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鱼市口
营川，鱼市口海鲜市场。
这是营川码头最大的海鲜市场，有五十多个海鲜档口。
天已经黑了，大多商户开始收摊，只剩下两三家档口还在经营。
昏暗的灯光下，看着档口柜台上剩的几条小黄花和一堆八爪鱼，耿直一脸愁容。
海鲜市场晚上八点关门，现在已经是七点四十，剩下这么多鱼没卖，十有八九又要赔钱处理了。
这时，一个剃着光头、穿着花布衫子年轻人，吹着口哨晃晃悠悠走了过来，站在耿直的卖鱼档前……
眼前的人叫韩伟，绰号“韩老六”，海鲜市场的市霸，也是帮大老板看场子的。
一个月前，韩老六把之前的市霸“二柱”打跑，接过这个场子。
接过场子第一件事，就是向市场商户收卫生费。
狮子大开口，卫生费一天十块。
租档口时候没说有卫生费，现在要收，还收这么多，自然有人不服。
韩老六是狠人，专治各种不服。打折服几个硬茬后，商户们只能老老实实交了。
韩老六扬了扬脖，“大直子，交卫生费了……”
见韩老六来收卫生费，耿直一脸为难，“六哥，你看还有这么多鱼没卖出去，真拿不出卫生费啊。你看这几条小黄花能不能顶卫生费？”
韩老六看了看档口上的小黄花，撇了撇嘴，“大直子，就你这脑子还卖鱼啊？进的什么玩意，你这小黄花野猫都嫌腥，卖给谁去。别鸡八废话，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
韩老六不让呛，耿直只好哈下腰，从柜台下面盒子里，拿出了两张五块钱，递给韩老六。
韩老六并没马上接，指了指柜台上的八爪鱼，“大直子，看你穷逼嗖嗖的样，真要是拿不出钱，就拿这堆八爪鱼顶卫生费吧。”
耿直听后连连摇头，“六哥，这堆八爪鱼，上都得二三十，我亏不起啊。”
“艹，现在都八点了，你卖给谁去……不愿意拉倒，我还不想要呢……”说着，韩老六将耿直手中两张五块钱拽了过来，揣进兜里，转身就走。
韩老六的话提醒了耿直，这个时候的确卖不出去了，一把拉住韩老六，“六哥，就听你的，这堆八爪鱼顶卫生费。”
韩老六停下脚步，拍了拍耿直肩膀，“大直子，早这样不就好了。八爪鱼装起来，我带走。”
说完，把揣进兜里的两张五块钱塞进了耿直手里。
望着韩老六晃荡晃荡走开的身影，看着柜台上已经有些异味的小黄花，耿直叹了口气。拿出个塑料袋，把小黄花装好。
鱼虽有点腥，用盐腌上煎着吃也行。收拾好档口卫生，耿直拎着塑料袋离开海鲜市场。
家离市场不远，走路不到二十分钟。一路上，脑子里不停闪现着半个月前的记忆。
半个月前，大一学生耿直捧着笔记本，津津有味看着小视频。突然，屏幕一股强光闪过，瞬间头脑一片空白，不省人事。
同样是半个月前，营川母亲河松江发生了一件见义勇为的好人好事。
一对父子为救落水女学生，奋不顾身跳进了松江。落水女学生被救，跳入江中的父亲耿壮不幸遇难，儿子耿直抢救后苏醒。
醒来之后，原生记忆和重生前的记忆迅速融合。
耿直，重生了！
重生这一天，1987年5月20日。
对于2003年出生耿直来说，1987年过于久远，他甚至想不起这个时期国内外发生过什么大事。对于能够预知未来的重生者来说，相当于少了一个金手指。
重生地点是松辽省营川市；
对于营川这个东北港城，生在南国的耿直更是陌生，完全不知道这城市发生过什么。
被夺舍者也叫耿直，今年十八岁，技校刚毕业，还没找到工作。
同名同姓，顿时有了亲切感和代入感。耿直甚至觉得，正是因为两人同名同姓才会重生到他的身上。
耿直母亲早年过世，父亲耿壮在鱼市口海鲜市场卖鱼。
耿直还有个妹妹叫耿娟，今年十六，初三学生，再有一个多月中考。
现在父母都不在了，作为哥哥的耿直成了一家之主，自然要担起养家的重担。
父亲耿壮是最早一批做水产品买卖的，按理说挣的钱不会少。可家里没有女人，又当爹又当妈，没办法全部心思都放在挣钱上。家里除了一千多块进货的流动资金外，再没留下什么。
好在海鲜市场档口的八千块一年租金，年初一次性交齐，半年内，不用考虑租金的事。
按常理说，重生之后会给重生者金手指或者系统什么的。
耿直无论怎么召唤，期待的金手指和系统都没有出现。重生之人虽然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没有资本和特别能力是没办法快速挣钱的。
原身没什么技术，重生前的自己是刚上大学的学生，没什么特长，耿直想不出今后做什么能过上好日子。
远走他乡去南方找机会，又放不下孤苦伶仃妹妹。
思来想去，耿直决定接过父亲的卖鱼档，和他一样，卖鱼养家。
父亲能行，他也能行，耿直踌躇满志！
不过，理想多丰满，现实多骨感。
处理完父亲丧事后，耿直接过卖鱼档，开始在鱼市口卖海鲜。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卖海鲜，最难的是进货。
不仅要考虑进货价格，还要考虑进品种，每个品种大小、鲜活度也要考虑。
在码头做海鲜批发的，见耿直什么都不懂，总把一些不好卖的或者不够鲜活的推荐给他。
看起来活蹦乱跳的鱼，回到档口就奄奄一息了。吃鱼、吃海鲜都图个鲜活，带死不拉活自然不会有人买。
半个月下来，不但没挣到钱，去掉卫生费，反而赔了几百。
看着父亲留下的进货钱越来越少，耿直心急如焚。
第002章 小妹
营川坐落在松江入海口，营川城沿松江南岸而建。一片又一片民房坐落在岸边，耿直家就在这里。
一间挨着一间民房，民房密集的缘故，弯弯曲曲小巷，延伸很远。家家户户都没有院子，外屋门就是房门。
耿直家离巷口很近，走过十多家，来到家门口。门关着，屋里的灯光透过窗帘。
家里有人。
敲了敲门，很快门打开，一个眼睛很大的小姑娘出现在耿直眼前。
“哥，怎么又这么晚回来？”小姑娘让耿直进屋，随手关上房门。
耿直把带回来的小黄花放在锅台，拿起锅台上装着凉好白开水的茶缸，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没办法，有个客户订了货晚上才来。小娟，把小黄花收拾收拾，拿大粒盐腌上，明天早上，煎着吃。”
耿直当然不能说，是卖的不好才回来晚的。现在父母不在，自己就是一家之主，再苦再难也要咬牙挺着。
听耿直这么说，耿娟翘了翘嘴角，“哥，我去把鱼收拾了，饭我做好了，在大锅里。”
“好……”
此时的耿直，早已饥肠辘辘。为了省钱，中午只吃了两个馒头，一下午没吃饭，怎么能不饿。
盛上一碗大米饭，拿了两个馒头，就着海带炖茄子和白开水，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这时，腌好鱼的耿娟从外屋地进到里屋，坐在炕沿。
看哥哥吃的差不多了，开口道：“哥，今天报中考志愿，我第一志愿报了中专……”
听到志愿报了中专，耿直顿时火了，放下碗筷瞪着妹妹，“小娟，你在九中从没有出过前十，这个成绩能考上高中，干嘛报中专，明天我去找你老师，把志愿改了。”
耿娟双手支了支炕沿，裹了裹嘴唇，“哥，我们学校只有十几个重点高中名额，我的成绩并不是板上钉钉能考上的。报高中就不能报中专，万一发挥失常考不上高中，只能念职高了。中专的商校、财校都不错，毕业就能分配工作，分配的工作还都挺好的……”
耿直很清楚，耿娟这番话并不是真心话。妹妹从小就想考大学，想去BJ读大学。她的成绩也很好，考上重点高中，离她的大学梦就不远了。
之所以放弃了理想，更多是因为家庭的变故。父亲过世，家里顶梁柱没有了。虽然还有自己这个哥哥，可自己也才十八岁，养活自己都不容易。
重生的耿直当然知道，知识才能改变命运。特别是这个年代，大学毕业就是干部，读不读大学，完全两种人生。
再难，也要让妹妹读大学。
想到这里，耿直板起脸，“小娟，我是你哥，长兄为父，你得听我的。明天我就去学校，把志愿改过来。”
耿娟侧过身，摇摇头，“晚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报志愿，已经报到教委了。”
听妹妹这么说，耿直彻底怒了，“小娟，志愿要跟家长商量才行，你怎么能自己就定了！”
“哥，我已经没有家长了。”说完，耿娟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听到这里，耿直不能再说什么了。
的确，这个家已经没有家长，只有相依为命的兄妹。
沉默片刻，耿直叹了口气，“小娟，中专也不是那么好考，抓紧时间，用心复习吧……”
“知道了，哥……”说完，耿娟开始收拾碗筷。
耿直一把夺下来，“小娟，从现在到中考，家务活全我来做。你好好准备中考，其他事不用你。”
“哥，你刷碗不干净，还是我来吧。”耿娟没有听耿直的，端着碗筷去了外屋地。
外屋地传来刷碗的声音，摆放碗筷的声音。接着，又传来小屋门打开的声音和关门的声音。
耿直知道，妹妹回她自己屋了。
耿直家的房子是营川最常见的房子。三十来平，一进门就是外屋地，炉子、水缸、碗架子、脸盆架都在这。
穿过外屋地，进户门正对着小屋，小屋很小，一铺小炕、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填得满满的。
外屋地侧门连着里屋。
里屋是全家最大的房间，除了一铺能睡上三四个人的火炕，地上还放着圆桌，沙发、五斗橱和立柜。
全家值钱的，差不多都在这里。
父亲在的时候，父子两都住在里屋。现在父亲不在，只有耿直一个人住。
用热水烫了烫脚，耿直钻进了火炕上的蚊帐里。
蚊帐里很热，可没办法，松江两岸都是芦苇荡，蚊子太多，蚊香什么的根本不管用，只能靠蚊帐防蚊。
头一碰到枕头，耿直全身像散了架子一般，一动不想动了。
营川渔码头位于松江入海口，午夜和中午两次大潮，只有午夜大潮时候，大型渔船才能进到码头。
渔船进到码头后开始卸船，早上四五点，船上的鱼全部卸下，按照品种和大小堆在码头。
每天早上四点，耿直就要离开家，去码头上货。选好了货，随便吃点东西，要到鱼市口海鲜市场的档口摆货。
上午八点左右，将会迎来第一批顾客。这批顾客，大多是营川市里饭店来采购。采购的价格当然不高，不过量大，有几个饭店主顾，就能把一天的费用卖出来。
耿直的父亲耿壮还在的时候，就有几个开饭店的主顾捧场，日子过得不错。
等到耿直接手，主顾就很少光顾了。除了跟耿直不熟外，主要是货不行，不是贵就是不新鲜，味道也一般。
没有饭店主顾，耿直只能卖给早上来遛弯的离退休老人。这些老人大多斤斤计较，能占便宜就占便宜，根本卖不上价。只能拿一些品相不好的，折价卖给他们。
过了这个潮，一白天就没什么生意了。等到晚上四五点，上班的下班了，又会忙起来。
这个时候来买海鲜的都是老百姓，能卖上价。再砸砸秤杆，又能多挣一些。差不多六点半，大多卖鱼档就收摊了。
耿直接手卖鱼档半个多月，从没有很早收摊过。别人卖光了，他总会有剩下卖不掉的。
这个时候，就等着捡漏了。
捡到了，能挣点。
捡不着，就是干赔。
十多天，除了一天遇到个饭店包圆，挣了点钱外，其他日子都是赔钱。
耿直也清楚，卖鱼说道太多，不赔上几个月根本摸不到门。
可现在最大问题是兜里钱越来越少了。每天最少要上七八百块钱的货，顺顺当当卖了，才能挣到钱。
现在家里只剩下不到一千块，一天赔几十，再加上日常开销，用不了多久，连上鱼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韩老六倒是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把卖鱼档四千块兑出去。拿四千块钱做点别的买卖。
算一算，自己和妹妹一个月花销有一百块就够了，四千块倒是能维持一段时间。
可坐吃山空，要是什么都不做，用不了一两年，这点钱也就花没了。特别是妹妹还要上学，就算不读高中，读中专，学费学杂费也是不小的支出。
耳闻目染，耿直知道卖鱼是个挣钱的营生，好不容易进到这个圈子，轻易放弃太可惜了。
可困难就在眼前，再赔，就没钱进货了。
这可怎么办？
耿直下意识握起拳头，用力敲起脑袋。
重生前，每当遇到难题的时候，耿直都会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很多难题还真迎刃而解。重生后，这个习惯随着重生再没有做过。
人到穷途末路了，总会激起原始的本能，敲打脑袋也许就是耿直的本能。
敲着敲着，几道光芒突然从耿直眼前划过。
很快，这些光芒迅速聚集，一个显示屏出现耿直眼前。
【叮！】
显示屏上面出现一行字【宿主，“甄别系统”是否开启？】
两个选项：
【是】
【否】
眼前的屏幕令耿直激动不已。
呼唤这么久的系统终于出现了，看来，敲打自己的脑袋是激活系统的钥匙。
已经穷途末路的耿直，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连忙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按了【是】。
按完之后，耿直期静等着接下来的操作。
可令他意外的是，屏幕一下消失了。
耿直心一沉，握起拳头，不停敲打自己的脑袋，可无论怎么打，屏幕再没有出现。
这个结果，令耿直大失所望。
本以为，重生的他，终于迎来了逆天改命的系统，哪里想到，就这样没了。
命运不能这样捉弄人吧！
耿直，欲哭无泪。
身体上的疲惫，加上精神上的打击，没过多久，沉沉入睡了。
这个晚上，耿直做了一个又一个梦。
梦见自己靠卖鱼挣了很多钱，拿着这些钱，买了别墅，买了豪车，像影视剧里大老板一样，在最高档的娱乐场所挥金如土。
接着，一个美得不要不要的、身材好的不能再好的大美女扑到他的怀里，他的手不自觉地向大美女身上摸去……
就当要摸到他想摸的地方，一阵急促的闹钟声将耿直惊醒。
闹钟的指针指向凌晨四点。
四点了，该去码头进货了。
第003章 鉴鱼
经过昨晚系统消失的变故，耿直有些心灰意冷。躺在炕上，不想起来。
他只想做一条咸鱼，混混日子。
睁开眼睛时候，甚至都想好了，找找下家把档口四千块兑出去。给妹妹留三千，自己带着剩下的钱去南方找机会。
这个时期，东南沿海到处是黄金，也许就能找到机会挣到大钱。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小屋传来了开门声音，耿直知道，是妹妹醒了。
接着，外屋地又传来锅碗瓢盆碰撞声，耿直知道，是妹妹在给自己弄早饭。
妹妹醒了，不好再睡着。
耿直扒拉开蚊帐，穿上衣裤下了地。
四点钟，天已经蒙蒙亮，屋里还很黑。打开灯，屋子里一下亮了起来。
来到外屋地，从水缸舀了一瓢水，凉水浸到脸上，顿时清醒许多。
听着身后煎鱼过油的声音，闻着鱼香，耿直顿时来了胃口。
擦干脸，站在妹妹耿娟身旁，“小娟，鱼都耨了，你还能煎这么香，手艺真好。”
耿娟拿着筷子的手，轻轻撩了撩散落下来的刘海，
“哥，从我记事起，咱家上顿鱼，下顿也是鱼，要是不做好吃些，怎么能吃的进去。昨天晚上还剩干饭，冒点热水，就着煎鱼，你多吃几碗。”
“好……”耿直端起盘子里的鱼进了屋。
刚才在床上想的咸鱼计划，被妹妹这色香味形俱佳的煎鱼打乱了。
耿直一边吃着煎鱼一边想，要是真把卖鱼档兑出去，自己去南方找机会，那这个家只有妹妹一个人。
靠码头的地方都乱的很，妹妹这么小，一个小姑娘根本不行，要是让哪个地赖惦记上，就坏了。
留在家，妹妹能照顾自己生活，自己也能保护妹妹安全。
两全其美。
看来，还是要坚持一下。能留再家人身边，总比远走他乡的好。
……
营川，崔家码头。
营川一共四个渔码头，松江南岸三个，北岸一个。
南岸三个鱼码头，按大小排是高家码头、郭二码头和崔家码头。营川城各处海鲜档口卖鱼佬，都是从这三个码头上货。
鱼市口海鲜市场离这三个码头都不远，卖鱼佬们都有习惯上货的地方，耿直父亲耿壮习惯去崔家码头上货，耿直延续了他的习惯。
五点钟，码头开门。
营川城里做海鲜生意的卖鱼佬蹬着三轮车进到码头里面，一家家东看看西看看。
营川鱼码头，是东三省最接近腹地的鱼码头，外地的海鲜商成群结队开着小货车也来这里上货。
之前还空荡荡的码头，一下喧闹起来。
崔家码头是南岸最小的码头，只有三个泊位。因为码头小，吃水浅，远海的船靠不进来。这里，只有近海海鲜在售卖。
不过，真正懂行的都知道，营川码头近海的小海鲜，比远海好吃得多。当地人更认近海的海鲜，鱼市口的卖鱼佬大多都来这里上货。
耿直刚进码头，就听见一个浑厚声音传来，“大直子，今天有新鲜大头宝，你来看看。”
大头宝鱼是这个季节营川人最爱吃的小海鲜，个头不大，味道极其鲜美，红烧、酱炖、清蒸都好吃。
耿直循声望去，一个身材魁梧、剃着光头的汉子冲他喊着。
这个汉子名叫赵宏伟，码头卖货的都叫他“伟哥”。
伟哥是两劳释放人员，刚出来半年。耿直父亲耿壮在世时，常到他这进货，耿直接手卖鱼档，不认识别人，买熟不买生，也上他这进货了。
伟哥的货不贵，斤两也足。
看起来也挺新鲜，不知为什么，一回档口就不是那回事了，耿直吃了几回亏。
不过，伟哥主动喊了，要是不过去看看也不好。
于是，耿直推着三轮车，来到伟哥的档口前。
见耿直过来，伟哥拍了拍光头，挺着大腰板子，指着一大筐大头宝鱼，
“大直子，本海大头宝鱼，市场一块五一斤，二百斤你包圆，我给你算六毛，你看是不是白捡钱。”
赔了半个月，耿直看不出鱼好鱼坏，可什么好卖还是清楚的。
这个季节，市场最好卖的就是大头宝鱼，老百姓爱买，饭店也爱进。去掉损耗，一斤挣三毛钱，二百斤挣五六十一点问题没有。
想到这里，耿直的心顿时活了。
凑到跟前，伸手进筐里抓一把上来，底下的，一样新鲜。
看来，这一回是买到好货了。
耿直下意识拍了拍脑袋，正要开口，脑海深处传来【叮】的一声，【甄别系统】对话框浮现在耿直眼前。
对话框很简单，只有一组数值：
【新鲜度3】
【美味度2】
【综合指数2.5，不建议购买】
对话框一闪而过，耿直心中大喜，金手指真的来了。看来，拍脑袋就是启动系统的钥匙。
见耿直无故大笑，伟哥不知缘由，“大直子，你怎么傻笑起来了？”
伟哥的话，让耿直回过神来，直起身子，“伟哥，我先进里面外逛逛。”
耿直的话令伟哥有些失望。
不过，也不好强买强卖，摸了摸大脑袋，“大直子，出来时候别忘了过来。”
“好嘞，伟哥。”耿直一抱拳，推着三轮车向码头里面走去。
这个早上，耿直一共上了六百多块钱的货，有深海带鱼，本海鲅鱼，近海大头宝和小踏板。
除了鱼以外，还上了海虹、文蛤和玻璃牛。
整整一车的海货。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上货，完全按【甄别系统】给的数值上的。
当然，好货自然要贵一些。
每个货品保证质量前提下，尽可能压低价格，卖鱼这么长时间，耿直第一次这么有信心。
回到海鲜市场，耿直开始摆货。
与其他档口三四个人忙活不同，耿直只有他一个人摆货。
之所以这样，原因有两个：一是雇不起人，二是他能干过来。
不知为什么，重生后的耿直力气比以前大了很多，以前搬不动的东西，现在也能搬动了。睡不着的时候耿直会想，一定是重生后，记忆重合，力气也合二为一了。
差不多八点，耿直的卖鱼档摆的满满登登的。
货好，就是招人。
差不多十点，档口的海鲜卖出去一半。虽然比不上市场几个大佬出货多，比前几天可强多了。
耿直清楚，做海鲜生意不能急。
只要货好，回头客一定少不了。回头客多了，生意自然就能好。
在市场里转来转去的韩老六看到耿直卖鱼档货卖出去一大半，觉得很意外。
站在档口前，扒拉着柜台上的海鲜，又看了看标着的价格。挺了挺脖颈，“大直子，今天货进的不错啊……怎么，有高人指点了？”
耿直抖了抖衣襟，“六哥，海鲜里的学问，除了亲爹能传给亲儿子，其他人谁能教啊……赔这么长时间，也该长点记性了。别人进啥，咱就跟着进啥呗……”
像韩老六这样社会人，当然不能跟他说实话。再说，就算说实话，也没人会信。
还别说，耿直这番话韩老六还真信了，伸手拍了拍耿直的肩膀，“大直子，你比你爸有道行啊，半个月就摸到门了……”
耿直摇摇头，“六哥，你看还有一半的货没卖呢，算什么有道行。”
韩老六嗤了一声，“现在本已经回来了，再卖就是挣的。你还不像其他家都雇人，除了摊位费和卫生费，剩的都是干挣的。六哥跟你说一句，钱不是一天挣的，该雇人还得雇人，我看你这一天，连厕所都不去一趟，真够牛的。”
“我肾好，能憋尿……”耿直呵呵一笑。
“肾好个几把，你在柜台底下撒尿以为我没看见？再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下个月卫生费一天二十，能干就干，不能干，滚……”说完，韩老六晃荡着脑袋，离开了耿直卖鱼档。
望着韩老六背影，耿直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身子放松下来。
韩老六说的没错，卖鱼档真不是一个人能干的。
要不是天天赔钱，他也想找个帮手。中午小潮有一些小渔船靠岸，要是有人帮着看摊，还能再去补一补货。现在鱼档只有早上上的货，到晚上，就不那么新鲜了。
不过耿直也知道，现在生意才刚刚向好，脑子里的【甄别系统】也不知道是临时的，还是长久的。
自己应该抓紧时间掌握识别海鲜的技能，眼力不比别人差才行。
想到这里，耿直站了起来，拿起案板上的鱼，一条一条仔仔细细看了起来，闻了起来。
……
六点半，耿直收摊。
这是他来鱼市口卖海鲜收摊最早的一天。
数了数钱。
六百块钱进的货，卖了一千多块。去掉摊位费和卫生费，净挣了三百元。
这个年代，普通工人一个月只有百八十块钱工资，这一天收入赶上普通工人三个月工资了。
怪不得说，改革开放初期，造原子弹不如卖茶鸡蛋的，这个年代，只要有心挣钱就能挣到钱。
有了好的开端，就看到了希望，耿直走路都带着风。
交了韩老六十块钱卫生费，大步向市场外走去。
就当他走到门口，一个身材魁梧，剃个光头的汉子将他拦住，“大直子，你不讲究啊……”
拦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早上在崔家码头上货时见过赵宏伟。
见赵宏伟气势汹汹的样子，耿直挺了挺腰板，“伟哥，老弟啥事不讲究了……”
第004章 遇险
赵宏伟双手插在胸前，挺了挺大脑袋，“大直子，早上你说要我的大头宝鱼，就没回来。不少人要，我都没卖，一直给你留着，剩了几十斤都臭了，咋整？”
从古自今，码头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这个年代也不例外。张宏伟是两劳释放人员，在码头上和他一样的人很多。
卖鱼的、收鱼的、养渔船的、建码头的，甚至包括装卸工、送油的、开小饭店的很多都是从里面出来的，或是出了事在这里躲着的。
听赵宏伟这么说，耿直知道他是找事来的。这种人都是赖唧唧，没必要发生冲突。
耿直抓了抓头发，一脸憨笑，“伟哥，你那是二百斤大头宝，我吃不下，就没去拿。明天，你有啥货，我去挑一挑。”
见耿直一脸恭维的样子，赵宏伟觉得有了面，拍了拍大脑瓜子，
“明天，谁知道有啥货。也她妈的怪了，别人收的货屁大点功夫就能卖光，我收的货，总她妈的不好卖。大直子，你爸活着的时候我没少照着他，你现在接手卖鱼档，也要捧我场，知道不？”
“伟哥，你是我大哥，不捧你捧谁，明天一定，明天一定。”耿直一脸堆笑。
“好，明天我等你。”说完，赵宏伟晃晃悠悠走开了。
望着赵宏伟远走，耿直松了一口气。码头这种地方，这样的事每天都发生。耿直父亲在世时候常跟他讲，要和气生财，宁可吃点小亏，不要与人发生冲突。正因为这样，明知道赵宏伟的货不行，每天也要去上点。
耿直也觉得没必要惹麻烦，从他上点就上点，大不了卖给逛早市的老头老太太。
挣到钱的缘故，耿直走路时候腰板挺得都直了。接手卖鱼档后，每天都是焦头烂额，今天挣到钱了，想让妹妹跟自己高兴高兴。经过水果摊，耿直买了二斤葡萄和半个西瓜。
拎着水果，哼着小曲，快步往家走。
出市场不远，是一条小街，穿过小街就是西大街——耿直家住的地方。
这个年代市政设施聊胜于无，一里地的小街，只有一两盏路灯在亮，其他路灯都是摆设，路上黑乎乎的。
也别怪政府不给安灯，因为路灯杆矮的原因，每次换上新灯，总会有人爬上路灯杆上的灯泡偷走，久而久之，就不再给换了。
因为路黑，加上蚊子多，晚上很少有人走。
今天也不例外，除了耿直，路上没人。因为手提包装着钱，耿直的脚步更快了一些。
越担心什么就会有什么，还没走上一半，岔路口突然冲出来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菜刀，一个人拿着撬棍，两个人一前一后将耿直夹在中间。
耿直心头一惊，知道是遇到拦路抢劫的了。
他心知，身上揣着一千多元钱，要是被抢，就真的一无所有。就算死在这，也不能让他们把钱抢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时候只能豁出去了。耿直沉了沉气，仰起头高喊，“你们是干什么的？拦路抢劫，想挨枪子！”
“去你妈的，都吃不上饭了，挨枪子就挨枪子。老子盯你好几天了，你是海鲜市场卖鱼的，身上钱不能少。钱都掏出来，要不弄死你。”拿菜刀的个子不高，一头卷毛乱乱的，说话一股龙江味。
这个年代与几十年后不同，下手就是一个狠。敢拿刀的，就真敢砍。
耿直心一横，从手提包里掏出了一柄短刀。
耿直的手提包里只有两样东西，卖鱼的钱和一把刀。
身上带把刀，是卖鱼佬的标配。
码头这个地方太乱，带个家伙事，有备无患，心里也踏实。
见耿直掏出了刀，他身后拿撬棍的动手了，举起撬棍就冲耿直的脑袋砸了下来。
耿直一直留意身后的人，觉得不对，手里刚买的半个西瓜甩向生后人的面门，一猫腰，棍子从身边扫了过去。
撬棍走空还要躲甩过来的西瓜，身后人一愣神功夫，耿直一个挺身扑到了他的身上。
重生以后，耿直身体有了很大变化，力气更大了，也更灵活了。
一个人的灵魂与另一个人的身体合二为一，不仅是记忆的融合，身体也在融合。
重生前耿直就是普通大学生，身体素质一般。原身的耿直也是普通青年，不是身强体壮的那种。
两个普通人力气合在一起，就有了大出常人的力量。两个普通人敏捷度合在一起，也会是超出以前很多。
身后的大高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耿直扑到了地上，脸被耿直手中短刀划了一下，顿时鲜血直流。
拿着菜刀的卷毛哪里想到，盯上的小青年竟然是硬货。贼不走空，就算是硬货，也要干他。举起菜刀，向耿直砍了过去。
即便融合了两个人的力气，叠加了两个人的敏捷度，一对一不会吃亏，一对二力有不逮了。
耿直在地上一滚，虽然躲过了菜刀，却是狼狈不堪，身上全都是土。
两个劫匪看出来了，收拾眼前的年轻人，一个人不行，要一起上。
对了个眼神，一个举起撬棍，一个端起菜刀，向耿直冲了过来。
耿直有两条路，要么往上冲，要么转身跑。
转身跑，手里拎着包，跑不快不说，后背露给人家，更容易被攻击。
跑是肯定不行的，只能往上冲了。
于是，耿直手里的刀握的更紧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几辆摩托车向这个方向驶了过来。
拦路抢劫最怕被人看到，就算是亡命之徒也忌惮这个。两名劫匪对了一下眼神，收起手中的家伙事，一路小跑，钻进了岔路。
看两人跑远，耿直紧张的心松了下来。
蹲在地上，收拾起甩出去的水果。
西瓜已经摔的粉碎，没法收拾了。
葡萄还好，散了挂，还能吃。
把葡萄装进塑料袋，快步往家走。
过了小街，就是西大街。西大街路灯很亮，路灯底下不少人在那下棋。
刚才被抢的缘故，耿直心有余悸，不想停留，拐进了胡同口。
来到家门，家里灯亮着，妹妹在家。
敲了敲门，门打开，耿娟有些意外，“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耿直进了屋，把葡萄递给耿娟，“鱼卖光了，就回来了呗。小娟，葡萄可甜了，你洗洗吃。”
耿娟接过葡萄，看了看，“哥，这葡萄怎么都摔坏了？还有，你身上怎么这么多土啊？”
“嗷……路上遇见两个劫道的，让我打跑了。”耿直怕妹妹担心，轻描淡写说。
耿娟把葡萄放进铝盆，皱了皱眉，“哥，不对啊……平时你回来那么晚，都没被劫，今天回来早了，怎么还遇见劫道的……”
耿娟的话提醒了耿直，暗忖：“按劫道说的，他们已经盯自己好几天了，更不应该这个时候来劫。除非……难道，海鲜市场里，有他们一伙的？”
第005章 规矩
耿娟把洗好的葡萄递给耿直，“哥，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带着钱早出晚归，太危险。今天这样的事，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不能再冒险。要我说，你像爸那样，进货时候赊账，让收鱼佬晚上来档口结，身上就不用带那么多钱了。”
妹妹的话，耿直很认同。
营川鱼码头有约定俗成的规矩，为了保证多方面利益，渔船下来的海鲜不能直接卖给零售商，也就是耿直这样的卖鱼佬。只能卖给码头收鱼佬，像伟哥这样的批发商。
收鱼佬从渔船收到鱼，再批发给零售商。
当然，对于收鱼佬也有约定俗成的规矩，收上来的鱼不能越过卖鱼佬们直接卖给终端顾客，无论是个人还是饭店都不行。
因为这样的规矩，营川四大鱼码头形成了“码头——渔船——收鱼佬——卖鱼佬——顾客”一环扣一环的产业链。
每个一个环节都有规矩，每一个人都不能坏了规矩。坏规矩的，就是码头公敌，群起而攻之。
在营川码头，再无立锥之地。
靠岸的渔船全国各地都有，而收鱼佬和卖鱼佬大多是营川本地人。
都是本地人的缘故，加上业务往来，相互熟悉。除了一手钱一手货的现金交易外，也可以打张白条先欠着，快收摊的时候，收鱼佬会拿着白条来档口收钱。
耿直父亲在世的时候，通常这么做。这么做的最大好处，就是身上不用带那么多钱，出入更安全。
耿直之所以没像父亲一样，最大原因是跟收鱼佬不大熟，不好意思开口赊账。唯一能赊账的是伟哥，可伟哥的货又不行，不想去进。
妹妹说的没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抢了一回，就能有第二回，要是能赊账，就好多了。
见哥哥不说话，耿娟问：“哥，你想什么呢？”
耿娟的话打断了耿直思路，边扒葡萄皮边说：“小娟，你说的没错，上鱼时候赊账确实不用揣那么多钱了。可我刚卖鱼，和收鱼佬不熟，他们能赊我么？”
耿娟指尖撩了撩散落下来的刘海，微微一笑，
“哥，谁不愿意收现金啊，你不说，收鱼佬当然不会主动赊账给你。
咱爸都卖五年海鲜了，哪个收鱼佬不认识。再说，咱家在鱼市口有档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收鱼佬也没风险，不会不赊的。”
见妹妹一脸自信的表情，耿直呵呵一笑，“小娟，看来你对码头比我熟悉啊。”
耿娟双手背到身后，扬了扬头，
“哥，你从小就木讷，不爱说话，还……还懒，爸爸不愿意带你去市场。我就不一样了，爱说爱笑，学习还好，一到夏天放暑假，爸就带我去市场，帮他收钱，记账。
那个时候，爸总跟我说，他一定养上渔船，用自己家的渔船出海打鱼。去年时候，爸还跟我说，他要多多赚钱，等我出嫁的时候，送我一条渔船做嫁妆。”
说到了刚刚过世的父亲，说着说着，耿娟的眼圈红了，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耿直清楚记得，父亲最疼爱就是妹妹了，家里好吃都先紧着妹妹。
妹妹也争气，学习好，懂事，能做家务，长得还好看。而自己这个哥哥，虽然没有让父亲操过什么心，却平庸的不能再平庸。
父亲偏爱妹妹，理所应当。
见妹妹哭了，耿直拍了拍她手臂，“小娟，你别哭。爸说的话，哥哥一定替他做到。不就是条渔船么，哥哥向你保证，等你出嫁的时候，哥送你座鱼码头做嫁妆。”
听耿直这么说，耿娟破涕而笑，抹了抹眼泪，“哥，你怎么比爸还爱做梦啊。卖鱼佬是能挣点钱，可这点钱离养渔船、建码头可差远了。熬几年，娶嫂子的时候，能在码头做收鱼佬就行，其他的想也白想。”
妹妹这番话，耿直并没有放在心上。【甄别系统】启动，耿直有了在这个年代好好生存的底气，他有信心让自己和妹妹过的更好。
“小娟，哥哥说到做到，用不到十年，营川一定会有我们耿家的鱼码头！”
见哥哥言之凿凿的样子，耿娟不好再打击哥哥的积极性了，翘起嘴角，微微一笑，“哥，我信你！”
……
吃过晚饭，耿直拿暖壶里的热水擦了擦身子，又加了些热水烫了烫脚。
上了炕，钻进蚊帐。
八十年代中后期，黑白电视已经普及，富裕的家庭已经买了彩电。
耿家一直没买电视。
耿直父亲的理由是怕耽误孩子学习。
没有了电视，这个年代的夜生活极其单调。除了睡觉，就是打麻将。
耿直不打麻将，只能选择早睡。
与往常九点多到家，快十一点才上炕相比，今天还不到十点，确实早了一些。
躺在炕上，听着蚊帐子蚊子的“嗡嗡”声，耿直翻来覆去睡不着。
睡不着，索性不睡，有一件事他要想清楚。
今天妹妹的话提醒了他，海鲜市场里很可能有人认识那两个劫匪。
不然，不会那么巧，自己提前走，反而被劫了。
这个人，会是谁呢？
韩老六？
赵宏伟？
韩老六应该不会。
韩老六是看场子的，希望里面商户个个挣大钱，明年档口好涨价。营川码头有五六家海鲜市场，也不就鱼市口一家，市场里商户要是被抢，人人自危，别说涨价，租都不敢租了。
赵宏伟应该也不会。
想进码头做收鱼佬，要交码头一大笔钱。赵宏伟一个刚刚放出来的，哪里有那么多钱。两年前，张宏伟为崔家码头老板崔刚挡过一刀，崔刚才没见阎王。有了这个过，出来之后，崔刚破例不收他的钱，让他在码头收鱼。还借了他一笔钱，给他做上货的启动金。
崔刚讲究一次，不会讲究一辈子。自己是赵宏伟重要的主顾，自己要是被抢，没钱上货，他也挣不到钱。再有，他是刚出来的，再犯罪就是重罪。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冒这个险。
或者，是旁边卖鱼档的卖鱼佬？
耿直觉得，也有可能。
人都是看不得别人好的。
前一段时间，自己天天赔钱，市场里的卖鱼佬都是嘘寒问暖，说的都是好话。
今天卖的好了，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对自己爱答不理的。
会不会有人心存妒忌，故意坏自己？
可想到鱼市口海鲜市场有六十个摊位，几百人。一时半时也想不出，谁会坏自己。
正想着，码头方向传来了渔船独有的汽笛声。
有渔船要靠港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006章 意外
营川，崔家码头。
今天，耿直听了妹妹耿娟的话，只带了二百块钱。其他一千块钱交给妹妹，让她白天去银行把钱存上。
从接手卖鱼档到现在，上了半个月的货，第一次要打白条赊账，耿直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到时候不让欠。
正想着，崔家码头的门打开。
本地的卖鱼佬、外地的经销商推着车、骑着车、开着车，一窝蜂似的涌进了码头。
一进码头，四散开去，奔向常去的档口。
没走几步，耿直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大直子，有好货，快来！”
声音是从赵宏伟摊位传过来的，喊的人自然是赵宏伟。
昨天晚上，耿直答应今天要来他这上货。好不好，也要上点。推着车，来到赵宏伟的摊床。
今天，赵宏伟摊床货的品种很多。
除大头宝鱼、小黄花鱼、带鱼、踏板鱼外，还上了不少海鲶鱼。
“大直子，今天的货都是本海的，一看就是好东西。”赵宏伟抓了抓脖子上的金链子，望向耿直。
耿直下意识地敲了敲脑袋，赵宏伟摊床上每一种鱼的【鲜活度】和【鲜美度】顿时映入耿直眼帘。
大头宝鱼：
【鲜活度8】【鲜美度2】【不是本海鱼，不建议购买】
小黄花鱼：
【鲜活度3】【鲜美度5】【不新鲜，不建议购买】
带鱼：
【鲜活度2】【鲜美度6】【不新鲜，不建议购买】
踏板鱼：
【鲜活度7】【鲜美度4】【远海鱼，谨慎考虑】
海鲶鱼：
【鲜活度9】【鲜美度4】【养殖鱼，谨慎考虑】
看过系统评分，耿直伸手扒拉扒拉踏板鱼，又扒拉扒拉海鲶鱼，抬起头，“伟哥，踏板鱼多钱？”
见耿直有意思，赵宏伟忙说：“踏板鱼一块，市场上能卖两块五……”
“海鲶鱼呢？”耿直又问。
“海鲶鱼五毛，市场上卖一块没问题。”赵宏伟还没开张，对耿直格外热情。
耿直摸了摸下巴，想想说道：“伟哥，踏板一百斤，海鲶鱼二百斤，可不能少我秤。”
“大直子，这么长时间，我可没差过你一两。不再看看了？”赵宏伟问。
“伟哥，先选这些，我进去转转再说。对了伟哥，昨天晚上我被劫道的劫了，以后我就不带钱上货。算算多钱，我给你打个白条，晚上去我摊位算。”耿直鼓足勇气，说出了赊账的话。
赵宏伟听后，拍了拍脑瓜子，“多大点事，大直子一共二百块，你给我打个条就行。”
见赵宏伟答应的这么痛快，耿直连忙从手包里拿出纸笔，打好条后，递给赵宏伟。
赵宏伟收起欠条，拍了拍耿直肩膀，“大直子，谁他奶奶的不开眼，打劫打到你身上了。让我知道，把他胳膊卸了。”
耿直把海鲶鱼和踏板鱼搬上车，拍了拍手上的泥，“伟哥，听口音像是龙江那边人。正好有车过来，没让他们劫到。”
“艹，龙江那帮货十个有九个带着案子在外潜逃的，晚上留点神，家伙一定带在身上。劫道最怕遇到不要命的。你不要命，他就怂了。”赵宏伟绘声绘色讲给耿直。
