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般真切的噩梦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算你们运气好，滚吧。”
阴暗潮湿散发着令人作呕味道的牢房内，因狱卒这话沸腾起来，大赦天下，除了判处死刑的人都可以被放出去。
囚犯们争先恐后往外跑，嘴里嚷嚷着新皇万岁一类的话，很快牢房内空荡下来。
狱卒并未离开，而是继续朝最里面走去。
越往里面走，味道越发难闻，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死亡的味道，别说正常人，狱卒都不愿踏足这里。
在这里面，还关了一个人。
“犯人云裳听旨。”
里面的人没动，一点动静都没有，须得仔细看才能瞧见。
“云裳，还不跪下听旨！”
这次，里面总算给了些动静。
一道嘲讽的冷哼，“呵！”
声音有些沙哑，却并不难听。
狱卒又往里面瞧了眼，干瘪瘦弱的身体蜷缩在墙角处，避开通风口那一缕光，像只畏光的老鼠。
“皇帝口谕，云家庶女云裳，残害手足姐妹……心思歹毒不思悔改，又通敌于南国，将楚国重要边防作战图交给南国，害死边关数千战士性命。
罪无可赦，判以车裂，即刻行刑。”
车裂——最残忍的刑罚。
云裳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楚洺这是有多恨她？
不，是怕她。
怕她撕碎他虚伪的面孔，将他那阴险恶毒的嘴脸公之于众。
可，无所谓了。
外公和舅舅因她丢了性命，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既然是死，怎么死又有何妨。
狱卒一直在等着云裳的反应，想看她惊慌失措跪地求饶，好好奚落嘲讽她一番，等了一会都没等到任何动静，不禁有些无趣。
“云裳，算你运气好，皇后仁慈，顾念姐妹之情向皇上求情。留你全尸，这杯酒你喝了吧。”
*
“小姐，小姐您醒醒，外面天还凉，怎么能睡在外面，锦绣扶您进屋。”
云裳是被摇晃醒的，一睁眼，被浓烈的光晃了下，抬手遮挡住阳光，表情有些迷茫。
“小姐，您快进屋看看，夫人过年那会给您定做的衣服送来了，上好的云锦，除了宫里，满京城就这么一匹，您穿出去又要被人羡慕了。”
锦绣一边说着一边扶云裳往屋里，进了屋，除了那一套衣服，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个大盒子。
“小姐您看，侯爷知你喜欢金子，叫人打造了全套的首饰，刚送过来，奴婢给您戴上。”
金子寻常人带着俗气，可云裳长的美，戴在她身上只会大放异彩。
云裳恍惚着，当手上被戴上金镯子后才微微清醒了些。
低头看着自己那双白皙细嫩的手，一时间愣在那里。
“小姐，您也喜欢这镯子是不是？奴婢看到的时候就觉得跟小姐合适。”
云裳依旧在盯着手看，她看的不是镯子，而是她的手。
她被关进大牢后就被上了各种刑具，那双手早已干枯瘦弱满是伤痕，连手指都断了。
可眼前这手，白皙光洁，一点瑕疵都没有。
她！
猛的，云裳抬起头，看着房间内的摆设，看着笑盈盈给她介绍首饰的锦绣。
她，重生了？
还是，她做了一场噩梦？
锦绣总算察觉到云裳的异常，关切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心不在焉的。”
“我——”
一开口，声音已经不再沙哑，那真是她的一场梦？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我们……都死了。”
云裳脑海中恍惚间掠过那一幕幕，真实又虚幻，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拉扯般的疼。
“啊？”锦绣惊讶了一下，紧接着笑了，“小姐，梦都是相反的，您梦到我们都死了，代表我们都能长命百岁。”
“是吗？”
“当然，老话都是这么说的，准没错。今天是您的生辰，可要高兴些。”
云裳看着桌子上的衣服和首饰，这才回想起来，今天是她十四岁的生辰。
“娘亲和外公呢？”云裳的声音透着丝急切，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锦绣将云裳扶着坐下，笑道：“夫人在相府呢，侯爷跟少爷在书房，好像在谈什么事，说晚些过来陪您吃饭。小姐，您还有一年就及笄了，侯爷说亲事可以先定下来。
这两年不少人上门议亲，侯爷说瞧着大学士家的公子极好，通文采，品性佳。
侯爷找人暗中调查过，顾公子身边一个通房都没有，也未去过烟花之地。大学士是个有风骨的，顾夫人性格温和，您要是嫁过去不会受委屈。
侯爷说让您要是同意，就定下来。
要是您还想考虑考虑，就安排您与顾公子先见上一面，等您见到人了再做决定。”
锦绣一边说一边笑着，她也到街上打听过，顾家公子的确是极好的人。
云裳抬起头，一直盯着锦绣，这一段话……太熟悉了。
她在梦里也听到过。
可那真是一场梦吗？
云裳捂着心口，那里还在疼着。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还想着噩梦吗？要不然我陪您明个到寺里上柱香，住上几天。”
“寺——”
云裳刚开口，还没等她往下说，院子外面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小姐，小姐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云裳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起身朝外走，迎面撞见她另外一个婢女。
“出什么事了？”
“小姐，不好了，那个女人接回来了，相爷居然要将她抬为平妻，还要八抬大轿将她娶进门，迎亲的队伍都到半路了。”
轰！
云裳脑海中炸开了般。
大婚。
她，想起来了！
梦里，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在她十四岁生日这天，她亲爹云沧将外面那个女人八抬大轿抬进了丞相府，让她和她娘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不，她不是做梦，那一切都是真的。
云裳眼中升起滔天恨意，怪不得！怪不得将她送到侯府小住，是在背着她张罗这场婚事。
前世，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带着云烟，嫁进相府成了新主母。
这一次——
云裳抄起架子上的长鞭朝外跑去，“周叔，你马上叫人去找刘御史，一定要将他带到街上。剩下的人听命，我们要叫那些人看看，我忠勇侯府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第2章 当街阻拦
谢家先祖帮着楚家先祖打下了江山，二人是很好的朋友，楚家开国皇帝亲封的忠勇侯，爵位世袭。楚家人做一天皇帝，谢家就做一天忠勇侯。
谢家后世历代都有人从军，在军中威望超过了皇室，惹得皇室忌惮。
忠勇侯府如今已无人在朝为官，但门下旧部遍布整个大楚军队。
外公念旧，府上养了不少因伤病年迈退下来的士兵，虽说他们不能上场杀敌，可比一般护卫强的多。
关键是，这些人忠心！
为了侯府，命都可以舍弃。
他们比云裳更早一些知道了这件事，一个个无比愤怒，他们侯府的大小姐就让人这么欺负？
奈何侯爷和谢缨慧再三阻拦，让他们不要冲动，只能躲在这侯府看着。
本就要憋不住了，此刻听到云裳的话，瞬间被点燃了。
“兄弟们，抄家伙，居然欺我侯府大小姐，当我们这些人是死的吗？！”
“裳裳，怎么做你尽管说，叔叔们今天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那女人得逞！”
云裳看着这些叔叔伯伯们，眼眶微红，心中无限感动。
前世，她得知此事后去找了外公，被外公劝说住，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嫁进丞相府，结果呢？
侯府的隐忍退让，换来的却是灭门抄家的下场。
这一次，去他娘的隐忍。
“上马，冲！”
云裳吹了声口哨，外公送她的那匹马狂奔而来，翻身上马，朝着主街狂奔而去。
*
京城今日十分热闹，城里的百姓都跑出来翘脚看着迎亲的队伍。
迎亲不稀罕，稀罕的是当朝右相居然又成亲了。
百姓们还记得当年刚入朝为官不久的云沧，迎娶忠勇侯府大小姐的那场大婚。忠勇侯府本就兴旺，又是唯一的女儿大婚，那排场，每每谈起都令人咋舌。
没想到今天，娶了忠勇侯女儿的云沧，还敢娶别的女人。
那位谢家大小姐可活得好好的！
“谁知道新娘子长什么样？能把丞相迷成这样。”
“听说是丞相早年旧爱，那时候丞相还是五品官，外出查案遇到追杀，被这位所救，二人情投意合私定终身。”
“那怎么还娶了侯府的大小姐？”
“哎，造化弄人，本来回京城就要成亲，谁知道归程又遇到追杀。这位新夫人为了救丞相，带人引开了追兵，因此下落不明，前些日子才被丞相找到。
才知道原来新夫人当年离开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生下一女独自养大。”
“那怎么才回来？”
“说是受了伤，伤到了头，忘记自己是谁。”
“原来是这样，可这抬进府不就成了，怎么会——”
“你们有所不知，据说是云夫人听丞相说完此事后极为感动，不想让丞相做忘恩负义之人，亲自提出让丞相迎娶这位恩人为平妻，共同侍奉夫君。”
“云夫人真是知书达理、贤良淑德。”
“没错，她们三人这故事，也称得上一段美谈。”
早在一个月前，京城就有一些言论传出，说云沧找到了当年私定终身最后分开的心爱女人，茶楼酒肆里都是关于两个人的爱情故事。
故此今日大婚，没有什么负面言论，都是祝福的话。
这场大婚虽赶不上云沧当年迎娶谢缨慧，却也算的上豪华，新娘子要走的那条主路上，都铺上了红绸。
但就在这时，发生了变故。
“驾！”
“那边是什么人？不知道今天是丞相大婚吗？怎么当街捣乱。”
“快让开，人冲过来了。”
“谁那么大胆？就不怕得罪丞相府？”
“还能是谁？是云家大小姐带人来了。”
京城人很熟悉这位云家大小姐，母亲是忠勇侯府唯一的小姐，父亲出自世代为官的云家，她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京城最金贵的小姐。
有人说她会像云家人一样，满腹经纶，成为京城第一才女。
也有人说，她会和谢家人一样，有勇有谋，巾帼不让须眉。
结果……
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骄纵任性妄为，成了京城闻名的草包纨绔大小姐，但凡她出现，能躲多远躲多远。
先前就有人猜测，丞相大婚这位大小姐怎么能同意，这不，人来了。
看这架势，今天有大热闹可看了！
*
迎亲的队伍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朝着街道两旁撒些铜板，还有侍女跟在队伍两侧撒花，队伍后面跟了密密麻麻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云沧今日很高兴，终于可以迎娶自己心爱之人进门，完成当年的承诺。
文韶丽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她能感受到这场大婚的风光，从今天起，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相府的当家主母了！
谢缨慧算什么？
忠勇侯府了不起？
今天，她就要——
“不好啦，要杀人啦。”
文韶丽正在得意的时候，突生变故，外面百姓惊慌大喊，她坐的轿子一顿摇晃，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扔到了地上。
“混账！你这是做什么？”
云沧瞪大眼睛看着冲过来的云裳，她不是在侯府吗？谢绍居然没拦住她？！
“父亲，倒是女儿想问问你，您这又是在做什么？”
云裳带着人拦在路上，一鞭子抽过去，周围百姓四散逃开，轿夫也因受伤被迫停下。
看着对面春风得意的云沧，云裳心里恨极了。
云沧面色阴沉，对被云裳当街拦阻十分不满，“混账，你娘就是这么教导你的？来人，立刻把她带回去。”在云沧看来，云裳这行为丢人现眼至极。
云沧早就防着出事，迎亲队伍后面跟了不少护卫，立刻上前朝着云裳冲过去。
云裳看着一哄而上的护卫，冷笑一声，手里的鞭子朝那些人甩了过去。
她打小不喜琴棋书画，最爱跟在外公身后舞刀弄枪，难以操控的长鞭在她手里似活了一样，每次出手必定有人倒下。
“我看你们谁敢！”
护卫队伍中不断有人倒下，依旧有人朝着云裳冲过来。
云裳带过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这些人都是战场上拼杀过的，打些护卫不在话下。
没过一会，云沧带来的那些护卫便溃不成军。
云沧大怒，“云裳，你这是想要弑父吗？！”
第3章 女儿是怕你沦为笑柄
女儿带人当街拦阻父亲的迎亲队伍，二话不说大打出手，一下子就传开了。
稚子打小就被教导要孝顺父母，当今圣上最重孝道，云裳就算是打着替母亲报不公的旗号，这会也没人替她说话。
“相府怎么会教出这种女儿来？”
“要我说，还不是仗着有忠勇侯府撑腰，听说当年丞相迎娶云夫人，就是受了忠勇侯的逼迫。”
“怪不得，我就说云家怎么会养出这种女儿。”
周围议论声不断，不时的传到云裳的耳朵中，她却毫不在意。
云裳看向面目狰狞的云沧，唇角轻扬，“父亲，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女儿怎么可能弑父呢？女儿这么做，可是为了您好。”
“为我好？”云沧被气笑了。
若不是他带的人不够，他真恨不得把这个女儿当街打一顿。
云裳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一副女儿为你好的表情道。
“父亲，您被骗了啊！
您可知道，她除了云烟这个女儿外，还有一个六岁大的儿子。
六岁啊！
您对皇上和祖母说，上个月刚找到她，可她的儿子都六岁了！您……您这是被……女儿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立刻就要回去告诉您。
结果我听到人说，您要娶她进门，这才迫不得已到此处拦截。
父亲，当年她或许是救了您，对您有恩情，让她进门也无可厚非。可她不安于室，跟外人有了儿子，她怎么有脸入相府的门？
女儿若是让您今日娶了她，让您沦为笑柄，才是不孝！”
云裳今日前来，早就想好了对策。
她前世后来才知道，云沧并不是刚找到文韶丽，而是——七八年前就找到了人。
是文韶丽不想做妾，云沧又不敢得罪忠勇侯府，才将人养在外面。
直到！
文韶丽走了狗屎运，在寺里偶遇了当今太后，并得了太后喜欢，哄的太后为她做主。
当今皇帝重孝道，得知此事后，叫了云沧入宫。
云沧本就想娶文韶丽入府，一是怕得罪忠勇侯府，二是怕传出不好的声音影响仕途。
但现在不同，皇帝让他娶。
至于忠勇侯府，本就被皇帝忌惮，一直视为眼中钉想要除去，这些年忠勇侯府一再被打压，知道皇帝要对他们动手了。
楚文帝让云沧娶文韶丽为平妻，忠勇侯府怎敢阻拦？
明明万般不愿不甘心，依旧无能为力。
只是谢绍和谢缨慧怎么都没想到，云沧居然偷偷摸摸准备了这场大婚，要光明正大的把人娶进门。
奈何文韶丽背后的人是当今太后，太后叫了谢缨慧入宫，送了贺礼，哪里还敢说什么。
前世，文韶丽慢慢在相府站稳了脚跟，京城对这件事的谈论淡了后，跟云沧接回了她们的儿子，成为了相府嫡子。
云裳也是在后面才知道，文韶丽背后站的人是太后。
否则给云沧几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
这一世，与前世一样，为了不让文韶丽被骂，依旧先隐瞒了那个孩子。要不然说出去七八年前就找到人了，这会突然成亲，肯定会被议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云裳嘲讽的看着对面的云沧，他们想要隐瞒，想要个好名声，她偏不让他们如愿！
她就要当着整个京城百姓的面戳穿这件事。
“什么？还有一个六岁的儿子？”
“老天，这不是不守妇道吗？”
“丞相纳她为妾已经仁至义尽，怎么还能求娶？”
“丞相这是被这个不安于室的女人骗了啊！”
“云小姐说的没错，这样的女人怎么有资格进相府，要是真八抬大轿娶进门，肯定会沦为笑柄。”
“云小姐做的对。”
“……”
前一刻骂声还指向云裳，瞬间扭转，盯着轿子议论纷纷。
文韶丽一直坐在轿子里没动，她没把云裳放在眼中，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虽然大婚被打断了一下，可也代表着她向侯府宣战，赢了侯府。
没想到的是，云裳居然把她和云沧第二个孩子爆了出来。
“云裳，你血口喷人！”
文韶丽再也忍不住了，掀了盖头从轿子里钻出来，她不能让云裳污蔑了她的儿子。
云沧顾不上文韶丽就这么出来了，他惊异的看着云裳，她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
藏在衣袖里的双手握成拳，一定是忠勇侯府。
呵！
忠勇侯府真是好阴谋。
明面上同意了，背地里搞这一招。
“云裳，你胡言乱语什么？不要道听途说，还不让开。”
“道听途说？”云裳唇角轻扬，戏虐道：“父亲的意思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六岁的孩子，她只生了云烟一个女儿是吗？”
她倒要看看，云沧怎么回答！
如果云沧不承认，那么，那个孩子一辈子都见不得人。
云沧咬牙切齿的看着云裳。
好！
很好。
就在云沧要回答的时候，文韶丽冲到云沧面前，“老爷，烨可是你的儿子。”
文韶丽生怕云沧否认，她还要等着这个儿子继承云家，绝对不能让他背负这个骂名。
“没错，烨而是我云沧的儿子，亲生儿子。”
云沧没有否定，他承认了。
相比起文韶丽，他更在意自己儿子的名声。
何况云烨的存在太后和皇上都知晓，他不会受到连累。
此言一出，周围百姓再次议论起来。
“不是刚找到吗？怎么会有一个六岁的儿子？”
云沧很注重自己的名声，经营的非常好，京城百姓眼中，他高风亮节，清正廉明，与谢缨慧伉俪情深。他说一个月前才找到谢缨慧，百姓们信了。
加上那些流传的爱情故事，并未对他名声产生影响。
但此刻，他承认自己说谎，舆论再次哗然。
云沧既然承认了，就没再怕的，他得了皇上和太后的同意迎娶文韶丽，谁敢说什么？
“父亲不是说前一个月才找到人吗？难不成是想要替她隐瞒什么？”
“我八年前就找到了邵丽，是念及与你母亲的情分，故才委屈了她们母女。如今，你娘大度，愿意接受邵丽，主动让我娶她进门。
你可知你这么做，会给你娘和忠勇侯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第4章 这可是欺君之罪
云沧神态不似刚刚那般严肃、愤怒，而是叹了口气，像被伤透心的父亲般，无力的解释。
云裳看着悲从中来，恍若间都要老了一岁的云沧，真想称赞一句，这变脸速度无人能及。
真心话？
向她解释？
不！
云沧是向街上的百姓辩解，看似他在承认错误，实则将责任都推到了谢缨慧身上，想以此来挽回他和文韶丽的名声。
官场这么多年，太知道怎么蛊惑百姓。
偏偏，百姓中还真有人信了他这番说辞。
“原来丞相是为了云夫人，哎。”
“果然与云夫人伉俪情深。”
“就是这样做委屈了新夫人。”
“丞相和新夫人一番好意，却被云大小姐这般糟蹋，如传闻的一样，骄纵任性，真应该好好管管了。”
云裳顺着这些声音一一看过去，都隐在人群中，不时的跟身边人替云沧解释。
再看向云沧，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瞬间了然。
这些人，并不是被蛊惑了的百姓，而是云沧安排的人！
云裳突然想明白了，怪不得京城有那么多知情人，还将这一段龌龊编成了一段佳话。
原来，云沧怕担上污名，一早就在布局。
今日同样如此，提前安排了人混在百姓中，刻意引导言论，才会有那么多称赞。
现在又故技重施，一点点改变舆论，明明是云沧和文韶丽故意欺瞒说谎，现在倒变成了云裳咄咄逼人。
云裳瞥了眼周围开始对她指指点点的百姓，又看了眼云沧。
以为她无计可施了？
不！
才刚开始。
“父亲这是承认你八年前就找到人了吗？”
“哎。”云沧叹了口气，“裳裳，你还小，先回府去，你娘会告诉你。”云沧根本就没把云裳放在眼中，张罗着让人重新敲锣打鼓，继续迎亲。
云裳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父亲，您糊涂啊！”
心痛？谁不会？
她前世已经经历过一切，还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一想想这些，她的心就像是在被凌迟。
云裳脸上换上痛心疾首的表情，一字一句道：“父亲，您这可是在……欺君啊！”
云沧对外一直说是一个月前才找到的文韶丽，就算他得了太后和楚文帝的意思娶文韶丽，可他敢将这些说出来吗？
楚文帝此人心眼极小，偏想营造大度、明君的形象。
这些事情可以私下底授意，却不敢放在明面上说。
否则朝堂上那些大臣的发妻，哪个不心寒？还有天下百姓，该怎么议论？
云沧脸色一白，欺君两个字他可担不起。
虽说太后和皇上知道这事，可真要是闹到朝堂上，他免不了被同僚落井下石。谨慎起见，云沧朝着人群中的自己人递了个眼色，必须把这件事压下来。
那些人得了意，就要朝云裳动手。
一旦闹起来，就没人再关注这件事。
但！
“云大人，令千金说的没错，你这可是欺君。”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一张国字脸看上去公正不阿极为威严。
一见到此人，云沧心里咯噔一下，刘御史怎么会在这里？
朝堂上谁不知道，这位御史公正严明，连皇帝的错都敢挑，何况是他。
当初皇帝封他为丞相的时候，刘御史就弹劾过他，后来压了下来，今天怕不是要——
“刘大人，明日入宫我定会向皇上言明，此事说来话长，我——”
“云大人，别改日了，我看你还是先向皇上解释清楚的好。”
“今日可是我大喜之日，刘大人当真要这么做吗？”
云沧语气加重几分，心中已是十分不悦，言下之意，大家都在朝为官，彼此间还是留些面子的好。
云裳在旁边笑着，云沧真是想太多了。刘御史是站在百姓这一边的，经常为百姓说话，连楚文帝的面子都不给，会给他云沧的面子？
朝中大臣不少人恨他，却无可奈何。
因为他的身后站着的是天下百姓！
果然，刘御史不为所动，“云大人，你还是先进宫向皇上解释。这大婚还能不能继续，要看皇上的意思。”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了，怕是这大婚进行不下去了。
“刘大人说的对，这可是欺君之罪，居然还想着成亲，云大人糊涂了。”
“欺君是要掉脑袋的吧？”
“丞相府会不会就这么完了？”
“云大人肯定不是欺君，说不定早就跟皇上说过此事。”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联合云大人欺瞒？”
“丞相跟文夫人情投意合感情真挚，相信皇上能够理解丞相的一片深情。”
“谁知道是真是假，他还说是一个月前找到的人。”
云沧花了银子雇人引导舆论，让百姓站在他那一边，刘御史一句话，百姓齐齐倒戈。就算那些拿了银子的想要挽回几句，也都被百姓反驳回去。
百姓们分得清谁真正站在他们那边，对刘御史的话深信不疑，这就是一名好官的能力。
可惜……
前世，刘御史被奸人所害，下场并不好。
云裳觉得有些可惜，或许她能改变那件事，不过眼下先拦下这场大婚。
云沧知道今天这场大婚进行不下去了，侧身看了文韶丽一眼，给她递了个眼色，文韶丽微微点头，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皇上和太后都知道这件事，云沧不会被处罚，最多表面训斥几句。
云沧冷眼瞥了云裳，接着下马，面色难看的跟着刘御史进宫面圣。
新郎官都走了，新娘子留下来也是被人看笑话，文韶丽面色阴沉的转头上了轿子，打算让人送她回去。
文韶丽心里并不担心，今日成不了亲，那就改日。
有太后和皇上给她撑腰，谁敢反对？
就是……可惜了今天的良辰吉日。
云裳看着文韶丽指挥着让人送她回去，心里太清楚文韶丽的打算。文韶丽背后有太后，早晚都会嫁入丞相府，总不能次次这样当街阻拦。
万一激怒了宫里那位，真一道赐婚圣旨下来，反倒给文韶丽长脸。
既然……她改变不了文韶丽进入丞相府，那么！
“等一下！”
第5章 你只是一个妾
云裳开口叫住文韶丽，拦在轿子面前，朝着文韶丽笑了笑。
“我今日冲动坏了父亲的喜事，连累父亲进宫受罚，便不能一错再错。既然父亲顾念旧情，我总不好让父亲做忘恩负义之事。
周叔，你们还不快去帮忙抬轿，今日就由我，替父亲把人迎进门！”
云裳的话一说完，别说周围百姓愣住了，连她带来的那些侯府旧部都愣在那里。
大小姐是不是糊涂了？
他们今日可是过来阻拦这场亲事，好不容易破坏了，怎么又要将人迎进门？
“周叔。”
云裳给为首的汉子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反应过来。
“听大小姐的，抬轿！”
这群人忠心，既然云裳这么说了，他们就照办，二话不说过去顶开轿夫，将轿子抬了起来。
文韶丽心里一慌，“你们要干什么？快点放我下来。”
虽然她得了太后的喜欢，可那是私下里的事，不能放在明面上说。她有了丞相夫人这个身份后，才有资格光明正大的进宫跟太后说话。
如今，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无权无势，哪敢跟云裳硬碰硬。
文韶丽以往并没有将云裳放在眼中，认为云裳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被宠坏了的草包。
可今日，从拦婚到逼着云沧承认说谎，一环环衔接得天衣无缝，哪里是一个草包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会云沧已经走远了，根本无人能帮她，文韶丽是真的慌了。
万一云裳将她抬走丢到山里，她……
“我不是说了，要替父亲将你迎进门。文姨娘，我这不是在成全你跟父亲的深情吗？说出去，相府大小姐替父亲纳妾，你说，这算不算一段佳话？”
姨娘，纳妾！
既然阻拦不了文韶丽入丞相府，那就不拦着。
她破坏的是这场风光大婚，拦的是八抬大轿抬文韶丽入门。
文韶丽想光明正大的成为相府主母？
休想！
就算后面太后和皇帝下旨提为平妻，那也是一个走了相府小门的妾。
云裳这话说完，侯府那些旧部下明白了。
对啊！
还是大小姐这招好，文韶丽想风风光光嫁入丞相府？
就让她从侧门进。
“小姐，既然是姨娘，这轿子是不是不合适？”
云裳笑了，“的确不合适。”
既然是妾，哪能用八抬大轿呢？
“我这就去找顶小轿子来，不能乱了礼数。”话落，立刻有人去寻那种破败的二人抬小轿子。
“云裳，你敢！我是你爹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还要叫我一声娘，你——”
啪！
还未等文韶丽说完，云裳一鞭子抽了过去，正抽在文韶丽的胳膊上，嫁衣都裂了一道口子，可想而知这一鞭子有多重。
她可以接受文韶丽骂她，接受文韶丽进入丞相府！但这个女人，怎敢提娘这个字？
“啊！”
文韶丽凄惨大叫，她怎么都想不到云裳居然敢当街打她。
“杀人啦，侯府大小姐杀人啦……”
文韶丽撒泼喊了起来，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丞相府，那是对她的侮辱，她宁愿去死。
周围百姓也开始议论纷纷，却又怕云裳连他们一起打，不自觉的往后退，想离云裳远一些。
云裳听到那些议论了，可她不在乎。
她的名声本就不好，加上近日当街阻拦自己亲爹的大婚，不知道要被怎么议论，多一件事不多，爱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
前世，她就是顾念太多才会陷入被动，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一世，谁也别想阻拦她。
哪怕是死了，让这些人不好过，她也无憾。
云裳骑坐在那头高大的枣红色宝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边大哭不止的文韶丽。
“第一，本小姐真要是想杀你，你现在已经死了。第二，虽然忠勇侯是我的外公，但我是相府的大小姐，怎么都牵扯不到外公。
第三！”
云裳看着已经停止撒泼双眸阴毒的文韶丽，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你只是一个妾，不听管教，打你又何妨？！”
一日为妾，终身为奴。
妾，不过是一个主母可以随便责罚打骂的奴仆而已，就算是卖了，也会被人说是妾做的不好。
为了防止宠妾灭妻的事情，妾室身份十分低下。
正因如此，文韶丽宁愿被养在外面，也不愿进相府做妾。
哪怕云沧再宠她，依旧是一个妾。
云裳作为相府嫡女，打了一妾又算什么？
百姓的议论再次戛然而止，云裳做的没错。
“我不是妾，我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我——”
“明媒正娶？媒妁之言？”云裳冷眼看着文韶丽，“文姨娘莫不是在说笑？”
云裳知道，她的那位祖母可不喜文韶丽，不赞同文韶丽进门。要不是太后跟皇上，文韶丽这辈子都休想进入相府的大门。
太后跟皇上不敢将这件事放在明面上说，文韶丽必须吃了这个哑巴亏。
文韶丽的确不敢将太后和皇上说出来，她今后还要仰仗太后，此刻说出来，她是真的完了。
破旧的小轿子已经找来，文韶丽被强行塞了进去，云裳骑马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那顶小轿子。
府上的大小姐亲自替父亲纳妾，还真是头一遭。
*
京城皇家别院，穿着一袭上好绸缎的妙龄女子正在抚琴，身边燃着上好的檀香，阳光倾洒在她身上，好一幅美人抚琴图。
偏偏，有人扰了这美景。
“小姐，不好了。”
啪！
琴弦断了一根，云烟有些恼怒的抬头，“慌什么？云家那位闹了？”
“不是，是……”
“什么？”
“是云家那位大小姐，她带着人半路拦截了迎亲的队伍。”
云烟眉头轻蹙，真是刁难任性的草包，当街做出这种事情，就不怕被人笑话？
“怕什么，父亲还会听她的？”
云烟可不止一次听到云沧嫌弃那位草包，一无是处不说，还仗着忠勇侯撑腰到处惹是生非，败坏两家名声。
丫鬟的脸色有些难看，咽了咽口水，惊恐道。
“不是，相爷被刘御史拉进宫了，他们前脚刚走，那位大小姐就……”
“就怎样？”
“她就……让人把夫人放进了小轿，说是要……要从侧门抬进相府做妾。”
第6章 第一次交锋
云裳骑着马领路，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回到了丞相府。
文韶丽一路上不停找机会逃跑，后来发现逃走无望后四下寻望，她的烟儿得知此事肯定会来帮她，今天万万不能就这么被从小门抬进去。
终于，在她要进入丞相府的时候，看到一群人从巷子另一端跑来。
文韶丽松了一口气，人终于来了！
云裳也看到了那对人，皇家侍卫，没想到云烟连皇家侍卫都能调动，太后对文韶丽的喜欢比她想的还要多。
但！
又能如何？
“周叔，送文姨娘入门。”
云裳手握长鞭拦在街上，今日谁都别想阻拦！
侯府这些旧部恐迟则生变，知道那些人是来抢人的，断不能让人被抢走，否则下一次就没那么好拦了。
叩叩叩！
“开门！”
丞相府的侧门紧闭，能听出里面有人，但没人开门。
云沧进宫去了，他的人却提前回府将门堵上，说什么都不能让人进门。
远处跟着过来看热闹的百姓，都好奇今天人能不能从这个门进去。
一旦走了这个门，那就是妾！
敲门这个空档，皇家侍卫也到了眼前，就要冲过来抢人。
云裳瞥向远处，在巷子尽头看到一顶软轿，轿帘被掀开一道缝隙，露出半张脸——正是云烟。
云烟比文韶丽更不能接受文韶丽做妾。
庶女和嫡女之间的地位天地之别，云烟野心极大，她一心想要嫁入太子府成为这大楚最尊贵的女人。
她若是庶女，就算嫁入太子府，也只能为妾。
哪怕太子有一天登上皇位，她最多也是贵妃，永远都不可能封后。
两个人的目光对上，能看出彼此的挑衅。
今日，是她们第一次对决！
“让开。”
皇家侍卫已经冲了过来，手里都拿着武器，大声呵斥。
云裳握紧了手里的鞭子，这些人跟相府护卫不同，他们代表着皇家，若是动手——
但！
无论如何，哪怕她被处决，也不会让他们将人带走。
“周叔，砸门！”
既然大门不开，那就砸开。
周叔等人听令，他们可是在战场上攻过城的人，还能被这一道小门拦住？
云裳则握紧手中的长鞭，今日谁都别想阻拦她！
领队的侍卫看向云裳，“我等替皇上办事，你想以下犯上？！”
一旦云裳动手，就能治罪。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时，又一队人马过来，身上穿着同样侯府护卫的衣服。但这一队人马，显然比云裳之前带出来的那一队人更强。
云裳带的人是侯府念旧养的无处可去的残兵老兵。
而这一队，是侯府正八经的护卫，侯府世子亲自训练出来保护忠勇侯的精兵。
见到这一支队伍，来人身份不言而喻。
果然，这队人马之后，还跟着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停在了云裳和皇家护卫中间，一道慵懒清冷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本世子不知林侍卫带人到丞相府办什么事？咳咳……”
声落，还响起了轻咳声。
世人皆知，忠勇侯府这位世子身子骨不好，平日里很少露面，怎么都没想到今日会出现在这里。
林侍卫面色微寒，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是守在皇家别苑的侍卫，帮云烟来抢人。若是一鼓作气将人抢走也就算了，可现在被拦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算为皇家办事，也轮不到他。
何况，这个人是谢清安。
谢清安是忠勇侯最小的儿子，十八年前被忠勇侯从外面带回来，说是他在外面生的儿子，侯府的小少爷。
不过也有传闻，谢清安并不是忠勇侯的儿子，实际上是那位英年早逝的大儿子之子。因生母出身风尘，才会养在忠勇侯身下，好继承忠勇侯这个封号。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影响谢清安的地位。
这位小侯爷虽然身子骨不好，常年在家中养病，却没人敢小看他。
八年前，他十岁那会，出府遇到京城一纨绔弟子，想要欺辱他，后来……那个纨绔被打断腿，至今爬不起来。
五年前，他十三岁，随忠勇侯入宫参加宴席，席间有人找茬，意图陷害忠勇侯。他舌战群臣，将那群善辩的臣子辩得哑口无言。
从此，一鸣惊人。
楚文帝很欣赏他，欲封官给他，但以身体孱弱推辞，很多人都替他惋惜。
三年前，他十五岁……
哪怕他很少露面，京城也都是他的传闻。
外面都说，这位侯府世子霁月清风，面如冠玉，虽未入仕却才华横溢，是京城第一公子。
如若不是身体原因，他怕是已经成为朝堂上的肱股之臣。
云裳也没想到谢清安会赶来，事实上，她跟这位小舅舅并不亲近，除了拜年根本说不上几句话。
家里所有人都宠着她，唯独这位小舅舅不同。
后来谢家出事，她心里还责怪过他，怪他那么有才华却没有入朝为官，他若是在朝中站住跟脚，也不会连个为谢家说话的人都没有。
直到——
谢家被抄家，皇帝派人满城追捕她和外公，他以一己之力救走她们。
可惜……
她最后还是连累了外公和他。
同样，也是在她被抓后，才知道他根本不是她的小舅舅，亦不是外面传闻说的那样，他是大舅舅留下的孩子。
谢清安，他是南国皇子！
云裳前世已经欠了他，这辈子不想将他牵连进来，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气氛越发的紧张压抑，林蔚到底是皇家侍卫，今日要是就这么走了，丢的可是皇家的脸，回去肯定要受处罚。
可留下来，他又不敢跟谢清安叫板。
林蔚心中暗骂云烟，硬着头皮留在这，他不信谢清安会不顾及皇室颜面。
轰隆！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的时候，传来一道巨大的声响。
丞相府那道侧门，被砸开了。
不仅仅是门，连带着墙都被砸烂了，看上去不像是一道门，更像是一个狗洞。
“门开了，迎文姨娘入门！”
这一声喊的极大，躲在远处看热闹的百姓听得清清楚楚。
文韶丽心一下子凉了下去，她知道，今日这事，无力回天了……
第7章 云裳错了吗？
文韶丽就被从那狗洞一样的小门抬进了丞相府，还是当着京城众多百姓的面。
今日之后，整个京城都会知道这件事。
她文韶丽，是坐着一顶小轿子从侧门抬进去的妾。
张叔等人将人抬进去后就不管了，已成事实，就算现在跑出去，以后也没脸再八抬大轿进门了。
“大小姐，幸不辱命。”
云裳瞥了眼远处，巷子口那顶软轿已经不见。她跳下马来，朝着张叔等人一拜，“谢谢各位叔叔伯伯们，你们的恩情云裳铭记于心。”
十来个老兵急忙将云裳扶起来，他们受了侯府恩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机会报答。
今日，总算做了一件有用的事。
哪怕今日后会丢了这条命，也无憾了。
他们心里清楚，这件事闹的太大，肯定要找人领罪。云裳怎么说也是相府大小姐，忠勇侯是她外公，不会有太大的处罚，但他们怕是不会有好下场。
云裳也知此事，她原本是想给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连夜出城，有多远走多远。
不过，目光瞥向旁边的黑色马车。
“舅舅，您能带张叔他们回府吗？”
马车内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顿了一会后，才传来一道轻声应承，“嗯。”
呼！
云裳松了一口气，谢清安这是答应了。
有谢清安在，定会保这些人无虞。
事情已定，林蔚知道留下来只会自取其辱，瞥了马车一眼后带人离开。
皇家侍卫离开后，谢清安也带着人离开了，自始至终都没从马车上走下来，连面都没露。
云裳却已经很感激，若不是他关键时刻出现，今天怕是很难收场。
目送谢清安的马车消失后，云裳才走进丞相府，一进门就见到了已然傻在那里的文韶丽。
文韶丽早已不复之前的风光，精心梳起的发髻已经散乱，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刷了大半，还被手揉的糊了满脸，看上去跟女鬼一样。
能够让云沧多年念念不忘，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娶进门，文韶丽的容貌自然不差。
只是眼下，剩下的唯有狼狈不堪。
云裳懒得搭理文韶丽，她的主要对手是云烟。
今日，云烟输了她，肯定会想办法找回来。
但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云烟得逞！
*
“大小姐，太夫人让您到祠堂去。”
