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躺平的吴医生
“吴邪，你学历这么好，还是硕士。这条件去市里面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啊？”
恩市，宣县沙镇卫生院外科，值班护士徐蓉在护士值班室门口斜靠门框，双手环抱，好奇打量着吴邪，面带笑意问。
徐蓉的对面，吴邪身材高大，长相干净，有一种说不出的自信，说不得特别帅，却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吴邪穿着白大褂，正目送白班值班的科室里的一位老大哥离开，听到徐蓉问，就才转头：“这不是大城市里太卷，就想着回镇里面养老算了。”
“老婆孩子热炕头，宇宙尽头的编制。多好！”
“况且科室还有你这么一大美女。”吴邪大大方方地回着这个他不止回过一次的问题。
吴邪的声音自信但不失温润，不急不躁。
徐蓉是吴邪的初中同学，长相矫好，身材稍显丰腴，翻了翻白眼，没好气：“我这是没办法，只读了个专科。”
“你本硕九八五的，我要有你这条件，肯定出去闯了啊。”
吴邪，华中科技大学本硕，同济医院的专业型硕士研究生，徐蓉是脑壳想破都没想到他最终会回镇医院工作。
“不都是工作嘛，离家里近，收入旱涝保收，家里在镇里面有房，没这么大的压力。”吴邪的目光平静，嘴角依旧泛起笑容。
“伯伯和伯母就都同意？我觉得他们心里可能还是有些难受的。”徐蓉比吴邪小了月份，两人从小就认识。
“上次我还看到伯伯在外面和院长喝酒。”徐蓉是觉得吴邪待在镇医院里面是消磨的，可惜了这么好的条件。
“是吧？我以后下班之后也可以喝点小酒，泡一杯茶什么的。”吴邪脸上仍泛笑。
“我觉得你现在嘴里没一句实话。算了，你去休息室躺着吧，有事打你电话。”徐蓉忍了十天，没得到她想听到的答案，略有些失望翻起白眼。
不过也不好提关于吴邪‘不学无术’传闻的事。
接着转身往值班室走进去。
吴邪笑看着徐蓉身影消失在门口，这才回头往医生休息室方向走。
沙镇卫生院的外科在编床位只有十五张，科室面积很小。
虽挂着的是县中西医结合医院的牌子，属县卫生健康委员会直管的副科级事业单位。
但终究只是镇卫生院，体量很小，目前在院病人也就七个。
休息室面积最多就十五平方，带一个洗手间。一张上下黄漆双人床，黄白条纹的被套与床单，全院统一。
一张掉漆的红木方桌，一把黄漆斑驳的椅子，窗台上有两盆绿萝，叶子宽大肥厚。
吴邪走到了方桌前，双手捏住窗帘的拉阀撑起来，然后才坐在了桌子前，神色渐渐变得肃穆起来。
打开自己的双肩包，取出了一个黑皮笔记本，熟练翻开了最新一页，上写着——
生物化学，第一百七十三页。
生理学，第三百一十一页。
吴邪的眉头顿时紧皱。
两年前，在他的视角，他是一觉醒来，就从十八岁高考毕业后，穿越到了七年之后。
成为了华中科技大学附属同济医院的专业型硕士研究生，中间七年的所有记忆包括知识全部缺失。
可据自己的老师和师兄们所说，自己是在研二那一年值班的时候，顶替上级医师挨了一顿打。
医院的专家团诊治之后，确诊逆行性的遗忘。
逆行性遗忘，就是对过去的事情遗忘了，但新的记忆还是能够形成。
所以，严格来讲，目前的吴邪，压根就不是一位专业型硕士，而是一个刚入行医学不到两年的萌新萌。
吴邪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穿越，还是失忆。
只是两年的学习，终究替代不了本硕八年的缺憾！没有奇迹发生。
莫说去继续读博，连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的操作和理论考试都没过，需要明年去重新考试。
如果再失利的话，那么之前进行的为期3年的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都白搞。
得重新纳入到规培，再三年，再考试，才能够正常执业。
若非是受伤之前，‘自己’就已经考过了执业医师资格证书，现在的吴邪，连证都拿不到。
硕士毕业所需的文章，是老师发表的，毕业论文，是老师代写的，毕业答辩的流程，是老师安排着走了个流程。
这才让吴邪把硕士学历和硕士学位拿到手。
否则以吴邪目前的知识储备和技能储备？
硕士毕业证书有用吗？
有用！
找工作的时候，吴邪是走宣县的人才引进计划，工作是落到了宣县人民医院，档案归在了宣县的卫生健康委员会。
不仅在编，还有高达十五万的人才引进费用。
可进入到吴邪所属专科的骨科工作了两个月！
吴邪就被科主任与院长一起劝退了，最后建议吴邪先来同属宣县卫生健康委员会的宣县中西医结合医院来工作。
而且在镇医院里工作，看似消磨，却也是需要你有本事的，不然的话，也可能再被退回去，这一点，主任早就说明了的……
在医学这一道，学历与真本事不匹配的情况下！
证书除了当敲门砖外，真没啥卵用。
毕竟。
看病的时候，本事是最做不了假的。
今天是吴邪来到宣县中西医结合医院外科的第十天，也是他值的第二套晚班。
想起第一次在这里单独值晚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比较难缠的创伤患者。
还打电话劳烦了刚出去的何灵大哥来科室里帮他解决那个创伤的急诊，吴邪都想改行了……
可这个时候去改行，又能改什么呢？
吴邪自认自己的心理年龄还才二十，觉得未来一切可期。
可身体的年龄摆在这里，面临的一切压力，都是二十六岁。
吴邪坐在值班室的凳子上，抚摸着标注自己学习进度的笔记本，很是无奈。
医学啊？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行当里面来呢？
沉默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时间，吴邪才重新取出生物化学与生理学的教材。
临床医学（五年制），并没有废余的时间和学科，每一个学期的学业任务，都堪比高三，实在没有捷径可以走。
两本书内，密密麻麻的重点标记以及读书笔记，无一不显示着，自己这具身体，曾经是苦读过它们的，应该对它们格外熟悉。
但如今，这一切仍然如此陌生，找不到任何的熟悉感……
不过，吴邪在翻开相对比较重要的生理学之前，还是偷瞄了一下，来到了宣县中西医结合医院之后，才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臆想的面板。
“医师水平：见习医生45%。”
“技能：缝合术（入门5/10）、换药术（熟练1/50）、清创术（入门3/10）”
“其余（见习）”
“主管床位：1！（学识点增益：1点/日）”
“主管病人：0.（学识点增益：0）”
“学识点：10.”