耿直推起车，冲着赵宏伟点点头，“伟哥，我记得了。”
正像妹妹耿娟说的，耿直开了口，收鱼佬都会很痛快答应耿直赊账。
可以赊账，又有【甄别系统】助力，耿直进货游刃有余。
通常每天只进六七百块钱，今天进了九百多。
耿直觉得，今天是周日，不仅饭店买卖好，个人家也会多加两个菜。
多上点货，没问题。
……
鱼市口，耿家卖鱼档。
早上八点，耿直一个人，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时间把上的货，规规整整摆在案板。又拿起水桶，将他的档口冲了一遍又一遍。
看到耿家卖鱼档干干净净了，耿直从手包里取出饭盒，拿起筷子，吃起早饭。
八点多钟，饭店就要来上货，耿直抓紧时间吃点东西，等着第一批上鱼的。
在海鲜市场，每天都有各种鱼的指导价。这个价格是市场的“市霸”订的，鱼市口海鲜市场的“市霸”就是韩老六。
指导价的初衷是为了一起扛住价，大家都有钱挣。
可海鲜与其他货品不同。
同一个品种，受大小、品相、鲜活度和美味度影响，价格千差万别，指导价也就成了摆设。
不过，卖鱼佬的还是有个心里价位。
饭店上货，加价30%，
百姓上货，加价100%。
达不到这个毛利润，基本就挣不到钱了。
全天的货，如果早上饭店上货，能卖掉70%，那全天的本就出来了。剩下的货，卖多少钱都是挣的。
如果饭店买的不多，很有可能就会有剩的，这个年头没有那么多冷柜，卖不出去，剩下来的，到了晚上半价都很难卖出去。
海鲜生意看起来利润很高，实际上其间的辛苦和风险是外人所不知的。
今天，耿直就有点懵逼了。
昨天上午十点，鱼出了七成。
今天上午十点，连四成都没出去。
鱼的质量都是系统鉴定，耿直又摸了闻了，不会有问题。
可今天一上午也没有多少人上货，就算鱼好，没人买也没办法。
这，令耿直十分意外。
见韩老六在档口晃来晃去，耿直冲韩老六摆摆手，喊道：“六哥，过来抽根烟。”
说着，从档口下面掏出一盒“力士牌”香烟，抽出一根，等着韩老六过来。
韩老六抖着花布衫，走到耿直档口前，接过耿直递过来的烟。
耿直连忙划着火柴，给韩老六点着。
“大直子，找我啥事？”韩老六挺了挺腰板问。
耿直用着蒲扇赶几下档口飞来飞去的苍蝇，放下蒲扇，道：“六哥，今天怎么上货的这么少，会不会去别的海鲜市场上货了？”
韩老六像耿直的档口望了望，噗嗤一笑，“大直子，就算昨天挣到钱了，今天也没必要上这么多货吧？”
耿直抓了抓头发，一本正经说：“六哥，今天是星期天，饭店应该买卖好，才多上了一些。没想到，上货的这么少。”
韩老六“嗤”了一声，“大直子，你是不是没去饭店吃过饭啊？”
“没……没去……”无论是原身的耿直，还是重生后的耿直的确没去饭店吃过饭，耿直实话实说。
“那我就明白了……”韩老六顿了顿，“跟你说吧，能来上海鲜的饭店，都是为公家单位服务的，星期天公家单位放假，饭店哪有生意。没有生意，哪个饭店能来上货。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听完韩老六这番话，耿直方才焕然大悟。怪不得没有多少饭店来上货，原来是这个原因。
“六哥，今天都放假，老百姓来买鱼的会不会多一些？”耿直毕恭毕敬问。
“老百姓都就近买，谁能为了买两条鱼，从大东头跑到大西头。你今天上这么多货，我看悬了……”说完，韩老六叼着烟，晃晃悠悠地走开了。
第007章 富贵险中求
一语惊醒梦中人。
韩老六一番话，耿直清楚了今天饭店上货这么少的缘由。想做好卖鱼档，挣更多钱，单单上好货是不够的，还要懂得什么时间，顾客需要什么。
产品要好，市场也要懂。
想通了这个道理，耿直不再像之前那么闹心了。进到档口里，解下绑在腰间的皮包，把腰包里的钱拿出来数了数。
一共724元。
这其中，有早上带的200元零钱，其他524元是一上午卖的钱。
耿直记得很清楚，早上码头上货，一共打了六张白条，合计是1050元。
算一算，再卖六百块，就能保本。
听韩老六刚才那么一说，饭店今天是指望不上了。指望不上饭店，那就薄利多销，便宜点卖给老百姓，应该也赔不了。
看着卖鱼档新鲜的鱼，耿直很有信心。
正想着，海鲜市场不远处突然传来阵阵雷声。
雷声过后，雨下了起来。
雨一下，在市场里买海鲜的顾客急匆匆离开，海鲜市场顿时冷清下来。整个海鲜市场，除了几个在市场里避雨的顾客，大多是各个摊位的卖鱼佬。
没有了生意，卖鱼佬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扑克，打麻将。
耿直没有玩。
海鲜档口的卖鱼佬大多三四十岁，是耿直叔叔辈的，玩不到一起去。
更多的，是没心情。
按刚才算，再卖六百块能回本，本来不是太难的事。
可现在，下起了雨，还下了这么大的雨，就不好说了。
雨要是下到晚上，能买一二百块就不错了。这样的收入，上货打白条欠的钱都给不上。在码头讨生活，信誉第一位。第一次赊账，钱就还不上，以后再想赊就困难了。
没有顾客，没有生意，没有了忙碌，时间一下变得很慢。这个年代没有王者荣耀，不能刷抖音看直播，耿直实在无聊，从鱼档抽屉里拿出几本旧书消磨时间。
这几本旧书都是耿直父亲耿壮在世时从旧货市场卖的，除了两本梁羽生的《七剑下天山》还能勉强看看外，其他的《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三国演义》这些老掉牙的书，耿直提不起一点兴趣。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雨点打在海鲜市场窗户，啪啪作响。雨没有停，风也刮起了。
风很大，吹的不算牢固的海鲜市场窗户嗡嗡做响。
这时，从旁边卖鱼档，传来大江子嘟囔声，
“艹，这么大的风，还下这么大雨，吴老二的船是靠不上岸了。”
营川的鱼码头位于松江入海口，码头吃水受潮汐影响。午夜和中午两次潮水，只有涨潮的时候，出海的渔船才能驶入码头。
午夜潮大，大型渔船会在午夜靠岸，后半夜卸完货，上午补给，中午离开。部分小型渔船抢不过大型渔船生意，打个时间差会选择在中午靠泊进港。
鱼市口海鲜市场离码头很近，每到中午的时候，都能听到船只进港的汽笛声。有些卖鱼佬，会在下午三四点钟去码头补货。
中午，刮着大风，下了大雨，渔船无法靠泊，始终没有听到汽笛声。
“不靠就不靠吧……就这天，靠了岸，也没人进货……”说话的叫小龙，也是海鲜市场的卖鱼佬。大江子的档口在耿直卖鱼档旁边，小龙的档口在大江子的边上，三家挨着。
“吴老二也是脑病，收鱼佬干的好好的，养什么船啊……今年开海到现在，不是风就是雨，养船的粑粑都赔出来了。”大江子接过话。
“大江子，我听说你跟吴老二干过仗，后来怎么还好上了？”一起打扑克的、四十多岁很胖的女人问。
“红姐，我到吴老二那上货，砸我秤杆子我不削他。不打不相识，就好了。”大江子拍着脑瓜子。
“我听说，吴老二借了不少钱才卖了渔船，何必呢。我这辈子，能熬成收鱼佬就知足了。”小龙边洗扑克牌，边说。
大江子摸着扑克牌，一本正经说：“小龙，你不知道。一百多年前，营川开埠时候，吴老二的祖太爷就是养渔船的。他爸快死的时候跟吴老二说，无论如何都要做船老大，哪怕砸锅卖铁也要养条船。人家有这念想，自然不甘心只做收鱼佬。
再说，别看刮风下雨渔船不好出海、不好靠岸，可风越急雨越大鱼越贵，富贵险中求。要是不出事，养渔船一年几十万都能挣到。”
“也是，在码头混口饭吃的都会算账。像咱们这样的卖鱼佬往多里说一年四五个，收鱼佬干好了一年十多个，养渔船一年几十个，要是有钱，我也养条船。大江哥，吴老二家谁管钱？他媳妇？”小龙搓着扑克牌问。
“我跟他媳妇也没上过炕，我哪里知道。别说，吴老二那个小媳妇真他妈的水嫩……”大江子一脸坏笑。
“去你妈的，说一说就下道。再跟老娘面前碧池，老娘不玩了。”红姐白了大江子一眼。
“别介红姐，你走了，谁跟我们哥俩玩啊……”小龙呵呵一笑。
红姐往耿直卖鱼档瞄去，“找大直子玩，他不是闲着么……”
大江子睨了耿直一眼，“他一个小屁孩，话都说不到一起去。再说，你没看他那一柜台的鱼，哪有心思打扑克。”
“还真是小屁孩，狗屁都不懂。大礼拜，有大雨，他也敢上这么多货，蠢到家了。”小龙讥笑着。
“小龙，笑话人不如人，谁不是从狗屁不懂过来的。要不是你叔带你两年，海鲜码头门冲哪，你都不一定走明白。我看这两天大直子的货越来越好，吃上这口饭，没啥问题。”红姐又向耿家鱼档望了望。
不远处的耿直察觉到了大江子、小龙和红姐在说自己。
他没什么表示，就像不知道一样。
原身的耿直木讷，不爱说话。
重生后的耿直觉得还有很多事没想明白，没必要急着交朋好友。特别是昨天被人抢劫，耿直更是觉得海鲜市场水很深，要谨言慎行。
装傻充愣，可能是更好的存在方式。
第008章 九州大酒店
下午三点，鱼市口海鲜市场。
下雨，人就犯困。
中午三三两两打扑克打麻将的卖鱼佬，大多回到档口。或是靠着椅背，或是趴在柜台，闭上眼睛，眯上一会儿。
耿直也和大家一样，趴在柜台上，闭上眼睛。从上午十点多，到现在下午三点，只买了八块钱。
雨依旧很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耿直彻底死了心。
尽人事，听天命，赔就赔吧。
马路排水不好的原因，路上的雨水开始往市场里灌。韩老六指挥三五个小弟，在门口垒起沙袋，才不至于水漫金山。
就在这时，动静很大的刹车声传进了海鲜市场。
一辆厢货停在了海鲜市场东门，厢货车货箱上喷着五个大字“九州大酒店”。
卖鱼佬们看到“九州大酒店”几个字，顿时精神起来。
九州大酒店是营川规模最大的酒楼，单位宴请、政府宴请或者有钱人家摆高端喜宴都会选择在那办。
这么大的规模，海鲜自然有人专供。九州大酒店的海鲜供应商是营川最大的码头高家码头。
按营川码头的规矩，码头挣码头的钱，不参与海鲜买卖。渔船下来的货只能卖给收鱼佬，收鱼佬收来的货只能卖给卖鱼佬，酒店、单位、个人只能从卖鱼佬那买货。
九州大酒店有些不同，九州大酒店的老板和高家码头老板是一个人。
没有了收鱼佬和卖鱼佬两道环节，九州大酒店的海鲜与营川其他饭店海鲜比起来，不仅新鲜，还便宜不少。
因为这个，高家码头受到很多饭店抵制。别看高家码头泊位最多，占地面积最大，收鱼佬是最少的。
不过，高家码头一向不太在意营川城的市场，他的目标市场是在东三省的大城市，外地的大客户、进货商拢住了，就不担心没船往高家码头靠。
因为这个原因，九州大酒店基本不去海鲜市场上货。
车停稳，从驾驶室下来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魁梧，面沉似水，没有笑模样。
走在他身后的，是一名穿着对襟缎装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干瘦的样子，梳着背头。
二人一进到市场，韩老六连忙迎了上去，弓着腰，一脸堆笑，“这不是勇哥吗……哪阵风把您吹过来了……市场里全是水，别把鞋淹了。去我屋，我那有上好的碧螺春，孝敬勇哥。”
韩老六说了一堆，他口中叫“勇哥”的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没必要，看看海鲜就走……”
“海鲜啊……我领你，我领你……”韩老六连连躬身。
“不用，我们自己看。”说完，勇哥回身面对他身后的干瘦男人，“九叔，您请。”
“好！”这个叫“九叔”的走在前面，一个柜台，一个柜台看了起来。
勇哥跟在他后面，像陪同，也像保镖。
鱼市口的卖鱼佬都是老油条，知道今天是周末，还有可能下大雨，早上上货都不多。
这种日子都做两手准备。
要是下大雨，上午卖一卖，下午就当雨休了；
要是没下，或是天晴了，下午再去码头补补货，晚上卖。
大多都是尾货的缘故，九叔转悠了十多个摊位，也没有相中的。
回身对勇哥说：“大勇，这的海鲜不行，晚上的喜宴少做两道海鲜吧。”
勇哥挺了挺胸，一脸为难，“九叔，今天晚上来酒店赴宴，不少奔着海鲜来的。海鲜少了，像我们多小气似的，再挑挑吧。”
“今天风浪太大，还下大雨，咱们的渔船靠不了码头，也没办法。要是用这些海鲜招待客人，还不如不上。”九叔摇摇头。
勇哥四下望望，确实没有什么拿人的东西，想想说道：“九叔，时间还赶趟，我觉得再看几家，实在不行，再研究。”
九叔点点头，指了指眼前十多家档口，“大勇，这一趟档口走完，没有好货，咱们就走。”
说完，九叔移步，又一家家看了起来。
这时，韩老六凑到勇哥身旁，“勇哥，这个市场我熟，你要挑啥海鲜，我给你领路。”
勇哥扭过头睨了韩老六一眼，冷冰冰的说：“不用了，九叔相信自己的眼力，最讨厌别人多话，影响他的判断。”
勇哥不好的态度并没有影响到韩老六的恭维，依旧一脸堆笑，“好……好……要是需要我就领着，不需要，我就跟着。”
走了几个摊位，勇哥突然回身，向韩老六问道：“老六，你们海鲜市场是不是有个叫耿直的卖鱼佬？”
听到勇哥提起耿直，韩老六连忙说道：“有啊，有啊，耿直就在鱼市口卖鱼。”
“是么……今天出摊了么？”勇哥又问。
“出摊了，出摊了……就在前面那一排档口。”韩老六向耿家卖鱼档方向指了指。
勇哥正要说什么，九叔开了口，“大勇，回去吧，都是剩的尾货，还不如咱们冰柜里的鱼品相好。我想好了，实在要做，就用冰柜里的鱼，不仔细吃，吃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见九叔打定主意，勇哥点点头，“九叔，就依您的意思办。稍等片刻，鱼市口有了卖鱼佬，和老板有过，我过去打声招呼。”
“一个卖鱼佬能和阿泰有过？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是何方神圣。”九叔十分好奇，跟着勇哥向耿直卖鱼档走去。
……
鱼市口海鲜市场有两个门。
一个是冲南的正门，一个是冲东的侧门。
九州大酒店的车停在了冲东的侧门，而耿直的档口离正门更近一些。
九叔和勇哥走了两趟的卖鱼档，却没有走到耿直的档口。
要不是勇哥突然问起“耿直是不是在这个里卖鱼”，勇哥和九叔也就走了，不会来耿直的档口。
虽然离得还很远，不过话已经传过来了，九州大酒店要在市场上海鲜。
听到这个消息，萎靡不振一下午的耿直顿时精神起来。
外面那么大的雨，老百姓不会为了吃顿鱼特意来市场了。这是卖掉档口上海鲜最后机会，耿直期待着。
令他失望的是，九州大酒店的人一直在东门那块转悠，似乎没有过来的意思。
鱼市口市场有个规矩，只允许在自己档口吆喝，不准去别的区域拉客。谁违背了，马上清除。
要是九州大酒店的人一直不过来，看不到自己的货，这笔买卖就没希望了。
耿直，心急如焚。
第009章 匪夷所思
鱼市口，耿家卖鱼档。
在韩老六的引领下，勇哥和九叔一起来到耿直摊位前。
勇哥是主动要见耿直的，而九叔是陪着勇哥一起过来看看。
来到耿直档口，九叔就被耿直卖鱼档里的海鲜吸引住了。
大头宝、海鲶鱼、带鱼、黄花鱼、踏板鱼、海鲅鱼一样一样扒拉起来。
勇哥本想跟耿直说几句，看到九叔聚精会神的样子，想说的话又收了回去。
扒拉一遍后，九叔直起腰望了望耿直，“小伙子，这个摊是你的？”
耿直点了点头，“大叔，是我的。”
“这些货是你上的？”九叔好奇问。
“嗯，是我一个人。”
“很好，货上的不错。”说完，对身边勇哥说：“大勇，这个档口的货，我都要了。”
“都要了？这海鲶鱼都没活气了，也要？”九叔的话令勇哥有些意外。
九叔拿了一根筷子，往海鲶鱼身上扎了扎，海鲶鱼一下蹦了起来，险些蹦出玻璃缸。
“大勇，这种鱼愿意装死，实际上，新鲜着呢。”九叔放下筷子。
“原来是这样啊，算我开眼了……小兄弟，这些全包了，你给个价。”勇哥向耿直问。
听了九叔和勇哥的话，耿直喜不自胜，九州大酒店要是能包圆，今天就赔不着了。
心里迅速盘算着：
今天上货一共花了1050，已经卖了400块钱的货，柜台上的货值还剩650，他要是全包，700就行。
要是还价600，赔就赔点，也卖。再不卖，就全砸在手里了。
想到这里，耿直扬了扬头，“大哥，要是全包了，700块拿走。”
“700……”
勇哥望了望档口里的海鲜，摸了摸下巴。
韩老六见勇哥露出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神情，知道要表现一下了，推了耿直一把，
“大直子，你知不知道你跟谁说话呢。
这是勇哥！营川城无人不识的勇哥。
700？你抢钱呢，我定了，500！勇哥，怎么样？”
听韩老六这么讲，勇哥脸色一沉，语气变得不好起来，“老六，我让你说话了么……”
“没……没有……”韩老六抓了抓头发，一脸傻笑。
“没让你说话，你就闭嘴。”瞪了韩老六一眼，接着对耿直说：“小兄弟，你的鱼不错，我觉得700元不合适，太少了，1000元，全包了。”
说完，从手包拿出一沓大团结。
100张，1000元。
听到勇哥说1000元，耿直当时蒙了，他想不明白，买货怎么还有多给钱的？
不明不白的钱，不能要。
缓过神来，耿直连连摇头，“勇哥，700足够了，不用那么多。”
听耿直这么讲，勇哥板起了脸，“小兄弟，你要是不同意，货就不要了。”
听勇哥语气坚决，耿直知道，这个钱，不收不行了。
于是，接过勇哥递过来的钱，点了点后，放进绑在腰间的皮包中。拉上拉链，
“勇哥，那我就不客气了。你车在哪，我把鱼搬过去。”
勇哥摆摆手，“不用，我带兄弟了，让他们搬就行。”
不一会儿功夫，耿直卖鱼档的海鲜都搬进了厢货车里。
来到海鲜市场东门口，勇哥拍了拍耿直肩膀，“小兄弟，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来兴茂福码头找我。要是不在码头，就来九州大酒店。”
说完，对耿直身后的韩老六望去，“老六，耿直是我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可不想听到，他在市场里受人欺负……”
韩老六听后眉毛一扬，“勇哥，从今天起，耿直就是我的兄弟，他要是在市场里受委屈了，拿我是问！”
“好，我记着了。”说完，在韩老六肩膀上拍了两下，张开雨伞，上了厢货车。
很快，厢货车消失在大雨之中。
韩老六抓了抓头发，拍了拍耿直的手臂，“大直子，你挺能装啊……”
这一天，耿直的心像过山车似的，太多的事让他想不明白。
见韩老六不怀好意的看自己，耿直挠了挠后脑，“六哥，我有啥装的……”
韩老六拍了拍耿直的肩膀，“装，还装，我问你，你跟太叔是啥关系？”
“太叔？我不认识啊？太叔那么牛逼，哪是我这种人能认识到的。”耿直确实不认识太叔，实话实说。
“不认识？不认识勇哥怎么说你跟他老板有过？勇哥是谁，太叔的小弟，你要不是跟太叔有关系，勇哥绝对不会这么待见你。”韩老六轻笑说。
耿直不知道怎么回答，要是不承认，韩老六一定不信。
可承认，承认什么啊……
见耿直一脸为难，韩老六呵呵一笑，“行了，我不为难你。太叔是泰山北斗的人物，你们之间的事一定是秘密，不想让人知道，我就不问了。”
韩老六的话，算是给耿直解了围。
把韩老六拉到僻静处，耿直拉开腰包，从里取出十张大团结。塞进韩老六的口袋，“六哥，勇哥他们是你带过来的，这是兄弟一点心意，别嫌少。”
韩老六摸了摸兜里钱的厚度，知道不是小数目，可装总是要装一装的，从兜里掏出钱，往耿直兜里塞，“大直子，刚才你不是听见我说的么，以后我们就是兄弟，兄弟间不能整这事。”
耿直就算阅历少，也能看出来韩老六是装的，握住他的手，“六哥，咱们都是兄弟了，当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挣到了，当然要有你的一份。”
耿直说到这，韩老六不再装了，把钱揣进兜里，拍了拍耿直肩膀，“妥，你这个兄弟能处！”
……
四点多钟，收鱼佬来海鲜市场结账。
耿直把卖鱼佬手中的一张张欠条兑现后，穿着雨披，顶着大雨离开了海鲜市场。
大雨下了一天，马路上水已经没到了小腿肚子。本来不到二十分钟就能走到家，今天整整走了一个小时。
一边走，耿直一边在想。
今天发生的事太过匪夷所思，九州大酒店不仅把海鲜全部包圆，要700，竟然给了1000元。
这还不算离谱，最离谱的是韩老六反复说，自己跟太叔有过。
耿直年龄不大，却是土生土长的营川人。太叔这个名字在营川可是如雷贯耳，那么好使的人怎么可能和自己有过。
可要说是没有过，勇哥那么牛逼的人物怎么会对自己这么上心？
任凭耿直怎么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第010章 心愿
营川，九州大酒店六楼。
九州大酒店是营川城最大的饭店，也是档次最高的饭店。
一楼有一百桌散台，二楼三楼四楼，每一层都有三十多个包间。
五楼是厨房，六楼是办公室。
六楼办公室最东一间，门紧关着。
屋子里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人四十多奔五十的样子，双手合抱在胸前，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倾盆大雨叹声道：“小婷，你的生日宴，怎么赶上这么个破天。”
叫“小婷”的姑娘，靠在男人身边，“干爹，我都说不过生日，你还要办。这天气，就算来，也都会怨声载道。到最后，都得怨到我的身上。”
男人侧过身双手搭在女人双臂，“小婷，我已经跟玥玥说通，她不反对我们结婚了。今天你的生日宴会，我就是让营川有头有脑的人都知道，你陈婷不再是我的干女儿，而是我的未来夫人，省的有人总打你主意。”
听完男人的话，女人微微一笑，迷人的红唇展现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干爹，可别一公布，玥玥又跳河了。”
“小婷，上一次，是玥玥一时冲动，接受不了我们的关系。你想想，这五六年，玥玥一直叫你姐，突然要叫你妈，换成谁都受不了啊……”男人手搭在女人肩上，揉着她的头发。
“我不是说，不用她管我叫妈。她十七，我才二十七，我还怕她把我叫老了。”女人眨了几下大眼睛，格外动人。
“所以说，你们是好姐妹，没有什么仇。我已经跟玥玥说通，她不会再添乱了。”男人语气十分兴奋，手搭在女人细腰处，用力抱了抱。
女人将信将疑，“干爹，玥玥那脾气，任性的很，你是怎么把她说服的？”
男人松开抱着女人的手臂，坐到了沙发，“我跟玥玥说，她母亲不在了，我不找你，也得找别人。找了别人，跟她不对路，就更没法过了。
你们两个，感情一向很好。只是你身份变了，她接受不了，才会跳河的。讲清楚道理，玥玥就听进去的。”
女人双臂挽着男人的脖颈，“干爹，那以后玥玥叫我什么？”
“婷姐啊……你都说了，叫你妈就把你叫老了，各论各的。”男人拍了拍女人的手背。
这时，传来敲门声。
男人喊道：“进来！”
门打开，进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就是刚刚去过鱼市口海鲜市场的九叔和勇哥。
男人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老九、大勇，你们坐。小婷，端两杯茶。”
“好……”叫“小婷”的女人摇摆着丰臀走向茶水间。
“老九，海鲜怎么样？上到了么？”男人问。
“太哥，我都想用冰冻海鲜招待客人了，赶巧了，在鱼市口买到合适的。无论是鲜活度还是味道，都能达到我们九州海鲜的水准，我已经安排厨师开始做了。”九叔手指拢了拢大背头说。
“是么，能让你老九满意的食材，一定不能差。不错，不错……”男人笑了笑。
“太叔，卖到海鲜够巧，更巧的是，卖我们海鲜的，正是救过陈玥的耿直。”勇哥接过话来。
听了勇哥的话，太叔用力拍了一下沙发扶手，“找到耿直了，太好了，太好了！”
“太好了？怎么太好了？”九叔一脸疑惑。
太叔双手合在一起，“找到耿直，就能跟玥玥交代了。”
“跟玥玥交代什么？”九叔一脸不解。
太叔拿起水杯，抿了一口茶，“老九，玥玥跳河，耿直和他爸一起把玥玥救上来的。因救玥玥，耿直的父亲去世了。
给他爸送行的时候，我特意派人给耿直送去一笔礼金，上面还有我的联系方式。耿直却一直没有跟我联系。
昨天，我跟玥玥说我和小婷婚事，玥玥不再反对我们结婚。她还说，要是没有耿直和他爸，她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让我一定找到耿直，要当面谢谢。
玥玥虽然从小任性，却是性情中人，懂得知恩图报。她都理解我了，我当然要帮她圆了心愿。
晚上玥玥也能过来，我把这件事告诉她。大勇，等天好了，你带玥玥去见见耿直。”
太叔一口气把想说的说完。
勇哥听后忙道：“太叔，这件事交给我，我会做好的。”
……
营川，鱼市口海鲜市场。
下了一夜的雨，今天的天瓦蓝瓦蓝的。
耿直与前些天一样，
五点钟进源兴成码头上货；
七点钟把货拉回海鲜市场；
八点钟把货摆好，吃点东西；
八点半，等着第一个饭店采购潮……
今天，耿直和昨天一样，又上了一千块的货。
他对自己上货越来越有信心了。
果然，十点半钟，饭店采购潮后，差不多卖掉了三分之二的货。
这意味着，一天的本钱已经挣出来。
再卖的，就都是挣的了。
市场里卖货的人少了，耿直开始收拾起档口的卫生。
拎一桶水，里里外外刷了一遍，把档口里外收拾的干干净净。
刚收拾完，就看见韩老六兴冲冲走了过来，耿直一看就是奔他来的。
“六哥，你看我这档口，收拾的干不干净？”耿直向到了身边的韩老六问。
韩老六瞅了瞅，竖起了大拇指，“干净，上案板睡觉都行。”
“收拾这么干净，卫生费就不能给我免点？”耿直故意说。
韩老六抖了抖衣襟，“大直子，你现在生意，一天拿十块钱卫生费就是毛毛雨，就别让我为难了。要是不收你的，别人也不能干，你说是不？”
“六哥一天十块，一个月就三百，一年就三千六，顶上半年摊位费了。还不多啊……”耿直摇摇头。
“大直子，一上冬，松江一封河，就没必要天天来了，用不上那么多。我找你，是有件事跟你说。”韩老六知道耿直和太叔有过后，生怕他提减免卫生费的事，连忙打岔。
耿直也没再纠缠卫生费的事，问：“六哥，找我啥事？”
韩老六忽闪两下花布衫子，“大直子，你知道昨天九爷和勇哥采购海鲜为了什么？”
“饭店能为什么，做菜用给人吃呗……”耿直应声说。
韩老六摆摆手，“顶着大雨，一下进那么多海鲜，得师出有名吧……”
“说的也是，要不是有急事用，那么大的雨，谁没事去饭店吃饭啊，到底啥事啊……”耿直觉得韩老六说的有道理，问道。
韩老六凑到耿直身前，小声说：“昨天晚上，太叔给他干女儿陈婷举办生日宴会。宴会上，太叔当着营川头头脸脸的面，说要娶她干女儿做老婆！”
“什么……娶干女儿做老婆？”耿直脱口而出。
第011章 过往
“大惊小怪什么……多大点事，也不是娶亲闺女。码头这种烂地方，这都是小事。娘俩一起上的，都多的是……”韩老六摸了摸脑袋，一脸羡慕的样子。
对于营川码头的前世今生，耿直仅仅是从父亲那里知道一点。卖鱼之后，其他档口闲聊的时候，多多少少听了一些。
昨天接触到太叔的人后，耿直觉得有必要多知道些码头的事，不然，惹乎到了谁，哪块不小心坏了规矩，也挺麻烦。
见韩老六意犹未尽的样子，耿直把档口里那盒“力士牌”香烟掏了出来，拿出一根，递给韩老六。
韩老六接过香烟，放到嘴里，耿直拿出火柴要给他点烟。
韩老六死活不让，自己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把烟点着。
耿直见状，不再坚持，收起火柴，“六哥，快中午了，也没啥事，你跟我讲讲码头上的事呗，我听着挺有意思的。”
韩老六吸了一口烟，吐出两个烟圈，“你要是想听，我就给你讲讲。一会儿有人到市场送菜，你点两个好的，我那有散白，咱们兄弟就在你这，边喝边聊。”
……
人一喝上酒，话就多了。
像韩老六这样爱嘚嘚的，喝点小酒，就嘚嘚起没完了。
耿直见韩老六天南海北云山雾罩开始悬了，觉得该唠点有价值的，笑着说：“六哥，你已经够牛逼，看这么大场子，一年最少十多个，不比在外面混的强。”
韩老六摆了摆手，抿了一口白酒，“强什么强啊，我在码头混了八年，和我一起混的，好多都是大老板了。远的不说，河对岸义顺长码头康小龙康小虎和我岁数差不多，人家都是大老板，我还是个看场子的。”
听到韩老六说起营川码头的事，耿直顿时有了话题，
“六哥，我就搞不明白了。河北就是芦苇荡，除了个苇场什么都没有，怎么把码头开到那里了？”耿直不解。
韩老六又抿了一口酒，摸了摸脑袋，“大直子，说起这件事，话就长了……”
见韩老六欲言又止，耿直递给韩老六一根烟，“六哥，我一个小毛孩子，啥也不懂，反正也没什么事，跟我说说呗……”
韩老六接过香烟，点着火，吧嗒两口后，道：
“在营川码头这片混的，都知道营川有四个鱼码头。
四个码头中，最大的是太叔兴茂福码头。兴茂福码头离入海口最近，吃水最深。第二大的是小四川的永惠兴码头，永惠兴码头往东就是你常去上货、江爷的源兴成码头。
八九年前，营川是没有鱼码头的，渔船在松江里抛锚，再用小船把海鲜送到河边，很麻烦。几个大哥级的人物看到了挣大钱的机会，开始抢地盘，沿着松江建鱼码头。
为了抢地盘，那是天天打架，死伤多少人都数不清了。政府一看这样不行，就找到几家约谈，还动用了东北王从中调和。最后为四大帮划分了区域，各建各的。”
听到这里，耿直有件事没想明白，问道：
“六哥，兴茂福、永惠兴和源兴成码头都建在了南岸，小龙小虎兄弟的义顺长码头怎么建在兔子不拉屎的北岸？”
韩老六呵呵一笑，“小屁孩就他妈的小屁孩，真是啥都不懂。那时候，小龙小虎才二十多岁，资历浅，能跟几个老大一起分杯羹就不错了。再说，北岸靠油田近，那帮油耗子从油田偷来的油都去他那卖给渔船，挣的钱不比卖鱼少。”
韩老六一番话让耿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果然是各有各的道。六哥，刚才你说，太叔要娶他干女儿了，究竟怎么回事，你给我讲讲呗。”
韩老六笑一笑，身子向前探了探，“好，我就满足你逼赖赖的好奇心，给你讲讲。太叔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干女儿叫陈婷，一个是亲女儿叫陈玥。陈婷六七年前就跟了太叔，陈婷长得好看，总有人想上她，太叔为了保护她，就认她做干女儿。
在营川，干女儿是干什么的，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个时候，太叔老婆还在，生了大病，卧床不起。陈婷跟太叔住在一起，想想就知道是干嘛的。
半年前，太叔老婆走了。百天以后，太叔就放出风，要娶陈婷做老婆。昨天，是陈婷二十七岁生日，太叔借着这个机会，把两人关系摆到了台面上，以后陈婷不再是大小姐，是大嫂了。”
韩老六一口气把他知道的说出来。
爱说爱唠的，特别想把他想说的一口气说完。说完之后觉得特别爽，端起酒杯，跟耿直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大口。
这个时候，耿直才知道，昨天下午，勇哥他们为什么那么着急买海鲜了。可为什么勇哥会高看自己，耿直还是想不明白。
昨天，耿直想了一晚上，让韩老六觉得自己跟太叔有关系没什么坏处，至少在海鲜市场没人敢动自己，没必要再撇清关系了。
海鲜市场里想坏自己那个人，也得掂量掂量，不敢再打自己主意。
看韩老六情绪很好，耿直觉得不直接问，旁敲侧击也要问出点东西来，“六哥，勇哥你以前就认识？”
听耿直提起勇哥，韩老六用力挠了挠头发，“何止是认识，有一次单挑，差点给我脚筋挑了。”
“这么狠的人？”
韩老六颔首，“勇哥大名孙大勇，传闻是特种兵出身，身子像铁打的。在营川码头，单挑几十场，就没输过。”
对于营川码头的单挑，耿直父亲耿壮在世的时候跟他提起过，说是松江有个擂台，黑社会谈不拢的事，可以去擂台单挑方式解决。
单挑之前要签生死状，只要不打死，民不举官不究。
这个擂台在哪，怎么个单挑法，耿直却不清楚。
听到韩老六提到了单挑，耿直顿时有了兴趣，“六哥，你说单挑是怎么回事？跟我说说呗。”
韩老六抖了抖身上的花布衫，用力吸了口烟，扬了扬头，说：“要说单挑，就得从东北王说和四大家说起。抢地盘，经常打架，甚至几百人的群架，这个年代，政府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不过，从古至今，码头都是黑吃黑的地方，很多时候就是需要社会人自己解决，就找到了东北王……”
“这个东北王是谁……干嘛的？”耿直听韩老六提起好几遍东北王，问道。
第012章 下馆子
耿直打断了话，韩老六有些不高兴，“艹，我哪知道东北王是谁……就听说这个人好使，黑白两道都认。”
听韩老六这说，耿直想起以前看过的《陈二狗妖孽人生》、《东北黑道二十年》那些小说和电视剧，讲的就是这个年代。
特殊年代，“东北王”这样人牛逼人存在，也正常。
于是笑了笑，“六哥，我这不是好奇么，您接着讲，我洗耳恭听。”
见耿直毕恭毕敬的样子，韩老六心里很顺，接着说道：
“东北王除了说和四大家，划分好各自码头外，还制定了码头游戏规则。
码头不得直接参与海鲜买卖，渔船的货只能卖给收鱼佬，收鱼佬的货只能卖给卖鱼佬，直接客户只能从卖鱼佬那里进货。这样的规则，能保证更多混码头的人吃上饭。
除了卖海鲜的规矩，还定了单挑规矩。文斗不行的时候，武斗尽可能不打群架，去单挑。离市场不远，松江里面有个瞭望塔，瞭望台下面有个十米见方的空地，就是单挑的地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说到这里，韩老六顿立顿，拿起茶缸，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
“六哥，老大们都同意单挑？”耿直问。
“东北王发话，都得给点面子。再说，打一次群仗打赢打输都要花不少钱，老大们的钱也不是大北风吹来的，少花还能不愿意。
还别说，有了这个单挑后，营川打群架的少不少。”
“勇哥就是单挑立的棍？”耿直问。
“是啊。刚开始单挑时候，好多小瘪三都想一战成名，包括我也故意找过事，就是为了能单挑。别说，还真和勇哥单挑了。妈的，差点给我打死。”听韩老六的口气，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就这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到了下午三点。
这一番长聊，耿直对营川码头的印象直观多了。
他清楚，为了自己，也为了妹妹，为了这个家，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在营川码头混，知道越多越有好处。
……
有了【甄别系统】助力，再有对市场的研究，耿直的鱼越买越好。
更牛逼的是，九州大酒店的九叔时不时会来耿直卖鱼档转转，隔三差五还会在耿直这上些货。
接触几回后，耿直才知道，九叔在营川城被誉为食神，从小跟太叔一起长大，是九州大酒店的总经理。
九叔摆弄海鲜一辈子，对营川近海和远海的海鲜如数家珍。上了岸的海鲜，是否鲜美、好不好吃，一看便知。
九叔能来耿直的卖鱼档进货，说明耿直档口货品的质量有保证。其他家饭店知道后趋之若鹜，耿家卖鱼档的海鲜一摆上案板，就会被一抢而空。
货上午要是卖光了，耿直下午就去码头补货。原来一天就能卖一千块钱的货，现在能卖一千五。
一天纯利能看到六七百块。
半个月时间，就挣了将近一万块。
这个年代，一个月工资也就一二百，半个月挣了一万块，简直是天文数字。
钱多了，吃的就好了。
每天晚上，不仅有应季新鲜水果，还有蔬菜、肉，耿家终于告别上一顿海鲜下一顿海鲜的日子。
明天就是妹妹中考，耿直下午没有再补货，而是买了很多好吃的，早早回到家。
重生到现在，快两个月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在走。唯一令耿直遗憾的是，妹妹耿娟中考报的是中专而不是重点高中。
其实，这个年代中专很好，毕业就能分配，而是分配的单位也都不错。可不念高中，就意味着错过了大学。
最好的年华，没有在大学中度过，怎么说都是一种遗憾。
怪就怪当初妹妹报志愿的时候，自己太不上心了，要是上心一些，就算找到教委，也要把她的自愿改了。
可那时候，正是耿直混的最惨的时候，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里有精力顾上妹妹。事已至此，没法改变了。
回到家里，见妹妹还在小屋温习功课。耿直把水果鱼肉放在锅台，进到小屋，“小娟，明天就是中考，今天饭菜我来做。”
听到耿直的声音，耿娟扭过头，“哥，你做菜不行，弄得灶台脏兮兮不说，还不好吃。还是我做。”
“不行，明天就是中考，怎么我都要给你做上一顿。”耿直坚持着。
看着耿直一本正经的样子，耿娟笑了笑，“哥，你就别逞能了。”
耿直心里很清楚，妹妹说的没错。
原身的耿直不仅木讷，还有些懒，根本不会做饭菜。
重生前的自己从小到大只想着着考大学，从来没做过家务，更别说做饭了。
这段时间，收摊回来已经七点多，都是吃妹妹做好的。今天回来早，明天又是妹妹中考，想表达一下心意，才说要给妹妹做的。
实话讲，的确是在逞能。
被妹妹点破了心迹，耿直多少有些难为情。抓了抓头发，一脸憨笑，“小娟，我做饭菜确实不行。这样吧，我们出去吃，哥带你下馆子。咱们去营川最好的饭店，九州大酒楼去吃。”
