  如同一头暴起的棕熊,克里姆林猛地扑过去,手指插进对方电子眼跟甲壳的接缝处,将它的“蟹壳”整块儿给掰了下来,还顺便把里面重要的电子元件一道扯碎,动作之娴熟,仿佛他吃过不少只体积差不多大的蒸蟹——
  声音算不上吵,正好是人类的耳朵能捕捉到的水平,但其余的机械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身边有个“同伴”被摧毁了,还在继续着僵硬的活动。
  果然,如克里姆林当时所想的一样,它们根本不存在联动性。
  “安全——”
  他朝Z-23比划手势,示意她跟上。
  恍惚中,克里姆林在Z-23的注视下用同样的方式干掉了3台装甲,战斗方法不仅不“毛子”,也不够“战列舰”。
  将手心黑乎乎的机油用沙子磨掉一部分,壮汉再次确认了一遍水下闪光的位置。
  潜艇已经贴近岛屿沿岸了,似乎在顺着海岸线寻觅什么。
  “从这里入水,舰长你能保证击沉潜艇对吧?”
  “肯定能击沉啦!”
  Z-23有些嘀咕:驱逐舰的最主要作用之一就是反潜,但看克里姆林的意思,壮汉还是觉得她不靠谱。
  “好,不要勉强自己,如果你失手了,我还有其他的办法——”
  “……”
  带着几分不服气的意思,Z-23瞪了克里姆林一眼,跃进水中,展开了舰装。
  而当Z-23展开舰装入水的同时,水下的闪光也猛地熄灭,随即海水重新变得漆黑——
  好嘛?原来你们也是知道怕驱逐舰的?但现在关灯是不是稍微晚了点?
  克里姆林腹诽,捏紧了拳头——万一Z-23失手,他必须予以补救。
  “啪嗒啪嗒——”
  连续的落水声响起,Z-23的舰装尾部滚落共计八枚油桶造型的深弹,这些满含炸药的粗暴装备能在水下制造大量的气泡和传导冲击,而通常来说,潜艇脆弱的身板也很难抵抗这些“不太靠谱”的玩意,光是震荡就够她们好好喝一壶的。
  连续的鼓包在海面上涌起,肉眼可见地,克里姆林看到了好几处昏黄的闪光自水下浮现,比潜艇的“外置灯光”明显得多。
  “直接命中了!指挥官!”
  Z-23兴奋道——因为入水位置相当刁钻,正好骑在潜艇头顶的Z-23成功地打足了全部深弹的最大伤害。
  理论上这在寻常海战中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这要感谢指挥官敏锐的战场——诶!
  脑子里的兴奋劲儿还没挥发完,属于潜艇的光芒再次亮起,它迅速地上浮,并在驱逐的面前展露出自己真正的身姿。
  潜伏者一型的脑袋从水下探出来,扯下碎裂的目镜——105级的她以恼怒嗜血的眼神紧盯着害她探测器碎裂的驱逐舰,随后展开了自己对虾形状的、舰装下方的节足——
  那些节足每一支都加装了光束武器……小口径的能量武器原本是被设计用来在无奈上浮的时候,象征性抵抗敌人,或者袭击毫无抵抗能力的运输船时用的,但它们的设计者估计也想不到,105级潜艇的对手,居然有可能是9级的初生舰娘……
  ……好像这些费拉不堪的东西也有了用武之地?
  “这么高级的潜艇!?”记忆中Z-23可从来没有跟超过100级的潜艇交手过——
  150毫米舰炮指向潜伏者,两套四联装鱼雷管齐射,Z-23瞬间将自己的全部火力以最大密度铺了出去。
  “嗡——”
  但是节足状的光束炮切割开了那些刚刚入水的鱼雷,让它们在接近之前就爆炸了,雪白的水花扬起,遮掩了Z-23的视线——甚至看不清自己的炮击有没有伤到对方。
  “怎么可能——唔!”
  自白幕中划出的金色光束蒸发了一部分水汽,命中了Z-23背部的舰装,高温瞬间熔化了她二号炮塔的炮管,让她痛得闷哼一声。
  对方真的只是潜艇吗?
  她银牙咬得死死地,忍住了那胸口皮肤被剥离般的痛苦。
  试图找到水幕后方狞笑的敌人。
  但就在她受伤的同一时刻,克里姆林已经弓身,自海岸的一端起跳——
  壮汉的瞳孔在渲染着金色的海面上,如同拖出了一条光,他的右臂向后收起,扬到肩头上方,做出了一个充满力量感的折叠动作,随后轰然而至!
  “空!!!!”
  潜伏者惊讶地别过头去,看向那破空轰鸣来袭的方向。
  她脑内的画面,只能永远定格在那砂锅大的拳头上了——
  “当!!!”
  听上去很像是靶场里步枪击中铁罐头的响动,塞壬潜艇人形部分的头颅在气爆中脱离了她的躯体,打着旋地高高飞向斐济岛的南边,落下后,又在水上打了七八个水漂,最终被浪头一卷,不见踪影。
  空留下那冒着丝丝金色电火花的无头躯体,软趴趴地沉了下去——连同她的舰装一起。
  无头的躯体仿佛在疑惑——疑惑自己到底是被什么鬼东西给袭击了。
  “指挥官!”捂着胸口的Z-23大喊。
  “没忍住,不好意思。”
  而克里姆林凌空打出那毁灭性的一拳之后,便一脑袋杵进了海水里,他入水的动作十分不雅,而且因为跃出的力气过猛了,如同菲律宾跳水队一样,在海面上扬起了一片扇形的巨大水花。
  “战舰核心军规第二条,不惜代价保护舰长。” 27 手 冲 咖 啡 “我自己来就行——”
  “不可以!!请务必让我来!!”
  Z-23撸着毛巾,卖力地为克里姆林擦拭身子——壮汉只能一脸无奈地偏过头,试图看看自己舰长那紧绷到极致的小脸,但最终因为脖子做不到反人类转角的关系……放弃了。
  明明只是掉进海里去了而已,又没受什么伤。
  克里姆林水性是顶尖的,也不需要在水里呼吸换气,完全淹不死——但Z-23还是用照顾溺水者的全套程序照顾他,就差送上一记人工呼吸了。
  壮汉觉得舰长的伺候实在是小题大做了一点,但迫于对方意外强硬的态度,只能抱着一杯热咖啡唉声叹气。
  嗯,别说,舰长的手冲咖啡果然味道好多了——看来跟汉斯不汉斯无关,全仰仗个人水平和咖啡豆质量。
  从后背到腋下,小腹,甚至包括下巴,Z-23都好好地帮克里姆林擦拭了一遍,那眼神就好像在打仗,而非照顾别人。
  这俩人身后的欧根都看呆了,包括情绪流露不明显的齐柏林也稍稍侧目——当然不是因为克里姆林壮硕的背脊,而是Z-23那殷勤到恐怖的态度。
  这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难得地,齐柏林跟欧根在想法上达成了一致。
  “舰长——你的伤口……”
  “请不用担心!我喝足了油料,炮管的损伤已经修复了——”
  “……”
  克里姆林嘴角猛抽,通过舰长过分殷勤的伺候,他终于意识到,必须让Z-23直接参加一些小规模的战斗了,不然这么下去……她可能会憋出毛病来的。
  由于自认无法派上用场而自责,自责导致她想在其他地方体现价值,而这种实现自我价值的渴盼不加以引导的话,肯定会转化成心理疾病。
  他见过不少老兵都有这方面的问题,因此,红旗歌舞团偶尔会组织一些简单的表演,或者安排红场阅兵时的老兵专车,让老兵有事可做——也是希望他们在别的战场上继续为祖国服务。
  “他没有受伤,23,你太紧张了。”
  有些看不下去,捉住Z-23的小胳膊,欧根亲王把她拉离了克里姆林身边。
  “但是欧根姐,指挥官差点就因为我——”
  “不要妄自菲薄,舰长。”
  克里姆林终于能转过头来,露出一副相对宽和的表情:“如果不是你把她炸得上浮,我也没有机会给她最后一击。”
  壮汉颇为认真:
  “毕竟我这一型的战列舰是没办法靠自己反潜的。”
  他站起来,将海魂衫重新披上,遮住了那让Z-23有些眼晕的肌肉。
  “……是吗?”
  Z-23小声道,脸颊嘭地一下子红润起来。
  “你要明白自己的定位,不到生死关头,就别强迫自己去做办不到的事儿。”
  克里姆林捏着下巴:“105级的潜艇……跟9级的驱逐舰……两者之间的等级差距达到一定程度之后,舰种的克制关系也会被扳平……你可以这么想——舰长,只要你的等级足够,同样的情况下,就能毫不费力地收拾掉她。”
  虽然不太清楚等级压制带来的性能差距有多大,克里姆林还是如此安慰道。
  “我,我知道了……”Z-23在欧根怀里腻了一会缓缓开口:“谢谢指挥官你救了我……”
  “我们是战友,舰长。”克里姆林笑着把帽子也戴上了。
  对,或许还不是同志,但战友算是个相当恰当的称呼。
  他见Z-23已经冷静下来,便转向环着胳膊目空一切的齐柏林:
  “齐柏林伯爵,南方的敌舰有没有调头的迹象?”
  “没有,看来她们是铁了心要在托托亚附近找到你的踪迹——”几小时前派出飞机悄悄跟踪着塞壬的齐柏林给出了克里姆林最想听到的答案。
  这是个好消息,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再清理一遍岛上的机械造物,并探索岛内情况。
  如果顺利的话,好几天都不用担心来自联合舰队的威胁了。
  “那么……欧根亲王,要劳烦你去岛内搜刮物资了。”
  齐柏林作为最当前唯一的航母不能离开,为了保护舰长,克里姆林也不敢让Z-23离自己太远。最后……只有欧根亲王可以进岛看看——
  “好吧,谁让我是劳苦的命呢~”
  欧根对此没什么意见,自从她知道克里姆林不能离海岸线太远之后,她就已经做好了独自探索岛内的觉悟。
  “……我会视情况为你提供额外消费品。”克里姆林承诺。
  因为舰娘们好感度的提升非常不稳定,莫名其妙的。
  虽然不知道舰娘对于消费品的需求怎么样——她们喜欢漂亮的衣服吗?喜欢首饰吗?还是更喜欢某种运动、娱乐项目?
  养船嘛,总归是要花钱的……只要肯为苏维埃卖命,她们要多少,苏维埃给多少,在改造思想之前,利诱也是不得已的一种手段,之后再慢慢……
  他寻谋着,还得问一下Z-23欧根她们平时都捣鼓什么玩意。
  作为初始舰,Z-23现在好感度已经达到了70,似乎跟刚才那场战斗有关,而欧根和齐柏林的还都是60出头。
  送点东西的话……用物质诱惑一下能提高好感度吗?
  他十分现实地想了想。
  装作不经意地,克里姆林把自己的手表解下来,递给欧根——
  “送你了,进岛以后也要经常注意时间。”
  “哦?居然舍得送我东西?我该说……谢谢?”欧根眉眼舒展开,十分坦然地接受了克里姆林的馈赠。
  并没有增加好感度。
  所以物质诱惑没有卵用?还是送东西的方式有问题?
  克里姆林对这次的尝试有点心疼——那可是列宁纪念款的,上面还有人民导师的头像,就这么让他送给了不懂得欣赏的德棍——
  ……估计欧根知道这手表的纪念价值的话,她反而不敢……或者说,不想收下了。
  “为了以后并肩作战更方便——我提议,我们都改用简练的称呼去称呼对方,比如我,你们在战斗中可以叫我大克,比指挥官简练一点。”压下心头滴血的感觉,克里姆林嘴角处在扭曲的边缘,提议道。
  “不,我觉得还是叫指挥官好一点……指挥官您叫我尼米怎么样?很多朋友都这么叫我——”Z-23抬眼盯着大克。
  “叫我欧根就好~指挥官~”
  “齐柏林。”
  其他舰娘也纷纷表态,就是没有一个叫他大克的。
  “……好吧,至少我在无线电里的自称要这么用。”
  壮汉无奈地扣紧了自己的帽子,防止看到欧根手上的表会心痛到昏厥—— 28 赤 化 成 功 两天的时间在斐济海域一成不变的景色渲染下,似乎变得十分漫长。
  但时间于这支旧时代相互敌对的势力构成的舰队来说,反而是在飞速前进。
  训练、磨合,一切克里姆林能想到的,加深自己跟舰娘们战术配合的方法,他都尝试过了,他也越发了解,在舰娘的定义中,“指挥官”这种军官的意义所在——
  不他妈就是一座加强版的信号放大器吗??
  连接舰娘,加长她们的联络、通讯距离,并提供少量的战术建议,负责阵营之间的外交工作。
  以及,照顾舰娘的心情跟生活,让她们保持……愉悦?
  这种人在苏维埃还真没有一个相似的职业可以类比……
  可能算是兼职通讯员跟外交官工作的政委吧?他只能这么想了。
  “舰长,指挥官身兼一部分心理医生的工作任务,为什么铁血的大型舰艇还是……那个样子?”
  “因为已经许久没见过适合成为指挥官的人了……加上大家性格都十分……强烈……”Z-23是这么回答的。
  好嘛——
  自此,克里姆林意识到了自己另一个身份的重要性,并如临大敌地开始阅读一些平时他不太想碰的心理学书籍。
  在理解了指挥官的具体工作内容之后,他还趁着欧根出去搜刮的功夫,把海滩上的装甲又全处理了一遍,甚至为了斩草除根,直接将残骸全丢进了海湾——之后,他又把沉入湾里的那艘潜艇给打捞了上来。
  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直到欧根回家。
  “5月27日,上午8时45分,欧根亲王号归来,带回大批补给,为之后扩大舰队规模做好准备。”
  航海日志写下,克里姆林有些意外地看向开着卡车从岛内缓缓行出的欧根亲王——
  “你居然会开货车?”
  “这些车子都保存得很完好,加了油就能跑起来。”没有回答克里姆林的问题,叼着手指,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的欧根将丰满的胸部压在车窗沿儿上:
  “在岛内有人类的小镇和军事驻地,我找到了一处地下资源生产线,物资丰富到舰装空间都没办法承载,就借了一台来运货~”
  “干的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来清点货物。”
  克里姆林难得对这个女人露出了“和蔼”的神色。
  “……嗯?指挥官?你们把塞壬潜艇给打捞上来了?”
  但比起休息,重巡对大克身后的物件似乎更有兴趣——
  “是的,哦,正好,我问你——你看那塞壬潜艇是什么形状的?”
  “什么形状的?”
  欧根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无头的女人,跟对虾差不多的潜艇舰装,有什么问题吗?”
  “抛去人形的本体部分,你看她的舰装,体积大不大?”大克又追问道。
  “舰装体积?差不多就是一艘小号摩托艇的大小。”
  摩托艇大小?
  大克微妙地斜视过去,在他的视网膜上,这趴窝的塞壬玩意儿……除却人形体,舰装体积就是正常潜艇,全长67到68米左右,只不过大部分舰体都被沙子遮掩住,只有上半段裸露在外。
  Z-23、齐柏林、连欧根给出的答案都是塞壬的舰装不大,和他看到的景象相去甚远。
  所以这也是他这个外来者跟舰娘之间的区别咯?体现在对敌人的主观认知上?
  “你们平时攻击塞壬都是瞄着她们的人形体炮击的?”