云裳正准备回去看看她娘的时候，被太夫人的身边人拦住。
云沧的父亲离世的早，云家就剩这么一个老夫人，虽然平日里不怎么亲近，可这位祖母对她还算不错。
关键是，她这位祖母不喜欢文韶丽，若是不太后那边的意思，根本不会让文韶丽入门。
前世虽未救下她，却也没有害她，还暗中偷偷帮过她一次，所以云裳对这位祖母还是尊重的。
“好。”
云裳改了方向，朝着祠堂走去。
周芮淑今年刚满五十，可看上去比五十六岁的谢绍还要苍老。
鬓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她十五岁嫁进云家，十七岁生下第一个儿子。不过老大仕途不顺，如今只是个六品官，还是因为云沧暗中帮扶。
云沧是第二个儿子，也是云家最有出息的一个儿子。
实际上，若不是因为谢缨慧和谢绍，云沧比他大哥强不上多少，单凭自己努力，如今能做一个三品官不错了。
所以云裳敢当街跟云沧对着干，没有侯府，云沧真的什么都不是。
至于小儿子更加不成器，早些年云老爷给他在朝中安插了一个闲职，却依旧被他搞砸了。
如今，还经常闯祸，要云沧来收拾烂摊子。
周芮淑跟这三个儿子操碎了心，才会比同龄人老上那么多。
“祖母。”
云裳朝周芮淑施了一礼，心里有些同情这位祖母。
周芮淑表情有些冷，看到云裳后，严肃道：“还不跪下！”
云裳没动，只是站着看向周芮淑。
周芮淑更加气恼，“好，很好，是我们云家管不了你了吗？！”
街上的事情已经传了回来，周芮淑差点气晕过去，她前几天本就被儿子气得够呛，今天可倒好，又出了这么大的事。
周芮淑本就觉得云裳被谢绍给教坏了，此刻越发不喜。
“孙女不知何事惹恼了祖母。”
一听云裳这话，周芮淑身体一踉跄，还好被身边人扶住。
“何事？敢当街拦你父亲，现在不敢承认？”
云裳岂会不知什么事，是她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
抬起头看向周芮淑，目光清明、坚定，“在我出生那年，父亲大病，城中大夫束手无策，都说父亲不行了。是娘亲让外公进宫求了太医给父亲诊治，求了救命良方。
娘亲为了给父亲治病，偷卖了她的嫁妆筹银子，买到了那味药。
后来又衣不解带的照看父亲，父亲这才转为为安。
她生我时本就伤了身体，又因彻夜照顾父亲不得修养，最终落得病根，现在身体还没养好。”
“我三岁那年，父亲因被人嫉妒不被重用，在朝中被排挤郁郁不得志，是母亲夜夜开导宽慰，陪伴父亲走过那段时光。”
“……”
“我六岁那年，他在朝中得罪了人被欺辱，还是母亲带人找上门去，替他讨回公道，从此朝中无人再敢欺他。
因此，母亲让人背后骂是悍妇。
而就是这一年，他居然将那个女人接回京城养在外面，还与她生了一个儿子。”
云裳注视着周芮淑的目光，一件事一件事说出来，云沧真的不是个东西。
“同为女人，祖母觉得，父亲对我娘公平吗？”
“今日，他要迎娶那个女人进门，让我娘沦为京城笑柄，没人说他一句不对，没人为我娘说话。孙女想问问祖母，我替我娘抱不平，错了吗？”
周芮淑的脸色变得苍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到她年轻那会，被府上那个姨娘欺负，她……多想也有人替她出头。
可，只会有人劝她，熬着，熬过去就好了。等到那个妾室人老珠黄失了恩宠，还不是任由她处置？
她是熬过来了，可不代表那些伤害不在了。
云裳错了吗？
第8章 还活着真好
云裳错了吗？
错了！
周芮淑看着面前红着眼眶，坚定又倔强的少女，缓缓闭上双眼。
云裳错在，她是个女孩，只是个孙女。
错在……云沧是她的儿子，她最成器的一个儿子。
“云裳，当街顶撞父亲……视为不孝，跪在祠堂反省三日，任何人不得靠近，不准送饭，否则一并处罚。”
周芮淑说完，身体好似再也坚持不住，扶着身边丫鬟向外走去。
她老了，这云府终究还是要让给年轻人，怎么争？她管不了了。
“裳裳。”
周芮淑刚走出祠堂门口，迎面撞上了匆匆赶来的谢缨慧。
谢缨慧刚生下云裳的时候，为了照顾病重的云沧伤了身子，落下了一身病，本就没养好，近来又受了刺激一病不起。
她知道云沧今日迎娶文韶丽过门，将自己关在房中让任何人都不要打扰。
直到锦绣和小金回来与她说起这事，才知道云裳居然带着人阻拦了这场大婚，最后将文韶丽从小门带了进来。
得知云裳被周芮淑叫来，急忙赶过来。
云裳刚要跪下去，听到谢缨慧的声音，猛的回头，泪水夺眶而出。
“娘。”
再见到谢缨慧，真的恍若隔世。
前世，谢缨慧因此事心中郁结，加上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不到一年就病逝了。
谢缨慧的离世对她打击太大，她哭了整整半年，哪怕走出来了，也夜夜梦到谢缨慧。
“娘。”
云裳又叫了一声，朝着谢缨慧扑过去，紧紧的抱住她。
感受到谢缨慧身体的温度，才感觉真切了一些。
太好了，她的娘亲还在。
“裳儿，是娘的错，娘让你受苦了。”
谢缨慧有些后悔之前的决定，她的裳儿那么骄傲，却受她连累差一点就……
“娘，我没事，我很好。”她被人骂也好，受折磨也罢，只要娘亲还活着，她活着就是幸福的。
云裳抱着谢缨慧的力度又大了几分，生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她又成了一个没娘的孩子。
谢缨慧在怀里哭成个泪人的女儿后背拍了拍，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她的裳儿打小骄傲，从来没哭过，这会的眼泪，滴滴落在她的心坎上。
“裳儿，别怕，娘这就带你——”
“娘。”
云裳知道谢缨慧想要说什么，抬起头喊了她一声，朝着她摇了摇头。
谢缨慧想要离开丞相府，向丞相府宣战。
但，还不是时候。
她今天当街阻拦着这场大婚，就等于在打楚文帝的脸，毕竟这场大婚是楚文帝和太后的意思。
楚文帝本就想要对忠勇侯府动手，加上她这么一闹，更是视忠勇侯府为眼中钉。
谢缨慧离开丞相府，哪怕跟丞相府拼得鱼死网破也得不偿失，只会让忠勇侯府倒的更快。
她的仇人，可不仅仅是丞相府这几个人。
关键是，因为云沧和文韶丽赔上了忠勇侯府，不值得。
他们不配！
所以她们暂时还不能离开丞相府，有丞相府牵扯着，楚文帝暂时不会对忠勇侯府动手。
她就要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筹谋一番。
还有，云家还欠了她几条命！
“裳裳。”
谢缨慧声音有些嘶哑，她不忍自己的女儿受苦。
云裳再次摇了摇头，“娘，你先回去，等我三天。”
母女二人目光对视，最终还是谢缨慧妥协了，“好，三天后，娘亲自下厨，等你回来吃饭。”
“好。”
云裳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她其实理解周芮淑的选择，但她一点都不难过。
因为，她的娘亲更加疼爱她。
谢缨慧松开云裳，一步一步退出祠堂，在她即将退出去的那一刻，云裳再度开口。
“娘，别让人欺负了你。”
她最担心的是，云沧会去找谢缨慧撒气，把今天这一切责任推到谢缨慧身上。
闻言，谢缨慧眸底深处染上一丝戾气，“娘答应你。”
得到谢缨慧这句话，云裳终于放下心来，其实周芮淑还是被她那番话打动了，否则她犯了这么大的错，不仅仅是罚跪祠堂这么简单。
谢缨慧离开后，云裳在祠堂中祖宗牌位前跪下，她要趁着这三天好好梳理一下，今后该怎么做。
*
云沧跟着刘御史进宫，如他所料，并没有受到什么处罚，就是口头责备几句。
非但没有怎么样，还变相夸了他几句，说他深情、知恩图报。
至于大婚，再重新择个吉日。
谁知！
他刚走出宫门，就听到了云裳叫人用一顶小轿子，把人从后门抬进了丞相府的消息。
云沧急忙往回赶，回府先叫了管家过来。
“人呢？”
“回禀老爷，大小姐被太夫人带去了祠堂罚跪，文……新夫人，被太夫人安排了住处，已经住下。”
管家本想说文姨娘，对上云沧愤怒的目光还是改了口。
“住下了？”
“老夫人叫人安排在了北院。”
“太夫人现在在哪？”一听这话云沧直接就炸了，北面那几个院子可都是给府上姨娘住的，将文韶丽安排在那里，他娘糊涂。
“太夫人动了怒，伤了身体，正在休息。”
云沧扔下管家直接朝着观荷苑走去，观荷苑是周芮淑住的地方，站在楼上可以看到远处的荷塘。
周芮淑知道云沧回来肯定来见她，半靠在软塌上休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她许久没为府上的事操心了。
自从那个文韶丽出现，府上就没太平过。
“娘。”
“回来了。”
“娘，你怎么能将韶丽安排到那里去，我跟你说过，她背后的人是太后，是太后允了这桩亲事，你糊涂啊！”
周芮淑扶着软塌坐了起来，挥手让房间里的下人退下去，这才缓缓开口：“你也知道，你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就不同意这桩婚事。”
“娘。”
“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否则你爹当年也不会将她送走，就不该心软留她一命。”
一听这话，云沧眼中大惊，“娘，说好了当年的事谁都不要再提。”
“你说得了太后的旨意娶她进门，我不敢反对。可今日她被从小门抬了进来，那便是相府的妾，太后就算知道，还能让你将她送出去重娶一次？”
第9章 为母则刚
周芮淑说话很不客气，足以见得她对文韶丽有多不喜。
“可太后——”云沧还想争取下。
“太后总不能跟孩子一般计较，她已经受了处罚，难不成太后还要干涉家事？”
周芮淑很清楚，太后心里会不痛快，但不会因此对云家如何。
云沧低着头，他不想就这么算了，又不知道该如何反对周芮淑。
哎！
看着面前的二儿子，周芮淑叹了口气，“沧儿，你糊涂啊。她若只是个普通女子，你娶也就娶了。可她那个身份，一旦揭开，你可知会给云家招来多大祸端？
纳了妾也好，就养她在这后宅，不会招惹祸事。”
周芮淑没有重罚云裳，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云裳让文韶丽成了妾。
“不可能，那些知情者全死了，这个秘密不会有人知道。”
“但愿如此。”
周芮淑总是担心，这件事一旦爆出来，哎……
云沧到底没敢再继续说件事，而是提起了云裳，“娘，她做了这混账事，罚跪怎么能够？”
提到这个女儿，云沧恨得咬牙切齿，进宫的路上他就想好了家法，没想到回来周芮淑已经处罚了云裳。
仅仅是罚跪。
听到这话，周芮淑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裳裳是相府嫡女，是我的亲孙女。何况忠勇侯府还没倒，你也知道，忠勇侯就是个疯子。还有他那个小儿子，当年安南王的儿子被打成残废的事你忘了？”
*
云沧的确不敢招惹忠勇侯，忠勇侯府那对父子都是疯子，云裳就随了他们也是个疯子。
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
“谢缨慧，你教的好女儿。”
云沧不敢去找忠勇侯府麻烦，还有一点，云裳的确是他女儿，再怎么混账也是亲生女儿。
而谢缨慧，是外姓人。
谢缨慧自从嫁入云家后，一直任劳任怨，最关键的是，谢缨慧识大体，懂得审时度势。
她要想保忠勇侯府，就不敢反抗。
云沧一肚子气没地方撒，跑到谢缨慧这里闹来了。
谢缨慧生了病，刚刚硬撑着去见了云裳，回来就躺在床上休息，听到外面云沧的声音，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我女儿的确很好。”
连忠勇侯都没有办法的事，硬是让云裳办成了。
一听这话，云沧火气更大，冲进屋指着谢缨慧的鼻子，“你生的好女儿，居然敢当街做出这等事，等她出来看我不打——”
啪！
没等他骂完，谢缨慧一巴掌将他的手拍开。
谢缨慧从床榻上站起来，直视云沧的目光，“云沧，你休要得寸进尺，你用忠勇侯府威胁我，我忍了。但你要是敢对我女儿动手，就算我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没人能动我的女儿！”
谢缨慧打小跟着自己的兄长舞刀弄枪，也是个不好惹的主。
嫁人后，为了不给忠勇侯府招来麻烦惹人非议，才收敛一些。还有，她是真心喜欢云沧。
出阁前接触到的都是有些粗鲁的武夫，像是忠勇侯，她的兄长，都不喜文墨，说起话来大嗓门，性格鲁莽一根筋。
云沧则完全不同，他温柔宽厚，会作诗会作画，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因为爱他，才会甘愿为他改变。
但！
云沧想伤她女儿，她绝不答应。
*
三天后，云裳的惩罚结束，锦绣和小金早早等在祠堂门口。
“小姐，你先喝口水，我扶你回去，夫人亲自下厨，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锦绣眼睛有些红，看着面色苍白瘦了一圈的人心疼不已。
云裳接过水喝了一口，三天滴水滴米未进，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过——
“小金，去把我的鞭子拿来。”
“小姐。”
“去拿。”
“是。”
云裳在锦绣的搀扶下，来回走了两圈，两条腿渐渐有了知觉。锦绣带来的是参茶，力气也恢复一些。
小金很快将她的鞭子取来，云裳拿在手里，推开锦绣的手独自往外走。
“小姐。”
“我可以。”
云裳没用两个婢女搀扶，虽然走的很慢，脚步却异常坚定。
她知道这件事后，府上会有一些不好的传闻，还会有一些蠢蠢欲动的人。
今日，她就要告诉这些人，她是相府的嫡女千金，忠勇侯的外孙女。
哪怕侯府落魄了，也不是好欺负的！
云家在京城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历代都有人在朝为官。与忠勇侯府不同的是，人丁兴旺。宅子大了，难免会生出些蛀虫。
云家几代人都住在一起，除了特别偏远的外，都住在这个宅子中。
云裳看不上那些人，有什么腌臜事被她撞见，少不了处罚，惹得很多旁系记恨。
她不给这些人面子，就算是大房和三房那边的人惹到她都照打不误。
如今，终于等到她落魄了，都想趁火打劫，奚落她几句。
只是！
在她们见到云裳后，气焰全都熄了。
云裳跟她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们以为云裳会狼狈不堪，痛哭流涕的被婢女扶出来，去找云沧道歉。
她看上去状态的确不是很好，脸上毫无血色，连嘴唇都是白的。
但，一点都不狼狈。
云裳的身姿依旧挺拔，手里握着那根长鞭，仿佛下一刻就会甩出去般。
想要奚落嘲讽的人，趾高气昂的来了，又灰溜溜的离开。
锦绣和小金红着眼眶跟在云裳身后，她们知道自家小姐状态很不好，否则不会走这么慢。
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自知之明，真有不怕死的拦住云裳，“呦，这不是咱们云家大小姐吗？脸色看上去怎么这么憔悴？要不要妹妹扶着你？
诶呀，我忘记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大小姐了，云烟姐姐才是相府大小姐呢。”
拦住云裳的人叫云霞，二姨娘的女儿，比云裳小上几日，平日里什么都想跟云裳争，奈何什么都争不过。
云霞总觉得她比云裳更出色，从小学习琴棋书画，在京城中算得上一位小才女，看不上喜欢舞刀弄枪的云裳。
可云裳是相府嫡女，而她只是一个庶女。
她不喜欢云裳，又惧怕云裳，只敢在背后偷偷摸摸搞事情。
如今，云霞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机会。
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云沧更喜欢文韶丽，虽然因为云裳的捣乱让文韶丽成了妾，可只要云沧撑腰，谢缨慧算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了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大秘密！
第10章 算个什么东西？
云霞是无意中发现的，她怎么都没想到云烟会讨了太后欢心。
云裳阻碍了大婚让文韶丽成为妾，云烟肯定会记恨在心，到时候只要在太后那边哭一哭。
有太后在背后撑腰，云裳算什么东西？
对于云霞的奚落，云裳没有动怒，她只是很平静的站在那里盯着云霞。
前世，云霞一直巴结着云烟，趾高气昂的没少过来出言嘲讽她，被她打了不下一次，依旧不长记性。
后来，云霞死了。
是被云烟害死的，为的是嫁祸给她。
瞧着眼前又走了前世老路的云霞，云裳只觉得她可怜，到死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还傻傻的相信云烟。
“给你一句忠告，离云烟远点……离我也远点。”
对于一个必死之人，云裳懒得动手。
偏偏，有些人不知道感恩。
“二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这是嫉妒大小姐吗？大小姐可是江南才女，如今进了京，很快就会成为京城第一才女，可跟某些草包不一样。”
云烟没有跟文韶丽生活在京城，她一直跟着外祖母一家生活在江南。
府上很多人不知道云烟的过往，云霞是想替云烟宣传一下，在云烟面前讨个好。
虽然没人敢像云霞一样没脑子主动凑过来，却也都在暗处瞧着，看看云裳是什么反应。
或许云霞就是她们背后里蛊惑来的，用来试探云裳。
“没想到云烟大小姐这么厉害。”
“咱们云家本就是书香门第，府上的小姐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百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位。”
“现在好了，大小姐回来了，以后没人再会嘲讽相府了。”
因云霞这话，周围人议论纷纷，话里话外说云裳丢人。
云裳握着手里的鞭子，看着面前得意的云霞，叹了口气。
自己找到，她也没办法。
啪！
云裳一鞭子甩出去，结结实实打在了云霞身上。
云霞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被一鞭子打在身上后，捂着胳膊大喊，“云裳，你居然敢打我。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父亲来评评理。”
云裳跪了三天，又是三天没吃饭，力气小了不少，要不然云霞哪有叫人的力气。
见到云霞还有力气叫，云裳朝着她走了一步。
“轮得到你说我草包？”
算个什么东西！
叫云沧来评理？云裳更加不怕。
她当街打了文韶丽，让人将文韶丽从小门丢进来，云沧都没说什么，会因为云霞这个不受宠的庶女过来找她麻烦？
怕是云沧现在恨不得躲远点，毕竟挺丢人的。
云霞这会才感到害怕，想到云裳以前做的事情拔腿就想跑。
晚了！
云裳将力气集中在右手上，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啪！
这一次力道更大，直接将云霞打倒在地。
“啊……”
云霞捂着胳膊凄厉叫着，惊恐的看着朝她走来的云裳，吓得连滚带爬的往后退，生怕云裳再次打过来。
旁边的婢女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搀扶起云霞就跑。
云裳没去追，只是站在原地向四周扫了一眼，不管是远远看热闹的还是藏在暗处观望的，心里都打了个哆嗦，快速逃跑，生怕下一刻那鞭子就落在她们身上。
“小姐。”
锦绣和小金冲过去，两个人都红着眼圈。
“没事，继续走。”
这一次，没人敢再来找不痛快，甚至回去的路上人都看不到，偶尔有下人路过撞见她，也恭敬喊了一声大小姐后匆忙离开。
至于云沧，全程没有露面。
用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云裳才回到谢缨慧的院子。
谢缨慧没有出去迎接云裳，她知道她的女儿是骄傲的，一定可以自己走回来。
听到门口有动静，急忙迎了出去，“裳儿。”
看到谢缨慧，云裳总算笑了，“娘。”
云裳话一说完，直接朝谢缨慧倒了过去，就算她身子骨好，可这三天下来也到了极限。先前是憋着一口气，硬扛着走回来。
见到谢缨慧后一放松，再也扛不住了。
云裳直接晕了过去，叫了大夫来看，身体没有大碍，睡一觉醒来养上几天就能恢复。
她是晚上醒来的，吃了些东西后继续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算是正式醒来。
“小姐，您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大夫来瞧瞧。”
云裳站起身让锦绣侍候她穿衣洗漱，身体已经没有大碍。
“我很好，这些天京城有什么传言？”
一提这个，锦绣就来了精神，“我替小姐听着呢，这些天谈论最多的就是文姨娘的事，很多人都在笑话她，说她不自量力想嫁入丞相府。
妾就是妾，蛊惑了老爷也没用。”
云沧和文韶丽这一出戏没唱好，彻底沦为笑柄，街头巷尾都在传。
如果云沧没有正妻，文韶丽进门不成也不会被如此议论，关键是云沧有正妻。
谢缨慧早些年替云沧出头，娘家背后帮扶，让云沧平步青云走上了丞相的位子，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结果呢？他居然要抬一个平妻。
那些明媒正娶的女人，谁愿意看到自己的相公有天又娶进门一个。
云沧要是开了这个头，以后有人效仿怎么办？
所以，想要嫁入相府的文韶丽就成了所有人的仇视对象，那些大户人家的主母更是瞧不上她。
当然，也有一些关于云裳的议论，有好有坏。
有人觉得她替自己的母亲出头，打压了文韶丽很解气。也有人觉得云裳是闺阁小姐，做出这种事情有伤风化，以后谁会娶这样的女人？
锦绣没提那些不好的事情，捡了一些好听的说给云裳听。
听完后，云裳又问了一句，“文姨娘还在府上？”
“在呢，自从她被太夫人安排住进了北院，人就没出来过，发生了这么丢人的事情，她哪还有脸出来？”
见到文韶丽落得这般下场，锦绣觉得很解气。
云裳则眉头轻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文韶丽太安静了。
从前世来看，文韶丽可不是个本分的主。
“小姐，您先吃饭，吃了饭我们往那边溜达溜达，瞧瞧热闹去。”
云裳在桌边坐下，边吃饭边思索，突然想到一件事，“云烟住进来了吗？”
第11章 与前世的差别
云裳回忆了一下，前世文韶丽嫁进相府后第二天，云烟就住进了相府，成为了右相府的大小姐。
她回来闹过一次，因此还受到了责罚。
“没有，文姨娘进府的那日来了一趟，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了，再没来过。一个姨娘的女儿，哪好意思住进来。”
提起云烟，锦绣气不打一处来。
云烟比云裳大了几个月，文韶丽进门，云烟就成了相府大小姐。
云裳对相府大小姐还是二小姐的并不计较，左右她不会一直留在相府。
不过！
文韶丽和云烟太安静了，她们不会就这么作罢，肯定在酝酿着什么。
“小金呢？”
“一早出去打探消息了，也快回来了。”
云裳身边的两个丫鬟是谢绍给她挑的人，锦绣细致体贴，负责照顾云裳的生活起居。小金人机灵，对京城各府之间的关系摸的门清，给云裳做个提点。
小金经常到外面去打听消息，京城里发生什么事，她第一个知道。
正说着，小金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姐，您醒了。”
“外面有什么消息？”
“还是老爷和文姨娘那些事。”小金说完喝了口水，想了想，“对了，还有个事，太后出宫到城外清澜寺进香，可她前几日刚从清澜寺回宫，我觉得有些奇怪。”
太后礼佛，常到清澜寺进香，每次去都要小住几日。
以往都是隔上一两个月才会去住一次，这次间隔太近。
闻言，云裳眉头轻蹙，文韶丽就是在清澜寺跟太后结识的，这次……她可以肯定太后这次去清澜寺跟云烟有关。
“小金，一会你到外面……”
云裳必须提前做好防备，不能给文韶丽和云烟机会。
小金得了命令，吃了饭就出府去了，云裳则去了谢缨慧的院子。
“娘。”
“裳裳，身体怎么样了？可还难受？”
“已经大好了，娘不必担心。”
谢缨慧拉过云裳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慈爱的打量着这个女儿。
“娘，我真好了。”
“嗯，娘就看看，我们裳裳长大了。”
谢缨慧眼睛有些红，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她生下云裳那会正赶上云沧大病，她的心思都放在了云沧身上，将云裳交给奶娘照管。等到云沧病好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她再去看女儿，一近身就哭。
谢缨慧心里愧疚，对云裳宠的有些过了。
外加谢绍喜欢，云裳更是娇惯。
府上请了很多夫子教她琴棋书画，那些夫子不是被云裳气走，就是被云裳打走，后来给多少银子都没人敢上门。
直到外面传言云裳是个骄纵任性的草包大小姐，谢缨慧才幡然悔悟。
可这个时候云裳已经大了，再管教已经晚了。
谢缨慧总觉得是她错了，才让云裳养成了这个性子，背地里也去清澜寺求过，希望云裳能够长大懂事，不要再这么任性。
眼下，看着面前突然间长大的女儿，没有高兴，有的只是心疼。
她是希望女儿长大，却不希望以这种方式。
一夜间成长，代价太大。
谢缨慧突然有些后悔，她觉得原来的女儿很好，天真烂漫，虽然顽劣了些，大是大非上分的清楚。就算是打人，也是那人犯了错，不会无缘无故动手。
左右有相府和忠勇侯府在，不用担心她的亲事。
她这会才明白，做娘的，求的就是孩子能够平安喜乐过这一生。
云裳将头靠在谢缨慧肩膀上，“嗯，裳裳长大了，以后就由裳裳守护娘亲和外公，谁都不能伤害你们。”
前世，她痛恨自己长大的太晚，如果早点懂事，一定可以保护娘亲和外公。
“娘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裳裳。”
云裳发现谢缨慧似乎跟前世有些不一样，前世文韶丽嫁进相府后，谢缨慧大病，后来身体就没好过，不到一年就病逝了。
床榻上，谢缨慧双目无光，总是叹气。
她后来才明白，那个时候的谢缨慧，已经没有了求生的念头。
如今，谢缨慧身体已经好了，没有躺在床上，目光坚定，看不到求死之心。
云裳心中一动，所以，娘亲不会死了是不是？
“你这么看着娘做什么？”
“娘，你的病好了吗？”
谢缨慧在她头上揉了揉，“已经好了。”
她绝不允许自己再病下去。
“娘，我们把弟弟接回来吧。”
谢缨慧有一儿一女，不过儿子出生后被高僧说他命格有些弱，养在府上怕是会早夭，便将他带到寺里去，等他七岁时在接回府上。
云裳清楚的记得，就是这一年弟弟被接回来的，因为谢缨慧病重无法照顾他，跟谢缨慧并不亲近。
甚至——不认谢缨慧为娘。
后来，谢缨慧病逝，弟弟被送到文韶丽身边，居然叫文韶丽娘。
云裳跟弟弟本就没什么感情，见到弟弟喊文韶丽娘的那一刻，她彻底放弃了这个弟弟。
现在想想，弟弟其实没错。
他出生就被送到山上，谢缨慧每年去看他两次，每次只能陪他住几天，对娘亲埋怨很正常。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渴望爹娘疼爱。
谢缨慧死后跟在文韶丽身边，文韶丽对他好一点，认了文韶丽做娘不意外。
这一次，云裳想早一点把人接回来，一定不能让前世的事情再发生。
谢缨慧想了想，“算算时间，睿儿就要七岁了。”
哪有做娘的不想儿子，可为了儿子能够平安健康长大，不得不这么做。
*
京城最近几日都在传云沧和文韶丽的事情。
“哎，给你们说个可靠消息，那位文姨娘认命了，自从住进相府就没了动静。”
“你这些都说过多少遍了，没点新鲜的？”
“说道新，我这倒是有个消息。”
“什么消息？快说来听听。”
“据说这位文姨娘是不祥之人，刚出生就克死了父母，吃百家饭长大。后来遇见了云丞相，连累少时的云丞相被追杀……
还有，听说她刚进相府云老夫人就病了，不是不详还能是什么？”
“真的？”
“千真万确，不知给云丞相施了什么妖法，非要娶她入门。”
第12章 太后遇刺
现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闲来无事就喜欢听热闹。
一发现有新的故事可听，又凑过来一些人。
“不是说，是云夫人被二人之间的真情所打动，主动提出云丞相娶她过门的吗？”
“文姨娘编的故事你也信？如果是真的，那云大小姐会当街拦婚吗？”
“她是怕别人抢了她的大小姐地位吧？”
“你们说她骄纵任性，再怎么不愿也不该做出这种事情，我倒是有不同想法。你们可知，那日正是云大小姐的生辰，在她生辰之日，父亲居然令娶，谁能咽下这口气？”
“我也听说云大小姐在云家并不受宠，云丞相并不喜欢她。”
“真的假的？她外公可是忠勇侯，云丞相能有今日，还不是仰仗了忠勇侯。”
“当然是真的，别的不说，就拿她生辰这件事，近几日有云府下人出来采买，说要给二小姐贺诞。大小姐的生辰遭遇那种事，庶出的二小姐大摆筵席，还不能说明吗？”
街头巷尾再次谈论起此事，这次从云沧跟文韶丽转移到了云裳不受宠这件事上。
原本提到云裳就会想到骄纵任性胸无点墨。还做出当街阻拦父亲成亲这种事，更加印证了之前的传闻。
这会听到这些，才发现这位云家大小姐好像很可怜。
她可是相府正八经的嫡女大小姐，忠勇侯的外孙女，谁能想到她只是表面光鲜，背地里根本不受宠？
不仅如此，还牵扯出了另外一种声音。
“云家那位庶出二小姐生辰跟大小姐这么近？”
“不止，两人还同年。”
“真的假的？岂不是说，云丞相当年迎娶了忠勇侯府大小姐后不久就纳了妾？不是说二人伉俪情深吗？”
“听你这么一说，云丞相真不是个东西。”
“嘘，这话要传到他的耳中，仔细你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听上去，云夫人也是可怜人。”
“想想云夫人做了多少事情，不被疼就算了，还要抬一个平妻。”
“咦？云家大小姐和那位姨娘的女儿好似也一般大，也就是说，云沧他——”
云沧善于经营自己的名声，修身齐家、公正廉明……提到他一向是赞不绝口。他还让人在坊间传他跟谢缨慧的感情多深，对谢缨慧多好。
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伪装也成不了真的。
今日，原形毕露。
*
“小姐，按照你说的，已经传了出去，现在都在议论。”
小金回到府上急忙向云裳禀报，效果比想象的还要好，她不过说了几句，后面都是那些人自己就会联想。
“做的很好，这两日辛苦些，多留意外面的消息，尤其是太后的消息。
“太后去了清澜寺，怎么也要几天才能回来，怕是这几天都不会有消息。”
“盯着些就好。”
太后去清澜寺，肯定跟文韶丽为妾有关。
前世文韶丽顺利嫁入了丞相府，没有这一段，云裳猜不到太后和云烟会怎么做。
云裳揉了揉太阳穴，因为忠勇侯府的关系，太后不喜欢她，她若是贸然前往清澜寺怕会起到反作用。
如今能做的，就是揭穿云沧和文韶丽的真面目。就算是太后想要下旨将文韶丽提为平妻，皇上怕也不会同意，当今天子向来注重在百姓中的名声。
云裳思索的时候，锦绣从外面慌忙跑进来，语气有些急切。
“小姐。”
“出什么事了？”
锦绣眼中藏着愤怒，恨恨道：“顾家也太欺负人了，先前是他们找到了夫人，提到小姐的亲事。可今日——今日他们居然说，他们想要议亲的人是相府大小姐。”
说到这里，瞥向云裳。
“他们说……说小姐现在是二小姐，相府的大小姐是云烟。”
锦绣有些忿忿不平，现在外面都在传顾家要与相府大小姐云烟议亲。
云裳还当出了什么事，对于顾家这一出她一点都不意外。前世就是这样，文韶丽前脚进了云家大门，他们后脚就过来改了婚约。
顾家老爷是大学士，用谢绍的话说，很有风骨的一个人。
他既然让人到相府提了亲，就不会做出退婚之事。
可比起骄纵任性的草包大小姐，顾祁喜欢的是才华横溢温柔可人的云烟。他说服了大学士，以云裳不是云家大小姐为由，改了婚约。
“嗯，二小姐也挺好。”
云裳可不想嫁给顾祁，如果能够解开婚约，她做一次二小姐又有何妨。
锦绣惊讶的看向云裳，“小姐，您是不是被气糊涂了，顾公子他——”
“他不是我的良配。”云裳回到。
说实话，她有点不理解顾祁这个人，前世顾祁跟云烟有了婚约，对云烟颇为照顾，处处为云烟说话，想来是喜欢的。
可后来，云烟却嫁入了太子府。
不仅如此，顾祁还背着顾大学士暗中支持太子登基。
云裳想不通几个人的关系，不过，她虽然不喜顾祁这个人，但顾祁这人的确很有才华，是太子党重要人物之一。
想到太子，云裳就要压不住心底的恨。
她要将太子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除去，看他怎么登上皇位。
“小姐，顾公子是难得的良配，您去找侯爷，侯爷一定给您做主。”锦绣不知云裳心中所想，顾祁可是京城第一才子，多少人想要嫁入顾家。
“他喜欢的人不是我，强求不会幸福。”
“可——”
锦绣还想要劝说几句，突然想到了谢缨慧。
当年云沧就不喜谢缨慧，所以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是他没有眼光，小姐是最好的人，一定能找到良人。”锦绣一下子想开了，肯定还有更好的人。
谢缨慧怕云裳心里难过，陪了她一下午，谢绍也派人送了首饰来，就连周芮淑都让人送了东西，云裳非但不难过，还挺高兴。
关于这件事，外界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觉得顾家是对的，云裳当街做出那种事情，这样的女人谁敢娶进门。
更多的人觉得是云沧偏心，将云裳好好的婚事让给了云烟。
云裳对这些不关心，她在意的是太后的消息。
两日后，小金带回来了一条意外的消息，“小姐，出大事了，太后在清澜寺外遇刺了……”
第13章 反转
小金按照云裳说的，关注太后的消息，她以为根本不会有任何消息，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云裳也没料到，急问，“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外面已经传开了，太后清澜寺外遇到刺客，好在被人所救，现在已经回宫。”
听完小金这番话，云裳眉头拧了起来，“太后被救回宫了？”
“是，都在说是佛祖保佑太后，才会让太后化险为夷。”
“谁救了太后？”
“还不知，只说是有人挡在太后身前，救了太后。”
云裳脸色一白，原来太后跟云烟唱的是这出戏。
她可以肯定，救太后的那个人是云烟，这样太后才能光明正大的下旨提文韶丽为平妻。
“小姐，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见到云裳脸色苍白，小金和锦绣都很担心。
云裳摇了摇头，“我没事，刺杀太后的刺客找到了吗？”
“抓到了，说是南国细作，被抓到后就服毒自尽了。”小金说到这里还有些后怕，“真是太吓人了，南国的细作居然能潜到京城来刺杀太后，还好太后吉人天相。”
百姓眼中，皇室就是天。
小金不知道这些都是太后和云烟的计谋，真当是南国奸细暗杀。
云裳冷笑一声，还真是什么屎盆子都往南国头上扣，因为谢清安的缘故，连带着她对南国印象也不错。
“你再去打听打听，确定是谁救下的太后。”
“好，小姐，您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先去休息吧。”
小金离开后，云裳叫锦绣拿了纸和笔来，快速写了一封信，“锦绣，你拿着这封信回一趟侯府，将这封信交给舅舅，一定要亲手交给他，等他看完给你回复后在回来。”
“小姐，你确定信是交给世子，不是交给侯爷？”
“嗯，这件事不用瞒着外公，外公问起就说我日后会向他解释。”
“奴婢这就去。”
看着锦绣带着信离开后，云裳才松了一口气。
她一直防备着云烟，让小金在外面传播了一些言论，想着太后总不能不顾百姓言论。
却没想到，太后居然能够做出这种事情。
不过，这样也不是全无好处！
*
小金很快回来，脸色有些白，“小姐，已经打听出来了，救太后的人是云烟。”
“嗯，今日你累坏了，去休息吧。”
“小姐，她……她怎么能救了太后？”
云裳唇角勾了勾，“是啊，她怎么能救了太后！”
一个柔弱的女人，凭什么比太后身边那些护卫还厉害？可真敢想。
小金不知云裳指的是这个意思，她担心的是，云烟救了太后，万一太后赏赐云烟，让文韶丽再成为平妻怎么办？
云烟救了太后这事，很快就传开了，街头巷尾都在夸赞云烟。
太后遇刺是大事，何况刺客还是南国奸细，全都在讨论这件事，直接盖过了相府和文韶丽的那些传言。
南国奸细刺杀太后，楚文帝震怒，修书让南国给个交代。
同时，楚文帝大赞英勇挡在太后身前的云烟，除了物质上的赏赐外，还下了一道圣旨。
大意是，云烟救了太后，太后又很喜欢云烟，认云烟为义孙女……特封赏云烟为郡主。
圣旨一下，全京城哗然。
前一段时间文韶丽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文韶丽的女儿云烟自然也被卷在其中，对其什么评论都有。
在文韶丽被云裳强行带入相府成为姨娘后，不少人私下底嘲讽过云烟，说她想成为嫡女，是痴心妄想。
谁能想到，这才短短几日的时间，一个庶女居然翻身成为了郡主。
郡主，可比相府嫡女尊贵多了。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云烟成为郡主的事实。
“听说她在江南的时候，可是江南第一才女。”
“如今要成为京城第一才女了吧。”
“怪不得顾家会求娶这位，可比什么草包强多了。”
“……”
舆论变的就是这么快，之前还嘲讽云烟不自量力，这会就夸赞起来。
从侯府回来的锦绣面色十分难看，见到云裳委屈的都快哭了，“小姐，现在可怎么办？外面都在传云烟成为了郡主……
我回来后听到府上的人也在说，郡主怎么能是庶女，怕是……怕是要……呜呜呜……”
锦绣觉得云裳太可怜了，好不容易阻拦了大婚，一转眼的功夫云烟又救了太后。
云烟现在是郡主身份，郡主的娘，怎么能是妾？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云裳关心的是信的问题。
“路上听到那些消息，耽搁了一下。”
“信可送到了？”
“送到了，世子说，让小姐不必着急，他答应了。”
听到这话，云裳才松了口气，谢清安答应就好，如今能靠的人只有谢清安。
见到云裳不怒反笑，锦绣有些迷惑，“小姐，你不担心吗？”
“无妨，我去看看娘。”
太后用了这种方法给云烟身份，已经拦不住文韶丽成为平妻，但，文韶丽就算成了平妻，也是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来的，会被人记一辈子。
*
不出所料，宫里夸赞文韶丽教导有方，教导出云烟这么好的女儿，言下之意，她有资格做妻。
最高兴的人当属云沧，回来后就告诉府上下人，从今日起，文韶丽就是相府的新主母，还搬到了之前准备的地方。
但文韶丽人已经在相府，无法在八抬大轿迎进来。
翌日。
“二小姐，老夫人要见您，请您过去一趟。”
文韶丽已经被提了平妻，周芮淑怕云裳再闹，叫她过去叮嘱几句。
“我去换身衣服，这就去见祖母。”
云裳换好衣服后，前往周芮淑所在的住处。
周芮淑的观荷院在云家最里面，她喜欢清静，挑了一处靠山望水的地方，与云裳住的院子正相反。云裳需要先来到正门，再去往周芮淑的住处。