兜里有了钱，说话也有底气。
“哥，我听说九州大酒楼东西可贵了，一道菜都十多块钱，还是在家吃吧。”耿娟想想说。
耿直扬了扬头，“小娟，你哥现在有多钱，你也不是不知道，别说十块钱一盘菜，就是一百块钱一盘菜，也花的起，走吧。”
平时，耿直没时间去银行存钱，都是让妹妹上学时顺道存的，耿娟当然知道家里钱越来越多了。
在营川，中考高考前，有吃顿好的传统，下顿馆子也没什么。
想到这里，耿娟点点头，“哥，听你的，我换身衣服就走。”
“好，我也换换衣服。要不，总觉得身上总有股腥嚎嚎的味。”耿直笑着说。
……
营川，九州大酒店。
果然是营川城最好的酒店，六点钟，一楼散台就满了。
服务员让耿直等一下，有下桌的他再上。吃一顿饭还要等，耿直心里有些不爽。
向服务员问道：“包房有没有？”
服务员看耿直和耿娟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没太当回事，开口说：“我们的包房都很大，不适合两个人吃。再有，包房有最低消费，不是什么人都能去吃的。”
第013章 最低消费
大酒店这种地方都是看人下菜碟，服务员个个势利眼，眼前这位身材有料的服务员就是这样。
耿直觉得受到了轻视，
“你们包间最低消费是多少？”扬了扬头，言语中透着怒气。
“我们包厢最低消费是二百，不还不包括酒水饮料。”来九州大酒店吃饭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根本没瞧的起耿直，说话也没客气。
耿直从裤兜掏出钱包，把里面三百元都掏出来，摔到吧台上，“这是三百块，马上给我开一个包房！”
女服务员没想到眼前的小伙子能掏出这么多钱，对吧台服务台说：“看看，有没有包房了？”
吧台服务员看了看订单，“薇姐，二楼小包都订出去了，就剩三楼四楼十几人台……”
听完吧台服务员的话，薇姐一回过身，“小兄弟，你看，小包房没有了，大包房最低消费就不是二百了，我看还是等等，等有人下了，姐给你安排。”
“哥，没有位置，咱们就换一家吧。”耿娟拉了拉耿直的手臂，说。
这一路上，耿直不停跟妹妹说，九州大酒店的饭菜多好，还说这里的海鲜跟家里做法不一样，要好好尝尝。
本来，耿娟在哪吃都行。被耿直说的，对九州大酒店这顿饭充满了期待。
看着妹妹脸上有些失望，耿直不禁涌起了火气，“大包间最低消费多钱？”
“十几人台的大包间，最低消费要五百，要我说，还是等一等，最多一个小时就能有桌。”薇姐笑语盈盈说。
听到五百块，耿直为难了。
身上没有五百块。其实，这个年代身上揣个百八十块就挺富裕了，要不是从市场回来，耿直身上也不会带这么多钱。
可妹妹明天就中考，他不想让妹妹失望。
“勇哥在不在？”
吃顿饭这样的小事，耿直本不想提勇哥，现在吃不了了，只好提了。
“你认识勇哥？”薇姐将信将疑。
“你就说，海鲜市场有个叫耿直的找他。”耿直沉着脸。
耿直说话语气很冲，不像有假。薇姐懂得察言观色，“勇哥，我不知道在不在，上楼给你看看。”
耿直见她不动弹，又说：“勇哥不在，你就找九叔，说有个叫耿直的找他。”
耿直提到九叔，薇姐更摸不清耿直的脉了。
看耿直的样子，就是个小青年，穿着也挺朴素，不像是有多大来头的人。可听他的口气，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老弟，你稍等，我现在就上楼。勇哥不在，我就去找九叔。”
说完，扭着水蛇腰上了楼。
耿娟拉了拉耿直的胳膊，“哥，咱们不在这吃了，走吧……要不，就等一等，没必要去包间吃的。”
耿直轻轻拍了拍耿娟的手臂，“小娟，听我的。明天是你中考的日子，我可不想让你心情不好。”
耿娟微微一笑，脸上露处两个酒窝，“哥，我可没有心情不好，我倒是觉得，是你心情不好了。”
“吃不上饭，心情当然不好了。”耿直环视四周，自语着。
没多久，薇姐跟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起从楼上走了下来。
高大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半个多月前，在海鲜市场见过的孙大勇。
耿直正要开口，薇姐笑着说：“小兄弟，你怎么不早开口，要知道你有这关系，我想着法也得给你挤出一桌啊。”
孙大勇接过话，“耿兄弟，今天是酒店照顾不周，这顿饭算我的。二楼小包间客人换到了三楼，给你倒出来了，现在就能过去。”
耿直摇摇头，“勇哥，明天我妹妹中考，过来吃顿饭，没想到还惊扰到你了，是我不好，怎么还能让您破费呢。”
“我是东道主，你是客人，请你一顿，应该的。耿直，你妹妹明天也中考？”孙大勇睨了一眼耿直身后的耿娟。
“是，明天我妹妹中考。勇哥，是不是你的亲友也有中考的？”听到孙大勇用了“也”字，便问。
“噢，算是吧。”勇哥随口答道。
……
九州大酒店二楼，耿直和耿娟吃着桌子上的美食。
四道菜都是勇哥点的，道道都是九州大酒店招牌菜。
“哥，我现在都有点不认识你了……”耿娟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果汁后说。
“我是你哥，怎么能不认识我，乱讲……”
耿娟握了握手中的玻璃杯，
“咱爸还在的时候，我觉得你窝窝囊囊的，一点用都没有，根本没指望你能养我。填中考志愿想都没想，报了中专。就是想早点上班，自食其力。没想到，你真的把这个家撑起来了。
早知道这样，贵贱报高中……”
“小娟，实在不行复读一年吧，我觉得你学习那么好，不读高中不念大学太可惜了。”耿直为妹妹出着主意。
耿娟抿了抿嘴唇，摇摇头，“哥，复读就算了，女生大一岁，怪怪的。我听说，中专下来都分进银行、事业单位，比大学生分配的工作都好，中专就中专吧。”
“可大学生下来，是干部编，还是有区别的。”耿直继续劝着。
“反正我是不复读了，考完试我就去海鲜市场帮忙……”耿娟晃了晃脑袋，冲耿直做了个鬼脸。
耿直摇摇头，“行，你想咋样就咋样。”
“哥，送咱们进包房男的是干嘛的，样子好凶啊。”耿娟想起了什么问。
“一个好大哥……快点吃吧，再不吃菜就凉了。”耿直不想让耿娟知道太多社会的事，岔开了话。
“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吃饱喝足咱们就回家，明天还要考试呢。”说着，耿娟又拿起筷子。
……
就在耿直和耿娟吃饭包间的楼上，还有一桌同样是为了明天中考的晚宴也在进行着。
一个包间，五个人。
坐在正中的是太叔，坐在他右边的是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干女儿陈婷，坐在他右边的是明天要中考的亲女儿陈玥。
陪着一家人吃饭的是九州大酒店总经理九叔，和太叔的私人助理孙大勇。
“玥玥，明天考试准备怎么样了？”太叔侧过身，问。
陈玥舌尖舔了舔嘴唇，放下手中得筷子，“爸，我这水平，准不准备其实差不多。高中肯定考不上，中专十有八九也考不上，职高技校我也看不上，你给我开个酒楼，我当老板吧。”
第014章 姑奶奶
听完女儿一番话，太叔笑了笑，“玥玥，你虚岁才十七，太小了，还是个女孩子，怎么当老板啊。
我想好了，职高技校肯定不去，那种地方乱哄哄的，没什么正经学生。考不上高中、中专，咱们就自费上。在学校呆三年，到了二十，你想干嘛就干嘛。”
“我听说高中晚上七八点钟才放学，太板人了，那还是去中专吧。”陈玥摇了摇小辫，说了她的想法。
“七八点钟就七八点钟，学校比外面安全。”太叔没有被女儿的想法左右。
“爸，你这不是想让我上学，是想找个地方给我关起来啊，不行，肯定不行。”陈玥翘着小嘴，一脸不悦。
“太哥，现在有钱人家都把孩子送出国。我觉得让玥玥出国挺好，长见识。”
自从太叔公布了与陈婷的关系，陈婷也改了口，“干爹”改成“太哥”。
“爸，婷姐说的有道理。送我出国也行，最差也能学门外语。”陈玥对陈婷这个提议很满意，偷偷冲陈婷竖了竖大拇指。
“不行，在营川，我都得派好几个人看着你，去国外不得翻天了。想去国外，二十岁之后，大一大再去。这三年，就老老实实在营川上学。”
听父亲的语气，是拧不过他了，陈玥吐了吐舌头，“行行，听你的还不行。不过，在营川上学可以，别再派人跟着我了，我都这么大了，出不了事。”
“派不派人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现在社会太乱，我可不想我的女儿被人欺负。”太叔和颜悦色起来。
“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勇哥，你跟我说，等我考完试就带我去看救命恩人，还算数吧？”陈玥问。
“其实……算数，当然算数。”想到耿直就在楼下，孙大勇险些脱口而出。不过想想明天就是陈玥考试的日子，还是考完了带她见耿直的好。
“算数就好。我这个人就怕欠人情，要是不当面谢谢，心里总是觉得有点事。”陈玥指尖撩了撩散落的刘海，喃喃道。
……
营川，鱼市口海鲜市场。
耿家海鲜档生意依旧很好，十点半钟，清晨上了一千二百块钱的货，全部卖光。
几个没买到耿直货的饭店跟他预定好，下午三点还要过来。
与之前不同的是，今天耿直的妹妹耿娟来了海鲜市场，帮着耿直卖货。
之前，耿直始终一个人卖，今天突然多出个小姑娘，不少人问，是不是耿直的对象。
耿直回答的很痛快，这是我妹妹。
知道小姑娘是耿直的妹妹，有好事的又开始套近乎，问能不能介绍一下。
耿直的回答更痛快，我妹妹还在上学，不会搞对象。耿直的回答，让凑近乎的人很失望。
耿娟帮着哥哥清理干净柜台，接了一盆水，洗了洗手，“哥，我回家给你弄点饭，一会儿送来。”
“小娟，中午有人送盒饭，不用特意回家做。”耿直没有同意。
“哥，盒饭没营养还不卫生，我骑自行车，七八分钟就能到家，最多半个小时就能给你送过来。”耿娟把手擦干。
耿直摆摆手，“那也怪折腾的。你要是回去，就在家睡会儿觉，好好休息休息，下午三点前过来帮我忙就行。”
“哥，上午的货都买完了，你也不用看摊，咱们一起回去吃顿饭不就完了？”
耿直摇摇头，“不行，货是卖光了，可中午经常有人来订货，要是不在，就错过了。”
耿娟觉得耿直说的有道理，“哥，那我还是给你送饭吧。”
说完，耿娟就往外走。
快到门口，一个大高个和一个打扮时髦的姑娘迎面走了过来。
大高个耿娟认识，连忙开口：“勇哥，你过来了。”
孙大勇望了望眼前的小姑娘，觉得在哪见过，“你是……”
见孙大勇没有认出自己，耿娟笑了笑，“勇哥，我是耿直的妹妹耿娟，大前天晚上，我跟我哥去九州吃饭，还是您招待的。”
听耿娟这么说，孙大勇想起了眼前小姑娘是谁了，正要开口，一旁打扮时髦的小姑娘接过了话，“大前天晚上，是不是7月6日？”
耿娟点点头，“是，就是7月6日，7月7日中考，前一天晚上我哥带我去九州吃的饭。”
“勇哥，那天他们也在九州吃饭啊？你怎么没跟我说？”小姑娘侧过身，扬了扬眉毛，语气中透着不悦。
“噢……咱们不是说好，考完试带你看耿直么。那天还没考试呢，就没跟你说。”孙大勇说的也是实情。
小姑娘揉了揉小辫，翘着嘴角，“行，倒是挺为我想的，不怪你。走吧，带我去见周秉昆。”
“好……”孙大勇带着小姑娘向耿家卖鱼档走去。
耿娟觉得这里一定有什么事，回过身，跟在了孙大勇和小姑娘的身后。
……
鱼市口，耿家卖鱼档。
自从知道耿直跟太叔有关系，韩老六闲着的时候就长在耿直这，问东问西。
耿直也陪着韩老六扯东扯西。
韩老六在码头混了七八年，真的假的事知道不少，耿直愿意听这些事。
耿娟刚走，韩老六又来到耿直的档口。刚聊几句，耿直就看到孙大勇向这边走来。
“六哥，勇哥来了。”耿直碰了碰韩老六的胳膊。
听到耿直提到了勇哥，韩老六马上精神了，向孙大勇来的方向望去。
离档口还有三十多米，韩老六快走几步迎了上去，一脸堆笑，“勇哥，您来了！”
孙大勇依旧不苟言笑，只是点了点头，“耿直在吧……”
“在在，我领你……”
说完，韩老六看着孙大勇身边姑娘一眼，“勇哥，这位是……嫂子？”
韩老六的话一出口，孙大勇身边小姑娘怒了，“勇哥，这是哪的土鳖？扇他两个嘴巴，让他以后别乱讲话。”
听到姑娘这么说，韩老六知道说错话了。刚才也不知道脑子哪根弦搭错了，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嫂子”。
看来，是遇到姑奶奶了。
想到这里，韩老六挥起手掌，狠狠给自己扇了两个嘴巴。
嘴里嘟囔着，“让我嘴贱，让我嘴贱……”
见韩老六自己解决了，孙大勇说：“陈玥，耿直的档口就在前面，咱们过去吧。”
陈玥“嗯”一声，跟着孙大勇向耿直摊位走去。
第015章 恩人
“你是耿直？”未等孙大勇说话，他身边的姑娘先开了口。
听到姑娘的问话，耿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这个姑娘的打扮很潮，即便几十年后耿直重生前的年代，依旧很时髦。
画着巨幅人头像的黑色T恤，露着膝盖的八分牛仔裤，脚上穿着小白鞋。
五官很漂亮，眼睛很大很亮。
个子一米六五左右，T恤实在肥大的原因，身材好不好，看不出来。
说话声音很冲，听声音就不是温柔的姑娘。
按耿直重生前常去的“虎扑”APP给女孩子打分标准，至少8分以上。
绝色不好说，漂亮是一定的。
看女孩子的脸，不是什么好习惯。
瞄了几眼后，耿直收回了眼神，“我是耿直，你是……”
说完，耿直向孙大勇望去。
孙大勇双手背到身后，“耿直，这里不是说话地方，我们车停在外面，换个地方说。”
耿直很想知道这个女孩是谁，点点头，“勇哥，我听你的。”
上前几步，走到耿娟身旁，“小娟，我有事出去。你中午别回家，在这看摊。”
“哥。你去吧。”耿娟浅浅一笑。
……
耿直、孙大勇还有那个姑娘走远，望着他们的背影，韩老六站到耿娟身旁，“小娟，跟勇哥一起来的，是谁啊？”
耿娟摇摇头，“我没见过。”
“一个小丫头片子，训勇哥就像训条狗似的，这得啥来头啊。你哥会不会有事？”想到刚才那个女孩对孙大勇说话的语气，韩老六到现在后背还有些发凉。
耿娟却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我看那个女孩对我哥没什么敌意，不会有什么事。”
“你哥现在本事太大，都能和太叔扯上了关系。有这层关系，在营川这个地界不是平趟？”
说到这里，韩老六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小娟，我突然想起件事，你帮我分析分析，看看有没有道理。”
“六哥，你说，我听。”耿娟双臂抱在胸前，看着韩老六。
“小娟，半个多月前，勇哥和九州大酒店的九爷顶着大雨来这上海鲜，看了二十多个档口，没选到合适的。快走的时候，勇哥突然问了我一句，耿直在不在这，我说在啊，他说领他去见见。
九爷问勇哥为啥要去见一个卖鱼佬，勇哥说，你哥跟太叔有过。
当时我就蒙了，在营川码头，太叔是泰山北斗的人物，怎么可能和你哥有过。”
“是啊，我哥就是个小青年，一个卖鱼佬，怎么能跟太叔扯上关系……”耿娟指尖撩了撩额头的散发，一脸不解。
韩老六靠在卖鱼档的柜台，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吧嗒几口后说：“我也一直在想，太叔这个层面的人，怎么和你哥有过。今天，我算是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怎么想明白了？”耿娟依旧不解。
“勇哥在营川是好使的人，他唯一听的就是太叔。太叔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刚才来的小姑娘跟勇哥说话态度一点都不客气，我猜，十有八九就是太叔的女儿，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找你哥。
这么看，你哥不是跟太叔有过，是跟太叔的女儿有过。”
韩老六对自己这番推理很自信，语调越来越高昂。
耿娟却摇摇头，“六哥，他们两个之前根本不认识，能有什么过？”
耿娟这么说，韩老六也觉得自己的分析出了问题。
是啊，看样子，他们之前根本不认识，怎么可能有过呢？
韩老六拍着脑瓜子，想不明白。
……
营川宾馆，西餐厅。
这个年代，西餐厅只有涉外宾馆才有。陈玥为了谢意更隆重一些，特意选在了营川城唯一的西餐厅。
耿直、陈玥两人对坐在餐桌两侧，孙大勇坐在餐桌中间。
陈玥拿起菜单，点了几个她爱吃的后，把菜单递给耿直，“耿直，你喜欢什么，就点什么。”
耿直接过菜单看都没看，对服务员说：“这位小姐点什么，给我一模一样点一份。”
“好，那这位先生呢？”服务员望向孙大勇。
孙大勇见耿直与陈玥点的一样，觉得自己也别特殊，“跟他们一样。”
服务员离开，耿直侧过头，向孙大勇问：“勇哥，这位是谁，你还没有介绍呢。”
说完，望向对面姑娘。
耿直知道看姑娘脸不好，可两人面对面坐着，不看脸，往下看就更不好了。
孙大勇转了转手指，“耿直，你还记得两个月前你和你爸在松江救的那个女学生吧。”
“记得……”耿直一下想到他跟父亲救的很有可能是眼前姑娘，“难道，是你？”
孙大勇点了点头。
对面姑娘接过了话，指尖揉了揉小辫的发梢，“没错，那天你和你爸在松江救上来的就是我。我叫陈玥，是陈太的女儿。”
听了这番话，这段时间困扰在耿直心头的疑云终于解开了。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素不相识的太叔会照顾他——原来，那天救的是他的女儿。
“陈玥，很好听的名字。我能这样称呼你么？”耿直试着问。
陈玥笑了笑，“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么，何况你还是我救命恩人。今天找你，就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知道，因为救我，你的父亲不在了。
以后，在营川遇到什么难事，只要我家能办到的，你尽管讲。在营川，我家好使。”
姑娘语调充满着骄横，不过，话语间透着真诚，能听出来，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
耿直不禁对陈玥多了几分好感。
“陈玥，勇哥已经很照顾我了。明明700元钱的海鲜，一定要给1000。去九州大酒店吃顿饭，还是勇哥买的单。
现在九爷也时常去我档口上货，照顾我生意，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了。”
耿直说的是心里话。
自从那次九州大酒店在他的档口上过海鲜，生意越来越好，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
陈玥听后摇摇头，
“这些事加在一起，也没有我命重要。要不是你，我爸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在河里下了网，要不是被网缠住，我也不会溺水，你爸也不会走。勇哥，这个人要是查到，不能饶他！”
第016章 危急
“陈玥，那个地方经常有人下网，这都过两个月了，不好查了。”孙大勇一脸为难。
“是啊，过这么久，想查也查不到了，幸好你也没事，我爸已经不在，查到也没有意义了。”耿直附和着。
陈玥翘了翘嘴角，“我这个人最不想欠人人情，你爸因为救我走了，我要是不补偿一下心里总觉得不舒服。你说吧，想要啥。
钱？房子？还是档口？”
耿直摇摇头，“我现在生意很好，一天能挣几百块，知足了。你也不用不舒服，更不需要补偿我。”
耿直的语气很坚定，陈玥不好说什么了。
孙大勇接过话来，“耿直，你父亲过世的时候，太叔通过鬼头送了你一份礼，里面有我的姓名地址和联系方式，你为什么见到我还那么陌生？”
按理说，在海鲜市场上货那天，韩老六提到勇哥，耿直应该知道的。可当天耿直的样子，就像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一样。
这件事，孙大勇十分不解。
听到孙大勇提起礼金，耿直稍稍回忆一下，开口道：“那个钱太多了，我没收。”
“什么？你没收？”孙大勇眼睛瞪得老大，透着怒火。
“是啊，我没有要礼金。”耿直肯定说。
孙大勇霍地站了起来，“妈的，钱让鬼头给吞了！太叔的钱也想贪，他这是不想活了。陈玥、耿直你们在这呆着，我现在出去一会儿，一个小时后回来接你们。”
“勇哥，你这是……”
“妈的，我现在去把那个鬼头弄死……”
说着，孙大勇大步离开。
孙大勇一走了，西餐厅只剩下耿直和陈玥两个人。
陈玥拿起刀叉，抬起头，“耿直，勇哥一个小时后才能回来，这一个小时咱们就慢慢吃。”
“好好，好长时间没吃西餐了，看着就想吃。”耿直也拿起刀叉。
听耿直这么说，陈玥顿时有了兴趣，“耿直，你一个卖鱼佬，以前还吃过西餐？”
“啊……鱼市口海鲜市场中午有个送盒饭大姐，她的盒饭上写着‘西头午餐’，她一来，市场卖鱼佬都说是西餐到了。我说的西餐和现在吃的西餐不是一回事……”
耿直心里清楚不小心说错了话，就编个瞎话。
“是么？卖鱼的地方还有这么搞笑的事……哪天我去你们市场，尝尝你说的西餐什么味道。”陈玥忽闪着长睫毛，眨了眨眼睛。
耿直心道：坏了，看来陈玥是个较真的女孩，要是真去海鲜市场，就穿帮了。
想到这些耿直忙说：“我不是说了么，好长时间没吃过西餐了，那个大姐十多天没来送盒饭了。”
耿直圆了圆谎。
“是这样啊……我知道了……”陈玥扒拉着盘子里的牛肉。
“陈玥，我想问你件事……”耿直觉得，还是要把话题再别远点，让陈玥彻底忘掉刚才自己说的。
陈玥抬起头，指尖捋了捋鬓角，“什么事？你问……”
“你落水那天，已经是晚上。那么晚了，水还那么凉，你怎么想着去松江游泳？”
陈玥被救上来后，派出所录笔录的时候，太叔当然不能说他的女儿是因为他要娶干女儿一气之下跳河自尽的。
就说，是去游泳才溺的水。
听到耿直这般问，陈玥不好回答了。虽然父亲和干姐的事已经公开，可要是让外人知道，自己因为这件事跳河自尽过，总是不好。
可耿直问了，又不好不说。
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耿直突然用力将桌子掀翻，大喊一声“小心”。
陈玥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耿直拽到了身后。
回过身，只见两个人躲过被掀翻的餐桌，拿着刀冲了上来。
卡座空间很小，耿直和陈玥被逼到角落处，没有退路了。
耿直知道，这个时候不拼命，自己也得晚。
双臂一用力，将卡座里的小沙发抱了起来，横在胸前，卯足力气，向两人冲了过去。
做杀手的都是亡命徒，别说打架，砍人都是家常便饭。
可砍了那么多人，没见到这么打架的。
先是掀翻桌子，让他们没办法第一时间动手，现在又抱起个沙发，挡着他们无法接近陈玥。
杀手清楚，已经没有机会了。再不跑，宾馆的保安和驻宾馆的警员就要围上来了。
可就这么走了，老板那边也不好交代，见耿直一个手臂露在外面，挥刀砍去。
抱着的沙发挡住了视线，耿直没有躲闪，刀锋划过耿直胳膊。
顿时，鲜血直流。
砍完之后，两个人发了疯地跑向了后门。
保安和警员也赶到现场。一部分人去追杀手，留下几个人为耿直包扎止血。
此时的耿直，方才感受到刀伤处剧痛，靠在沙发上，“啊……”“啊……”地喊出声来。
回想刚才发生的事，耿直还有些后怕。刚才和陈玥说话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走过来的两个人手里握着的杂志，而杂志里面包着短刀，两个人的目光都盯着陈玥。
他意识到，这两个人是来杀陈玥的。
电光火石间，他本能地掀翻了桌子将两个人挡在卡桌外面。当两个人迈过桌子，冲过来的时候，又把唯一能抵挡一下的沙发抱了起来，挡在他跟陈玥身前，让两个人无法下手。
可以说，再让耿直来一遍，他都做不出如此果断的回击。
要不是重生后两人的力气合二为一，也不可能掀翻这么重的桌子，抱起这么大的沙发。
这个时候，缓过神的陈玥低声问：“耿直，你没事吧……”
耿直侧过头，“我没事，你没被砍到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你胳膊流这么多血，不想想自己，还问我。”陈玥眼睛里充满着关切的神色。
这时，从外面回来的孙大勇冲到两人身前，看着胳膊缠着纱布的耿直，蹲在身旁的陈玥，一脸惊慌，“陈玥，耿直，出什么事了？”
陈玥抬起头，“勇哥，刚才你出去功夫，有两个杀手拿刀要砍我，要不是耿直替我挡着，我就挂了。这两个人，一定要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妈的，是哪一路人向你动手，让我查出来，弄死他们。”孙大勇握了握拳头。
陈玥扶着耿直的手臂，“勇哥，先别说这些了，马上送耿直去医院，我不想他有事。”
“好，马上送他去医院。”
孙大勇话一出口，两名警员走了过来，“同志，你们还不能走。”
第017章 听我的
“怎么就不能走了……胳膊废了，你负责……”陈玥指着警员，怒道。
“我们是按制度走的，要配合一下做下笔录。”警员解释着。
“别扯这些没用的，把人抓到是真格的，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耿直，走……敢拦着，告他。”陈玥拉着耿直就往外走。
警员正要拦下，孙大勇上前两步，“同志，有什么事，问我就行。真要是胳膊出问题，家属来闹，你们也不好解释。”
其中一名警员应该是认识孙大勇，小声在另一名警员耳边嘀咕几句，另一名警员听后，道：“那就先去医院，留下个联系方式，找时间，再把笔录补上。”
孙大勇听后，对陈玥说：“陈玥，车在外面。”
“知道了，走！”陈玥扶着耿直手臂，一起离开了西餐厅。
一出门，耿直动了动被砍到的胳膊，伤口很疼，还能动。
于是，停下脚步，
“陈玥，就是皮肉伤，不用去医院。上午有几个饭店订了货，我得去码头补货。现在一点半，时间还来得及，你送我去码头吧。”
“你能不能行了，要钱不要命啊。少挣多钱，我让我爸十倍赔你，别跟我废话，去医院。”陈玥瞪了耿直一眼，语气格外骄横。
耿直不为所动，移开陈玥扶着的手臂，“这不是钱的事，这是诚信，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反正我要去码头，你不送我，我喊个三轮车。”
陈玥从小就被娇惯，又长在鱼龙混杂的码头，母亲常年卧床，众星捧月没有管束，除了父亲太叔外，没有人跟她这么讲话的。
被耿直说了一顿，顿时有了火气，“你这个人怎么不知道好歹，我是为你好。你愿意去码头你就去，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
耿直没再接话，手扶着被砍伤的手臂，一步一步向宾馆外走去。
望着耿直背影，陈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任性是任性，蛮横是蛮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陈玥还是懂的。
平复一下不好的情绪，快走几步撵上耿直，“耿直，码头离这十多里，我送你。”
耿直本没想让陈玥送，可走了几步发现，虽然是皮肉伤，可一动真的很疼。坐车去，能少遭不少罪。
“行，你送我吧。”
陈玥双手背在身后，“我送你去码头行，上好货，你就跟我去医院。”
想到胳膊阵阵剧痛，耿直觉得去一趟医院也有必要，点了点头，“陈玥，到时候，我跟你去。”
耿直答应很痛快，陈玥心情顿时大好，又扶起耿直手臂，“一言为定！”
……
营川，源兴成码头。
与早上上货人山人海不同，中午上货的卖鱼佬少很多。毕竟中午潮小，大的渔船进不了松江。靠的船少，来上货的自然少。
生意稳定之后，早上耿直会上一千二三百的货，要是卖光，中午再补个几百块钱的。
卖海鲜与其他生意不同，一旦哪天卖的不好，剩下的货对折都出不了手。
这个进货量，是耿直摸索半个月摸索出来的，不多不少，刚刚好。
上货的卖鱼佬少，码头收鱼佬自然也少。只有不到一半的收鱼佬档口开张，其他的档口都关着门。
耿直已经成了源兴成码头的红人，他的货在市场买的好，不少卖鱼佬上鱼的时候就会跟在耿直后面。
耿直在哪家上货，他们就到哪家上货。
收鱼佬们当然希望耿直关顾自己家的档口，哪怕只买很少的货也好。
赵宏伟就是这样的收鱼佬。
在源兴成码头，他跟耿直认识的最早，耿直刚做卖鱼佬就从他这上货。
不过，他的货真的不怎么样。耿直冲着子一辈父一辈的关系，才会来他的档口拿一些还算差不多的货。
别看耿直在赵宏伟档口拿货不多，广告效应十分显著。来赵宏伟摊位上货的卖鱼佬越来越多了。
别看赵宏伟是个粗人，脑子却很灵光。档口醒目处立了一块牌子“专供耿家卖鱼档”。
看到这块牌子，耿直觉得很别扭。可赵宏伟是个浑人，也不好让他拆了。只能每次上货的时候，教一教赵宏伟怎看货。
耿直稍稍指点之后，赵宏伟上的货确实强了不少。
与以往一看见耿直进码头，赵宏伟就会扯着破锣嗓子喊“大直子……”不同，今天赵宏伟觉得不太一样。
往常耿直来码头，只是一个人，骑着海鲜市场统一的三轮车来这进货，今天赵宏伟身边不仅多了个姑娘，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赵宏伟是个混社会的，一眼就看得出耿直身后那两个人是狠角色。
更让赵宏伟意外的是，耿直左胳膊缠着厚厚的绷带，一看就是受过伤。早上还是好好的，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在赵宏伟眼中，耿直就是他的财神爷了，财神爷受伤了，哪里能行。
这事，一定要问明白。
见耿直走近，赵宏伟依旧扯着破锣嗓子喊道：“大直子，胳膊怎么了，是不是让谁欺负了？哥替你出出气。”
听赵宏伟喊自己，耿直走到他的档口，“没什么，搬东西不小心让钉划的。”
耿直怕妹妹担心，在路上，跟陈玥说好，要是别人问起胳膊的事，就说不小心钉子划的。
陈玥也不想节外生枝，和耿直统一了口径。
赵宏伟听后，拍了拍大脑袋，“钉子划的啊，我还以为谁眼红你挣钱，把你砍了呢。大直子，这谁啊，你对象……”
赵宏伟望向陈玥。
赵宏伟的话让陈玥顿生不满，“你一个卖鱼的，话怎么那么多？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
赵宏伟也是吃过牢饭的人，莫名其妙被小姑娘哧哧几句，也上了火气，“你也个小丫头片子说话这么冲，以后别想找到男人了。要不，我吃点亏，跟我怎么样？”
这句话可把陈玥激怒了，扭过头，对几米外的两个人喊道：“还站着干嘛，没看到我吃亏了么？“
跟着陈玥一起的，是太叔派的保镖，只做一件事，保护陈玥安全。
刚才在西餐厅，他们在餐厅外面，没有第一时间保护好陈玥，回去之后，少不了一顿责骂。
现在陈玥有话了，当然要表现一下，将功赎罪。
两人忽的冲了上去，一个按住赵宏伟脖子，一个冲着赵宏伟脸踢去。
第018章 击掌
赵宏伟从小的仗没少打过，一见冲上来这两人的架势，就知道躲不过去了。这个时候，自保比逞能重要。
双臂紧紧护住头，无论两个人怎么拳打脚踢都不松开。嘴里不停喊着，“大直子，大直子，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耿直知道，自己要是不说话，那连两个打手是不会停的。
碰了碰陈玥的手臂，“陈玥，他就是个粗人，不是有意的，打两下得了。”
“不行，跟我耍流氓，不给他打折服，我爸都不能让。”陈玥板着脸，没有搭理耿直。
“陈玥，要打出码头再打。
兴茂福的人在源兴成码头打人，让人觉得故意的就不好了。”耿直把利害关系说给了陈玥。
陈玥骄横任性不假，却不是个无脑的姑娘。
耿直的话没错，因为这件事让两个码头有了误会的确不好。
想到这里，陈玥开口，“住手吧……”
陈玥有话了，两个打手住了手。站在陈玥身边，时刻保护着她的安全。
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赵宏伟，陈玥扬了扬头，“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
“还好，还好……”赵宏伟揉着痛处，哼哼呀呀说。
“言多必失，以后长点记性。耿直，咱们走。”陈玥狠狠瞪了赵宏伟一眼。
赵宏伟本想让耿直在他的档口上点海鲜，挨了一顿打之后，也把这茬给忘了。
目送耿直几人离开，连个屁也不敢放了。
……
陈玥是土生土长的营川人，从小就在营川码头这里长大的。
源兴成码头却是她第一次来。
东看看西看看，充满了好奇。
耿直上完货往外走，陈玥向他问：“大直子，这个码头比我家的码头小不少，你怎么不去我家码头上货？“
听码头的人都喊耿直“大直子”，陈玥也就跟着大家这么叫了。
耿直边走边说，“你家码头离市场太远，上货太折腾了。还有啊，靠你家的船大多都是远海的船，远海船上的货外地人认，本地人不认，在营川没市场。你没看九叔常到我那上货，就是因为你家码头品种不全。”
耿直的话没错，兴茂福码头靠泊的大多是大型渔船，远海的货多，近海的货少。
远海的海鲜个头大品相好，内陆城市更认。
近海的海鲜，味道更鲜美，不过个头和品相都不如远海的。在本地受欢迎，在外地就不行了。
听完耿直解释，陈玥才明白怎么回事。
“是这样啊，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学问。我爸说，等我再大一大，酒楼和码头让我挑一个，我要是挑了码头，你就过来帮我管，多钱工资我都给。大直子，怎么样？”陈玥翘着嘴角望着耿直。
“大小姐，我现在做个卖鱼佬挺好，没想做别的。到时候，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合适人了，我会帮忙的。”耿直没想的那么长远，随口答应了。
“好，一言为定。”陈玥举起手掌。
耿直没想到还有这个环节，稍稍迟疑一下，也举起了手。
两个手掌碰到了一起。
……
营川，鱼市口海鲜市场。
见哥哥胳膊绷着厚厚纱布，耿娟一下就傻了，冲到他身边，“哥，你胳膊怎么了？”
耿直拍了拍妹妹的手臂，“小娟，搬东西一不小心被钉子划了。皮肉伤，没事。”
“你不是吃饭么，怎么还搬箱子了？”耿娟向陈玥望去。
陈玥翘了翘小嘴，“不好意思，帮我搬箱子划的，一会儿我带你哥去医院看一看。你哥要是有事，花多钱都算我的。”
“你是谁啊？”耿娟没好气地问。
“我……我叫陈玥，是你哥的朋友。”
看着陈玥趾高气昂的样子，耿娟心里就有气，正想再说什么，耿直开口说：
“小娟，货摆好了，我就去医院看看。收摊时候我再过来，咱们一起回家。今天下午，只能你盯着了。”
“我……”耿娟毕竟初中刚刚毕业，还是个小姑娘，听到让自己一个人看摊，心里多少有点慌。
“没关系，我会留下一个兄弟帮你。搬不动的让他搬，谁要是欺负你，让他出头。”说完，陈玥向身后的一个瘦高个说，“大路，你留在这里帮她卖鱼。她让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听到没有？”
“听到了，小姐。”瘦高个毕恭毕敬说。
陈玥转过身，微微晃了晃头，“小娟，有人帮你，你就放心卖吧。”
听到陈玥的安排，耿娟的担心没有了，对耿直说：“哥，那你去医院吧，这里有我。”
耿直“嗯”了一声，“那我走了。”
耿直和陈玥刚刚离开，韩老六就来了。望着柜台里，直挺挺站着一个人，韩老六把耿娟叫到一边，“小娟，这个人是谁啊？”
耿娟指尖整了整额头的散发，向档口望了望，“我哥帮陈玥搬箱子，胳膊被钉子划伤了。她带我哥去医院，留下个人帮我照顾生意。”
“你说那个小丫头叫啥名？”韩老六瞪大眼睛问。
耿娟回想一下，说：“她说，她叫陈玥。”
“我艹，真让我猜对了。太叔的两个女儿，干女儿叫陈婷，二女儿就叫陈玥。怪不得训勇哥像孙子似的……她有没有说，跟你哥什么关系？”
耿娟又想了想，沉默片刻开口，“她说，她是我哥的朋友。”
“朋友……我艹，你哥真的跟太哥女儿搞对象了！”韩老六一脸惊讶，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朋友，也不是女朋友，我看不像搞对象。”耿娟一口否认。
“哪个女朋友不是从朋友开始的，太叔的女儿主动承认是你哥朋友，说明两个人关系不一般了。你哥真要成了太叔的乘龙快婿，那我可跟着借光了。”韩老六抖着花布衫子一脸憧憬。
……
九州大酒店，五楼，太叔办公室。
太叔的坐在老板椅，一言不发。
孙大勇规规矩矩站在老板台前面，低头不语。
半晌，太叔开了口，“大勇，你说是谁要对玥玥下手？”
孙大勇微微抬起头，“我想不出。”
“是啊，你想不出，我也想不出。要是仇家，应该冲我来。他们应该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谁要是动了她，我不会善罢甘休。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太叔直了直身子，一脸不解。
第019章 真相
“会不会是小姐跟谁结仇了？”见太叔不说话，孙大勇试着问。