  克里姆林觉得简直扯淡,就算打一艘渔船的命中效率也要好过直接用炮弹攻击乘员,他无法想象,塞壬如果没有舰体的话得多难命中。
  “……我们需要挥洒大量弹药对精英塞壬进行覆盖打击,当然,拉近距离也可以增加炮击效率。”
  欧根神色如常道:“有什么不对吗?”
  “我平时都是对着她们人形体……嗯,下面的舰船进行瞄准的,才能打中……”大克犹豫道,他也解释不清楚。
  算了,等人再多一点,再研究这个问题——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欧根托着腮,脸颊堆起一小片儿嫩肉,看上去就让人很有“咬一口”的冲动:
  “那我回去冲个澡咯~要一起来吗?指·挥·官?”
  “没那个闲工夫。”
  叹了口气,看着丢出物资并下车远去的欧根,大克捞起了单子——
  迟早有一天你会玩脱的,等着吧。
  到时候咱们好好清算一下。
  但别说那女人把他送的手表保护得还挺好的——挂在紧身衣的胸口处,用锚链拴上,跟铁十字平行,看来还是懂得珍惜的。
  他说不上是满意还是可惜地打开车厢——
  现在Z-23在看书,齐柏林在“看海”,欧根需要轮休,全舰队就属他这个不能启动舰体的家伙最有空,枯燥的工作也只能他干了。
  “我需要专门的后勤人员。”
  思考着怎么把工作给分摊出去,他将货物一箱一箱地摞在开裂的马路边。
  其中明黄色的集装箱跟骚粉色的小箱子看起来相当惹眼,就先从它们检查起吧。
  “黄色的……嗯,蛮啾乐队?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看上去像是某种玩偶?或者娱乐用品——”
  对照清单,大克将精致的、上面印着某种吉祥物卡通形象的箱子撬开,想看看内容。
  “……啾?”十几只黄色的、肥嘟嘟的小鸡从箱底抬起头瞅向大克——圆润黝黑的眼睛看上去十分可爱,它们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乐器,有常见的小提琴、军鼓和风笛,还有一只坐在一台看上去做工很精良的迷你钢琴前。
  “啪——”大克直接合上了箱子,觉得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太对劲——
  他深吸一口气,又揭开箱子。
  “啾?”
  那些小黄鸡还是抬着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克里姆林。
  在长达一分钟诡异的对视之后,这些吉祥物一样的小家伙开始用迷你的乐器演奏起来。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英国掷弹兵进行曲》。
  明明只是一群小鸡,演奏出来的曲子,却无论音量、水平都可以跟专业军乐团媲美。
  但这些玩意儿演奏曲子充斥着一股资本主义的腐臭味,这可不行。
  克里姆林的眼神冷下来……开始考虑晚上是不是应该做一盘乌克兰让鸡腿或者红石烤鸡缓缓被香肠折磨的肠胃——
  “……”
  不知为何,那些小东西在看到大克逐渐阴沉下去的脸之后,黝黑的眼珠一下子中空变白起来,好像是感受到了生命方面的威胁,奏乐也走调了。
  它们迅速重组了曲子,换了首《红军最强大》来演奏。
  “……”
  听到那熟悉的旋律,原本已经计划好调料配比的克里姆林脸色瞬间变幻,自顾自点点头,满意地拍了拍手以示赞许:
  很好,舰艇上养一支乐团也是有必要的——看起来它们吃的饲料也不多。 29 《天鹅湖》与厌世的黑天鹅 除了那群叫做“蛮啾”的小黄鸡,粉色的箱子里开出来的东西则更让他感到迷惑。
  一整箱粉色的结晶体。
  这啥玩意儿?看起来挺贵重的?
  身后跟着一大群叽叽喳喳还在奏乐的蛮啾,克里姆林把箱子陆续搬进了库里进行分类。
  舰体不能随便出水的情况下,只能先委屈这些物资了。
  “斯帕姆(午餐肉)……这玩意……是美国佬的?”
  在好奇心驱使下,他撬开了一枚食品罐头——
  居然没坏?
  但味道还是跟记忆中的一样烂。
  大克放下刀子,皱着眉,打算中午拿这玩意儿夹个三明治对付一下。
  不能浪费食物,哪怕是半个世纪以前的斯帕姆……
  正准备辛苦一下自己的舌头,他身后传来一阵颇有节奏感的高跟鞋击地声。
  同时,黄鸡们的演奏好似被唱片被摔碎了一般,瞬间终止。
  它们瑟瑟发抖地躲到了克里姆林的身后,盯着那婀娜的影子缓缓向这边走来。
  “齐柏林。怎么?不打算继续远眺了?”
  大克调侃似地转过头——这两天体能训练的时候齐柏林从不缺席,但只要一到了自由活动时间,她就会找一个制高点坐下,欣赏远景,实际上舰战24小时不间断巡逻的情况下,这种行为完全没有意义,不过是她的小爱好罢了。
  “北方海域有新的塞壬舰队出现。”
  “哦?”
  把罐头也放下,大克在箱子上坐直,准备接受齐柏林的报告——
  虽然并不完全是上下级的关系,但表现得稍微认真一点,也是有助于大家保持警惕跟士气的。
  从如此角度看过去,这女人给他的压迫力真的不是一般大……无论是齐柏林的身高,还是她的机库,都充满了一种瞧不起人的韵味。
  难怪她没朋友,还没了解过性格——这胸吓都能把人吓跑了。
  “似乎是补给舰队,追随前阵南下的联合舰队。”
  齐柏林继续道:“由一艘战巡跟一艘轻航带队,等级不高,看上去90级左右,她们应该是调不出更多的护航船只了。”
  若是寻常情况,齐柏林断然不会把90级的塞壬算入“等级不高”的区间。
  奈何克里姆林……
  “补给舰队吗?”
  大克捏着自己刮干净胡子显得十分干练的下巴:“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去截断这批物资?”
  “决定权在你手里,我只是陈述一个情报罢了。”
  齐柏林依然保持着托胸的高姿态,但说出来的话还算是人话——
  壮汉稍作思索:“它们会不会叫来援军?”
  “只要你动手够果断,击沉她们或逼走她们护航队的速度足够快,她们就算叫来援军也无法对我们准确定位——”
  齐柏林眼底闪过一丝好战的冷芒:“你肯定需要这批物资,对吧。”
  前面说得那么无所谓,你不还是想劝我动手么?
  大克心底嗤笑一声。
  “说的没错,我们需要这批物资——”
  随后他开始嘀咕——这他妈是要老子去当海盗啊?
  德意志破交舰名不虚传,柿子专挑软的捏,都刻在本能里了。
  “若对方的索敌机侦察到我们的舰影,选择变向又怎么办?”他仰头看着齐柏林。
  这个距离,齐柏林仿佛只要再往前走两步就能糊他脸上。
  “找到索敌机之后,我跟你协同,你来操作战斗机,把它们都扫下来。”
  那股嗜血冰冷的意味毫无保留地散发着,连她身后微卷如瀑的银发都随着气场微微抖动、漂浮起来——
  机库也顺势跟着鼓胀了几分:
  “对于黑山羊来说,这不过是毁灭世界的一个起始音符罢了。”她狂气地微微俯身,似乎真的想把克里姆林的指挥塔塞进机库里去。
  “……别那么叫我,实在不行叫指挥官我也能接受。”
  总觉得黑山羊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计划我个人是赞同的……之后再跟舰长还有欧根商量一下。”克里姆林尽量屏息,做出一幅很坦然的表情,面对眼前的一切——
  明明克里姆林号只提供简单的香皂,齐柏林还是跟沐浴过香氛一样,清新的气息不断从她机库中间的纵隔防护层里飘出来,渗入克里姆林的鼻孔。
  “不愧是我选中的人。”
  齐柏林得到了让她满意的答案,直起身,将机库从克里姆林的指挥塔前移走:
  “虽然你对表面开明很感兴趣——真是恶趣味,我就奉陪你继续‘开明’下去吧,呵呵。”
  “这不是表面开明。”
  克里姆林甩去脑海中的花白,严肃地上移目光,盯着齐柏林那张冷艳妖冶的脸:“必须要让那些信任我的人提出意见——哪怕我是舰队的一把手也一样。”
  “但最后落实决策的人还是你,只因为你足够强大。除此之外……”
  齐柏林轻笑一声打断他:“你和尼米的师生游戏能玩到什么时候呢……?我很期待。”
  说罢,不等克里姆林反驳,她便转过身往海边走去。
  那厚实的大衣一摇一摆的,连克里姆林看着都嫌热。
  壮汉稍抬了一下手,最终还是没有叫住齐柏林对她进行一番无情的思想灌输。
  “……你才是——不愧是欧根都觉得糟糕的女人。”
  最终,大克捏着鼻子,用干列巴叠上斯帕姆,混着吃进了肚:“跟Z-23玩师生游戏?呵呵。等着吧,只要Z-23把她学过的东西融会贯通了,你们就别想有一天消停。”
  而被齐柏林寒气震慑住的“跟屁鸡”们,在确认安全之后,又陆陆续续排列好,并着克里姆林坐着的箱子,重新开始演奏,只不过这次它们演奏的,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
  “……”为啥突然搞这么一首曲子出来?
  克里姆林并不是除了军乐外什么都不懂的男人。
  “你们该不会觉得我对那家伙有意思吧?”
  他看向蛮啾,指了指齐柏林远去的倩影,又指了指自己。
  “啾——”蛮啾们没有发表意见,只是沉浸在演奏过程中,仿佛屏蔽掉了除乐器外的一切声音。 30 克里姆林号——出击! “我觉得可行。”欧根目光平静道——
  “附议,如果联合舰队缺少补给,她们肯定会考虑分散舰队,展开作战扇面,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他们从南方转移视线,回调北方,前者给了我们逐个击破的机会,毕竟每次塞壬舰队集结起来,都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后者的话,也不过是我们被困在斐济主岛多忍几天而已,反正需要积蓄力量——”
  会议室中,Z-23用教鞭一样的棍子指着白板上的海图,示意大家目前塞壬的位置、跟她们可能行进的方向。
  “也存在一种可能,就是塞壬对一支补给船团的损失都不放在心上,派更多的补给舰从别处追上主力。”大克环着臂补充道。
  “会那么走运吗?”披着浴巾的欧根旁若无人地擦拭着自己的秀发,晶莹的露珠从她银白的发丝上滑落,正是美得出水。
  “这是一种可能性,和运气不运气无关,毕竟跟我们不同,塞壬从四面八方都能调来足够的补给,一条航线受到攻击断了后勤线,从澳大利亚还有太平洋深处都能拉出来新的船团,或许主力舰队会为了将精力集中在找那艘不存在的‘决战方案舰’和它的舰队上,从而暂时不管来自后方的威胁。”
  决战方案舰的性质还是Z-23她们告诉大克的。
  在场各位不知道的是,塞壬根本不是去找一艘方案舰,而是急着去找根本不存在的联合舰队对峙。
  “当然,无论敌人作何反应,我们干这一——通过破交战,截获敌军补给和击沉低级护航战舰,也能有限地消耗她们的力量。”
  大克到嘴边的浑话被他咽了回去,改成了更加得体的形容:“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也不是挑战联合舰队,而是提高你们的等级。”
  只要等级上去了,他就能一窥舰娘的完整实力,突围也更有保障。
  “至于他们派巡逻队过来……那又是一波新的机会,只要我们不恋战。”欧根补充道,双马尾上的水珠被全部擦干,但发丝晶莹的质感还是在会议室白色顶灯的光照下越发梦幻起来。
  “全票通过?”Z-23小手一拍棍子。
  “全票通过。”克里姆林点点头:“准备拔锚。”
  “……”作为计划的最初建议人,齐柏林靠着舱门的边缘,欣赏着这看似气氛融洽的一幕。
  啊,好想破坏掉啊,把充满信心的尼米变得绝望,把沉溺玩乐的欧根变得无聊,把坚韧热忱的指挥官——
  好吧,目前还不能把指挥官怎么样。
  他是核心,是复仇乐章上的五线谱,缺了他,那混沌的声音便失去了应有的美妙旋律,只剩下嘈杂。
  如何让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加入到毁灭世界的宏图中来,是齐柏林近日的烦恼根源。
  她不会容许别人轻易参透自己的想法,但对指挥官,可以适当开放心思,或许能以此感染他,让他明白这个世界的肮脏之处。
  说服他主动出击只是第一步。
  “对了,欧根,我清点货物的时候,发现了一箱粉红色的结晶,那是什么?”
  将计划都写好,克里姆林拍了拍手问——
  “喔?那可是稀缺物资,指挥官,知道怎么让舰娘变成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东西吗?‘钻石’就是关键。”
  欧根玩味地,带着挑逗般的意味凑近大克身前。
  刚从澡堂出来,她的身上还热气腾腾的。
  “不会是……用那东西磨一枚钻戒给你戴上,你就变成婚舰了吧?”
  毛子已经多少具备一点免疫力了,毕竟快正午的时候刚品尝过一波更刺激的,甚至还能反开个没品的玩笑。
  “……咦?”
  欧根疑惑地挑了下眉,左右看了看沉默的尼米和满脸无所谓的齐柏林——
  “你们谁告诉指挥官了?”
  “没有,我猜的,毕竟舰长说过,婚舰需要特殊材料制作的首饰。”克里姆林一摊手。
  “指挥官你居然去问23——”
  欧根挑了下眉:“你们……”
  “欧根姐!”
  “好吧,我错了我错了~”
  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龌龊——欧根还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在抢23男人缘这方面。
  毕竟克里姆林越过她和齐柏林,直接对尼米表示感兴趣什么的,也太……
  但是,等等!斯拉夫人的女性好像成长期来得非常早?
  刚刚说服自己的欧根神色又变得不对劲起来,她咬着手套,心思越发诡异。
  “23,你过来一下。”
  “嗯?好——”驱逐舰呆了一下,从白板处离开。
  而克里姆林甚至都懒得去监听跑到走廊尽头的她们在交流什么,继续低头计划航线——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欧根是对他起疑心了。
  “……你们真的只是讨论了一整晚的意识形态差异?”
  “嗯,指挥官每隔一个小时会出去抽一颗烟休息,大概三分钟后就会回来继续讲课。”
  “三分钟一次也太快了吧?那不对,应该不至于。”
  欧根松了口气,按着Z-23的小肩膀郑重其事道:“如果下次指挥官有什么不对劲的反应,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姐姐我,我会帮你挡下来的。”
  “?”挡下来?挡下来什么?
  Z-23满头问号。
  她总觉得欧根话里有话,可往阴暗了想,似乎又不是那么个味儿。
  片刻之后,这个初中往高中生年纪过渡、却对男女之事不算多么了解的可怜姑娘,头一次对着铁血最“和蔼”的姐姐,在身前比划出一个大八叉——
  “不可以!欧根姐!指挥官他又没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你不要老是担心过度啦!”
  她总觉得如果答应了欧根,会发生相当不妙的事情。
  “一群无聊的家伙。”
  齐柏林抬了抬自己的帽檐,不再倾听Z-23对欧根的抱怨——同时,克里姆林的舰体动了起来,随着一阵不算刺耳的隆隆声,舰桥外的景象豁然开朗,正是斐济岛的海岸线之下。
  珊瑚礁中藏匿的小生物都被巨兽出笼的“怒吼”给惊醒了,四散而逃,就好像围绕着克里姆林刮出了一圈七彩的漩涡。
  “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打破交战——”
  大克的心情有点复杂,但他不会因此犹豫:
  “前车进四!”我们去抢塞壬!