“小姐，您慢着些，小心伤口。”
“我没事，只是一些小伤。”
“仔细些好，我看还是让人抬你进去。”
“谢谢顾哥哥，烟儿没那么娇贵，祖母在府上都不坐轿子，我怎能乱了规矩。”
云裳走到正门的时候，正遇上了云烟……
第14章 一品诰命夫人
云烟如今风头正盛，救了太后、皇上亲封的郡主，京城多少人想要巴结。
所以，她选择在这个时候回相府。
云烟很聪明，没有声势浩大的回来，身边就带了一个贴身婢女，除此外，还有一个半路遇见的顾祁。
她这边刚进门，正好撞见云裳，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很快笑了起来，“原来是妹妹，二妹妹这是来接我的吗？”
自从大婚那日输给了云裳，云烟心中一直记恨。
云烟常听人谈起云裳，也时刻叫人关注着云裳。她虽然住在江南，却一直知道云裳的事情。
她很了解云裳，知道怎么激怒云裳。
听到云烟这话，她身边的顾祁也抬起头来看向云裳，眼中带着不喜。
“二小姐，您见了郡主怎么还不叫人？这还是门口，万一被人说了出去，可对您不好。”云烟身边的婢女也跟着开口。
云烟现在不仅是相府嫡女大小姐，还是郡主。
别说云裳，就算是云沧都要行礼。
“呵！”云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瞥了眼云裳，冷笑一声，“你确定要让我给你行礼？”
“玲儿，休要胡说，这里是相府，裳裳是我妹妹，我们是一家人。”
她这话说完，玲儿缩了缩脖子，“小姐，可是我——”
“好了，扶我进去，我正有个好消息告诉娘，她知道一定很高兴。”
云烟表面上替云裳说话，心里却得意紧，忠勇侯的外孙女又能如何？以后见了她还不乖乖喊一声郡主？
只是见到云裳没动手，稍感意外。
若是云裳出手……
余光瞥了眼顾祁，毫不意外的见到顾祁拧起了眉头。
顾祁面带嫌弃，他听闻过不少关于云裳的传闻，以为不至于如此，今日一见，比传闻还过分。
跟云烟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正在这时，府里面又呼啦跑出一群人来，为首的正是云沧，一见面急忙行礼，“下官见过孝慈郡主。”
楚文帝奖赏云烟时，云烟拒绝了赏赐，说她救太后是应该的一类话。
后来楚文帝坚持奖赏，她说自己的父母真心相爱什么的，她娘吃了很多苦，不想看到自己娘亲受苦，只想让自己娘亲成为平妻，陪伴在父亲身边。
楚文帝被她的善心感动，便赐了孝慈这个封号。
“父亲，您这是做什么？”
“烟儿，你怎么不养好了伤再回来，碰到了伤口怎么办？”
“父亲，烟儿身体已经无碍，让父亲挂心了。”
玲儿也在旁附和，“老爷，郡主是想您和夫人了，身体刚好些就急着要搬回来。”
“好，好，你娘也天天念叨你，这两天担心的睡不着觉，回来就好。”说完，看向身后那些人，“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抬郡主回去。”
“我正有个好消息要告知于娘。”云烟这次没再推拒，上了云沧带来的软轿。
“郡主，云大人，在下先行告辞了。”顾祁不好继续跟着，他本来也只是送云烟回府。
云沧像是这才发现顾祁一般，凑过来跟他寒暄。
送走顾祁后，一群人抬着云烟离开，没一个人跟云裳说话，云沧更是全程没看到这个女儿一样。
等到这些人走远了，周芮淑身边的嬷嬷才开口，“小姐，请。”
李嬷嬷打小伺候在周芮淑身边，是周芮淑陪嫁过来的丫鬟，这种陪嫁丫鬟大都是要成为妾的，帮着小姐站稳脚跟。
她不愿为妾，一直侍候着周芮淑，终身未嫁，是周芮淑最信得过的人。
李嬷嬷见多了小人得志。
今日云裳的处境，比当年周芮淑还要艰难。
李嬷嬷心中叹了口气，她只是个下人，主子的事轮不到她议论。
云裳到了观荷院，周芮淑正在佛堂，见到她来了，引着她坐下，“你知道了？”
“嗯。”
哎。
周芮淑叹了口气，她本以为文韶丽成了姨娘，翻不出什么花样来，谁成想云烟转眼间就救了太后。
“这是太后的意思。”
她叫云裳过来，是怕云裳知道以后再闹出什么事来。
“我知道。”
“既然知道，这事就这么定了。”
“好。”
云裳已经料到周芮淑叫她来的意思，一点意外都没有。就算周芮淑不说，她也不会明面上闹事，毕竟这次是楚文帝下的旨，跟上次情况不一样。
见云裳乖巧听话，周芮淑松了口气，“顾家这门亲事，是他们的意思，祖母回头给你寻个更好的人家。”
“多谢祖母，可孙女想要再等等，眼下怕是不合适。”
重活一次，云裳就没想嫁人。
就算顾家不毁约，她也会想办法退了这门婚事，正好趁这件事推辞亲事。
周芮淑点了点头，“也好，再晚一年也来得及。”
虽说大部分女子都及笄之前定亲，及笄后就会嫁过去，可也有十六七岁出阁的大家闺秀。
周芮淑觉得这件事对不起云裳，难得耐心的拉着她说了会话，临走又叫李嬷嬷给云裳拿了些东西。
待到云裳离开后，李嬷嬷低声道：“夫人，先前……”将门口的事情说了一遍。
闻言，周芮淑眼中染上一抹忧愁，她总觉得这对母女进了云家，对云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
云烟回府的消息瞬间传开了，顾祁亲自送回来，云沧到门口迎接，哪一个都让人惊讶。
不仅如此，她还带回来了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
文韶丽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大小姐可真厉害，不仅成了郡主，还让夫人得了赏赐。”
“去年老爷升上右相那会，只有太夫人追封了一品诰命，那边还是二品诰命。没想到文夫人这才刚抬了平妻，就封了一品诰命。”
“谁叫文夫人命好，大小姐争气，哪像那位，啧。”
“你可小心些，千万别被听到，小心拿鞭子抽你。”
“我会怕她？谁不知这府上今后谁说了算，就算是外面提起大小姐，那也是云烟大小姐。她？说出去给相府丢人吗？”
府上的人本就知道云沧站在文韶丽这边，如今云烟又被封了郡主，还有谢缨慧和云裳说话的份吗？
从前云裳是大小姐，现在？
就算她外公是忠勇侯又能怎样，忠勇侯还能插手相府的事不成？
第15章 奚落，嘲讽
云裳刚回到住处，就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怒的消息。
楚文帝居然下旨追封文韶丽为一品诰命夫人。
谢缨慧嫁入云府的时候，云沧不过一个六品官，谢缨慧背后提点，谢绍暗中铺路，云沧的官阶才升上来。
云沧升为尚书那会，谢缨慧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
去年，云沧官封右相，只是追封了太夫人周芮淑为一品夫人，并没有提谢缨慧的事。
周芮淑毕竟是云府老夫人，追封她没有问题，谢缨慧从未展露不满。实际上她心里清楚，是楚文帝在敲打忠勇侯府，故意这样做。
但！
楚文帝这次追封文韶丽为一品诰命夫人，却完全不提谢缨慧的事，有些过不去了。
谢缨慧嫁给云沧十五年，文韶丽不过才是一个刚入门的妾。
云裳可以忍受文韶丽被提为平妻，云裳被封为郡主，但这一点绝对没办法接受。
“小姐，皇上实在太过分了，分明是欺负夫人。”小金跟着愤愤不平，忠勇侯府一心为国，历代下来，多少谢家好儿郎死在战场上。
云裳的大舅舅谢清平，十九岁就死在了边疆。
可以说，楚家的江山，是谢家人用鲜血和白骨在守护。
云裳知道，楚文帝这么做就是想明面上告诉朝臣，他对忠勇侯府很不满。
“锦绣呢？”
“她看小姐这两日气色不太好，说是到厨房去给您拿些鸡汤，去了有一会了。按理应该回来了，怕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我出去找找。”
“好，叫她快些回来。”
云裳绝对不能让文韶丽成为一品诰命夫人！
*
“你说谁是草包？再说一句。”
锦绣到厨房去拿鸡汤给云裳补身体，一路上听到府上下人的议论，怎么都没想到文韶丽会成为一品诰命夫人。
岂不是说，文韶丽才是府上的正妻，排在谢缨慧之上吗？
她心里本就气，还听到人说云裳不如云烟，是个胸无点墨的草包，当即冲过去与人理论。
“呦，这不是大小姐，呸！二小姐身边的侍女锦绣姑娘吗？今儿个怎么没陪你家二小姐去侯府，跑到我们这边来了。”
“我们相府可比不上你们侯府，哪有那么多珠宝首饰。”
“看这是想要去厨房吧？怎么着，吃够了侯府的山珍海味，想尝尝我们相府的粗茶淡饭吗？”
府上都知道云烟得了楚文帝和太后喜欢，连带着文韶丽跟着沾了光。
谢缨慧出身再好，比得上太后和皇上吗？
今后这府上谁说了算，还用猜吗。
从前云裳经常带着锦绣去侯府，比起侯府，云家真的不够看，吃穿用度差了太多。云裳习惯了这些好东西，出手大方，打赏锦绣和小金的都是好东西。
锦绣和小金每次回来，身上都会添一些新的物件，没少被这些人嫉妒。
奈何锦绣和小金跟的人是云裳，她们只能背地里酸几句，从不敢当着锦绣和小金的面说什么。
别说不敢说，见了面还要讨好的喊声锦绣姑娘、小金姐姐。
今日，瞧见锦绣过来质问，压在心底的那些嫉妒爆发出来，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闭嘴！你们休要胡说。”锦绣气得不行，推了最前面那个人一下。
“哎呀，打人啦。”
“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狗，不好好看管放出来咬人，看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这疯狗。”
转瞬间，一群人就打在了一起。
小金寻过来的时候，围了不少人过来，打得一团乱。
“锦绣，你快回去找小姐，这边交给我。”小金学了些拳脚功夫，不说是顶尖高手，比这些下人强多了。
锦绣稍微差了一下，不过也不算太差，至少一个人跟几个人打没怎么吃亏。
“你坚持住，我马上带着小姐来。”
锦绣顾不上自己被扯得散乱的头发和衣服，怕小金被打，拔腿跑回去找云裳，“小姐，您快去看看吧，那些人在打小金。”
“在哪？快带我去。”
云裳立刻起身，两个婢女跟了她很长时间，决不允许自己的人被欺负。
路上，锦绣大致给云裳说了一下经过。
“对不起小姐，都是我冲动惹出来的麻烦，跟小金没有关系，你要罚就罚我吧。”
听完锦绣的解释，云裳眉头拧了起来，她比锦绣想的要多。虽然云府这些下人不喜欢她，却也不敢招惹她，背后议论都要躲起来偷偷说，何况明目张胆的奚落锦绣。
通过锦绣的描述，分明是想要激怒锦绣。
今日，怕是有人安排的。
越是如此，云裳就越怕小金吃亏，脚步又快了几分。
“把她给绑紧了，押到文夫人那里去，让夫人给评评理。”
云裳赶到的时候，小金已经让人给抓住，胳膊扭在身后被绳子绑了起来。
小金就算再厉害，架不住对方人多，还是让人抓住了。
啪！
云裳一鞭子抽了过去，果然跟文韶丽有关。
“小姐。”
云裳朝着小金看过去，比锦绣还要狼狈，除了衣服和头发乱七八糟的外，脸上还多了五个手指印，显然是被打了。
“谁打的你？”
云裳双眸喷火，朝着小金身边的几个人看过去，真当这相府是文韶丽一手遮天了？
这些人敢对锦绣和小金动手，却还是惧怕云裳。
尤其云裳过来二话不说就抽飞了一个人，心里更加恐惧，不敢直视云裳的目光，身体本能的往后退。
锦绣立刻冲过去将小金身上的绳子解开，对周围那些人怒目而视，“小姐问话没听到吗？是谁动的手，站出来！”
自然没人敢站出来，众人心里清楚，站出来肯定被打。
云裳扫了那几个后退的人一眼，冷笑道：“既然没人站出来，小金，你去每人打一巴掌。”
没人承认，就要全部挨打！
那些人一愣，怎么都没想到云裳敢这么做。她们就是一个下人，主人是打是骂都要受着，哪里敢反抗。
可她们是——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这是怎么了？吵吵闹闹围在这里做什么？”
周围看热闹的让出一条路，云烟在玲儿的搀扶下，缓缓朝这边走过来……
第16章 这是无脑？
“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您来评评理，是锦绣跟小金先动的手，不关我们的事。”
“大小姐……”
这些人一见到云烟，刚刚还瑟瑟发抖的几个下人，跟见到主心骨一样，请云烟做主。
“二妹，她们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云烟朝着云裳走过来，在她面前站下，故作疑惑。
“呵！”云裳瞥了眼云烟，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些人得了谁的授意，跑这装什么小白花？
“你不是受伤了，又是为何到这来？”云裳嘲讽道。
听了云裳的话，云烟笑着回应：“有人告到了娘那边，说府上有人打起来了，让娘派人来看看。我正好在娘那边，顺道来看看。
太医说，我的伤势无碍，平日里应该多走走。”
这一番话看似在解释，实际上是在挑衅。
如今府上还是谢缨慧掌管，却有人跑去找文韶丽处理。
言下之意，大家已经默认了文韶丽才是当家主母！
从云裳带人拦阻了文韶丽嫁进来那日起，云烟和云裳就被放在一起比较，想看看最后谁才能成为这相府的嫡女大小姐。
很多人觉得云烟之所以输，是因为云裳背后站的人是忠勇侯谢绍。
若是没有忠勇侯在，云裳方方面面都比不过云烟。
云裳，完全是仗势欺人。
云烟的长相本就偏柔弱这种，如今受了伤脸色苍白，看上去更加柔弱了。如此一来，她对面傲然而立的云裳，被衬托得更凶了。
哪怕云裳还什么都没做，就被人心里认定为恶人。
云裳前世就吃了类似的亏，云烟惯会伪装示弱，尤其是那些男人，很吃这一套。
她无论怎么解释争辩，都没人相信她的话。
这一次！
云裳冷眼看向云烟，“是谁不懂规矩跑到文姨娘那里去告状？不知这府上谁才是当家主母吗？”
既然她解释不通，就无需解释。
她就嚣张跋扈怎么了？！
云烟本以为云裳会与她争辩谁对谁错的事情，没料到云裳提都没提，直接指责文韶丽没有权利管这件事。她心中暗骂云裳学狡猾了，暗中悄悄掐了玲儿的胳膊一下。
玲儿得了示意，立刻反驳，“请二小姐慎言，现在谁不知道文夫人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二小姐就不怕——”
啪！
云裳又是一鞭子抽过去，打断了玲儿的话。
“主子讲话，哪轮到一个奴才插嘴？！”
今日，她就坐实这嚣张跋扈。
“啊……”
云裳这一鞭子可没有留力，玲儿的胳膊上直接被打出了血印子。
“二妹妹这是做什么？玲儿打小跟在我身边，我与她情同姐妹，她刚刚是护我心切。不过是替我说了两句，就算有错，训斥几句就好了，你怎么能打她？”
云烟掏出随身携带的锦帕给玲儿包扎伤口，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任谁看上去，都是主仆情深的画面。
可她们却没有深思，都急哭的人，怎么还能把话说的如此清楚有条理。
府上并不是所有下人都在嘲讽云裳，可这会见到云裳二话不说打了云烟的婢女，心里已经站在了云烟那一面。
面对云烟的指责，云裳轻笑，玩味道：“你的侍女为你说话是护主心切，问我为什么打她。为什么我的侍女替我说话被打，我不能为她做主，让她打回来？”
言罢，云裳握着手中的鞭子，朝面色苍白的云烟走去。
“还有，我倒是想问问，这几个奴才背后妄议主子，是谁给她们的胆子！”
云烟本就比云裳矮上一头，气势更是被完全压住，面对云裳的质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云烟毫无还手之力，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快来人，小姐晕过去了，赶快帮我把小姐送回去。”
一顿手忙脚乱之后，云烟被抬回了她的院子，据说连太医都请来了。
至于她是真晕还是假晕，云裳并不关心，让小金和锦绣处置了那几个下人。
文韶丽和云烟想要借机敲打她？
门都没有。
她这一番雷厉风行处理了这件事后，府上就没人敢闲言碎语了。
同样，通过她的那番质问，也让人心中重新有了判断。
云烟刚回府不说，还受了伤，这边发生事情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真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还有，云裳打了玲儿，云烟就哭着质问，可云裳过来，本就是因为她的贴身婢女被欺负了。至于为什么打架，她们可是亲眼所见，侍女维护自家小姐没错。
反倒是这么一闹，很多人看到了云裳不同一面。
无论是云家还是京城，都在传云裳嚣张跋扈没脑子，可这一番表现，逼得云烟晕倒离开，真是草包？
*
云裳傍晚听小金回来跟她说，云沧气势汹汹找了谢缨慧，没一会就灰溜溜出来了。又跑到了周芮淑那边，也没有什么结果，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小金回来不久，去了忠勇侯府的锦绣也回来了。
“小姐，世子说，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让您再等上两日。”
云裳气不过文韶丽成为一品诰命夫人，有了谢清安这句话，心里的气终于顺了。
文韶丽跟云烟，就让她们再乐呵两天！
“小姐，您真不去求求侯爷进宫找皇上吗？”
锦绣不明白云裳为什么找谢清安而不找忠勇侯，要知道那位世子爷对她们小姐向来冷淡，哪里会管小姐的事情。
换做前世，云裳肯定会去找忠勇侯，她习惯了依赖外公，觉得天大的事外公都能解决。
直到后面才发现，外公老了，他一个人坚守忠勇侯府并不容易。
所以这一世，换她来守护娘和外公。
*
云烟的院子，送走云沧后，文韶丽急忙进了房间。
“烟儿，试探出来了吗？那个云裳真如你说的那样不简单？是忠勇侯和谢缨慧在背后给她出主意吧，她一个草包，哪有那般心思。”
听到这话，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坐了起来。
“草包？看来大家都让她骗了，没想到她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人！”
第17章 掌家权
云烟故意找了几个人传云裳的坏话激怒云裳，想看看云裳的反应。
云裳拦婚的那天，云烟就觉得这位大小姐跟传闻的不太一样，她躲在巷子尽头跟云裳对视的时候，那一眼让她心惊。
成功阻拦婚事的人，真是草包？
不过文韶丽和云沧都说是谢缨慧和谢绍在背后出的主意，云裳根本想不到那么多。
云烟觉得也有道理，毕竟她找人盯了云裳三年，传回来的消息跟外面的传闻一样。
脾气火爆，很容易被激怒，发火后不管不顾，不给任何人面子。
因此，云裳得罪了很多人。
直到！
今日回府时在门口意外撞见。
当时她故意激怒云裳，云裳的反应太冷静了，跟传闻中完全不一样。
所以就有了下午的试探。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云裳绝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是个隐藏极深的狠角色。
“娘，接下来一定要小心，云裳没那么简单，这件事怕是还没完。”
文韶丽有些不以为意，“烟儿，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她就是仗着忠勇侯撑腰胆大妄为而已。”
“总之小心些好，我们等了这么多年，不急于一时。”
云烟很有耐心，她自从知道自己是云家大小姐后，就一直在筹谋回来的一天。
渐渐的，她已经不满足于此。
她现在已经是相府嫡女，皇上封的郡主，为什么不再更进一步，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
云裳处置了那几个下人后，府上没人敢再谈论此事。
可，又发生了一件事。
云沧让文韶丽跟谢缨慧同时掌家。
后宅一应事情都交给主母处理，文韶丽现在是平妻，让她参与掌家没问题。云沧还打着让谢缨慧好好养身体的名号，更是无法拒绝。
“娘，你怎么想的？”
谢缨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品了一口后，给云裳也倒了一杯。
“尝尝，你外公刚得到的茶叶，说是宫中都没有。”
忠勇侯府几代积累十分富有，库房内的宝贝连皇室都惦记。
云裳喝了一口茶，入口清香回甘，的确是好茶。
谢缨慧喝完这杯茶后，才缓缓开口：“事实上这些年都是我在贴补云家，云家看似家大业大，花销更大。”
“所以娘是想放弃掌家权？”
“对，文韶丽想要掌家权，就给她。”
云裳笑了，她得知这个消息后急忙过来，就是想要劝谢缨慧放弃，“先让她高兴两日。”
谢缨慧见云裳很喜欢喝这茶，直接分了一半给云裳。
往常，忠勇侯府也时常送些好东西过来，可……为了云家上下，她只能将这些东西变卖，才堪堪堵上那个大窟窿。
现在有人上杆子替她接过这个烂摊子，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拒绝呢？
谢缨慧并没有直接让出掌家权，而是先找云沧吵了一架，又去了周芮淑那边，最终才放弃掌家权。
不是与文韶丽共同掌家，而是让文韶丽独揽大权。
*
文韶丽的院子。
“夫人，这是掌家令，太夫人让交给您。”
“谢缨慧同意了？”
文韶丽有些意外，她只是跟云沧提了一下，说她现在也是正妻，理应跟着一起掌管后宅。
她还以为谢缨慧会极力反对，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多多少少让文韶丽有些意外，总觉得这好处来的太快。
“哪能那么轻易同意，奴婢听人说她去找老爷大吵了一下，被老爷骂出去了。尔后又去找了太夫人，让太夫人拿主意……
据说那位想孤注一掷，跟太夫人说，若是让夫人您跟她一起掌权，宁愿放弃这个张家权，还将掌家令留在了太夫人那里。
现在谁人不知夫人的身后站在太后，太夫人哪里会答应这件事。
这不，太夫人就让人送来了掌家令。”
文韶丽心中本来有些怀疑，想要找云烟商量商量。
此刻，听完婢女这番话后，彻底打消了疑虑。
“她不过是仗着背后有忠勇侯撑腰，觉得所有人都要让着她，还敢去威胁太夫人，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
文韶丽有些得意，还说那对母女不简单，不过如此！
*
“谢缨慧真放手了？”
“说是不同意，想威胁太夫人，没想到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备些礼物，去文夫人那边坐坐。”
“我就说谢缨慧不行，文韶丽背后可是太后，忠勇侯府算什么。”
“姐姐英明，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赶紧过去，别让三房那边抢了先。”
类似的对话在云家各处出现，文韶丽掌权的消息像风一样吹到了云家每一处角落。
云沧排行老二，在他上面还有一位大哥，下面有一个弟弟。而上一代太老爷排行老大，下面有一个胞弟两个胞妹，庶出的兄弟姐妹有六人。
这些人，全都住在云家。
而这些人又都开枝散叶，分出好几房。
虽说上一代庶出的子女成家后就要搬出云家，可剩下的人也不少。
这些人养尊处优惯了，打小过的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成天无所事事就会要银子。
云家是祖产丰厚，手中也有很多田地和铺子，哪怕这些铺子在谢缨慧的打理下都很赚钱，却也养不起这么多人。
谢缨慧规定，除了每个月的例银外，其他支出都要写条子，正当理由才能领到银子。
因此，府上的人对谢缨慧很不满。
一听说今后由文韶丽掌家，都想要过来巴结讨好关系，好多支出些银子。
文韶丽这边刚收好掌家印，拜访的人就来了。
“怪不得二弟对弟妹这么多年念念不忘，我是个男人也会天天惦记着。”
“怎么没见到郡主，身体好些了吗？我这里有……”
“这是我一点小小心意，希望夫人能够收下。”
“……”
每一个上门拜访的人，都会带着些礼物。
虽说文韶丽这些年被养在京城，云沧没缺了她吃喝，还经常拿银子给她。可云沧的银子也有限，她哪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文韶丽来者不拒，无论谁送的礼物都收下。
“小喜，你将这些消息传到那边去，让那位也跟着高兴高兴。”
第18章 全府称赞
文韶丽就算不让人把消息传给谢缨慧，谢缨慧也会知道，这件事闹得府上人尽皆知。
谢缨慧跟云裳吃着侯府送来的点心，云裳最喜欢吃的一口酥，做工繁杂，一盘点心要百两银子，就算是大户人家也不会常吃。
而云裳想吃就吃，只要说一声侯府那边就会送来。
“她那些东西都收了？”
“收了，那边还故意传消息过来，就怕夫人不知道。”
谢缨慧点了点头，朝着婢女摆了摆手，待院子里的人都出去后，才道：“眼皮子浅，她也不想想，那些人为什么急着送东西来。”
云裳对此并不意外，文韶丽那人本就贪财势利眼皮子浅。
若不是因为云烟，她根本就嫁不进云家。
“接下来娘该病了。”
换做外人听到这话，怕是会觉得云裳在诅咒谢缨慧。
谢缨慧却笑着点头，“我们裳裳真的长大了。”
以往这些事情谢缨慧也不懂，是她嫁入云家吃了几次亏后才明白。看着面前的女儿，或许文韶丽嫁进来这件事也并不都是坏处。
*
谢缨慧病了，病的很严重。
府上的人看到医治的大夫来了一个又一个，药也是开了一份又一份，从这边路过，远远就能闻到药味。
谢缨慧的身体本来就不大好，这一病没有任何人怀疑。
毕竟云沧前脚娶了新夫人，后脚就让新夫人掌权，任谁都气不过这口气。
不过谢缨慧生病也好，无病也罢，都没人关心。
换做以往还有人过来坐坐，表面上关心一下，这次一个上门的都没有。谢缨慧干脆闭门谢客，除了云裳外，任何人都不见。
谢缨慧这边无人问津，文韶丽的院子却热闹的很。
自从她掌家那天开始，她院子里就没断过人，就连云烟都没找到空档跟她单独说话。
“玲儿，你去告诉母亲，如果有人找她支银子，不要轻易答应。”
“小姐，难道不应该趁机拉拢关系吗？”
云府的人太多，错综复杂，拉拢到的人越多，主母的地位才越稳。
“你先去，我再想想。”
云烟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就算谢缨慧能咽得下这口气，云裳也不该如此平静才对。
听说谢缨慧重病在卧，出来的大夫都说人快不行了，云裳也能忍？
她总觉得云裳那边酝酿着什么阴谋，跟文韶丽掌家有关。
云烟想的很多，可任由她再聪明，也想象不到云家根本没有那么多银子。
京城谁不知道云家，虽说不是每一代都有一品官，可每一代都有人入朝为官。云家祖产丰厚，经过这么多代的积累，铺子良田无数，怎么会缺银子？
云烟和文韶丽费尽心机进入云家，为的就是云家的家产。
*
文韶丽这两日心情很好，整个云家都由她来打理，钱财的掌控权在手，根本听不进云烟的话。
“谢谢大夫人赏赐。”
心情一好，出手就大方。
这两日来，只要说几句好话，哄得文韶丽高兴，就能拿到打赏，至少也是一两银子。
她们发现了，文韶丽最喜欢听人喊她大夫人。
除了打赏外，对支出管理也松懈的很。
“夫人，三房小儿子入学堂，想请个有声望的夫子，支一百两银子。”
“三房那边送了什么？”
“一对翡翠耳坠，您说很喜欢。”
听到这个回答，文韶丽立刻点头，“咱们云家最重视学问，请个好些的夫子应该的，让她去账上取。”
三房这边的人刚走，大房那边又来了，大房的刚离开，偏房那边又来了人。
无论谁来，文韶丽都先问下送的是什么，若是礼物贵重，就能顺利支出银子，若是送的礼物差一些，银子会减半。
有几房没巴结送东西，哪怕有正当理由，也一概撵回去。
拿到银子的相互攀比，背后骂文韶丽偏向。
没拿到银子的到太夫人那边哭诉，说理由正当为什么不给银子。
短短一天的时间，云府上下就被搞得乌烟瘴气。
但明面上，夸文韶丽的人更多。
“还是大夫人好，我这个月钱又涨了，哪像以往，就那么点月钱还要被扣。”
“可不是，昨天晚上我犯了错，求了大夫人几句就放过我了，要是往常肯定要扣银子。”
“大夫人出手大方，不像那位，只想把银子拿到自己手里，说不定偷偷摸摸往忠勇侯府送呢。”
“谁说不是，总说忠勇侯府大方，搞不好是我们云家的银子。”
“五小姐上个月……”
文韶丽为了自己的名声，打赏了不少下人，到处都在夸赞她。
夸她的同时，还不忘记诋毁谢缨慧。
谢缨慧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正在跟云裳下棋。
这两日她闭门装病，怕她无聊，云裳每日过来陪她。
“娘，你就让裳裳悔一步吧。”
云裳拉着谢缨慧的衣袖撒娇，她前世后面学了很多东西，唯独下棋怎么都学不会。
谢缨慧的棋很厉害，云裳想让谢缨慧教她。
结果……她还是下的一手臭棋。
谢缨慧有些好笑，“这话你今天都说了不下十回，次次说最后一次，哪有你这样下棋的。”
云裳拧起好看的眉头，咬着唇盯着棋盘，“娘和外公下棋都这般厉害，为什么唯独我学不会？”
自从云沧迎娶文韶丽那日后，谢缨慧还是第一次见到云裳如此小儿心性的样子。
前几天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般，成熟稳重，每次见都绷着一张脸。
谢缨慧欣慰又担心，今日见云裳这般‘胡搅蛮缠’，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任由云裳一次又一次悔棋。
她真怕云裳以后都背负那些沉重的事情，那样的人生太苦了。
“裳裳才刚学棋，不会也正常，娘刚学那会还不如你。”谢缨慧笑着安抚，实际上她也没说错，她的确不会下棋，是为了讨云沧喜欢每日苦练，才能精通。
听到谢缨慧的安慰，云裳脸上绽放出一抹绚丽的笑容。
谢缨慧总是说着要严厉些，可她一撒娇就忘了原则，这世上，唯有做娘的才会这般由着自己的孩子。
母女二人正要继续下棋，锦绣敲门进来，“小姐，世子让人送来消息，让您回侯府一趟。”
第19章 你可知这么做的后果
谢清安以养身体为由，住在谢府最里面，谢绍叮嘱过府过上下人无事不要靠近。
院子四周栽种着青翠的竹子，遮挡了院中的风光。
前世云裳惧怕谢清安，躲着还来不及，自然不会主动到这里来，这还是云裳第一次来谢清安的住处。
叩叩。
“小舅舅，我可以进来吗？”
“进。”
得到应允，云裳推门进去。
谢清安的院子里有一株百年老树，树下放着一个软塌，谢清安正坐在塌子上看书。繁茂的枝叶遮挡了耀眼的阳光，只有细碎的光落在他的身上。
或许是他先前躺在了塌子上，头发有些散乱，给他添了几分慵懒。
云裳似被这幅景色迷了眼，微微有些愣神，在谢清安抬起头的时候才缓过神来，朝着他走过去。
“见过舅舅。”
走近了，云裳才注意到谢清安的长相。
他的眼睛似乎并不是纯黑色，阳光下隐约能看到些许的蓝色，显得越发的深邃迷人。前世她从未如此近距离打量过谢清安，所以一直没发现。
南国皇室最大的特点，就是拥有一双蓝色眼睛。
不过谢清安的眼睛还是有些区别的，若不是迎着光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那一抹蓝，所以他在大楚生活这么久都没人发现他是南国皇子。
“坐吧，咳咳……”
“谢谢舅舅。”
云裳在谢清安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他的身体好像的确不大好，看上去清瘦，脸色有些苍白，不时的会咳上几声。
尽管这样，依旧不掩他的风姿，谢清安的确是她见过容貌最出色的男子。
“舅舅可是查到消息了？”
云裳藏在袖子内的手扯了扯衣襟，这是她紧张时下意识做的小动作。
她面上看着如常，实际上心里很紧张。
云裳知道谢清安叫她过来肯定是她求的那件事有结果了。京城传出云烟救了太后的消息后，她就求了谢清安帮她调查，想看看这件事是真是假。
若是假的，能不能找到证据。
这还是她第一次求谢清安帮忙，不过事关南国，她相信谢清安一定会调查清楚。
“嗯。”谢清安顺手拿了一封信递给云裳，叫她自己看。
云裳接过信，随着信一起传递过来的，还有淡淡的竹香气，有别于院子周围种的竹子，格外的清新淡雅。
闻着这淡淡的香气，云裳的内心渐渐放松下来。
信上是调查结果，云裳很快看完，眼中染上一抹喜色。
跟她猜测的一样，太后为了让文韶丽提为平妻，配合云烟唱了一出戏，哪里是南国奸细，是守护太后安全的禁军。
外界传闻，云烟替太后挡了一剑，实际上根本没伤到云烟。
“你想怎么做？”谢清安的声音如他的人一样，透着几分清冷。
他很少关注这个‘外甥女’，对她的了解如外面传言一样，他不是谢家人，自然不会插手管教。
甚至谢缨慧和忠勇侯府的事，他都不会插手。
但会在侯府遇难的时候，保护侯府上下一干人的命，还谢清平的一命之恩。
只是——
这一次，云裳的表现着实让他意外。
所以那日他才答应谢绍，前往相府替云裳解围，在云裳让他帮忙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同意下来。
至于大楚污蔑南国的事情，关他何事？
云裳心里早有了计划，本想让小金去安排，但此刻，她觉得谢清安出手更加妥当。
“能够麻烦舅舅……”
云裳将计划说了出来，她心里有些没底，若是谢清安不答应，就让小金去安排。只是交给小金去做，怕被太后查出来。
待她说完后，谢清安挑了挑眉，“好。”
云裳心中一喜，没想到谢清安真的答应了。
“谢谢。”
她没喊舅舅两个字，她要谢的不是舅舅这个身份，而是他本人。
对面少女脸上的表情太过晃眼，谢清安挑了挑眉，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三天。”
“那我回府等舅舅的消息。”
“嗯。”
云裳见到谢清安的目光再次落在他手里的书上，知道他这是在送客，站起身，“几日没来了，我先去看看外公。”
自从文韶丽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谢绍就病了。
云裳这几日都在相府盯着，不知道谢绍生病的事情，今日才发现。
“外公，你病了怎么不说一声。”
“咳咳咳……外公没事，你今日是来找清安的？”
“嗯，我请舅舅帮我调查一件事。”云裳没准备瞒着谢绍。
谢绍挣扎的坐起来，靠在床头看云裳，“他答应了？”
“已经查出结果了。”
闻言，谢绍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太了解谢清安的性格，虽说谢清安住在谢家，可并不关心谢家，就是……一个住在谢家的陌生人。
云沧要娶文韶丽的时候，他去找过谢清安，却被谢清安拒绝了。
他说，只会保护谢家人的命，不会管其他事情。
不是谢清安冷情，不知感恩，是侯府如今就剩下谢缨慧和云裳，没有其他儿孙了。而谢缨慧，嫁入了云家，那就是云家人，云裳更是姓云。
哪怕他不甘愿，忠勇侯府也注定了没落。
与其苦苦挣扎，不如顺其自然。
更何况，谢清安是南国人，还是南国皇室的皇子，若是暴露，会给侯府带来灭门之祸。
所以，谢清安插手的越少，忠勇侯府反倒越安全。
“调查结果是？”
“太后和云烟……”云裳简单复述了一遍调查结果。
谢绍眼中闪过一道戾气，他怎么都没想到，皇室真会如此无情，这般对待忠勇侯府。
“你打算怎么做？”
“公之于众！”
云裳一早就想好了，只要调查出来，就将这件事抖出来。
对上外孙女果决的目光，谢绍心中一动，“你可知这么做的后果？”
一旦曝光，皇室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忠勇侯府。
哪怕查不出来，也会归罪在忠勇侯府头上，谢家本就岌岌可危，再加上这件事，怕是……
云裳知道谢绍在担心什么，也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
可！
“外公，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们忍了这一次，皇室真的会放过侯府吗？”
第20章 公之于众
楚文帝会放过忠勇侯府吗？
不会！
换做往常，谢绍还会抱着侥幸心理，想着楚文帝会顾念谢家对皇室的忠诚和付出，对侯府网开一面。
如今，为了让文韶丽成为平妻，太后居然能够荒唐的配合云烟蒙骗世人，哪里还会顾念那点旧情？
“外公，既然侯府的隐忍不会换来安稳，不如孤注一掷。楚文帝想要对我们谢家动手，就让天下百姓评评理！”
前世，忠勇侯府一再退让，最后落得家破人亡。
既然退上无用，那就跟皇室对上。
看看楚文帝是否会与百姓作对，灭了对大楚立下战功的谢家！
谢绍被云裳这一番话惊到了，看着面前目光坚定充满斗志的外孙女，心中不禁也被她这番斗志感染了。
“好！这才是我谢家的人，外公虽然老了，可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要拼上一拼，咳咳咳……”因为说的激动，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云裳急忙给谢绍倒了一杯水，“外公，你要先将病养好。”
“裳裳放心，外公这病已经好了大半，不会给裳裳拖后腿。”
谢绍的病跟谢缨慧一样，都是心病引起的，现在重新激发了斗志，身体已经没有大碍。
“你娘近来身体怎么样？”
“外公放心，娘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只是这些日子不方便来看您，府上……”
云裳怕外面传出谢缨慧病重的消息让谢绍着急，将她和谢缨慧的打算说给了谢绍。
谢绍听罢气得不行，云家实在太欺负人了。
忠勇侯府的人都痴情，一旦喜欢上了就是一辈子。谢家子嗣之所以越来越单薄，就是谢家人不纳妾，一生只有一个妻子。
谢绍的妻子身体不大好，只生下一儿一女就走了。
没想到的是，谢清平在十九岁那年，也死在了边疆，谢绍便只剩下谢缨慧这一个女儿。
他知道女儿喜欢云沧，为了女儿的幸福，他竭尽所能的帮云沧，让云沧从一个六品官，一路坐上了右相的位子。
结果，换来的却是云沧令娶的消息。
谢绍本意百年后就让云沧继承侯府，这会不禁庆幸自己多活了几年，才没做出这个错误决定。
*
云裳从忠勇侯府回来后就住进了谢缨慧的院子，至此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带着锦绣和小金也都没出去过。
谢缨慧的院子有小厨房，彻底关上门不跟外面联系。
云家人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终日不散的药味让人心中有了些猜测，谢缨慧怕是不行了。
不仅如此，京城还传出谢绍生病的事情，都在感叹谢家的运气不好。
本该是大楚国最风光的家族，奈何大儿子早亡，小儿子身体也不好。
如今，谢缨慧身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连带着谢绍也跟着病下。
诺大的忠勇侯府，真就这么没落了吗？
*
忠勇侯府越没落，文韶丽的心情就越好。
“听说谢绍也病了？”
“是，跟那边一样，老远就能闻到药味，小儿子本就是个药罐子，这下好了，两个药罐子。”
文韶丽喝了一口参茶，当年要不是忠勇侯府和云家联姻，她怎么会被云家那个死去的老太爷送走？
“活该！”文韶丽唾弃的骂着。
“夫人，这是刘尚书府上送来的拜帖。”
京城这些夫人之间时常聚会，文韶丽早就想参与其中，可她之前被云沧养在外面没资格。
自从她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那日起，已经好几个府上送来了拜帖。
“嗯，记得提醒我。小喜，你去把那套新送来的衣裳拿来，今日就穿这套进宫。”
除了京中各府上的聚会，文韶丽也终于有了光明正大进宫的资格。