“大勇，你也不是第一天跟我了，怎么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玥玥一个初中生，就算结仇，能有多大的仇，犯得上用杀手么。我问你，你们去西餐厅吃饭，有谁知道？”太叔面沉似水，怒问。
孙大勇回想一下，说：“西餐厅是昨天让前台订的，应该不少人知道。”
“前台知道是为玥玥订的么？”太叔将老板椅转了过来，面向孙大勇。
孙大勇沉默片刻，“知道。我跟小薇说小姐去吃，让她订一位置僻静点的卡座。”
听完孙大勇的回答，太叔闭上了眼睛，上身靠在了椅背，一动不动。
半晌，睁开眼睛，目光入炬望向孙大勇，“吃饭的时候，你为什么离开了？”
太叔的语气很不好，孙大勇能听得出来，沉了沉气，
“太叔，吃饭时候，耿直跟我说，他爸出殡那天，你托鬼头送给他的五千元钱他并没有收。鬼头却说收了。连您的钱都敢吞，他是不想活了。我一生气，就离开西餐厅，去找鬼头了。
太叔，当时我是一时冲动，觉得西餐厅是政府开的，有警员有保安，外面还有我们的兄弟，不会有事，没想到……
都怪我，怎么处罚，我都认。”孙大勇低下头，不再开口。
太叔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孙大勇，舌尖舔了舔嘴唇，“大勇，你跟我七年了吧？”
“是，太叔。80年退伍会营川，我就跟你了。”孙大勇点点头。
太叔身子向前探了探，双臂搭在老板台，“你跟我第二年结婚，结婚两年就离了。一晃儿三年，就没想再找一个？”
孙大勇淡淡一笑，“有老婆，太麻烦。没老婆，想睡谁就睡谁，多好。”
“是么……我本来想给你介绍一个，你要是这么想，就算了。
这一次，事发突然，幸好玥玥没事，我就不怪你，可不能有下一次。还有，你去查一查有谁知道小姐今天去西餐厅，一个都不能漏。记住，要秘密查。”太叔脸色不再那么严肃，说话也随和很多。
“是，太叔。”孙大勇沉声道。
“有件事，我问问你。我打听过，那个耿直就是刚技校毕业的卖鱼佬，不是社会人，他是怎么保护玥玥的？
今天要是没有他，玥玥是死是活就不一定了。”
太叔是老江湖，当然知道江湖的险恶。这帮杀手都是狠人，不会手下留情。普通人自保都很难，何况是去救人。
耿直，一个卖鱼佬，从杀手刀下救出女儿，太叔想不明白。
孙大勇思量片刻，道：“太叔，我到现场时候，杀手已经跑了，没有看到耿直是怎么保护小姐的。
听小姐说，耿直掀翻桌子把杀手挡在卡座外，又抱起沙发挡着他和小姐，让杀手砍不到小姐。杀手砍到耿直手臂，饭店的保安和巡逻的警员就到了。”
孙大勇把他知道的，说给了太叔。
孙大勇的话让太叔知道了大概，“大勇，我记得营川宾馆西餐厅卡座里的桌子都是石条的，耿直一个人，怎么掀翻的？”
“我也很奇怪，那种石条桌子很重，让我一个人掀翻，都没有把握。我想是情况危机，激发了他潜在力量，才掀翻的。”孙大勇也想不出什么原因，只能做了个假设。
“这个耿直，我是越来越感兴趣了。要是有可能，就把他挖到咱们码头来，别做他的卖鱼佬了。”
说完，太叔转过椅子，背向孙大勇。
……
营川，后河沿。
今天，是陈玥送耿直和耿娟回家的。
陈玥想送进屋，耿直说家里太破了，等收拾收拾再请她做客。
陈玥觉得时间太晚，也就没再坚持。跟耿直约定，明天一早，会派两个人来接耿直，跟他一起上货。
把卖鱼档布置好了，再走。
耿直没有拒绝。
被砍的胳膊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一时半时也不容易好。按医生的说法，半个月不能用力，不然伤口不好愈合。
卖货，妹妹可以帮忙。
搬搬抬抬的，妹妹就不行了。
有两个帮着干活的，很必要。
回到家，耿直打开了电视。
这是中考前跟妹妹承诺的，考完试就买电视，还要买彩色电视。
中考完当天晚上，电视就搬进了耿家。三千元的二十一吋彩色电视，一步到位。
与刚刚重生时窘境相比，现在好了太多。
每天六七百块钱的卖鱼纯利润，即便几十年后，也是高收入。
有了太叔这样的靠山，不再受人欺负。牛逼哄哄的韩老六见了，都点头哈腰的。
靠在炕上被子，拿着遥控器，看着几十年前的《新闻联播》，内容与几十年后差不多少，就像时光没有倒流一般，耿直多少有些恍惚。
《新闻联播》结束，耿娟的饭菜也做好了。
豆角炒肉、木须肉、大头宝鱼、老虎菜……都是耿直爱吃的。
看着桌子上的菜，耿直笑道：“小娟，要是有瓶啤酒就好了……”
耿娟瞪了耿直一眼，“啤酒？想都别想。胳膊伤成那样，再喝酒，不想活了。”
耿直端起饭碗，“小娟，听你的，不喝了。”
“哥，我问你。陈玥你是怎么认识的？”耿娟没有吃饭的意思，板着脸问。
耿直见妹妹一脸严肃，知道是要追问到底了。
扒拉两口饭后，放下饭碗。
一本正经地说：“小娟，我和爸救的女学生就是陈玥。”
“什么……是她！”听到是那个落水女学生，耿娟一下明白了。
”对，是她。今天是来感谢我的。”耿直又拿起了饭碗。
“哥，你以后少搭理她，要不是她，爸也不能走，她一顿饭，一句谢谢，帮帮咱们忙，就能完？爸才四十，没有这事，还能陪我们好多年呢……”说着，耿娟想起了父亲，眼眶红了起来。
见妹妹的样子，耿直觉得有必要把那天的事，跟妹妹说说。
拍了拍妹妹的手臂，轻声说：“小娟，其实，那天的事，我跟爸也有责任。”
听到哥哥这么说，耿娟心里咯噔一下，“哥，你和爸把她从松江里救了出来，怎么还有责任了？”
第020章 是谁？
耿直叹了口气，回忆道：“那天傍晚，落潮的时候，我和爸偷偷在松江公园岸边下了网，把网绳绑在河堤上之后，就回家吃饭，等着涨潮之后提网。
八点多钟，回到岸边正看到有个女学生在我们下网的地方溺水，我和爸就跳进水里去救她。
那个女学生脚被网缠住，我和爸潜水几回才把缠着她脚的网解开，等我用力把她推上岸，已经筋疲力尽，晕在河边。爸却被渔网缠上，再也游上不来了。
要是我跟爸不在那里下网，陈玥就不会遇险，爸也不会走了。”
耿直不想让妹妹记恨陈玥，一口气把那天救人的前因后果说给了她。
因为这个原因，鬼头把太叔的钱转交给他，耿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听完哥哥的描述，耿娟知道了来龙去脉。抿了抿嘴唇，淡淡道：“哥，我知道了，咱们吃饭吧。”
……
营川，世纪花园。
世纪花园是营川城最高档的住所，里面有二十几栋RB人留下的小洋楼。
几十年前，营川城也是十里洋场，是全东北的航运中心。RB人不仅在这里驻军，还开设了商行和银行。
解放后，营川没落了。
这些RB军官和富商的房子，作为干休所留了下来。
再后来，干休所搬走。这里被营川第一批有钱人看中，几万块钱一栋买做住所。
太叔，就是这些有钱人中的一个。
太叔一下买了两栋，一栋家人住，一栋隔成几个房间，兄弟们住。
孙大勇就住在这里。
太叔之所以这么安排，就是不想让兄弟住的太远，找起来不方便。
再有，兄弟在身边，也更安全。
太叔住在这里，从小跟他一起玩大的九叔也住在这里。
离得近，两家时常走动。
太叔和九叔年龄差不多，九叔孩子却比太叔的孩子大不少，多不少。
九叔有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闺女，三个儿子最大的已经三十三岁，最小的也有二十六岁，都已经成家立业了。
九叔常常说，孩子生早了，要不是一定跟太叔拉个亲家，哪怕儿子做上门女婿都行。
今天陈玥遇险，九叔说要给她压压惊。
亲自上厨。
这可是营川的厨神，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陈玥一道一道品过之后，竖起大拇指，“九叔，厨神就是厨神，比酒店大师傅强多了。”
九叔手指向后捋了捋头发，“玥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天你能逢凶化吉，九叔当然要为你压惊了。”
陈玥抿了抿嘴唇，“九叔，没你说的那么吓人，两个拿刀的，也不是拿枪的，就算捅到我，也不一定有什么事。”
九叔摇摇头，“玥玥，那些可都是职业杀手，都是一刀封喉。让他们捅上一刀，好不了。我听你爸说，是耿直救的你？”
“是啊，就是他。没想到这个卖鱼佬，关键时候还挺顶硬。”陈玥放下碗筷，语气中充满赞许。
“太哥，我觉得耿直的背景要调查一下，一个卖鱼佬，看到掏刀的，都得吓尿裤子。他还能临危不乱，会不会也是有案底，在这躲着的。”陈婷放在高脚杯，说。
太叔拍了拍陈婷的手，“小婷，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耿直是土生土长的营川人，救过玥玥之后，我派人打听过了。从小到大没离开过营川，打架都没打过，怎么会有案底。”
“太哥，没打过架的，更不应该这么能打了，我觉得一定有问题，玥玥还是离他远点的好。”陈婷望向陈玥。
听到陈婷提到自己，陈玥开口道：“婷姐，我本来也没想离他近。只是觉得他是我救命恩人，想感谢一下。谁知道，遇到杀手，又让他挂彩了。我要是理都不理，是不是太操蛋了。”
“玥玥，你怎么说起脏话来了……”太叔瞪了女儿一眼。
陈玥吐了吐舌头，“爸，一不小心说出来了，以后改。婷姐说的对，一个卖鱼佬我是应该离他远点，明天我让人帮他卖鱼，我就不去了。”
“太哥，我倒是觉得耿直是可造之材，拉到身边，能有大用。”九叔抿了一口白酒，说。
“九叔，我听太哥说，耿直挑海鲜很有眼力，真的假的？”陈婷好奇问。
九叔点点头，
“小婷，是真的。
最近，我一有时间就去他档口转转。在鱼市口，他的档口海鲜质量是最好的。即便打折给老头老太太的，顶多是品相不好，味道一点都不差。桌子上这道酱焖大头宝，就是他档口的食材。”九叔指了指盘子里吃掉大半的大头宝鱼说。
“九叔，你摆弄海鲜几十年养成的眼力，耿直一个刚接手卖鱼档小伙子就能有这样的水准，没有道理啊。”陈婷抿了一口红酒，问。
九叔摆了摆手，“小婷，你别不信，有的人就有这样的本事，这就叫天赋，老天爷给的，眼气不了。”
“九叔，我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是老天爷给他，他的本事一定也是后学的。等他胳膊好了，我就让他教我，我也要有这本事。”陈玥接过话来，一本正经说。
“玥玥，你不是说离那个耿直远点么，怎么又想做他徒弟了？再说，你才初中毕业，还是个小姑娘，学那东西做什么？”太叔摇了摇头。
“爸，你可跟我说过。三年之后我要是不出国，码头和酒店有一个要给我。无论是码头还是酒店，都要有这个本事，我当然要学了。”陈玥说的头头是道，挑不出毛病来。
“那是三年之后的事，三年之后再说。好了，今天出了那么大事，你也早点休息。洗个澡，睡觉吧。”太叔的想法不想让九叔和陈婷太早知道，打断了陈玥的话。
陈玥拿起桌子上的手绢，擦了擦手，好好。酒足饭饱，折腾一天我也累了，九叔、爸、婷姐，我上楼洗澡睡觉了。”
说着，陈玥站起身，蹦蹦跳跳向楼上走去。
九叔见陈玥上楼，知道不好留了，也向太叔告辞。
一楼客厅里，只剩下太叔和陈婷并坐在沙发上。
太叔手搭在陈婷的细腰，抱了抱，“小婷，玥玥一个小姑娘，你说，是谁要杀她呢？”
第021章 失手
陈婷裹了裹殷红的嘴唇，上身往太叔身上靠了靠，“太哥，这么多年，我们结了不少仇家。说不好，是谁来报复的。”
太叔脸色一沉，
“要报仇冲我来，冲我女儿有屁用，只会让我以牙还牙。听大勇的描述，这两个杀手应该提前知道玥玥要去西餐厅，目标就是玥玥。
是谁对我有这么大的仇，一定要让我断子绝孙？玥玥是女孩子，没道理啊……”
陈婷手臂搭在太叔身上，指尖划着太叔的后背，“太哥，这种事让大勇去查吧。再说，警方不是也立案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杀手。”
太叔摇摇头，一脸不屑，“人都跑了，指警方抓杀手，做梦吧。山雨欲来风满楼，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呢……”
陈婷窝在了太叔的怀里，张合诱人的红唇，“太哥，这七八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现在有了这么大的产业，要钱有钱，要关系有关系，没有什么坎过不去的。”
太叔紧了紧抱着陈婷的手臂，“小婷，金老大来信了，让我守规矩，不然他就按规矩办。”
陈婷微微抬起头，一脸不屑，“金老大订的规矩，是五年前的规矩。现在什么年景，那个时候什么年景，凭什么按他的规矩办……再说，九州大酒店是我们自己的酒店，凭什么不能从自己的码头直接上货？永惠兴、源兴成要是想，他们也开酒店啊……”
“金老大欺人太甚，我们的码头离营川城区最远，饭店、老百姓买海鲜不方便，就算建个海鲜市场也不会有卖鱼佬过去经营。
按之前的规矩，收鱼佬收渔船的货，卖鱼佬从收鱼佬那里进货，收鱼佬再卖给饭店和老百姓，就我们那个地方，谁能跑那么远进货。
开酒店，拢外地客商也是没办法的事。
金老大要是一定不松口，那我就跟他翻脸。”
陈婷的脸靠在太叔的胸口，舌尖舔了舔性感的红唇，
“太叔，当时选在现在这个地方，就是图离入海口近，江阔水深，能进大船。
也没考虑偏的问题。
这两年，经济越来越好，市里饭店越开越多，新鲜海鲜需求越来越大，我们的码头比源兴成码头远七八里地，比永惠兴也远五里地，让饭店跑这么远上货，不现实。
本地卖鱼佬不来我们这上货，近海的渔船很少靠泊我们的码头，单单靠我们养的两条小渔船，酒店本海海鲜供应无法保证。
不过，金老大控制着渔船燃油供给，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你死我活。让别人渔翁得利了。”
太叔伸出手指，捏了捏陈婷光嫩的脸颊，“小婷，你说的，我也想到了，我已经有打算，你就瞧好吧。”
说着，太叔手掌开始揉搓陈婷粉嫩的肌肤，越来越用力。
陈婷跟了太叔七年，知道这是太叔有心情了。
双臂挽着太叔的脖颈，红唇凑到太叔耳边，“太哥，不想这些不高兴的事了。咱们回房间，我帮你好好按摩按摩……”
太叔“好”了一声，双臂一用力将陈婷横抱胸前，一步一步向卧室去。
……
松江，后河沿码头。
后河沿码头是公家的小码头，停着一些在松江内河打鱼的小渔船。
这些小渔船打上来的河鱼在四大码头被收鱼佬收走后，停靠在后河沿的小码头，加油加水，等着潮水再次出港。
晚上十点，一道黑影上了一条挂着油灯的渔船。
上了渔船，直奔船舱。
关上船舱的门，冲着船舱里两个人骂道：“废物，真是废物。两个竟然连一个小丫头都杀不了，我怎么向东家交代！”
船舱里一个高个揉了揉眼睛，“大哥，都是我们兄弟不好，再给我们次机会，将功补过。”
“补过？陈太眼睛里揉不进沙子，不会再给你们这样的机会了。那个保护陈太女儿的卖鱼佬，见过你们的长相，你们不要在营川呆了。开船去上游打鱼，躲一段时间。”黑衣人说。
“妈的，那个卖鱼佬明摆着没打过架，可就误打误撞把陈太闺女救了。折在这样土鳖身上，太他妈的窝囊。走之前，我把那个卖鱼佬剁了，要不这口气咽不下。”另一个脑袋挺大的一脸不愤。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东家没让动那个卖鱼佬，就不要找事。我走了，你们赶午夜的潮，离开营川。”
说完，黑衣人推开舱门，离开船舱。
……
营川，鱼市口海鲜市场。
耿直坐在档口前，指导着两个小青年摆放海鲜。两个人小青年打扮差不多，光头纹身大花布衫子，一看就是地赖。
这两个地赖很听耿直的话，耿直让怎么干就怎么干，一点废话都没有。
早上五点跟着耿直上货，接着把上好的货推回档口，按照耿直的要求，一样一样摆好。再用清水把档口收拾干净，忙完这些，已经八点钟。
耿直一只胳膊还用绷带绷着，另一只胳膊从包里里掏出两盒烟，一人递过去一盒，“大熊，老狗，没别的活了，你们出去转转吧。”
那个叫“大熊”的弓了弓腰，“老大，勇哥跟我们说了，你胳膊好之前，让我们就留在海鲜市场，随时听你调令。”
“你们这个样，上货的不都让你们吓跑了。不走也行，你们去海鲜市场外面呆着，我要是有事，让我妹妹叫你们，”耿直知道，这两个地赖要是没有孙大勇的命令，是不会走的，只好这么说。
“好好，我跟老狗就在门口，有事就喊我们。”说完，两人一对眼神，晃晃荡荡离开海鲜市场。
大熊老狗刚走，隔壁档口红姐拿着一袋红杏走过来，“大直子，尝尝山杏，我家自己院子里结的。”
红姐是耿直在海鲜市场能谈的来的。混的最惨的时候，耿直连中午饭都不想吃。红姐时常会把她带的饭，拨给耿直一些。
虽然不值什么钱，至少有这份心。
后来，耿直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营川城本地市场就这么大，主顾就那么多，来耿直这进货多了，其他卖鱼佬那里自然就少。
为此，很多卖鱼佬对耿直不满。只是因为耿直跟太叔的关系，敢怒不敢言。有些心存不满的卖鱼佬明着不敢来，就来暗的。
比如，偷偷把耿直档口里打氧泵关了；或者故意堵着，不让客户去耿直的档口……
第022章 小心思
离耿直档口最近的红姐影响最大，以前在她那上货的饭店，不少都去了耿直那。
红姐依旧跟耿直、耿娟兄妹有说有笑，有好吃，也会带来，跟耿家兄妹一起吃。
耿直接过山杏，吃了一口后，竖起大拇指，“红姐，这杏真甜，好吃。”
红姐把半袋子杏递了过去，“好吃，就多吃点。”
耿直从袋子里抓了一把，“红姐，不用这么多，我吃几个就行。”
“都拿着，还有小娟呢。”往档口里看了一眼，“大直子，小娟今天怎么没来？”
“今天中考出成绩，小娟去学校了。估计得中午才能来。”耿直收起红姐送过来的山杏。
“小娟真是个好姑娘，长得好看不说，有文化，手脚还麻利。我儿子张欣二十一，警校毕业在派出所做片警，要不拉个拉个。”听到这里，耿直才知道红姐为啥跟他们兄妹这么好。
原来，是看上妹妹了。
“红姐，小娟才十七，三年后中专才毕业，三四年结不了婚，别把你儿子耽误了。”耿直笑了笑。
“大直子，你不知道，遇到个好姑娘多不容易，小娟这样的闺女，谁能娶到这辈子可有福了。反正我儿子岁数也不大，三四年能等。”
看来红姐是有心了，耿直抓了抓头发，想想说：“红姐，我这么想。小娟中考还没出成绩，也不知道考上哪了，等成绩出来，知道将来她会干嘛，说这事也不迟。
你看咋样？”
听完耿直一番话，红姐点点头，
“嗯，你说的对，等小娟成绩出来，再说。
大直子，那天来市场找你的姑娘，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了？”
红姐口中的姑娘，耿直当然知道指的是谁，忙说：“红姐，我跟她不熟。那天有事才来找我的，没事了，人家自然不来了。”
“是么，我怎么记得你们挺亲近的……”红姐将信将疑。
“哪有的事……”耿直一口否认。
这时，顾客陆陆续续进到了海鲜市场，红姐没再问，回档口忙活去了。
从上一次被砍，到现在过去一个多星期了，除了每天派两个人来帮忙，陈玥的确没有再来。
耿直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陈玥算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就算救过她，人家该表示也表示了。
除了派两个人每天帮忙，第二天孙大勇还送来一万块，说是太叔一点心意。
与上一次一样，耿直没有收钱。
耿直有着朴素的价值观，见义勇为要是收了钱，就变味了。
今天听到红姐提起陈玥，耿直脑子里浮现出陈玥模样。
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
从八点半到十点半，都是耿直最忙的时候。
胳膊没受伤的时候，他一个人忙活。胳膊受伤了，有妹妹帮忙。
今天妹妹不在，只能让孙大勇派来的两个人帮忙了。
还好，这两人听话，没出什么乱子。
今天货出的很顺，没到十一点就卖光了。耿直把档口里的凳子搬出来，坐在档口外面，等着耿娟。
今天是中考出成绩的日子，对于报考中专的耿娟来说，这是决定未来命运的考试。
十一点半，耿娟来了。
与以往穿着短裤大背心不同，今天耿娟穿上了长裙，头发也散披下来，远远望去，漂亮极了。
以耿直的审美，妹妹无论是五官、气质、身材都不比陈玥差，陈玥8分，妹妹也得8分。
不过，妹妹有个致命缺点，脸上太多痘痘了。本来漂亮的五官，多了这些痘痘，一下减分了许多。
即便这样，依旧比大多女孩好看。
要是不好看，海鲜市场里小青年也不会动不动就往妹妹身边凑，红姐也不会想她做片警的儿子跟妹妹搞对象了。
……
耿娟走到耿直身旁，指尖捋了捋额头垂下来的刘海，“哥，分出来了。”
“考多少分，过分数线了么？”耿直站了起来，忙问。
“我考了631分，全校第12。”耿娟握了握拳头。
“那，分数线多少？”耿直又问。
“重点高中分数线615，财校分数线622，哥，我考上了。”耿娟拉起耿直胳膊，一脸欢笑。
“怎么……中专分数线比重点高中高？”耿直以为听错了，忙问。
耿娟微微一笑，“哥，一看你就不懂。营川财校是省重点中专，毕业就给分配工作。分配的单位都是好单位，分数自然高了。”
听到这里，耿直听明白了，也想明白了。
重生前，他所在县城不少领导第一学历是中专，当时总以为这些人连大学都没读，一定是都是靠关系上去的。
当他听到妹妹的志愿报的是中专不是高中，差点给他气死，顿时觉得妹妹这一生没有希望了。
现在知道，这个年代省属中专分数比重点高中都高，不能用几十年后的眼光看今天的事。
之前对妹妹的愧疚，一下释然了许多。
看到妹妹高兴，“小娟，恭喜你了，晚上我们下馆子，好好庆祝一下。”
“哥，你胳膊还没好，还是算了。”耿娟摇摇头。
耿直摆了摆手，“我胳膊没好也不耽误吃饭，就这么定了，晚上咱们去九州大酒楼。”
耿直话音刚落，韩老六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喘着粗气对耿直说：“大直子，太叔他闺女到门口了，你不去迎一迎？”
听到陈玥来了，耿直心中一荡。
嘴上说，不在意人家来不来。心里，却很在意。
听完韩老六的话，耿直向海鲜市场进门口方向望望，“我胳膊还没好，怎么过去迎，有话，她过来说不是一样……”
耿直觉得不能太主动了，要稳住架。
韩老六不知道说什么好，摆了摆说：“大直子啊大直子，你牛逼，你好使……太叔的女儿你都这么屌，佩服佩服……”
韩老六的话让耿娟听不进去了，扬了扬眉毛，“六哥，我哥是她救命恩人，她来见我哥本来就是天经地义，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行，你们兄妹两个都牛，就我窝囊行了吧。大直子，你上点心吧，你要是做了太叔的乘龙快婿，我也能跟你喝点汤啊……”韩老六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韩老六的话刚说完，几个人进到了海鲜市场，走在正中的就是陈玥。
陈玥依旧打扮得很时髦，戴了一副墨镜，远远望去，格外有气场。
耿直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等着陈玥到他档口，看到陈玥后，迎着她来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第023章 出成绩了
耿娟见哥哥迎上去了，也跟在他的身后。耿娟对陈玥没有半点好印象，在她看来，要不是因为陈玥，父亲不会去世。虽然知道了真相，可她还是觉得，即便父亲和哥哥在那里下了渔网，如果不是陈玥去那里游泳，后来的事也不会发生。
后来，又是因为帮她搬东西，哥哥才会受伤的。这个陈玥就是耿家的灾星，她觉得有必要在哥哥身边，帮哥哥拿主意。
韩老六见状，满心欢喜，也跟了上去。
韩老六心里很清楚，看场子，这辈子也就到头了。想再上一步，就要抱上一棵大树。
太叔没有儿子，只有陈玥一个女儿。耿直真要是跟陈玥好了，将来，太叔的就是耿直的。
……
陈玥和耿直一见面，摘下墨镜，眨着美丽的大眼睛，望向耿直，“大直子，胳膊好没好点？”
耿直抬了抬受伤的胳膊，摇了摇肩，
“还行，没多大事了。陈玥，你现在的排场越来越大，跟这么多人。”
耿直向陈玥身后望去，笑了笑。
陈玥叹了口气，“没办法，上一次被人追杀，我爸怕我出事，不让我出门。今天是中考出成绩的日子，我才重见天日。”
耿直想起陈玥和妹妹同龄，也是今年中考，忙问：“陈玥，你考的怎么样？”
“考的很好，分数很满意。”陈玥翘了翘嘴角。
“你考多少分？”耿娟好奇问。
“518分！吉利吧……”陈玥扬了扬头，一脸得意。
“才考这么少啊……普通高中分数线都没到……”耿娟嘟囔道。
陈玥没有在意耿娟说的话，“不少了，营川财校自费线是515，我的分正好够。我爸说就念财校，晚上还要摆一桌金榜题名宴。耿直，晚上来九州大酒店一起庆祝一下，我爸特意让我请你来的。”
耿直有些为难，刚刚跟耿娟说，要晚上为她庆功，没想到陈玥也让他晚上一起吃饭。想想说道：“陈玥，我跟小娟说好，晚上跟她一起吃饭，庆祝她考上财校的。”
“你也上读财校？”陈玥望向耿娟。
耿娟抿了抿嘴唇，翘起嘴角，“是啊，我考了631分，过财校分数线了。我听说自费生是不包分配的，你怎么还读财校？”
陈玥摇了摇小辫，“我也没想要上班，包不包分配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这么有缘，都要做同学了，晚上六点你跟你哥一起来吧。”
“我……”耿娟向耿直看去。
“陈玥，晚上我们准时到。”耿直痛快地答应了。
“好，那我先走了，晚上见。”说完，陈玥转身离开。
下午，隔壁档口红姐听说耿娟考上了财校，比耿直都高兴，嘴都合不拢了。
红姐觉得，耿娟考上财校，毕业就能分配好工作，她儿子是民警，两个孩子是门当户对。
耿娟这样的姑娘，红姐觉得和她儿子太般配了。
耿娟不在时，拉着耿直，就要让两人见面。要是看对眼了，就确立恋爱关系。
耿直的意思，没必要这么早确定恋爱关系，见面也不用太正式。赶上周末，红姐的儿子可以过来帮忙，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水到渠成比拉郎配要好。
红姐觉得耿直说的很有道理。
……
营川，九州大酒店。
四楼大包厢，与平时一样，太叔坐在正中，亲女儿陈玥坐在右边，九月底就结婚的干女儿陈婷坐在左边。
客人耿娟和耿直依次挨着陈玥坐着，而陈婷的身旁坐着九叔两口子。九叔的老婆挨着陈婷，九叔坐在耿直身边。
今天，勇哥不在。
来之前，耿娟发起了脾气，不想来了。
原因是，凭什么自己考了631分，而陈玥考了518分，两个人能读一个学校。
耿直知道妹妹是因为对陈玥没有好感才这么说的。只好劝慰她说，陈玥是自费生，不包分配，就算读一个学校，也不一样。
可耿娟说，无论是公费生还是自费生，毕业证书是一样的，她心里不舒服。
耿直接着劝，只要初中毕业，无论成绩好坏，毕业证书也没区别。只要在学校成绩好，就比别人优秀。
好说歹说，耿娟才算同意去了。
去之前，从来不打扮的耿娟，说她眉毛太淡了，描了描眉。描完眉毛，还涂了涂口红。
稍稍打扮，确实好看不少。
坐在陈玥身边，不逊色她了。
……
这是耿直第一次见太叔，面对的是营川码头大佬级人物，多少有些紧张。
正当耿直想着怎么介绍自己的时，太叔先开了口，“你叫耿直？”
太叔先开口，耿直倒放松了，点了点头，“我叫耿直，在鱼市口海鲜市场卖鱼。”
“老九，你说的经常去上货的卖鱼档，就是耿直的？”太叔望向九叔。
正在品茶的九叔放下茶杯，“太哥，你说的没错，我常去耿直的卖鱼档上海鲜，他眼光不错，上的货很有水准。”
“九叔……他这么年轻，真的有那么厉害？”陈婷将信将疑。
“小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是不信，可以去楼下厨房随便拿上几样海鲜，让耿直鉴别一下。”说完，九叔望向耿直。
未等耿直表态，陈玥开了口，“大直子，反正还没开饭，你就让我爸，让婷姐见识一下。不然，他们还以为九叔乱讲的呢……”
“玥玥，九叔是营川食神，怎么会乱讲。耿直愿意，咱们就看看，不愿意，就算了。今天是祝贺你考入营川财校的金榜题名宴，不要强人所难。”太叔训了女儿。
耿直清楚，话是这么说，太叔还是想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少斤两。
想看就看吧，耿直对自己的鉴鱼能力充满信心。
一个多月时间，耿直根据【甄别系统】给出的数据，摸索出来自己一套相对成熟的鉴鱼办法。运用自己的办法鉴别，与系统评分比对，比对结果越来越接近了。
耿直有信心，即便【甄别系统】从脑海里消失，也能判断鱼的好坏。
想到这里，耿直开口道：“太叔，离上菜还有半个小时，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比量两下，给大家乐呵乐呵。”
太叔听了耿直的话微微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乐呵乐呵。小婷你去厨房随便拿来几样没做的鱼，让耿直看看。”
“好啊，我现在就去。”说着，陈婷站起身离开了包房。
“爸，我觉得你就是不相信耿直有本事，要考考他对不对？”陈玥挽着太叔的手臂问。
九叔接过话，“玥玥，你爸不是说了么，就是乐呵乐呵，对错无关。”
“九叔，你隔三差五就去耿直的卖鱼档，他有没有水平，你还要检验？”陈玥紧了紧鼻子，冲九叔做了个鬼脸。
“我……我就是看热闹的。”对于食材的追求，九叔很想看看耿直是怎么鉴别海鲜的，甚至比太叔还要期待。
第024章 眼力
这时，两个服务员和一名戴着高高白帽的厨师跟着陈婷从外面走了进来。
服务员把四个盘子摆在转桌上后离开，厨师长留在了包房。
四个盘子四种鱼，都是生的。
两盘是营川本海长见的小黄花、大头宝；
另外两盘是远海的海刀、进口的三文鱼；
耿直转动着桌子上的转盘，第一到他面前的是一盘摆放整齐的大头宝。
拿起筷子夹过来一条，闻了闻后，心里有了评判，放回盘子。
拍了拍后脑，【甄别系统】开启：
大头宝鱼：
【新鲜度3】
【美味度9】
【冰鲜过，适合酱焖，不适合清蒸】
系统评判与耿直判断很接近，于是说道：“太叔、九叔，这份大头宝是本海野生大头宝，味道十分鲜美。只是冷冻保存过，新鲜程度有了明显下降，酱焖尚可，清蒸不可。”
耿直话音一落，九叔向厨师问道：“刘厨师长，这位小兄弟说的对么？”
厨师点了点头，“没错这批是本海野生大头宝，味道很鲜美，很难采购到。两天前采购了三千斤，在冷库储藏。”
“很好。”九叔扭过头，“耿老弟，您接着看。”
九叔对耿直愈加佩服，说话语气也客气许多。
耿直没有说话，把第二盘小黄花转到眼前。本海鱼中，最不好鉴定的就是小黄花。养殖的小黄花和野生的小黄花长得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只有做熟后，才能吃出来是野生的还是养殖的。
小黄花的甄别，耿直研究最多。
他会把【甄别系统】打不同分数的小黄花鱼放在一起，找寻细微差别。
有对比，有数据，一个多月下来，耿直对鉴定野生还是养殖的小黄花有了很多心得。
之所以有了【甄别系统】，耿直还要这般专研，就是担心哪天系统万一没了，自己还是没本事。趁着系统在，有数据做指导，学东西快很多。
把黄花鱼放回盘子后，耿直又拍了拍后脑，【甄别系统】启动。
令耿直有些意外的是，【鉴别系统】的面板给出了两个结果。
小黄花鱼：
【新鲜度8】【美味度8】【本海野生，新鲜味美】；
【新鲜度9】【美味度4】【本海养殖，刚刚出水】。
看完这个结果，耿直明白了。
开口道：“这盘小黄花鱼，有本海野生的，也有本海养殖的。都是出水不长时间，养殖的出水更晚。”
听到耿直的点评，刘厨师长不禁脱口而出，“这也能看出来？”
听厨师长这么说，太叔问：“耿兄弟说的对么？”
未等厨师长开口，陈婷说道：“在厨房的时候，是我让厨师把两种鱼混在一起的，没想到一模一样的鱼，耿直都能分辨出来，要不是亲眼看见，我都不敢相信。”
“嗯，果然厉害。耿直，那就接着来。”太叔笑了笑，对耿直愈发刮目相看了。
耿直将第三个盘子的大海刀转到眼前，用筷子扒拉两下后，【甄别系统】都没有启用，笑了笑，“这就是盐滩窝的养殖鱼，看起来个大，吃起来很柴，煎着吃吧。”
没等厨师长开口，九爷笑了笑，“这个太简单了，这种小儿科的，就别拿耿兄弟开涮了。耿兄弟，下一个。”
耿直同样没有接话，一条切好的三文鱼转到他的眼前。
这个年代，三文鱼全部进口，在码头，耿直从来没有见过。
重生前，倒是吃过一两回生鱼片，当时还在网上看过，有用虹鳟鱼代替三文鱼，蒙骗消费者的。
对三文鱼太过陌生，耿直下意识拍了拍后脑，【甄别系统】启动。
虹鳟鱼：
【新鲜度7】【美味度3】【湖鱼，味道与三文鱼近似】
看到这个结果，耿直问道：“刘厨师长，请问，这是什么鱼。”
厨师长脸上呈现出异样的表情，很快，这样的表情消失，开口说：“这是进口的三文鱼，整个营川只有九州大酒店才有。”
听完厨师长的话，耿直双手合在一起，对九叔说：“九叔，有一种鱼，生长在湖水里，肉质和三文鱼很接近，价格只有三文鱼的四分之一。这盘不是三文鱼，是虹鳟鱼。”
听耿直这么说，九叔脸挂不住了，向厨师长质问道：“这个到底是不是三文鱼？”
九叔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盯着厨师长，厨师长心里很清楚太叔和九叔以前是做什么的，撒谎会死的更惨，低下头，
“九叔，我跟采购合谋，觉得客人吃不出来，用一些虹鳟鱼代替三文鱼，这盘确实是虹鳟鱼。”
“混账。”太叔的茶杯撇了出去，准准砸在厨师长的头上，厨师长顿时鲜血直流。
“王八蛋……”九叔霍地站了起来，抡起手臂，狠狠扇了厨师长几个嘴巴。
“滚，收拾东西马上给我滚蛋！”
到了这个年龄，无论是陈太还是九叔都开始洗白，不再亲自动手。
今天，当着众人面，以次充好，忍不住了。
厨师长知道，再呆着，命就没了，捂着脑袋的血，跑着出了包间。
太叔见九叔有些激动，安慰道：“老九，这种东西，就算天天盯着，也难免以次充好，把人换了就好。”
“惭愧啊，生鲜这块，本以为我亲自来管，就不会出问题，没想到，还是有这样的蛀虫。太哥，是我不好。”九叔摇着头说。
“九叔，要不让耿直来帮你得了，我看他挺有本事的。”刚才一番鉴鱼，令陈玥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时候说这话，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耿直，你有没有这个意思？”太叔觉得女儿说的很有道理，问。
耿直笑了笑，“太叔，我现在最大愿望是把父亲留下来的卖鱼档做好，暂时没考虑做别的。”
耿直这么回答是深思熟虑的。
陈玥被刺杀后，他觉得水太深，自己涉世太浅，没必要趟这浑水。
耿直的回答，并没有让太叔生气，“年轻人，你的格局要大，不能为了一个卖鱼档，限制了你的前程。”
耿直憨憨一笑，“太叔，我今年周岁才十八，还年轻。在卖鱼档磨练磨练，对我更有好处。我不想还没走稳，就惦记跑了。”
第025章 产业链
听耿直这么说，太叔不好再说什么了，“嗯”一声，“脚踏实地，很好。今天是庆祝玥玥给你妹妹小娟金榜题名日子，不说这个，吃饭……”
很快，十道菜上了桌。
本来是为陈玥准备的金榜题名宴，因为耿娟的加入，变成两人的庆祝宴。
两个人同岁，初中时，陈玥在一中，耿娟在九中。
完全不相交的女孩子，因为耿直结识，又因为各自的原因，都考取了营川财校。
再一确认，两人填的专业竟然都是财会专业，不仅是同学，还会是同班同学。
区别是，
耿娟考了631分，是公费生。
陈玥考了518分，是自费生。
本来，耿娟觉得跟陈玥成为同学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毕竟差了一百多分。
不过，一顿饭下来，两个人似乎能聊到一起。
从小到大，陈玥都是在太叔严密保护下长大的。那几年，码头动不动就打群架，时不时会死人。太叔为了保护女儿，几乎不让她接触外人。
除了学校、家里，很少去其他地方。
因为这个，陈玥根本就没知心朋友。耿娟是太叔允许陈玥接触的女孩，将来，会是她同班同学，还有，她还是耿直的妹妹。
经过几件事后，陈玥对耿直已经从救命恩人，升华到了崇拜。
她觉得耿直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很想与他多接触。而接触最便捷的方式，就是通过他的妹妹。
耿娟的想法与陈玥不同。
耿娟是个开朗的女孩，早早担起家庭的重担，懂得人情世故，比一般女生成熟的多。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市场，很快就能跟大家打成一片，被很多人喜欢。
耿娟看来，和陈玥这样有背景的女孩成为朋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有，别看陈玥娇蛮任性，骨子里是个率真的姑娘。
你对她好，她就对你好。
这样的朋友，值得交。
一番深聊，两个人感情好出很多，约好以后要常见面。
除了陈玥和耿娟相谈甚欢外，九叔跟耿直也聊的很热闹。
聊的最多的自然是海鲜。