  于深蓝中上浮,直到天空重现于眼前,吊索嗡鸣着,跟红旗一同响应三天不见的太阳,战舰自此一路向北—— 31 破 隐 一 击 BGM:VariousArtists-WorldofWarshipsOST55
  塞壬补给舰们今天依然在勤勤恳恳地为前线舰队输送物资。
  它们不像人形舰艇那样有着自我意识,完全由舰队中的区域旗舰控制,不好战,不刺头,不惹事,任劳任怨,可谓塞壬中的劳动楷模。
  而负责护航的90级战巡和轻航,都是塞壬的新型实验船,她们没有威武的名字,也没有特殊的代号,甚至在塞壬内部都只能用一串数字来证明存在。
  心智尚不如百级“前辈”们那么成熟的实验船们只能机械而死板地执行任务,即使对枯燥的护送感到本能的厌倦,在这个上下级分明的体系内,也无法做出任何违背区域旗舰的自主决定。
  可以说,强大如她们,自诞生之初便失去了希望。
  “……侦查机被击坠了——”
  就在新型战巡开始无聊到数天上的海鸥的时候,轻航塞壬兀地沉声道。
  “嗯?在核心区域有敌机?是不是越过前线游弋到这里的?”
  战巡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同僚。
  “不知道,对方是从云层上方俯冲下来的,一轮就扫掉了我的侦查编队。”轻航紫罗兰色的瞳孔微微发光。
  “但斐济周边不可能存在敌军航母,除非澳大利亚方面的防线也出了问题。”
  稍作交流,她们都把这当成了一支游猎侦查的战斗机编队——
  毕竟心智尚不完善,做出的判断也相当死板,加上无法联系上前线,轻航只能派出更多的舰战去探索刚刚受袭的区域——塞壬尽管科技水平相当强劲,通讯机能却被严重限制,这和她们的“造物主”有关,也和她们的最终目标有关。
  “等等,那是什么玩意儿?”
  刚刚升空的新中队在海面上捕捉到了一团模糊的晕影,看不真切,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一片海水的运动轨迹受到了某种光线偏折的影响。
  与此同时,尖锐如鹰啸的声音自她们头顶响彻——
  “有舰爆!!”
  她们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俯冲轰炸机的内容,只不过是公用的资料库在提醒她们,听到类似的声音,应该抬头观察并做好防冲击准备。
  泛光的眼眸举向天穹,但审判早已落下。
  “轰!!!”
  轻母的飞行甲板被航弹直接凿透,没有特化过防护的舰艇配置在面对直接攻击的时候显得是那么不堪一击,仅仅三秒钟的功夫,熊熊烈焰便自她的机库升腾上来,溢出那硕大的豁口——
  “你炸的是哪里?”与克里姆林协同的齐柏林略显惊讶地回头瞥向淡定非常的男人。
  “为什么我明明看到你投出的航弹落水,那轻航的舰装上却还是冒火了?”
  “我能看到一些你们看不见的东西,这个待会儿再说,先料理了她的舰战——短时间内她别想起降飞机了。”
  将视角转移到舰战的领队机上,让舰爆自动返航,克里姆林的精力集中在跟战斗机交错而过的敌机上——
  但就在他打算一百八十度翻转咬死敌机的同时,他的舰体甲板上传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震动。
  掠过战列舰头顶的敌机被Z-23和欧根布置的火力矩阵给糊了一脸浓密的黑云,随后空爆弹的冲击波将这些还算硬实的飞机如扯纸般轻松地撕碎,化成无数的铝片在空中迸溅。
  这美妙的光景于所有憋屈了几天的战舰来说都是一种解压的享受——除了齐柏林,她对欧根和Z-23的抢人头行为十分不满,却碍于克里姆林就在身边而不好说什么。
  “我为什么看到海面在凭空开炮??那些空爆弹是从哪里飞过来的??”
  相比被击落全部飞机而面色苍白的轻航,塞壬战巡的惊诧更胜一筹,即使她们受到了突然袭击,护航队还是在全速南下,并未找到应该规避的目标,而这让她们更加迅速地揭开了那弧动着的海面的真实面目——
  也越发接近自己的终末。
  狰狞的舰体因为过于接近敌舰终于穿出了“海市蜃楼”,光学迷彩不再摇晃,钢铁的质感顶替了弧动的波纹,漆黑的炮管,以一个右舷齐射的角度正对着只有两门炮塔向前的战巡——
  “啊!!!”
  惊叫尚未突破喉咙,毁灭的焰火便顺着那朝向自己漆黑的炮口涌出,战巡猛然感觉脑袋受到了重击,正对着炮口的舰桥被瞬间穿透,厚重的指挥塔装甲并不能阻止旋转着的尖锐弹头,它仿佛停止效果出众的小型弹药般,在指挥塔内部弹跳了一下,搅烂了里面的机械元件后,又直直地转为垂角,灌进了下方的甲板内,在她的核心舱室中央爆炸了。
  “嘭!!”
  头顶爆出一团紫色的“血”,战巡的身体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带着满脸的不敢置信,晕死过去。
  这,这怪物是怎么摸到我们13公里内的??
  无论轻母还是战巡,脑子里都只有这一种想法。
  “……瞄高了……”
  完成了破隐一击的克里姆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朝指挥室开火并非他的本意,他不过是打算对舰艏和一号炮塔进行轰炸,但最后炮弹的散布有点不尽人意。
  然而在齐柏林看来,这种尴尬的表现只是单纯在炫耀罢了。
  虽然她的视力不及战列舰,还是看到那炮弹飞入的位置根本不在精英塞壬身上,就好像气功一样,又好像那些洒圣水虚张声势的教徒般,隔空把塞壬给干翻了。
  离谱,真TM离谱。
  随着轮机舱和中断甲板被炸得稀碎,战巡失去了动力,人形体也跌在舰装上一动不动,螺旋桨停转,开始漫无目的地在海上飘荡起来,被轻航给甩下了。
  “……”知道自己断无生还可能的轻航捂着自己溢血的胸口,眼中流露出疯狂的神色,朝着克里姆林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哦,还算是个人物。”
  大克夸赞道。
  但终归只是轻航的无能狂怒而已,再说了——审判绝不会只降临一次。
  第二组舰爆也从高空中呼啸而下,这次克里姆林没有帮助齐柏林校准——那梆硬的航弹直直地命中了轻航人形体的脑门,在一片红云中,她从舰装上沉沉跌落,滑向白涛之间,被冒着烟气的水面吞噬。 32 伏尔加纤夫 当轻航和完全变成鬼船的战巡都缓缓倾覆时,克里姆林已经自甲板率先跳帮,并通过Z-23和欧根亲王抛出的牵引索控制住了打算逃逸的运输舰。
  这玩意儿居然跑不过大克,被俘获之后立刻熄灭了锅炉,不再反抗。
  相比武装到牙齿的塞壬战舰,运输船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御系统,甚至壮汉在跳上去的瞬间,它还抖了三抖,好像十分委屈的样子。
  “现在这船物资属于苏维埃联盟了!”
  满意地看着整船的补给,那些金光闪闪的圆盘和大桶大桶的油料好像都在称赞克里姆林的果决——让他明白冒险是有丰厚收益的。
  相较于服役八年来第一次袭击运输船团而心情难以平复的克里姆林,齐柏林,欧根,甚至包括Z-23,除了有些留恋战斗过后的余韵,她们内心实则相当平静——毕竟破交战算是铁血的传统艺能,或者说,战略特色?没什么好兴奋的。
  “……等等,它们运送的物资为什么跟舰娘所需的物资几乎一样?”
  绕了一圈大致清点战利品后,克里姆林先是生出了一些疑问,随后决定把这船直接拖走——当然,在拖走之前要确认它没有发送求救信号的装置——
  “指挥官!快把有价值的的东西都丢过来!!”
  Z-23却在那边着急地嚷嚷:“被挟持久了塞壬的运输船会自沉的!!!”
  “啥??”会自沉?
  该死,刚征用的货物怎么能让它全沉了!!
  克里姆林猛地一个毛熊扑食,冲到了堆货的位置,撕碎那些坚韧的绑带,将长长的箱条狠狠地扯下来,顺势丢向自己的甲板——
  “当!!!!”金属箱和甲板的激烈碰撞带起大片火花,Z-23和欧根亲王见状连忙躲开,用颇为复杂的目光看着上下挥舞双臂的壮汉。
  这一船的东西还挺丰富的,只见克里姆林如同一名深谙快递之道的装检员,飞速地把大段的集装箱砸到自己的舰体上:
  “你们也别闲着!把里面的东西拆出来运到船舱去!”
  “明白!”Z-23赶忙伸手去拽那对她来说还有点沉的箱条。
  女士们忙碌起来,那娇艳的身子上,却有股超过寻常劳动者的干劲儿。
  而莫名对此有些感慨,克里姆林一边干,还一边吆唱起来:“……嘿——呦——嗬!嘿——呦——嗬!齐心协力——把纤拉!”
  嘿呦嗬!!
  难以理解的是,本来心思微妙的Z-23和欧根亲王,听到那浑厚的歌声,仿佛情绪又平稳了许多。
  藏在会议室中的蛮啾们,听到那穿透力极强的男低音后,抖了抖羽毛,举起它们的乐器——
  同样低沉的音乐开始为克里姆林的歌声伴奏。
  一时间,伏尔加河畔的茵茵水纹似乎跟海面上的些微浪涛重叠在了一起。
  明明没有亲临过斯大林格勒,她们的眼前却好似浮现起了纤夫们奋力的身影,那些衣衫褴褛的纤夫——疲惫不堪,满面的愁容,被生活的负担压弯了脊背。
  但很快,她们又看到了许多身着棕色、土黄色衣物的人,尽管同样奋力、疲惫不堪,但他们的脸上不再有愁容——缆绳的负担压住了他们的脊背,但压不弯他们坚挺的眉眼——
  连塔台上的齐柏林“看见”这光景,听闻这歌声,也沉默着摇了摇头,缓步下楼,帮助尼米拖拽油桶,加入到劳动中去。
  物资上的薄尘和盐污弄脏了她的黑手套和白绒披风的领子,但她意外地感觉不到肮脏——
  那歌声中有股说不出的……力量,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船对面身上满是灰尘的克里姆林……在发光。
  当运输舰的船体上连一只耗子都扒不下来,彻底被搬空,它才缓缓沉下去,只余一道缓缓平复的涡流,仿佛从未出现在这世上。
  克里姆林跳回甲板,拍着自己满是土灰的双手,露出了饱足的笑容。
  好久没有干力气活了,这种充实的感觉,比单纯的军事、体能训练有时候更让他明晰“自己还活着”这件事——
  除此之外,另一件让他开心的事情是,在他那边,各国的公海运输船是不允许攻击的——那会违反海权法,但多亏了塞壬,他才能享受到一种从未想象过的简单快乐。
  但很快,他又用满是黑泥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把类似的想法扫出脑海。
  抢掠是可耻的行为,只有对待真正的敌人,才需用上这种手段。
  “指挥官……下层隔舱已经塞不进去了……”
  Z-23递给他一枚毛巾,尽职尽责地问:“要占用宿舍和走廊的空间么?”
  “为了消防安全,方便疏散,过道绝对不能堆东西,你们的宿舍也是……实在不行就把那些非易燃物绑在甲板上吧,今晚如果顺利,我们能在晚上十一点左右返回斐济岛,不用担心遇到什么阻拦。”
  克里姆林充分发挥了苏维埃“外附”装甲的精神,把固体物资的集装箱全都绑缚在自己指挥塔下方跟二号炮塔的转轴之间。
  因为余下的货不多,也不会导致炮塔颈椎病,只不过看起来很滑稽而已。
  “今天辛苦你们了。”大克擦掉了脸上的盐渍。
  “我想喝啤酒。”欧根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沉稳了一些,她似乎是还沉浸在刚刚的“幻象”中,有点心不在焉。
  “不行,还在作战中,等我们回岛上再说。”
  “好。”
  嗯?这女人也忒讲道理了吧?有点不对劲——
  克里姆林瞥了她一眼,注意到她在沉思之后,便放弃了打扰的念头。
  作战之后一定要适当休息,几分钟的战斗可能会燃尽人一整天的精神和体能……处在生死线上的压力可不是盖的。
  “给我吧指挥官,我去清洗一下。”Z-23伸出小手想要接过壮汉那变得漆黑的毛巾。
  “舰长,你继续观察海面吧,洗毛巾这点小活不劳烦你。”
  将抹得跟碳一样的布子挂上脖颈,克里姆林呲牙朝着驱逐舰笑了笑:“刚才……我找回了一点小时候在伏尔加河边帮父亲搬箱子的感觉——”
  “搬箱子?”Z-23下意识地想到了“童工”这个词。
  “嗯,那时候我才十二三岁左右……”
  但她看克里姆林一脸怀念和安然的样子,便很快打消了疑惑。
  “晚些我再跟你讲我的往事吧,放心,不是什么让人胃疼的故事。” 33 海上的光都是敌人 尽管月亮在海面上拉出一道狭长的白影,观测仪还是有些分辨不出海洋和天空的分界线。
  黑暗是敌人最可靠的盟友——克里姆林非常清楚这一点。
  每到接近零点的功夫,其实也是他最容易紧张的时间段,当欧根捧着两杯咖啡走进指挥室时,后者还被他猛然回头的那一下给嚇得一顿。
  当然,重巡女士不会表现得如同小女生那般激烈,她只是细眼微眯,将咖啡推到大克的面前,便翘起二郎腿享受自己的那一杯。
  “谢谢。”
  “不客气~”
  大克自认已经对欧根算是熟悉了,但今天的作战之后,和欧根的间隙感似乎又变薄了一些。
  当然,这是好事。
  全舰除了进行过遮光处理的指挥室内还亮着灯,其余的部分都跟这片海洋融为一体,也变得漆黑,随风而动的红旗还带着一点鲜艳的色彩。
  除了轮机鼓噪的些微声响,还有少女嘬咖啡的细碎声响,就如同所有事物都在黑夜里停滞了,仿佛直到黎明,它们才会活动起来。
  过于依赖双眼就会产生类似的错觉和感慨,所以克里姆林还会分点注意力在火控雷达上——哪怕对抗塞壬的时候它们不是那么有效。
  “即使有齐柏林帮你盯着外面的情况,你还是这么一丝不苟?”
  欧根撑着脸颊望着壮汉的背影,因为23在睡觉的关系,她不想打扰驱逐舰,也跟齐柏林聊不来,只能过来烦指挥官了。
  “如果你能在最意想不到的位置对敌人的阵线发起进攻,那么你已经半只脚踏进了胜利的殿堂。”
  克里姆林淡淡道,吹了吹咖啡——就这么滚烫着喝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作为普通人类的那部分习惯还是被他严格保留了下来。
  他必须时刻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又该做些什么,如果连自己还是人类这一点都认不清,就随时可能会迷失在力量的漩涡中。
  “意外之所以叫意外是因为人们大多没能预见到它的发生,或预见到了,却不做预防……对于我们这种容错率几乎为零的舰队来说,任何渎职行为都不能被允许。”
  他瞥了一眼欧根:“你的声呐有在运作对吧?”
  “当然有在运作。”对于这个男人的警惕,欧根在颇觉可靠的同时又觉得少了几分乐趣。
  毕竟如果想要调戏他,还得选择非工作时间——
  “……嘀——”
  就在欧根想着今晚还要不要使坏的功夫,一阵短促的照射提示音让她精神起来,而大克也瞬间将视线从测距仪切回自己的肉身。
  “雷达照到了什么东西——”
  他趴到表盘左面,对欧根挑了下眉:“你看,意外这不就来了。”
  仪器上显示的淡淡舰影十分接近他们所处的位置,如果说之前克里姆林只不过是通过光学迷彩欺骗对手的眼睛,这条突然被观察到的船只就好像真正的幽灵一般,突兀地浮现在他们的身前——
  “全舰四级战斗部署!”