*
“看，云家的马车。”
“又是那位新夫人吧？今日这是去哪？”
“看这条路，应该是进宫。”
“哎，命可真好，生了一个好女儿。”
“我二叔三表妹家的老三在云府当差，说相府现在是这位新夫人掌家，府上人人称赞……有许多拜帖送到相府，请的都是这位文夫人。”
“谢家那位同意？”
“不同意有什么办法，说是人病下了，那药味浓的远远就能闻到，怕是人就要不行了。”
“谁叫那位没生下一个好女儿呢？”
文韶丽这几日可谓风光无限，街头巷尾不少人议论。
若说之前那些正经官家夫人对她不屑一顾，现在不同了，她的女儿是郡主，本人也是一品诰命夫人。谢缨慧身份再怎么尊贵，也不过是一个二品诰命夫人。
何况文韶丽得太后喜欢，讨好她就等于巴结了太后。
尽管一些人心中不屑，面上却要处处讨好，争相邀请文韶丽拉拢关系。
忠勇侯府要倒下了，但云家，要崛起了！
或许云家就是下一个忠勇侯府。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挡不住文韶丽风头的时候，在远离京城的澜城发生了一件事。
起因是一名男子在青楼喝酒后与人争抢花魁，对方是澜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会把这眼生的男人放在眼里，双方大打出手。
男子被打了一顿不说，还被对方奚落嘲讽。
一群人骂他算什么东西，还敢跟苏少抢女人，将他贬低得一无是处。
结果！
这个男人居然说，他是皇室侍卫，负责保护太后安全，是太后最信任的人。他这番话自然没人信，为了证明自己，说出了一个秘密。
他说，太后在清澜寺根本没有遇到刺客，更不是什么南国奸细的暗杀。
刺杀太后的人是他，为的是演一出戏。
正因如此，他才暂时离开京城，过段时间就会回去复命，澜城苏少算什么东西。
他还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后想让义孙女成为郡主，让她娘做一品诰命夫人，直接下旨就可以，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没人相信一个酒鬼说出来的话，这话传出去是要掉脑袋的，赶忙叫人把他丢出去。
当天在场的人都选择闭嘴，可不知怎么着，这话还是传了出去。
这条消息还没传到京城，京城却先传出了另外一条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太后跟那位文夫人，早在进相府前就是旧相识……”
第21章 真那么巧合救了太后
文韶丽跟太后见面都是在清澜寺，出了清澜寺就谁都不认识谁。毕竟文韶丽的身份太低，连妾都不如，就是一个养在外面的女人。
此事没有宣扬出去，不代表没人知晓。
清澜寺并没有因为太后入住就禁止任何人进入，太后有专门的院子。
架不住一些人想要巴结讨好往跟前凑，见到过太后身边跟了一个女人。
当时没人认识文韶丽，最近文韶丽各个府上参加宴会，被人认了出来。面上没敢问，私下底跟关系要好的姐妹朋友议论过，确定那个人就是文韶丽。
文韶丽不止一次去陪太后，见到她的次数很多。
渐渐的，这些话就传到了外面。
“太后跟文夫人早就认识？弄错了吧？”
“不是因为郡主舍命救下太后，太后收了义孙女后，才叫文夫人进宫的吗？”
“确切消息，太后跟文夫人是旧相识，每次去清澜寺都是文夫人陪着，很多人目睹过。”
“怪不得，我就说右相八年前就找到了人，偏偏今年才娶进门做正妻，感情是太后在背后撑腰。”
“这样说来，谢家那位岂不是被算计了？”
类似的话肯定不敢明面上议论，都是私下底偷偷讨论，架不住消息太令人震惊，讨论的人多了，就流到了外面。
确定这个传言真实可信的话，足以肯定谢缨慧是吃了哑巴亏。
“怪不得一病不起，听说人就要不行了。”
“换谁遇到这种事情都咽不下这口气。”
“迎亲那天已经被阻拦了，让那位大小姐找人抬进去做了妾，按理妾室永远不能成为正妻，这位没几天就成了一品诰命夫人，你们想想……”
“云烟救了太后，真是巧合？”
“她前脚救了人，后脚她娘就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太后去清澜寺进香，每次都跟着上百护卫，就算真遇到刺杀，怎么会轮到她一个弱女子救人？”
之前大家更多的是讨论南国奸细，猜测南国是不是想要挑起争端。
后来云烟直接被封郡主，文韶丽母凭女贵，多少人艳羡，没人深究此事的合理性。
今日听人一说，仔细这么一想，事情的确不太对劲。
遇到刺杀的人可是当朝太后，楚文帝极其孝顺，派去保护太后的人比保护他自己的人还多，刺客是怎么近身的？就算近了身，那些护卫都死了吗？哪轮到一个弱女子挡剑？
最重要的一点，对外说云烟救太后受了伤，可第二天就回了相府。
看上去倒是像受伤的样子，却未免好的太快。
“听说看病的人是宫里太医，没有其大夫检查过伤势。”
“难道不是太后为了感激她吗？”
“也可能是为了掩藏什么。”
“那位可是太后，真会配合云烟做这种事情？”
百姓们还是觉得此事离谱，有些难以置信。
亦或许是他们不敢相信。
云家。
小金从外面跑进来，“小姐，你猜我探听到什么了？”
云裳放下手中的棋谱，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说来听听。”
“小姐。”小金四下看一眼，确定四下没人后，凑到云裳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外面都在传，文姨娘与太后是旧相识，是太后给文姨娘撑腰，老爷才会做出迎娶她的荒唐事。
她计划落空后，太后又配合云烟唱了一出戏，刺客的事是假的……
呸！我当初还骂过南国，哪曾想是云烟想出的龌龊事。”
小金忿忿不平的骂着，文韶丽母女实在太狡猾了。
闻言，云裳只是笑笑，“是吗？有这种事？出去别乱说，小心招来祸端。”
“我知道了小姐，您一点都不惊讶吗？”
“嗯，我很惊讶，胆子可真大。”
云裳惊讶的是，云烟真的大胆，说服太后陪她作假。同时也感叹于太后胆大，这种事情一旦拆穿，楚文帝营造出来的好名声可就要破碎了。
至于这些议论，她可一点都不惊讶。
若不是她找谢清安帮忙，哪里会有消息传出去，就算是真有人发现了，也不敢说出来。
说出来了，也没人敢议论。
议论皇室的事情，可是要杀头的。
但！
有人带头就不一样了，说的多了，人胆子就会变大，跟着一起讨论。
小金不知云裳心中所想，吓得缩了缩脖子，“的确胆子很大，连太后的事情都敢非议，搞不好会被抓起来。”
“不会。”
云裳回答的很肯定，她相信谢清安的安排，他安排的人绝对可靠，不会被抓到。
至于百姓，楚文帝若想继续他的好名声，就不会对无辜百姓动手。
而且！
这才刚刚开始。
*
文韶丽刚从宫内回来，她今天哄得太后高兴，又赏了她不少好东西。
“你总算回来了。”
“老爷您看，太后赏给我的，我留着给咱们烟儿做嫁妆。”
换做以往，云沧少不了过去跟文韶丽讨论几句，今日却没这个心情，冲过去将文韶丽扯进屋将门关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文韶丽有些不高兴。
“你还问我做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跟烟儿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哄了太后配合你们刺杀的事情？”
文韶丽心里一惊，她没对云沧说过这件事。
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搞不好要掉脑袋，“老爷，你胡说什么呢？太后怎么会听我们的？”
“你还想瞒我，外面都传开了，你——你怎么能如此糊涂。”
“什么？”
“就知道进宫讨好太后，不能安分些吗？现在好了，已经有人在传你跟太后是旧相识，还说是太后背后下了旨让我娶你进门……
说为了让你成为正妻，跟太后联合欺瞒世人。”
云沧是真的没想到，文韶丽跟云烟这么大胆，他真以为是云烟运气好救了太后。
文韶丽一下子慌了，急得拉扯云沧的衣袖，“老爷，我这可都是为了咱们烟儿……我知道错了，你可要救救我。”
“你——”
云沧心里虽然愤恨，却不能不管，毕竟这事牵扯到当今太后。
正在他想办法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娘，是我，你把门打开。”
第22章 反击开始
云沧过去把门打开，他这个女儿一向聪明，再说，这事跟云烟有关，他要仔细询问清楚才能应对。
“爹，你也在。”
“进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娘糊涂，你怎么跟着你娘一样犯糊涂？”
云烟已经得知了消息，仔细打听清楚那些传言后才过来，已经想好了对策。“爹，您不必着急，我受伤是真，救了太后是真，皇上不会放任这些谣言。”
听到云烟这话，云沧冷静下来一些，仔细一想，楚文帝的确不会让人继续传这件事。
背后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都只是传言，并没有证据。
拿不出证据，完全可以说是南国奸细故意放出的谣言。
如云烟所料，官府当天就贴出了告示，说是南国不承认他们派人刺杀太后，故意放出此谣言。
告示一出，背后议论的声音少了很多。
毕竟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太后配合云烟的事情的确有些说不通。
*
宫内。
楚文帝正在太后的寝宫，“母后，您怎能答应她这件事，现在外面都在议论，您让朕怎么办？”
太后放下手中的佛经，“怎么会有人议论这事？”
“有人在清澜寺见过您和文韶丽……”
楚文帝对太后很敬重，哪怕出了这事也没有大声责备。
太后听完，眉头拧了起来，“皇帝想怎么做？”
“朕已经命人贴出告示，说这件事系南国故意放出的谣言。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不能让人找到那名刺客，请母后将此人交给朕。”
闻言，太后摇了摇头。
“皇帝放心，他已经离开京城，不会被人发现。”
“母后将他放了？”
“皇帝放心，此人值得信任。”
楚文帝心急，这要是被人抓到，后果不堪设想。
“母后，您——罢了，这事交予朕。”
待到楚文帝离开后，皇后身边的嬷嬷走了出来，“太后，您怎不告知皇上，是皇后出的主意？”
太后就算再喜欢文韶丽和云烟，也断不会轻易答应这件事。
细说起来，是皇后过来陪太后说话的时候，讲到了一个民间故事，提到了类似的事情。正巧云烟过来求她，说这事断不会被外人知晓，苦苦哀求下，她一心软就答应了。
太后摇了摇头，“皇帝本就不喜欢她，若知晓此事跟她有关，怕会对太子不利。”
楚文帝儿女众多，太后偏爱太子。偏偏楚文帝不喜这个儿子，若不是有她在，怕是已经废了太子之位。
*
官府张贴告示后，大多数百姓相信了官府的话，少数不相信也不敢多言，怕议论下去招来杀身之祸。
关于太后和云烟欺瞒众人的传言刚被压下去，澜城的那件事传到了京城。
“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了。”
“是真是假？”
“澜城那边传出来的，据说人失踪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杀了。”
“假的吧？怎么敢说出这件事，不怕掉脑袋吗？”
“说是醉得不行，才会酒后失言。”
“莫不是南国新放出来的消息？”
这次没人言明，但大家心知肚明是何事。
官府前脚贴出告示，后脚就传来了这个消息，可比之前没头没尾的猜测更令人相信。
除此外，还生出了另外一种言论。
太后和云烟的骗局，一切都是为了针对忠勇侯府。
忠勇侯府早已不复往日的风光，渐渐走向没落，尤其是近几年，忠勇侯府越发的低调。若不是有一个云裳，怕是都很少人提起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谢家。
“摆明了想要打压谢家。”
“别说从前，就算是早几年，谢家大公子还在世的时候，也没人敢这么对谢家。”
“明明是谢家大小姐，却被一个养在外面的女人欺压。”
“那位文夫人上位后出尽了风头，各种场合都是她去参加，都快忘了府上还有一位明媒正娶的夫人。”
“当初谢家大公子就死得不明不白，倒是让我想起了当年的传闻。”
“谢家历代忠勇，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忠勇侯府这一代只剩下病弱的世子，何至于此？”
相比皇室，百姓们更爱戴谢家，大楚能够如此安稳，跟谢家密不可分。而且谢家不惧强权替百姓出头，百姓遇到灾荒时，谢家也会伸出援手。
在百姓心中，谢家的名声远胜于皇室。
如今这一切都显示着楚文帝要对谢家动手，都觉得皇室做的不对。
原本是对太后和云烟的讨论，很快忠勇侯府就成了舆论中心，纷纷猜测楚文帝是不是真的会动忠勇侯府。
前有谢家大公子死的不明不白，后有谢缨慧被欺。
文韶丽嫁进云家本来没什么，最多被议论，可这会牵扯到了皇室，就变成了皇室刻意针对忠勇侯府。
小金慌忙回府，将这件事告知给云裳。
“小姐，不好了，外面很多人开始议论太后和皇上针对忠勇侯府……”小金大致讲了一遍，还不忘记骂了两句，“不知道是谁这么坏，将这事往侯府上引，怕是要给侯府招来事端。”
皇帝就是天，官再受爱戴，那也大不过天。
忠勇侯府本就惹楚文帝不满，外面又都在说皇室对不起忠勇侯府，简直就是把忠勇侯府架在火上烤。
“他们本就对不起我谢家。”
云裳可以肯定，谢家绝对没有要反的心，更加没有取代楚家的意思。
哪怕前世楚文帝临死前下旨抄家灭门，谢绍都没有反抗，任由忠勇侯府被抄家。
小金被云裳这话吓了一跳，急忙跑到院子里去查看，确定没有外人后才松了口气，回屋后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小姐，这话可不能让外人听去。”
云裳丝毫不怕，她说的本就是事实。况且外面那些说皇室对不起谢家的言论，同样都是她放出去的。
忠勇侯府沉寂太久，楚文帝都忘记忠勇侯府在百姓中的声望了，她就提醒提醒。
今日忠勇侯府越高调，楚文帝就会越投鼠忌器。
她要给忠勇侯府争取一些喘息的机会。
*
皇宫内。
“启禀皇上，澜城传来消息……他将所有事情都抖出来了。”
楚文帝眉头紧锁，他就怕这人坏事，果真如此。
“人呢？”
“他……”
第23章 必死无疑
澜城青楼闹事的人被丢出去后，就被官府的人暗中带走关入大牢，这件事兹事体大，知府立刻拟了一道奏折上报。
哪成想奏折前脚刚送走，关在大牢中的人就不见了。
人关在死牢中，守卫甚严，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立刻又追加了一封奏折。
两道奏折几乎同时到了京城，而那些消息居然也在同一时间传了进来。
“皇上，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楚文帝自然知道，他还能猜到是谁做了此事，定是忠勇侯府。
“谢绍这些天在做什么？”
“皇上认为是忠勇侯？”大臣眉头轻蹙，难道果真如传言一样，换上已经容不下忠勇侯府了？
“除了他，还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楚文帝很愤怒，他怎么都想不到谢绍敢威胁他。
如果抓到了那名侍卫，他可以秘密处死，再下一道圣旨向南国追责，将这些事推到南国头上。
偏偏，那个人失踪了！
人被藏了起来，又将消息传到京城，摆明了是想以此威胁他。
楚文帝觉得他真要将事情推到南国头上，南国就能交出那个人对峙。
所以，这件事必须认！
一面是敬重的母后，一面是忌惮的臣子，他偏偏只能选择后者。
“皇上，臣昨日才去侯府见了谢绍，他病得很重，这件事怕与他无关。”
“病重？”
“是，臣怕有诈，带了两名大夫上门，诊治结果相同，忠勇侯病重。”
京城闹出那些传闻的时候，很多人就怀疑是侯府送去的消息，不少人上门试探，得出的结果是，谢绍真的病了。
楚文帝有些怀疑，“谢清安呢？”
“世子一直守在谢绍身边，从未离开过侯府，除了前两日云家二小姐上门外，没有任何人进出侯府。况且世子体内余毒未清，怕是没有心力做这件事。”
外人只知谢清安身体不好，实际上，谢清安是中了毒。
“当真无人进出？”
“是。”
“云家那边呢？”
“二小姐是上门探病的，见了谢绍后很快回到云家，同样没有出过门……她身边有一位侍女倒是出去了三次，每次都到茶楼中坐坐，全程没跟人接触过。
她离开后臣命人检查过，并未留下任何信息。
臣猜测，应是想打探下京城最新消息。”
楚文帝动了除去忠勇侯府的心思，便派人暗中监视，忠勇侯府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传到他的耳中。
包括忠勇侯府的下人进出，无一遗漏。
楚文帝的确以为是谢绍命人做了这些事情，可听到这番话后，生出些疑惑，难道真跟谢家无关？
“皇上，臣得到消息，南边来了一支商队，正是传出谣言那日进的京。臣一直命人盯着他们，此事怕是跟他们有关。”
但不管是何人所为，这件事，必须给一个结果！
*
消息已经传开，整个京城人尽皆知，连附近的几座城都知道了这件事。
封锁消息已经来不及，如果不给一个交代，楚文帝会失了人心。
换做其他帝王，或许不会理会这些事，楚文帝不同，他想成为千古名君，容不下任何污点。
云裳就是笃定楚文帝不会不理，才定下此计谋。云裳坐在院子中，吃着锦绣刚做好的一口酥，喝着宫内都没有的茶，在棋盘上摆着棋谱。
现在要着急的不是她，而是——
“小姐，您这枚棋子放错了，应该放在这里。”
云裳：……
为什么她下棋天赋还不如锦绣？
云裳这边闲情逸致的下棋，府上另外一边急得跟热锅蚂蚁一样。
“烟儿，外面传的都是真的吗？太后派出去那人真被抓走了？”文韶丽急得团团转，越来越慌张，将云烟当成了救命稻草。
云烟一直派人出去打听消息，每一次带回来的消息都让她心里凉上几分。
“娘，你先坐下，我再想想办法。”
“哪还有办法啊，太后怎么能放了那个人……你还是太心软了，当时要是劝太后把人杀了，哪有今日的事。”
云烟岂不知此道理，可她不能。
此人是太后近身侍卫，颇得太后信任，所以太后才会饶他一命，让他走远一些，过个一两年再回来。
云烟觉得此事不妥，可她在太后面前一向是乖巧孝顺心善，若是让太后杀人，岂不是自打自脸？
“现在说这些无用，我先写一封信，看看那人怎么说。”
“对，找先生帮忙，先生一定会帮我们度过难关。”
文韶丽和云烟心里清楚，这件事肯定是让她们两个人承担后果，哪怕被太后喜欢，也必死无疑，因为那一端的人是楚文帝。
太后心中，何人何事都比不上自己的儿子。
她们现在唯一能求助的，就是那位神秘的人。
云烟并不知道对方是谁，这些年也很少联系，但这个人帮了她们很多。包括文韶丽与太后在清澜寺见面，怎么讨太后欢心，都是此人定下的计策。
替太后挡剑的主意，同样是这个人传来的。
事情进行的都很顺利，偏偏这次出现了问题。
云烟对此人并不完全信任，对方是在太神秘了，可眼下除了向这个人求助，没有任何办法。
*
“官府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一直留意着，先前那告示都揭了。”
“难道真有此事？”
“快去看，相府那二人现身了，正跪在午门前请罪。”
“承认了？”
“快去看看。”
午门官场上挤满了人，里三圈外三圈的，挤都挤不进去，后来的只能翘着脚朝里面看去。
“里面说什么了？能传过来吗？”
“承认了，承认了，刺杀的事情是假。”
“真承认了？”
“前面传来的，云烟亲口承认的。”
“老天，还真有此事。”
云烟跟文韶丽跪在地上，身上背着带刺的荆条，将白色的裙子染上一朵朵血色。
烈日打在母女二人身上，显得异常狼狈。
云烟的确受了伤，虽然不重，却也流了不少血，加上她本就娇弱，此刻让她看上去更加柔弱，让人心生怜悯。
“此事皆因我而起，今日……”
第24章 被迫承认
事情到了这一步，楚文帝一定会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真正实施这一切的人是太后，可太后是他母亲，当年为了他受尽了折磨，他自然不会责罚太后，还要保住太后的名声。
文韶丽跟云烟，必须死。
云烟唯有主动站出来，或许还能换得一线生机。
她的信没传出去，那个人就送来了一封信，告诉她该如何做才能度过难关。
“……母亲为了让我活命，受尽了折磨……最后带着我从上山跳下来……幸好被人救下。可母亲的腿伤得严重，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三年。
尽管这样，母亲还是要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养活我……
没有母亲，就没有今日的我。
我明知此事不对，可为了母亲不得不这么做，我不能看我敬重的母亲任人欺凌。
太后菩萨心肠，她最……感念与我的孝心，才答应帮我一次。
当年娘若不是为了救爹引开匪徒，早已跟爹成亲，我只是想让娘拿回原本属于她的位子。”
云烟哭得凄惨，将事情一件一件解释清楚，全程不忘记称赞太后。
她知道，太后是她的靠山，绝对不能失去，否则今后在云家更是寸步难行。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爆出来，我原意只是想要让娘成为平妻，并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
所幸此事没有伤害到其他人，造成恶劣的影响，今日我跟母亲原意以死谢罪，死之前希望可以获得大家的原谅，不要牵连父亲和祖母。
祖母和父亲毫不知情，跟他们无关。
……
最后，我肯定二妹能代我好好照顾祖母和父亲。”
像是交代临终遗言一样，说完这句，云烟恰到好处的晕了过去。
“烟儿，烟儿你醒醒，都是娘的错，是娘没照顾好你。这件事是娘的主意，你怎么能替娘受过呢……烟儿啊……”文韶丽将云烟抱在怀里哭喊着，听着那叫一个悲切。
文韶丽心里明白，她们必须争抢着认下这事，这样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关键是，这事过去后，不会对云烟产生太大的影响。
午门前哭声震天，不少人都被感动了。
比起官府那冷冰冰的一纸告示，云烟这番解释更加能打动人。
“云小姐一片孝心，罪不该死。”
“这件事没有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太后不过是成全了一个女儿的孝心，哪里有错？”
“请求皇上开恩，体谅云小姐一片孝心。”
“云小姐如果不这么做，才是不孝。”
“云裳可以为了母亲当街阻拦自己父亲的婚事，云烟小姐为什么不能为了她的母亲这么做？”
“若不是云家二小姐当初阻拦了婚事，哪会发生这些事？”
“太后是菩萨下凡，太后……”
人群中不少人议论，纷纷替云烟说话，还不忘记称赞太后。
本来是太后和云烟联手欺骗世人，却演变成了云烟用一片孝心感动太后。
总之，舆论风向就这么被改变了。
云烟并不是真的晕了过去，听到这些议论后，心中松了一口气，她这条命应该能够保住了。
*
“小姐，那些人怎么能这样说？什么孝心，分明是她们利欲熏心，偏偏还有人相信。”小金每日都会出去一趟，听了这个消息后急忙回来告知云裳。
小金有些气不过，跟人争辩了几句，还被人骂了，说她冷漠无情。
云裳挑了挑眉，对这个结果稍显意外。
她没想过这样就能杀了云烟和文韶丽，毕竟前世云烟可是成为皇后的人，还给太子出谋划策抓到了谢清安。
只是没想到，云烟手里居然有那么多可用之人。
云裳记得前世云烟心计是很深，可前面也没有太大的表现，还在她手里吃了几次亏。
是后来暗中搭上了太子，借助太子的力量才能做到那些事情。
看来是她小看云烟了，云烟前世应该藏了拙。
如今试探出来也好，免得后面出现更大纰漏。
云烟跟文韶丽被带进宫了，等待最后的宣判，但云裳知道，最多是被口头上斥责几句，不会有太大影响。
*
当天晚上，宫内传出消息。
云烟虽一心为母，却犯了错，所以撤回之前郡主封赏和文韶丽一品诰夫人的头衔。
不过楚文帝念在云烟一片孝心上，又没造成太大影响，饶她一命，让她今后切不可再做出类似的事情。
后面还有一些处罚，但都是不痛不痒的处罚，对云烟和文韶丽没有太大影响。
就连文韶丽平妻的位子都没有失去。
至于云沧，也不过是是罚了一年的俸禄而已。
消息传出来后，百姓们都夸楚文帝是明君，还说云烟有孝心。
云裳明知道有人暗中带动舆论，故意混淆视听，但她没再继续行动。
太后配合云烟算是皇室的丑闻，揭露这件事算是打了皇室的脸，凡事讲究过犹不及，继续下去怕真会惹恼了楚文帝，直接对谢家动手。
云烟身上的郡主封号没了，摘掉了文韶丽的一品诰命夫人头衔，忠勇侯府也暂时安全，不算亏。
不过！
暂时不能刺激楚文帝，但府上那几个……这事不算完！
翌日。
云裳在院子中吃饭，锦绣和小金陪在她身边。
“我今天早上出去，听到人说，那边昨天晚上是被抬回来的，满身是血可吓人了。”
“真是恶有恶报，她居然敢说服太后做这事，能活命就不错了。”
“前两日还喊她郡主呢，还有那个诰命夫人，太解气了。”
“可惜没把她撵出相府，也没说贬成妾。”
这段时间云家上下都在巴结讨好云烟母女，说的最多的就是母凭女贵，如今落得这般下场真是活该。
小金和锦绣没少因为这事生气，锦绣还因此跟人打了一架，这会别提多开心了。
云裳安安静静吃饭，心中梳理着云烟前世做过的一些事，她觉得云烟不会就这么认输。
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云裳的思考。
她现在还住在谢缨慧这边，自从谢缨慧生病后，从未有人上门。
今日——
云裳心中一动，锦绣已经跑过去开门。
大门刚打开一条缝隙，惊得锦绣砰的一声将门合上，“小姐，外面，外面……”
第25章 想跪，就跪吧
锦绣关上大门，眼中还带着震惊，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云裳挑了挑眉：“谁在门外？”
“是——”锦绣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再将门打开一条缝隙悄悄朝外看，外面的人还在，确定自己不是看花了眼，重新将门关上跑到云裳身边。
“小姐，文姨娘和云烟就跪在外面，要开门吗？”
“跪在外面？”云裳颇有些意外。
“身上还背着荆条，跟小金说的一样，可吓人了。”
小金昨天回来描述过午门前的画面，云烟和文韶丽背着荆条请罪，身上都是血。锦绣当时听了觉得特别解气，此刻亲眼所见只觉得吓人。
未等云裳回应，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比刚刚的力道大了几分。
砰砰！
“夫人，文夫人和大小姐来向您请罪了，请您开门。”
“小姐，该怎么办？”
云裳唇角扬了扬，“你开门出去，就说娘病了不见客，让她们回去。”
“真不见吗？”
“先这么去说。”
锦绣跑过去开门，云裳则朝着谢缨慧房间走去。
云裳从谢缨慧房间出来时，大门又重新关上，锦绣和小金正贴在门口听外面的动静。
“小姐，她们说不走，一定要见夫人。”
“嗯，让她们跪着，不用管。”然后朝着两个侍女招了招手，“你们去准备这些……”
“小姐，真不管她们吗？”
“不管。”
云裳重新坐回躺椅上，一边喝茶一边摆棋谱，悠哉的很。她就说云烟不会就此放弃，没想到这么快找上门。
既然云烟想跪，就让她跪！
*
门外，云烟和文韶丽身上背着带刺的荆条跪在谢缨慧的门前，面色十分难看。
跟昨天不同的是，今日贴在身上的那一部分荆条做了处理过，刺都已经拔下，但触碰到伤口还是很疼。
可人已经在这里，断没有这么离开的道理。
云烟给玲儿使了个眼色，玲儿立刻哭着在她身边跪下来。
“小姐，您身上还带着伤，大夫让您卧床休息，您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无妨，因为我想让娘嫁给爹，连累了大娘受委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您只是让老爷完成那日被中断的大婚，根本就没错，连皇上都没有处罚您，您就是太善良了。”
玲儿情真意切的哭喊，她声音大，喊的周围人都能听到。
此刻时间尚早，很多人不知道这件事，她这么一喊，府上不少人朝这边走过来。
“大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说是连累了夫人受委屈，要给夫人负荆请罪。”
“怎么没人去叫门？”
“叫了，还叫了两次。”
“不肯原谅？”
“说是病了不见客，摆明了就是不想原谅。”
“大小姐跟文夫人这么诚心认错，连皇上都能原谅，她们还想怎么样？”
“怕是想要趁机拿回掌家权吧，毕竟现在相府还是文夫人掌家。”
“要我说，大小姐这事做的虽然不对，可情有可原，要不是二小姐拦婚在前，二小姐也不会做这事。文夫人本来就是要嫁进来的，却让她叫人从小门抬了进来。
比起委屈，文夫人才更委屈。”
“谁说不是呢？可人家是谢家人，精贵着呢。”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凑在一起低声议论。
文韶丽掌家这几天买通了不少人，府上下人本就站在文韶丽那一边，加上以后还想多被赏些银子，更是替文韶丽说话。
“谁再去敲门，总不能让大小姐和文夫人一直跪在这里。”
就算没人提，玲儿也要去敲门了。
咚咚。
“二小姐，您开开门，我们夫人和大小姐是来负荆请罪的，就让谢夫人出来见一面吧。”
“二小姐，让谢夫人出来吧。”
“夫人和大小姐已经知道错了。”
有几个文韶丽院子的人跟着玲儿一起喊，门不开，就不停的敲门。
云裳抬头看了下太阳，才这么一会的时间就等不及了？
“小姐，外面来了很多人，这事要是传出去怕是会对您和夫人不利，要不要让夫人出去见一面？”听着外面那些话，锦绣有些紧张。
“锦绣说的没错，人言可畏，就算不是夫人的错，传出去也会认为是夫人故意刁难她们。”
云烟和文韶丽这一趟，目的就是如此。
云裳岂会看不清她们的目的，前世云烟没少用这种手段对付她。
这一世？
呵！
云裳不紧不慢的起身，活动两下后才朝着门口走去，锦绣和小金紧随其后，生怕云裳被欺负。
大门打开，外面的人同时看过来。
云裳低头俯视一眼柔柔弱弱跪在地上的云烟和文韶丽，两个人身上都穿着白色的锦衣长裙，衣服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血是真的血，可已经变成了黑褐色，一点新鲜的血都没有。
“二妹，都怪我，委屈了大娘，你能叫大娘出来吗？我和娘想当面向她道歉。”
云烟一口一个妹妹和大娘，叫得十分亲切，再配上她那娇弱的样子，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文韶丽也不忘开口：“云裳，都是二娘的错，二娘给你和你娘道歉，让你娘出来一下。”
母女二人知道云裳的脾气，故意说自己是二娘意图激怒云裳。只要云裳发火，这事传出去，更加坐实了云裳仗着谢家欺负人，给楚文帝一个处置谢家的借口。
同时，将云裳推出去，也能保护了云烟。
外面是有人给云烟说好话，可还是有很多人议论她这事做的不对。
云烟不能背上污名。
换做前世，云裳肯定会叫锦绣拿了鞭子抽过去，将这对不要脸的母女打出去。
可经历了一次家破人亡后，岂能再会被这种小伎俩迷惑。
“锦绣没跟你们说吗？娘生病了，不见客，回吧。”云裳面色平静的说出这句话，脸上一点被激怒的表情都没有。
对上云裳的目光，云烟再次肯定她的猜测，云裳之前都是装的！
“大娘不出来，我跟娘是不会走的。”
闻言，云裳朝着她走进两步，俯身靠近云烟，在她耳边低声道：“既然你想跪，就跪吧！”
第26章 太后道歉
云裳说完直接站起身，冷眼扫过围在四周的人，“我娘身体不好，不见任何人，都回吧。”扔下这句话后，重新返回院子。
锦绣跟小金迅速跟上，在里面将大门关上，还不忘插上门栓。
“小姐，她们会离开了吗？”
“不会。”
“啊？您都说了夫人生病不见客，还不走吗？”
云裳坐回躺椅上，心情很好的吃了一块点心，“午饭加两个菜，其他的不用理会。”
云烟可不是真心来道歉的，她们越是不开门，云烟就会越高兴。况且听了她刚刚的话，云烟更加不会离开。
门外，云烟咬紧牙，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云裳以为这样就能刺激到她让她离开？不可能。
她来之前做了两手打算，如果谢缨慧出来，就做做样子道歉，谢缨慧面上肯定要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原谅她。到时候她就叫人将这事传扬出去，连谢缨慧都不计较，外面那些人有什么好议论的？
如果谢缨慧出来的晚了，就让人传出谢缨慧刁难她们的话。
怎么都没想到，谢缨慧真敢不出来。
主动送上门的机会，岂能错过？
云烟暗中拉扯了一下玲儿，玲儿微微点头，“小姐，您诚心来道歉，她们摆明了刁难您，玲儿替您不值。”
“休要胡说，二妹不是说了，大娘病了。”
“就算是病了，也不至于连走到门口的力气都没有吧？小姐，您就是太善良了。”
“玲儿。”
云烟装作发怒，侧过身不理玲儿。
“小姐！你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玲儿心疼，玲儿这就去找老爷，让老爷回来给您做主，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不准去。”
玲儿不管云烟的呼喊，站起身就往外跑，片刻就没了踪影。
“玲儿说的对，大小姐，这事让老爷做主。”
“就是，她们这也太欺负人了。”
“既然您和夫人跪在这里不开门，我陪您一起跪。”
“我也是，就不信她不开门。”
有几个跟文韶丽走的近的，得了文韶丽的授意，让她们过来帮着说话，若是谢缨慧不出门，就一起跪在这里。
她们可不是府上的下人，就算是偏房，那也是正八经的主子，谢缨慧总不能晾着所有人吧？
主子跪下来了，身边的下人自然也要跟着跪下。
一个两个的跪下，后面跟了不少人同时跪下。
哪怕那些没有得到授意的，为了讨好文韶丽都跪在这里。虽说文韶丽现在不是一品诰拼命夫人，云烟也不再是郡主。但她们心中清楚，云沧依旧偏爱文韶丽。
不仅如此，宫内的态度也很明朗。
连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都能免受重罚活下来，不是失了宠，是太被宠了。
说不定过了这段时间，一品诰命夫人和郡主的封号，还会再回来。
很快，谢缨慧院子前就跪了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云沧上朝去了，人不在府上，周芮淑却在。虽说周芮淑交出了掌家权，可谁都知道这府上说话算的人还是周芮淑。
已经有人去找了周芮淑，就不信她来了谢缨慧还不开门。
但！
她们没见到人。
“太夫人一早去了清澜寺进香，还要小住些日子，临走前让任何人不准去打扰她。何况太夫人已经不过问府上的事，还是等老爷回来，交予老爷做主。”
周芮淑根本就不在云家。
自从外面爆出云烟跟太后欺瞒世人的消息后，周芮淑就预感不好，她本是想让云沧把这对不安分的母女交出去，没想到云烟会主动出击。
得知宫里面没重则云烟和文韶丽后，周芮淑就知道府上要不太平了。
云府家大业大，府上一大堆人，她年轻时经历过的事不少，看得出来，文韶丽比当年那位还不安分。
留在府上，只会让自己头疼。
周芮淑一大早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云家，任何人都没告诉。
这边没找到人，云沧那边也出了意外。
云烟计算过时间，她最多跪到云沧下朝，哪成想今天出现了一件棘手的事，所有大臣都留在宫中，玲儿又扑了个空。
虽然没找到人，这件事却被玲儿传了出去。
“听说了吗，那位大小姐去给谢家那位负荆请罪，门都没开。”
“给她请什么罪？”
“说是委屈了她，大小姐心善才会去跟她道歉，结果闭门不见。”
“不见客就不对了吧？本就没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谁说不是，要不是她那个好女儿坏了人家大好的婚事，哪会发生后面这些事。”
“根源还是因为二小姐。”
“要我说根源是她自己才对，要不是她授意，谁敢去阻拦自己亲爹的喜事？”
“当年若不是文夫人为了救云相爷受伤失忆被迫跟相爷分开，哪里轮到她嫁进相府，夫人的位子本就该是文夫人的。”
消息传的很快，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出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顾祁前几日外出一趟，昨日得了消息急忙往回赶，刚刚赶回来。
他初得到消息的时候是担心云烟被杀，路上听说皇上没重罚松了口气，想回来后去问问云烟，怎么会做这种事。结果才到京城，就听到云烟跪在谢缨慧门前，云裳拦着不让云烟进门的消息。
“到云府去拜访。”
“少爷，现在去是不是不太好？”
“都是因为我连累了烟儿，我不能看着她被欺负。”
顾祁知道他去云府影响不好，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他觉得云裳是怪罪他毁了婚约，所以才会处处针对云烟。
实际上，就算没有云烟，他也不会娶云裳。
作为男人，必须要承担起责任，不能看着他喜欢的女人因为他受到牵连。
*
宫内。
云烟跟文韶丽负荆请罪，谢缨慧闭门不见的消息也传到了太后的耳中。
虽说出了这事，可太后依旧很喜欢云烟。
太后心思深，她觉得谢缨慧犯不着刁难云烟和文韶丽，如今故意避而不见，分明是在针对她。
“陶姑姑，你捡上东西亲自到云家一趟，就说这事是哀家的主意，哀家向她道歉！”
第27章 先声夺人的把戏，她也会
“小姐，外面跪了好多人，还不开门吗？”
锦绣和小金从侧面扒着墙往外看，门外已经乌泱泱跪了一群人，不少偏房也参与进来。
“又不是我逼她们的，她们愿意跪，就让她们跪。”
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跪，她还能撵走不成？
外面跪的人越来越多，可依旧大门紧闭，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已经五月了，天气越来越炎热，尤其晌午这会，阳光毒辣的很。
平日里别说那些夫人小姐，就算是府上下人都不愿在这会出门。
今日，却跪在这里受罪。
云烟身体有些虚晃，脸色也越发惨白。
为了逼真，她是真被刺中一剑，虽然伤口很浅没伤及根本，却也流了不少血。昨天背着荆棘跪在午门前，进宫又跪了几个时辰。
她本该躺在床上静养几天，可心里气不过。
虽说没有证据指明是忠勇侯府做的这事，但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大家心知肚明。
云烟觉得多半跟云裳有关系，她身上背了骂名，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才有了这一出。
只是云烟怎么都没想到，云裳真敢不让谢缨慧出来，关键是周芮淑和云沧都没在府上，没有任何办法。
她已经在这跪了半天，不能半途而废。
天实在太热了，这一个个夫人小姐的养尊处优惯了，平日里走上几步路都嫌累，陪着跪一会还行，跪了这么长时间心里都生了怨言。
奈何现在是架在这了，走也走不了。
“这要跪到什么时候?”