无论河里的、还是海里的，都愿意聊。等到太叔加入他们的聊天后，话题就大了，聊着聊着，他问耿直：兴茂福码头发展方向是什么？
听到太叔的问话，耿直努力回忆重生前的知识。
重生前，作为小镇做题家的他，考上了全国最好的海洋大学，读的是海洋生物专业。
不过，没学到专业课就重生了。这十多年，绝大时间都是在做题中度过的，其他知识涉猎很少。
好在重生前生活于移动互联时代，获取知识的渠道很多，很多知识即便没有深研过，也听到过。
“产业链”这个词突然从他的记忆力蹦了出来。
既然太叔问道了，硬着头皮说道:“太叔，未来将是产业链的时代，提升码头竞争力，在竞争中保有优势，打通上下游产业是根本。”
“产业链“，令太叔和九叔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耿直，你的意思，要想做好码头，上游要养船，下游要卖鱼，这样可以保证有渔船靠泊，上岸的鱼也能有稳定市场，是这个意思吧？”九叔问。
耿直努力回忆几十年后关于产业链的知识，记起上课时老师提过养殖业，想到怎么回答了，
“九叔，我觉得养船和卖鱼这样的生意还是其他人做，合作共赢更好。我说的上游产业指的是近海养殖业，有了自己的养殖场，不仅可以保证渔船吞吐，还可以保证海鲜一年四季供应。”
耿直的回答令太叔和九叔的兴致更浓。
太叔点点头，“耿直，你很有想法，从源头掌控货源，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营川水产品中，近海小海鲜占有很大比重，这一块控制住，码头的上游就抓住了。
耿直，上游做养殖业，你说的下游产业又指的是什么？”
太叔接着问。
耿直沉默片刻，接着说：“太叔，水产品最大竞争力就是鲜活，正因为营川码头上来的鱼、螃蟹鲜活，东三省腹地城市才会有这么采购商来这里上货。不过，最大的竞争力同样是我们的短板，上岸的水产品如果不能马上销售出去，鲜活不在，白给人也不会有人要。
码头自然希望更多渔船靠泊，这样能挣更多的钱。
可船老大却不想渔船靠泊太多。
船多了，市场就这么大，鱼就不好卖了。这么说吧，我们码头最挣钱的时候，反而是船老大利润最低的时候。”
耿直这段回答并不是来自重生前的知识，而是几个月卖鱼佬经历总结出来的经验。
九叔“嗯”了一声，“耿直，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营川的鱼码头之所以做不大，就是受供需不平衡影响。船靠多了，不好卖。船靠少了，码头不挣钱。水产品与其他产品不一样，无法储存。这个矛盾，我觉得很难解决。”
九叔说出了他的想法。
“九叔，这个矛盾的确难解决。不过，要是能解决这个矛盾，码头不就彻底活了么。”耿直愈发自信，说话也流利起来。
“耿直，你有没有好办法，我们听听。”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太叔越来越有兴趣了，忙问道。
重生前，耿直所读的海洋大学，隔壁就是全国最大的水产品冷藏基地，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水产品在这里冰鲜储藏，发送到全国各地。
卖鱼这几个月，耿直有一种想法，如果营川码头也能有海洋大学旁那样的大型冷库，旺季时候，船上下来无法马上销售的水产品就能通过冰鲜保存，保证品质，放到价格高点时销售。
可想归想，这个年代基础设施，特别是电力供应达不到建设大型冷库的要求。
不过，循序渐进由小及大，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里，耿直道：“太叔，我想的下游产业，不是开酒店，不是做水产品市场，这些都是小打小闹。”
“那是什么？”九叔问。
“我说的下游产业，是做水产品冷冻供应链。在码头修建冷库，有了冷库，即便鱼不能马上被收走也可以先入库。这样的话，供需不平衡的矛盾解决，会有更多的船，甚至外地远海的渔船，来营川靠泊。”
第026章 做梦
九叔手指捋了捋头发，“耿直，你的想法，我也考虑过。不过，建冷库投入很大不说，营川的电力供应也没办法保证冷库正常运行。要是三天两头停电，可就麻烦了。”
九叔的顾虑很正常，冷库制冷要靠电，电要是供应不上，什么都白扯。
到时候一停电，冷库里冷冻水产品坏了，就不是小事了。
“九叔，我听说营川电厂明年就能试运行。电厂建好，冷库所需的用电就不成问题了。营川码头中，兴茂福码头离电厂最近。趁着电厂还没建好，找找关系，拉一条高压线，电就不是问题了。”耿直把他的想法，一口气说了出来。
听完耿直的话，太叔一拍大腿，“老九，明天就找电厂，花多钱也要把高压线拉过来。耿直说的太对了，有了冷库存储，收鱼佬收鱼才不会有顾虑，收鱼佬没有了顾虑，码头就会有渔船靠泊。”
“太哥，这样的话，八月份上岸的鱼，存到春节卖，价格十倍都不止。
营川码头是全东北最接近腹地的码头，做冷鲜水产品的确大有可为。耿直说的对，酒店和水产市场确实是小打小闹了。”
九叔向耿直投来赞许的目光。
“我就说耿直脑子有东西，你们还不信，现在眼见为实了吧？”陈玥扬起头，一副洋洋得意样子。
太叔笑了笑，“玥玥，从小到大，我把你看的牢牢的，要是不信任的人，怎么可能和我们一起吃饭。
以后，耿娟和耿直你可以常接触，不用经过我的同意。”
“爸，你说的是真的？”陈玥裹着嘴唇，一双大眼睛望向父亲。
“我说的，言出必行。不过，出门一定要带上保镖，上一次西餐厅袭击你的杀手还没有找到，我心里不踏实。”太叔淡淡道。
“爸，我听你的。”陈玥愉快地答应父亲的要求。
这个晚上，作为太叔未来妻子的陈婷成了局外人。
陈婷倒没有介意。
今天，她本来就不是主角，倾听好了。
陈婷身边坐着的是九叔老婆林姐，林姐更是沉默，除了对上眼，礼貌笑一笑外，好像身边事都和她无关一样。
林是信佛的，其他什么都不在乎。林姐很清楚九叔外面有别女人，并且不止一个。
她从来没因为九叔有女人吵过，从没问过他晚上为什么不回家。她知道，就算他回家，也不会碰自己，何必让男人不高兴了。
除了信佛，养孩子，其他都是小事。一切一切，都和她无关。
……
八点半，饭局结束。
太叔安排车送耿直和耿娟回家。
回家之前，陈玥让耿娟去她家玩。
耿娟说：假期要帮哥哥卖鱼，没时间去。
陈玥说：一个女孩子，卖什么鱼。她安排两个人，去市场帮忙就完了。
耿娟说：她不放心别人。
陈玥见劝不动耿娟，只好作罢。
就这样，去陈玥家玩的计划，搁浅了。
回到后河沿家中，耿直和耿娟在自己的屋子擦了擦身子，洗了脚。
之后，一起在大屋看电视。
有了电视剧，单调的夜生活一下丰富了许多。耿直和耿娟一边吃着西瓜，一边看着电视。
坐在炕沿的耿娟侧过身，对靠在火墙的耿直说：“哥，我觉得你还雇两个人了。我现在能帮你，不到一个月就开学了，你一个人忙不开的。”
耿直点点头，“小娟，我当然知道一个人忙不开了。
这段时间，勇哥派来两个人，你也过来帮我，确实轻松不少，我也有精力去码头挑鱼了。
雇的人又要看钱，又要看货，我一直在物色，也没找到合适的。”耿直叹了口气。
耿娟裹了裹嘴唇，
“也是。妈走的早，她那边亲戚很少走动。爸老家是外地的，在营川连个亲戚都没有。从亲戚这边找，确实没有太熟的。还有啊，海鲜市场的活又脏又累，没人愿意干，真不好找人。”
耿直想起什么，身子向前探了探，“小娟，你的同学有没有初中毕业不接着读书的，人老实点，男女都行。”
“男女，都行？”耿娟望向哥哥。
“男女都行。男的可以帮我摆货，女的可以帮我看摊收钱。”
“那我问问。
男生就算了，刚初中毕业，能干活的少。女生也够呛，去市场卖服装不比在海鲜市场卖鱼强……
哥，你的技校同学有没有能干的，知根知底，比一般人把握。”耿娟帮哥哥出着主意。
耿直听后摇摇头，“小娟，技校毕业后，我的同学很少有来往了。再说，我读的建工技校在东头，同学大多在东头住。海鲜市场在大西头，谁能为了海鲜市场找个活，跑这么远……”
“也是，看来找个接洽人，确实不容易。哥，你说让陈玥帮着找一个行不行？”耿娟问。
听妹妹这么说，耿直知道她把陈玥当朋友了。想想妹妹在财校有陈玥这样的朋友也好，肯定不会受欺负。
又想，妹妹性格开朗，能说会道，去哪都招人喜欢。陈玥有妹妹在身边，也能安稳些。
不知为什么，耿直最近动不动想着帮陈玥了。
也正常。
陈玥家有钱，太叔在营川也好使。
最关键一点，陈玥长得好看。现实中的八分女长相，白瘦幼加上点小作，
不想，才不正常。
见哥哥不说话，耿娟接着说：“哥，其实陈玥很想帮你做点事，你要是张嘴，她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听妹妹又说，耿直知道要表态了，不然，妹妹会说的没完没了。
“小娟，你没听饭桌上说么，陈玥想让我去帮她爸。要是让陈玥找帮手，她一定会再提这茬。
还是，算了。”
“哥，去她家帮忙不是很好。他爸不是说了，挣的钱一定不会比卖鱼少。卖鱼挣钱是不少，可早出晚归也太累了。”耿娟心疼起哥哥。
耿直微微一笑，“小娟，哥答应过你，等你出嫁了，一定给你陪嫁个码头。帮她家忙，就算工资再多，也挣不到那么多钱。”
“哥，你就做梦吧。”耿娟咯咯一笑。
“谁说是做梦，哥说到做到。”耿直自信说。
第027章 对岸
今天，星期日。
八十年代还没开始双休，周日是大多企业唯一一天的休息日。
就在昨天，耿直胳膊上厚厚的纱布取了下来，能够活动自如了。孙大勇派的两个人是社会人，总在市场里晃悠不好。耿直把他们打发走，临走一人给了两条烟，表示下下心意。
耿直恢复了之前的工作状态。
每天早上四点钟起床，吃完早餐，骑自行车去海鲜市场。
再骑着海鲜市场统一的三轮车去源兴成码头。
五点钟，码头开市，进市场上货。
耿直听了妹妹耿娟的劝，在劳务市场找了两个五十来岁的老头给他打下手。
两个老头是堂兄弟，哥哥高强五十三岁，弟弟高盛五十一岁，之前都是营川渔轮厂工人。渔轮厂开不出了工资，两个人到了内退年龄，就办了内退。
让九叔帮着调查了一下底细，调查结果，这两人身世清白没有案底，耿直放心用了。
有了高强高盛兄弟俩，每天搬货、摆货、清理卫生、给鱼换水这些打杂活，终于有人干了。
今天是耿直第一天带他们来市场上货，见他们两个早早就在市场门口等着，耿直对他们的工作态度很满意。
“高强、高盛，你们两个推着车跟着我，我到哪，你们就到哪，别跟丢了。”说完，耿直把三轮车交给了他们。
高家两兄弟都是老实人，听到耿直的话，连连点头。高盛骑上三轮车，高强在三轮车后头，跟着耿直进到源兴成码头。
陈玥的金榜题名宴后，九叔找到耿直。跟耿直商量好，九州大酒店每天会从耿家卖鱼档进一千块钱的精品小海鲜。
海鲜种类由耿直定，耿直上什么，九州大酒店就要什么。
价格是进价加20%，耿直说多少，就多少。
有了九州大饭店的订单，耿直就更有底了。
卖鱼档生意越来越好，耿直进货也越来越多。
只要货好，早上至少会上两三千的海鲜，卖的要是顺利，中午也会补个千八百块钱的。
这个上货量，在鱼市口海鲜市场，能排进前五了。
刚进到码头，耿直就听到“大直子……”“大直子……”熟悉的喊声。
上一次张宏伟在码头被陈玥的保镖打后，在海鲜市场听韩老六说，他调戏的是太叔的女儿，吓得他好几天没睡好觉。
生怕他叔派人把他废了。
赵宏伟是两劳释放人员不假，做过地赖还帮江爷挡过刀也不假。不过，地赖更知道这些大佬的手段，惹到他们好不了。
何况，惹到了是太叔的女儿，这不是找死。
还好，那天事太多，陈玥把他的事忘了，没跟她爸提。不然，以太叔的脾气，知道赵宏伟对陈玥耍流氓，找人打折他一条腿是轻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耿直早上上货，总会有社会人跟着。张宏伟看到耿直，每次都心惊肉跳的。
今天，跟着耿直的是两个老头，赵宏伟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扯着脖子喊：“大直子……大直子……”
耿直来到赵宏伟档口，“伟哥，有啥好货……”
“本海鲅鞘、小黄花、大头宝，盐滩窝的海鲶鱼，还有烧夹子、大玻璃牛……你自己看，看好就拿，看不好，多在我摊位站会儿就行。”赵宏伟摸了摸光头，一脸憨笑。
耿直一个一个看过，觉得赵宏伟上货水平虽有提高，却提高的不多，上的货，达不到他的要求。
差不多的就是泥滩的烧夹子，不仅新鲜，还个大有肉。
耿直指了指，“烧夹子有多少？”
“三桶，二百多斤……”赵宏伟晃了晃装烧架子的桶，让耿直一桶一桶看了看。
“多钱？”
“六毛……”
耿直拿起舞着钳子的烧夹子又看了看，“三桶，我全要了。”
“好嘞……”赵宏伟一边搬货，一边说，“大直子，有你捧我场，一天我能多买好几百。晚上有没有空？船上来了两个不到二十的毛妹，哥带你乐呵乐呵……”
港口这种地方都是最乱的地方，三教九流啥人都有。随着社会的繁荣，营川码头的服务行业也兴盛起来。
耿直知道赵宏伟说的乐呵指的是什么。韩老六也跟他说过，带他去开开荤。
对于这个方面，耿直有他的想法。
重生前，没搞过对象，虽然看过不少岛国文艺片，知道怎么回事，也仅限于理论层面；重生后的他，更是个老老实实小青年，连女孩子手都没牵过。
耿直觉得，自己还是小伙，就算哪一天破戒了，也要找个干干净净的姑娘，最好是和他一样，没有过的。
那样，才觉得不吃亏。
去那种地方，一想到那地方女人不知道经手过多少男人，下身不知道有多脏，耿直就觉得膈应。
不过，赵宏伟提到了毛妹，倒是激起了耿直兴趣。
“伟哥，咱这地方，怎么还有毛妹了？”
“我听船老大说，北面现在日子不好过，不少女的都做这个。前几天，老港靠了艘老毛子的船，藏了好几个毛妹，直接送到河对岸义顺长了。”赵宏伟一脸坏笑。
“义顺长码头就有几间瓦房，那也行？”耿直觉得，那种地方就算不奢华，也不能太破。
对岸怎么看都不像能玩开心的地方。
听耿直这么说，赵宏伟摆摆手，“大直子，你真是个雏。你没看见对岸码头总停着一条客船么。
好玩的都在船里呢。我去过两回，那才是男人该去的地方，去一次想一次。
不过，你不行……”
“我……为什么不行？”耿直好奇问。
“你要是去了，太叔闺女不得把你废了……要是知道是我带你去的，也得把我废了。算了，不能冒这个险。”张宏伟拍着脑瓜子，笑了起来。
耿直没有解释。
这样流言对他没有坏处，传就传吧，反正也不是自己杜撰的，就算太叔不高兴，也怪不到自己。
高强和高盛把三桶烧夹子搬上三轮车，耿直离开赵宏伟档口，赵宏伟突然拉住他的手臂，“大直子，今天江爷怎么来码头了……”
第028章 江爷
做卖鱼佬已经三个月，码头上的奇闻异事韩老六每天都跟他叨咕。
韩老六跟他说过，鱼市口海鲜市场的幕后老板，就是兴茂福码头的老板，大家都叫“江爷”的江波。
这是耿直第一次见到江波，远远看去四十岁上下年纪，头发却白了很多，个子不算高，露出来的胳膊，格外粗壮。
听韩老六讲，江波是靠刀砍出来的地盘，下手狠，惜命的都怕他。
狠归狠，脑子却够用，砍完人现场很少留下证据，砍了十多年人，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也就蹲过一年多。
这几年，码头和市场生意越来越好，江波一改往日做派，开始信佛了。
特别信的那种。营川码头的海神庙就是他建的。
耿直在兴茂福码头上货，在鱼市口卖鱼，还是第一次看到江波。
耿直跟江波不认识，赵宏伟可认识。因为对江波有恩，兴茂福码头收鱼佬，只有他免了一年档口费。
要知道，像赵宏伟这样独立档口，一年要五万块。这个年代一万块就够一个家庭花几年的，五万块是很大一笔钱了。
江波即将走过，张宏伟档口也不顾了，连忙冲上去，高喊：“江爷，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
江波见是赵宏伟，停下脚步，揉了揉手中的手串，“去东海还愿，出门一段时间。宏伟，最近生意怎么样？”
“托江爷福，生意还行，能维持。”赵宏伟摸着大脑瓜子，一脸傻笑。
江波往他档口方向望了望，正看见高强高盛搬烧夹子桶上车，“宏伟，看来生意确实不错，一个卖鱼佬就进你这么多货，一年能挣不少吧？”
赵宏伟留个小心眼，并不想让江波觉得他生意好，忙说：“江爷，那个是我一个小兄弟，他的货专供九州大酒店才上那么多，别人哪有这量。”
听到赵宏伟提到“九州大酒店”，江波心头一动，“小伟，他是不是叫耿直？”
赵宏伟连连点头，“是啊，他就叫耿直。江爷，你要是想见他，我给他喊过来。”
江波犹豫片刻，一摆手，“今天我有事，不必了。”
“那好，那好，哪天你想见他，我去喊。”赵宏伟深深给江波鞠了一个躬。
……
鱼市口，耿家卖鱼档。
今天一早进了三千块钱的货，档口摆的满满，九州大酒店的货只能摆放在档口里面。
还好，九州饭店八点钟就把货拉走了，要不，站着吃早饭的地方都没有。
今天是星期天，按理说是公家单位放假、饭店生意不好的日子，货不应该上这么多。
不过，八月下旬是摆酒席最集中的月份，结婚的、升学的都有。
周末反而不是淡季了。
耿直、耿娟还有高强、高盛一起在档口简单吃点早饭，开始忙碌起来。
耿家卖鱼档已经是鱼市口海鲜市场的金字招牌，上货的站成了排。
耿直售卖约秤、耿娟算账收钱、高强高盛负责搬货，即便是四个人一起忙活，依旧有不少人在档口围着。
有些爱凑热闹的老头老太太见耿家卖鱼档人多，也往里挤，问东问西的。
饭店上货价与普通老百姓买货价差很多，老头老太太一打听，见价格不一样，顿时不干了。
站在档口前，骂了起来。
这种情况，每个档口都经历过。
通常应对方法是不搭理他们，你们骂你们的，我们卖我们的。
骂累了，也就不骂了。
耿直耿娟也是这么做的，耿直卖鱼，耿娟收钱算账，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今天有些例外，这几个老头老太太应该住在城东，第一次来海鲜市场买货，不知道零售价和卖货价区别，觉得自己委屈了，骂的声越来越大不说，侮辱人的话也越来越多。
和气生财，一直是耿直的经营之道。
没必要吵，就不吵。
可听到一个老头，对耿娟说起流氓话，耿直坐不住了。
骂自己可以，
骂妹妹不行！
何况还是个半大老头在骂。
耿直霍地站了起来，就要和他理论。
这时，旁边红姐摊位走出一个年轻人，个子不高，鼻梁上戴着一副眼镜，对骂人的老头说：“大爷，你说话也太难听了，人家小姑娘没遭你没惹你，你这么骂人太过分了！”
骂人的老头没买到便宜货，气就不顺，见有搭话的，终于找到撒气桶，指着年轻人，破口大骂，“小比崽子，狗比艹出来的玩意，毛还没长长，轮到你碧池。怎么地，看丫头条好，心痒痒了。”
年轻人被无缘无故骂了一顿，脸憋的发红，长吁两口气，“把你手放下，我不习惯别人用手指我！”
“我就指了，你能把我怎么地？”老头的手指对着年轻人的脸，一脸洋洋得意。
年轻人被老头气到了，脸上的红潮褪去，严肃起来，“我数三个数，你要是还指着我，这事没完。”
看到青年人眼神犀利起来，老头有些心虚，不过，当着那么多老太太面服软，觉得没面子。
豁出去了，扬了扬头，手指依旧指着年轻人，“我就指你了，你能把我怎么地！”
“你……”年轻人彻底怒了，手向后腰摸去。
坐在档口里收钱的耿娟觉得不对，站起身，走到老头面前，柔声柔语问：“大爷，你今年有六十了吧？”
“六十二了，怎么地，看我岁数大好欺负？”老头挺了挺腰板。
耿娟轻轻一笑，“你的孙子、孙女也快二十了吧？你在家里是不是也当着你孙女的面，经常说刚才那样的话？要是没有，怎么能说的那么溜。”
耿娟没有骂人，可话里话外确实骂人的意思，老头无言以对，伸出的手指我成了拳头，“小丫头片子，你信不信扇你嘴巴……”
“还想动手打人，你以为岁数大，就不能抓你了。”戴眼镜的年轻人站到耿娟身旁。
“小比崽子，就你多话，我就打你了。”说着，老头猛地一拳向戴眼镜小青年打了过去。
小青年并没有躲，伸出左手紧紧握住老头手腕，用力一别将老头的胳膊背到了身后。
老头顿时不能动弹，嗷嗷直叫。
扭过头，“小比崽子，我胳膊要是抬不起来，你得养我一辈子！”
戴眼镜小伙却没有被老头吓住，沉声说：“我是码头派出所警员陈欣，今天在这里是有人举报，可能有犯罪嫌疑人来海鲜市场。你现在行为，涉嫌袭警，我现在就带你去派出所录口供。”
第029章 文质彬彬
听到小伙说是警员，老头连忙换了一副嘴角，“误会，都是误会……上岁数人火气旺，要是知道你是警员，绝对不会动手……”
听完老头一番话，小伙松开了手，接着说：“你刚才也听到了，要有犯罪嫌疑人可能出现在这里，你在这就是妨碍办案，我一样能带你回所里。”
“我走……我走……”老头被吓住了，三步并成两步，快步离开。
带头骂的走了，其他老头老太太也怕惹事，纷纷离开。
耿娟回过身，对戴眼镜小青年说：“谢谢你帮我解围，不过我要提醒你，冒充警员是犯法的，以后可别再这样了。”
看眼前小伙，文质彬彬的，怎么看都不像个警察，耿娟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句。
小青年正要开口，红姐从档口里走了出来，一脸堆笑，“小娟，这是我儿子张欣，上个月警校毕业分配在码头派出所做警员。今天放假，让他帮我忙活忙活。他是真警员，不是假警员。”
中考成绩出来之前，红姐主动找到耿直，说她看好耿娟，想让她儿子和耿娟处对象。
说来也怪，同样年龄，同样是初中毕业，
如果上了高中，谈恋爱就是早恋。上了中专谈恋爱，就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
特别是女生，中专搞了对象，毕业上一年班就能登记结婚，时间刚刚好。
耿直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更没有跟妹妹提起这件事。
只是跟红姐说，耿娟岁数还小，没必要这么早确立恋爱关系。找机会让他们见见面，顺其自然更好。
红姐真把耿直的话，放在心上了。
今天是周末，让儿子来帮忙，就是想让儿子和耿娟见个面。
可这一上午，耿家卖鱼档生意好的不得了，也没机会让儿子和耿娟聊上几句。
没料到，对付一个老流氓，让两人说上话了。
听红姐说眼前小青年是她儿子，还是警员，耿娟还是将信将疑，“红姐，你儿子真的是警员？”
“小娟，如假包换。四年前，我儿子和你一样参加中考，我儿子考上了省城警官学校四年中专，今年二十一，刚毕业。毕业后，分配到码头派出所了。”红姐说的很细，把年龄学历工作单位一口气说给了耿娟，生怕她知道的不全面。
耿娟听后，微微一笑，“张警官，刚才你跟那个老头说，有犯罪嫌疑人可能到海鲜市场，真的假的？”
张欣抓了抓头发，笑了笑，“吓唬他的。他那种人，死猪不怕开水烫，不吓唬吓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
红姐见两人聊的挺好，忙说：“小欣，她叫耿娟，是耿家卖鱼档老板耿直的妹子。今年初中毕业，考上了省重点中专营川财校。你们都是高材生，以后可以多交流。”
张欣来之前，红姐没有说起搞对象的事，借这个机会把耿娟情况说给儿子，不想让儿子以为，耿娟就是一个卖鱼的，瞧不上人家。
这个提醒很到位，张欣道：“厉害啊，营川财校是省重点，不仅包分配，还都是好单位。”
耿娟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现在是好单位，过几年是不是就不一定了。张警官，我要去帮我哥忙了，有时间再聊……”
说完，耿娟冲红姐打了下招呼，回到档口。
外面发生的事耿直时刻关注着，本来以为红姐就是说说，没想到这么上心，真让他儿子来了。
与耿娟的感觉一样，怎么看，张欣也不像个警员。个子不高，戴着眼镜，也不知道四年前体检怎么过的。
可能是刚参加工作的原因，身上的学生气未脱，一点看不出警员的霸气。
见耿娟回到档口，耿直笑了笑，“小娟，没想到你口才这么好，说的那老头都接不上话了。”
耿娟接过耿直手中的钱盒，边点钱边说：“这些人，就是占小便宜占惯了，吃一点亏都不行。哥，上午忙完，下完我就不过来了。”
“昨晚你不是跟我说了，今天要去陈玥家么。”耿直抬起头笑了笑。
“其实，她更想让你去的……”耿娟望向哥哥。
“我……”耿直欲言又止。
“是啊，我能看出来，陈玥很欣赏你……”
耿直正想回话，被买鱼人的声音打断了，“卖鱼的，来五十斤小踏板……”
耿直和耿娟又忙碌起来。
十点半钟，除了剩点品相不好的，买给老头老太太，包括九州大酒店在内的三十千货都卖光了。
耿娟把袋子里钱数了一遍，又放回袋子，小声说：“哥，上午一共卖了三千六百八，这点处理的，还能卖个几十块。去掉摊位费、卫生费、两人工资，净挣六百块，20%纯利润。”
耿直用小桶洗着手，“饭店上货，利润是低点儿，可量大，挣这些不少了。”
“哥，全年要是能这样就好了。”耿娟憧憬着。
耿直笑了笑，“怎么可能，要是全年都是这样，咱们就发家了。每年四月到十月，有渔船靠港，有新鲜的海鲜上岸，大家日子都好过。
十一月，松江开始结冰，没船靠就挣不到钱了。”
营川码头实际情况就是这样，耿直说的，耿娟都明白。想起哥哥在陈玥升学宴上建议太叔建冷库，耿娟道：“哥，按你这么说，在营川码头建冷库，把夏季廉价的海鲜冰鲜，放到冬季卖，还真是个办法。”
耿直坐回耿娟身旁，“其实太叔早就在酒店那边做冷库了。只是酒店那边的冷库太小，储藏不了多少海鲜，九州大酒店都不够，别说拿出来卖了。我就是把他不敢想的讲给他，让他格局放大。”
耿直的话耿娟还没完全领会，张欣从隔壁海鲜档走了过来。手里一盘切好的西瓜，递了给她，
“耿娟，水里浸过的西瓜，可甜了。你和你哥吃两块，凉快凉快。”
耿娟接过盘子，“谢谢了，张警官。”
耿娟一声“警官”叫的，张欣脸通红，挠了挠头发，“我就是小警员，哪是什么警官。”
耿直拿起一块西瓜，望向张欣，笑问，“小张，我问问你，考警校不是要体检么？你戴的是近视镜吧……怎么通过体检的？”
第030章 我叫张欣
听了耿直的问话，张欣下意识地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耿直哥，我这副眼镜，一个镜片50°，一个镜片0°，不算什么近视镜。”
“那你为什么还戴着？”耿娟好奇问。
张欣揉了揉头发，“上警校时候，师傅说，我长得不像警员。既然不像就不像到底，于是，我就戴上这副眼镜。你看，你们都说我不是警员，看来，我的伪装达到目的了。”
“原来是这样啊……的确，我要是在大街上看到你，也认不出你是警员。”耿娟轻笑着。
张欣推了推眼镜，望向耿娟，“所以，你不要叫我张警官，就叫我张欣。”
耿娟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
吃过西瓜，耿娟站了起来，对张欣说，“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说完，走出了档口。
张欣见耿娟要走，也站了起来，“我也没什么事，耿直哥，我回去帮我妈忙了。”
耿直没有挽留，“张欣，没事过来坐。”
……
不到十一点，剩的那点儿挑完之后、品相不好的货也被捡漏的老头老太太买走，上午进的货全部卖光。
耿直让高强高盛兄弟回家休息，下午两点去源兴成码头等他。
档口里，只有剩下耿直一个人。
坐在档口里的椅子，从抽屉里拿出本闲书看，对于耿直来说，这是一天最轻松的时光。
《七剑下天山》看完了，百无聊赖，拿起《孙子兵法》翻来翻去。
耿直想不明白，连他看着都费事的古文书，他爸一个大老粗怎么能爱。
若不是实在没有别的书可看了，他不会看上一眼。
这时，档口外传来了韩老六的声音，“大直子，大直子……”
耿直坐了起来，望向韩老六，“六哥，你过来了。”
“是啊，快中午，也没啥事，找你喝两杯。”韩老六抖着大布衫子，大眼珠子望向耿直。
看韩老六兴冲冲的样，一定是有什么小道消息要说。
那就听听，有益无害。
想到这里，耿直站了起来，“好啊，六哥。就在这，我点两个菜。”
见耿直一口答应，韩老六笑了笑，“好，我去拿我那桶散白酒，新兴农场酿的，不上头。”
……
小酒一喝，韩老六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转了转大眼珠子“大直子，我听到一个信，太叔正跟小四川研究，要把永惠兴码头并进太叔的兴茂福码头，你跟太叔走的近，知不知道这个信？”
“六哥，你太抬举我了。我就跟太叔见过一次面，吃过一次饭，哪有这交情。我看靠泊永世兴码头的渔船不少，我还去那上了两回货，这么挣钱买卖，小四川怎么不想干了？”
耿直的海鲜差不多都从源兴成码头上的，源兴成码头离鱼市口海鲜市场近，品种也全，卖鱼佬也熟悉，能先赊账。
有的时候，没遇到合心的货，耿直也会去三里地外永惠兴码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听到韩老六说，太叔要兼并永惠兴码头，耿直多少有些意外。兼并码头需要大量资金，两个码头功能相近，产生不了更大价值。
他觉得，可能性不大。
听到耿直的质疑，韩老六抿了一口白酒，“耿直，你啊，道行还浅，对营川码头就能看出皮毛。永惠兴码头看起来生意还行，实际上挣不到多钱，小四川早就想出手了。”
耿直摇摇头，没大信韩老六的话，“六哥，你说别的买卖可能赔，码头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么。其他的不说，给船补给就能挣的钵满盆满，再收点档口租金，还能不挣钱？”
韩老六伸出手臂，拍了拍耿直肩膀，“大直子，你这傻里傻气的样，太叔闺女是怎么看上你的？教教六哥行不？”
“六哥，你家孩子都三岁了，还惦记这个啊。”耿直笑了笑。
“艹，就算没老婆没孩子，惦记也没用，我就没那吃软饭的命。你看你，个高，鼻子大，一看就是姑娘稀罕那种。”韩老六一脸坏笑。
耿直当然能听出韩老六话中情色的意味，“六哥，你的鼻子也不小，还有机会。”
韩老六摆摆手，“行了，不扯这些没用的，说正事。
当年，营川政府通盘考虑，在松江北岸划了三个鱼码头泊位。由西向东，这三个码头是太叔的兴茂福码头、小四川的永惠兴码头、江爷的源兴成码头。
太叔的码头离入海口最近，泊位最多，靠泊的船吨位最大。
江爷的码头面积最小，泊位最少却离营川城最近，方便卖鱼佬上货。
小四川的码头夹在中间，哪方面都不占。看起来挺热闹，实际上一年下来也剩不了多少。
我听说，松江北岸发现了油田，小四川想把码头卖了，去北岸开炼油厂。
也不知道是太叔找到他，还是他找到太叔。”
韩老六一口气把他知道的，原原本本说给了耿直。
听完韩老六的话，耿直了解了大概，“这种事，都是大老板之间的事，咱们有什么好关心的。”
“大直子，说你啥也不懂，你还不服气。跟你说，当年之所以建四个码头，就是不想让一个人把鱼码头全垄断了。现在兴茂福和永惠兴要合并，可不是大老板之间的事了。”
韩老六这番话提醒了耿直，那天吃饭的时候，九叔提过，兴茂福码头离市区太远的问题。
太叔还问他，如何解决。
当时说了一个产业链的概念，建冷库，调解海鲜产品淡旺季供需，尽可能达到供需平衡。
冷库是长线投资，两年之内还看不到收益，兼并永惠兴码头倒是能解决目前的困难。
不过耿直看来，太叔这个想法并不明智，永惠兴码头虽然比兴茂福码头离城区近一些，可比起源兴成紧邻市区，还是有差距的。
这个年代不像几十年后，出行开车。有车的酒楼饭店寥寥无几，更别说普通老百姓了，骑自行车、三轮车，相差两三里地也是不近的路程。
按理说，太叔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的。
这么推断，小四川找太叔的面更大。
见耿直不再吱声，韩老六笑了笑，“行了，这些大老板研究的事，就算动静再大，和我们这些小虾米关系也不大。大直子，跟你说点你能办的事。”
“六哥，你说，我听。我要是能办，二话不说。”耿直收回心神，也不再想那些没影的事了。
韩老六身子往前探了探，“大直子，吴老二你听说过吧？”
第031章 买房
隔壁档口的大强子和小五常说吴老二媳妇漂亮，耳闻目染，耿直就记住吴老二了。点头道：“我听他们说，吴老二以前是码头收鱼佬，现在养渔船了。”
“嗯，没错，你听的吴老二就是我说的吴老二。我刚在码头混的时候，吴老二帮过我不少忙，算我一个恩人。现在他有事求到我，我不帮还不好。”
说到这，停了下来。
“六哥，啥事……”耿直接了个话。
韩老六扒拉扒拉嘴，“吴老二欠了永惠兴码头八万块码头费，他想拿一船货顶，小四川也同意了。
大直子你也知道，海鲜这种东西不好定价的。他怕顶少了，小四川怕顶多了。
明天中午，他的船就要在小四川码头靠港，他想让我找个把靠的人，核下价。我想来想去，就想到你了。”
韩老六把他想说的，说了出来。
耿直这下知道韩老六找他喝小酒的目的了。
“六哥，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不是收鱼佬，没法定价。只能鉴别一下鲜美度，供他们参考。”耿直实话实说。
听耿直一口答应，韩老六大喜，“兄弟，有你这句话就行。下午，我去跟小四川说说去。“
“六哥，我想问一问，我鉴定完，货物怎么交割？是小四川直接收购卖了么？“
韩老六摇摇头，“货一上岸，就是小四川的，收鱼佬根据评定按市场价收购。现在是海鲜旺季，不怕没人收。
兄弟，这件事，吴老二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六哥，这话就见外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不会因为你找到我就偏袒吴老二，也不会因为小四川有钱有势，就偏袒他。
事定了，告诉我一声，明天我准备一下。”耿直之所以这么痛快答应韩老六，是想通过这件事接触一下小四川。
作为永惠兴码头老板，认识一下小四川总是好的。
“行，碰好了我就跟你说。大直子，都这个点了，你妹子怎么没过来？”
平常时候，一点多钟，耿娟已经来了。今天没来，韩老六觉得有些奇怪。
“嗷……去学校了。”耿直并没有说耿娟去陈玥家，说了，韩老六又要问个没完没了。
……
营川，世纪花园。
陈玥家住的世纪花园离耿娟家住的后河沿不算远，耿娟骑自行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八十年代的营川，还没有小区的概念。即便是世纪花园这样的富人区，进去也没有保安登记。
为了安全，富人的别墅都砌起高墙，高墙上还有铁丝网。
除了这些，院子里养条狼狗也是必要的，在富人眼中，很多时候，狗比人忠诚。
太叔家，就是这样。
耿娟从小怕狗，见院子里拴着的狼狗试图挣脱绳子向她狂吠，任凭陈玥怎么说服，她也不敢往离走。
没办法，陈玥只好把狗关进笼子里。即便这样，耿娟也不敢在院子里停留片刻，一路小跑进到了屋里。
陈玥跟在她身后进了屋，拍了拍她肩膀，“耿娟，你这么怕狗啊。”
耿娟依旧惊魂未定，回过头，手指撩了撩鬓角的散发，“谁能像你，那么大的狼狗也不害怕，也不怕它们咬你。”
陈玥牵着耿娟的手，走进客厅，
“你也别羡慕我，以前码头总打架，上门杀人的事不少。我爸觉得狗比人可靠，就给我养了两条大狼狗保护我，这两条大狼狗除了我，连我爸的话都不听。
耿娟，你哥怕不怕狗？”陈玥好奇问。
听到冯玥问起哥哥，耿娟抿了抿嘴唇想想说：“我哥应该不怕狗吧……不过，像你这两条狗，就不一定了。”
“怕，就好。再跟我牛哄哄的，我就给他关进狗窝去……”陈玥甩了甩小辫，脑子里涌起了坏主意。
“玥玥，我看我哥见到你百依百顺，可没牛哄哄的。”耿娟一口否认。
陈玥“嗤”了一声，“要不是牛哄哄的，让你哥来我家，为什么总是推三阻四？他一个卖鱼的，哪有那么多事……”
耿娟听出陈玥话中透着不悦，拉过她的手，“我哥要挣钱养家，当然没那么多时间了。”
听完耿娟的解释，陈玥更不高兴，嘟囔道：“我可听九叔说，你哥的卖鱼档生意可好了，也不差少干半天。说白了，就是不想来。”
耿娟觉得有必要说清楚了，不然，陈玥这样想可不好。
“玥玥，做海鲜都是老主顾，他要是不在，不单单丢一口生意，有可能丢一个主顾。我哥的卖鱼档生意是好，可卖海鲜是季节性的，现在要不多挣一下，等松江结冰进不来船，就挣不到钱了。
还有啊，前两天我哥说，家里房子太破，他想买个房子，让我住得好一点，自然要想法多挣钱了。”
听耿娟说起耿直要买房子，陈玥顿时有了兴趣，忽闪着大眼睛，“耿娟，你家那一片我去过，确实太破了，买个好点房子的确应该。你哥有没有相中的？要是看好哪，让我爸帮着找找人。”
“玥玥，是这样……”耿娟回忆道。
……
几天前，耿直回到家。
饭吃到一半，向妹妹问：“小娟，银行里现在有多钱？”
“两万二。”耿娟不假思索道。
耿直负责挣钱，耿娟负责存钱，家里有多少钱，没人比耿娟更清楚的了。
“这么少啊……”耿直叹了口气。
“哥，爸走的时候，家里不到两千块钱，三个多月，不仅多出两万块，还添了彩电，不容易了。反正，我挺知足的。”耿娟放下碗筷，一脸幸福状。
耿直双手合在胸前，看向妹妹，“小娟，我想买个房子。”
“买房子……咱们，不是有房子住么？”耿娟睁大眼睛，满眼不解。
“小娟，后河沿这块靠着松江，冬天大北风一吹，实在太冷了。
离咱家不远，机床厂家属楼多盖了一栋，可以对外出售。暖气楼，厂里统一供暖，冬天炉子都不用生。
我去看了，九十平的三室户才两万八，现在买，一个月后就能搬进去。”
第032章 借钱
耿直对新房子的渴望，由来已久。
除了天气原因外，更重要原因是他受够了这个年代的公共厕所。