  全舰广播把睡得正香的Z-23惊醒,少女如同僵尸一般端正的睡姿瞬间破功,从舰长休息室那张还算舒适的大床上轱辘下来,迅速地戴好自己的贝雷帽,噔噔噔地冲进了指挥室——
  “指挥官!”她啪地一声推开舱门,发现欧根和齐柏林早就就位了。
  “舰长,不明船只出现在我们的西南方向,奇怪的是它自始至终未曾移动。”克里姆林头也不抬地向Z-23阐述了一下情况。
  “雷达照射给出的坐标十分清楚,如果它一直在那里待着,又没配置隐形涂层,我应该更早扫到它才对——”
  稍有些不安地挪动自己的炮塔,并让船速慢下来,照射到的舰影现在跟壮汉的距离有九公里左右——
  而在夜间,这样的距离下,战列舰很容易被轻巡或者驱逐舰等小型战舰占到便宜,毕竟鱼雷的口径比他的主炮管子还要粗一圈,强势的火力也会受到夜晚拉胯视界的影响……
  “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还没头绪,但对方有可能也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哪怕看反应不像塞壬……”
  壮汉向几个铁血舰娘征求意见:“……要不要发通讯质问对方的身份?”
  在这片海域遇到“友军”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其实克里姆林更倾向于先干他娘的一炮……
  “……用我的舰战去一探究竟吧。”
  齐柏林捋了下自己微卷的秀发:“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犹豫。”
  “确实。”
  克里姆林点点头,既然齐柏林这么配合,他也就宽心了。
  ……
  袖珍舰战中队从克里姆林号的甲板上起飞,齐柏林终于离开了她倾心的指挥塔,站在了舰艏的位置上。
  别说,克里姆林舰艏破浪而行产生的厚重水汽,让这位颇有女王范的航母舰娘心情愉悦,不仅凉爽还有股说不出的满足感,在侦查的同时她也暗自决定,把这两处地方作为自己的轮换休息点。
  “齐柏林会漏看这么近的舰影?真是不可思议。”
  而炮塔附近,欧根在背后悄悄地说起了某人的坏话。
  “我更倾向于那艘船真的是凭空出现的,而非齐柏林姐漏看——”Z-23为齐柏林说了句公道话,毕竟战斗机的巡逻半径那么大,折返时间也很长,类似的情况还真有可能出现。
  “23不要给那个糟糕的女人说好话啦~”
  想要捏捏Z-23的脸蛋,但欧根考虑到指挥官可能会注意这边的情况,也就作罢了。
  “但是……凭空出现在海面上……除了新生舰娘,似乎就只有……”
  她颇为担忧的话语尚未说完,海的另一面,“星空”便从乌云之后显出光芒来。
  星空?
  如同银河映在水面上,如同天穹倒转过来那般美丽的蓝色星空,就这么自海面浮现。
  Z-23和欧根的眉头同时一跳。
  “……嘀——”克里姆林再次听到了不那么和谐的声响,便低下头去——
  同时,雷达上的舰影急速增加——
  绿色的光点由一变二,由二变四,由四变八,仿佛有丝分裂一般迅速地填充着仪表的网格。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片“星空”兀地变得更加明亮。
  不对!那些光点不是星星!!
  是刚刚激活的塞壬战舰!! 34 相信我,你也能变成光 BGM:ArturTokhtash-VolgaBoatmen
  “右舷接敌!”
  克里姆林怒吼一声——
  随着他的吼叫贯穿全舰的喇叭,如同拔地而起的火树般,本来只有点点蓝色辉光闪烁的方向猛然明亮如白昼。
  如同数百枚照明弹同时升上天空,又好似火箭巢齐射,拖着花哨尾焰的炮火划过艳丽的弧形弹道,朝着大克的右舷呼啸而来。
  “当!!!嘭——!!”
  密如骤雨,势如风暴倒悬,曳光呈现蓝色的高爆、穿甲、各式口径的弹药猛砸在克里姆林号上,瞬间,飘摇而至的蓝色尾翼纷纷绽放成绚丽的冲击波,在舰体各处迸溅出大片的蓝色光碎。
  其中还夹杂着十几枚战列舰级别口径的炮弹,肉眼可见地,有一枚未经校准的大口径弹药撞进了克里姆林的副炮阵列中,瞬间连大克厚重的舰体都咯吱一声向下一沉,大股的火花从中央舰桥的右侧爆发出来,吹飞了一片又一片金属屑。
  指挥室中的壮汉腹部一痛,鲜血从右腹部的第三块腹肌处飙射而出。
  “啊!欧根姐!!!指挥官!”
  Z-23被炮击产生的狂风按倒在地,她刚过20级的舰装完全无法负荷这种恐怖的饱和炮击,哪怕只是余波——只能躲在二号炮塔装甲的下方规避弹雨,甚至连直起身子的机会都找不到:
  “齐柏林姐!”
  “我没事!23!齐柏林也没事!”
  一号炮塔后方的欧根翻了个身,额角滑下一丝鲜血,发丝有些翘起,她身后舰装的舰桥塔尖被突如其来的高爆弹给削平了一块儿,但她微微蹲伏之后,很快又直起腰来,平视着不远处正在酝酿第二轮齐射的塞壬舰队,表情冷静且阴沉。
  “轰!”在舰娘们确认过彼此的安危后,克里姆林号也在突然的袭击中报废了一门右舷的副炮,但这点伤痛显然无法震撼到他,剩余的3组130毫米炮开始嘶吼起来,在对面磷光阵阵的舰群中掀起几朵火花,而在轮射校准过后,主炮也朝着那星星点点的塞壬航行灯施以复仇的怒火——
  紧接着,203毫米的重巡炮贴着克里姆林主炮投出的弹道,也予以还击——
  “尝试校准!23!她们在你的射程内!!”欧根朝Z-23喊道。
  “我知道了!!”
  强打精神的驱逐舰迅速地把舰装两侧的主炮转过去,朝着亮光开火——只要能命中哪怕一发,她也能立刻向克里姆林回报数据,这是近日训练养成的战术意识。
  而因为受袭太过突然,克里姆林没来得及跟任何一位舰娘进入协同状态,但在疼痛跟昏黑的视野的催促之下,他立刻想起了还在舰艏扫视战场的齐柏林伯爵。
  “齐柏林!把敌人的坐标跟舰体长度、朝向——都传给我!”
  无论再怎么先进,火控雷达的数据传输还是有延迟的,但跟舰娘协同就不存在信息流的延迟了——
  “新一组舰爆正在起飞,给我三分钟时间,先出发的中队就能送回信息——”
  齐柏林冷静地评估了一下克里姆林的受损情况,开裂的中段虽然看上去很可怕,但并没有直接命中舰桥主体,也没有引爆副炮组下方的弹药库,还算走运。
  还是专注于他下达的命令吧——那个男人能照顾好自己。
  如此想过后,齐柏林却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味儿——她怎么可能测得出精英塞壬舰装的长度是多少,又没有对照参数。
  但这不会影响她放出飞机的娴熟动作。
  只消一分钟,敌舰队中又陆续升起了一轮湛蓝的光弹,可这次克里姆林稍稍偏转船头,用最坚硬的主装部分,加上些许的倾斜角去承受那看似铺天盖地的火力,蓝色的光雨落下后,叮叮当当的敲铁声不绝于耳,却再没有一发炮弹能再击穿他的装甲带跟舰艏挡板。
  “刚刚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呵。”
  由于指挥室内再无他人,克里姆林在憋闷了好几天后,第一次狂妄地哼出了声——甚至想大笑一场。
  他渗血的腹部被海魂衫遮掩,迅速凝痂。
  ——你们他妈不会真以为靠那点儿口径的小水管就能击沉我吧?!眼底猩红的火焰越发壮大,大克通过刚刚敌舰开火的闪光,捕捉到了塞壬的相对角度和大致船速——
  一号炮塔三发率先出膛,紧接着是二号,三号,炮弹如同三股在空中迈着正步的整齐队列,朝着塞壬的光点徐进。
  “——”
  相比那些拖着醒目尾焰的主炮炮弹,457毫米穿甲弹朴实无华,但只是几十秒的时间之后,克里姆林便看到了“星空”中央腾起的蓝色火光,那明显不是塞壬开火的火光,其中还夹杂着少量昏黄的光屑,也透着些许常规火药武器特有的硫磺和铁腥味儿,正是属于人类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打中了重巡还是轻巡,算是对你们的回礼——”
  克里姆林狞笑着退出了炮弹跟踪视角。
  下方会议室中的蛮啾们全程目睹了那不知型号的塞壬被送上天的壮景,它们似是应和气氛,又或者出于本能,齐齐举起乐器,为克里姆林号,还有下方甲板上奋战的舰娘们奏响了一曲摇滚版的《伏尔加纤夫曲》。
  激昂的音乐甚至一度盖过了炮弹的呼啸声和落水声。
  当蛮啾们急促的鼓点到达高潮,天上刚刚和457毫米弹药交错而过的第三波蓝色光雨才终于落下——
  “当——吱!当!”
  跳弹、跳弹、还是跳弹。
  尖锐的磨擦音在Z-23的耳畔接连不断,但每一次令人心烦意乱的磨擦,都意味着炮弹在甲板、主装、炮塔装甲上被划开。
  “嗡——!!”似乎是为真正的主角开路般,紧接着细雨的,就是斗大的“石头”噼里啪啦地往脸上砸——
  像是某种由远及近的汽笛声,又好似中提琴越发尖锐的高音——
  “381!!”
  看到了其中最明晃的蓝色轨迹,欧根大喊——
  或许轻巡级的火力短时间内不能拿她和克里姆林怎么样,但战列舰的炮击威力是绝对不能无视的。
  新一轮的大口径穿甲弹在半速前进的克里姆林周边散成一个完美的圆,只有一发落在克里姆林炮塔顶部的装甲上,足以令寻常人耳膜破裂的震荡过后,把炮塔上这几天生出来的锈蚀还有盐污全都给震得脱落了下去,于空中形成了一圈白红色的气尘。
  它如同敲响一枚音质不太真亮的大钟般,在炮塔顶部斜切出一条浅浅的凹痕——钝化的弹头终于失去了转正性能,被偏折向海面,打着旋地飞过了欧根的头顶,在她身后爆炸了。
  “轰!!!”
  被炸了一个趔趄,但好在穿甲弹的装药量比不上高爆弹,重巡只是晃了晃双马尾,就马上扶着炮塔背面又爬了起来。
  “居然没击穿……”她的目光移到那被“蹭掉漆”的炮塔上装上。
  对面起码是110级以上的二型主力旗舰,在直击克里姆林炮塔顶部装甲的情况下,居然都不能灌进去。
  可见这男人胳膊上的“肌肉”有多么瓷实了。
  在指挥塔中的克里姆林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也不过是被刮白了一道死皮而已,甚至和挠痒差不多。
  “舰爆已经就位,准备投弹。”
  同一时刻,齐柏林的声音在壮汉脑内响起:“我知道你现在要专心控制你自己的舰体,侦查数据的同步就交给我吧,其他的你不用管——”
  听到这话,壮汉信心大振。
  有侦查就是不一样—— 35 鱼 雷 节 拍 同步视野自上而下俯视全局,将敌人的轮廓清晰地映在大克的脑海中。
  他发现这些塞壬的颜色跟之前的都不一样,灯条全是蓝的,看上去稍微低调了一点,但危险的感觉并未因此削减分毫——
  两艘战列舰,一艘重巡,一艘轻巡和四艘驱逐——算得上是比较有规模的特混舰队。
  在舰队中央熊熊燃烧的正是对方唯一的一艘轻巡,那倒霉的家伙被克里姆林刚刚近乎盲射的攻击击中了后段上装,估计穿甲弹是从上装穿入,掀飞了转轴和底座,把整部炮塔都炸歪斜了——
  且由于部分动力受损,她正在逐渐脱离部队,眼看是要报废在海上。
  “她们是怎么出现在附近海域的?专门埋伏我们?”克里姆林不打算浪费更多的火力处理掉队的家伙,进行了新的一轮校准后,他在频道中沉声问。
  “不,这是定期生成的舰队,因为太过接近核心海域,生成的舰队不仅数量多,等级也相当高。”齐柏林为他解惑,冰冷的语气中透着几分嗜血:
  “不过也算她们倒霉,撞上了你。”
  “呵。”
  对于齐柏林毫无拍马屁意味、真心实情的赞美,克里姆林表示十分受用。
  还是那句话……虽然是德国佬,但终归是识货的。
  “嗡——”
  齐柏林的舰爆开始嘶吼着俯冲向领头的战列舰——机头部分发出的尖啸如同催命般,但待俯冲开始,敌方恐怖的防空火力网也亮出了獠牙,明明处在近乎垂直于敌舰的切入角度,还是有不少的空爆弹在中队的机翼两侧炸开,将它们瞬间卷入黑云里,团成一团火球轰然而落。
  “……”
  最后只有两架率先俯冲的飞机避开了密集的矩阵火力,将航弹投下。
  事实上,相比航弹投下时制造的嗡鸣,飞机刻意挂带的,早期的耶利哥号角发出的动静则更加震慑人心,但对方是塞壬,不会因此方阵大乱,便毫无卵用。
  一枚落水,一枚砸在舰尾的位置,虽然等级差距极大,但航弹爆炸的威力还是实打实地让敌战列的舰艏翘了起来,如同被海波冲击得上扬的冲浪板。
  “嘭——”
  两架试图脱离的飞机也最终没能避开预判的弹道,被防空机炮给扫了下来。
  如果是以前,齐柏林绝对不会打得这么“奔放”,强吃对方的防空火力害舰载机全灭,只为了投下两枚炸弹,但克里姆林是一座移动的海上堡垒,他的船腹中承载着大量的补给,无论是维修,还是消耗,都不需要像传统破交作战时那么节省和小心。
  她甚至可以搬一桶油过来,坐个马札,就着海风跟水气,边喝边补充舰载机。
  “23——开火——”
  因为炮击威力略显不足的关系,欧根和Z-23选择齐射来加大单次投射的火力密度,并且选择那些不被克里姆林视为主要目标的敌方驱逐,为了有效击穿敌舰,她们也是煞费苦心。
  203毫米的高爆弹在探索者二型驱逐舰的周边落下,紧接着是Z-23的150毫米穿甲弹,它们都拖着跟塞壬相似的曳光尾翼,看上去十分清晰,甚至一度照亮了克里姆林因为齐柏林舰载机全灭而重新变黑的视野。
  “齐柏林!不要让你的飞机白白送死——”克里姆林大声提醒道。
  “……如果不付出一点代价,就无法将那些肮脏的东西送进海底——”
  “你炸不炸得沉敌舰无所谓,但我他妈看不见东西了!”
  虽然说灯条还在闪烁,但由于数量过多,克里姆林一时间难以辨认对方的舰种。
  “……”
  闻言,原本面颊稍带些潮红之色的齐柏林眉眼间又黑了下去。她是忠于自己欲望的女人,而且自我,独断——能亲自动手痛饮敌人的恐惧和仇怨,是最令她欢喜的事情。
  她当然知道克里姆林的意思,但这次,她不想服从命令。就算是指挥官,也不能剥夺她享受破坏的权力。
  “我拒——”
  “鱼雷!!”