“不会要一直跪下去吧？”
“天怎么这么热。”
“犯错的又不是我们，为什么要跟着跪？”
“嘘，小点声，别被听到，都跪这么长时间了再坚持一会，总要讨些好处回来。”
“你忘记上次送礼的事，我就说送好一些，你非说她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如今倒好，每次去支银子都只能拿一半，那边几房一次就把送东西的银子拿了回来。”
“有些没送的，一文钱都拿不到，找太夫人闹过几次了。”
“你看着吧，今儿这事，她肯定记着。”
很多跪在后面的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文韶丽觉得她做的很好，实际上那些事都被记在心上背后议论。
用利益拉拢到的人，一旦无法给她们利益，说不定会反咬一口。
太阳光开始偏移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
“云小姐，你这是作何？”
顾祁来了。
他得了消息就往这边赶，进府说要见云烟，立刻被领到这边。府上跪的人多了，谢缨慧和云裳引起了全府上下的不满。
因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人来评评理。
顾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他怎么都想不到丞相府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本来他以为云裳是因为他迁怒云烟，此刻见到跪了这么多人，分明就是云裳抓着云烟的一点小错误不放，变本加厉的欺负人。
“顾公子，你怎么来了。”
云烟已经要坚持不住了，脸色苍白如纸，柔弱的跪在那里，惹人心怜。
“云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身上还带着伤，快快起来。”
顾家虽然提了议亲的事，却只是商谈，还没定下来，顾祁不好众目睽睽之下跟云烟走的太近，对她名声不好。
云烟眼中挂着泪，“顾公子，都是烟儿的错，大娘和二妹不原谅烟儿也是应该的。”话虽然这样说，眼中却藏着无尽的委屈。
“你又没有伤害到她们，怎就是你的错？”
“顾公子，你不要劝烟儿了，我今日一定要求二妹原谅。”
话落，云烟身形摇晃两下，还好被文韶丽扶住，母女二人又是一番凄凄惨惨的哭戏。
顾祁心中火气上来了，他觉得云裳做的实在过分。
就算这事真是云烟的错，可她已经这么诚意的道歉了，还想她怎么样？
“小伍，你去敲门。”
顾祁这会已经顾不上这么礼数，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云烟被欺凌。
就不信天子脚下，忠勇侯府能一手遮天。
砰砰！
砸门的声音响起，打扰了云裳的午睡。
云裳打了个哈欠，起身坐起，“云沧回来了？”
“小姐，是顾家大公子来了。”锦绣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当初她觉得这顾公子哪哪都好，跟她们小姐简直绝配。
此刻，见到顾祁替云烟来讨公道，怎么看怎么烦。
云裳唇角扬起一抹弧度，这戏，终于能唱下去了。
“锦绣，去将那套衣服给我拿来。”
“小姐，怎么不穿那套红的？”
锦绣见云裳要穿最素淡那套衣服很不解，要她说，就该穿最华丽最漂亮的衣服，让顾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选择云烟是他瞎了眼。
“就拿那套。”
云裳很快换好衣服，这才走出去。
她听锦绣和小金与她说了，外面跪了不少人，一开门，看这跪了满地的人还是惊讶了一下。
今天这出戏，可真有意思。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云裳推门走出，脸上的表情已经换做了惊讶和茫然，像是真不知道有这些人跪在这里一般。
见到她这表情，这些人心里恨得牙痒，没人相信云裳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但她们不好说，余光悄悄瞥向顾祁，这话要外人说才更适合。
顾祁没有让她们失望，一见到云裳这样子冷笑一声，“外面发生这么大的事，二小姐当真不知？”
闻言，云裳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我一直在照顾娘，是不知啊。”
“你——”
不给顾祁继续开口的机会，云裳看向最前面的云烟，“我先前出来的时候与你说了，娘病的很重无法见客，让你们回去，怎么还在这里？
还有你们，为什么要跪在这里？”
说完，似想到什么，一脸愤恨的瞪着她们。
“我娘还没死，你们跪这是在咒我娘吗？！”
先声夺人，不仅云烟会，她也会。
跪在下面的那些人脸都气黑了，什么叫做倒打一耙？往日里这位只会拿着鞭子打人，今日怎么学聪明了？
顾祁被她这话气笑了，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无耻之人。
“不过一墙之隔，外面这么大动静，怎会听不到？”
第28章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实际上院墙也不算太高，站起身垫着脚就能看到外面，声音更是能清晰的传递。
这么多人跪在外面，不可能不知道。
云裳是故意让她们跪在这里。
顾祁脸色越来越冷，他不知道他父亲怎么会看重云裳，做出让他娶云裳的决定。
幸好他娘站在他这边，让他改了这门亲事。
云裳嘲讽道：“顾公子，这是我云家的事，你现在可还不是云府的人。”她的目光在云烟和顾祁身上来回打量，云烟可是一心想着嫁给太子，顾祁不过是枚棋子。
顾祁看出云裳在嘲讽他，虽不知云裳何来此意，却着实激恼了他。
“二小姐，有句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虽说云小姐做了些错事，可她已经悔过了。连皇上太后都不计较，你还想揪着一辈子？”
闻言，云裳神色也冷了下来。
“没错，我就是不原谅，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云裳本想学学前世云烟的招数，可她发现自己不适合。
她就是不原谅，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让她原谅云烟！
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害得她家破人亡，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死去，那种痛苦谁能理解？
云裳这一句话惊到了下面所有人，连云烟都诧异的看向云裳，怎么都想不到云裳会这么说。
真是个蠢货。
云烟觉得换做是她，定要咬死不知道外面的事，然后再大度的说原谅，说不定还能被赞赏几句。
云裳这么做，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顾祁显然也没料到云裳会光明正大说出这句话来，觉得她真是无可救药，在这里跟她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
正当他准备去劝说云烟离开的时候，云裳已经朝着他走了过来。
“顾公子，你说太后和皇上都不怪罪她，我想问问你，太后和皇上为何要怪罪她？
是因为她伙同太后欺瞒世人？
还是因为这件事被发现连累了太后和皇上的名声？”
“你——”
顾祁震惊的看着云裳，她怎么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云裳却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她扫了眼周围，知道暗中还有很多人，也会有人将这件事传扬出去。
但她不怕。
她们谢家才是受害人，太后跟楚文帝有什么资格替她们谢家说原谅？
云裳冷眼看着顾祁，“顾公子，我想问问你，如果某天顾大学士突然跟你说，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并且要娶了这个人的娘，让他成为相府嫡子，你会怎么想？
你娘因此病重生死未知，那个人却带着她的儿子堂而皇之的住进大学士府，你会怎么做？
而你突然发现，她能有此地位全因一场欺骗，结果外人却都让你原谅他们，你会原谅吗？”
云裳一句一句的质问回去，逼得顾祁接连后退。
“顾公子，我今日也送你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最后一个字落下，顾祁身形一晃，他居然不知该怎么回答云裳这话。
不仅是他，下面很多人心里都在思考。
换做是她们，能原谅吗？
绝对不能！
谢缨慧可是侯府大小姐，出生就是这京城最金贵的小姐，嫁到云家后任劳任怨，照顾公婆、辅佐夫君，每一件事做的都很好。
谁心里都知道，云沧能有今日，全都靠谢缨慧。
可以说，没有谢缨慧，就没有今日的云沧，更没有风光无限的相府。
结果云沧在功成名就的时候，没有说好好对待谢缨慧，反倒抬了一个平妻百般恩宠。
云裳反抗过，却因宫里的一道圣旨成了徒劳。
她们这会才想到终日不散的药味，文韶丽母女将人逼成这样，谁能原谅？
之前她们是陷入了误区，觉得楚文帝没有处罚云烟，云烟就是没错。
正如云裳所说，云烟根本就没给皇室造成伤害，真正被伤害的人，是谢缨慧和云裳。
云裳很漂亮，虽然很多人不喜欢她，背后诋毁她，却从未有人说过一句她长的丑。
她很美，这京城任何女子都不及她。
云裳的美不是那种婉约楚楚动人，她美的很明艳，加上她时刻出现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像是盛开的牡丹，绚丽夺目，富贵逼人。
可今日，众人恍惚间这才发现，短短十几日，她竟消瘦了这么多。
云裳的脸色有些苍白，连唇上都没了血色，脸颊瘦的都已经凹陷下去，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更显得她单薄瘦弱。
但，她身姿笔直，昂着头，依旧是骄傲的。
正是因她这种永不低头骄傲的样子，才会让人忽略到她外貌上的改变。
哪怕她看上去状态很差，可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依旧是她高不可攀的形象。
再细看那边跪在地上的云烟，娇弱的随时要倒下一般，却丰神绰约、脸颊圆润，面色虽然白，可比起云裳那副病容差多了。
是啊，她们想起来了。
云烟风光无限，活的很滋润，之前受伤用的都是最好的药，宫里还送来一堆补品，更是让太医留下来精心照顾。
至于昨天，是她咎由自取。
此刻两个人站在一起，一相对比，什么都了然了。
就连顾祁都发现了，一个活的很滋润，犯了错还觉得自己委屈。另一个明明被欺负了，受尽了委屈，却被所有人逼着妥协。
连他都没发现，被表象蒙蔽了，何况是外人？
云裳一番话改变了所有人的态度，很多人心里都清醒过来。
云烟咬牙，果然是她小瞧云裳了。
眼下的局面对她越来越不利，云烟正准备说些什么挽回局势的时候，又有人来了。
云烟认出了来人，太后贴身侍女，陶姑姑。
“陶姑姑，您怎么来了？太后的身体可还安好？”
云烟一句话，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到了这边。
众人虽不认识陶姑姑，可听云烟这话，就知这位是太后身边的人，太后派人到云家来是什么意思？
“云小姐，仔细着身子，太后还等你进宫陪她说话。”
一句话，摆明了态度。
如她们所想，太后依旧站在云烟这边！
第29章 我就是在怪太后
云裳的一番质问后，很多人的心理已经产生了动摇，明白一切都是云烟的错，今天跪下这里道歉是应该的。
陶姑姑一来，一句话就让这些人坚定了原来的立场。
她们可不管谁对谁错，太后站在谁那边，谁就是对的。
哪怕全天下都认为云裳对，可太后认为云烟对，那对的人就是云烟。
陶姑姑其实就比顾祁晚上了几步，云裳跟顾祁说的那番话，陶姑姑都听到了。
又能如何呢？
陶姑姑没觉得谢缨慧和云裳受了什么委屈，云沧提的是平妻，谢缨慧现在还是正妻，云裳也是相府嫡女，有什么伤害？
现在不依不饶的，还有怪罪皇上和太后的意思，反倒错得离谱。
真当忠勇侯府可以只手遮天？还想让皇上和皇后认错？
陶姑姑一直跟在太后身边，想到的、见识到的都跟外面这些人不一样。天生带有优越感，觉得太后和皇上说的话就是对的，任何人都不得反抗，更不能提出质疑。
云裳这番话，已经惹恼了她。
陶姑姑本就站在云烟那边，这会对云裳更加不喜。
“二小姐，奴婢奉太后之命前来，太后说，这件事着实让谢夫人委屈了，这些是太后打赏给谢夫人的，叫谢夫人出来领赏吧。”
跟云烟说话的时候语气温和，可这一番话说的盛气凌人。
先不说陶姑姑就是一个下人，单说她来此是道歉的，谁道歉的时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嘴上说来道歉，给谢缨慧送东西，却说是打赏，还要让谢缨慧出来跪着接受赏赐表示感谢。
“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现在太后的人来了，看她出不出来。”
“陶姑姑说的对，现在还是正妻和嫡女，哪受了委屈？”
“看她这次怎么收场。”
“千算万算没算到太后会派人来吧，太后对大小姐可真好。”
跪下的这些人幸灾乐祸着，交头接耳的议论，等着看谢缨慧和云裳的笑话。
这天下向来是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反抗？
云烟唇角轻轻扬了起来，她今天这么做，除了去掉背负的骂名外，还是因为她不能失了太后这座靠山。
虽说这件事是她主动背了下来，没给太后带来什么影响，却也怕太后从此不理她们。
所以，故意示弱，把自己弄的可怜一些，太后心软，一定会同情她，到时候……
她让那位先生帮着把这条消息传到宫去，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太后会亲自派了陶姑姑来。
午后的阳光依旧有些灼热，但这会却感觉不到疲惫，等着看云裳和谢缨慧被教育。
陶姑姑一直跟在太后身边，很维护太后，哪会忍受有人敢埋怨太后，定是要说上几句。
众人幸灾乐祸中，云裳笑了。
云裳丝毫不惊慌，她今日等的就是太后！
“感谢太后赏赐，奈何家母病得太重不便见人。”
哗！
全场哗然，谁都没想到，云裳还敢这么说。
要知道这可是太后的赏赐，就算是抬也要抬出来谢恩，云裳真以皇上不敢治谢家的罪？
陶姑姑当即怒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敢拒绝太后的人，要知道就算是皇后病了，都要出来谢恩，谢缨慧算什么东西？
“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怪太后？”
敢怪太后吗？
肯定不敢。
但！
云裳昂起头，对上陶姑姑愤怒的目光：“是，云裳就是在怪太后！”
众人：？？？？
她们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听到如此胆大妄为的话。
先前已经见识过了云裳的大胆，没想到还有更加刺激的，这次被惊得都说不出话来，心中都觉得云裳这次就算是不死也免不掉重罚。
惹恼太后等同于惹恼了楚文帝，生怕自己出声被牵连。
云烟愣在那里，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
经过几次交锋下来，云烟知道云裳胆大妄为，但绝对不是没有脑子之人。就像之前，她一番言论就扭转了局面，难道这次——
众人震惊中，云裳昂起头，一字一句道。
“太后觉得云烟可怜，所以帮了她，怎么不可怜可怜我？
云烟做错了事，皇上和太后都不怪罪她，反倒夸赞她有孝心。
天下百姓都以皇上和太后为准则，没看出是因为太后和皇上仁慈才饶过云烟一次，都认为云烟没错。
认为她没错也就罢了，却还要将责任推到我身上。
说是因为我阻拦了那场荒唐的婚事才会连累云烟犯错。
我想问问，她为了母亲就是孝心，我为了自己母亲就是大逆不道吗？”
京城中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不过都是在私下底悄悄议论，不敢将这件事拿到台面上讨论。
今日，云裳就要将这件事摆在台面上说一说。
陶姑姑被云裳这一番话气到了，正要反驳，门内传来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裳裳，不得无礼，还不快向陶姑姑道歉。”
声音实在太轻了，若不是这会众人被云裳的大胆行为惊住，根本听不到这个声音。
紧接着，露出了谢缨慧的身影。
谢缨慧不是走出来的，而是被人抬出来的。
锦绣和小金站在谢缨慧身边，红着眼睛看向云裳，“小姐，夫人刚睡醒，听到这事坚持要出来，我们怎么都拦不住。”
正主终于出现了。
就是……
众人看向被抬出来的人，眼中都透着震惊。
实在太震惊了，眼前的人，不！看上去已经快要不成人形了。
自从文韶丽拿到掌家权那天，谢缨慧就对外说病了，她住的院子无时无刻都能飘出苦苦的药味。
府上的人都知道谢缨慧病了，可谢缨慧这些年身体本来就不好，并没有当回事。
再者，也有人觉得谢缨慧是故意装病，想要借此威胁太夫人拿回掌家权。可就算那些相信谢缨慧生病的人，都没想到谢缨慧病得这么重。
眼前的谢缨慧，瘦成了真正的皮包骨，脸颊、露在外面的肌肤上一点肉都没有。
云裳的皮肤很白，就是遗传了谢缨慧。
如今，谢缨慧脸色蜡黄，眼眶四周乌青，看着比鬼还要更像鬼。
第30章 还要再加一把火
谢缨慧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当年上门提亲的人都要踏平谢家门槛了，最后却选择嫁给云沧，被很多人议论过。
云裳就是继承了谢缨慧的容貌，再怎么被讨厌，也没人说一句长的丑。
哪怕谢缨慧这些年身体不好生病，那也是病美人。
眼前这比鬼还吓人的人，当真是谢缨慧？
众人惊愣中，云裳已经开口给了她们答案，“娘，您怎么出来了？大夫说您不能吹风，快回去。”
云裳红着眼睛，急的就要将谢缨慧抱回去。
“裳裳，听娘话。”
“娘。”
“小姐，您就听夫人的吧，要是让夫人这么回去，夫人心里准惦记着，又睡不着觉了。”
听了锦绣的话，云裳才停下了抱谢缨慧进去的动作，趁机蹲下身，将谢缨慧露在外面的手放回搭在身上的薄毯内。
“怎么就盖个薄被就出来了，娘怕冷，快去再拿床被子出来。”
“是。”
众人抬头看天，虽说过了正午，太阳依旧毒辣，穿着单衣都嫌热。
谢缨慧穿的很多，身上还盖着被子还会冷。
她病的到底多严重？
本来想要见到谢缨慧就问责的陶姑姑，见到谢缨慧这副样子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任谁都看得出来，谢缨慧已经是强弩之末，怕是活不了太久。
怪不得，云裳都跟着瘦成这个样子。
谢缨慧气息虚弱，目光却很温柔，笑着看云裳，任由她给自己盖被子，就是这笑容出现在她现在这张脸上，看着有些瘆人。
“裳裳，听娘话，向陶姑姑道歉。”
谢缨慧说话的声音很轻，跟蚊子声一样，只有最前面的陶姑姑才能听到，其他人都在好奇她说了什么。
云裳很快给了她们答案。
“我不道歉，娘，我替您委屈。
文姨娘刚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就夺了了掌家权，府上所有人都去巴结送东西，如此我也不管。
可！
您嫁到云家十五年，掌管云家十年，这十年内您将云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没亏待过任何人。
我记得小时候，三房那边的小孙子生病，请了很多大夫都无用，是您花了重金请来了一位神医，才将他救活了。
还有……”
云裳一件事一件事数出来，谢缨慧心善，在银钱方面没那么大方，也是怕太败家云家会垮掉。真要是用到银子的时候，谢缨慧哪怕变卖谢绍送来的东西，都要把银子凑齐。
陪文韶丽和云烟跪在下面的这些人，哪个没受到过谢缨慧的恩惠？
她们忘了，云裳就给她们提个醒。
“可她们呢？
只记得去巴结讨好新主母，您这边病得这样重，都没一个人来探望。
当年父亲生病，您连我都抛下贴身照顾他……他呢？明知道你病了，连句话都没传来，反倒让您交出掌家权。”
听到这里，陶姑姑转头看向身后跪在那里的文韶丽和云烟。
文韶丽和云烟看上去柔弱无害，怎么看怎么都是被欺负的样子，刚提了平妻就夺了掌家权？
陶姑姑一直跟在太后身边，听到云烟当初跟太后哭诉，说她不为自己的身份，也不是为了云家银钱，只是想让文韶丽在云家不被欺负。
云裳当街拦婚让人强行用顶小轿子抬文韶丽入府的事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认为文韶丽进府会被欺负，太后担心文韶丽被欺负，才会答应云烟。
口口声声说不为权势，转头就夺了掌家权？
她之前见到跪在地上的云家人，还以为她们是可怜同情文韶丽和云烟，现在看来……陶姑姑眼中多了几分探究。
这还不算完，云裳继续往下说。
“外面的人都在说，是外公强迫父亲娶您，可当初明明是祖父几次上门求亲，外公念在祖父一家是书香门第，父亲也很有学问，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还有，传文姨娘是为了救父亲引开追兵才下落不明，若不是这样，早已经嫁入云家。
母亲嫁过来的时候，可没人提过这事。更没有人说过有这么一个人，府上还有很多云家的老人，连他们都不知道，娘怎么会知道？
您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就叫抢了别人的位子？”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文韶丽救云沧这件事，但云沧和文韶丽一口咬定，加上云烟的年纪比云裳大，文韶丽的确在谢缨慧之前，所以才相信了这个说法。
此刻，听到云裳这番话后，不禁思索起来。
如果当年真有这件事，为什么云家没有大肆派人寻找文韶丽，就算没有男女关系，那也是救命恩人。
云家当年有做过这件事吗？虽然年轻的不得而知，但通过这件事的反应，应该是没有。
若真有，谢绍也不会让谢缨慧嫁过来。
云家人没提，云沧也听从了父母之命娶了谢缨慧，婚后很快有了云裳，可见他也没有多惦记文韶丽。
很多人心里还想到了一件事，云烟是怎么想到假救太后的主意？
难道就是因为有文韶丽假救云沧这个例子！
京城之前都在传文韶丽救了云沧，云沧寻回文韶丽的故事，这段故事被奉为佳话，很多人羡慕两个人的深情。
仔细想想，事情是真是假谁知道？
陶姑姑心里也开始动摇，云烟能提出假救太后让文韶丽成为平妻的主意，怕真是听了文韶丽的话，才认为这件事可行。
若不是被人拆穿，已经成功了。
文韶丽这件事上很可能骗了太后！
云裳一边说这些事情，一边观察着陶姑姑的反应，她看出陶姑姑已经在动摇了。
她今日故意将云烟晾在这里，就是在等太后派人来。
哪怕她再不喜楚文帝和太后，可她们身在大楚一天，命运就被皇室掌控一天。揭穿太后和云烟联手骗人这件事，已经引起皇室不满，不能继续跟皇室对着干。
改变太后对她的看法，或者是改变太后对云烟的看法，很重要。
她正愁怎么做的时候，云烟主动送上门，说起来还要感谢云烟。
不过陶姑姑虽然已经动摇了，还不够，她要再加一把火！
第31章 毫无诚信
云烟很会哄人，从她做出这种事后还能被太后原谅，就足以证明。
云裳知道，单是这些，远远不够，云烟几句话就能哄回来。
那么！
她就再加上一条。
云裳站起身，看向跪在地上的文韶丽母女：“知道我为什么不给你们开门吗？你们对娘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害娘背负骂名，现在用一件昨日染了血的衣服，就想让娘原谅？
我不同意！”
昨日染了血的衣服？
随着云裳这句话，众人的目光不由着朝云烟和文韶丽的背上看去。
云烟和文韶丽背后的荆条处理过，但只是贴着身体那部分，外面看着依旧满是尖刺。所以她们身上带着血，谁都没有怀疑过。
哪怕顾祁和陶姑姑出现，也潜意识认为她身上的血是荆条刺伤了。
被云裳提醒后仔细一看，就看出了端倪。
那血迹已经干了，虽说天上太阳很晒，早上染的血这会也晒干了，可她一直背着荆棘，会有新的血渗出来。
哪怕伤口结疤，但她稍微动一下，就会刺破皮肤。
云烟刚刚又是来回扭动身子，又是要晕倒靠在文韶丽身上，怎么会不受伤？
她身上的荆棘被拔了刺，衣服上的血根本就是昨天沾上的！
陶姑姑脸色变了变，云烟在演戏。
云烟的脸色有些白，但她知道这事后面还能跟太后解释，就是眼下——
“陶姑姑，你也看到了，她若是诚心来道歉，我也不会刁难她，可她根本就没有任何诚意。
我娘的身体状况你也看到了，大夫说——”
说到这里，云裳的声音哽咽起来，眼眶也一下子红了，咬着唇，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继续说下去。
“大夫说，他已经尽了全力，娘的病已经无力回天了。
这诺大的云家，没人人会像娘一样疼爱我，娘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云裳已经打定主意要跟娘一起去，但就这样去了我不甘心！
自从父亲决定迎娶文姨娘开始，娘便一直忍着，她顾念云家名声，顾念夫妻之情，到头来呢？
换来的却是满身骂名，若就这么去了，连死都要背负这些。
我不接受！
云裳知道今日的话大逆不道，但云裳就是要说出来。”
“裳裳，不准胡说。”
“娘，裳裳只有你了，你要是不在了，裳裳也活不下去了。”
云裳眼中的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不似云烟那般呜咽出声，这种无声的泪水更能击中人心。
谢缨慧也陪着云裳一起哭，这一幕让很多人眼眶都湿了。
如云裳所说，如果谢缨慧真这么死了，只会有人议论她活该，谁叫她纵容女儿破坏相公的亲事。要是云烟和文韶丽再哭上几声，怀念下姐姐，还会有人赞赏文韶丽母女心善。
事实上呢？
谢缨慧现在这凄惨的下场，都是文韶丽和云烟害的。
两个人假情假意过来道歉，还要再给谢缨慧身上泼上一盆脏水。
这个时候还有人怪云裳那番话大逆不道吗？
怕是太后和皇上听了，都无法怪罪吧。
此刻的云裳，眼中只有谢缨慧，看着谢缨慧枯瘦的脸，让她想到了前世。前世，谢缨慧就是这样无声无息的病死在自己的院子，除了她没有任何人悲伤。
甚至云家那些人，还觉得谢缨慧死的好，那样就可以瓜分谢缨慧带来的嫁妆。
云裳那个时候是真的想跟谢缨慧一起死了，半年多都没走出来，后来还是外公骂醒她，她要好好活着，替谢缨慧讨回公道。
可她，还是没能做到。
云裳已经分不清前世还是现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她的悲伤感染了许多人。
单是看着她的背影，就知道她此刻有多难过。
顾祁怔怔看着蹲在谢缨慧面前的少女，她蹲下去后，宽大的衣服贴在身上，才看清楚她的身体有多消瘦。
他的眼前，仿佛只剩下了那个悲伤的少女，看着她难过，心好似被刺痛了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安慰他。
“裳裳。”
谢缨慧的声音，适时打破了这悲伤的气氛。
顾祁猛的被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
幸好。
幸好谢缨慧开口了。
要不然……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走过去，顾祁就一阵后怕，那样会将云烟置于何处？
顾祁急忙转头去看云烟，对上云烟的目光，顾祁扯出一抹笑容，迫不及待的将头转开，不敢与云烟对视。
他刚刚，怎么会为云裳的难过感到心疼？
顾祁很确定自己喜欢的人是云烟，对云裳只有厌恶，可刚刚……
或许，是觉得她可怜吧。
在这一刻，很多人都觉得云裳很可怜，连陶姑姑看向云裳的目光都不似先前那般犀利。
“娘。”
云裳脸上还带着泪，笑着握住谢缨慧的手，她已经清醒过来。
谢缨慧没有死，还好好活着，她这次会保护好娘亲。刚刚是想到前世的事情沉进去了，还好被谢缨慧及时叫住。
见到她目光清醒过来，谢缨慧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拉住云裳的手虚弱开口。
“裳裳，娘有你陪在身边，一点都不觉得委屈。这件事跟太后无关，太后只是心善。就算没有太后，结果也是这样，你以后休要再说这糊涂话，快向陶姑姑道歉。”
谢缨慧的声音很虚弱，断断续续的，倒也能让人听清楚。
至少陶姑姑听见了。
陶姑姑以为云裳那番话是得了谢缨慧的授意，此刻听了谢缨慧这番话，在看着她的表情，察觉她误会了谢缨慧。
真是云裳有感而发。
她是太后身边侍女，坚信太后和皇上的决定都是正确的，但同时她也是女儿，心里难免会代入下云裳的处境。但凡有一些孝心的女儿，都会替自己的娘亲忿忿不平。
不过有勇气说出来的，唯有云裳一人。
陶姑姑思索的时候，云裳已经走到她的面前，朝着她施了一个大礼，恭敬道。
“是云裳糊涂了，恳请陶姑姑代云裳替太后道歉，云裳不该听信外面那些传言，还将传言当真，迁怒于太后和皇上。”
第32章 病入膏肓
云裳这番道歉的话说完，陶姑姑态度彻底软了下来。
“奴婢会如实向太后禀报今日的事情，太后会谅解二小姐的一片孝心。”
意思是，不会追求之前云裳说怪太后的话。
陶姑姑跟在太后身边多年，一直得太后信任喜欢，她最了解太后，这么说，代表太后真的不会计较这件事。
向太后道歉后，谢缨慧又看向面色苍白的文韶丽和云烟母女。
“哎。”
谢缨慧叹了口气，缓缓抬起手，“你们这是……哎，我不——咳咳咳……”
她的话刚说到一半，剧烈咳嗽起来。
“娘。”
“夫人。”
云裳和锦绣几个侍女慌忙的跑过去，有人给谢缨慧盖被，有人帮她拍背，还给她拿手帕擦嘴。
结果！
“不好了，夫人又咳血了。”
“快去叫大夫来。”
“娘，我马上抱你进去休息。”
混乱中，云裳将谢缨慧抱进院子，将一大群人扔在了原地。
众人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心中都升起一个念头，谢缨慧不会不行了吧？
陶姑姑也有些担心，谢缨慧若真就这么死了，说不定会传出太后逼死谢缨慧的谣言。毕竟今日太后派她来，的确是想要敲打敲打谢缨慧。
这一刻陶姑姑心中后悔，太后着实有些冲动，就不该管这件事。
府上的大夫早就熟悉了这个流程，每天都要往这边跑几趟，很快就拎着药箱匆匆赶来。
谢缨慧没说出原谅的话，也没说让她们起来，一个个还要跪在这里。
这事？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
房间内，云裳将谢缨慧放在床上后，立刻拿了一杯水过来。
“娘，你快簌簌口。”
“没事，先把这些血擦干净，免得被看出端倪。”
这会的谢缨慧，声音依旧虚弱，但比刚刚有力多了。除了面上看着吓人外，哪有一点病入膏肓的样子。
锦绣和小金立刻把血迹处理好，今日中午炖的鸡汤，现杀的老母鸡，这血，就是鸡血。
云裳算出云烟想借此生事，为了挽回太后，肯定会将这件事通知给太后，她若是一直晾着云烟，太后很可能会派人来。
正好趁此机会，斩断云烟这座靠山。
云裳让小金将杀鸡后的血留下来一些，包在油纸包里藏起来，等到合适的时机谢缨慧就将油纸包里的血抹在唇上。
刚刚她们一群人忙活，混乱了视线，看到血后自会潜意识的认为是咳出的血。
紧接着云裳就将谢缨慧带进来，不给人仔细查看的机会。
“小姐，刚刚都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夫人真咳出了血。”
“小姐刚刚哭的也好逼真，我都信以为真了。”
云裳笑了笑，她是真的经历过，一切都不是演出来的。
“你们俩先去迎接大夫，然后将这些东西处理好。”
“小姐放心，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锦绣和小金做这件事有经验了，自从谢缨慧开始装病，就换做她们俩照顾谢缨慧，做过不少类似的事情。
云裳很信任锦绣和小金，前世她们俩为了救她，最后都……
这一世，她一定会保护好她们。
锦绣和小金出去后，大夫还没来，谢缨慧拉着云裳坐下，“今日不会留下破绽吧？”
“娘放心，舅舅这药任何人都查不出来。”
谢缨慧变成现在的样子，全都是仰仗谢清安送来的药。
她们这边装病还好，没人发现，可谢绍那边很多人在怀疑，尤其是揭穿云烟和太后的阴谋后，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谢绍。
谢绍必须真的病了。
可谢绍心病除了，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在这个时候，谢清安拿出一种药，服用下去后，会让人快速消瘦，看上去跟生病了一样。
就算是大夫诊治，也无法发现。
只是吃下去这种药后，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将身体养回来，多多少少会对身体造成一些伤害，虚弱一段时间。
谢绍服药后，怕云裳和谢缨慧担心，跟她们说了这件事。
谢缨慧觉得既然是生病，还是真实一些好，也找谢清安要了这种药服下。
服下药后，看着吓人，实际上是生了一场小病的感觉，身体稍微有些虚弱，远没有看着那般吓人。
只要停止服药，身体就会一点点好转。
说话间，大夫来了，给谢缨慧诊断后，如往常一样，开了些药叹着气离开。
命虽保住了，却依旧是吊着一口气，活不长久。
外面那些人谁都没走，都在等待着结果，见到大夫出来，陶姑姑急忙迎了上去，“大夫，敢问云夫人她如何了？”
“哎。”
大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府上还是尽快准备吧。”
这是要准备后事了？
不过陶姑姑听出来了，谢缨慧的身体的确要不行了，但现在没死，人还活着。
陶姑姑松了口气，活着就好，代表着跟太后无关。
她这边是松了一口气，其他人则都不太好。
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缨慧显然不可能再出来了，她们还要继续跪着吗？
云烟握紧了拳头，心中咒骂谢缨慧，早不吐血晚不吐血，为什么偏偏说到要原谅的时候吐血晕过去？
摆明是故意的！
可谢缨慧看上去真的病入膏肓，她又无法跟人说。
云烟知道今天失败了，不仅失败了，搞不好还会让太后对她产生厌恶，奈何眼下无能为力。
今日的事情已经无力回天，云烟想了想。
“烟儿，烟儿你快醒醒，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烟儿送回去。”
云烟晕了，文韶丽马上明白云烟的意思，跟着从地上爬起来招呼着人送云烟回去。
有些人看到后纷纷效仿，一时间晕了一片。
陶姑姑是个精明的人，岂会看不出这些人真晕假晕，但跟她无关，谢缨慧既然没死，她就没必要留在这里，尽快回去跟太后禀报。
她这边刚要转身离开，被从里面走出来的云裳叫住。
“陶姑姑留步。”
云裳快步从里面走出来，瞥了眼那些装晕离开的人，云烟和文韶丽果然不在原地了。
“陶姑姑，可否借一步说话？”
还差最后一把火！
第33章 云裳的分析
陶姑姑瞥了眼原来云烟跪的地方，她直觉云裳拦住她，肯定跟云烟有关。
“二小姐还有何吩咐？”
“陶姑姑，云裳知道错了……不该责怪太后。云裳本应亲自进宫向太后道歉，可娘这边走不开，求陶姑姑替云裳多说几句好话。”
云裳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先说了几句软话，她本来也不是针对太后。
她这番话让陶姑姑很受用，陶姑姑眉眼舒展开，刚出现那会的敌意尽数消失，淡笑道。
“二小姐放心，奴婢会实话实说，太后会谅解你的心情。”
“多谢陶姑姑了。”云裳说完，似想到了什么，凑到陶姑姑身边低声道：“敢问陶姑姑，我想问一句，今日太后让您前来，是因为之前的事，还是因今日之事。”
陶姑姑挑了挑眉，“又有何不同？”
“若是因之前的事，云裳只想说，跟谢家无关。您也看到了，娘亲病的很重，外公那边病得也重，根本没有能力做那些事。
云裳知道外面都在传是谢家故意揭穿此事，可这么做，等同于跟太后和皇上作对，对谢家没有任何好处。
我们谢家有今日风光，那都是皇上给的，皇上愿意给，才有我谢家的一切。”
揭穿太后这件事，楚文帝肯定认为是忠勇侯府做的，但又拿不出证据。
现在的谢家，根本没有能力跟楚文帝硬碰硬，可以说，楚文帝让谢家灭门，谢家就要灭门。
所以，她要打消下楚文帝心中的疑虑，至少让他不能只怀疑谢家。
陶姑姑知道太后也在想这件事，最怀疑的也是谢家，毕竟只有谢家才有理由这么做。但太后又觉得，谢家未免太大胆了些，这么做是在向皇室宣战。
谢家想要造反吗？
太后得知今日的事情后，立刻让她过来，也是为了敲打敲打谢家。
此刻听了云裳这番话，陶姑姑不由得反问，“二小姐觉得是谁做的这件事？”
“南国！”
“南国？”
“对，就是南国。”云裳说的十分肯定，这件事是谢清安做的，他本就是南国人。看吧，她多好心，直接告诉他们幕后之人是谁。
“陶姑姑您想想，这件事最后谁得到的好处最多？”
陶姑姑已经被云裳带着走，下意识道：“南国？”
“正是南国!