重生之后，耿直慢慢适应，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年代。可让他始终无法忍受的，是这个年代的公共厕所。
白天还好，晚上要是来个大号，脚下踩着满厕所爬的大蛆，凉鞋都不敢穿，担心爬上脚。屁股时不时咬两个包，最可气的是，前天上厕所，重要位置被蚊子咬了一口……
听哥哥这么说，耿娟轻轻咬了咬手指，“哥，你说的对，咱家的房子是够破的。可买房子要两万八，收拾收拾也得要几千。家里只有两万二，钱不够啊。
要么借，要么再攒一个月钱。按现在的收入，一个月攒个一万五六不成问题。”
“小娟，那栋楼挺抢手的，我怕等一个月没有了……不过你说的对，以现在收入，再有一个月，钱也够了。让我想想，是借，还是等下个月再买。”耿直拿起碗筷，接着吃起饭来。
……
听了耿娟说耿直要买房子的事，陈玥手指揉了揉头发，“耿娟，不就差一万块钱么，多大点事，我这正好有一万块，借你哥不就完了。”
听陈玥说她有一万块钱，耿娟一脸惊讶，“玥玥，你爸给你这么多钱？”
陈玥摇摇头，“我爸怕我身上有钱学坏，很少给我零花钱。上一次你哥救了我，我爸给他一万块做报酬，你哥没要。这一万块一直在我身上，你哥要用就拿去用好了。”
耿直见妹妹和陈玥关系越来越好，就把那天救陈玥的事说给了她。
要是一个月前，耿直刚受伤时候，耿娟要是知道耿直受伤是因为救陈玥，一定会暴跳如雷。正如耿直所想，现在不同了，耿娟非但没有怪罪陈玥，还关心起她来，问起哥哥是谁要害她。
听到陈玥说要借一万块给哥哥，耿娟思量起来……
这是耿娟第一次来陈玥家，也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
什么是高贵的生活，在这样的房子住，就是高贵的生活。
本来，哥哥要买房子，耿娟没觉得有什么急迫。看完陈玥家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耿娟觉得，换个房子真的很有必要。
虽然普通楼房比不了陈玥家别墅，可比后河沿的小平房强多了。
现在陈玥主动借钱，有这一万块，买房子就够了。这样的话，十一之前就能搬进新房，哥哥一定很高兴。
想到这里，耿娟开口，
“玥玥，我替我哥做主，这一万块，借了。不过，不白借，给利息。年底前，一定还上。”
耿娟的话，令陈玥呵呵一笑，“耿娟，以前都讲，长兄为父，都是哥哥替妹妹做主，你这倒好，替你哥做主了……”
耿娟扬了扬头，“在我家，我哥挣钱，我管钱。当然能做主了。你就给个痛快话，行还是不行？”
陈玥“嗤”了一声，“这个钱本来就是给你哥的，要什么利息，明天，我从银行取出来，就给你哥送去，还不还由他。”
“不还，可不行。
你也知道，我哥的卖鱼档生意很好，一个月能挣一两万，要是不急着买房子，这钱也不用借。反正，这钱年底前一定还上。不仅要还，还要给利息。”耿娟的话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你哥都这么犟。
听你的，这一万块钱是借的，年底还。利息就免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陈玥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觉得有必要跟耿娟说说。
耿娟见陈玥一脸坏笑，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试着问：“什么事？”
陈玥正了正身子，翘了翘嘴角，“耿娟，开学之后，我们就是同学了。我的学习成绩我心里有数，比你这样公费生差出许多。
同窗这三年，你要好好关心我，我不会的题，你要把我教会。我不想写的作业，你要帮我写。这个要求，不高吧……”
听到陈玥这样要求，耿娟不禁笑出了声，
“教你题，没问题。写作业，不行。当然了，你要是照我的抄，我也会让你抄的。”
“好，那就一言为定，明天我就把钱给你哥送去。”陈玥一脸堆笑。
……
后河沿，耿直家。
一进屋，地上圆桌摆写四个菜，一个汤。
耿直冲着坐在炕沿的耿娟笑了笑，“小娟，就算咱家现在不困难，也没必要顿顿这么丰盛吧。”
耿娟一边给耿直盛饭，一边说：“哥，今天我去玥玥家，她家房子好大呀……卫生间都比咱家里屋大。你说要买房子，我还觉得没必要。现在去了有钱人家，才知道房子与房子差距有多大。
买房子差的钱，你不用担心，玥玥说她借，明天就给你送去。”
“陈玥一个小姑娘，他爸给她那么多钱？”耿直将信将疑。
“哥，玥玥说，这一万元是上一次你救她送的那一万块。你没收，钱一直在她身上。
我跟她说的很清楚，这一万块，年底前一定还。只是她不要利息，让我帮她写三年作业。”耿娟吐了吐舌头。
听完妹妹的话，耿直笑了笑，“一看就是差生，还没上学，就惦记让人写作业了。”
“哥，玥玥就是那么一说。顶多是照我抄作业，还能真的让我写了。
你没回来时候，我算了算。银行现在有两万二，加上这一万，去掉两万八的房款，还能剩四千块。家里电视、冰箱、洗衣机都有，再置备些家具，四千块足够了。”
耿娟为耿直算着账。
见妹妹一本正经的样子，耿直呵呵一笑，“小娟，看来你报财校是报对了，这账算的真溜……”
耿娟指尖捋了捋刘海，翘着嘴角，“咱们家，我管钱。等你什么时候娶嫂子了，我再不管。”
“我都没想那么远，你倒是帮我想到了。”
“哥，我能看出来，玥玥挺关心你的。她家有钱有势，你要是能跟她好了，就不用这么累了……”说完，耿娟咯咯笑了起来。
耿直放下碗筷，手指点了点耿娟的额头，“小娟，你怎么也像韩老六似的，天天劝我吃软饭了。”
“哥，玥玥长得好看，家里有钱，对你还上心。我要是男的，宁愿天天受气，吃软饭。”耿娟咯咯笑着。
第033章 永惠兴
营川，永惠兴码头。
经过韩老六斡旋，小四川同意耿直来码头为吴老二一船鱼验货。
吴老二的船中午靠岸，小四川在永惠兴码头餐厅，请耿直和韩老六吃顿便饭。
一起吃饭的，还有吴老二和他的老婆。他们是今天验货的当事人，自然要到。为了表示点心意，吴老二两口子特意从家里带来了两瓶好酒。
除他们几人之外，陈玥也跟着耿直来到了永惠兴码头。
上午，陈玥从银行取了一万元，在银行把钱转给耿娟。之后，和耿娟一起来到海鲜市场。
正巧赶上耿直要去永惠兴码头看海鲜，陈玥一定要跟着看看。
陈玥要去，耿直当然要带着。
之前他听过传闻，鱼市口海鲜市场有个叫耿直的年轻人看海鲜很准，韩老六说到让耿直来验货，小四川一口答应了。他想看一看，传闻中的耿直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过，他并没有听到过耿直跟太叔女儿之间有什么关系。
听韩老六介绍，跟耿直来的小姑娘是太叔的女儿，小四川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借着和韩老六一起上厕所的机会，从韩老六那里才知道，耿直和太叔的女儿在搞对象。
太叔的女儿和一个卖鱼佬搞对象，是小四川万万没有想到的。虽然同样是鱼码头的老板，太叔在社会上影响力可不是他能比的。在太叔面前，小四川只能称自己是晚辈。
这个卖鱼佬竟然能跟太叔女儿搞对象，小四川将信将疑。
菜上来了，话最多的就是吴老二的老婆。
之前，耿直常听隔壁档口的大强子和小五说吴老二老婆多好看，今天一见，别说，长得的确撩人。
别看生过孩子，小腰比姑娘的都细。皮肤粉嫩粉嫩的，大眼睛双眼皮，目光灵动，仿佛会说话一般。
有了个爱说话的大美女，便饭也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刚坐上桌，小四川向身边的耿直问：“耿直，我听老六说，鱼市口卖鱼档你的生意最好，有没有啥子秘诀，讲讲听听呗。”
因为太叔女儿缘故，小四川主动跟耿直说了话。
耿直听韩老六说过小四川。
小四川大名叫于小川，祖籍是四川缘故，大家都叫他小四川。
与其他码头大佬不同，于小川算是文化人，十多年前，他还在营川中学做老师。
在营川地界真正好使的，是他哥哥于大川。身手好，不要命，立棍没多久，两把菜刀就打出了一片地盘。
于大川好使之后需要帮手，而于小川受够了学校里得排挤，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于小川不再教书，跟着哥哥打江山，给哥哥出谋划策。
三年前，一桩旧案子翻出来，于大川被判了无期，兄弟两个打下来的产业全由于小川来管了。
于小川毕竟不是于大川，表面上有永惠兴码头，看起来风风光光的。实际上，于大川进去之后，码头混的小地赖都盯上他这块肥肉，都惦记着来叨两口。
甚至各个职能部门看他没什么背景，人也没什么道行，对永惠兴码头管理格外苛刻。
于小川苦不堪言。
北岸发现油田，于小川考察之后，就想着去开炼油厂。可钱都压在了码头里，没有钱，有心无力。
于是，于小川才动了把码头转让出去的心思。半个月前，还去了太叔那里，旁敲侧击问太叔有没有收码头的意思。
太叔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说，价格合适，可以考虑。
太叔这么说，小四川感觉到太叔收购码头的意思没有那么强烈。上杆子不是买卖，小四川不再多问了。
听小四川这么问自己，耿直正了正身子，“于老板，我是晚辈，生意好是运气好，有这么多人照顾。”
小四川摇摇头，“耿直，你这也太谦虚了。你要是没有点本事，怎么可能和太叔千金走这么近。”
说完，向陈玥望去。
陈玥就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面不改色，也不接话。
耿直知道，陈玥不吱声，只能自己吱声了，“陈玥是我妹妹中专同班同学，她们两个常在一起，我们自然走的近了。”
“原来是这样啊……”小四川觉得耿直这个解释他是能接受的，不然韩老六说卖鱼佬和太叔女儿谈恋爱，他想不出来有什么可能性。
耿直没再接话，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说什么。
在他看来，和太叔关系甚至和陈玥的关系没必要再解释。
让别人去猜吧。
这时，码头传来汽笛声，吴老二的渔船靠港了。
小四川、耿直、陈玥、韩老六、吴老二夫妇站在码头等着船卸货。
除了他们几人外，不少收鱼佬也站在岸边，等着耿直甄别品质后，再按质论价。
其实，每个收鱼佬都是鉴鱼的行家。不过行家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而耿直却从没看走眼过，每次挑选的海鲜，都是同等价位中最好的。
三个月时间，耿直的专业度彻底让码头这些收鱼佬和卖鱼佬服气了。
这次出海，吴老二的渔船看来收货不小。
除了鱼，贝类，还有很多螃蟹。
再有半个月就上秋了，这段时间的螃蟹是最鲜美的时候，也是螃蟹最好卖的时候。
营川码头的收鱼佬清楚，螃蟹比小黄花鱼更难鉴别品质，这就更需要耿直来掌眼了。
用了差不多三个小时，耿直将船上卸下来的每一样海鲜做了甄别。
根据他的甄别，收鱼佬给出了收购格。
核算一下，货值一共八万四千元。
吴老二欠小四川的八万元全部算清，还剩了四千元。
这个结果，吴老二很满意。
小四川收到吴老二八万元的欠款，同样满意。
一场甄别，两家圆满。
最圆满的是韩老六，从吴老二那里拿了一千元中间费。
回到档口，给耿直六百元，自己留了。
这个钱，是劳动所得，耿直当然要了。
跟着耿直回到海鲜市场的陈玥见他拿到了六百元好处费，“大直子，要是天天有这活，半个月就能把我的钱还上了。等我哪天没钱花，得向你借。”
第034章 面子
耿直笑了笑，“陈玥，你们陈家拔根汗毛都比我腰粗，怎么可能向我借钱。”
“现在的确是这样，会不会一直这样，谁也不好说……”陈玥喃喃道。
“真有那一天，你尽管开口，有多少，借多少。”耿直十分真诚。
看着耿直一本正经的样子，陈玥心涌起了阵阵涟漪。
嘴上却没有表现出太多激动，嘟了嘟小嘴，“好呀，到时候别反悔就行。”
……
源兴成码头，江波办公室。
江波在码头这间办公室并不常来，更多时候，他会呆在南海寺的斋房。与南海寺的法师谈经论道。
一天前，赵宏伟为了耿直买房子的事找到了江波。
借了陈玥一万块钱后，耿直和耿娟来到机床厂家属楼，一起看房子。
机床厂家属楼一共十二栋，其中十栋是分给机床厂职工的。临小区口有两栋，是工程队的抵账房。
这个年代，没有售楼处，也没有售楼小姐，卖楼的只有现场会计和看场子的保卫。耿直和耿娟跟着保卫转了几遍后，选好了二楼一间八十多平的三居室。
标准的元宝户型，明厅，两个南卧室，耿直很满意，耿娟也很满意。
交定金的时候，耿直跟会计聊，能不能便宜一点。会计说的很明确，两万八已经是最低价，不能再低了。
跟会计深聊，耿直打听到，这个工程队大老板是源兴成码头的江爷，如果江爷吐口，也有的谈。
怀着能省点就省点的想法，耿直找到赵宏伟，让他找江爷问问，能不能再便宜点。
对于赵宏伟来说，耿直就是财神爷，财神爷的事当然用心，当天就找到了江波。
令赵宏伟有些意外的事，江波不仅一口答应会给耿直折扣，还要见一见耿直跟他当面聊。
就这样，有了这一次见面。
对于耿直，江波已有耳闻。耿直带着陈玥来码头上货，把赵宏伟打了一顿。
刚打完，江波就知道了。
正像耿直说的，在人家码头打人，打的不是收鱼佬，而是码头主人。
太叔的人在他的码头动手，江波当然不能忍，要找太叔要个说法。
后来问明情况才知道，是张宏伟调戏太叔女儿，才被打的，江波也觉得该打，便不再追究了。
就是因为那一次，江波对耿直这个名字有了印象。之后，又从不同方面得到了耿直各样消息，江波觉得，自己的海鲜市场出了这么一个人物，有必要找个机会见一见。
江波办公室处处都有佛学元素，特别是一隅的香炉，轻烟置身其中，不像是在大佬的办公室，反而有种在香堂的感觉。
江波的办公桌也是个茶桌。
这个年代，北方人大多喝花茶，很少有人喝普洱。
江波的办公桌煮着沸腾的普洱茶，沸腾的水，飘散出阵阵茶香，显示出与众不同。
拎起茶壶，为耿直和赵宏伟倒满，江波慢声慢语说：“十年老茶，趁热喝。”
赵宏伟连忙端起茶杯，咕咚一口，烫的舌头剧痛，“唉呀妈呀……喊出声来。
江波见状，淡淡一笑，“宏伟，小口喝才好。”
赵宏伟伸了伸舌头，“江爷你说趁热喝，我当然听你的了……”
这时，江波见耿直放下了茶杯，云淡风轻般问：“大直子，味道怎么样？”
耿直吧嗒一下嘴，“江爷，我就是卖鱼佬，说不出怎么个好喝法，反正就是很好喝。”
江波摇摇头，“大直子，你可不是普通的卖鱼佬。普通卖鱼佬，太叔可不能这么看重，九州大酒店的小海鲜都在你的档口上。”
耿直抓了抓头发，一脸憨笑，“江爷，是九叔抬爱才会在我这上货。”
江波又是淡淡一笑，“在营川，九叔的嘴是最刁的，能让他满意，你一定有两下子，不用再谦虚了。大直子，我听宏伟说你要买机床厂那的房子？”
听江波提到了正题，耿直忙说：“是啊，江爷。房子我已经看好，八十二平，两万八。我听说工程队是您的，就让伟哥找您问问，能不能便宜点。”
“没错，那个工程队的确是我的，那两栋楼也是机床厂顶给我的。会计没有忽悠你，两万八已经是底价了。不过，宏伟开了口，又见到了你这样的能人，我就破个例，给你让一千，两万七。”江波慢条斯理说。
这个年代，一千块是很多普通工人一年工资，让一千，不少了。
耿直忙开口，“江爷，那就谢谢您了。”
江波直了直身子，双手放到桌子上，手指绕着圈，“大直子，我觉得做卖鱼佬埋没你的能力，有没有兴趣来码头做收鱼佬？”
听到江波问耿直要不要做收鱼佬，张宏伟眼睛瞪着溜圆，望向耿直。
在营川码头，卖鱼佬到收鱼佬是一个质的飞跃，相当于从零售商成为了批发商。收入也是大幅度飞跃，有的收鱼佬一年能挣几十个。
这样的机会，不会有人错过。
赵宏伟却有他的担心。
耿直现在是他最重要的客户。因为耿直时不时来他的档口上点货，能给他带来不少主顾。
要是耿直也做收鱼佬，那这些主顾就会去耿直那了。
赵宏伟忐忑不安起来。
耿直抿了一口热普洱，放下茶杯，身子向前探探，“江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现在的卖鱼档，生意很好，主顾也很多，舍弃太可惜。再有，买房子的钱都是借的，拿不出钱收鱼了。我还年轻，等两年再做收鱼佬也不迟。”
耿直回绝的有理有据，江波也不好再说什么，微微点点头，“年轻人脚踏实地很好，在鱼市口要是什么事，就跟韩老六说。他要是跟装腔作势，我马上让他滚蛋……”
几个月的社会阅历，耿直当然能听出这就是江波的客套话，忙说：“谢谢江爷关心，六哥对我很照顾。”
“那就好……”江波淡淡道。
……
营川，鱼市口海鲜市场。
今天不是周日，张欣又出现在红姐的卖鱼档。
一早来到海鲜市场的耿娟有些奇怪，“张警官，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也来了？”
第035章 顾虑
张欣走出档口，小声说：“耿娟，海鲜市场没几个人知道我是警员，还是不让别人知道好。你叫我张欣，或者，叫我张哥也行。”
耿娟觉得张欣说的有道理，警员来市场卖东西，就算是帮自己亲妈，让别人知道也不好。
想到这里，耿娟笑了笑，“行，那我就叫你张哥。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吱声。”
说完，耿娟回自己家卖鱼档，接着忙活了。
……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到了八月底。
今天周六，下周一就是营川财校开学的日子。来档口帮哥哥时间越来越少，耿娟格外用心。
十一点钟，档口的海鲜全卖光了。耿娟洗了洗手，对耿直说：“哥，下午我跟玥玥逛街去，买些上学用的东西，就不过来了。”
耿直点点头，“快上学了，好好准备准备。你跟玥玥商量好了，以后上下学跟她一起？”
耿娟莞尔一笑，“玥玥定的事，我能说不么。再说，财校在城东，骑自行车要一个多小时，跟着她，车接车送，有什么不行的？哥，我觉得吧，玥玥真的很好，你要抓住机会，等别人先下手，后悔都来不及了。”
听了妹妹鼓动的话，耿直笑了笑，“小娟，你这是让玥玥的糖衣炮弹腐蚀了……”
未等哥哥把话说完，耿娟抢过话来，“什么糖衣炮弹啊，像我图她什么似的。我就是觉得你跟玥玥相互之间都有好感，就是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看的着急。”
耿娟把想说的，一口气说了出来。
妹妹的话，说中了耿直心思，耿直当然清楚，他对陈玥的好感度已经到了朝思暮想的程度，挡都挡不住了。
前世的他没谈过恋爱，原身的他也没有接触过女孩子，可以说，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这份感情，只好一直埋在心里。
对陈玥不知道怎么开口，跟自己的妹妹没必要再掩饰了，往妹妹身边凑了凑，“小娟，玥玥才是十七岁，还是学生，我追求她好么？”
听到哥哥说了心里话，耿娟眼睛一亮，“哥，高中和中专不一样，中专生等同于成年人，谈恋爱没人会说三道四。就算玥玥他爸知道，也不会怎么样。”
“小娟，那天在酒店你也看到了。她爸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下手狠着呢。万一她爸不乐意，对我下手怎么办？”
回想起那天情形，耿娟有些不寒而栗。哥哥说的有道理，要是未经陈玥父亲同意，两个人搞对象，后果不堪设想。
思量片刻，耿娟说：“哥，你的意思，是想跟玥玥处，就是怕她爸不同意是吧？”
耿直没有否认，坦言道：“陈玥长得好看，家境好。除了脾气大点，挑不出缺点来。我要是看不好，是我眼睛有毛病。”
“哥，有你这话就行，等我找机会听听玥玥的意思。她要是也这么想，那就想办法让她爸同意。行了，我走了。”
说完，耿娟离开了档口。
档口里只剩下耿直一个人，正想着歇一会儿，拿本书看看，张欣拿着一小盆葡萄走了过来。
见只有耿直一人，张欣问：“耿直，就你一个人啊。”
耿直推过去一把椅子，“两个伙计回家吃饭，小娟后天正式开学，回去准备开学的东西了。张欣，坐。怎么，今天不是周末也过来帮你妈忙啊？”
张欣坐在椅子上，洗好的葡萄放在档口。“串休，就过来了。耿直，尝尝新品种，可甜了。”
耿直没客气，连吃了几粒，点点头，“不错，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葡萄。”
“好吃，就多吃点……”见四周无人，张欣往耿直身边凑凑，“耿直，你档口最近有没有收到过假币？“
耿直听张欣这么问，一下想到，今天不是休息日，他怎么也来海鲜市场帮忙了。
最近一段时间，海鲜市场的卖鱼佬经常会收到假币。因为数量不大，起先大家也没在意。日积月累，收到的假币越来越多，就到码头派出所报了案。
码头派出所警员来海鲜市场现在调查，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张欣在工作时间来海鲜市场帮他妈的忙，很有可能是派出所有意这样安排，让他在这里找寻线索的。
想到这里，耿直说：“张欣，我家的钱都是小娟收。她心细，没收到过假币。”
听耿直这么说，张欣竖起了大拇指，“连我妈那么谨慎的人都收过，小娟够厉害的。”
耿直笑了笑，“张欣，海鲜市场这种环境，连汤带水的，钱都脏兮兮的，真钱掺上一两张假币，真的很难发现。只能注意点了。”
“耿直，那你说，是什么人会用假币来这里买东西呢？”张欣睁大眼睛，望向着耿直。
耿直清楚，这是张欣变相向自己询问情况，可不能跟他乱说。沉默片刻说道：“假币这事是这个月才出现的，说明用假币的卖货的人，很可能是个新面孔。当然，也不排除老面孔的可能。
一周前去派出所报了案，海鲜市场就没有人收到过假币。看来，这个人反侦查能力很强，觉得风声不对，暂时收手了。”
“要是不来了，是不是以后总也不来了?“
张欣多少有些失望。
“那也不一定，这个地方得手这么多回，犯罪分子轻车熟路，早晚会接着作案。“前世的耿直没少看警匪电视剧，多多少少能说出一些。
听完耿直这番话，张欣点了点头，“耿直，要是遇到有些嫌疑的，一定跟我说。”
耿直一口答应，“张欣，我和耿娟，一旦发现假币线索，马上跟你说。”
也许是耿娟不在的缘故，张欣把公事说完，就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
呆了不久，就离开了耿直卖鱼档。
离开后，很快又回来，送给耿直一塑料袋葡萄。
耿直不要。
张欣说，是他妈给耿娟的。
最近，红姐来耿直档口次数越来越多了。说的最多的，就是张欣和耿娟的事。
对耿娟，红姐是一百个满意，她不想让儿子错过这段好姻缘。
耿直收下了葡萄，张欣很高兴。
第036章 自责
营川，后河沿。
耿直到家的时候，耿娟晚上饭菜已经做好了。
耿娟盛好米饭，对在外地洗手的耿直说：“哥，下午我跟玥玥去新房了。”
耿直擦干净手，进到大屋，“是么，玥玥怎么说？”
耿直很想知道陈玥对他新房子的看法，对耿直来说，陈玥的看法很重要。
耿娟指尖捋了捋刘海，“玥玥说我们的房子很大，很宽敞。等我们住进去后会常来。还有，她说她家最近重新装修，下来很多家具，很高档。有一套沙发是新的，她姐不喜欢沙发颜色，一直扔着。大小正好能放进咱家客厅，明天她就安排人给送来。”
“那她……来不来……”
上一次永惠兴鉴鱼之后，快半个月没看到陈玥，耿直每天都会想。
见哥哥问起陈玥，耿娟笑道：“哥，我看你是稳不住了。要不，你就亲自跟玥玥说，你喜欢她，别再经我的口了。”
耿直挠了挠头，“小娟，还是你找个机会过个话好，我怕说不好，玥玥不高兴了……”
“你看你那样，平时说话出口成章，一说到玥玥就笨嘴笨舌了。玥玥说，你要的话，明天中午就送到咱们新房子，除了沙发，还有其他家具，一车送来。”说到这里，耿娟故意顿了顿，“最重要一点，她本人也会来。”
听到陈玥会来，耿直顿时来了精神，“小娟，那你现在就去公用电话亭给她打个电话，就说沙发我要了。”
“哥，不急。玥玥跟我说，明天早上给她去电话就行。再说，她有心把家具送给你，你就是不要，也会送来的。”耿娟转着眼珠，笑了笑。
耿直当然清楚陈玥的娇蛮，想做的事就要做到，随她心思更好，“小娟，玥玥家怎么有这么多闲置的家具？”
耿娟放下碗筷，单手支着下巴，“哥，你忘了。十月，她爸要跟她姐结婚，以前的家具自然要换了。有些家具是玥玥她妈喜欢的，玥玥想常常看看，搬来咱俩挺好。
有了这些家具，我们就不用买什么了。”
听妹妹这么说，耿直的心沉了下来。是啊，陈玥的父亲，要跟陈玥干姐陈婷结婚了。因为这个，陈玥甚至投河自尽过，她心里有多苦，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想到陈玥那么关心自己，而自己总想陈玥，更多是因为她好看，对她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耿直不禁自责起来。
耿娟似乎猜出来哥哥在想什么，“哥，别以为陈玥是有钱人家的姑娘，每天就一定快乐。其实，他母亲过世之后，已经没有人和她说贴心话，心里不知道有多苦。你应该好好关心关心她，让她感受到你对她的好才行。你要是做不到，还是离她远一点。”
“小娟，我能做到。”耿直回答的很干脆，他已经想到该怎么做了。
……
营川，机床厂家属楼。
机床厂家属楼离后河沿不到一公里，耿直有一种感觉，这个年代的一公里，比重生前远很多，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个年代的楼房，相当于几十年后的清水房，介于精装房与毛坯房之间。
墙刷了浆，屋顶留了灯座，卧室和卫生间也给按了门。
要是不挑剔，把行李搬进房子，买几个灯泡拧上，就能住了。
耿直不想将就。
在他看来，新房子就要有新房子样。
卧室和客厅铺了地板，暖气片也多加了几片；
卫生间和厨房铺了地砖、墙上铺了瓷砖；
灯换成了吊灯，门也用胶合板包上，看起来档次高出许多。
按耿直之前的想法，地板铺完，就和耿娟一起选家具，没想到，陈玥整整拉了一车家具，不用他再去买了。
与往常中午在海鲜市场看摊不同，今天他给高强和高盛留了两块钱，让他们两兄弟自己商量，中午留一个人看摊。
没到十一点，耿直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海鲜市场。他想早点看到陈玥，一刻不想耽搁。
到了机床厂家属楼，拉家具的车已经到了。
车上除了司机外，还有两个力工。
正在一件一件在往楼上搬。
耿娟和陈玥站在楼门口，有说有笑。可能是明天要上学的缘故，陈玥的着装有了很大改变，一身黄底白花的长裙，腰间系着白色的裙带，长发披肩，头上戴着白色发卡，比之前的嘻哈打扮淑女了许多。
耿直锁好自行车，走到陈玥身前，“玥玥，你过来了。”
陈玥睨了耿直一眼，“耿老板，今天怎么不看摊了？你不是挣钱不要命，回来干什么？”
耿直听出了陈玥语气中调侃的意味，一本正经说：“这不是你来了么。”
“要是因为我来了，你少挣钱了，不是我的错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要我说，你还是回去吧。”
认识耿直已经两个月了，陈玥每一次找耿直，耿直都会说很忙，没有时间的话。陈玥心里一直有气，今天不想再憋在心里了，一口气说了出来。
耿直被陈玥挤对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睛望向妹妹耿娟。
耿娟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干看着了，挽着陈玥的手臂，“玥玥，我哥这个人是有毛病，钻钱眼里了。可没办法，谁让我们家穷呢。现在好了，来了一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不但借我们钱买房子，还送了这么多的家具。这样的活菩萨以后我哥会供起来，天天拜一拜。”
听了耿娟一番话，陈玥噗嗤笑出声来，“谁用他拜啊。再说，就他牛哄哄的样，还能那么上心。”
说完，陈玥瞪了耿直一眼。
“怎么不会啊，明天就开始拜，早上一遍，晚上一遍……不，半夜再拜一次……”耿直一脸堆笑。
见耿直诚心诚意的样子，陈玥心情一下好了很多，“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少拜一次，我就踢你一脚。”
“一言为定。”这一次，是耿直举起了手掌。
陈玥同样伸出了手掌。
二人手掌相碰，脸上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见车上的家具搬得差不多了，陈玥说：“咱们上楼看看，家具怎么摆。”
“好，咱们上楼。”耿娟挽起了陈玥的手臂。
第037章 新家
上到二楼，进到耿家新房。
卧室的地板已经铺好，卫生间和厨房的地砖和瓷砖也已经差不多了。
三人站在客厅，陈玥说：“三个卧室，我拉来了三张床，四个床头柜，三个衣柜，还有一个梳妆台，卧室东西基本全了。
一套沙发、一个茶几、一个酒柜放在客厅。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餐桌、六把椅子、一个碗柜。
家具应该全都配齐了。”
耿直坐在已经摆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屁股向下颠了颠，手摸了摸沙发的靠背，“玥玥，这是真皮的吧？”
陈玥坐在耿直身旁，咬了咬嘴唇，“是啊，这个沙发前年才买，是我妈喜欢的款式，还没坐多久，和新的一样，就换了。”
陈玥是个开朗的姑娘，很少这样伤感过。耿直清楚，这个时候不能去劝，劝的话只能让陈玥更难受。
笑了笑道：“玥玥，以后常来我家，就能常见这个沙发了。”
听了耿直的话，陈玥平复了下心绪，“也是，常来你家，就能看到了。耿娟，家具备齐了，还要多长时间能搬进来？”
耿娟搬了把餐椅坐在两人对面，“卫生间和厨房还有一个星期能弄好，窗帘、被什么的也得一个星期。下个星期天差不多就置备差不多。半个月后，把家里的冰箱、彩电、洗衣机、锅碗瓢盆什么的拉来，我和我哥就能进来住了。”
陈玥四处望了望，“小娟，都铺地板了，拖鞋什么的也准备一些，说不好谁会来家做客。对了，有没有按淋浴？”
“电热水器已经安了，过两天，瓦匠把水管接上就能用。”耿直忙说。
“你家什么不准备，也得把热水器安上，就你这一身鱼腥味，不洗一洗哪里能行……”陈玥故意捂着鼻子说。
耿直低下头，在身上闻了闻，“没味啊……”
“哥，你自己身上的味当然闻不出来了。”耿娟捂嘴笑道。
听妹妹这么说，耿直连忙移了移位置，离陈玥远一些。
“玥玥，离这么远，闻不到了吧？”
看着耿直傻乎乎样子，陈玥白了他一眼，“一身腥耗耗的，远了也能闻到。耿娟，我看搬的差不多了，你给司机三十块，给两个装卸工一人十块。”
“好，你们在楼上坐，我去给钱。”说着，耿娟一个人下了楼。
耿娟不在，屋里只剩下耿直和陈玥两个人。
特别的情绪在房间弥漫，这种情绪两个人都能感受到，本来爱说爱笑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玥玥，今天没有保镖跟着？”耿直找了个话题，先开了口。
陈玥双手合在一起，身子向沙发靠了靠，裹了裹嘴唇，
“在我干姐、也就是我未来小妈给我爸生孩子之前，我是我爸唯一的亲生骨肉，他不会让我受到任何伤害的。保镖在楼下花坛他抽烟呢，一下楼就能看到他们。”
“那上学，他们也会跟着？”耿直问。
陈玥叹了口气，“我爸说了，每天上学放学车接车送，白天时候，留一个保镖在学校门口侯着。”
“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这个阵势，同学看到了，一定说什么的都有。”耿直觉得不妥，提醒陈玥。
陈玥五指拢了拢头发，“在西餐厅刺杀我的杀手，到现在也没找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爸怕杀手去学校行凶，只能这么做。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知道也好，至少在学校没人敢跟我嘚瑟。”
听陈玥这么讲，耿直觉得也有道理。西餐厅那种地方，杀手都能出现，在学校行凶，也不是不可能。
“玥玥，小娟处事稳重，在学校有什么事，你跟她多商量。”
听到耿直提到小娟，陈玥笑了笑，“大直子，你妹妹可比你强多了。”
陈玥这么说，耿直很服气。
只有十七岁、初中刚刚毕业的妹妹情商特别高，两世为人的耿直深深佩服妹妹为人处世。他觉得，真的有朝一日能做出一番事业，妹妹一定会是最可信的左膀右臂。
“是啊，小娟善解人意，确实比我强。玥玥，今后我会向小娟好好学，也要学会体贴人。”说完，耿直侧过身望向陈玥。
陈玥也是冰雪聪明的姑娘，当然能听懂耿直话中的意思。
耿娟说的没错。
耿直想着陈玥，陈玥何尝不念着耿直。
耿直是陈玥救命恩人，还救了两次。
九州大饭店和永惠兴码头两次鉴鱼，陈玥看到了耿直的本事。
父亲要跟干姐结婚，正是陈玥心烦意乱需要有人陪的时候……
多重缘由，耿直不知不觉走进了周玥心里，再也挥之不去了。
“那你，就好好学……”陈玥忽闪着长睫毛，眼神中充满着异样的神采。
目光相交，耿直心头一荡，冲上去将陈玥抱在怀里的冲动涌了上来。
这时，房门打开，耿娟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进屋，耿娟就感觉到了异样，后悔回来早了。
回来了，也不好外出去了。只好坐在陈玥身旁，“玥玥，车费和装卸费都给了，中午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耿直也从遐想中缓过神来，“玥玥，小区门口的小二海鲜是我老主顾，上午我让小二准备了蟹子和你最爱吃清蒸海兔，咱们先吃饭。”
陈玥指尖揉了揉小辫的发梢，“行，咱们现在去吃，下午我跟玥玥去逛街，你回海鲜市场。”
听陈玥这么说，耿直忙道：“玥玥，明天你们就上学了，我陪你们转转吧。”
和陈玥一起，耿直第一次有了恋爱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好，他不想这么快结束。
陈玥却摇摇头，“你跟我走近了，我爸知道不好，吃完饭，你回去吧。”
陈玥语气很坚决，耿直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也清楚，两人没有确立关系之前，避着太叔很有必要。
“也行，最近海鲜市场总有卖鱼档收到假币，小娟不在，我得回去盯一下。”耿直给自己找了一个不错的理由。
“哥，我看过其他档口收到的假币，确实挺真，不大容易看出来。不过，这些假币有一个共同点，面额都是五块钱。收五块钱，注意点就好。”耿娟提醒耿直。
耿直点点头，“好，我记得了。小娟，红姐他儿子今天又来市场帮忙，还问你怎么没来。”
听耿直这般讲，陈玥眼睛一亮，“大直子，红姐儿子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看好小娟了？”
未等耿直开口，耿娟忙说：“玥玥，你乱讲什么。红姐他儿子是码头派出所警员，最近海鲜市场经常收到假币，他是来市场调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还问你怎么没来？要我说，一定是想接近你，才假公济私来海鲜市场调查的。我看，我们小娟的春天也快到了。”
陈玥伸出手指，划着耿娟的脸。
第038章 财校
营川，财校。
营川财校是省重点中专，除了营川本地生源外，还有三分之二省内其他城市的学生。
这个年代，省重点中专分数线远高于市重点高中的分数线。
读中专，无外乎两种学生。
一种是家境不好，想早点上班挣钱的。
比如，耿娟。
一种是家里很有钱，走自费或委培有个地方读书的。
比如，陈玥。
当然，经过耿直的几个月奋斗，耿娟已经不属于家境不好一列，甚至算的上高收入家庭。要是几个月前有现在这样的条件，耿娟一定会报高中，圆她大学梦的。
现在，耿娟觉得也挺好。
中专没有太大学业压力，有时间帮哥哥经营卖鱼档，这样，哥哥就不用那么累了。
入学后，陈玥和耿娟都再财会一班。
这一届，营川财校有两个财会班。陈玥为了能跟耿娟在一起，让她爸去学校活动了一下。
自己女儿的事，太叔当然上心。活动结果是，两个人不仅安排到了一班，还安排在了一桌。
正像耿直说的那样，上学没几天，班里的同学就开始议论起陈玥了。
这个年代，好多学生家连自行车都买不起，更别说汽车。
而陈玥和耿娟每天都是车接车送，除了车接车送，中午的时候，还有人送好吃的。更快，就有传闻，陈玥的父亲是个社会黑老大。
这样的传闻传开，很多人开始孤立起陈玥。
因为家里父亲要娶干姐的事，陈玥本来就烦，现在又有风言风语传出来，陈玥心情更不好了。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
这些人也只敢背着她嚼耳根子，当着她的面都是毕恭毕敬的，没人敢惹。
这个时候，耿娟的作用就显露出来了。
一方面，时刻陪着陈玥谈心，让她保持好的心情。