  Z-23像是靠着掩体拉栓的步枪兵般打一轮齐射便窝回炮塔后面躲一会儿,但在打开水听,和欧根形成两处对接的搜索区域不到十秒后,她便发出轻喝,打断了齐柏林即将出口的拒绝一词。
  “有两波——鱼雷正在接近右舷!不对!是三排!”
  欧根亲王也朝指挥塔方向吼道。
  六公里之外,密集的白线如同沙地上奔腾的白马般划着明晃晃的轨迹向大克的右舷而来,尽管鱼雷大多需要近身投放,显然塞壬的科技让她们能够更加任性——在九公里之外就有威胁到克里姆林的能力。
  “吱——”
  得到警告的大克船体猛地向右一摆,所有舰娘的身体都在巨大的、突如其来的惯性牵引下向前倾斜,齐柏林更是脚下高跟一个没踩稳,往前迈了一步才压低了重心,扬起的水花打在她的帽檐上,也让她卷如狂瀑的银发被打湿,顺着水流淌下而变得顺滑。
  她沉默着看着那密不透风的鱼雷网徐徐逼近,冷酷残忍的脑袋里,兀地闪过一个不太符合她性格念头。
  她在担心大克。
  哪怕是战列舰,有着厚重的防雷带,吃上一颗也很有可能会立刻丧失战斗力。
  但克里姆林把舵打死的决心出乎女士们的预料,或者说,他的舵效比所有舰娘想象得还要好——
  “不要停火——专注——姑娘们!继续炮击!继续炮击!”
  抡着舵盘的壮汉对着喇叭高声道:“舰长!接替我对主炮的操控权!”
  “啊?!是!我知道了!!”虽然这么说,但Z-23在取得炮击权限之后并没有立刻进入观测仪视角,目光还是有些呆滞地看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丝丝白痕——直到她下意识开火,将一轮六发的前炮给打飞——差点把齐柏林从舰艏给吹下去——
  “哇啊!!对,对不起!!”
  将船头正对着敌舰队,进入T劣姿势的克里姆林甚至两弦全速地迎着鱼雷的白痕撞了上去!
  鱼雷发现得够早,还有机会尝试一下规避!
  显然在场除了克里姆林,没有一个人认为这艘船可以幸免,甚至连欧根都放下了炮管——准备迎接冲击的到来。
  “鱼雷正在接近舰艏!!”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那迫近的威胁,感觉喉头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一般。
  对于具备雷击能力的舰艇来说,她们是十分清楚鱼雷的威力的,克里姆林虽然火力强大,主装坚硬,但他的鱼雷防护能不能抵抗得住装药量更巨大的武器还不好说——
  而海战中失去了部分动力或侧倾的话,基本上也就宣告了死刑。
  嘀——嘀——嘀——嘀嘀嘀!
  鱼雷警报声在指挥塔内急促地响起,克里姆林的额头罕见地滑下一滴冷汗,但他松了松稍微有点颤抖的手,尽量不让肌肉绷死,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微调舵盘的可能性。
  “两车进一!”
  减速!内切!
  “嘀嘀嘀嘀!!”
  白痕自战列舰的两弦划过,几乎是擦着防雷带的边沿掠过去,躲在左舷方向的Z-23仿佛听到了触底的声响般,整个人一机灵,差点坐倒在地。
  空中的焰火还在接连落下,但她耳中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只余下鸟鸣般的幻听,金属的磨擦声也不真亮起来。
  那枚鱼雷并没有被引爆,就那么绝尘而去——消失在东北方。
  稍稍左转舵盘,顺着那几乎难以辨别的空隙,克里姆林居然成功地摆尾滑了过去!
  “……呀哈!!!!”
  驱逐舰发出了劫后余生的惊喜叫喊——差点跳起来! 36 阿 塔 雷! 操着舵盘的壮汉胳膊一软。
  他早已汗流浃背,并不是说见得多了就不会紧张,只不过合格的战士会控制自己,把恐惧转化为集中,将伤痛转化为愤怒而已。
  战斗还远没有迎来胜利的曙光——
  明明克里姆林的舰队处于绝对劣势,但从战场当前的态势观察,又仿佛他们才是追击敌舰的那一方。
  自突袭开始至现在,已经经过了二十五分钟,双方的距离在不断地缩小,夜间视距缩短导致的炮击误差也在越发频繁的修正下趋于稳定。
  “11时57分。”
  欧根亲王默默地把胸前挂着的手表当成“炮击钟”,她其实还是很怕这枚指挥官送给她的礼物出问题的,但它意外地瓷实,至少没有被冲击波给震碎。
  在进行了二十分钟的“泼水”之后,终于,重巡舰娘的弹药成功地刺入了单纵阵列队尾驱逐舰的人形体,203毫米的高爆弹甚至把塞壬舰装的外壳给剥离下去,充满科技感的“呼吸灯”爆开,淌下大量蓝色的晶莹液体,就好像燃烧的血液一般。
  “只是这种程度还不够!我需要更多——更多!”
  逐渐进入状态的欧根似乎开始习惯了这种跟克里姆林强行并入同一条炮线的战斗方式,完全舍弃了机动,作为一座单纯的炮台——只需要专注于炮击就好,其他的都交给大克。
  战斗的烈度之高,甚至让她在炮击过程中就已经升到了三十二级,这还是平摊经验的结果——
  平日眉眼间的媚态早就消失不见,此刻的她是一位渴望痛饮塞壬鲜血的战士。
  “轰!”
  Z-23的穿甲弹紧跟着欧根提供的校准数据切入——
  给了那中断被掀开几乎陷入昏厥的驱逐舰最后一击。
  150毫米的炮已经可以划归进轻巡水平了,毁伤能力也不是一般的高平两用炮能比的。
  一百一十级的精英塞壬——探索者二型的舰装上炸开了一连串比她舰体还要巨大的烟气,蓝色如同电浆的,能够使人致盲的强光从那烟气中渗出,似乎是鱼雷管殉爆了。
  居然能跟这样的对手在敌方腹地对弈,这是Z-23从来不敢想的,或许循序渐进地提升等级,再去和塞壬的高级太平洋舰队对峙,才是常规舰娘的正确变强方式,但刚出新手村的勇者就要面对恶龙,还能跟恶龙打的有来有回,这就很扯淡了——
  克里姆林让她直面真正的危机,也让她理解了,自己之前是多么的眼光狭隘。
  “嘭——”
  大克的船头承受了大量小口径炮弹的剐蹭,在意识到穿甲弹无法击穿他的装甲后,塞壬全体选择用高爆弹对他的舰艇部件进行轰炸,效果依旧不明显……虽然在舰体上凿出了不少浅浅的弹坑,但舰娘们的装甲和技能也很好地抵挡了大量的伤害,让部分足以损坏克里姆林配件的攻击分散掉了。
  站在船头的齐柏林舰装稍稍开裂,鲨鱼一样的舰艏开口中,如同喷气引擎,又好像某种超现实设计风格的炮口,狰狞地闪烁着黄金般的辉光。
  那充满魄力的瞳孔中,也仿佛有血色在酝酿。
  她和欧根都承受了大量的弹药直击,但只要站在克里姆林的舰体上,很奇怪地,她们舰装受到的伤害会以一个相当快的速度被填补,随身携带的油料也在同时修复那些被轻巡、重巡崩出的豁口,至于大口径弹药——多半准头一般,从克里姆林两侧落水,形成跨射,真正命中的却没几颗。
  这得益于克里姆林那低到无耻的干舷,在海面上平视他,就仿佛他不是一艘战列,而是一艘巡洋舰般低矮,只不过长度吓人,炮管过粗——
  “敌舰队驱逐和主力开始分离!”
  似乎是被克里姆林表现出的战斗力震慑,塞壬选择了朝正北变向,准备脱离作战海域,命令仅剩的两艘驱逐断后。
  “不要让她们靠近指挥官!”
  Z-23大喊一声,从炮塔后方钻出来,将自己积蓄的弹药以弹幕的形式泼洒出去——
  接连不断,如同扫射般毫无间隙的密集穿甲弹在夜空中拖成了一条笔直的蓝色弹链,150毫米炮仿佛变成了重机枪,无视了炮管的散热系数,无视了金属疲劳,用一种现实中绝不会有人敢于想象的过载射击方式,平抛向塞壬,也让站在高处的克里姆林下巴拉的老长。
  这无疑是他自打进入南太平洋后所见的最为魔幻的一幕了。
  “嘣!!!”迅速贴近到克里姆林五公里内的追迹者倒了血霉,因为距离过近,甚至不需要测距仪进行校准,Z-23拉出的一条蓝色“系带”尽数撞在了侧身想要投雷的塞壬驱逐舰的舰装上,从舰艏至舰尾的全部舰装化小型设备被开了十几个孔,许多部分甚至形成了过穿,加上克里姆林副炮的轰击,根本没有产生多少爆炸,那东西便趴窝在了海上,没过多久,人形体又翻着肚皮躺倒在自己的舰装上,看起来是没救了。
  那他妈又是什么招数??
  毛子的眼睛瞪得溜圆——“舰长你是怎么做到的??”
  “当我们开火达到一定累计弹数之后,可以装填一轮密集的弹幕——指挥官,这是属于舰娘的特殊战斗手段,否则我们跟常规舰艇的区别无非就是破防效率更高一点而已。”
  欧根代替Z-23回答道。
  她已经暗下决心,也要给指挥官欣赏一下她的弹幕了。
  “这哪是破防效率更高一点的问题——”
  到嘴的脏话被大克生生吞回肚里,相比Z-23之前对世界残酷的些许明悟,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
  “这么有效的战斗方式为啥之前不早点跟我说?”如果早就知道了弹幕的特性,他可以为舰娘的特殊能力配置更好的战术。
  “……”毕竟指挥官你远距离的战斗力那么强势,根本轮不到我们的主炮开火几次,最多也就是帮你打打飞机什么的意思一下……
  欧根和Z-23同时腹诽。 37 外 切 接 满 虽然脑内闪过一些比较微妙想法,欧根和Z-23看着那如同孤狼般继续靠近克里姆林的驱逐舰,还是迅速地记起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她们现在的作用并不是单纯跟敌舰队互射,而是驱离突击的小船。
  “嘭——”
  由于距离过近,齐柏林狰狞舰装上的副炮也开始毫不留情地喷吐起烈焰来,但因为她的校准能力是在场所有船中最差的,打出去的炮弹基本只能听个响,几乎没有几发击中对方。
  而受到副炮轰鸣声的提醒,Z-23才想起来,在这个距离上,鱼雷是最为有效的驱离手段——她率先将自己的鱼雷管侧过去,朝向那颇为“悲壮”、选择以命搏命的驱逐舰,背后看似小巧的管子装填起巨大的惊喜来。
  “不要把所有鱼雷都丢出去!舰长!”
  克里姆林嚷嚷着,同时迅速地从指挥塔冲下来——到了这个距离,只要对方的驱逐舰不是弱智,基本上不可能光靠打舵将对方的贴身雷给躲开,他需要的是……快速且一击毙命的攻击手段!
  “我明白了!!”
  “腾,腾,腾,腾——”
  一组四联装鱼雷全数入水后,Z-23又举起了炮口朝向那已经欺近到四公里的塞壬,但她刚抬起炮口,就被一跃几十米的克里姆林压下来——身后的三联装巨炮换装了高爆弹,在他迫使Z-23卧倒的同时开火——
  Z-23感觉自己的贝雷帽差点被吹飞,如果不是大克也顺势按住了她的脑袋,可能她的帽子就直接被炮口的狂风给卷进海里了。
  “指挥官!”
  “轰!!!”
  后面的三号炮塔也紧跟着开火,遮住了Z-23的惊叫——
  很可惜,这一轮因为对方驱逐的突然向左变向而射空了,冲击波在她的船头方向绽开,似乎只擦伤了她的舰艏。
  “舰长!水听有捕捉到敌舰的鱼雷么?!”克里姆林尽量用最大的嗓门跟Z-23交流,那架势就跟要把唾沫喷在舰娘脸上一样。
  “她还没撒出来!”
  Z-23也是被迫用喊的力道向他汇报,少女被扶着站起,但还没站稳,一枚381口径的高爆弹就在克里姆林右舷北方一点的水面上炸开,把看似柔弱的水珠变得如同刀片般锋利,在甲板和上装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划击声。
  “害怕吗?舰长——”克里姆林一把将她抱到了炮塔后方。
  “不,不害怕!”
  被抱着的少女鼓起勇气,侧过头去直视那冲天的水柱,以及那还在不断落下的弹雨。
  “你应该害怕,因为只有畏惧死亡,人才会越发奋力地作战——”
  曾多次将恐惧转化为怒火的壮汉眯着眼睛。
  在这个平视敌人的视角上,不借助光学测距仪,他才能更有空间感地确认敌方驱逐舰的相对位置,炮口的微调也更加精准。
  这算是一种战舰核心近距离炮击的小技巧吧,虽然危险,但在大西洋上他用类似的方法干掉了不少想要骑他脸的英勇驱逐——也包括那位为他所熟知的“男性”Z-23——
  听说那个德国佬因为吃了九发高爆弹,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
  Z-23注意到指挥官莫名其妙地瞥了自己一眼——那眼神一言难尽得很。
  但只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克里姆林便把心中酝酿的某种“荒谬感”甩出去,目光锁定在已经能够辨认出人形的探索者二型上。
  “……这一个个的真的都不是来打仗的?”
  炮弹视角很难清晰地观察到那些女人的身姿,如今放近了看,泳装配夹克的装扮不仅露肉多,还在舰装的灯光氤氲下看起来相当的煽情,如果不是确认这家伙就是刚才差点雷中自己的敌人,克里姆林甚至会以为她是那种给美国大兵跳舞劳军的——
  “我他妈如果是你,就会在身上绑上一圈80毫米厚的钢板。”
  至少比比基尼防御力要高。
  一边嘲讽,克里姆林一边将炮口再次微调,但在他之前,欧根的鱼雷便抢先招呼了过去,她沿着Z-23出雷方向稍稍向后调整,洒出一波宽雷。
  鱼雷入水的浪花和动静仿佛一个讯号,催促着齐柏林的舰载机升空,新的一组舰爆在驱逐舰的防空范围内强行起飞。
  不谈克里姆林这边的战意越发高昂,塞壬们的心中此刻则充满了疑惑。
  一艘“老爷船”,上面有6门130就算了(被打坏两门),还有4门150,8门203,这还是单边的火力——它的舰体塞得下吗?
  当贴近大克的驱逐发现舰爆是从大克的舰艏上飞出来的时候,她的惊诧一度达到了顶峰——
  然而所谓世事难料,就在她以为这已经是最扯淡的情况的同时,Z-23的鱼雷到位了。
  这战列的身上还绑了四根鱼雷管??
  就算是区域旗舰级的塞壬也不可能在身上塞这么多火力啊??
  被迫外切的探索者无奈放弃了装填中的鱼雷,选择先规避鱼雷,再找机会,但就是这个看似正确的战术选择,导致她的舰尾暴露在了克里姆林和欧根亲王的炮火之下。
  “嘭——”
  由于舰体太狭窄,重巡和战列的齐射没能直接把她给扬了,但她琵琶鲼一样的舰装上冒出了滚滚浓烟,舰尾的地方扭曲着向外喷涌着火星,看起来舵机跟船舵都直接被干碎了。
  失去了船舵,她转到一半的规避动作直接卡死,只能选择减速,十分惊险地擦着Z-23的鱼雷别了过去。
  机动性还是好啊——这些奇形怪状的塞壬。
  克里姆林晃了下头,随后朝着那条倒霉的“吉他鱼”,挂上了一幅颇为怜悯的表情。
  减速再加速的塞壬随后发现,还有一波共计六颗的鱼雷朝着她的舰尾急速奔来。
  “还,还有六颗??”