您想想，之前这事嫁祸给南国，百姓都在骂南国，皇上还让南国赔偿，南国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他们若是直接说出来，怕是没有多少人会相信。
但嫁祸给谢家就不同了，他们这是在告诉大家，是我们大楚内部的事情，跟南国无关，百姓们就会相信。
皇上若是相信了，对谢家产生了嫌隙，他们会更加高兴。
谢家虽然没人在朝为官，可谢家每一代都有人上战场，大舅舅也在十五岁就去了边关。若是皇上因此事迁怒谢家，他们就可以趁机挑唆，让边关不知实情的战士们心寒。
这可是一石二鸟之计。”
云裳一条一条分析下来，陶姑姑不免被说动了，其实太后和皇上都猜测过是南国，毕竟这事对谢家没那么大的好处。
谢家，也不可能这么大胆。
陶姑姑眼睛转了转，“若是因今日之事呢？”
云裳笑了，她绕了这么一圈，目的就是让陶姑姑主动询问。她四下看看，原本跪在那里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生怕留下来会继续跪着。
云裳又朝着陶姑姑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道。
“云烟道歉，就算真跟我发生什么冲突，那也是云家的家事。有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这事传出去，那也是几日之后。
太后却这么快得到了消息，您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原来如此！
陶姑姑就说，她总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奇怪，一时间又想不到哪里奇怪。
经云裳这么一说，她想明白了。
太后身边被文韶丽母女安插了人，怪不得每次文韶丽和云烟这边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太后耳中。
云裳当街拦婚，文韶丽在云家被欺负……一直有人刻意跟太后说这些。
太后，被人利用了！
陶姑姑心中火冒三丈，云烟心思太深了，若不是云裳有勇气说她怪太后，又被云烟得逞了。
“多谢二小姐提点，奴婢知道怎么说了。”
“陶姑姑，这是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替我向太后解释几句。”
云裳顺手塞了一个镯子过去，并不算贿赂，宫内来传消息的都会得到打赏，只不过谢家银子多，给的都是好东西。
陶姑姑这会脸上已经堆起了笑容，客套一番后收了镯子离开。
*
陶姑姑回宫后，直接去向太后复命。
“怎么去了这么久？”
太后表情有些不快，莫不是谢家连她都不放在眼中，她派去的人都敢刁难？
陶姑姑看出太后心中所想，立刻上前，“太后，今日……”
如她答应云裳的，将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说与太后听。她并没有因为收了云裳的镯子故意偏袒，抹去云裳说的那些话，反倒是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陶姑姑很清楚，她们做奴才的，只要叙述事件就好，主子自会有判断。
她知道太后原原本本听完，不会迁怒于云裳。
太后开始听得眉头直皱，她没想到谢缨慧和云裳真会如此大胆，连她的脸面都不给。
可听到后面，神色渐渐变了。
“她当真病得很重？”
“是，大夫已经交代，让云家尽快准备后事。”
太后常年礼佛，加上年纪大了心软，听到谢缨慧因为此事连命都要没了的时候，不禁有些后悔。
“你问清楚了吗？府上是文韶丽在管家？”
“打探清楚了，她被封为诰命夫人那天，就夺了掌家权。奴婢还打听到，云相待她极好，因她被从小门抬进去，还跟云老夫人吵了一架。
就因为云老夫人只是让云家二小姐跪了祠堂，他觉得处罚不够。
可那位云二小姐，跪了三天三夜，滴米未进，连滴水都没喝上。
反倒是那边，云相心中愧疚，觉得亏欠了她，送了不少东西去。”
陶姑姑这么一说，太后就明白了。
她被骗了！
第34章 跟传闻中的不同
太后一直以为文韶丽在云家被谢缨慧欺负，可怜文韶丽和云烟，才做了干涉，到头来发现被欺负的人是谢缨慧。
“太后，您想想，那边刚出事，消息就传到了您这里。”
嘭！
“放肆。”
太后将手中茶杯重重砸在桌子上，文韶丽母女居然在她身边安插了人。
怪不得每次有什么事总会传到她这，让她觉得文韶丽和云烟被欺负了，原来是有人故意说给她听的。
若不是今日让陶姑姑去，怕是还会被蒙在鼓里。
“给我把人查出来。”
“是。”
陶姑姑安排下去后，又向太后复述了云裳说的最后那番话。
谢家不会做这件事，是南国人在故意挑拨离间。
“她真这么说？”
“奴婢一个字不敢隐瞒。”
太后思考片刻，“倒也不像是傻的。”
“太后，这是二小姐给奴婢的。”
镯子是好东西，可太后还看不上，只打眼瞥了下，“既然给你了，你就收下。”
“谢太后赏赐。”
太后最满意的就是陶姑姑这一点，什么事都不会隐瞒，也不会多说，更不会添加自己的猜测，只如实禀报。
正事说完了，太后想了想，“你对这丫头什么看法？”
太后听过关于云裳的传闻，许是先入为主听信了传言，见了一次也觉得太盛气凌人了，并不喜欢。可今日听陶姑姑传回来的这些，倒是让她对云裳改变了一些看法。
“回太后，奴婢觉得二小姐胆子很大。”
太后笑了下，可不是胆子大，除了她，谁敢说怪太后和皇上的话？
“奴婢观察，她不似外面传的那般草包，奴婢瞧着这位二小姐更顺眼些。”
骄纵任性、仗势欺人还胸无点墨，就是个草包。京城中提起云裳，不管认不认识的，这话张口就来。
传的多了，就会让人信以为真。
陶姑姑也听过不少关于云裳的传闻，见到云裳之前，她一直认为云裳就是传言中那般。
可今日见了面才发现，跟传言中的完全不同。
有胆识、孝顺还聪明，哪里是个草包了？
陶姑姑觉得，比那个柔柔弱弱总哭哭啼啼的云烟好了不知多少，她在想是不是有人故意抹黑云裳，才会传出这些话来。
甚至都觉得是文韶丽放出的消息。
太后点了点头，通过陶姑姑的描述，她也觉得云裳的确跟传言的不一样。
“按你说的，倒是有几分谢家人的风骨，可惜了。”
陶姑姑知道为什么可惜，谢家人，不能入后宫。
先祖定下的规矩，跟谢家约定过，两家不结成一家，避免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单纯的君臣关系，更能长久。
说话的功夫，人已经查到了。
“太后，人找出来了，是青兰。”
“带上来。”
很快被带上来一个侍女，跟在太后身边六年了，跟陶姑姑实话实说不同，青兰八面玲珑很会说话，常哄得太后开心。
“太后，奴婢错了，奴婢真的错了……”
青兰什么都招了，她说自己收了文韶丽给的十两金子，答应文韶丽替她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
今日是玲儿到宫门口等云沧，恰巧遇见了她，说上了几句，她就回来跟太后说了。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都已经不重要，太后直接给安排到其他地方去了。
“以后云家的事，都不用说给哀家听。”
“是，太后。”
陶姑姑听明白了，太后这是不想再见文韶丽母女，她们这次彻底失了宠。
她对此一点都不意外，文韶丽跟云烟这对母女，嘴里没有一句真话，谎言说多了，再说真话也没人敢信。
*
“烟儿，现在怎么办？陶姑姑要是将这些事传给太后，太后会不会生了嫌隙？”
文韶丽有些慌，她一直让人在太后耳边说她被谢缨慧欺负，太后才会站在她们这边，敲打谢缨慧。
太后现在知道她们在刻意隐瞒肯定会生气，以后不帮着她们怎么办？
人一旦有了权利后，就不想放手。
想到前几日的风光，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贴过来说好话讨好，文韶丽就心痒痒的，无法接受落差。
她要再次成为一品诰命夫人，让人知道，谢缨慧永远比不上她。
云烟虚弱的趴在软塌上，她后背受了伤，无法躺着。
“太后心中肯定会生了嫌隙，不过眼下不急，先让青兰帮着在太后耳边说说话，等太后消气了，我再进宫一趟。”
“都怪云裳那个贱蹄子，没想到她这么大胆，敢说这些话。”
“我同娘说过，不要小瞧了她，她可不似看着这般简单。”
文韶丽有些不以为意，不简单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仗着背后有谢家撑腰罢了。
可谢家——
“娘听人说，忠勇侯怕是要不行了，今日你也见到谢缨慧的样子，等他们一死，看谁还能给她撑腰。”
云烟也是这般想的，只要谢绍没了，忠勇侯府就算垮了。
不过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谢绍跟谢缨慧，真的要死了吗？
*
“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府上那些人已经在准备后事了，实在可恶。”
谢缨慧的样子被人看到了，大夫也交代了提前准备上，府上都已经确定谢缨慧会死，张罗起后事来。
如果谢缨慧突然病好，会引人怀疑。
“廖神医就要进京了。”
“啊？就是当初医治好老爷那位廖神医？”
“嗯。”
锦绣非但没高兴，反倒有些焦急，“小姐，那位可是廖神医，您真想让他来给夫人诊治？要是瞧出问题了怎么办？”
谢缨慧是在装病，虽然唬住了府上的大夫，锦绣心里还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被发现。
每次大夫上门她就紧张，直到人走了才松一口气。
廖神医医术高超，据说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当初云沧病重，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措了，就是他开出一剂药方，将云沧救了出来，从此名声大噪。
锦绣担心被廖神医发现。
云裳合上手中的医书，对着锦绣笑了笑，她丝毫不担心。
廖神医这个时候进京，本就是她跟谢清安有意安排的，已经找人试探过，他未能发现问题……
第35章 拒之门外
京城所有人都知道谢绍和谢缨慧病入膏肓，街头巷尾都在传，这对父女怕是要一起没了。忠勇侯府只剩下一个病弱的谢清安，恐也活不了太久。
谢家曾经辉煌过，就这么没落了。
若是这个时候谢清安跟谢绍就这么好了，别说皇室，怕是百姓中都会生出很多不好的言论。
廖神医，就是破局之人。
锦绣见云裳丝毫不担心，也跟着平静下来，她现在特别相信云裳，小姐说的话，就没有做不到的。
“小姐，您这是在看什么书？”
云裳前些天研究棋谱，这两天又换了一本，锦绣还挺好奇的，她家小姐以前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医书。”
“啊？您能看懂吗？”
棋谱也就算了，还看医书？
无论是谢家还是云家，往上数几代都没出过一个大夫，锦绣才会觉得惊讶。
别说云、谢两家，京城谁家小姐会看医书？
“倒是能看懂，就是药材有些辨认不准。”云裳觉得医书比棋谱来的简单，在下棋方面，她真的一点天赋都没有，学了两世，还不如刚学了几天的锦绣。
倒是这本医书，看起来比较轻松。
云裳这几天看着谢缨慧的身体一点点消瘦下去，任何大夫都查探不出来，让她产生了很大的好奇。
哪怕活了两世，都不知天下会有这种神奇的药。
若不是谢清安拿出来，她想都不敢想。
云裳知道谢清安的身份，他这两次能够出手帮忙已经极为难得，她不能总是一味的依赖他，自己变强，才能够不受制于人。
前世她若是有谢清安的本事，谢家也不会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可惜她想通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哪怕她后面再怎么努力学习，最终还是落败。
这一世，她要提前准备，技能越多越有用，哪怕现在用不到，多学些总没错。
所以她才会看医书，就算研制不出来那么厉害的药，可看穿一些小伎俩，照顾下谢缨慧和谢绍的身体也好。
云裳看的是一本介绍药材的书籍，颇觉得神奇，原来毒药也可入药，治病良药亦可杀人。
锦绣是识字的，凑过去看了一眼，看到上面差不多的药材图片和记录后就觉得头晕，“小姐，你真能看懂吗？”
听到这话，云裳眼睛亮了一下，“你考考我。”
“当归长什么样子，都能治疗哪些病症？”
“春生苗，三瓣绿叶，七八月开花，浅紫色……以根入药，头尾功效各不同。头，止血上行。身养血中守，梢……”
云裳将整页记载背诵下来，她没有实际药材对比分辨，全凭书上记载辨认，看过几遍后已经背了下来。
锦绣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小姐，您还真知道。”
云裳笑着，“比下棋容易。”
“哪有下棋容易，我一听就头大。不过没想到当归还有这么多用处，不同部位功效差别那么大。”
“你去厨房盯一会，我再看看。”
“是。”
锦绣下去后，云裳继续翻着手中这本医书，仔细辨认药材，有一些药材长的十分相似。
其实锦绣刚刚觉得惊讶，她初看的时候同样如此，越看兴趣越大。
*
接下来几天，云家很平静，文韶丽和云烟自从那日被拆穿后，许是没脸出来，以养病为由闭门谢客，期间除了云沧外，任何人都不见。
云沧并没有因那天的事情责备文韶丽和云烟，反倒送去了不少好东西。
故而府上依旧没人敢妄议文韶丽和云烟。
云家还是云沧做主，他的态度决定一切。
只是云烟近来心里总是不踏实。
“娘，宫里还没传回消息吗？”
“没有，我找了几个人过去，都联系不上。”
“怕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得亲自进宫一趟。”
文韶丽心里也有些慌，她们花了很多银子才打点了在太后身边侍候的青兰，每次出了事，太后什么态度立刻传过来，才能第一时间想到解决之法。
结果这次任何消息都没传出来。
云烟打扮一番后进了宫，她被封为郡主后，就有进宫的资格。虽说现在不是郡主了，可宫里那些人知道太后喜欢她，还是将人带了过去。
只是！
她走到门口就被拦住了。
“云小姐，太后近些日子身体不舒服，您回吧。”
一听这话，云烟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笑着道：“又是老毛病犯了吗？我进去给太后按一按，上次太后说很舒服。”
太后有头疼的旧疾，云烟为此跟大夫学了一些手法，可以帮太后缓解。
单是聊天，哪会这么喜欢她。
“云小姐，这些事自有太医，您回吧。”
“这些是我亲手做的点心，太后很喜欢吃，劳烦姑姑帮我转交给太后。”
“皇上叫御膳房送了很多吃食过来，云小姐还是带回去吧。”态度虽然客气，可拒绝之意明显，摆明是得了太后的旨意。
云烟咬了咬唇，她知道今日是进不去了，看来上次的事情让太后很生气。
或许——
青兰都受到了牵连。
“好，我下次再来看太后。”说完，装作不经意道：“青兰最会说笑了，让她多给太后讲些趣事，太后每次都能被逗笑，说比吃药还管用。”
“青兰已经不在太后身边伺候了。”
青兰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其他人只当她惹恼了太后，才会被突然送走，便直接跟云烟说了这事。
云烟心中咯噔一声，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她最怕的，就是青兰替她说话传消息的事情被发现，太后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欺骗她。
“原来是这样，那我先回了，替我向太后问安。”
云烟被回到云家后，前前后后回忆了一下这件事，太后现在已经知道她跟文韶丽说了些假话，还在太后身边安插了人，怕不会轻易原谅她。
她没有选择继续进宫求太后，那样一来，恐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惹恼了太后，一定要瞒着这件事。
至于哄好太后，需要一个契机，让太后见她的契机，现在不是机会。
云烟很快做了决定，太后那边慢慢想办法，总会找到机会。
眼下——
第36章 请她做主
“玲儿，你出去打探一下，顾公子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
自那日后，顾祁那边也断了消息。
顾祁自从遇见云烟后，时常送一些礼物过来，哪怕人不在京城也会有一些问候。这次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仅没有任何礼物送来，连关切的话都没有。
云烟脑海中回想到那日顾祁看云裳的目光，若不是谢缨慧开口，他怕是要走到云裳面前去了。
都是因为云裳！
无论是太后还是顾祁，都是因为云裳。
云烟恨得咬牙切齿，她其实并不喜欢顾祁，但眼下却不能跟顾祁疏远。
她知道一个秘密，顾祁是太子的人。
她也是认识顾祁后，巧合下得知此事，所以才对顾祁上了心。不是想要嫁给顾祁，而是顾祁会将她带到太子身边。
至于婚约？
顾家只是叫人上门议亲，云烟以顾祁跟云裳议过亲事为由，拖着顾家正式上门。
没有正式上门提亲，这议亲就不算完成，一切皆有变数。
玲儿很快打探消息回来，顾祁这些日子都在京城，还协助大理寺破了一桩案子，得到了楚文帝的夸赞。
云烟正思索的时候，文韶丽从外面走进来。
“烟儿，你看看这批布有没有喜欢的，眼看着夏日了，再做几套衣服。”
“娘帮我选就好。”
“你的衣服都太素淡了，这次就给你做几套颜色艳丽的。”
文韶丽话一说完，旁边丫鬟立刻道：“大小姐，您看看这几匹布，京城很多小姐都在抢，老爷特意给您寻来的，您穿上一定好看。”
云烟这才发现，文韶丽身边这个丫鬟眼生，不是常跟着文韶丽那个人。
待选好布送走文韶丽后，云烟看向玲儿。
“娘身边这个人你了解吗？”
她们现在处境很不好，不能再出现任何意外。
“她叫小鹊，原是谢夫人那边的婢女，后得罪了二小姐被发送到了柴房……前些日子给夫人通风报信，夫人瞧她人机灵，就跟在了夫人身边。”
闻言，云烟唇角扬了起来，“你叫她来见我。”
*
“小翠，她现在是一等丫鬟，文夫人很看重她，要不然你还是算了吧。”
“可……可她偷人也就罢了，还抢了我娘留给我的簪子，那是娘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哎，早叫你不要招惹她，这下好了。”
“呜呜呜……我就是生气，当初又不是我告发她的，是她自己手脚不干净被大小姐发现才罚了她，怎么能怨我？”
“对了，你还可以去找大——不对，找二小姐帮忙。”
“二小姐会管吗？”
云裳吃过饭在树下看医书的时候，锦绣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
见到锦绣犹犹豫豫的样子，一看就是有事发生，“出了什么事？”
锦绣心里藏不住事，直接跑了过来，“刚刚小翠找到我，就是厨房那个小翠，她有件事想要找小姐做主。”
“说说看。”
“您还记得以前夫人院子里的小鹊吗？她手脚不干净被您发现，打了一顿后送到了柴房。她会说话，讨人喜欢，很快从柴房去了厨房，平日里负责给各个院子送餐食。
原本这活是小翠在做，小鹊来了后没几日就抢了过去，这活轻松还有油水，两个人因此打了一架。
自此后，小鹊就嫉恨上了小翠，欺负她干活不说，还勾引了小翠的男人……
前些天，抢了小翠一个簪子，那是她娘留给她的遗物……她想让小姐帮忙做主，将东西拿回来。”
小金平时往外跑，给云裳打探外面的消息。锦绣则关注府上动态，跟府上这些人熟悉些。
云裳很少管府上的事，之前插手是因为谢缨慧做主母，现在掌家权在文韶丽手里。
“让她去找文姨娘。”
云裳心里，文韶丽就是妾。
“小姐有所不知，小鹊现在已经是文姨娘身边的人，很得文姨娘喜欢，这才找到了您。”
一听这话，云裳心中一动。
她记得前世云烟进府后，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有人找她来评理，结果最后发现是恶人先告状，弄得她里外不是人，反倒让云烟得了不少好名声。
云裳不在乎云府这些人对她的看法，但——
“你先回了她，让她去找文姨娘。若明日再来，带来见我。”
“小姐，您答应啦。”
“嗯，等小金回来，你和她……”
“小姐，您这是？”
“去吧，查清楚。”
“是。”
有了前世那些事，云裳可不会再被戏耍，虽然她不在乎府上这些人对她的看法，但，也绝不会让云烟平白得了好名声！
*
翌日，小翠又哭着找来，说她去找了文韶丽，连大门都没进去就被小鹊撵了出来。
“带我过去看看。”
云裳起身，往后院走去。
另外一边，云烟立刻得到了消息。
“小姐，她同意了，人正往那边去。”
“好，记得多叫些人。”云烟换了一套衣服，也朝着前院走去。
小翠跟小鹊正在府上下人住的院子内理论，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你把簪子还给我，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簪子是刘大哥送我的，怎么就成了你娘的遗物？”
“他那是在骗你，我已经找了二小姐做主，二小姐一定会替我主持公道。”
“就算是二小姐来了，我也不还。”
云裳跟锦绣到的时候，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就差打起来了。
“二小姐，您来了，求您给小翠做主。”
“二小姐，奴婢——”
啪！
不等小鹊开口，云裳一鞭子抽了过去，冷喝，“你拿了人家东西？”
“二小姐，冤枉啊，不是我拿的，是刘大哥给我的。”
“还不承认？”云裳冷笑一声，鞭子再次挥了出去，她擅长使鞭，一鞭子抽过去，身上直接见了血。
小鹊自然不承认，跪在地上大哭喊冤枉，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云裳完全不管她的分辨，抬起鞭子就要再抽过去。
而这一次！
“二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云烟从远处小跑而来，挡在了小鹊的前面。
看着站在那里的云烟，云裳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手上的动作没停，依旧抽了过去……
第37章 主持公道？
云烟和云裳在府上不是第一次发生冲突，上次因为锦绣打架的事，云裳打了云烟身边的丫鬟，瞧那架势，若是云烟再说几句，云裳会连云烟一起打。
因为那次冲突，云烟笃定了云裳不会将她放在眼中。
她若是拦着，云裳肯定会动手。
啪！
云裳鞭子很准，避开云烟朝着她身后的小鹊抽过去，却被站在前面的云烟拦住。
“小姐。”
“快叫大夫来。”
云烟伸出胳膊挡住鞭子，鞭子直接抽在了她的胳膊上，瞬间起了血痕。
现场一片混乱，都没想到云烟会拦云裳的鞭子，云裳真敢打，把云烟的胳膊都打出了血。
原本是两个下人的矛盾，片刻功夫，变成了云家两位嫡小姐之间的争斗。
上一次是云烟败了，这一次呢？
“小姐，您胳膊伤了，赶快回去找大夫上药包扎。”
云烟咬着牙强忍着没喊出声，她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可以说她是故意引云裳打她，却怎么都没想到云裳的力道那么大，这一鞭子下去会这么疼。
但眼下还有正事要做，只能强忍着留下。
“不急，小鹊怎么说也是娘身边的人，不能让她这么被人欺负。”
“小姐，是小鹊连累了您。小鹊求您给奴婢做主，奴婢真没做过那些事，都是她在诬陷奴婢。”
“别急，慢慢说，如果真是你犯了错，就算是娘在这，也断不会饶恕你。但若不是你的错，今日谁都不能欺负你！”
云烟长得柔柔弱弱，进府后给人的感觉就是娇弱。
今日，这几句话说的，颇有嫡女大小姐的气势。
得了云烟的保证，小鹊急忙跪下，“大小姐，她到处跟人说奴婢抢了她的男人，还抢了她娘留给她的遗物，奴婢冤枉啊。
奴婢跟刘大哥清清白白，只将他当成兄长，当初……
我们已经结成了异姓兄妹。
她就是嫉妒我进了夫人的院子，背后里故意抹黑我。还有那支簪子，是刘大哥花了二钱银子买来的，还请小姐明察。”
小鹊的话说完，周围有人跟着说了起来。
“大小姐，我能作证，那簪子真是买来的，还是我跟刘大哥出去的时候一起买的。刘大哥一共买了两支簪子，一支给了她娘子，一支给了小鹊。”
“小翠是嫌他相公送的簪子不如小鹊那支好看，闹了好几天，就编了这瞎话。”
“我们都知道是瞎话，没想到二小姐当真了。”
这些人先前不说，这会一个个站出来作证。
云裳看到这个场面丝毫不敢意外，前世就是这样，每到这个时候，云烟就会站出来主持公道，上下都夸赞她。
就连不那么喜欢云烟的周芮淑，都渐渐喜欢上了云烟。
果然，云烟捂着自己的胳膊，走到了小翠面前。
“你且说说，事情可是这样？”
小翠在锦绣面前大哭自己多委屈，把自己说得那叫一个可怜，可这会目光躲闪，不敢直视云烟的眼睛。
“来人，将她——”
“大小姐，大小姐我说，我全说，求您饶了我吧。都是我嫉妒小鹊得了夫人的喜欢，我男人对她比对我还好……我知道她们两个人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我就是气不过。
那些话都是我编的，她手里的簪子的确是买来的，不是我娘留给我那个。
……
大小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小翠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直接招了。
周围人也跟着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我当她是朋友，没想到连我也骗。”
“嫉妒人家得了夫人的喜欢，就编出这些事来污蔑，着实可怕。”
“好在大小姐明察秋毫，看穿了她的阴谋。”
“要不是大小姐，小鹊今日就被冤枉了。”
“二小姐问都不问，上来就打人，是因为之前那事吧？”
“当初也没有证据，肯定是小鹊得罪了她被记恨。”
议论纷纷中，云烟处置了小翠，将小翠罚到柴房去做粗使丫鬟，亲自将小鹊搀扶起来。
“二妹，现在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不是小鹊的错，您下次打人之前，还要多问问清楚，免得让人平白受了委屈。
虽说是下人，可也不应无故打骂。”
主子打了奴才，哪怕是错了，也不会道歉，身份摆在那里，最多是被人议论。
云烟没让云裳给小鹊道歉，只是替府上下人说话，让这些下人心中对她越发尊敬。
说完，还不忘记故意将她受伤的胳膊抬起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到。
意思是，云裳可以不向小鹊道歉，可伤了她，理应道歉。
云裳瞥了眼面露得意站在云烟身边的小鹊，笑了，“你以为我打她，是因为这件事？”
对上云裳眼中的笑容，云烟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每次云裳露出这种笑容，都没有好事。
可她想过了，这件事是她设计的，找不出任何问题，云裳要怎么翻身？
“锦绣，你来说。”
闻言，锦绣昂首站了出来，“小鹊当初就是因为偷了我们夫人的东西拿出去变卖，才会被大小姐贬去柴房。可她不知悔改，这一年借着送餐食为由，进出各院子，偷拿了不少东西。”
小鹊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慌了，她做的极为隐秘，怎么会被发现？
云家是大户人家，虽然谢缨慧在银子方面管理的比较紧，可比起普通大户人家还是要多，根本不缺银子。
每个院子里，都能拿出好东西。
她不过是拿了一些不起眼的小东西，都是平日里会顺手赏给下人，丢了也不会发现那种。
顺走这些东西后，她让小翠的男人拿出去变卖，两家分银子。
她跟小翠非但不是仇人，反倒是很要好的朋友，这次故意合起伙来陷害云裳。
谁曾想——
她偷东西这事被发现了。
“大小姐，求您给奴婢做主，奴婢真没做过这种事。”
这件事，打死都不能承认，否则没有哪户人家会收她做丫鬟。
云烟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事，通过小鹊的反应，她推测十有八九是真的，但……绝对不能让小鹊因此定罪……
第38章 她不是草包
云烟转头看向云裳，“二妹，凡事讲究证据，莫不要偏听偏信，像刚刚一样被人骗了。”
她这话主要是对四周围观的人说的，让她们相信跟刚才一样，都是被诬陷了。
“小鹊机灵会说话，不像这种人。”
“应该是有人诬陷。”
“二小姐不会是下不来台，随意安了一个罪名吧？”
“大小姐说的对，凡事要讲究证据。”
听到后面那些小声议论，云烟稍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云裳拿不出证据，她就咬定是有人诬陷小鹊。
不过今日后，小鹊不能再用了。
云烟也讨厌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可眼下决不能定罪，否则她和文韶丽都会被连累。
正在这时，传来了小金的声音，“小姐，抓到了，人赃并获，已经带回来了。”
随着小金一起回来的，还有府上的侍卫，侍卫押着一个人，正是小翠的男人，小鹊口中的刘大哥。
刘生被打了一顿，鼻青脸肿的，一见到云裳就跪了下去。
“请二小姐明察，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被蒙在鼓里啊。”说完，看到那边的小鹊，急忙喊道：“是她，她哄骗我说这些东西都是主子们打赏她的，想卖了银子贴补家用。
她平日里讨主子喜欢，奴才也没多想，出去采买的时候就顺手将她把这些东西换了银子，奴才真的不知情……”
前一刻云烟还让云裳拿出证据，这一刻就被打脸了。
今日刘生照例出货，没想到刚把东西拿出来就被小金带着的护卫给抓了，想抵赖都没有办法。
那家的掌柜怕惹上事，拿出账册说刘生每个月都会送东西来卖。
云烟面色有些白，大脑中不停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做。
为今之计，就是抵死不认。
小鹊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急忙跪下大哭，“大小姐，真不是奴婢，是他诬陷奴婢啊。很多人都知道奴婢是被父母卖到府上，奴婢怎会拿银子给他们贴补家用。
就算真是奴婢做的，奴婢跟小翠关系不好，哪敢让刘生去帮着变卖，他们俩分明是在诬陷我。”
小翠跟刘生是一家的，先前小翠诬陷了小鹊，现在她男人再说这话，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
她这话彻底惹恼了小翠。
尽管小翠跟小鹊的关系再好，可出嫁从夫，以后还要跟刘生过日子，怎么都要替刘生说话。
“二小姐，奴婢招了，全都招了。奴婢其实跟她表面上不对付，实际上关系情同姐妹，故意装作不好是怕被人起疑，目的就是为了帮她出手这些东西。
东西都是她从各院子偷来的，她出去不方便，就让相公帮她代卖，每次会给我们分三成银子，我那里有账本。
对了，奴婢知道她将银子藏在哪里，这就带您去搜。”
小翠只说了这件事，还是没敢把小鹊让她帮着演戏的事说出来。
她已经猜到小鹊背后的人是谁，文韶丽现在还是云家主母，她怕得罪了文韶丽和云烟。
“小蹄子你敢诬陷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小鹊发疯了一样朝小翠冲过去，事情揭穿也不怕，她怕的是银子被拿走，那么她真的什么都没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真相已经明了。
府上侍卫阻止了小鹊，让小翠领着去搜银子，她有一次去找小鹊，无意间发现了藏银子的地方。
搜出来的银子和掌柜那边提供的账本对上了，掌柜的还提供了这一年来买卖记录，拿了那些东西名目各个院子送过去，这才有人发现东西丢了。
不过之前也有人发现过，只以为是自己院子里的人手脚不干净，没人怀疑过小鹊。
云裳看向脸色发白的云烟，轻笑，“下次替人出头，是不是也要调查清楚，否则很让人怀疑你们之间有什么勾结。”
“我——”
云裳根本不给云烟解释的机会，直接带着锦绣和小金离开。
剩下的这烂摊子丢给了云烟，现在文韶丽才是府上掌权者不是吗？
围观的人也跟着散去，离开的时候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议论，不时回头看云烟一眼。
云烟虽没听到那些人在说些什么，可就算没听到她也知道。
“小姐。”
玲儿走到云烟身边，她也没想到小鹊被云裳处罚过一次后，还敢做这种事。
“将信送到顾公子府上，一定要得了回复再回来。”
“是。”
*
京城某家客栈内。
“顾公子这几日怎么闷闷不乐，还在因你未婚妻的事情心烦？”
顾家虽然未正式提亲，可这事还是传了出去，尤其他圈内好友，知道他喜欢云烟，每次见面都要提上几句。
近几日出来，他一句都没提，又自顾低着头喝茶很反常。
云烟哄骗太后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两日又有人传，云烟跟文韶丽去向谢缨慧道歉，结果被拆穿弄虚作假，想要蒙混过关的事。
不仅如此，还逼得病入膏肓的谢缨慧出来，当众吐血，人差点没了。
云烟刚回京城那会，圈子里都在议论，说这位才应该是相府大小姐，完全不是那个不通文墨的草包可比的。
结果这才一两个月的时间，出了这么多事，任谁都会郁闷。
他们这些人可不都是要好关系，顾祁在京城的名声很好，肯定要抓住这种机会奚落几句。
顾祁依旧自顾喝着茶，一句话都没回。
“要我说，这些传言十有八九是谢家传出来的，故意抹黑云烟姑娘，顾兄不必自扰。”
“就是，虽说云烟姑娘做错了些事，可她已经真诚道歉了，哪里还会这么做。”
“连皇上和太后都不计较，那个草包还敢说什么？”
顾祁听着旁边这些人的议论，他知道这几个人跟他关系要好，是在替他说话。
可……
一想到云裳那日脸上的泪水，消瘦的背影，心中就一阵刺痛。
这个画面已经缠绕他好几日了，每当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想起那一幕。
“不，不是。”
顾祁突然出声，桌上左右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对上众人怀疑的目光，顾祁大声反驳：“云家二小姐，不是草包！”
第39章 我觉得你外甥女很不错
顾祁喊的声音很大，连旁边包厢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京城这些贵公子谁不知道，为了不娶云裳，顾祁跟顾大学士闹了很久，那段时间常到外面喝酒解闷。直到婚约对象变成了云烟，才消停下来。