另一方面，她又用小恩小惠，让班里大多数同学围绕在她身边。
跟她好的人越来越多，说陈玥闲话的自然越来越少。
平时，营川财校下午三点钟放学。
今天是周五，为了方便外地学生回家，下午没有课。
接送陈玥和耿娟的老福特，准时停在学校门口。
两人上了车，陈玥说：“小娟，中午去我家吃饭，下午咱们去逛街。”
耿娟指尖整了整鬓角头发，“玥玥，我想去新家看看。”
陈玥挽着耿娟的手臂，靠在她身上，“那也行，我跟你一起去新家。不过，中午你可要请我吃饭……”
“没问题。也不知道我哥在不在，他要是在，让他请。”见陈玥说要去他家，耿娟满心欢喜。
听耿娟提到耿直，陈玥心头涌起了甜蜜，对司机说：
“小地主，送我们去机床厂家属楼。”
……
机床厂家属楼，耿直新家。
耿娟和陈玥一起上了楼，保镖则呆在楼下，等着陈玥出来。
两人一进门，耿直真的在。
“哥，你在家啊，太巧了……”耿娟冲着耿直吐了吐舌头。
“终于没有什么事，就回来了。”耿直说完，眼睛再离不开陈玥了。
其实，并不是凑巧。
昨天晚上，耿直和耿娟就商量好，今天中午，把陈玥叫到新房来。
陈玥并没有闻到耿直白天身上总有的鱼腥味，看着他头发微湿，问：“大直子，你洗澡了？”
耿直点点头，“刚刚试一试热水器，就洗了个澡。”
陈玥换上拖鞋，走进卫生间，望了望挂在墙壁的热水器，“现在都九月份了，白天洗还行，晚上洗太冷了。”
耿直指了指卫生间外面，
“玥玥，我买了一个电暖气片，想洗澡的时候，把电暖气放进卫生间就行了。”
本来，耿直是想买浴霸的。
可找了整个营川城，也没找到哪有卖的，只好买个电暖气，凑合用了。
陈玥看了看电暖气，裹了裹嘴唇，“别说，这个还真行，至少十一之前，洗澡没问题。”
耿娟挽着陈玥的手臂，“玥玥，我哥说你不喜欢鱼腥味，以后要洗完澡再见你。”
这样的话，陈玥很爱听，扬了扬眉毛，“大直子，这个习惯好，要一直坚持。”
“这个习惯我要坚持到走不动路的那一天。”耿直立刻表态。
这样的话从耿直嘴里说出，比从耿娟嘴里说出来更动听，陈玥没说什么，不过从神情上能看出，她很开心。
耿娟挽着陈玥的手臂，“玥玥，房子已经全装修好了，咱们一起看看。”
“嗯……”陈玥握了握耿娟的手。
从客厅到三个卧室，从厨房到两个阳台，耿娟带着陈玥一个屋一个屋看了一遍。
当看到老房子的冰箱、彩电、洗衣机都搬过来时，陈玥笑问：“怎么，今天就准备搬进来住了？”
耿娟点点头，“本来准备明天搬的，现在已经收拾好了，我跟我哥在营川也没什么亲戚，能早住一天新房子，就早住一天。”
“那你还跟我说明天搬，我还准备明天送你一个红包，祝你和你哥乔迁之喜呢。”陈玥翘起嘴角，埋怨起耿娟。
“红包就不必了。你家有钱不假，不过和我一样，都是学生。学生不讲这个。
不过，温锅是一定要的。哥，中午咱们去哪吃？”耿娟问。
耿直望向陈玥，“玥玥，我从市场带回了精挑细选的海鲜，还买了肉和菜。中午不出去，就在家吃，可不可以？”
陈玥坐在她母亲最喜欢的沙发上，身子向后靠靠，“客随主便，在家吃就在家吃。”
耿娟听了一喜，“哥，你在客厅陪玥玥说话，我去张弄饭菜。”
说完，冲着耿直使了眼色，一个人去了厨房。
客厅里只剩下耿直和陈玥两人。
半个月前，耿直跟陈玥说，“要学着体贴别人”后，两个人距离拉进了许多。
耿直时常会写些心灵感悟让耿娟帮着带给陈玥，让陈玥开心；而陈玥也会从家里拿些小东西，通过耿娟送给耿直。
只是太叔的人一直跟着陈玥，两个人始终没有独处的机会，很多话没有当面表达。
当然，独处的机会是可以创造的。
比如，现在这样。
第039章 心事
耿直坐在陈玥身边，两人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轻声问：“玥玥，小娟说你在学校不太开心，有这事么？”
陈玥指尖揉着堆在胸前的头发，舌尖舔了舔嘴唇，
“其实，也没什么。初中的时候，也有同学妒忌我家条件好，说些不好的话，我已经不在意了。”
“那我怎么觉得，你心事重重的？”耿直侧过身，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陈玥美丽的侧脸。
陈玥叹了口气，
“再有一个月，我爸就要娶我干姐了。他们的婚期越近，我在家里，就越有一种多余的感觉。
我跟我爸说，他们结婚之后，我出去住，我爸坚决不同意。我说服不了我爸，只能继续做这个多余的人。”
这是陈玥埋在心底的话，跟耿娟都没说这么多。
“玥玥，你跟你干姐以前不就生活在一起么……”
未等耿直把话说完，陈玥抢过话，“不一样的……以前我妈在，就算我爸去干姐屋过夜，也是偷偷摸摸的。现在倒好，干姐终于熬出头、彻底放飞了自己。叫床的声音整个楼都能听见，深怕我不知道，她在跟我爸睡一起了……”
说到这里，陈玥五指插进头发，用力抓了起来。
也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的勇气，耿直伸出双手，握住了陈玥雪白的手腕，“玥玥，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哭出来。这里没有别人，没人会看你笑话的。”
从陈玥懂事起，她的母亲就病重卧床，没办法像别人母亲那样悉心照顾。他的父亲正是打天下关键时期，很少关心她。
尽管衣食无忧，却从没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这样的环境，也造就了她有些倔强的性情。在她脑海中，哭是懦弱的表现。就算心里不舒服，也极少流眼泪。
这么多年，陈玥哭的最厉害是母亲过世那几天。
那几天过后，擦干眼泪再没有哭过。
父亲要娶干姐，她宁愿跳河表现不满，也没有哭过。
今天，当耿直说“想哭就哭出来”的时候，陈玥的眼泪终于止不住了。
窝在耿直的怀里，痛哭起来，越哭越厉害。
……
厨房里张弄午饭的耿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一定不能过去，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同样是女生，耿娟能感受到，当一个女生窝在男生怀里哭的时候，就是把这个男生当成爱人的时候。
从现在起，自己的哥哥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
正如耿娟想的，哭了很长时间后，陈玥止住了眼泪。
不再哭了，却依旧窝在耿直的怀里。
耿直也不再缩手缩脚，手臂大大方方搭在陈玥腰间，另外一只手，紧紧握着陈玥的手，一刻都不想松开。
两个人就像情侣般，靠在了一起。
谁也不开口，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
又过了良久，陈玥微微抬起来，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耿直，“卖鱼佬，你想好了，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任性，还不会做家务，生气了还打人。现在松开我的手，还来得及。再不松手，你这辈子都要听我的了。”
耿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手握的更紧了，郑重其事说：“玥玥，我想好了，这辈子我听你的，打我骂我，我都高兴。”
陈玥翘了翘嘴角，“耿直，你十九岁，我十七岁，说一辈子太久。你要是不想松手，那我们就算搞对象了，我会时时刻刻关心你，你也要时时刻刻关心我。”
“玥玥，我会的。”说完，耿直紧了紧搭在陈玥腰间的手臂，让两人靠得更紧些。
陈玥窝在耿直的怀里，享受着耿直的拥抱，
小声说：“耿直，我爸说过，中专这三年，不准我谈恋爱，我们在一起，还是要被着他的。”
“玥玥，你跟小娟那么好，来我家写作业。你爸不会反对的……”耿直想着办法。
陈玥突然想起了什么，直了直身子，“耿直，你跟我说实话，你买房子是不是想到这个用处了？我怎么感觉被你下套了？”
耿直买房子的第一目的是为了改善生活环境，当然，睡不着觉的时候，耿直也会想，要是陈玥能常来家里就更好了。
“玥玥，半个月前，你把家具送来，我就想，将来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该多好。不过又想，你的家庭条件比我好太多，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在小娟开导下，我想清楚了，即便没有你家的资助，我也有本事让你过上很好的生活，为什么不去争取呢。我就让小娟给我们创造独处的机会，今天就是有意让你过来的。”
耿直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什么豪言壮语，陈玥听得很舒服，幸福感油然而生。
“耿直，我是任性一些，可我不是那种什么都做不来的女孩。真要是有一天，靠我们自己奋斗了，我一样能跟你在市场卖鱼。”陈玥往耿直身上靠了靠，言之凿凿说着。
耿直轻轻揉着陈玥的头发，“玥玥，我只会让你过得更幸福，不会让你跟我遭罪。相信我。”
听到耿直动听的表白，陈玥用力点了点头，“耿直，我相信你。”
就这样，两个人靠在一起，坐了很久。
直到厨房里耿娟喊吃饭了，两人方才分开。
……
鱼市口，海鲜市场。
今天是周末，耿娟不上学，一早就来到海鲜市场，帮耿直忙活。
昨天跟陈玥确立恋爱关系后，耿直的眼睛有了光。
卖货，格外有劲。
昨天陈玥走的时候，跟耿直定好，今天中午还会来耿直家。
又能与陈玥独处，耿直更加期待。
耿娟当然知道哥哥的心思，见上午进的货没剩多少，说：“哥，你回去吧，剩下这点货我在这卖。”
耿直看了看时间，“小娟，才十点，玥玥说十一点来咱家，我十点半回去就赶趟。”
耿娟白了哥哥一眼，“你忘了……玥玥不喜欢你身上鱼腥味，你早点回去洗个澡，省的玥玥不高兴。”
“行，我听你的。”
耿娟这么说，耿直就不坚持了，站了起来，在装着清水的水桶里洗了洗手。
耿娟站到耿直身后，“哥，玥玥来了，你跟她说，我的作业都做完了，放在写字台上。她要是没做，就让她抄吧。”
第040章 笔录
耿直回过身，笑了笑，“小娟，你这是帮她还是害她啊……”
耿娟耸耸肩，冲着哥哥做了个，鬼脸，“没办法，谁让玥玥是未来嫂子呢……”
……
耿直离开，耿娟坐在了磅秤前。
早上进的三千块货，已经所剩无几，耿娟把挑剩下、品相不好的，挂上特价招牌，打特价在卖。
这个时候，饭店上货的基本都来过了，来卖货的大多是捡便宜的老头老太太。
十一点，耿娟见只剩下十多斤小踏板，就让孙强孙盛哥俩回家了。
耿家卖鱼档，只有耿娟一个人。
耿娟和耿直一样，没有什么人时候，就拿本闲书翻一翻。
与哥哥看《三国演义》、《孙子兵法》不同，耿娟只看那本只有下册的《红楼梦》。
一闲着就看的缘故，下册《红楼梦》已经看了四五遍了。即便这样，耿娟还是爱不释手。
正当她被书中剧情吸引，看入神的时候，档口外传来喊声，“卖鱼的，小踏板怎么卖？”
耿娟回过身，向档口外看去，只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站在那里。
这个老头耿娟记得，就是一个多月前，在这买东西闹事那个老头。
当时骂骂咧咧的，要不是红姐儿子张欣解围，不知道要扯扯到什么时候。
来的都是客，来买东西就没必要再提以前的事了。
耿娟站了起来，“一块二一斤，全包一块。”
“你约约秤，看看多少斤……”老头双手抱在胸前。
耿娟把鱼放在磅秤上，看了下刻度，对老头说：“十二斤七两，全包十二块五。”
“十块行不？”老头还价。
耿娟将鱼搬了下来，“最低十二，这鱼是给九州大酒店上的，只是搬来搬去，卖相不好剩这点才打折卖的，不能再便宜了。”
耿娟一口回绝了老头的讲价。
老头哈下腰，又扒拉两下，想想说：“行，十二就十二，分四个袋子，给我装起来吧。”
耿娟拿了四个塑料袋，每个塑料袋装了三斤，装好后，递给了老头。
老头接过鱼，从兜里掏出三张五块钱递给耿娟。
耿娟用手一摸，心咯噔一下，
“三张有两张是假币！”
耿娟四下望去，正值中午，好多摊床都没有人，现在要拆穿他，吃亏的搞不好会是自己。让他把钱抢回去，证据都没了。
“不能冲动……”耿娟提醒着自己。
想到这里，耿娟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从钱盒里拿出了三张一块钱，递给老头。
老头接过钱，离开了档口。
见老头走开，耿娟从抽屉里拿出电话本，快速找到张欣的电话。
一路小跑，来到海鲜市场公用电话亭，
拨通电话，经过转机，很快对面传来张欣的声音，“请问你是哪里。”
“张欣，我是耿娟，你妈隔壁卖鱼档的。”
听到是耿娟的电话，张欣忙问：“耿娟，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耿娟没有多废话，直言道：“不是，我刚刚收到两张假币，那个花假币的还在市场，你现在来，还赶趟。”
听到耿娟说到假币，张欣顿时精神了，“耿娟，你帮我留意一下这个人，我马上到。”
说完，张欣挂断电话。
听到对面挂断电话，耿娟把五毛钱扔进了电话亭。
……
没过多久，张欣和另一名警员，穿着警服，进到了海鲜市场。急匆匆来到耿家卖鱼档，对站在档口外的耿娟问：“耿娟，是谁用假币？”
“张欣，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多月前，有个老头在我摊位闹事。”
“记得啊……难道，是他……”
“对，就是他，他现在还没离开市场，身上应该还有假币。”耿娟指了指海鲜市场东南角方向。
张欣没再多话，跟与他同来的警员对了一个眼神，一左一右向海鲜市场东南角冲了过去。
从耿娟那里买完鱼，老头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继续在市场挑海鲜。
正当他走到一个螃蟹摊，挑选螃蟹的时候，张欣和另一名警员一前一后将他堵在中间。
见到警员，老头一下慌了神，扔下手中的鱼，撒腿就跑。
到这个时候了，张欣哪能让他跑了，一个扫堂腿将老头绊倒在地，另外一名警员一手薅着老头的头发，一手将老头的手背在了身后。
张欣从后腰掏出手铐，上前将老头拷了起来。
对同来的警员说：“张哥，你把他带回所里，我去录一下笔录，再回所。”
“好，回去就审问。他跑这么快，肯定有事。”
同来的民警将老头带走，张欣一个人来到耿家卖鱼档。
见耿娟坐在档口，张欣拿着笔记本，弯着腰对耿娟说：“耿娟，谢谢你为我提供线索。根据规定，我要录一份笔录，你配合一下呗……”
张欣说话很客气，耿娟心里很舒服，“你问吧……”
“那我问了。”说着，张欣打开了笔记本。
“姓名？”
“耿娟。”
“年龄？”
“十七。”
“你是怎么发现有人使用假币的？”张欣问到了正题。
从口袋里取出十五元钱，“这是那个老头给我的三张五元钱，一共十五元。鱼十二块，我找给他三块，这三张五元中有两张是假的。”
说完，耿娟将钱递给张欣。
张欣拿过钱，仔细对比一下，点了点头，“别说，两张假的和那张真的的确能以假乱真。耿娟，我想问问，你是怎么一下就鉴别出来了？”
耿娟指尖撩了撩额头的散发，笑了笑，“海鲜市场出现的假币都是五元钱，收到五元钱，我就格外留意。再有这个老头之前发生过冲突，我对他印象很差，就更注意了。对了，他要是抵赖不承认的话，我找给他的三张一元钱都有一个王字……”
“为什么都有一个王字？”张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好奇问。
“这几张钱是市场王老五还的，他愿意在钱上写个王字。”耿娟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啊，佩服佩服。我觉得你上财校屈才了，应该去警校才对。耿娟，签一个名吧。”张欣把笔记本递给耿娟。
耿娟接过笔记本，签上名，“我可没当警官那本事。这辈子能当个会计，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将笔记本递给张欣。
第041章 你是我的
张欣接过笔记本，“那可不一定，我觉得你比我强多了。这一次为我提供了这么重要线索，我要好好谢谢你。”
“警民一家亲，应该的，不用谢。”耿娟淡淡道。
“等案子审完了，我请你吃饭。”张欣说出了心里话。
“再说吧……”
耿娟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张欣起身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耿娟，以前不都是你哥在么，今天他怎么没来？”
“我哥……我哥中午回去休息了。”
说完，耿娟在想，已经过了十一点，不知道陈玥有没有来家。
……
机床厂家属楼，耿直家。
十一点钟，陈玥准时来到这里。
关上房门，便张开双臂，等着耿直的拥抱。
两个人的独处，耿直想着暗室不欺，保持君子风度。
既然陈玥这么主动，耿直也不再装了，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让她双脚离地，享受转圈圈的快乐。
从门口到客厅，从墙壁到沙发，两人抱了好一会儿方才分开。
陈玥整了整凌乱头发，翘了翘红红的嘴唇，
“耿直，咱们可是有过约定。搞对象之后，你是我的，我不是你的。我们在一起，我让你碰哪，你才能碰哪，我要是不让你碰，你就不准碰，听到没有。”
耿直拉过陈玥的手，“握你的手，可以吧……”
“这个当然可以，抱我也可以。不过手，不能乱摸……还有，现在还不能亲嘴，刚才你就想亲了。”陈玥板着脸说。
“也不是没亲么。什么时候你想亲我了，我再亲你。反正我是你的，你想看哪，想碰哪都行。”耿直一脸坏笑，望着陈玥。
陈玥脱了鞋的脚蹬了耿直后腰一下，“去你的，以后不准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耿直故作痛苦状，揉了揉后腰，“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玥玥，小娟说她作业写好了，你要是想抄就抄吧。”
“知我者，小娟也……我跟我爸说来你家找小娟写作业的。我爸让我两点前回家，陪他和婷姐照婚纱照。”陈玥叹了一口气。
“玥玥，你爸给你的时间可够紧的。这样吧，饭菜早上小娟已经做好，我刚才又热一热，吃过午饭就抄作业。”耿直揉着陈玥的长发，说着。
“行，听你一回。”陈玥点点头。
早上，去海鲜市场之前，耿娟特意做了四个菜。清蒸小海兔、姜末茄子、蛎蝗鸡蛋、生拌青虾都是陈玥喜欢吃的。
有了爱吃的菜，陈玥胃口大开，大快朵颐起来。
吃的差不多了，陈玥放下碗筷，舌尖舔着嘴唇，“耿直，我们要是在一起，我可没有小娟这么贤惠，我什么都不会做，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不会做就不会做，大不了请一个会做的当保姆。想吃什么就做什么。”耿直笑了笑。
陈玥点点头，“这个主意倒不错。不过，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等我人老珠黄，青春不再了，你就会开始嫌弃了。”
“玥玥，别人会这样，我不会！”耿直言之凿凿。
“行了，你也就说说。码头这种地方，你不勾引别人，别人也会来勾引你。除非你甘心做一辈子卖鱼佬，从早到晚跟鱼打交道。”
陈玥顿了顿，接着说，“不过，就算你甘心，我还不甘心呢。我们在一起，怎么可能只做卖鱼佬。你要成为营川码头的传奇，不比我爸差。”
陈玥的话给耿直打了鸡血，用力点了点头，“玥玥我会努力的。”
“好了，十二点半了，我要去抄作业了。小娟真好，知道我要什么。”陈玥莞尔一笑。
差不多一节课时间，陈玥抄完了作业。
回到客厅，靠着耿直坐了下来。
微微抬起头，手指在耿直脸上轻划着，“耿直，现在是一点半，我一点四十五走，允许你再抱我一刻钟。”
陈玥有要求了，耿直当然要满足。
何况，这就是他想的。
张开双臂，将陈玥娇躯紧紧抱在怀中，顺势将她压在了沙发上。
……
鱼市口，耿家卖鱼档。
陈玥走后，耿直骑着自行车，紧赶慢赶来到码头。
上午，有几家饭店订了货。
除了几家饭店的货，晚上还要零售一些。
零售不走量，不过利润高，一个晚上多挣一二百块钱不成问题。
与和陈玥确立爱情关系之前相比，现在，他更想多挣钱了。
让陈玥过上更好的生活，是他奋斗的动力。
陈玥，是耿直最喜欢的样子，不想错过。
三点半，耿直和高强高盛一起回到卖鱼档。
见红姐在自己家档口跟耿娟闲聊，耿直上前道：“红姐，你过来了……”
“是啊，我是替我家小欣来谢小娟的。”红姐一脸堆笑道。
红姐的话听得耿直一头雾水，望妹妹，“小娟，红姐说的是啥事？”
耿娟双手伏在案板，“哥，张欣不是一直在查海鲜市场的假币么，今天那个用假币的来咱家买海鲜被我发现了。我给张欣去了个电话，在海鲜市场当场抓获，人赃俱获，想抵赖都不行。张欣告诉给了红姐，红姐知道了，就过来谢我了。”
耿娟用最简短的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耿直。
耿直知道了怎么回事，笑了笑，“小娟，不愧是营川财校的学生，假钱一下就能看出来，厉害！”
说着，耿直给妹妹竖起大拇指。
“哥，我还没学专业课，看出来假钱和我是不是财校学生有什么关系。跟你说吧，花假币的是上个月在咱家档口捣乱的老头。我见他来买货，就留了一个心眼。不然，不仔细去看，哪里能分辨出来。”耿娟慢条斯理说着。
“小娟，不论你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反正你是帮到我家小欣了。我跟小心说了，一定要去大酒店请小娟一顿。大直子，到时候我们两个作陪，你看怎么样……”红姐一脸期待。
耿直觉得，感情的事不能给妹妹做主，问：“小娟，你觉得呢……”
耿娟是一个情商很高的姑娘，高的让耿直和陈玥都佩服。
虽然红姐没有明说，耿娟还是能感受到，她想把自己和张欣撮合到一起的意思。
这顿饭，也许就是开始。
第042章 倒计时
耿娟和陈玥不同，她没想这么早谈恋爱。
工作之前的恋爱，她认为没有实际意义，顶多能用来消磨时间。
不过，看过哥哥和陈玥亲亲我我的样子，耿娟觉得这种消磨时间的方式也不错。
吃顿饭，不能少块肉。
就算真谈恋爱了，也不会少点什么。
想到这些，耿娟笑了笑，“红姐，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什么时候案子结了，一起吃顿便饭。”
听到耿娟吐了口，红姐心头大喜，“好，好，我回家就跟小欣说。”
……
营川财校，林荫路。
营川财校校园里有一片小树林，吃过午饭可以在小树林长椅坐着休息。
营川的九月，不冷不热，是一年中最美季节。
陈玥和耿娟并坐在长椅，吃着零食，格外惬意。
“小娟，你跟我说说小欣警官的事呗？”陈玥侧过头，忽闪着大眼睛望着耿娟。
一天前，耿直回家跟妹妹说，红姐周六晚上在九州大酒店订了一个包房，邀请耿直兄妹两个吃顿便饭。
表面上这顿饭是张欣为了感谢耿娟为他提供线索，让他顺利抓到嫌疑人。实际上，是红姐为儿子能和耿娟更好接触，促成这段姻缘。
在红姐眼中，耿娟就是她未来媳妇不二人选。
勤快、好看、性格好、学习好……
这几样都能占上的姑娘，红姐就没遇见过。现在遇见了，当然不想错过。
耿娟答应了邀请，不过跟耿直说，除了他以外，玥玥也要到。
就这样，耿娟跟陈玥说了这件事。
陈玥也是心有七窍的姑娘，一下就想到耿直跟她说起的张警官，于是便不停追问耿娟，两人现在怎么样了。
耿娟跟她说的很清楚，就是为他提供过一条线索，其他什么都没有，可陈玥却不依不饶，一定要问个明白。
“有啥可说的。我跟他到现在也没见过几面，见面时候都在卖鱼档，蓬头垢面的。那种地方能催生爱情？做梦吧。”耿娟伸出手指点了点陈玥的额头。
陈玥握住耿娟的手指，“那可不一定，我跟你哥也是在卖鱼档认识的，现在不是挺好。”
提到耿直，陈玥一脸幸福的样子。
耿娟“嗤”了一声，“算了吧，我哥要不是救过你两回，就你这大小姐的眼光，都不会正眼看他一眼。”
陈玥裹了裹嘴唇，“也是，那种地方呆都不愿意呆，怎么可能看好谁。不过，他妈可是天天跟你相处，要是未来婆婆要是看好了，就会想着法促成你们。我觉得，有戏。”
“所以说，我跟那个小欣警官八字都没一撇呢，不像你跟我哥，郎情妾意，用不了多久就能睡到一起了吧？”耿娟娇笑道。
陈玥五指滑进长发中，摇了摇头，“那可不行。男人一旦得到了，就不珍惜了。我可不能轻易给你哥。”
“你别口是心非了，我看你跟我哥时候，你主动的多……”耿娟手指在陈玥脸颊上轻轻划着。
陈玥被耿娟说中了心事，多少有些难为情，假意恼火，“我可不像你说的那样，我是心里有谱，不会乱来。”
“不乱来？我家沙发上可留下了不少长头发，可别说不是你的。”之前因为小欣警官的事，没少被陈玥挤对。现在开始反击了，耿娟也是步步紧逼。
果然，陈玥有些接不住了，紧了紧鼻子，“小娟，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你哥在一起，可以说是两情相悦，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不过，发乎情止乎礼我还是懂的。别看我们现在有些亲密，远没有你说的那个地步。”
见陈玥一本正经的样子，耿娟笑问，“玥玥，那什么时候会到我说的那个地步？”
“这个……”陈玥直了直上身，喃喃道：
“我想好了，三个月之内，只能有恋人间的拥抱；三个月之后，要是觉得不错，可以亲嘴；半年要是还在一起，可以抚摸身体。
要是一年还在一起，那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陈玥把心里话说给了耿娟。
这样的话，也是她在耿娟追问下，刚刚想好的。
听完陈玥的话，耿娟挽起她的手臂，“玥玥，那我现在就一年倒计时，帮我哥数着日子。”
“去你的，一说到这样事，比我都不正经。我可提醒你，你跟小欣警官可别赶到我跟你哥前面。要是赶在我前面做那事，看我怎么笑话你。”陈玥手指轻捏着耿娟的鼻子，开始还击了。
耿娟摇摇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把自己最宝贵的时刻留到新婚之夜，留给我爱的人的。”
“那要是你爱的人，结婚前就想要呢？”陈玥笑问。
“那我也不会给……除非……”
“除非什么？”陈玥追问。
“除非先把结婚证领了。”耿娟干脆地说道。
听到耿娟提到领证，陈玥脸上浮现出不快的样子，“小娟，今天我爸就要跟我干姐去婚姻登记所登记。从今天起，干姐就成后妈了。”
一句无意的话，勾起了陈玥伤心事，耿娟有些自责，握了握陈玥的手，“玥玥，都是我不好，让你想到不高兴的事了。”
陈玥淡淡一笑，“小娟，我们是最好的姐妹，你不会故意让我不开心的。我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没什么不开心的了。下个月，我爸和干姐就要举办婚礼，到时候我会打扮的漂漂亮亮，祝福他们的。”
见陈玥释然的表情，耿娟宽心了许多，握着陈玥的手，“玥玥，无论是时候，我们都是最好的姐妹，我跟我哥，不会离开你的。”
陈玥“嗯”了一声，靠在了耿娟的身上。
……
营川，九州大酒店。
二楼包间坐着五个人，坐在正中的是海鲜市场红姐，她的两边，左边是她儿子张欣，右边是耿娟。
耿娟的旁边是陈玥，张欣的旁边是耿直。
为了这顿饭，极少打扮的红姐也擦了粉，描了眉毛。
同样很少打扮的耿娟也在脸上抹了化妆品，遮了遮脸上的痘痘。
除了脸上痘痘外，耿娟和陈玥一样，都是一顶一的漂亮姑娘。
一身长裙，长发披肩，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第043章 掩护
陈玥知道今天主角是谁，打扮的比以前低调了许多。
一身运动套装，梳着马尾辫，女学生的模样。
张欣没有穿警服，白衬衫，深蓝色夹克衫，依旧文质彬彬，看不出半分警员的模样。
耿直倒是穿的挺正式，黑色西裤，浅蓝色衬衫，上身的是最流行的双开气日式西服。
之所以这么穿，是因为这件西服是陈玥给他买的。
这样场合，穿上陈玥卖的西服，耿直觉得很有必要。
上了几个菜后，耿直向身边张欣问：“张欣，那个假币案审的怎么样了？”
张欣双手合在一起，放在餐桌上，“耿直，我们办案有纪律，在未结案之前是不能透露案情的。不过有件事我可以说，海鲜市场的假币的确与那天抓的老头有关。”
听张欣这么说，耿直清楚不好再问了。
于是说：“那个老头，那天在档口捣乱，骂骂咧咧。一看不是面善的人，果然是相由心生。”
“是啊，是不是恶人，一看长相就能猜出一二。大直子，这位姑娘是……”红姐向陈玥望去。
其实，红姐早就看出来眼前这个姑娘就是来海鲜市场找耿直的。韩老六也跟大家说了，找耿直的姑娘不是善茬，是兴茂福码头老板的女儿。
对于卖鱼佬来说，码头主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特别是兴茂福码头，是营川最大的鱼码头，太叔的威名在码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然，大家也都清楚，韩老说话水分很大，不可不信也不能全信。
谁都不会相信，太叔的女儿怎么可能和卖鱼佬搞对象。
今天，这个姑娘正好在，红姐想问问。
未等耿直开口，耿娟说：“红姐，这是我财校的同班同学陈玥，九州大酒楼就是她家的。”
对于陈玥是太叔的女儿，耿娟觉得没必要隐瞒。陈玥是自己同班同学，是她跟哥哥谈恋爱最好的掩护。
怕人乱说，被太叔知道。
“原来是太叔的女儿，失敬失敬……”红姐忙道。
“红姐，我爸是我爸，我是我。我跟小娟是最好的朋友，我有什么事会找她，她有什么事会找我……越大的事，越会一起商量。”
陈玥这么说，有意无意也在撇清和耿直关系。她不想和耿直还没有好到她想好的程度，就被她爸查出苗头，终止两个人的关系。
陈玥很清楚，别看父亲很看重耿直的能力，那也仅仅从业务角度认可。
凭他社会地位，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女儿嫁给卖鱼佬的。
现在要做的，就是充分利用耿娟做掩护，偷偷恋爱。
真到了好的不能再好的那一天，陈玥都想好了，怀上耿直的孩子，生米煮成熟饭，不同意也得同意。
当然，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一方面年龄太小，另一方面还没好到那个程度。
果然，红姐听完不再觉得陈玥和耿直搞对象了。不过，听陈玥的口气，跟耿娟好到能左右她决定的程度，看来，自己儿子和耿娟的事，还得靠她美言才行。
想到这里，红姐一脸堆笑，“果然是什么样的姑娘找什么样的玩伴，真好！”
红姐的话点到为止，夸了陈玥，又夸了耿娟。
这时，包间里的菜全上齐了。
点了六个菜，却上了八个，红姐正要去找服务员理论，陈玥笑着说：“红姐，在九州大饭店吃饭，我是东道主，让后厨赠了两个菜。”
“是这样啊，怪不得呢。耿娟，你眼光真好，有这么好的朋友。有没有想过找男朋友，我帮你介绍介绍？”红姐带着开玩笑的语气，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耿娟早走心理准备，甜甜一笑，“红姐，我才十七，不急。”
“十七岁是不大，可一转眼就二十了，要是有合适的先处处也没啥。当然了，这种事讲究的是缘分，缘分不到，说什么都是白说。”
红姐有意无意向自己儿子看去，想让张欣接上话。
张欣似乎张不开口，依旧沉默不语，红姐干着急也没办法。
红姐的丈夫是跑船的，一年到头也不怎么着家。
红姐只有张欣这一个儿子，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
儿子很出息，考上了警校，当上了警员。
工作解决了，下一步就想着给他物色个好对象。
耿娟，满足了红姐对未来儿媳妇的全部想象。红姐更高兴的是，跟自己儿子说搞对象的事，起先儿子并不上心，等儿子见过耿娟之后，明确表态要跟耿娟处一处。
有了儿子的话，红姐知道儿子对耿娟有了好感，便开始找机会让两人更多接触。
一转眼，耿娟开学了。除了周末，耿娟平时再不来海鲜市场了，这令红姐十分失望。没想到，一桩假钞案，把两人牵到了一起。
也许，这就是缘分。
见自己儿子不开口，红姐只好自己说了，“小娟，因为你提供的线索，一直侦破的假币案有了突破，小欣也受到了所里表扬。
小欣说，一定要谢谢你，小欣，是不是……”
母亲递了话，张欣就算在不好意思，也得开口了。
正了正身子，端起手中的啤酒，“耿娟，我刚参加工作，就能受到表扬，多亏你了。我先干了，你随意。”说着，茶缸的啤酒喝了下去。
听完儿子的话，红姐格外的上头，这哪像搞对象啊。可这种事也没法教，只能靠自己悟了。
耿娟拿起水杯，抿了一小口，“张欣，我收到了假币，向你这个警员报案，你追回了我的损失，应该感谢的是我。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了。”
别看耿娟年龄小，说话的可比张欣给劲多了。
张欣听后，也觉得自己有些笨嘴笨舌了。
笑了笑说：“查案子是我的职责，应该的。对了，财校的副校长是我所长的老婆，在学校有什么事，你就吱声。我跟所长打过招呼了。”
听儿子说到这，红姐忙说：“小欣，明天你就去所长家，送两条踏板过去。”
张欣忙摇头，“妈，所长不收礼的。”
红姐睨了儿子一眼，“也不是找你所长提干，鱼是送给他爱人的，让他爱人好好照顾一下小娟……还有玥玥……”
红姐除了耿娟还提到陈玥，就是不想说的太直接。
太直接了，不好。
第044章 转让
“妈，我明天就去。”这一次，张欣的话跟上了。
“红姐，张欣，营川财校大多都是女生，没有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没必要兴师动众的。”耿娟忙开口。
“小娟，这是小欣的事，你就不用管了。”红姐又望向张欣，“小欣，送完东西，有时间再去学校见一下所长爱人，让人家重视重视。”
红姐为儿子的终身大事算是操碎了心，又给儿子找了一个去学校的理由。
“妈，我会的。”张欣是腼腆，可不傻。听出母亲话中有话，连忙表了态。
母子一唱一和，耿直、耿娟都不好接话了。
陈玥见状，开口道：“红姐，张警官，九州饭店的烧夹子豆腐汤是招牌菜，趁热吃，别凉了。”
“是啊，趁热吃，别凉了。”耿直附和着。
张欣把想说的话说完，顿时轻松不少，“好……趁热吃……趁热吃……”
时间到了八点，红姐见吃的差不多了，对耿直说：“大直子，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耿直放下碗筷，“红姐，啥事？”
“大直子，年底我的档口就到期了，不想干了。小欣他爸在外面跑船，一年几万块，小欣现在也上了班，不用我卖鱼养家了。我寻思，我们两家档口紧挨着，你要是觉得行，我就把档口兑给你……”
听红姐这么说，耿直心头一动。
自从九州大酒店耿家卖鱼档进货之后，越来越多饭店在他的档口上货，地方就不够用了。
不少货只能摆放在档口外面，这让其他档口的卖鱼佬很不满意。韩老六跟他说了好几遍，下了最后通牒，下个月再摆放在档口外面，马上清场。
其实，韩老六心里透明白，过了九月，就进入海鲜市场的淡季，耿直就没那么多货摆了。听起来是下了通牒，实际上是给耿直容了时间。
可这样只能应付一时，不是长久之计。
听到红姐要把档口兑给他，耿直顿时心活了。
“红姐，你真不想干了？”耿直试着问。
“是啊。我这两三个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档口费都整不出来，还干嘛。”红姐语气肯定地说。
“准备多钱转让？”耿直问。
红姐用手绢擦了擦嘴唇，“我那些东西能值七八千块，咱们都不是外人，你要是想兑，五千元兑给你。”
听到红姐说五千块，与自己心里价位差不多，耿直清楚，这是红姐真的想兑了。
耿直咬了咬嘴唇，想想说：“我是真想兑，可小娟上学之后，我一个人真的忙不开。收钱的活，给别人做我也不放心。”
“大直子，我把档口兑给你，给你打工不就完了。”红姐笑着说。
“妈，你老板不当，给人打工，咋想的？”张欣笑问。
“小欣，你不知道，做卖鱼档很辛苦的。早上四五点钟就要起床上货，晚上六七点钟才能收摊，我是干够了。
给大直子打工不一样了，不用我上货，不用我拉主顾，只干过秤收钱，就不累了。你现在要是给我生个孙子，我就在家给你带孩子。现在没有，我总得找点事干。我跟大直子、小娟都合得来，就像一家人一样。”
红姐拍了拍儿子的手。
红姐的表态，耿直用最短时间权衡着利弊。
红姐要是能来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耿直清楚，除了有点活干，红姐不想跟自己和妹妹断了关系。如果妹妹跟张欣真的成了还好，要是不成，大家都难受。
耿直能看出来，张欣对妹妹很有意思。可妹妹对张欣有没有意思却看不出来。
当着红姐和张欣的面，也不好问……