  她张大了嘴,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慌乱中急停也不是,继续加速也不是,就这么保持着全速、稍稍右倾的动作,撞上了那一整排散得开开的鱼雷——
  “当!当当!!!当!!!!!”
  在克里姆林的视角中,足有连续四道直冲霄汉的水柱从她的舰体下方升起,甚至让大克产生了牙疼的幻听。
  “哦草。”
  看着就好他妈疼。
  待水雾散去,那塞壬已经被炸得稀碎,船身断成了三截,根本没有跟涡流进行抗争就隐没在了漆黑的海面上,不一会儿连光芒都消失了。 38 动 力 强 劲 越过驱逐舰残骸形成的几片涡流,克里姆林硕大的舰体直接将那些还没有彻底崩解的渣滓再一次碾入水底,抹去了她曾存在于世的最后痕迹。
  如此无情且蔑视敌人的举动让舰艏的齐柏林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她越来越欣赏这个男人了,虽然有时候会下达一些让她不爽的命令,但如果他能一直维持这般残酷果决的战斗方式,或许多听听他的话……也不是不行——
  然而克里姆林没什么功夫去注意齐柏林的心态变化,敌舰队正在快速脱离战区,这让他颇为头疼。
  不是说塞壬从不畏惧吗?这又是让驱逐断后,又是全速南下的,实在跟舰娘们形容的“铁军”相去甚远。
  “她们的航速比我快一点。”
  在追击了五分钟后,大克意识到了不妙的地方。
  虽然那些110级的战列舰不可能有法兰西的勃艮第级战列舰那般快速,但还是在消极炮击的同时,一点点地远离他。
  至于重巡,大概要比他快5节左右,更是不用说,如果真让这群畜生跑掉了,把附近海域又冒出来一艘决战方案舰的事情告知联合舰队,他们接下来的日子又要不好过了。
  “齐柏林,你能尝试让舰载机攻击塞壬的动力系统吗?”
  克里姆林转向齐柏林伯爵。
  在距离越拉越远的情况下,Z-23的舰炮已经无法攻击到敌方的战列了,只有欧根还能赌一赌运气,但203只能对重巡形成有效威胁,对战列舰主装的毁伤能力不足,更不用说让她们慢下来……
  连克里姆林自己,也无法保证只有两座炮塔能射击,且黑灯瞎火的情况下,稳定击穿战列舰和重巡的动力系统。
  如此一来——舰队中,只有齐柏林能精准地从空中发起攻击,并且具备损害到对方轮机舱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她寻找机会的能力要比其余舰艇强太多了,除非那些战舰活得不耐烦了,为了躲避舰爆轰炸选择左右打舵,到时候克里姆林绝对会让她们明白啥叫真正的残忍。
  “我会尝试。”
  “不,你必须命中她们,只要她们的航速降低到30节以下,我就能阻止她们脱离战场。”
  克里姆林下了死命令。
  如果只是单纯地跟一位美丽的女士交流,这样的话可能听着过于不近人情,但齐柏林在大克的认知中早就不是花瓶了,壮汉已经将她当成一位值得尊重的战士,对她的要求也相应地更加严格起来。
  “好,我会命中的,只要时间足够。”齐柏林盯着克里姆林冷静的双眼看了几秒,才缓缓应诺。
  “你有的是时间,当然,也不是无限的,如果我们超出当日折返的阈值,就必须返航——”
  现在他们已经在南下的同时渐渐偏离了回归斐济主岛的航线,如此下去,天亮的时候甚至有可能和塞壬的索敌机相遇。
  克里姆林赌不起。
  “呜——”
  话音刚落,破空声也再次落下。
  尽管此时塞壬战列为了撤退,只有一门尾炮可以开火,舍弃了三分之二的火力,还是时不时地能够骚扰到大克。
  381毫米的炮弹在拉远距离之后,也受到了黑暗的影响,准头变得十分不尽人意,用蒙大拿嘲讽征服者的原话形容,那打得简直是“随心所欲,声东击西”。
  虽然蒙大拿不一定能击穿克里姆林的主装,但大克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美国佬的炮就好像西部牛仔的左轮那般精准——至少比塞壬强得多。
  如此想着,克里姆林却觉得头顶的声音有点不对味儿——
  听上去落点离自己和舰娘们的位置还蛮近的——
  “趴下!!!”
  大克猛地一按Z-23的小脑袋,把她塞进了炮塔装甲后方跟甲板之间的空隙中,让她免于受到爆炸的波及。
  然而大口径高爆弹在一号和二号炮塔之间的甲板上崩裂,将正处在左舷方向的欧根直接炸得飞了起来。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现世报”吧,但倒霉的不是大克,是他的舰娘。
  欧根的护盾还在冷却中,而且护盾也抵挡不住如此威力的炮击,在不完全展开舰装的情况下,她的自重还是普通人水平,根本稳不住重心——跌出甲板后,她的上层建筑猛地裂开了一条豁口,有浓烟从中涌出。
  可以说,这是除了开门红之外,唯二的有效直击,随着火焰在甲板上绽开,大克的胳膊肘也猛地一痛,但他忍着肘部开裂的痛楚,飞身向左舷,一把抓住了倒飞向漆黑海面的欧根。
  背部舰装中度破损的欧根有些吃力地睁开香槟色的眼睛,却见一串殷红淌下,滴落到她的脸颊上,沿着颧骨的弧度跌入海水中。
  胳膊肘上皮开肉绽,但并不妨碍克里姆林死死地拉着欧根的玉臂。
  壮汉抿着的嘴角看不出丝毫疼痛造成的苦楚,他的视线稍稍右移,确认过没有后续来袭的炮弹之后,便转回欧根的脸上,往甲板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自己也用点力气,好把她拽上来。
  “啪嗒。”
  高跟靴再次落在甲板上,从欧根的视角看过去,前段船体蔓延的火焰把壮汉的身影拖得老长。
  然而毛子还是一脸淡然地掰正胳膊,用手帕按住了受伤的关节部位,仿佛那炽烈的火焰不存在一样。
  “着火了!!指挥官!!灭火!!”
  Z-23手脚并用地从炮塔侧面扯下来一枚泡沫灭火器,对着张牙舞爪的火光猛喷。
  然而泡沫还没有冲刷在烈焰上,那些大股大股的火团就好似被一张无形的大手给掐灭了一般,瞬间消失在了甲板上,只余下一点点碳化的痕迹和浅坑。
  “诶?诶?”Z-23呆呆地抱着灭火器,不知所措。
  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场景,一点都不真实。
  相比欧根以及Z-23越发复杂的心绪,克里姆林则觉得,被点上一把火没有什么值得着急的——
  他更在意的是,对面的塞壬可能是使用了一些类似于弹幕或者护盾之类的特殊能力,否则没理由在射失了那么多轮之后突然如此精准地命中他的前段甲板:
  “去处理一下你舰装的豁口,欧根,我在舰桥二层放了一小桶备用的油料。”
  “谢……”欧根的樱唇蠕动了一下。
  “命中了——”
  齐柏林打断了欧根出口的道谢,刚才她没有被爆炸波及,因此对舰载机的控制一直在线。
  “——”
  不消一秒,远处的重巡舰尾便爆出一团蓝色的火光。
  飞裂的蓝色碎片好似火山喷洒出的熔岩。
  “很好,只要她们最快的舰艇被拖住了——我就能——”
  克里姆林随后把目光呆滞的Z-23拉了回来:“把她们全部凿沉。” 39 选吧,吃雷还是吃核心? 随着动力舱室被航弹贯穿,重巡的速度慢下来,似乎是已经接受了自己最终的命运般,她开始调转船头,朝着西南的方向前进,跟向东南规避的主力舰分开,想要吸引克里姆林的注意。
  因为近距离目睹过轻巡同僚的惨状,她很聪明地没有直接横拉船身,而是一点点地从主力舰的掩护范围内脱离出来,全程跟克里姆林的相对角度就没大于过三十度。
  “这家伙。”
  看到塞壬的战术取舍之后,大克终于是对这支极为冷血的军队产生了一丝敬意。
  虽然可能她们的情感淡漠,上下级关系过于分明,但能够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性命为大部队争取时间,这些娘们儿已经被克里姆林在心中打上了一个“高素质、高觉悟”的标签。
  然而无论多么精锐的敌人,也只会给友军制造麻烦。
  最好的敌军精锐,就是死掉的精锐——
  “呜——!!!!”
  齐柏林的舰载机再次进入了预俯冲位置,并给克里姆林送回了相当清晰的视野。
  通过三个角度——即火控雷达、舰载机视角、光学测距仪的精准定位,克里姆林总算是在这恶劣的环境中判断出了对方的航速和可能的变向,一至三号炮塔轮射起来。
  当齐柏林的飞机开始俯冲的同时,克里姆林的炮弹也呼啸而至,航弹没能先克里姆林的弹药一步穿破装甲,还在投掷过程中,那艘领洋者的拟态鹦鹉螺状舰装便冒出了大股大股的黑烟。
  457毫米穿甲弹以一个相当极限的角度,从领洋者的舰尾挡板处砸了进去,在核心舱室内弹跳了两个来回,直接把那差不多已经被搅烂的舵机又往她船腹深处怼了一怼。
  而后直接炸膛了。
  她的螺旋桨也飞了起来,完全失去动力在海上骤停——于克里姆林的视角内,塞壬舰桥下方的甲板兀地鼓胀起来,不一会儿便好似开裂上翘的地板一样四散开来。
  由于对方开始滑行,齐柏林的航弹预判的落下距离长了一些,砸在了对方的舰艏上,但因为没有立刻引爆触信,在水里爆炸了,只让那舰身稍稍往右摆了摆脑袋——
  憎恨怪瞥了一眼克里姆林,发现后者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过快的炮弹飞行速度抢了她的人头——还露出满脸饱足的笑容。
  齐柏林最终决定忍气吞声,而且不得不说,那重巡被炸飞的场面还挺壮观的,只是一发航弹的话,还达不到这个效果,就当是欣赏了一场饱含毁灭美感的烟火好了。
  “有效击穿。”
  齐柏林淡淡地报告道:
  “她应该撑不了多久,你可以专心对付那两艘战列舰了。”
  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但就是这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克里姆林跟他的舰娘们便近乎毁灭了一支主力舰队的全部护航舰艇,甚至把血淋淋的手伸向了那专心逃逸的战列舰们。
  “她们一个都别想走。”克里姆林仿佛确定了她们的命运般,如此下定论道。
  “……呵,真是充满杀气的发言。”
  十分欣赏大克的话,齐柏林环着胸,干脆也不完全把视线定格在战列舰的航行灯上了,而是一边注视着这个男人,一边操纵舰载机。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放松吗?舒压吗?
  感觉还不坏。
  “齐柏林,你有鱼雷轰炸机吗?”
  “有,但是相比舰爆,效率并不高。”
  憎恨怪难得咧开嘴笑道:“你是想要我在她们的防雷带上凿几个洞出来,让她们航速变慢对吧?”
  “真聪明。”
  大克捏着自己的海军帽,任由Z-23为自己处理胳膊上的伤口:“欧根还有一轮齐射就能使用特殊弹药了,无论是出于实验目的还是杀敌目的,我们都要尽量让她把弹幕攻击打出去。”
  “……原来如此……真是个恶劣的男人。”
  齐柏林搭着胸的手指向前探去,做出了一个似乎是邀请,又似乎是撩拨的妖艳动作:“那我便实现你这暴虐的愿望吧,残忍的黑山羊。”
  “说了不要那么叫我……啧。”
  只是稍微反驳了一下,而没有强迫齐柏林改变称呼,看得出来大克也十分的愉快。
  他甚至戏谑地伸出手去跟齐柏林握了一下。
  但从后者的表现来看,她应该只是觉得这个动作比较有感觉,比较……帅罢了。
  没想到会被克里姆林抓住,她身子稍稍一僵,便也释然。
  啊,多么甜蜜。
  甜蜜的感觉总是难以留住的……
  夜还长着,但对塞壬来说,可能要短暂许多。
  两艘破局者二型的轮流还击再也没能威胁到克里姆林,她们精疲力竭,失去了全部的护卫舰,仿佛流窜在海上的逃兵。
  茫然,又找不到希望。
  除了不会害怕,她们似乎也没有更多的优势了。
  舰载机隆隆的引擎声从上空响起,战列们麻木地高抬防空炮的炮管,但两艘主力舰的交叉防空网此刻看上去是那么羸弱,甚至不能逼迫齐柏林改为俯冲姿态。
  她的鱼雷轰炸机大摇大摆地从右舷的方向切入,待防空炮组缓速下拉,才转为贴海飞行模式,将六颗装药量稍小一点的鱼雷投入水中。
  没有俯冲轰炸那样的威慑力,也没有火箭机的气势,悄无声息上浮的鱼雷却是战列舰永远的梦魇。
  因为黑夜会掩盖鱼雷的白痕,她们又不可能像克里姆林那般在身上挂两个“水听发生器”。
  于是,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她们选择了内切——朝着东边转向,跟克里姆林处于同航身位。
  “嗡——”
  依然是一阵微不起眼的火光从北方亮起,漆黑的幕布隐匿着漆黑的炮弹,尽管其声势之巨大,依然无法单靠肉眼去辨认,就好像一把绝不反光的匕首般,刺入了带头的塞壬的船腹中。
  二型主力舰的主装厚度超过350毫米,已经是非常给劲的装甲水平了,但457的穿深之高,也超乎她们的想象——
  因为入射角太平的关系,一点偏折效果都起不到,两颗幸运的炮弹从外水线的位置落水,余势不减地转为水中弹,穿进了旗舰防雷鼓包和核心装甲带之间的夹缝里。
  明明是被炮弹击中了,却仿佛触雷一般,防雷带的位置猛地被掀起来,海水飞速地混着滚烫的蒸汽灌入,几十秒的时间便让它侧倾到无法维持平衡的境地。
  即使是反注水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中弹的破局者看向自己的“姊妹舰”,目光中似乎有股说不清的期盼——期盼她能活下去。
  但紧接着,这种期盼的色彩便化灰了。
  ——二号破局者的右舷,也升起了一团水柱。
  就算是提前规避了,她还是没能躲开航雷的追命。 40 抽卡穷三代 最后一艘奄奄一息的战列舰是被欧根亲王补刀的。
  当她用203毫米的高爆弹打出了排队枪毙时代、线列部队齐射那般的纵向火力效果时,克里姆林因为大获全胜而越发高昂的心情,一下子就跟被泼了一瓢凉水般,迅速地冷却下去。
  看着那被高爆弹淹没在烟尘中的主力舰,他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强大,似乎也并不能维持多久。
  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爆发性火力,是否塞壬也有所掌握?
  毕竟在克里姆林的认知中,舰娘和塞壬应该是同源的,从她们的消耗品非常相似就能判断出一二来,要说她们无法使用舰娘的特殊能力大克是不信的。
  现在是105级、110级的塞壬,那会不会还有115级的,120级的?
  加上齐柏林提到过的“区域旗舰”级塞壬——
  她们的强度几何?又能对自己这来自“异世界”的舰体造成什么程度的损害?