他逢人就夸云烟怎么怎么好，虽然圈内这些人还没见过云烟，却早已经知道云烟大名。
今日，这位厌恶云裳的顾公子，怎么会突然替云裳说话？
话一出口，顾祁都惊了，他没想到自己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喊出心里话来。
没错，他现在完全不觉得云裳是草包。
那日云裳的一声声质问，就像是敲打在他的心上。扪心质问，他是不是也被外面传言左右，根本没有了解过就下了结论，断定她是草包？
能说出那番话的人，怎么可能是草包？
想到她被人误解，背后嘲讽，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她默默流泪的画面。
他那日上前了两步，当时颇为后悔为什么会不自觉往前走，将云烟置于何地。
可……
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多想上前安慰她，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今日，不过是将多日压在心头的后悔喊了出来而已。
“顾公子，你——”
“抱歉，我还有些事，告辞。”
顾祁知道这些人会问什么，他无法面对这些人的询问，匆匆逃离。
旁边的包厢内，同样坐着几个公子哥在喝酒。
“我莫不是听错了，有人说云家那位二小姐不是草包？”
“你没听错，我也听到了。”
“啧，真是稀奇。”
“我听着怎么像顾祁的声音？”
“他不是很厌烦那位二小姐，今日怎么会替她说话？”
“二公子，你觉得是怎么一回事？”
傅良锦一口将手中的酒喝下，朝着众人一笑，“你觉得本公子能理解他那脑子？”
“哈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谁都没再提这件事。
顾祁是顾大学士之子，文采斐然，上一届的新科状元，殿试第一名，京城谁人不知这位顾大公子。
而傅良锦，完全相反。
他是当朝左相家的二公子。
跟云沧不同的是，左相很低调，存在感极弱，坊间对他的议论，都是因为他的儿子。
傅家老大跟顾祁齐名，两个人同被当今天子赏识，不过傅良辰弱顾祁一些，他跟顾祁同科，是那年的探花。
至于这位二公子，不学无术、纨绔……名声比云裳还差。
云裳不经常露面，傅良锦却高调的很，平日里到处乱转，跟京城中那些纨绔成天吃喝玩乐。别人说他不学无术纨绔，非但不以为耻，反倒觉得很光荣，还说他没脑子又能怎么样？
他爹和他哥有就够了，反正会养着他，不缺银子花。
*
云裳今日回到忠勇侯府看望谢绍，谢绍看上去跟谢缨慧一样，虚弱的躺在床上，就剩下一口气吊着的样子。
一见到云裳，那个病入膏肓的人一下子坐了起来，“裳裳，快让外公看看，怎么瘦了这么多？”
云裳急忙走过去，“外公，我也吃了那药。”
谢缨慧和谢绍都病了，她肯定不能如往日一样生龙活虎，也跟着吃了些药，不过剂量小一些，只是消瘦，看上去没有那么骇人。
“胡闹，你正长身体的时候。”
云裳知道谢绍是担心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笑着道：“我让人打探过了，廖神医明日就会抵达京城，外公和娘的病就可以好了。”
谢绍轻轻拧眉，颇有些担心，“他真验不出来？”
“已经试探过，完全看不出来。”
“那——”
“外公放心，他定会开药，到时只说是吃了他的药病好了即可。”
云裳了解过这位廖神医，重名重利。
她不过是对方放出消息，说谢缨慧跟谢绍病了，京城中无大夫能够医治，他便来了。
当年给云沧治病，可是从谢缨慧手中拿走不少银子，他知道谢家富有，急忙动身进京，就是想赚这笔银子。
无论他是否有把握，都会开药医治。
治好了，是他的名声，治不好，也可以说是来晚了一步。
此人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到时候谢缨慧和谢绍病好，他绝对不会怀疑，只会认为是他的医术高超，药到病除。
谢绍打量着云裳，眼中露出一抹欣慰。
自从谢清平死在边疆后，他就剩下谢缨慧一个女儿，心里一直记挂着。
他心里清楚楚文帝在打谢家的主意，明里暗里的打压，就是想让侯府消失。
明知如此，他依旧没有反抗，反倒借着这一点将云沧推了上去。
忠勇侯府只剩下他一人，谢清安不是谢家人，等他百年后，谢清安自会离开。就算皇上不动手，他一死，忠勇侯府也就断了。
他没什么要求，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过得幸福就好。
谁成想，他的退让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分明就是想逼死他的女儿。
这次若不是云裳站了出来，怕是真要让那些人得逞了。
谢绍很疼云裳，却也清楚云裳太过年幼，被保护的太好，有一些担当，可想法太天真了。
没想到，倒是这件事让云裳成长起来。
面前的外孙女，目光坚定、胸有成竹，仿佛让他看到了谢家的未来。
云裳在这边陪了谢绍一会后，就让谢绍休息了，这种药对身体多多少少有些损伤。谢绍年岁大了，哪怕损伤不大也坚持不了太久。
从谢绍这边离开后，她又转道去了谢清安的院子。
谢清安依旧坐在院子中看书，脸色苍白，瞧着比上次又憔悴了些。
云裳感谢了一下谢清安，又与他说了几句廖神医的事后便起身告辞。
她这边刚走，谢清安的墙外翻进来一个人。
“是我眼花了吗？怎么瞧见一个女人从你院子离开？”傅良锦觉得有些新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院子里有女人出现。
谢清安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事？”
“倒也没什么事，就是——”傅良锦似想到什么，“难道刚刚离开的就是你那位外甥女？”
傅良锦能想到的唯一一个人，就是云裳。
谢清安没反驳，算是默认了他这话。
见此，傅良锦来了兴致，“我娘最近在忙着替我说亲，我觉得你外甥女就很不错！”
第40章 没有人比我更般配
傅良锦轻车熟路的搬出来一把椅子，坐到谢清安的对面，笑盈盈道：“你猜我今日听到了什么？顾祁居然大声反驳嘲讽你外甥女的人，说她不是草包。
顾祁啊，那个每次有人提到你外甥女，都要拧眉瞪眼说她没有规矩的顾大才子。
这才多长时间，怕都没见过几面，居然就开始维护起她来了，真是个妙人。”
傅良锦知道谢清安话少，他说什么都不会附和，自己一口气说了出来。
还不算完，想了想，又接了一句。
“整个京城，难得出现个有趣的人。我要是真娶了她，你就是我亲舅舅。没错，那样咱俩就是亲戚了，今天回去就跟我娘说。”
听完傅良锦这番话，谢清安脑海中浮现出云裳拎着鞭子骑在马上，杀气腾腾对上林蔚的画面。
那天他要是不出现，他可以肯定，云裳真的会跟林蔚拼命。
“你不怕死，可以试试。”
极为难得的，谢清安给了回应。
傅良锦当谢清安是在嫌弃他，立刻替自己辩解，“我怎么就配不上她了？她是草包，我是纨绔。她是右相二女儿，我是左相家二公子。简直门当户对，还有比我更般配的吗？”
这一次，谢清安不再搭理傅良锦，他阻拦过了，是傅良锦自己找死。
*
顾祁收到云烟的消息时，才恍然发现他已经好几日没想起过云烟了。
那日听到云裳说的那番话后，心中就已经开始动摇，云烟是否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无辜可怜？所以这几日他刻意不去想云烟，不去见云烟，是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她。
见了面，怕自己会问出来伤害她。
云烟约他见面，他无法继续回避。
其实两个人并不是议亲后才相识，早在江南的时候就见过，不过那个时候彼此不知道姓名，在京城重逢才互留姓名。
顾祁欣赏云烟的才学，两个人有相同的爱好，每次见面抚琴写字，让他认定了云烟就是他要娶的人。
“小姐，顾公子回明日午时老地方见。”
得到回复，云烟才松了一口气，结识太子之前，顾祁都还有用。
翌日，云烟打扮一番后出府，她今日穿的是一条素淡的裙子，温柔娇弱，文人最喜欢这个类型的女子，顾祁也不例外。
两个人约定的地点是城外的一家茶楼，楼上有给文人吟诗作对的地方，很多人喜欢到这边小聚。
今日人比较少，顾祁早早到了，选了平日里常来的雅间等待云烟。
他顺着窗户向下看，很快见到了从马车上下来的云烟。
很多大家闺秀外出会带着帷帽，他还是一眼认出了云烟，她跟京城那些大家小姐不同，喜欢素雅的颜色，从未见过她穿太艳丽的衣裳。
不知怎的，顾祁脑海中又浮现出一袭红衣骑在马上的人。
他之前在街上见过云裳一次，当街纵马，飞快从他面前跑过，当时身边很多人都在说，她又出来惹事了，都快躲远一点。
顾祁记得他当时觉得云裳一点都不像大家千金，太过张扬，盛气凌人。
可此刻再回忆，只觉得那一袭红衣似火，绚丽夺目。
“顾公子，路上耽搁了些时间，烟儿来晚了。”
云烟敲门进来，打断了顾祁的思绪。
“是我来的早了，还没到约定时间。”顾祁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只是看着云烟的目光有些分心。
他突然觉得云烟穿的素淡了些。
云烟岂会察觉不出顾祁不在状态，她跟平时一样，拿出一个本子，“顾公子，这是我近几日作的诗，总觉得差了些意境，你能帮我看看吗？”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讨论诗词歌赋，不过今天顾祁总是无法专注。
这是一首描写春天的诗，写的很好，但如云烟说的一样，差了些意境，改一下可以更好。
顾祁打起精神，思考一番后，“你看将这个词改成新生会不会好一些。”
云烟念了一遍，唇角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崇拜的看着顾祁，“多谢顾公子，经过你这么一改，明明是一词之差，却将整首诗的意境都提了上去。”
任何男人被这么崇拜的看着都会心神荡漾，何况云烟的容貌又极为出色，还是顾祁喜欢的人。
顾祁终于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云烟身上，拿起桌上的毛笔，“我写下来。”
除了才华外，顾祁的一手字写的也极好，很多人收藏了他的墨宝。往日两个人作了诗，顾祁都会写下来送给云烟。
“我给顾公子研磨。”
云烟跑过去拿过磨盘，可刚一动……“诶呀。”
“怎么了？你的手受伤了？”
“没有……我，我换一只手。”
云烟将自己的右臂往身后藏，她越是躲顾祁越是关心，“怎么受的伤，严重吗？”
“我昨日不小心撞到了，一点都不严重，你看，什么事都没有。”云烟举起胳膊，想向顾祁展示一下自己伤的不重。
她的手刚举起来，衣袖顺着胳膊滑落，露出她白皙的小臂，而在手臂上面，有一道狰狞的伤痕。
一见到这伤痕，顾祁就认出来了，鞭痕。
“云裳打的你？她怎么敢？！”
云烟像是做错了事一般，再次将手臂藏了起来，“不关二妹妹的事，是府上有下人做错了事，妹妹教训下人，不小心伤到了我。”
“教训下人怎么会伤到你？”
“我……她不是故意的，我们快点写诗吧。”
云烟跑去研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可她越是这样，越让顾祁觉得是云裳的错。
亏他替云裳辩驳，说她不是传言那般，他被云裳给骗了！
连自己亲姐姐都能打的人，简直比传言还不堪，再看向云烟，心中又心疼又愧疚……
*
云裳今日吃过午饭后出了云家，廖神医已经到达京城，她要尽快让谢缨慧和谢绍好起来。
廖神医到达京城后很多人上门，云裳来的时候，医馆前已经排起了长队，都是各家请廖神医上门的人。
云裳带着小金排在队伍中，等着往前走，廖神医今日不看诊，都是送拜帖的人，队伍往前走的很快。
眼看着就要轮到云裳了，却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第41章 更嚣张的纨绔
“让开，让开，我们家少爷要请廖神医给我们家夫人看诊，都让开。”
六七个小厮边往这边走边推搡，嘴里还嚷嚷着，嚣张跋扈的很。
“又是衡家人。”
“别的也就算了，怎么还跑到这里来闹。”
“算了，让他们先进去，廖神医自会安排。”
“不会直接绑了廖神医走吧。”
“挡在前面那人是谁？”
“好像是云家那位二小姐，这下有热闹瞧了。”
医馆门前，正轮到云裳，他们抢的就是云裳的位子。
锦绣和小金陪着云裳一起来的，见到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往里面闯，直接挡在他们前面。
“不知道先来后到？排队去。”锦绣跟小金瞪着来的那些人，她们也没把来的这几个人放在眼中，根本打不过她们小姐。
见被拦住，几个小厮十分不快，“你们知不知道我家少爷是谁？”
“管你家少爷是谁，就算闹到官府也是我们有理。大家都在排队，现在排到了我们，凭什么给你们让路？”
一听这话，几个小厮不屑道：“急什么？难不成你家里人等不急要死——啊！”
啪！
话还没说完，就响起了凄厉的尖叫声。
云裳一鞭子甩过去，她不知道过来的这些人是谁，但这里是京城，总计就那么几家，没她不敢得罪的。
“小金，锦绣，你们先进去请廖神医。”
“是。”
见云裳将人拦住，小金和锦绣急忙进了医馆。
至于云裳，她们丝毫不担心，放眼整个京城，能打得过云裳的人屈指可数。反正在她们的认知中，就没人能伤害到自家小姐。
这几个人的话已经惹怒了云裳，谢缨慧和谢绍是她的死穴，诅咒谢缨慧和谢绍死，分明是不想活了。
云裳握着鞭子甩出去，每次出手都会倒下一个人。
“是谢家那位，快点去找少爷做主。”
京城中用鞭子的女人就云裳一个，她一出手对方就认出她来。
虽说她姓云，可在很多人心中，她是谢家人。
几个人知道打不过云裳，趁势逃跑，云裳也懒得追，跟着进了医馆。
医馆内，锦绣和小金已经向廖神医说了谢缨慧和谢绍的病症，廖神医答应现在就去府上医治。
“小姐，太好了，廖神医已经答应了。”
“我们现在先回相府还是先去侯府。”
“先去看外公。”云裳回了一句，站在原地等待进屋收拾的廖神医，对廖神医即刻上门这件事一点都不意外，他就是冲着谢家来的。
很快廖神医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样子比云裳还急。
“廖神医。”
“云小姐，您的婢女已经向我说明了情况，性命攸关耽搁不得。”
“多谢廖神医，您请。”
廖神医还带了一名药童，五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外面排队那些人都围了过来。
“廖神医，我是……老爷想请您上门给老夫人治病。”
“廖神医……”
一群人围过来，队伍早就乱了，生怕完不成任务被处罚。
“大家静一静，忠勇侯的病比较严重，性命攸关耽搁不得，其他想要老夫医治的，请继续排队，小徒在里面接待诸位。
待诸位说明病情，小徒会代为排序，老夫按顺序上门诊治。”
廖神医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那些人也知道今日请不动廖神医，他们本就是过来送帖子，里面有人就好。
再者，云裳刚刚连衡家那位都打了，他们哪敢招惹。
况且谢绍和谢缨慧本就是命悬一线，廖神医先上门也无可厚非。
京城谁不知道谢家人是疯子，云裳更是疯子。
真要是拦着耽误了医治，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围着的人很快让开一条路，他们继续排队等着替帖子，让云裳带廖神医先离开。
只是！
“站住，就是你打了本少爷的人？”
那群人散去后，又来了一大群人。
小金认出了来人，她经常在外面打探消息，对京城各家都很了解，凑到云裳身边轻声提醒。
“小姐，我刚听人说他是衡家人，应该就是驸马府的衡高轩，他仗着自己舅舅是皇上，在京城横着走，没人敢得罪他。”
衡高轩，当朝驸马的小儿子。
他娘是楚文帝的胞妹，长公主，楚文帝跟这个妹妹的感情很好，对衡高轩也偏爱有加。
除此外，衡家在京城也赫赫有名，衡家老二如今在朝中任吏部尚书，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核、升降、调动等事项，权力极大。
衡高轩是衡家最小的儿子，老爷子疼宠，楚文帝偏爱，兄长们也颇照顾他。
自此，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格，他在京城横着走，成天在外惹事，没人敢说什么，一见到他都躲得远远的。
云裳对这个人有印象，她记得前世衡高轩连太子都敢得罪，后来太子收集了证据，以此威胁衡家，辅佐他上位。
从那以后，就没听说过衡高轩的消息，是死是活未知。
前世两个人并没有交集，没想到会在今日遇见。
云裳抬头看向衡高轩，唇角扬了扬，“打了你的人又能如何？”
“你连本少爷的人都敢打，本少爷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别以为你是女人本少爷就不敢动手打你。”
衡高轩依旧嚣张，完全不把云裳放在眼中。
廖神医有些着急，他这次就是冲着谢家来的，生怕耽搁了时间谢绍人就没了，他还怎么拿诊金？还怎么名扬天下？
“这位公子，忠勇侯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能否让老夫先去医治，等老夫诊治完，立刻就上贵府如何？”
廖神医不认识这个人，但他懂的察言观色，知道对方肯定是大人物。
结果！
“他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我娘前几日开始头疼，太医说没办法，就是一群废物。听说你挺厉害，就跟我回去给我娘瞧瞧，要是治好了，本少爷重重有赏。
要是治不好！呵！”
一听到威胁，廖神医额头上都渗出汗来，求救的看向云裳。
他刻意避开京城，就是因为京城中大人物太多了，像衡高轩这种人也多，得罪不起。
第42章 她有婚约
廖神医有些头疼，他对自己医术是很有信心，可有些病，真的是药石无用。
遇到讲理的人家还行，遇到衡高轩这种不讲理的人，搞不好就要赔上一条命。所以他宁愿到处走，也不愿一直留在京城。
衡高轩哪会给廖神医面子，指挥着身边护卫，“你们是木头吗？还不快去把人给本少爷带回去！”
这一次跟在衡高轩身边的人不都是小厮，还有护卫，一听这话直接冲了过来。
云裳目光冷了几分，一鞭子甩出去拦住冲过来的人，转头看向锦绣，“你和小金把廖神医带去侯府给外公诊治，这边交给我。”
“小姐。”
“没事，这几个人你家小姐还没放在眼里。”
小金和锦绣不敢耽搁，她们留下来也帮不上忙，不如快点去侯府找人。
廖神医比她们更急，转头就跑，他很清楚去侯府的路，生怕被拦住耽搁了时间，谢绍人就没了。
“不用追，你们给我把她抓起来！”
意外的是，衡高轩并没有让人去追廖神医，反倒是让人全部过来围住云裳。
见此，云裳挑了挑眉，“你不是来找廖神医的。”
闻言，衡高轩猖狂大笑起来。
“算你聪明，不瞒你说，本少爷已经带着人守你好几天了，知道你肯定会来找这老头子，故意来这里蹲着你。”
“我得罪你了？”
云裳可以肯定自己跟衡高轩没交集，更谈不上得罪。
衡高轩故意带着人守着她，意欲何为？
换做其他人，不一定说，衡高轩不同，这位向来嚣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关键是，脑子简单一根筋，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一问，就会说。
“就是因为你，害得烟儿被处罚，让烟儿被人议论，还要背着荆条道歉……今日，本少爷就要替烟儿出口气！”
云裳笑了，“你喜欢云烟？”
“当然，本少爷还要娶她，你终归是她妹妹，本少爷不会将你怎么样。只要你背着这些跪到烟儿面前道歉，本少爷就原谅你。”
衡高轩一挥手，身边人拿了一捆荆条上来。
因为廖神医的关系，这条街很是热闹，加上衡高轩跟云裳对上了，又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衡高轩被誉为京城第一纨绔，跟傅良锦他们那些每天花钱吃吃喝喝的纨绔不同，他干过不少混账事。
但凡他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
谁要是惹到了他，肯定会带人打回去，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是男是女。
同样，云裳在京城也很出名，当街打人的千金小姐，唯有她一人。
“不知道今日孰胜孰负。”
“肯定是衡公子，他带了那么多人。”
“二小姐再厉害，毕竟是一个女人，哪里打得过那么多护卫。”
“谢家子嗣打小习武，这位二小姐可是忠勇侯亲自教导的。”
“没想到因为云家那位大小姐，这下可有意思看了。”
围观的人边看边讨论，连那些给廖神医送帖子的人都忘记了排队，跑到这边围观。
云裳看着面前的衡高轩，勾起唇角，笑道：“娶她？你难道不知道她与顾祁已有婚约吗？”
衡高轩显然不知道，听了云裳这话直跳脚。
“不可能，顾祁不是跟你有婚约吗？别想骗我，本少爷已经选好了吉日，下月初八就上门提亲。”
“你可以问问大家，这件事京城人尽皆知。”
衡高轩依旧不相信，随便抓了一个人过来，“你说，她说的是真的吗？”
这个人被吓的狂咽口水，“是……是真……的。”
嘭！
衡高轩将人推出去，又接连问了几个，全都知道这件事。
“衡少爷也不好好想一想，顾公子可是京城第一才子，圣上钦点的状元郎，你拿什么比？你跟顾公子之间，不管她怎么选，都不会选择你。
你现在这般，只会败坏她的名声，如果真为了她好，我劝你死心。”
云裳知道顾家还没正式上门，只是口头上定了下来，一切还有变故。
云烟目的是太子，绝对不会嫁给顾祁。
既然云烟不想承认，她就帮云烟坐实了跟顾祁的婚约。
衡高轩显然被云裳的话激怒了，“顾祁算什么东西？本少爷要向他发起挑战，让他知道自己配不上烟儿！不过眼下——”
说到这，盯着云裳目露凶光。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她抓起来，让她给烟儿跪下赔罪。”
护卫再次朝着云裳扑过来，这些护卫都有些拳脚功夫，比寻常的小厮厉害很多。
云裳丝毫没有惧怕，不慌不忙的挥舞着鞭子，还不忘记嘲讽衡高轩，“你就算杀了我送过去，她都不会看上你。京城谁人不知她跟顾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们才是良配，你死心吧。”
“就是，两个人才子佳人，般配的很。”
“原来两家真结了亲，我还以为会跟这位一样有变故。”
“什么这位啊，人顾家本来求娶的就是云家大小姐。”
“云家大小姐一直都是云烟，你没听到二小姐说两个人天造地设一对吗？如果真是被毁了婚约，怎么会祝福。”
“这么看二小姐也没有故意针对大小姐。”
“是啊，否则也不会提醒衡少爷这么做会有损大小姐的名声。”
虽说衡高轩会打人，可眼下围观的人太多，后面的说上几句衡高轩也找不到人。
他们本来就不喜欢衡高轩，不放过这个机会奚落。
周围的讨论声多多少少传到衡高轩耳中一些，更加气急败坏，“你们一起上，抓住她的鞭子，别给她机会。”
衡高轩虽然一根筋，却也不是没脑子。
他看出来了，越是惧怕云裳，越会落败。若是几个人不顾自身冲上去缠住云裳的鞭子，云裳就没了武器，一个没有武器的女人，还不束手就擒？
府上的护卫不敢忤逆衡高轩，在云裳再次挥出鞭子的时候，扑过去死死拽住她的鞭子用力拉扯。
云裳力气很大，可几个人对付她一个，最终还是被夺走了鞭子。
一见到她失去了武器，衡高轩兴奋起来，“快，赶快把她给本少爷抓起来。”
但——
第43章 不愧是谢家人
云裳的确擅长用鞭，但不代表她只会这一种武器，不过是鞭子用起来顺手。
在鞭子被夺走后，云裳飞身后退，从街边捡了一根木棍当长枪用。
比起长鞭，棍子打人更加顺手。
衡高轩带了二十个人，不出一刻钟时间，全都被打翻在地哀嚎。
云裳拎着手中的棍子朝着衡高轩走过去，“衡少爷还想抓我去给云烟道歉吗？”
“你别过来，告诉你，本少爷不怕你。你今天要是敢打本少爷，本少爷就进宫去找舅舅，让舅舅给我做主。”
每次打不过，就会说出楚文帝吓唬对方，对方听到楚文帝的名号后，再不情愿也要离开。
屡试不爽。
可他今天遇到的人是云裳，云裳根本就不惧他的威胁。
“你带人当街拦我，意图将我抓走，还大言不惭侮人闺誉。我倒想看看，皇上是给你做主，还是站在我这边。”
听到云裳这话，衡高轩怕了，他自然知道结果怎样，肯定是他被打一顿。
他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草包脑子转的这么快。
“你想怎么做？”
“简单。”云裳笑着瞥向地上那捆荆棘，“如你所说，背上，跪下向我求饶，我就饶你这一次。”
衡高轩看着地上带刺的荆棘，脸都吓白了，为了给云裳教训，他让人挑选的都是刺又尖又多那种，这要是扎在身上，还不满身是血？
“我——你换个条件，本少爷可以给你银子，你要多少给多少。”
云裳冷笑，“你觉得我会缺银子。”
一想到云裳的身份，衡高轩脸更白了。
就算是他们公主府，都没有谢家银子多。
“你，你说怎么办？只要不让我背这个，什么条件我都依你。”
衡高轩目光四处乱飘，他已经看到有护卫逃走，肯定是回去请他娘了，等他娘来了，看谁敢动他。
眼下，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云裳发现有人跑了，她没管，衡高轩身份特殊，她真不能将衡高轩怎么办，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而已。
况且，她可以预料到，有衡高轩在，云烟要倒霉了。
“除了背荆棘，什么都依我？”
“对，什么都可以。”
“好！”云裳后退一步，指着远处一家酒楼，“给我送一个月他们家的点心。”
一听只是买点心，衡高轩松了一口气，“本少爷答应你。”
“除此外——”
“怎么还有条件？”
云裳颠了颠手里的棍子，“不可以？”
衡高轩气得嘴都歪了，他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救兵来之前，必须听云裳的话。
“你说。”
云裳不能真的将衡高轩怎么样，毕竟是楚文帝的外甥，打他就是打皇室的脸。
但又不能这么放过他，想了想，唇角扬了起来。
“学三声狗叫，我们就两清了。”
衡高轩瞪大眼睛，让他学狗叫？门都没有！
“本少爷——”
“嗯？”
“汪，汪汪。”
衡高轩怂了，他见识到云裳一棍子打趴下一名护卫，那一棍子敲下去该多疼？
大丈夫能屈能伸，学声狗叫又如何？
他这一叫，周围传来一阵哄堂大笑，平日里都是看着衡高轩仗势欺人，今日看到他被逼得学狗叫实在太解气了。
云裳忍住没笑，伸手将棍子扔掉，捡起自己的鞭子，指着周围被打翻的摊位。
“这些，你赔偿。”
衡高轩咬牙，“好。”
比起被打或者学狗叫，银子不算什么。
“大家帮我看着他，他要是不赔，或者再敢欺负人，尽管去云家找我。”
啪！啪！啪……
云裳一说完，现场响起了雷鸣掌声，都在给云裳鼓掌。
他们之前觉得云裳作为一个名门闺秀当街打人粗鲁至极，可这会看起来，云裳简直就是正义的大侠，可敬可佩。
云裳没理会这些人，威胁了衡高轩一句后转身离开，再不走长公主就来了，会很麻烦。
其实收拾了衡高轩，让他不继续作恶，对她也有利。
只要衡高轩能收手，太子就抓不到把柄，没办法威胁衡家，就会少一道助力。
对楚洺不利的事，她都愿意做。
待云裳离开后，衡高轩觉得丢不起人，扔了银子给他带来的护卫解决剩下的事，灰溜溜跑了。
两个正主离开后，围观者议论起来。
“二小姐当真有谢家人的风骨。”
“谢家的女儿，都是巾帼不让须眉。”
“不愧是谢家人。”
“以后谁再敢议论二小姐，我定不依。”
“二小姐……”
跟之前不同的是，对云裳是清一色的夸奖，百姓很简单，谁对他们好，谁就是好人。
*
云裳走到半路遇到了侯府的人，得知云裳已经解决后拥护着云裳回府，很为云裳骄傲。
回到忠勇侯府，廖神医已经给谢绍诊治完，开了一副药，让谢绍先喝两次看看。
云裳看了下药方，有几味珍贵的药材，但并不全是，这位廖神医还是有些本事的。
给谢绍诊治完后，云裳又带人回了云家，也给谢缨慧开了一副药。
“多谢廖神医，我想问问，娘她——”
“老夫不敢说有万全的把握，但有五成把握能救活云夫人。”
五成，看似很多，其实很没用。
五成生，五成死，根本就是赌一把，是生是死都有话说。
云裳并没拆穿，反倒感谢了廖神医一番，还给了一千两银子。
她不是真的让廖神医救人，不过是借着他的名气让谢绍和谢缨慧合理好起来。
送走廖神医后，锦绣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小姐您不知道，廖神医给侯爷和夫人诊治的时候，奴婢紧张的都说不出话来。”
“晚上你跟小金出去，就说娘喝了廖神医开的药后，精神好了很多。”
“锦绣明白。”
三日后，京城的人都在传，谢家祖宗显灵，忠勇侯府命不该绝，保住了谢绍跟谢缨慧的命。
与此同时，廖神医的名气更甚，名扬天下。
廖神医觉得自己这次来京赌对了，并决定留在京城。
谢缨慧跟谢绍停了药，身体在一点点好起来，云裳暂时得到了空闲时间。
这日，锦绣从外走了进来，“小姐，永宁侯府送来了请帖。”
第44章 永宁侯府
忠勇侯府逐渐走向没落，永宁侯府则正昌盛，只因永宁侯府出了一位贵妃娘娘，当朝三皇子的生母。传言楚文帝极为喜爱这位贵妃，刚入宫就很受宠。
可惜的是，红颜薄命，生下三皇子后不久就病逝了。
楚文帝依旧偏爱永宁侯府，跟对忠勇侯府的态度完全不同。
云裳接过请帖，宋子舒邀请她参加永宁侯府的诗词聚会。
永宁侯府跟忠勇侯府一向交好，云裳的外祖母就是宋家人，跟现在在世的宋家老爷子是堂兄妹。两家一直互有来往，宋子舒算是云裳唯一的朋友。
宋家这次举办诗词聚会，是为了宋子舒的兄长宋子瑜。
永宁侯府这位二公子打小身体不好，十岁的时候被送到江南去养病，一晃六年过去，前几日刚回京。
为了帮他熟悉京城圈子里这些人，举办了这次的宴会。
“小姐，您要去吗？要是去，奴婢去给您准备礼物。”
看着手里的请帖，云裳思绪回到了前世。
前世这个时候，文韶丽风光嫁进云家，谢缨慧心情郁结卧病在床，她的心情也很烦闷。收到请帖本来是不想去的，谢谢缨慧劝她出去散散心才参加。
没想到在宋家撞见了云烟，她本想让云烟出丑，却反倒出糗让云烟大放异彩。
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会——遇见太子楚洺。
云裳双目通红，眼中写满了恨意，不自觉攥紧拳头，请帖都被捏成了一团。
看到云裳表情的变化，锦绣急急呼喊，“小姐，你不想去就不去，没人能逼你，小姐，你快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锦绣焦急的呼喊，云裳才从那段痛苦的回忆中醒过来，慢慢恢复了神志。
“我没事，刚想到了些不开心的事，你去准备礼物吧，我会参加。”
“小姐，您真没事？”
“没事，去吧。”
锦绣一边往外走一边不放心的回头看，见到云裳表情完全恢复后才稍微放下心，也不知道小姐想到了什么事，突然变得那么可怕。
待锦绣离开后，云裳长舒一口气，缓缓将请帖舒展开。
该来的，早晚都会来。
她跟楚洺一定会对上，躲不过去。
前世她是不了解楚洺，才会被他表象欺骗，这一次绝对不会再他迷惑。
云裳收起请帖，期待起这一次的到来。
*
五月十六日，阳光明媚温度宜人，一辆辆马车驶向永宁侯府。
云裳一早带了礼物上门，宋子舒亲自在门口迎她。
“裳裳，这才几日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宋子舒迎上来，心疼的抓着云裳的胳膊。
京城都知道云家发生的事，却也没想到云裳会瘦了这么多。
云裳没法解释是她故意吃药瘦下来的，笑着岔开话题，“不说这些，今日可有桂花糕？想吃的很。”
“早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这就带你过去。”
京城没有桂花树，每年运到的数量有限，云家也有，不过各个院子分下去，所剩无几。谢家那份虽然都给了云裳，可她喜欢桂花，日日当茶喝，喝不了多久。
所以她想吃桂花糕了，就会来永宁侯府，侯府上一位厨子很擅长做桂花糕，云裳特别喜欢。
谢宋两家交好，也知云裳跟宋子舒关系好，府上下人见到云裳态度都很和善，比云家那些下人还要恭敬。
“当日我都准备好去给你贺诞了，路上听到了那件事。裳裳，你真有勇气，要是我只会躲在房间里哭，做不出这样的事。
本来我是要去看你，可怕影响到你，今日你能来我真高兴。”
外人都说云裳当街阻拦云沧大婚是不守孝道，大不敬，都是带着指责的谈论这事。
宋子舒不同，她觉得云裳很有勇气，令她敬佩。
整个京城，甚至放眼整个大楚，怕也唯有云裳有这份勇气。
其实很多女子心底都很敬佩云裳，云裳做了她们不敢做的事情，却不敢说出来，会被世俗不容招惹麻烦。
云裳苦笑，其实前世她也退缩了，眼睁睁看着文韶丽被娶进门。
若不是多活了一世，她怕也没有这个勇气。
“不说这个，倒是你，下个月生辰后就要给你议亲了吧？舅公舅婆可有跟你提起过这事？”
女子到了十四岁，都要开始议亲。
宋子舒很得永宁侯喜欢，从她名字就能看得出来，宋家女孩这一代中间的字应是婉，男孩才是子。
可老爷子喜欢她，给她起了宋子舒这个名字。
提到这事，宋子舒忍不住脸红，娇嗔的推了云裳一下，“哪有人刚见面就问这事。”
云裳轻笑，“这就是有了？哪家公子？”
她记得前世宋子舒嫁到了江南，那个时候她自顾不暇，又怕连累宋子舒，两个人断了联系，并不知道宋子舒嫁给了谁。
今天问这事，她是真的好奇。
宋子舒四下看看，见到周围没人看过来，红着脸凑到云裳身边，“是左相府的大公子。”
闻言，云裳愣了一下，怎么会是傅良辰？
她记得前世傅良辰娶了周家的女儿，根本不是宋子舒。
从表情上看，宋子舒很满意这门亲事，心中是喜欢傅良辰的，最后怎么会嫁到江南去了？
见到云裳愣在那里不说话，宋子舒有些心慌，“裳裳，你怎么了？可是听说什么了吗？”
虽说现在民风开放，不像之前出阁之前可能两个人都没见过一面，可婚前常在一起，难免还是会被人非议。
两家没什么交集，见面的次数不多。
宋子舒对傅良辰的了解都是来源于坊间传闻，在此之前只见过一次。傅良辰一表人才，宋子舒是满意这门婚事的。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怕遇见的不是良人。
云裳缓过神来，笑着道：“我倒是没听到什么，只是有些意外。”
左相在朝堂上很低调，远不如云沧风头盛，却没人敢小觑他。
他若是真如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不可能坐上左相的位子。大楚以左为尊，左相地位要高于右相。
官场上谁都知道，这位深藏不露表面装糊涂，实际上是一只老狐狸。
第45章 二皇子
按理说，宋老爷子那么疼爱宋子舒，不会将宋子舒嫁到这样的人家。多半会选择稍微差一点，但家风更好的人家，免得宋子舒嫁过去受委屈。