正当耿直不知道怎么应答的时候，耿娟开了口，“哥，要是红姐能帮你忙，那你就放心了。”
妹妹表态了，耿直没有了顾虑，“成，红姐，就这么定了。我兑你的档口，你来帮我忙。其他档口过磅收钱的，一个月一百，我给你二百，行不？”
“二百……太多了吧……”红姐摇摇头。
“红姐，你可是海鲜市场老人，二百一点都不多。”耿娟接过话。
“好……二百就二百，多挣钱还不好……”红姐一口答应。
……
机床厂家属楼，耿直家。
周日中午，又是陈玥来耿直家写作业时间。
与每一个周末一样，耿直都会和耿娟换一下地方。
耿娟去海鲜市场，而耿直呆在家里，等着陈玥的到来。
敲门声响，陈玥一进屋，两个人便急不可耐地拥抱在一起。
从玄关到客厅，从客厅再到卧室，两个人用不同的拥抱姿势，拥抱在一起。
按陈玥的规矩，现在还不能亲嘴，手也不能往衣服里伸，耿直只能听她的，不去做陈玥不让做的事。
耿直的手臂格外有力，陈玥很享受被耿直紧紧抱在怀里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好。
每到这个时候，陈玥就会期望耿直胆子大一些，做些她不让做的事。
可耿直实在老实，太听她的话了……
两个人就这样拥抱着，看着时钟一分一秒走过……
陈玥窝在耿直的怀里，低声说：“耿直，再有半个月就是我爸和干姐的婚礼，我真的不想在家里住了……”
“你爸不让你出来住，想也没用啊。”耿直轻柔着陈玥的秀发。
“是啊，所以我才难受的。耿直，我现在觉得，像你跟小娟这样生活挺好。你有本事挣钱，她学习好，将来也能有个好工作。
我就难受了，干姐成了继母，虽然跟婷姐感情还好，可我还是接受不了她成为我的母亲。”陈玥往耿直身上靠了靠。
耿直不知道怎么劝陈玥，“玥玥，慢慢就会好的。”
“我知道慢慢就会好的，可是我不想这样。
行了，不说我了。耿直，那个张警官对小娟挺上心的，上周刚吃过饭，昨天就来学校找小娟了。我看小娟也不再排斥和他接触，用不了多长时间估计没人给我们两个做饭了。”陈玥抬起头，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耿直。
耿直紧了紧抱着陈玥的手臂，“玥玥，你不知道。今天一早，小欣警官就来海鲜市场帮忙了。我看小娟跟他有说有笑的，以后，我们准备自己做饭吧。”
第045章 提前了
营川，鱼市口。
正像耿直说的那样，早上不到九点，张欣就来到卖鱼档。
上午耿家卖鱼档买卖好，张欣知道不能打扰人家，也就没往前凑。
十一点，耿家卖鱼档早上进的货差不多清光，耿直和孙家兄弟先后离开卖鱼档，张欣拎着一袋苹果走了过来。
“小娟，吃个苹果。”张欣从袋子里取出一个苹果，递给坐着的耿娟。
耿娟没有客气，“谢谢”一声后，接了过来，向隔壁摊望了望，“张欣，今天红姐没来？”
张欣搬了把椅子，坐在耿娟身前，“我妈的摊都要兑给你哥了，还来干嘛。等市场手续走完，我妈就给你哥打工了。”
“那你来干嘛？”耿娟指尖捋了捋额头的刘海，问。
“我……我来看你啊……”张欣稍稍犹豫，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耿娟心跳加速起来，她清楚张欣对自己的好感，却没想到一向不善言谈的张欣，说话这么直接。
“我有什么好看的。”张欣翘着嘴角，脸上露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对于感情，张欣是木讷一些，不过，他可是警官学校毕业的警员，察言观色是他的专业。
张欣脸上微微的红晕，被他捕捉到了。
内心阵阵狂喜。
“有啊，前天我不是找到你们学校副校长了么……对你有没有什么照顾？”张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等着答案。
耿娟轻轻咬了咬嘴唇，瞪了张欣一眼，“都怨你……”
“都怨我……为啥？”张欣不解。
“昨天我们班主任找到我，说我品学兼优，让我担任财会一班的班长。我家这么多事，你不是给我找事么……”耿娟嘟囔着。
听到耿娟的埋怨，张欣忙说：“要不，我再跟校长说说……”
“都宣布了，找校长多不好。你以后有什么事，先跟我说说，别自作主张。”耿娟转着手指，念叨着。
“好好，我听你的。”张欣傻呆呆地看着耿娟。
耿娟被他看到有些不知所措，拎起袋子里的苹果，“洗的不干净，你帮我看会儿摊，我去洗一洗。”
说完，耿娟站起身，离开了档口。
张欣望着耿娟背影，越看越好看。
……
几天后，红姐卖鱼档正式转让给了耿直。
耿家卖鱼档的规模一下大了一倍，成了鱼市口最大的海鲜排档。
之前，因为档口面积有限，耿直上货很谨慎，生怕没有地方。因为上货少，流失了不少客户。
现在面积大了一倍，上货游刃有余了。
店面大了，档口的店员也多了。
除了孙强孙盛兄弟红姐外，陈玥把她一个表哥也介绍给了耿直。
他的表哥叫李亮，是陈玥二姨家的孩子，二十出头，人挺机灵的。
耿直不在，李亮能帮着红姐一起卖鱼，有个帮手，红姐也不累。
规模扩大一倍，耿直的进货量也扩大了一倍。
除了源兴成码头本海海鲜，又增加了兴茂福的远海海鲜。之前，很多饭店看不出远海海鲜好坏，不敢进货。
现在，有了耿直火眼金睛鉴别，远海海鲜很多饭店也敢进了。
耿家卖鱼档营业额由扩店之前四千多块，增加到一万余元。
耿直这个卖鱼佬，做的有声有色！
……
又是一个周末。
又是陈玥来耿直家写作业的日子。
就在一周前，陈玥父亲太叔和她干姐陈婷举行了盛大婚礼。
陈婷正式成为陈玥的后妈。
在家里，陈玥依旧喊陈婷“婷姐”，陈婷依旧把陈玥当成妹妹。
可有些东西再回不到以前，陈玥与陈婷慢慢有了距离感。
甚至和父亲也很少说话了。
只有每个星期天，来耿直家写作业，与耿直独处，是她最快乐时光。
今天也不例外，一进门，两人就拥抱在在一起。
两个人确立恋爱关系有了一个多月，亲密程度与日俱增。
耿直双臂紧紧抱起陈玥柔软身体，亲吻着她的脸颊、鼻子、额头、耳廓、脖颈……
耿直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他们爱的记忆。
最后，两人又回到陈玥最喜欢的沙发。耿直坐在沙发，陈玥坐在耿直腿上，全身窝在耿直的怀里。
耿直一手托着陈玥的细腰，一手揉着她的长发。
“玥玥，跟你商量点事……”耿直再陈玥耳边耳语。
陈玥指尖撩了撩散在脸上的头发，抿了抿嘴唇，“说吧，什么事……”
耿直紧了紧抱着陈玥的手臂，“玥玥，现在卖鱼档生意很好。不过，扩大店面，我把钱都投进去了，为了上货，买了一辆摩托车。再有一个多月，还要交两万元的档口费，你那一万块钱，估计要晚些还了。”
听了耿直的话，陈玥咯咯一笑，“我以为是什么事呢，那一万块钱本来就是给你的。以前你不要，一定要借的，现在我们都这样了，我的和你的有什么区别。”
耿直吻了吻陈玥的脸颊，“当然有区别了。我们不是说好了，我的都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想给我了，我才能要……”
陈玥伸出手指，在耿直脸上划了划，“我怎么看上你这么傻的……你救我两回，我的命都是你的，还有什么不能给你的。有的时候，不要那么老实……”
陈玥的话，令耿直热血沸腾，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俯下头，轻轻碰了碰陈玥的樱唇，陈玥没有躲开，而是闭上了眼睛。
耿直见状，鼓起勇气，吻了下去。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深吻。
按陈玥制定的时间表，恋爱三个月，才能接吻。今天，把接吻时间提前了。
口齿相交，直到两人嘴角发麻，方才不舍分开。
分开的时候，陈玥的牙齿狠狠咬了一下耿直嘴唇，血从耿直的嘴唇流了出来。
耿直连忙拿起茶几上的卫生纸，按在嘴唇上，“玥玥，干嘛咬我啊……”
陈玥刮了刮耿直的鼻子，“咬你，就是让你记住——你亲我了。嘴唇破了，每天洗脸都能看到，你就忘不掉了。以后，每个星期都咬你一口……”
耿直从不介意陈玥的小作，在他看来，女孩子小作一些，生活才有情调。
“好好，我会记住的。下一次能不能轻点，感觉比在西餐厅被人砍那一刀都疼。”
耿直的话，令陈玥想起了那天的惊险，“那天你一对二，对方还有刀，的确凶险。要是勇哥不出门，估计那两个人也不会动手。”
听到陈玥提到孙大勇，耿直问：“玥玥，我好长时间没看到勇哥了，他去哪了……”
第046章 老莫海鲜
陈玥摇摇头，“我爸和婷姐婚礼之后，我就没看到过勇哥。不过也正常，我现在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只有周末才能借着写作业的名义跑来你这。勇哥去哪了，我哪里知道。”
“也是，勇哥以前就深居简出，见到他的人不多。只是那段时间，我们常接触，才觉得见到他是应该应分的。”耿直笑着说。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该抄作业了。也不知道，周末留的作业多不多。”陈玥从耿直身上滑了下来，坐在了沙发上。
耿直拉着陈玥的手，“玥玥，快点抄，抄完我们再亲亲。”
陈玥指着耿直的嘴唇，笑问：“你是不是，想让我再咬你一口啊……”
“我……”听陈玥这么说，耿直犹豫了。
……
营川，兴茂福码头。
陈玥走后，耿直与平时一样，去码头补货。与之前不同的是，自行车换成了摩托。
已经是十月中旬，松江的水位开始下降，源兴成码头和永惠兴码头位于松江内河，到了这个季节，能靠泊的渔船越来越少了。
这个季节，介于河海相交的兴茂福码头江阔水深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即便松江水位下降，大多渔船依旧能在兴茂福码头靠泊，这也正是六年前太叔选在这里建码头的原因。
兴茂福码头要比之前常上货的源兴成码头远上十里地，骑自行车时间太久，耿直换成摩托车去那里。
重生前的耿直从没有起过摩托车，好在骑过电动车，学了几天也能骑得稳当了。
下午两点半，耿直来到兴茂福码头。孙强和孙盛一人骑着一辆三轮车，已经在码头门口等着。
孙强和孙盛两兄弟已经来卖鱼档两个月，耿直对他们兄弟的表现还算满意。
任劳任怨，话也少。
两兄弟间好说话，谁上班谁休假也好安排。耿直很放心。
耿直把摩托车停在码头门口，走在前面，孙家兄弟推着三轮车跟在他身后。
兴茂福码头与源兴成多少有些不同。一进源兴成码头，是一长趟的档口，足足有三十多家。
因为兴茂福码头离市区更远，货品以远海海鲜为主，这个年代远海海鲜很贵，当地消费量并不大，故而在这里租档口的收鱼佬不多，满打满算不到十家。
在兴茂福码头开档口的，大多跟太叔有些关系。不是当年跟他一起打江山的兄弟，就是有利益往来的生意伙伴，耿直上货最多的是老莫海鲜商行。
听金老六讲，老莫海鲜商行的莫叔与勇哥一样，做过太叔的保镖。
太叔好多地盘都是老莫帮他抢下来的，与太叔就像亲兄弟一般。
太叔生意越来越稳，老莫年龄也大了，看到勇哥能担起担子，便急流勇退，在兴茂福码头开了这间档口，做起收鱼佬。
莫叔算不上海鲜的行家，不是行家也有不是行家的办法。他的办法就是包船，把整船货总价压下来，再分类出售。
这个办法其实是有风险的，船上的货要是好就能挣上一大笔，要是不好，搞不好还会赔钱。
耿直第一次来莫叔这里上货是九叔带来的。陈太立棍的时候，九叔和莫叔是太叔的左膀右臂，一文一武。要是没有九叔和莫叔，陈太不一定有现在这么大的产业。
与太叔、九叔五十上下年龄相比，莫叔年龄小不少，刚刚四十出头，还是男人精力最旺盛的年龄。
能在这个年龄急流勇退，换成一般人真的做不到。
耿直见莫叔第一面，就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
耿直清楚，这样有故事的人不要问他的过去，在营川码头，差不多每个人都有不愿意提及的过去，包括他自己在内。
第一次见面，耿直运用的甄别方法，借助【甄别系统】的数据支持，很快列出老莫海鲜商行里货品的三六九等，让莫叔心服口服。
从那时起，耿直每次来这里上货，一定会先来老莫这里看货，今天也不例外。
档口内，老莫正和他的伙计下象棋。
见耿直到了，老莫连忙让伙计把棋盘撤掉，冲着耿直摆了摆手，“大直子，今天怎么才过来，我等你半天了。”
耿直见老莫收起了棋盘，坐在他身前笑了笑，“莫叔，是不是这盘棋又要输了？”
老莫摆摆手，“还是大直子了解我，知道我一输，就不想下了。中午上靠了三条船，有条船我包了，一船的大海刀、大飞蟹和大海虾，刚下船，你来看看。”
耿直跟老莫来到仓库，看到不少外地拍照的车在装货，“莫叔，来上货的不少啊。”
老莫摇摇头，“十万斤大海刀，明天早上之前要是出不光，就挣不到钱了。我听九哥说，你向太哥建议建冷库，这个主意好，那样的话，我就不这么提心吊胆了。”
“莫叔，你这仓库不是也能制冷么？”耿直问。
“这个冷库温度达不到保鲜程度，坚持一天还行，时间一久就不管用了。”老莫边走边说。
耿直四下望了望。
老莫说的没错，仓库虽然有制冷设备，不过功率达不到制冷要求，相当于冰箱的冷雪区温度，根本无法长时间保鲜。
“莫叔，我听太叔说，要从电厂那边扯过来一条高压线，供电解决了，冷藏也就解决了。”
老莫摇摇头，“就算电解决了，仓库条件也不行。彻底解决冷藏，除了供电，仓库也要重建。重建仓库要花很多钱，不知道太叔舍不舍得了。大直子，不说那么远的是，你来看看鱼和飞蟹，能进就多进一些。”
“成，莫叔。”耿直点了点头。
比起老莫，耿直甄别海鲜能力要高出太多，这船海刀掺了不少近海养殖的刀鱼。
养殖刀鱼和远海刀鱼的味道相差很多，耿直看破没有说破。
卖鱼佬只做卖鱼佬的事，耿直懂得规矩。
从野生海刀多的地方，挑了三百斤刀鱼，又挑了二百斤飞蟹、二百斤海虾后，离开了老莫的海鲜仓库。
出了老莫海鲜商行，又在其他档口挑了一百多斤鱿鱼，离开了兴茂福码头。
第047章 异样
鱼市口，耿家卖鱼档。
出了兴茂福码头，又去源兴成上了些小渔船本海小海鲜。
回到档口，已经是三点半。
蟹子、海鲜还有小海鲜摆放好后，耿直将从老莫那里进的刀鱼分在两个摊床，一条一条拣了起来。
分拣完，耿直指着一个摊床，跟耿娟说：“小娟，你用毛笔写一个远海刀鱼的牌子挂在这。”
耿娟“嗯”了一声，在一张纸壳上，用毛笔工工整整写上四个字“远海刀鱼”。
写完，把白板纸用双面胶贴在摊位立杆处。
贴完后，耿娟问：“哥，刀鱼是在两家上的么，怎么有远海的，有不是远海的？“
耿直擦了擦手，“海刀是老莫海鲜成船收的，远海的和养殖的混在一起了。你也知道，远海刀鱼和养殖刀鱼味道差不少，我找一块远海刀鱼多一些的地方，这样拿货，更划算。”
“哥，看你分完，远海的能占一多半，养殖的顶多四分之一，这样的话，能多卖不少的钱。”耿娟心中默算完，说。
“这样卖不仅能多卖一些钱，还是能让饭店感觉我们专业，远海的就是远海的，一举两得。小娟，白天没有什么事吧？”耿直问。
“有红姐在，能有啥事。”耿娟冲着坐在磅秤前的红姐笑着说。
“大直子，小娟在档口，每件事都做的井井有条，比你在强多了。”红姐一脸堆笑。
“那当然，我是技校生，小娟可是省重点的中专生，比我强不是正常？”耿直一脸憨笑。
红姐向耿直望望，觉得哪块有些不对劲，“大直子，你的嘴唇怎么了？像是被什么咬了。”
红姐的话，让耿直回想起刚刚跟陈玥的热吻，忙解释道：“吃饭时候，不小心咬的。”
“不对啊，吃饭时候咬过舌头见到过，把嘴唇咬的这么厉害，我可没见过。除非……”
红姐欲言又止，似乎故意这么说。
耿娟瞅了瞅哥哥的嘴唇，自言自语，“计划没有变化快，看来有人忍不住了……”
耿直知道，解释是徒劳的，只好岔开话题，“红姐，小欣今天没来看你？”
听耿直提到自己儿子，红姐顿时来了精神。“小欣能不来么，早上不到十点就过来，你过来之前才走。跟小娟聊得可好了。”
“是么，小娟？”刚刚被妹妹挤对，耿直决定反击了。
果然，耿娟脸颊微红起来。
虽然没有明确与张欣谈恋爱，可也就差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特别是哥哥和陈玥确立恋爱关系后，耿娟也憧憬起来爱情。
从各方面讲，张欣跟不错，有文化，工作好，特别是和他母亲红姐关系融洽，这一点很重要。
心里这么想，可说出来就有些难为情了。
耿娟裹了裹嘴唇，“哥，没说什么。张欣说他要出差执行任务，一段时间不能来看红姐了。”
“我是他妈……有什么看的……”红姐接过话。
红姐的话，让耿娟更难为情了。还好，正好有人来买货，耿娟忙去接待客人。
三点半之后来买货的。
一部分是上货的饭店，一部分是老百姓买来做晚饭的。
耿家卖鱼档扩大后，来他这里上货的饭店更多了。
质量好，价格公道，不砸秤。
这样的海鲜，没有人不喜欢。
饭店喜欢，老百姓也喜欢。不到六点，整个卖鱼档的海鲜，卖的一干二净。
六点半，耿直骑着摩托车，载着耿娟一起回家。
吃过晚饭，在卫生间冲洗一下，耿家兄妹坐在客厅看电视。
耿直看着茶几上的苹果，笑着问：“小娟，这苹果是小欣警官送的吧？”
耿娟抱了抱怀里的抱枕，“哥，你嘴唇是玥玥咬的吧？”
耿直下意识摸了摸嘴唇，“小娟，我是你哥，我先问你的，你怎么问起我来了……”
“那我说，苹果是张欣送的……你嘴唇是玥玥咬的吧？”耿娟一双大眼睛往向耿直。
妹妹说实话了，耿直只好点点头，“是，是不小心让玥玥咬的……”
听哥哥说了实话，耿娟咯咯一笑，“玥玥还跟我说了一年计划，亲嘴三个月，现在一个月就亲上了……果然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小娟，感情到了，情不自禁……等你以后和小欣好上了，也一样。”耿直冲着妹妹眨了眨眼睛。
耿娟翘起小嘴，“我才不让他亲呢……”
耿直摇摇头，“那可不一定，玥玥之前也不让我亲的。”
“我和玥玥可不一样。玥玥从懂事起，就知道他爸和他干姐的事。就算没经历过，也听过、看到过。我可不一样……”说到这里，耿娟突然想到自己也听过甚至见过哥哥和陈玥拥吻，有种异样涌上心头。
……
营川世纪花园，陈家。
正如耿娟所说，陈玥正在一楼卧室里，隐隐约约听着楼上陈婷的呼喊声。
也许是太叔喜欢这样的呼喊，陈婷的声音越来越大。
隔着门，陈玥依旧清晰可闻。
实话实讲，再没有成为后母之前，陈玥对陈婷没有什么太多抵触。即便是发现她跟父亲偷情，她也当不知道。
在码头，像太叔这样的大佬，有几个女人再正常不过了，没有，才不正常。
直到两人要结婚了，陈玥受不了了。本来想通过自杀，让父亲改变主意，却没有达到目的。
她已经没有勇气自杀第二次，甚至第一次自杀也是演给父亲看的，没想到，从小就会游泳的她，投河之后，竟然被渔网缠住，险些真的自杀了。
陈婷跟太叔结婚之后，两人与婚前一样，开始努力造人。
当着陈玥的面，陈婷经常会说要给陈玥生个小弟弟。陈玥并没有生气，更多是祝福，让她努努力，早生贵子。
陈玥觉得，他们要是有了孩子，自己就不再是父亲唯一的孩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约束自己。
那个时候，她可以做他想做的，甚至可以和耿直天天一起。
陈玥不在意，陈婷生几个孩子。
在她看来，陈家有码头、有酒店还有其他零零星星的产业，家大业大，就算多几个孩子也够分的。
多几个兄弟姐妹，少分点也没什么。
第048章 惊变
陈玥这么想，太叔也是这么想的。
没有儿子，始终是他闹心的事。陈玥母亲生病，不能再生儿育女。
七年前，找到了二十芳龄的陈婷。
从馋陈婷的身子，到爱上陈婷的人，这些年，除了陈婷，再没有其他女人。
一年前，陈玥母亲过世。
陈太和陈婷的关系从秘密转成了公开，最终成为夫妻。这么多年，陈太始终没有保护过，可不知为什么，陈婷始终没有怀上。
公开关系后，只要身体允许，陈太都没闲过，陈婷也努力配合，让两人失望的是，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见成果。
今天晚上，陈太身体状况很好，把最后一丝力气用在陈婷身上，瘫在床上喘着粗气。
陈婷把散落在床上的睡衣穿上，拢了拢凌乱的头发，又躺在陈太身边，侧过身，手臂搭在陈太身上，“太哥，今天你状态真好……”
“嗯，我也觉得今天格外有力气。小婷，这一回差不多能中上了啊？”陈太抱着娇艳欲滴的陈婷，大手不停揉搓着她粉嫩的肌肤。
陈婷往陈太身上靠靠，娇滴滴说：“太哥，咱们登记前去检查了，都没问题，我们的儿子，早晚的事……”
陈太点点头，“是啊，都没毛病，可能就是没到火候。小婷，你说我们这多年，也没有保护过，怎么会一直没有呢……”
陈太有些想不通。
陈婷手指在陈太脸上划着，笑着说：“太哥，玥玥也是你结婚十多年后才有的，我们才几年啊。”
“不对，不对……”陈太连连摇头，“我跟玥玥她妈结婚不久，就因为砍人蹲了十年。等我出来都三十多了，生玥玥晚也正常。我们不一样，都第七个年头了，没有孩子不应该啊……”
陈婷见太叔一脸失望的样子，手指再他胸口轻轻划着，“太哥，玥玥妈没走之前，我们都是偷偷摸摸的。那样的状态，不好有孩子。我们正大光明睡在一起，还不到一年时间，没怀上正常。”
“要是这么说，倒是挺正常的。我这么大产业，只有玥玥一个姑娘确实不合适，你争争气，六十岁之前，给我生个两三个，六十岁之后，我就急流勇退，在家看孩子。到时候，家里产业就你跟玥玥打理。”陈太紧了紧抱着陈婷的手臂。
“两个女人，可不行，要靠你。”陈婷柔声柔语说。
“再过十年，玥玥也二十六七，我给她物色个差不多的丈夫，一样能行。”陈太规划着将来。
陈婷脸颊贴在在陈太胸口，“你找的，玥玥能同意吗？”
“我是她爸，不同意也得同意，要是不同意，家里一分钱也别想带走。”陈太言之凿凿说道。
……
吉春财校，林荫路。
十月的营川已经开始变冷，小树林的林荫路处处都是枯黄的落叶。
耿娟和陈玥穿着呢子大衣，并靠在长椅，享受着正午阳光的沐浴。
“玥玥，你不是说三个月才跟我哥亲嘴么，怎么一个月就破戒了？”耿娟调侃着。
“谁说一个月，我是七月份认识的你哥，现在是十月份，不是刚好三个月么……”陈玥想到了耿娟会拿这件事说事，已经想好了说辞。
耿娟听后笑了笑，“还真是，你们刚好认识三个月。可三个月前，你们可没谈恋爱，你这就是狡辩。”
“谁说的，我问过你哥，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你哥说见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就算没挑明，你哥也算暗恋我了。”陈玥揉着耿娟的头发，笑着说。
耿娟抬起头，看着陈玥，好奇问：“玥玥，我哥有没有跟你说，他因为什么喜欢上你的？”
“说了……”陈玥翘了翘嘴角，“你哥说，我长得好看，没见过比我更好看的，就喜欢上了。”
“我哥真的这么说的？”耿娟有些不信，在她看来，哥哥还是有些花言巧语，不至于这么简单粗暴。
“他就这么说的。不过细想，他说的也是实话。要是说我性格好、有气质什么的，见一面怎么能看出来这些，反而假了。小娟，你的小欣警官有没有说他怎么喜欢上你的？”陈玥眨着眼睛，看着耿娟。
耿娟指尖揉了揉头发，“我们也没谈恋爱，怎么可能说到这样的问题……”
见耿娟一脸幸福的样子，陈玥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
“小娟，恋爱的女人，眼睛都有光，你现在就是这个样子。那个小欣警官还行，就是别让他太快得手。男人都是那样，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你可要把持住了。”
听陈玥这么说，耿娟噗嗤一笑，“玥玥，你跟我哥那样了，还来教我？你们要是再不收敛着，明年这个时候，保不准我要当姑姑了……”
耿娟的话说中了陈玥的心思，捏了捏耿娟的脸蛋，“想的美，我可不能让你哥再进一步了。他要是敢得寸进尺，我就……”
一时间，陈玥想不到合适的词，支吾住了。
耿娟正想调侃她几句，这时，林子外走进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耿娟和陈玥都很熟悉，一个是每天送他们上学的司机，一个是跟司机一起的保镖。这两个人跟了陈太很久，陈太很信任他们。
大中午他们来这里做什么？耿娟和陈玥一头雾水。
二人走到近前，开车的“小地主”开口，“小姐，夫人让你现在回家。”
“现在回家？什么事？”陈玥见两个人脸色凝重，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忙问。
“这个……”“小地主”向耿娟看去。
陈玥见状，“耿娟是我最好朋友，有什么话就说，不用避着她。”
听陈玥这么说，“小地主”没有什么顾虑了，“小姐，太叔被带走了，夫人让你回去。”
“我爸被带走了？被谁带走了？”陈玥霍地站了起来，问道。
“被警员带走的……”
“因为什么？”陈玥心咯噔一下，忙问。
“小地主”摇摇头，“这个，我不清楚。”
听到父亲被带走，陈玥慌了起来。从她懂事起，父亲被带走很多回。
每一次被带走，她跟母亲都担惊受怕很多天。
这几年，生意走向正轨，父亲再没被带走过。
怎么会这样？陈玥想不出缘由。
第049章 白眼狼
努力平复一下情绪后，陈玥握了握耿娟的手，“小娟，下午你帮我请半天假，就说我肚子不舒服，看病去了。”
耿娟点了点头，“你去吧，学校的事，交给我。”
交代完耿娟，陈玥转过身，对二人说：“小地主、二麻子，放学你们要来接小娟，给她送回家，听到没有。”
“玥玥，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回去，也是一样。”陈玥忙说。
“不行，我在与不在，都一样。”陈玥坚持着。
“小姐你放心，我们给你送回去，就回来接耿娟。”跟着的保镖忙说。
“那就好，咱们走。”陈玥从心慌意乱中慢慢冷静了下来，与司机保镖一起离开了小树林。
……
营川世纪花园，陈家。
客厅里，只有陈婷和陈玥两个人。
“我爸为什么被带走的？”陈玥单刀直入，问。
坐在沙发上的陈婷，挺了挺上身，“勇哥被人举报，一个星期前被秘密抓走。在里面，他供出几年前抢地盘砍人的事，是你爸指使的。太哥就被带走了。”
陈婷这么说，陈玥顿时傻眼了，
“不对啊，勇哥不是我爸心腹么……怎么这么轻易就把我爸供出来？
再说，那都是几年前的事，那个年代为了抢地盘天天打，不是很正常？怎么说被带走，就带走了！”
听陈玥语气不善，陈婷板起了脸，“我哪里知道因为什么？勇哥一向对你爸忠心耿耿，谁知道养了个白眼狼，他能把那么久的事供出来……”
陈玥知道，从陈婷口中问不出什么了，平复一下情绪，“行，我知道了。九叔那边有没有找关系？”
没有再纠结勇哥的事，问起了正事。
“能找的关系都找了，九叔在等消息。”陈婷五指插进头发，叹声道。
陈玥没再多问，“婷姐，你在家等消息吧，我现在心情很乱，出去转转。”
说着，陈玥起身离开了客厅。
陈婷低着头，默不作声。
出了别墅，见接送自己的那辆老福特已经回了小区，小地主和二麻子蹲在扯旁边抽烟。
陈玥走了过去，“小地主，把耿娟送家了？”
听到陈玥问话，小地主忙站起来，“小姐，送家去了。”
陈玥想起了什么，说：“你们在这等我，我要出门。”
十多分钟，陈玥从别墅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行李箱。
打开车门，对小地主说：“送我去耿娟家。”
“是，小姐。”
在此之前，陈玥出门都是要经过太叔同意才行。现在太叔不在，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无论是二麻子还是小地主都知道这个道理。
……
营川，机床厂家属楼。
车停在耿直家楼前，陈玥推开车门，对小地主和二麻子说：“晚上，我在耿娟家住，明天早上，接我们上学。”
“小姐，要是夫人问，怎么说？”小地主问。
“实话实说，就说我在同学家住了。”陈玥提着行李箱，下了车。
坐在副驾驶的二麻子连忙跟着下车，“小姐，我帮你拎吧……”
陈玥停下了脚步，“二麻子，你跟小地主都是我爸最信任的。要是不信任，也不会让你们保护我。我爸信任的，我也会信任。从现在起，公司有任何事发生，都要第一时间跟我说。
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小姐，我知道，我知道。”二麻子连声道。
……
二楼，耿直家。
耿娟正在厨房弄着晚饭。
现在是六点，七点之前哥哥就应该到家了。
这时，传来阵阵敲门声，耿娟还以为哥哥回来了，快走几步来到门口。
打开门，竟然是陈玥。
“玥玥，怎么是你？”
“怎么，不欢迎啊……”陈玥提着行李箱，进了房间。
耿娟关上门，一脸堆笑，“怎么会呢，你来我家，我高兴，我哥更高兴。晚饭没吃呢吧，我再做两个菜。”
陈玥裹了裹嘴唇，“不用了，我心情不好，不想吃。”
“那怎么行。我看过一本书，书上说吃开心了，身体内能形成一种快乐的元素，让心情变好。所以啊，还得要吃好。你在客厅坐着，一会儿我哥就回来了。”说完，耿娟去了厨房。
陈玥没再说什么，一个人进到了客厅。
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今天的事太突然，她要好好想想。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开门声。
这个房子只有两个人有钥匙，耿娟在家，那开门的一定是耿直了。
陈玥并没有起身迎耿直，她心里有事，心烦。
耿直一进屋，就看到门口有双皮鞋。
这双皮鞋是陈玥的，他认识。
想到陈玥来家里，耿直顿时激动起来。
换了鞋，进到客厅。
果然，陈玥坐在那里。
与平时明朗样子相比，今天的陈玥显得心事重重。
“玥玥，你怎么来了。”耿直走到陈玥身前。
陈玥抬头睨了一眼耿直，“去洗个澡，把鱼腥味洗掉，再跟我说话。”
耿直抬起胳膊，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玥玥，没有多大味吧？现在太冷了，还没给暖气，洗澡容易感冒的。”
“一点儿味都不行……你洗不洗，不洗我走了……”陈玥一双大眼睛瞪着耿直。
“好，好，我去洗还不行么……”耿直知道拗不过陈玥，她说什么，就做什么吧。
耿直拎着电暖气进到卫生间，没过多久，卫生间传来了水声。
这时，耿娟从厨房来到客厅，听到卫生间的水声，笑着说：“玥玥我哥真听你的话，这么冷的天，也要把澡洗了。”
“他要是不洗，我也不能摁着他洗，还是他愿意……”陈玥挤出些许笑容说。
“你的话对于我哥，就是圣旨，他能不听么……饭菜做好了，别等我哥，咱们先吃吧。”耿娟拉起陈玥的手。
“等等你哥，要是吃饭都不等他，嘴上不说，心里就不舒服了。”陈玥没有起来。
耿娟见状，心中暗暗窃喜。
她能感受到，陈玥对哥哥的在意，这样的在意，对于她这样从小娇生惯养的姑娘来说，是多么的可贵。
望了望茶几旁的行李箱，耿娟问：“玥玥，晚上你准备在我家住了？”
陈玥点点头，“我今天心烦，不想在家住。你家三个房间，我住在小屋就行。”
“那可不行。小屋是北屋，现在还没供暖，怎么睡。我住北屋，你住我房间。”耿娟握了握陈玥的手。
第050章 陈婷！
见耿娟坚持，陈玥翘了翘嘴角，“我睡的冷，你睡就不冷了……这样吧，你卧室是双人床，晚上我们睡一屋。”
“行，那晚上就睡一屋。”耿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点了点头。
这时，耿直换上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从卫生间出来。
耿娟拉着陈玥的手，“玥玥，我哥洗完了，咱们吃饭。”
陈玥“嗯”了一声，站了起来。
……
因为陈玥的到来，晚饭丰盛不少，两个菜变成四个菜。
可能是饿了或是耿娟菜做的太好缘故，心情不大好的陈玥也有了胃口，吃了两碗米饭。
吃的差不多了，陈玥说：“耿直，这段时间我会在你家住，你每天晚上回家之前，去澡堂子洗干净再回来。”
“玥玥，我听你的。小区门口刚开了一家小澡堂，以后，我每天洗个澡再回家。”耿直知道陈玥心情不好，不想让她不高兴。
“还有啊，你早上起来上货小点动静，我不想那么早被你打扰醒。”陈玥又说。
“玥玥，你放心吧，我哥可注意了。”耿娟接过话。
“注意就好，反正我早上想多睡一会儿。”陈玥嘟囔着。
耿直放下放下碗筷，笑了笑，“玥玥，我怎么觉得这房子像你的似的……”
“大直子，你还有一万块钱没还我呢……我送你的家具都值一万多块，房子有我一半有什么问题……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你就出去住。”陈玥森然成了成了房子的主人。
“好，我不说了……再说，我出去住……”耿直抓了抓头发，一脸憨笑。
……
吃过晚饭，陈玥帮着耿娟收拾碗筷。
耿娟不让她做这些，陈玥执意要做，耿娟只好答应。
收拾好碗筷，耿娟和陈玥回到客厅。
耿娟和陈玥坐在沙发，耿直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们对面。
“玥玥，你不要上火，我估计警方就是调查一下，没有什么事就能把你爸放了。”耿直安慰着陈玥。
陈玥舌尖抿了抿嘴唇，摇了摇头，“几年前抢地盘的时候，码头差不多每天都会打群仗。作为老大，我爸身先士卒，身上被砍两刀都是常事。勇哥是六年前做我爸小弟的，我爸手下兄弟越来越多，就不用他亲自动手了。
突然翻起旧账，我总觉得是有预谋的。”
“预谋……玥玥，你怎么会有这个感觉？”耿直瞪大眼睛望着陈玥。
陈玥身子向沙发后背靠了靠，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上一次我在西餐厅遇险，我爸对勇哥就不那么信任，不再让他保护我了。现在，勇哥竟然把我爸供出去，要说不是有意的，我可不信。”
听到陈玥这么说，耿直心头一震，“玥玥，你是说在西餐厅时候，勇哥是故意走开的……不对啊，当时是我说到鬼头私吞五千元钱，他才离开的……”
耿直想不清楚。
“我现在觉得，就去算你不说这件事，他也会找别的理由走开的。可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要来杀我？
就算把我杀了，我爸伤心几天，也不能怎么样啊。我爸都跟婷姐结婚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有他们的孩子……杀我，我爸也不能断子绝孙……何况，我还是个女孩。”
陈玥疑惑不解，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抓着头发。
耿娟挽着陈玥的手臂，道：“玥玥，你说的没错，如果你不在，你爸顶多伤心一段时间，时间久了，也就过去了，对你爸不会有致命伤害。
要是这么说，杀你的目的应该不是针对你爸的。冒这么大风险杀一个人，不会一点好处不图。
不妨换个思路，你要是不在了，谁得到的好处最大，那这个人最可能是杀你凶手！”
耿娟一番话，令陈玥茅塞顿开，用力拍一下大腿，“小娟，果然近朱者赤，跟警员搞对象，你都快成警员了，分析得头头是道。”
“去你的，我啥时候跟警员搞对象了。你要是再这样胡说八道，你就别在我家住。爱去哪就去哪。”耿娟被陈玥说的有些脸红，嘟囔着。
“行行，我不说还不行么。我向你道歉，不会有下一回了。”陈玥一本正经说。
耿娟握着陈玥的手，“这还差不多……”
“玥玥，要是你不在，谁受益最大？”耿直接过话问。
陈玥单手托着下巴，想想说：“陈婷！”
“你，后妈……”耿娟脱口而出。
陈玥点的点点头，“我要是不在，她跟我爸结婚，那我爸的都是她的了。”
“玥玥，不对啊。你毕竟是女孩子，财产大多还是传给儿子的，你爸就算再娇惯你，也不可能给你太多的。没必要因为这个，冒险杀你吧？”
耿直想不通。
陈玥五指将散落在脸上的头发，往后拢了拢，
“有些事，你不知道。当年我爸我妈刚结婚两个月，我爸就进去了，一判就是十几年。所有人都劝我妈离婚，我妈坚持等我爸出来，没离婚，也没找过别人。
出来之后，生了我。
我爸时常跟我说，要不是我妈等了他十年，他是不会下定决心重新做人，也不会挣出这么大产业。
后来，我妈生病了，常年卧床不起。我爸收了陈婷做干女儿，实际做他的情人。我妈其实知道，不过从来没有说破。我爸也算对我妈有心，和陈婷发生关系，都背着我妈，不让我妈看到。
我妈要走的时候，跟我爸说，将来要好好对我。我爸跟我妈表态，属于我妈的一半财产都给留给我。我爸跟我说，码头和酒楼让我挑一个，将来做我的嫁妆。”
说到这里，陈玥顿了下来，上身前倾，盯着耿直，质问道：“耿直，你是不是因为我家有钱，才跟我好的？”
耿直正听得入神，陈玥莫名其妙问出了这样的话，令他不知所云。不过，这也符合陈玥行事风格，思维太活跃，时不时就要小作小闹一下。
想想说道：“玥玥，我见你第一面，你家是干嘛的我都不知道，怎么会图你家有钱呢。”
陈玥微微点点头，“这倒也是……”
耿直微微一笑，“本来就是么。玥玥，你这么一说，还真这么回事。你要是不在，最受益的就是陈婷了。即便她生不出儿子，财产同样是她跟她孩子的。
可我想不明白，现在你还在，为什么要把你爸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