  他无法保证,所以,在持有战术优势的现阶段,尽可能地培养和塞壬同源的舰娘,用当地的,本土的作战手段去对抗可能存在的更高级塞壬,是最划算的。
  当然,要保证她们的忠诚……好在忠诚似乎也能换算成好感度,至少她们对自己的感官,还都不错……大概。
  Z-23、欧根亲王——53级,齐柏林59级。
  好感度分别是78、75、69。
  因为跟尼米私下相处的时间比较长,克里姆林觉得舰长对他的情感应该是相当真实可靠,且合乎逻辑的。
  但欧根和齐柏林的数据变动相当大,平时基本没有提升,一打起仗,就好像注肉的肠衣般迅速地丰满硬挺起来——
  简单说,好感度这数据,和等级没什么直接关系,相当捉摸不透,也很随缘。
  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克里姆林深吸了一口硝烟风味儿的海风,随后目光投向泛着金色光芒的海面。
  一晚上的血战让舰娘们的舰装遍体鳞伤,当然,这般来自战争的恐恶伤痕吓不到大克,反而是在闪光的一瞬,看清楚大克舰体的惨状后,舰娘们呼吸有些迟滞了。
  用千疮百孔来形容绝对不为过,虽然有效命中的弹孔一共就两处,但大大小小的浅坑、划痕,爆炸留下的碳化痕迹,看上去绝对能吓得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表演一个空中劈叉——
  整边右舷都已经划烂掉了,体积稍微缩小一点,就差不多像是能拿来磨指甲的那种锉刀——又好像烤肉上密密麻麻的改刀缝,就等着腌料入味儿。
  忍住了惊呼,喉头鼓动了一下,Z-23转头去看大克,发现这男人的海魂衫已经被划得稀烂,结实的胸膛上全是血痕。
  大克一挑眉,因为那金光照亮了他的舰体之后,舰娘们对他的好感度似乎同时提升了1点。
  真的是莫名其妙。
  “指挥官,需不需要再包扎一下?”
  难得欧根这么体贴他——
  “不用了,轻伤而已,过一会儿就会消下去。”
  大克再次心中叹气,点起一根烟,扎了个斯拉夫蹲,晃着烟头道:“我的舰体耐久还在安全水平上……现在是不是该优先考虑……打捞一下战利品?”
  毕竟那亮瞎眼的金光要是不赶紧收了,保不准会不会引起塞壬侦察机的注意。
  “嗯,金色的新生舰娘——应该是强度很高的同伴。”Z-23一敲小拳头。
  人都是有“赌性”的,连舰娘都不能免俗,亲手打捞船只也能获得一定的满足感,因此她们都在眼巴巴地等着克里姆林的命令。
  “……欧根你去。”
  克里姆林吐出一口烟圈,全无犹豫。
  “哦?这么重要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欧根亲王朝大克眨巴眨巴眼睛,语气妩媚,但不乏惊讶。
  她总觉得指挥官对铁血舰艇的可怜信任有八九成是来自Z-23的努力——这种重要的“剪彩”难道不该让23去吗?
  “你不是祥瑞吗?类似的活儿就该你干……虽然我不信这一套。”
  克里姆林敲了敲烟灰,满不在乎地回答。
  “……祥瑞?亏你敢说呢。”
  欧根的眉毛和眼角微微上弯,明显是有点生气了:
  “我不想听到那个词,指挥官。”
  “……好吧,我会注意的,不好意思。”
  让欧根再次感到意外的是,大克根本没摆架子,甚至很自然地承认了错误。
  “……指挥官,你是不是身上特别疼?”
  重巡换上温柔的语气——生怕刺激到克里姆林。
  她以为大克是精神和肉体都受到了创伤。
  “全身都疼,不过没啥事儿,你与其有功夫担心我,不如赶紧下去把那船捞上来。”
  大克诡异地瞥了她一眼——心底嘟囔起来:
  “我就不能说两句好话?认错还让这娘们感觉不舒服了?”
  女人可真难搞。
  以后还是不要带着特别强烈的目的性去对话了,好感……反正现在也不缺。
  忐忑的欧根跳下甲板,伸手去碰触那团光,然而新生的舰娘并没有停在欧根面前,她如同炫目的流星般飞到了克里姆林的面前,在齐柏林和Z-23之间的夹角处停下。
  从轮廓上看,是位很矮小的舰娘。
  克里姆林心怀期待地站直身子,还整了整自己焦黑的海魂衫,希望能给新的战士留下一个靠谱的印象——
  潜艇?还是驱逐舰或者轻巡?护卫舰种对舰队的提升还是非常大的。
  在齐柏林和Z-23极度微妙的注视下——举着一对巨大钻头的娇小少女跳到壮汉面前,露出了娇憨的笑容——
  “布里~!舰队福音飒爽登场!有没有很感动,有没有很兴奋!举起你的双手,跟我一起,布里~布里!”
  “……”
  刚刚还充满期待的大克陷入了沉默,或者说,石化状态。
  目前总结来说的话,似乎所有舰娘初见面时的自我介绍只有Z-23是最正常的,而眼前这个看上去更小一号的姑娘……明显智力方面有点缺陷。
  “欢迎你,布里同——女士。”
  大克强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
  不行,得维持住面子,万一她其实是那种非常强力的战士该怎么办:
  “请汇报你的舰种和舷号,布里女士。”
  “诶?哈哈哈哈!能见到本大人是你三生有幸——本大人是试作型布里MK2!以后可以一起布里布里了!”她挥舞着相比娇小身材过于巨大的钻头,一脸的欢快,仿佛没看到克里姆林那越来越黑的脸色。
  “试作型布里?”大克疑惑地看向两个捂着面颊低头的舰娘——
  “……她对……目前的我们来说没什么用。”齐柏林遭不住般,居然轻叹了一声。
  “哈?” 41 国 际 主 义 斗 士 齐柏林话音落下,甲板上的气氛便莫名尴尬起来。
  “布里?”有着金色钻头公主发型的可爱孩子眼里冒出团团问号,似乎在疑惑为什么大家对她的出现一点都不感到兴奋。
  大克并不能理解齐柏林和Z-23那种“无奈”的源头是什么,但他还有很多信息没有收集,便稍稍俯身,用哄小孩子般的语气问道:“所以,布里试作型女士——你到底属于什么船型?”
  “船型?”
  “我是指舰种——什么类型的战舰?”大克头一个塞两个大。
  “布里?大概是补给舰吧?或者后勤舰?”
  少女好像也不是很确定地举起了钻头,眼睛如同猫咪一样眯起来:“不说那个了布里~指挥官!有没有需要布里去强化的舰娘呢?布里最擅长干这个了!”
  这时候欧根刚顺着绳索爬上来,眼底带着几分萧瑟意味。
  大克保证他从没在那个妖艳的女人脸上看到过类似的表情,还挺新奇的,看来这位布里女士在舰娘之中的身份真的很特殊。
  “指挥官。”
  欧根站直后摇了摇双马尾,认真地解释道:“布里她是特型舰的一种,专门为等级达标的舰娘提升等级上限和性能。”
  “哦,还有这样强力的舰娘?”
  大克眼前一亮。
  但按道理讲,如此特殊的舰娘应该会很受同行欢迎才是,看三位铁血舰娘的表现,似乎对她不咋感冒?
  “她是舰队不可缺少的‘资源’,但现在的情况下,只会增加我们的消耗,而且我们的物资必须用来扩充舰队,提升单一舰艇的作战能力并不是合算的选择。”齐柏林冷冷地盯着突然被气氛给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的金发少女:
  “不过考虑到侦查和制空的重要性,我提议由我来使用她。”
  “布里?姐姐需要布里来强化吗?”
  金发少女立刻露出被人需要的愉快笑容,蹦蹦跳跳地冲到齐柏林的身前,几乎顶着她那巨大的机库。
  “指挥官?要使用布里对这位姐姐进行强化吗?”那孩子回过头对大克笑眯眯地问。
  “使用?”
  克里姆林作为老兵,也是有着“战场直觉”这种玄乎的“能力”的。
  通过各种容易收集到的表面信息结合、迅速分析,得出一些预判性的结论——并不能算是什么唯心主义的特性。
  但他今天头一次在非战斗场合感到了几分心悸,仿佛他答应布里对齐柏林进行强化,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解释一下,怎么个使用法?”
  “布里会自动解体,然后加强这位姐姐布里~”
  “……啊?”
  闻言,大克支棱的身子稍稍前倾,环着的胳膊也不由自主地放下:
  “解体?你被解体了会怎么样?”
  “会消失呀布里?”
  少女用手上的钻头点着小脸蛋,脸上笑容转为疑惑:“指挥官看上去不太聪明的鸭子。”
  “消失……”
  大克的眼神从严肃转为不敢置信。
  那不是就是说……死亡吗??
  “指挥官?”
  旁边的Z-23感受到了大克身上冒出了丝丝凉气,大热天的冰冷刺骨。
  “舰长,如果给齐柏林伯爵的舰装进行加强,这孩子会死……?”大克十分认真地问道。
  “呃,如果,如果解体也能定义为战沉的话?”
  Z-23有些支支吾吾地瞟着心情突然变差的大克:“但是,布里的作用就是解体以加强舰娘啊,因为她们并不是战斗用舰艇——”
  “……你们之前也是这么干的吗?”大克的眼珠子又瞪大了几分。
  “……可能吧?我们没有被强化过的记忆……”
  “……但你们肯定知道‘解体’意味着什么对吧?”
  克里姆林沉声道:“怎么会有这么混账的强化方式??!”
  Z-23和欧根都猛地愣住了。
  是啊,解体。
  为什么之前没有觉得任何不对呢?如果不是克里姆林提醒了她们,她们都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诶?布,布里?”不只是三位铁血舰娘被克里姆林突然的爆发给震慑了,连布里本人都发出了惊叫。
  “抱歉,我没控制住。”
  大克又单手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在舰娘们的沉默中安抚布里:
  “你如果被解体了,还能继续以人类的姿态存在和生活么?”
  “解体的话,本大人大概就不存在了吧?布里~”
  她翘着两边的钻头状发卷,又挂上那幅傻呵呵的笑容:“但是布里生来就是做这个的布里~布里觉得没什么不对的布里~”
  “不,这是错误的想法,判断一个人价值的标准,从来都不是看他的死能为社会够带来什么,而是他活着的时候对人民有何贡献——”
  大克蹲下,尽量平视着矮小的少女——
  他能感觉得出来,布里是真的对她那有些残酷的使命感到由衷的期盼,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这是一种大无畏的自我牺牲精神!
  “你之前有阵营……或者效力的势力吗?”克里姆林柔声问。
  “指挥官是什么阵营的……布里大概就是什么阵营的……吧?”
  别看笑得很欢,钻头少女实则十分苦恼——
  这位指挥官为什么总是说一些布里听不懂的话呢?
  ……国际主义精神?
  克里姆林目光一震。
  “指挥官在体贴本大人吗?虽然很高兴,但布里最大的作用就是强化舰队布里~所以请不要客气地让本大人发挥作用吧~!”
  “……”大克的喉头鼓动了一下。
  充满热振,充满理想,不畏牺牲,任组织调遣的国际主义斗士。
  “……您是一位好同志。”
  壮汉猛地拽过了她的手,使劲地上下摇了摇,眼底甚至有几滴泪花闪烁。
  碍于自己是个男人,他不能轻易动感情——但布里的觉悟真的感动到了他。
  “……布里?”O△O
  不只是布里感到迷惑,全程围观的Z-23那尖翘的下巴也拉得老长。
  甚至欧根亲王的檀口都不由自主地张开了,看着眼前那虽然气氛严肃,但又莫名透着几分诡异的“仪式”,她居然都不敢出声打断。
  “不,您不需要以那般悲壮的方式发挥您的光和热,同志,让我来看看——在船上肯定有适合您的工作——每个人都有权力追求更好的劳动环境和待遇,我们还没有艰苦到需要牺牲任何同志去换取胜利的程度。”
  这么说着,他居然开始为满脸写着“害怕”的布里介绍起自己的船体来。
  大克的操作把所有舰娘都看傻了——
  尤其是最先提出使用布里的齐柏林,她此刻已经完全化为了雕塑,只有银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凌乱不堪,证明她还是个活物。 关于布里的问题 42 风 暴 前 夜 Z-23看着在大克甲板上挥舞着钻头一路“布里布里”地冲来冲去的金发舰娘,心中五味陈杂。
  是啊,以前没有意识到布里的问题,但大克点醒了她们——哪怕布里只是回到“建造池”中,还有被打捞出来的机会,但每次她被使用之后,也是需要进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懵懂”状态的,这对她来说十分不公平。
  舰娘讨厌孤独,就算是面对连天的炮火也比置身于纯粹的黑暗中要强,将心比心的话,比起远离硝烟,Z-23果然还是更想保持驱逐舰的身份在外作战。
  从没有舰娘顾及过布里的感受,或者说,她们曾经顾及过,但因为战事时常吃紧,而最终选择了效率至上。
  “我们做错了吗?”
  这几天被红色理论疯狂轰炸的Z-23开始更加认真地反思。
  “指挥官的舰身坑坑洼洼的一点都不好看——本大人帮你打扫一下!感谢本大人吧!”
  “那就拜托你了。”
  看着自己舰体上的炮弹擦痕在布里的钻头打磨下逐渐平整如新,大克舒爽地伸了个懒腰——耐久值在以缓慢但稳定的速率增长,这位小同志确实很不可思议。
  她甚至利用甲板上那些散落的资源为大克修好了右舷的副炮炮塔。
  感觉身上痒痒的,大克稍微做了个仰卧起坐,发现腹部的伤口完全消失了——一时间看向布里的眼神都不对味儿了。
  “让她加入舰队……你认真的吗?指挥官——虽然会提升消耗,但布里带来的提升也是立竿见影的。”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齐柏林还是试图跟克里姆林“讲道理”。
  “我们要有可持续发展的计划……就算布里解体不是真的牺牲自我,短时间内我们也可能再也打捞不到她了,而现在——我需要一位尽职、有能力的损管官,你看,她干得很不错。”
  大克瞥了齐柏林一眼,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你想追求极致的力量,但现阶段,每一位同伴都是不可或缺的。毕竟个人永远无法战胜集体——”
  “……随你吧。”
  齐柏林有些愤然地走回指挥塔去:
  “我倒要看看指挥官你不使用布里……要怎么提升我们的等级上限。”
  “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无需担心。”
  大克也不恼,继续享受着身上死皮脱落的快乐。
  虽然是硬汉没错,但谁也不想自己身上全是伤口——这可是位宝贝同志,得伺候好了。
  一路上,布里不停地转化、生成维修工具和填补材料,直到大克甲板上被炮击撕扯得破破烂烂的箱子都几乎空掉了——
  毛子忍不住有些牙疼,原来维修自己需要用掉那么多的“达布隆”——这么一想还是少挨点揍比较合算。
  好吧,那些玩意叫“物资”,跟达布隆还是有区别的。
  而欧根,她本来并不太在意大克打算怎么处理布里,只是单纯地在欣赏大克刚刚因为物资打水漂而露出的“肉疼”表情。
  不得不说,这个对她不苟言笑的硬汉偶尔搞这么一出颜艺,是真的让她心情愉悦。
  但短暂地笑过之后,她有感到了一股没来由的烦闷,因为她突然觉得,大克对待布里的态度要远远好于对待她们这些作战舰艇,布里也非常信任和黏着指挥官,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看来真正让大克跟她们产生隔阂的,并非是阵营,而是“想法”——或者说,“思维方式”?