听到宋子舒要与傅良辰议亲，很难不意外。
宋子舒轻抚心口，“快被你吓死了，我还以为他有不妥之处。”说到这里，四下瞧了瞧，“不瞒你说，是我选择的傅公子。”
“你？”
“嗯，祖父与我提了几户人家，我见过几人，他们都比不上傅公子……”
如果能够选择，肯定都会选择最好的人。
傅良辰容貌英俊有才华，传言他谦卑有礼洁身自好，府上没养乱七八糟的人，风评极好。
云裳跟着宋子舒往里面走，一路上宋子舒都在称赞傅良辰，两人到了房间后，云裳这才开口：“已经定下了吗？”
宋子舒脸上带着抹娇羞，“已经定下了，我过了生辰后，傅家会正式上门提亲。”说完，又想到什么，接着道：“今日傅公子也会来，裳裳，你再帮我看看好不好。”
“好，我帮你好好看看。”
就算宋子舒不说，云裳也会仔细看看，她想看看为什么前世宋子舒没有嫁到傅家。
自从她重生后，有些事情发生了一些改变，她也不敢保证这世跟前世一样，是发生什么变故才让宋子舒嫁到江南。
至于傅良辰，云裳并不是很了解。
她只知道傅良辰一直在朝为官，但他是谁的人她不清楚，不过好像跟太子走的并不近。
前世傅良辰娶的是礼部尚书的千金，周家没参与任何党派之争，在朝堂上一直都是中立派。
两个人许久没见了，彼此生活中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见面后有说不完的话。
等她们两个吃完一盘桂花糕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要到午时了。
宴会是从午时开始，大楚民风开放，不过吃饭的时候依旧男女分开坐，中间会隔着一道屏风。
宋子舒和云裳过去的时候，邀请的人已经都到了，正在各自落座。
刚到宴席处，宋子舒眉头拧了起来，“她怎么来了？”
这个她，正是云烟。
宋子舒跟云裳关系好，知道云裳跟云烟对立，肯定不会邀请云烟前来，所以见到云烟后才会拧眉。
云裳倒不意外，云烟是跟顾祁来的，宋子瑜发的请帖。
“我们到这边坐。”
“肯定是二哥，我都跟他说了，不准叫云烟过来，真是气死我了。”宋子舒耍着小性子，不过没有开口撵云烟离开，否则传出去会被人说永宁侯府没有礼数。
宋子舒拉着云裳坐到离云烟最远的一桌，眼不见为净。
云烟那边也察觉到了云裳和宋子舒，却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永宁侯府的厨子很厉害，一顿饭吃的很尽兴，吃过饭后会休憩一下才会开始下午的诗词会。
“二公子，早听闻侯府养了彩色的鱼，能否让我等开开眼？”
宋家老三在江南为官，早些年花了些力气送回来几尾鱼，都是带颜色的，在京城中很罕见。
一多半送进宫给了楚文帝，剩下的就精心养在永宁侯府。
彩色的鱼不常见，很多人到了侯府都想开开眼。
宋子瑜自然同意，带着人去池塘边看鱼，不想看鱼的可以在府上其他地方转转，永宁侯府内很漂亮，处处繁花似锦。
邀请的人差不多都到了，宋子舒作为主人自然要去招呼客人，不能一直陪在云裳身边。
“裳裳，我们去后院看花吧。”
云裳朝着池塘那边看了眼，“我想去看鱼，你去忙，不用照顾我。”
宋子舒恋恋不舍离开，云裳则朝着池塘的方向走去。
她主要目的不是看鱼，而是——救人。
云裳记得前世这日发生了一件事，二皇子在看鱼的时候落水，虽说如今天气很热了，可水里还是很凉。二皇子身体本就不好，落水回去后就生了一场病。
后来因为这场病，让二皇子错过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给了太子扬名的机会。
她想过去看看，能否找到机会阻止这件事。
池塘面积不算大，水也不是很深，大概到膝盖处，里面游着几尾彩色的鲤鱼，其中最漂亮的当属纯金色和纯红色的两条，在阳光下泛着光。
云裳到的时候，这边已经有很多人在，却没见到二皇子楚致。
皇子身份尊贵，来的都晚，诗词会的时候才会露面，这会应该还没到。
鱼虽然好看，图个新鲜看一会也就罢了，渐渐有人离开去其他处赏景。
云裳在京城的名声一向不好，那边的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她独自站在一旁，也乐得清闲。
她在赏鱼的时候，听到见礼的声音，二皇子来了。
云裳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了朝这边走来的楚致。阳光下，少年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举手投足颇有风采，是个温和的人。
楚致今年十九岁，母亲因为身份低，只是普通妃嫔，却颇得楚文帝宠爱。
除去太子，楚致是呼声最高的一名皇子，他很有才学，又心怀天下，朝堂上很多人拥护他。
若不是因为他母妃背后没有助力，怕是太子的位子会不稳。
云裳前世辅佐楚洺登基，后面才从楚洺口中得知，楚文帝最喜爱的就是楚致。并且不止一次动过废太子改立楚致的念头。
可惜的是，楚致后来被人构陷谋反，含冤而死。
在他死后一年，才有人查出真相，楚文帝追封他为安国王。
云裳打量着楚致，他没有野心，不够果敢，更不够狠辣。楚文帝几次想要废太子，都是他劝说了楚文帝，心中始终念着手足之情。
他但凡狠辣一点，太子早就被废了，根本没机会坐上皇位。
更不会给太子构陷他的机会。
但！
云裳却觉得楚致更适合坐上皇位。
如今天下安定，百姓丰衣足食，太平盛世更需要楚致这样的皇帝，他会成为一位明君。
最关键的是，楚致肯定不会对大楚有功的谢家出手，只有他坐上皇位，谢家才能平安。
她，这一世就要辅佐楚致登上皇位！
第46章 出手救人
楚致是独自来的，并没有跟楚洺一同前来，两个人表面上关系不错，实则背地里很少来往。楚致知道楚洺忌惮他，他顾念兄弟之情，会刻意避开楚洺。
云裳站到角落中，暗中留意着楚致的动静，悄悄往楚致身边靠。
楚致正在跟宋子瑜说话，两个人关系不错。
虽说宋家是三皇子母妃的娘家人，可宋子瑜跟楚致走的更近，宋子瑜离京前两个人就是朋友。
至于三皇子，云裳记得前世他今日没来。
外界传言贵妃是病逝的，可三皇子楚胤一直不相信，他坚持是有人害了他母妃。楚胤跟外祖父说过这件事，宋家非但没有替他查明真相，反倒让他不要追查。
因此，楚胤对外祖父一家颇有怨言，算是断了来往。
前世，楚胤最终真的查到了她母妃死亡真相，的确是被人所害，而帮他查到真相的人，就是太子楚洺。
正因如此，楚胤感激楚洺，全力辅佐楚洺登基，后来去了边疆，再往后云裳就不知道了。
楚胤是一位将才，太子身边的一大助力。
宋家因为他的关系，后来也成了太子的人。
正在云裳思索的时候，身边突然响起惊呼声，“二皇子小心。”
她虽然在思考，却也一直关注着楚致那边的动静，她见到一个人不小心踩到了苔藓上，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楚致砸过来。
若是不阻止，楚致肯定会受到牵连，跟着一起落水。
云裳前世只知道楚致落水，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落水，如今一看，怕他落水并不是一场意外。
她观察过了，那个地方虽然有苔藓，可石头宽阔平坦，很难滑倒。
池塘旁有很多人，奈何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眼看着那个人就要砸到二皇子。
就在这个时候——嘭！
要砸到楚致的那个人，被一脚踢飞了。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云裳已经将二皇子扯离了池塘边缘。
现场一时间有些安静，齐齐看向云裳。
云裳无视那些人的目光，松开楚致的胳膊，朝他微微俯身，“事出突然，还望二皇子见谅。”
楚致也反应过来，唇角绽放出一抹笑容，“是我应该感谢你救了我，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近日刚痊愈。今日若是落水，怕是又要病了。”
楚致并没有因为自己是皇子就高高在上，语气温和谦卑有礼，跟太子伪装出来的完全不同。
“二皇子客气了。”
云裳并没有因此借机攀谈，态度上也不热络。
虽说她想辅佐二皇子登上皇位，但她并没有完全相信楚致，尚且在观察中。
前世她就是被楚洺蒙蔽了，一直觉得楚洺会是一代明君，结果呢？不过都是伪装而已。
楚洺能够伪装，谁能保证楚致不是在伪装？
所以她想观察确定后再行动。
云裳留在这边的目的就是救楚致，现在楚致已经获救，没必要留在这边，她跟这些人都无话可说。
她刚走了几步，被人从后面叫住。
“云裳表妹，等一下。”
云裳回头，追上来的人是宋子瑜。
两家的亲戚关系虽然有些远，可真论起来，宋子瑜算是她的表哥。
“二表哥有什么事吗？”对于宋家，云裳的态度很好。
虽说宋家后来投靠了太子，可没有做过伤害忠勇侯府的事情，他们辅佐太子也是因为楚胤，毕竟楚胤是他们的外孙。
宋子瑜容貌清秀，虽不及顾祁、傅良辰他们俊逸，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他自小身体不好，性格很柔弱，整个人看上去很温和。
虽说他跟楚致都是气质温和，却还是有些差别。楚致更偏向阳光型的，宋子瑜则有些羞涩，对上云裳的时候还会脸红。
“表妹，多谢你出手救了二皇子。”
二皇子的母妃跟宋家有些渊源，丽妃进宫前跟宋家的小女儿是闺中密友。
后来丽妃娘家出了事，受过宋家照拂。
今日若二皇子在宋家落水生病，被人稍微挑唆一下，很可能让两家生出间隙。
而且作为朋友，也不愿自己的朋友生病受罪。所以宋子瑜很感谢云裳出手，他一直站在楚致身边，目睹了云裳出手过程，感觉那一刻心跳都快了很多。
宋子瑜刚回京，没听过云裳的传言，他只觉得这个表妹长的真好看，性格鲜明，跟他见过的其他人完全不同。
在他的眼中，云裳与那些说话轻声细语的闺阁小姐比起来，更加鲜活。
所以，不受控制的追了上来。
“表哥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宋子瑜对上云裳的目光，脸又红了几分，“对表妹来说是举手之劳，对于宋家来说是大恩，我——”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不少人看了过来，楚致也朝着这边走来。
云裳虽然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却不喜跟这些人打交道，有些急着想走，打断了宋子瑜的话，“不如这样，表哥可以送我一条鱼，算作谢礼。”
“祖父已经将这些鱼送给我了，你若是喜欢，我都送给你。”
“多谢，我先去找子舒了。”
在那些人过来之前，云裳已经转身离开。
*
池塘边看鱼的男子较多，而宋家后花园赏花的则是女子比较多。
五月的天已经热了，一个个穿得清爽，走在花丛中，像一只只飞舞的蝴蝶。
宋子舒作为主人，身边围了一群人，云裳没过去找宋子舒，而是挑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吃点心，宋家的点心都很好吃。
要不是宋子舒是她朋友，真想让外公把人请到谢家给她做点心吃。
片刻后，几个人走了过来，没注意到角落里的云裳，自顾坐下聊天。
“你们刚刚瞧见宋二公子了吗？要我说，宋二公子容貌虽然不是一等一的，气质却不输给任何人，人又温和，丁姐姐真有福气。”
“早些年就听人说，宋二公子是与谢世子最像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听到这句，云裳忍不住笑，宋子瑜可不像谢清安，他们根本就是两类人。
正想着，听到远处的喧闹，一抬眼，就瞥见了谢清安……
第47章 与太子见面
云裳前世没关注过谢清安，并不知道他今日来了没有，突然见到他还有些意外。
谢清安很少露面，他只做过几件事，但一件比一件轰动，故此没人敢小觑他。他身边跟着几个人，略带讨好的跟他说话，谢清安偶尔点头，或是轻笑，看上去并不热络。
他一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是谢世子。”
“我就说谢家和宋家交好，谢世子定会前来。”
“你快帮我看看身上的衣裳可有差错，颜色会不会太鲜艳了？”
哪怕今日来了很多颇有名气才貌双全的贵公子，可谢清安一出现，那些人就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云裳知道谢清安是京城女子第一想嫁的人，却是第一次遇见这场面，还挺新奇。
可惜，谢清安前世死之前都没有娶妻。
云裳坐在角落中，身边人都看不到她，更何况远处，她放心大胆的打量谢清安，不得不说，谢清安的容貌真的无可挑剔。
走在人群中，其他人都成了陪衬。
许是皇子的原因，他身上带着上位者的气质，跟在他身边的人不自觉的落后半步，让他越发与众不同。
云裳正放心大胆看的时候，突然发现谢清安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谢清安发现她了。
“世子是朝我们看过来了吗？”
“一定是在看我。”
“我今天穿的是锦绣坊最新款的裙子，一定是看我。”
“世子会不会过来？”
“世子……”
旁边几个人惊呼，一个个怀着激动的心情等着谢清安过来。
谢清安并没有走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后就转移了目光，跟着那些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就像是他随意瞥了眼景色而已。
云裳知道，谢清安肯定是发现她了，这人精明的很。
收起打量的目光，既然谢清安没过来，她就装作没看到，坐回位子继续吃点心。
旁边几个人叹着气，失望的退回来。
“我还以为世子会过来。”
“再过两年世子就弱冠了，怎么还没议亲？”
“应该就在这两年，也不知谁那么好福气嫁过去。”
“若是能嫁给世子，做个侧室我也愿意。”
“可惜，谢家人都没有侧室。”
虽说这种话比较大胆，可此刻没有其他人，几个人是闺中好友，才敢这么说。
云裳在旁听着感慨，不愧是京城第一公子，为了嫁给他，这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居然连妾室都愿意做。不过仔细想想，谢清安贵为皇子，以后若是回到南国，至少也是一个王爷。
甚至有可能登上皇位，这么一想哪怕是侧室，那也是贵妃，地位可不低。
云裳这一世没想过将谢清安绑在谢家一辈子，她会自己守护谢家，让谢清安回归到自己的人生。
她这边想着的时候，听到身边几个人离开的动静，朝着人多的地方看去，诗词会开始了。
云裳对诗词会没有任何兴趣，她今日主要的目的就是救下二皇子，目的已经达到，只等着到时间离开。想了想，从角落中退出去，朝着池塘的方向走去。
这会人都聚集在一起谈论诗词歌赋，池塘那边没人。
云裳来到池塘边，如她所料，这里并没有人。
几尾彩色的鲤鱼在水池中惬意的游来游去，看着的确很漂亮，云裳记得，前世这些鱼最后——
“云小姐好雅兴，这里的确比那边有趣的多。”
云裳看着鱼塘发呆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记忆犹新的声音。
太子楚洺！
她知道楚洺今日会来，还知道楚洺会在诗词会上作一首诗被所有人赞赏。她到这边来，或许是潜意识里在躲着楚洺。她现在太弱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云裳怕控制不住自己坏了计划。
可！
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筆趣庫
云裳努力将心底那滔天的恨意压下去，缓缓转过身，“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本太子早有耳闻永宁侯府养了些彩色的鲤鱼，一直想来看看，果然名不虚传。”
楚洺虽贵为太子，却丝毫没有太子的架子，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前世，云裳就被他这副虚伪的嘴脸迷惑了，以为他真是如此，最后发现，他才是最心狠手辣狠毒无情的那个人。
“据我所知，舅公当年将多半的鱼献给皇上，太子殿下没见过？”
那些鱼就养在太后寝宫，太后很喜欢楚洺，他怎么可能没见过。
楚洺没有被拆穿的尴尬，依旧笑着，“传闻中，云小姐心直口快性情爽朗，颇有谢家人的风范，果然如此。”
谢家人性格都很直爽，不喜拐弯抹角，有什么说什么，跟他们打交道最简单，很多人褒奖。
他这话，是在变相夸赞谢家。
云裳丝毫不以为意，敷衍回应，“多谢殿下夸赞。”
楚洺贵为太子，在大楚颇有声望，不管喜欢不喜欢他的人，见到他都会客客气气。多数人都带着讨好，生怕自己说话不当得罪了太子。
哪怕不与这类人比，云裳的态度也算是冷淡。
楚洺看出来云裳刻意与他拉开距离，甚至还能感受到她对他的敌意。
他自问从未与云裳接触过，何来的敌意？
“不是夸赞，本太子只是实话实说。今日的太平盛世，多亏了忠勇侯府守护在边关……忠勇侯府是我大楚的功臣。”
云裳听着楚洺的款款而谈，逐渐与前世重合。
太平盛世，武将地位越来越低，文官主宰了整个朝堂，甚至这几年还有人请奏削减军饷和兵力。筆趣庫
忠勇侯府的重要性变低，也是走向没落的原因。
狡兔死走狗烹、卸磨杀驴，就是楚文帝正在做的事情。
云裳听过了太多人贬低武将，不屑忠勇侯府。外加前世文韶丽风光嫁入云家，谢缨慧病重，谢绍被奚落……她那个时候正处于情绪低谷，每天浑浑噩噩的。
所以初闻楚洺这番对谢家的称赞，就像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不一定是楚洺，那个时候谁对她说这番话，她都会将对方奉为知己，恩人，万分感激。
第48章 谢清安来了
前世谢缨慧死后，云裳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一度走不出来。
她的身边本来就只有谢缨慧和谢绍对她好，谢绍在谢缨慧离世后病重，还要苦苦支撑着忠勇侯府，没有多余的精力照看她。
那个时候，楚洺的出现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她的人生。
所有人都在嘲讽她，嘲讽谢家，唯有楚洺说谢家很好，在朝堂上与文官抗争，阻止了他们削弱兵力。
她那个时候真的太感激楚洺了，在楚洺的安慰引领下逐渐走出来，开始为楚洺谋划，竭尽全力帮他，为了他舍命都愿意。
他说等他登上皇位，一定让谢家恢复往日的风光，她深信不疑。
最后她才明白，楚洺不过是为了谢家的兵权。
谢家虽无人在朝为官，可大楚的战士都认谢家，很多将领都是谢家老部下。
可以说，谢家人的话，比楚文帝还要管用。
楚洺想要兵权，掌握了兵权就等同于掌握了大楚。他跟楚文帝一样有野心，不安于现状，对这个天下有所图谋。
当楚洺通过她联系了谢家那些旧部，彻底掌控兵权后，她这个知道楚洺很多秘密的人，就变得碍眼起来。
她必须死，唯有她死了，楚洺才是完美的帝王。
没有那个地方愿意让人知道他不堪的过往。
云裳抬头看向依旧在称赞谢家的人，这一次，再听他这番话，只会让她觉得虚伪，作呕。
楚洺自认为自己这番话会说到云裳的心坎上，他跟很多没落或者在职的武将说过这种话，都痛哭流涕的感谢他。
只是——
“太子殿下，谢家已经没有人能够从武了，云裳觉得文官很好，云家就是例子。”云裳唇角挂着嘲讽的笑，不紧不慢的说着。
她前世一直想着让谢家重回巅峰，现在想想只是她一厢情愿。
谢家，已经绝后了。
哪怕她固执的认为自己是谢家人，可她姓云，没办法替谢家延续血脉。
至于谢清安，根本就不是谢家人。
云裳的话说完，楚洺微微愣了一下，他这才想到谢家的处境，察觉到他刚刚说的那番话有问题。
正当他想要说些什么补救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温婉的声音。
“二妹，刚找了你一圈，你怎么独自——民女云烟见过太子殿下。”
走过来的人，正是云烟。
云烟今日穿的是一袭嫩黄色的长裙，莲步轻移，每一步都透着少女的风情，她知道自己什么角度做什么动作最美。
她今天的目的就是接近太子，原本计划在诗词会上大放异彩吸引楚洺的注意，结果发现楚洺根本就没来。
可她落座的时候还听到有人说刚见到了太子。
本来她也没太在意，觉得太子或许是有事耽搁了，很快就会过来。
结果等了一会后，发现人群中还少一个人，云裳！
云裳跟楚洺毫无瓜葛，两个人更不可能有什么交流，可她心里还是升起一种不好的念头，她的预感很准，每次生出不好的念头都应验了。
心急之下，她找了个理由寻了出来，就见到了站在一起的两个人。
云烟走到两个人的面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心里却恨极了云裳，为什么云裳总是坏她的好事？
楚洺、云烟，云裳前世最恨的两个人，今日都聚在了她的面前。
看着这两个人，心里恶心，她怕自己留下真会吐出来。
她刚要转身，楚洺却突然喊住了她，“云小姐，本太子的话——”
楚洺刚开了个头，云裳瞧见了远处走过来的两个人，眼睛一亮，急忙朝着两个人奔过去，“舅舅。”
谢清安朝着这边走过来，傅良锦跟在他身边，见到云裳更快一步过来，“云小姐，我们终于见面了。”
云裳挑眉看向傅良锦，她知道这位是左相府的二公子，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公子。”
出于礼貌，云裳还是叫了人，也仅此而已。
这时谢清安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怎么跑这来了？”
云裳从未像此刻一样那么希望见到谢清安，如果不是谢清安出现，她肯定还要再听一会楚洺那虚伪的话。对于那些话，一个字都不想听，她怕自己接下来几天都会吃不下饭。
谢清安的出现，刚好让她摆脱了楚洺。
她知道楚洺绝对不会在谢清安面前说这些事情，这些话只是偏偏她这种单纯直性子的人，谢清安半个字都不会信。
“二表哥答应将这些鱼送给我，裳裳来看看哪一条最好看。”
“可选出来了？”
“嗯，就金色这条，又肥又大，肯定好吃。”
她前世就馋这鱼，可惜只能看看，没想到这次误打误撞真得了这鱼。
云裳的话说完，旁边的几个人有些安静，除了谢清安，全都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看着她。
京城谁不知道这鱼金贵，除了皇宫也就永宁侯府有，她居然要吃？
谢清安看着面前小姑娘一脸馋猫的模样，忍不住轻笑，“红色的这条也不错。”
“那我叫人将这条给舅舅送去，补补身体。我瞧着这鱼特别，或许吃了以后舅舅和外公的身体就大好了。”
“府上新来了一个厨子，擅长烹鱼。”
“擅长烹鱼汤吗？”
“更适合红烧。”
“那就一条清蒸一条红烧，娘吃的清淡。”
三言两语间，两个人就定下了这池全京城最金贵鱼的命运。
傅良锦在旁听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清安和云裳，“你们要把这鱼吃了？”
云裳挑眉，“有何不可？”
“没有，我就是想问问，如果我帮你抓鱼，能分我一条吗？我还是喜欢喝鱼汤。”说完，撸胳膊挽袖就要下水去抓鱼。
楚洺在旁听得直拧眉，他越发觉得云裳是在针对他。
这鱼——
“见过太子殿下。”
傅良锦跳下去之前，又一群人走了过来。
他们听闻太子进府后就来了池塘这边，特此赶过来见礼，却没想到有这么多人。
见到这些人过来，云烟目光转了转，唇角挂上一抹笑，拿出长姐的口吻劝慰云裳。“二妹，你若喜欢吃鱼，叫府上准备些便可，这鱼可万万吃不得。”
第49章 他站在她这边
寻来的这些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听到云烟这话，都疑惑的看向云裳。
她要吃池塘里的鱼？
“云小姐，你这莫不是说笑呢吧？”
“这鱼在京城可是独一份，价值千金，怎么能吃呢？”
“实在荒谬。”
京城很多人看云裳不顺眼，忠勇侯府还风光那会，云裳被称为京城最金贵的千金，她们不少人都讨好过云裳，却反被云裳嘲讽了一番。
好不容易等到云裳落魄了，岂能不踩一脚。
周围议论纷纷，都在指责云裳。
云烟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局面，心中窃喜，面上却一副说错话的表情，找补道:“二妹许是在说笑，是吧二妹。”
傅良锦还在给自己选鱼，听到云烟这话，苦着一张脸，“别啊，我还想知道这鱼会煮出什么颜色的鱼汤，怎就不吃了？。”
带颜色的鱼，会不会煮出带颜色的汤来？
云裳疑惑的看向谢清安，很奇怪谢清安怎么会跟这种脑子不太正常的人走在一起。
“吃，但没你的份。”
这些鱼金贵，一共就八条，红烧、清蒸，她跟谢清安就要吃下去四条，剩下四条还想养着，看看能不能繁衍出更多的鱼。
她跟傅良锦不熟，绝不会分他。
“多少银子你尽管说，卖我一条。”
“我不缺银子。”
傅良锦一听这话表情瞬间苦了下来，走到谢清安面前，“清安，念在我们多年的交情的份上，一条，我就要那条彩色的。”
没等他靠近，谢清安已经避开，“傅公子，我们不熟。”
云裳心中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谢清安让她给傅良锦一条鱼。
若说云烟先前的话让一些人还心里存疑，可云裳与傅良锦这番对话，确认了她真要吃掉这些鱼。
先前只是几个人议论，这会好几个人站出来义愤填膺的指责。
“云二小姐，这里可是永宁侯府，鱼也是永宁侯府的鱼，真当在你们忠勇侯府吗？”
“此鱼乃永宁侯心头好，你居然想吃？实在过分。”
“……”
顾祁那日看到云烟手臂上的伤痕后，心中还想过会不会真如云烟说的一样，只是误会，并不是云裳故意打人。
外面传言云裳性情暴躁易怒，他见过两次觉得云裳跟传闻中不同，没有妄下定论。
本想今日见面后询问一番，奈何一直没见到人。
此刻，
已经不用询问，答案不言而喻。
她不过是一个客人，就算谢宋两家交好，也不应做出这种事情，简直就是骄纵任性为所欲为。
这样的人，做出打人的事情并不稀奇，听闻前两日她还当街打了驸马家小公子。
顾祁心中越想越气，实在忍不住站了出来，“谢公子，你难道不该管教一下晚辈吗？”
他懒得跟云裳说话，仿佛跟云裳沟通是很丢脸的事情。
谢清安是云裳的长辈，也是下一任忠勇侯，这种时候应当他出面管教云裳。顾祁这一开口，其他人都看向谢清安，等待他的回答。
跟云裳不同的是，谢清安很有才华，很多文人将他当成榜样。
这样的人，怎么能允许有人做出这等荒谬的事情？
再者，他们还听说忠勇侯府上下都宠着云裳，唯有谢清安例外。
众人期盼中，谢清安看向云裳，“你想喝鱼汤吗？”
一听这话，云裳笑了。
她知道谢清安不会理会那些人管教她，可面对这么多人的指责，他依旧面不改色说出这话，这才是京城第一公子。
真实，不虚伪，岂是那些沽名钓誉之辈能比的。
“我觉得这鱼，还是适合红烧。”
“好。”
谢清安话很少，但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他站在云裳这一边。
在场这些人怎么都没想到谢清安会赞同云裳，难道他就不怕被天下文人唾弃？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几个人朝这边走来，表情看上去很是焦急。
为首的人，就是宋子瑜。
宋子瑜刚刚在跟楚致讨论今日池塘边发生的事情，他们两个人都觉得不是一场意外，猜测背后主使是何人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这边出了点事，急忙赶过来。
见到宋子瑜出现，立刻有人描述了这件事。”
“宋二公子，我觉得此人不应出现在侯府，简直是对侯爷大不敬。”
宋子瑜听完事情经过后，微微有些诧异，他还以为云裳是喜欢这些鱼，想要带回去养，没想到她是带回去吃。
虽然诧异，但并不觉得云裳做法有什么不对。
看向后面等着讨要说法的众人，宋子瑜回道:“各位有所不知，这些鱼祖父已经送给我了。先前二表妹救了二皇子，我便将这些鱼转送给了表妹。
既然它们是表妹所属，是养是吃，自然是表妹说了算。”
宋子瑜说完，笑着看向云裳，“表妹，我从江南带回来一个厨子，他的糖醋鱼一绝，表妹若是需要，我将他送到贵府。”
不但没有斥责云裳，反倒还要送厨子。
宋子舒怕云裳被欺负刚刚也跟着走了过来，听到宋子瑜这番话后，过来拉着云裳的胳膊，“我前两日吃了糖醋鱼，酸酸甜甜的很开胃，你可一定要试试。”
宋家兄妹俩，谁都没觉得吃了这鱼有什么不对。
其他人还有些愤愤不平，但主人家都不介意，他们不愿有什么用？
楚洺一旁听得直拧眉头，见到宋子瑜叫人去捞鱼后站了出来。
“二小姐，这鱼吃了未免可惜，不如卖给本太子如何？你若是不缺银子，有其他要求也尽管提。”
闻言，云裳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楚洺果然还是想要这鱼。
传闻鱼化龙，有人将鱼比作龙。
这池塘内有金色的鱼，那可是金龙，代表了天子。
前世，这些鱼最后就进了太子府，楚洺一直很喜欢，很多次就在这些鱼旁议事。
楚洺知道楚文帝不喜欢他，有废太子之心。
这些鱼除了皇宫只有他太子府上有，不就代表他日后要登上皇位吗？
不过前世这鱼是永宁侯府因为三皇子楚胤向太子投诚送去的，这次因为云裳横插一脚，提前送给了云裳。
第50章 太子算什么，她照怼不误
云裳猜测，楚洺应该一早就看中了这些鱼，但他不敢要，怕引起楚文帝的不满和猜忌。
楚洺是个能隐忍之人，他想要的东西多久都要得到。前世他得到这些鱼的时候，手中的权势已经很大了。
今日，云裳说要吃下去这鱼，才忍不住站出来。虽说现在不是时候，可他完全可以解释，是觉得这些鱼被吃了可惜才会救下。
既可以得到这鱼，还能将责任推到云裳头上。
楚洺的话说完，很多人表情激动，终于救下了这鱼。
云烟觉得时机到了，恰到好处的站了出来，“太子仁慈，多亏您救下这些鱼，吃了实在可惜。”
闻言，云裳挑了挑眉，“可惜什么？都是鱼，哪里不同？难道就因为颜色不同，长得好看些就不是鱼了？还是说，你若是长得好看，就可以高人一等？”
话落，朝着周围想要反驳的人扫了一眼。
“我觉得猪小时候长的也很好看，难道我就可以阻止你们吃肉？我觉得鸡鸭鹅很可爱，你们就不吃了？还有，鱼虾在江河中自由的游来游去，你们吃他们就不觉得可惜吗？！”
她一番话说完，本来想要反驳她的人都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二表哥，麻烦你帮我将红色和这条送到忠勇侯府，剩下的帮我送到云家。”说完，看了楚洺一眼，唇角轻扬，“对了，别忘记将厨子一起送来。”
前世，楚洺自得了这鱼后就顺风顺水，先是除去二皇子，后肃清支持二皇子的朝臣，顺利登上皇位。
她其实也觉得这鱼很好看，但楚洺想要，她就吃了这些鱼！
云裳的话说得已经很清楚，楚洺目光微暗，却没有再次开口，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云裳知道，楚洺心里已经记恨上她。
她并不是惧怕，就算楚洺记恨她，眼下也动不了她。
事情到此结束，除了没吃上的傅良锦外，其他人的表情都恢复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说笑着朝外面走。
诗词会已经结束，本就想给太子见礼后告辞。
唯有傅良锦，留下来等着帮忙抓鱼，吃不到抓鱼过过瘾也好。
至于云裳……
可惜，他跟他娘提了娶云裳的事，被打了一顿。
*
云裳跟谢清安并肩往外走，边走边谈京城最近的局势，她想让谢清安帮她看看有何疏漏。
“谢家暂时不会有危险。”
得到肯定回答，云裳松了一口气，“舅舅近来身体如何？可找了廖神医？”
虽说廖神医贪财势力，医术上真有几分水平。
“无用，治不了。”
谢清安的语气如常，听不到有什么情绪。
云裳有些心疼，她听谢缨慧说，谢清安被抱回来的时候命悬一线，忠勇侯请了很多大夫才救治过来。
他本该是身份尊贵的南国皇子，却流落到了这里，为了守护忠勇侯府的安全，他一辈子都不能曝光自己的身份。
否则，以他的才智，说不定可以登上皇位。
云裳没再开口，谢清安本就话少，两个人静默的朝外面走，快接近门口的时候听到了嘈杂的喧哗声。
“顾祁，你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不是说求娶的人是云裳吗？怎么说变就变？”
一听这声，云裳心中了然，衡高轩。
衡高轩喜欢云烟，跑这里找顾祁算账来了
云裳脚步加快一些，她最喜欢看着这热闹。
宋家请了衡家人，衡高轩不在受邀之列，他再嚣张纨绔也知分寸，不敢到永宁侯府闹事，便守在门口。
他蹲顾祁好几天了，总算等到顾祁，也不管有多少人在，直接开骂。
云裳走近后，宋家大门口围了很多人，一些先前离开的也都退了回来看热闹。为了更好的看热闹，云裳四下看看，最后爬到了院门口的大树上。
大树枝繁叶茂，她从上面往下看得清楚，下面的人很难看到她。
衡高轩不愧是京城第一个纨绔，根本不在乎周围人看热闹，趾高气昂的指着顾祁鼻子喊。
顾祁向来清高，最看不惯衡高轩这种人，脸色十分难看。
“我求娶的本来就是云家大小姐，怎么叫出尔反尔？”
而比他脸色还难看的，当属云烟。
云烟本就没想过嫁给顾祁，她的目标一向是太子。本以为今日会得到太子另眼相看，就找理由推了这门婚约，结果因为云裳吃鱼的事，楚洺根本没多看她一眼。
至于她准备好的那首诗，楚洺根本就没听见。
结果一出门，又遇到了衡高轩。顾祁这个回答算是坐实了两个人的婚约，让太子怎么看她？
云烟心急，暗中拉了一下顾祁的衣角，想让顾祁不要跟衡高轩争执，免得更加解释不清。
谁知——
她这动作落在衡高轩的眼中，就是另外一层意思。
衡高轩本来在质问顾祁，被云烟这么一刺激，转头看向云烟，“烟儿，他就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本来跟云裳定亲，见你好看就换成你……
还有，前两天他还大庭广众之下替云裳说话，分明是对云裳还有情，他根本配不上你。”
云烟自然知道顾祁配不上她，可眼前这个人更让她觉得丢脸。
“公子，我并不认识你，请你自重。”
衡高轩的称呼太亲昵了，只有亲近的人才能这么叫，就连跟她议亲的顾祁都还称呼她云小姐。
被当众这么叫，分明是侮她名声。
云烟没想到都是，她这话反倒刺激了衡高轩。
“顾祁，你敢不敢跟接受我的挑战，如果我赢了你，你就自动退出把烟儿让给我！”衡高轩掐着腰，气焰嚣张道。
此言一出，围观者的表情都带着震惊。
衡高轩居然看上了云烟。
关键是，他当众向顾祁发起挑战，将云烟当做筹码，不知道这么做是在侮云烟的名声吗？
女子的名节多么重要，换做一些性情刚烈说不好都会去寻死。
坐在树上的云裳来了兴致，前世可没有这一出，衡高轩还真是让人惊喜。
云烟的名声彻底坏了，不知她还拿什么嫁给楚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