  欧根并没有读过大克的藏书,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概括。
  她只是单纯觉得不爽罢了。
  差不多后半夜,布里终于处理完了这一船的惨状后,有些疲惫地趴在炮塔上大克的膝窝间,布里布里地蹭着他的大腿——好像把他当成了枕头。
  然后这货真的一歪脖子睡着了。
  “……”
  大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鼻涕冒泡的样子,按着她的脑袋瓜撸了两把,之后把睡着的她缓缓抱起来,准备带回宿舍。
  “今晚守夜就拜托你了——舰长。”按照排班,今晚是Z-23守后半夜没错。
  “没问题,安心休息吧!”
  Z-23倒也不觉得布里占了她应有的位置而感到不爽什么的,她只是陷入了一个不断反省过去的圆环中,暂时难以分心。
  大约思考了十分钟之后,她才注意到,欧根亲王还在她的侧面站着,同样是在思考着什么——
  “欧根姐,你不去睡觉吗?”
  “23,你觉得我们偶尔和指挥官撒撒娇怎么样?”欧根十足认真地向Z-23私下寻求意见。
  这还是她们团聚之后的头一遭。
  “……啊?”驱逐舰眨了眨眼,突出一个茫然。
  欧根亲王,好感度——80。
  Z-23,好感度——82。
  ……
  “只是两个小时的战斗而已,却感觉打了足足有三四天。”
  克里姆林把布里安置好之后,瘫倒在指挥室专属于船长的座位上,又点了一颗烟。
  最近的烟抽得有点多……需要其他舒压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某个隐秘抽匣之上,但很快,就有些艰难地移开了目光。
  不行,还在三级战斗部署状态。
  真是太他妈的痛苦了……
  他闷哼一声,确认没有舰娘路过看到他这懒狗般的德行以后,打开了自己的作战面板,浏览了一下战斗过后的数据。
  经验值1767300。
  足可以替一位不算老道的舰长开启19级元帅水平的战术培训。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的全局经验是被清零了的,但仅仅几天的战场搏命,就为他带来了巨大的收益。
  “明天就为舰长进行培训吧……但是真的能成功吗?还缺少必要的设备……而且体系存在差异。”
  但总归得试试吧——他腹诽。
  战术培训并不是简单地灌输数据,需要很多的泽洛来柔化数据和记忆的冲击,以此帮助舰长接受知识,是代价相当昂贵的一种快速提升。
  寻谋了片刻,他又打开了属于指挥官身份的那半扇面板,在顶部,一抹跳脱的粉色让他微垂的眼皮稍稍睁开。
  “欧根亲王……好感度……喜欢?”
  铮地一下他背后的寒毛就竖起来了。
  “连舰长都——80好感度以上原来就算是喜欢了吗??”
  ……什么程度的喜欢?
  等等,我今天都干了什么,她们好感度又涨了一大截?
  于是,本该思考更多今后战略规划的克里姆林,在折回斐济主岛的三个小时之内,脑子里缭绕的都是巨大的问号——
  还有厚重的铁血炮塔装甲。
  某种意义上也算舒压了吧。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44 蓝 色 计 划 大克能感觉到,只是一晚上的时间,舰队中的气氛就变了。
  似乎事情正往他担心……或者,某种意义上还有点期待的方向发展?
  “指挥官!一起来学习吧!”
  往日Z-23都会矜持地等待大克安排她读书、开会,但下午大克例行检查舰艇的时候,少女头一回带着书跟笔记出现在指挥室里,并向他发起了邀请。
  “舰长?之前给你推荐的书你都看完了??”大克无意识地一哆嗦,回头抻着脖子看向站得板直板直的少女。
  “都看完了——现在我有很多需要解惑的地方!”那十足的气势,仿佛她不是打算学习,而是准备向某个目标发动冲锋。
  “好吧,交接完这一班我们就开始……”
  “指挥官每天都教给我新的东西,作为交换,我也想多和指挥官讲讲我们铁血内部的情况!”
  Z-23认真的劲头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无法被忽视的青春与活力:
  “希望我能通过讲述铁血的发展过程和阶段细节来拓宽您的视野!”
  “啊?哦,好的?”
  平时都非常自信且习惯于引导他人的克里姆林居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要换个人,他绝对会用“法西斯的历史有什么好学的”去攻击知识的提供者,但对Z-23,他只能妥协——
  于是,在长达三个小时的痛苦交流后,克里姆林成功地满足了Z-23的求知欲,也让她好好讲述了一番铁血阵营超脱第三帝国的崛起之路。
  “虽然也是威权主义和军政府模式,但好歹比完全由人类构筑的第三帝国强。”听过Z-23的讲解后,克里姆林确实有对铁血改观一些,当然,他还是瞧不起负责领导铁血的俾斯麦,哪怕俾斯麦的执政方针适合铁血目前的境况,却忽视了以后的道路。
  但他并不想立刻去找俾斯麦进行思想对线,因为他已经满了,也空了——盛不下更多的知识,也分享不出更多的知识。
  同时感觉到盈满、干涸,也只有学习之后才会出现这种诡异的状态。
  “辛苦了指挥官!那个……”
  明明学习只是今天计划的辅助手段和前置条件,但Z-23一学起来、讲起来,便忘乎所以了,直到克里姆林的疲态非常明显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坏事儿。
  “我发现您最近经常揉太阳穴,是不是头疼了——”
  “头疼?啊,有一点,毕竟长期分神在火控雷达和光学瞄具上,比较劳神。”
  克里姆林心想自己可能真的不是个当政委的料子,就蹿腾了Z-23几天就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作为对您认真工作的回报——我来帮指挥官按摩一下吧!”Z-23闻言,身体前倾着,差点就靠在大克身上了。
  “……按摩?”克里姆林眼前一亮。
  虽然听上去有点小布尔乔亚,但他在好几次沉没重伤之后,也在医院里享受过不少次小护士们的复健按摩。
  想到那温软的感触——大克对Z-23的“手法”也表示相当感兴趣,毕竟在如今的环境下,他的解压手段确实不太多。
  “那么,请跟我去舰长休息室——”
  “……需要躺到床上吗?”
  “是的,躺下的话比较方便我施力。”
  尽量让自己面上还保持冷静跟严肃,但Z-23此时小腿肚子已经因为害羞而稍稍有点转筋了。
  只能拼了!Z-23——你可是新生代Z驱的核心跟荣耀!
  一边为自己打气,一般主动地拉起大克的手,在后者一脸莫名其妙的情况下,把他拽进了自己的房间。
  克里姆林记得,以前哪怕是舰长室这种比较讲究卫生的舱室,大多数时候都只有烟味儿跟男人的汗味,偶尔还能闻到伏特加的酒臭,但现在——舰长室里飘着的是一股非常干净、令人心神舒畅的少女般的味道,有点像是船上香皂跟柠檬草混合起来的气息。
  有的时候,克里姆林觉得脑中缭绕的超现实感并不只来源于舰娘和那些装配高科技武器的塞壬,生活中的小细节也是一部分。
  之前没怎么注意,但舰长是真的把这里打理得相当好。
  床头柜上还摆着几枚用作装饰的贝壳,应该是今早Z-23出去放风的时候从海滩上捡来的。
  “我需要怎么做?”
  作为受到“招待”的那一方,克里姆林完全服从Z-23的安排。
  “……”
  Z-23闻言,迅速地脱掉了自己的红色小皮鞋,将其整齐地摆放在一边,接着,于大克微妙的注视下爬上床,跪坐在了床头上。
  “请……躺上来吧!”
  她将白手套摘下,翻出看上去就软软的手心,指着自己光滑的大腿根还有紧绷绷的短裤道。
  “躺?怎么个躺法?”
  大克理所当然地把视线集中在Z-23那泛着光,因为并拢而稍显肉感的腿上。
  “您没听说过膝枕吗?”
  Z-23的眼神平时都很犀利和直接,但今天,多了一分楚楚可怜跟犹豫的意味。
  简单说,就是感觉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了。
  然而大克就算意识到了这样的些微变化,注意力还是被她光洁的大腿给吸引去了。
  膝枕?
  这不是传说这只有情侣关系才能解锁的动作吗?
  你们德国船这么会玩的么?
  “那个,舰长——”
  大克本想说“你还小,这么干不合适”,但结合Z-23最近的表现考虑,总觉得她的实际心理年龄可能早就够主观地判断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了。
  也就是说,Z-23对自己的好感并没有一分折扣——这可真是罪过啊。
  虽然如此想着,大克还是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你确定么?舰长?让我这种臭男人躺在你的膝盖上?”
  “确定——这样比较好用力按摩——”
  Z-23整个人都硬邦邦的,挺直的腰板和背部,只有腿的弧线跟胸脯的弧线最为惹眼地随着呼吸一张一弛。
  “指挥官不要担心,这点福利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福利?
  大克觉得自己的词库又丰富了一点,好像刚才Z-23说的不是德语也不是俄语,而是某个外来词汇。
  “那我就……”
  这么说着,克里姆林带着几分忐忑地轻轻靠近那双玉腿……压低脑袋。
  “果然还是算——咕?”
  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对不起舰长的克里姆林刚准备抬起头,却猛地被Z-23用两只小手给压了下去。
  “……”
  好暖和。
  这是懵逼中神经反馈给大脑的第一个感触。
  而且一根汗毛都感觉不到,贴着脸颊的肌肤光滑得出奇。
  这就是年轻女孩儿大腿的触感?
  克里姆林瞬间身子也紧绷起来。 45 是你,把布尔什维克引到这儿来的? “指挥官,请放松一点——”
  克里姆林现在稍稍侧过去一点头就能看到Z-23羞红的脸颊,但他也是比较照顾女孩子自尊的,一直平视着床头柜上的贝壳。
  “不要乱动——不然我可能会按到不对的地方。”
  其实是因为大克的脸上有一层薄薄的胡须在剐蹭Z-23的大腿,让舰娘觉得瘙痒得很,以至于腿肚子上的肌肉都变得更紧实了一些,把大克的脑袋又垫高了一点。
  刚开始是软软的,现在又充满了弹性,如此美妙又奇怪的变化让大克的精神有些放飞,忘乎所以。
  “咯咯——咳!指挥官!说了别动——”
  差点被胡茬擦出笑声来,Z-23赶忙咳嗦了两下,把大克固定在一个只有右脸和自己大腿接触的姿势上,开始给他揉按左太阳穴和眼眶。
  “有感觉好点吗?”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头疼啊,舰长。
  尽管心里如此想着,大克还是给出了让驱逐舰欢欣的答复:
  “嗯,缓解多了。”
  “那么请换另一边来——”
  稍稍往后挪动臀部,Z-23把克里姆林的头抬起来,为他能方便转头。
  其实也是怕大克突然一转头,头发扫在她的膝盖上害她忍不住破功。
  两边都享受过美腿的触感之后,大克眯着眼,准备想点不那么蹩脚的理由加速结束这场粉红色的闹剧。
  毕竟他对舰长的情感达不到对等的程度,这占了人家的便宜,如果Z-23突然提出点什么要求,他想拒绝可就没那么有底气了。
  好吧,可能还达不到那个境地——不过得以防万一。
  “指挥官,请平躺。”
  然而话还没想好,Z-23就引导他的后脑枕在自己大腿并出的腿沟上。
  脊柱线两侧的头皮被大腿肌肤稍稍夹住,恰到好处的力道和压迫感仿佛在促使克里姆林的颈部血液加速流动。
  不由自主地睁开眼,大克目光顺着Z-23能看到肚脐浅坑的小腹一路向上——这件紧身衣甚至有那么些贴身皮衣的质感,之后被一道阴影阻隔,落在她的胸前。
  虽然还达不到胸口完全遮住下巴的遮天蔽日的程度,但那优美的弧形还是如同昨日破云而出的弯月般引人遐想。
  “……”
  Z-23是舰娘,她的感官相当敏锐,自然知道指挥官的目光落在哪里。
  但她强忍着羞意继续给大克按压额头,并想了一个能够分散自己注意力的话题:
  “指挥官,您愿意做铁血的顾问吗?”
  “顾问?”本来心思有点歪斜的大克听到这话,神情猛然一肃。
  “就是说……嗯,让您加入铁血是不现实的,但我想在铁血推广马克思的理念,需要一位指导员,我怕我一个人没法说服俾斯麦姐。”
  Z-23说到后面越来越理直气壮,声音也“洪亮”了起来:“您也想要看到铁血的改变对吧——否则您没理由教我这么多东西,很多知识并不完全是理论而已,都是经历过大量实践的……”
  “你说的没错,我是希望你以铁血为舞台进行实践,但老实讲,成功并不能复刻,它只能去争取。”
  大克总觉得躺在女孩子的腿上谈这么严肃的事情有点怪异,但现在猛地抬起头来跟她谈正事儿,又好像太刻意了一点:
  “考虑到你们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又没办法从国内找上级指派指导员……这个提议可以考虑。”
  有什么比改变一群思想走歪路的可怜人更值得一位真正布尔什维克兴奋的么?
  还有手刃法西斯跟布尔乔亚的时候。
  当然,斗争的方式多种多样,并不应该局限于暴力——
  “太好了。”
  Z-23瞬间振奋起来,小腿肚子往上一弹,把克里姆林的脖子又垫高了一截。
  她并不知道如何把指挥官留在身边,因为他时刻心系着他遥远的祖国……
  Z-23最担心的是,如果克里姆林真的找到了归国的航路,在身边这些舰娘大都来自铁血的情况下,他很可能会舍弃辛苦经营壮大的舰队——
  不,是肯定会。
  但邀请他成为铁血的顾问……指导员的话,他跟舰队中其他姑娘们的关系就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巩固,往低了说至少是战友,往高了说,是未来的同志,这样他就算归国了,还是有很大的机会跟她们取得联系,甚至长期见面的。
  但这么邀请指挥官有点逾越了。毕竟名义上,俾斯麦姐还是她的阵营领袖……
  Z-23一边为克里姆林揉着肩膀,一边想道。
  名义上的……
  之后再向她道歉吧。
  少女的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但有些想法一旦产生,人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觉得自己已经腐败过头了的克里姆林终于在舒爽中抬手,示意Z-23可以停下了。
  “过会儿我还要跟齐柏林交接岗位。”
  他怕继续爽下去会直接在少女的膝盖上睡着。
  “齐柏林姐每天都站在高处,就算您不去巡逻也没关系——”
  “不一样,就好像我让你们训练,自己也要跑相同的路程一样,这是一种以身作则的态度,如果我自己都做不好,不守约,就没有资格去命令你们了。”
  “……好吧,您说的对。”
  Z-23两手兜着壮汉的后脑勺,准备把他扶起来。
  “……”
  而后两个叠在一起的船同时发现了门口光明正大盯着他们的欧根——
  “……看我干什么?我刚过来,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们才是。”
  欧根亲王一点都没有偷窥的自觉,依然咬着手指,甚至目光都不带偏移一下的,突出一个理直气壮:
  “没想到23你真的对指挥官下手了啊……”
  克里姆林本来绷得死死的面部肌肉一下子就散开了——
  这话咋听上去那么不对味儿呢??
  被质问的不该是身为男人的一方吗?
  “别那么看着我,指挥官,我还是对23的行动力有一定的了解的,也对你的人品多少有点信心——不是主动邀请的话,现在23的鱼雷应该已经塞到你的嘴里了。”
  欧根的眸子里似乎充满了兴致,名为愉悦的火焰再次被点燃:
  “为了向我证明决心?我本以为你只会小小地怄气一番……能做到这种程度还是该夸奖一下的。”
  “欧根姐!!”
  驱逐舰那红润的脸色开始向紫色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