按照面板描述，这些应是自己这两年以来学习的成果，有点可笑！
只有换药术到了熟练，但换药术，估计拉条狗来，给它一两年，或许它也能熟练地开展。
只是，吴邪还是发现了它的别样之处。
因如果按每日一点的学识点增益来计算，今天是他来医院的第十天，每日的二十四点结算，第十天还没过。
应该是九点才对。
这十点？
吴邪下意识看向了学识点来源记录，最后一条显示，自身知识储备提升，学识点+1。
10天的学习=1学识点？
吴邪，是医院里唯一一个硕士。
15床，是卢主任看在这个份上，给自己主管的唯一一张床位。
其余床位，则是由卢主任还有另外两名主治医师分别主管，另外的三个住院医师，则都是跟着主任和另外两个主治混的。
听起来虽不错，可15床自吴邪进医院以来，就压根没有过病人！
应该说，自自己来了镇医院的外科，病人数量，从来就没超过过八个，目前是七个。
当然，有没有病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东西，它究竟是不是可以用的。
反正最次，还能比自己现在面临的局面更糟糕么？
吴邪索性就想象着，把基础解剖学以及缝合术后面的数据能够点满到十点，看看它会不会发生变化。
紧接着，面板上面的确是发生了变化。
“基础解剖学（熟练0/50）。”
“缝合术（熟练0/50）。”
接着，吴邪整个人就是一怔。
第二章 嚼舌根
在把两个技能点满之后，吴邪没有感觉到灵光一闪，更没有感觉有什么东西钻入。
可吴邪只要想到基础解剖学以及缝合术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从脑子里蹦出很多东西，仿佛它们与生俱来。
比如说，吴邪之前重新记忆过的很多解剖学的知识，会不由自主地蹦出来，提取速度，记忆的清晰度，是之前完全无法比拟的！
比如说，缝合术，除了技能考核要记忆的那些东西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奇奇怪怪的东西，会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乱窜。
没什么特别感觉，但终究是与以前有些不一样。
真实的获得感和提升，让吴邪略有恐慌的同时隐隐兴奋。
难道这玩意儿还是真的？
再看向那面板。
主管床位？
分管床位？难道说，自己以前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县医院，都是跟着别人屁股后面混，所以就不算主管？
只能是主管的床位才行？
自己的技能得到了提升？
只可惜是在值班，不然的话，吴邪肯定得去买点香蕉或者是猪皮、猪肉回去自己的卧室练习试验一下。
看着剩余只剩下3点的点数，无法把其他的数据给填满，吴邪便只能摁下这些念头，然后继续着当前的学习进度。
时间缓缓而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颇为逼仄、仅有单窗休息室里苦读的吴邪，就被吵出了学习的状态。
敲门声响了三下，挂满了白大褂的门就被推了开，值班的护士徐蓉戴着口罩，眼神略显迟疑了一下：“吴医生，医院对面面馆的徐阿姨过来了，她剁肉馅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
“你要不要给卢主任打个电话啊？”
吴邪是硕士研究生的事情，徐蓉知道，吴邪是名校学生，徐蓉也知道。
可上一次吴邪值班时，遇到的急诊，都是叫人过来处理的。
再加上镇上的传闻……
吴邪闻声，站了起来，走向门口：“徐蓉，我先看看吧，如果能处理我就处理了，总是麻烦其他医生也不好。”
徐蓉点头，倒也能理解：“徐阿姨就在处置室里。我去给你拿清创包啊。”
科室不大，但也有一个处置室，就是面对这样的小伤患者。
吴邪穿好了白大褂，戴上了帽子口罩后，就去往了处置室方向，到了门口。
里面还穿着沾满面粉痕迹花围裙的徐阿姨就先站了起来，她用右手捏住了左手：“今天是小蟹值班啊，哎唷，你可得帮我好好看看。”
吴邪就是沙镇本地人，也是沙镇里面，为数不多的名牌大学生，高学历的硕士。
从小成绩就好，不惹事，不调皮，为人也有礼貌，文质彬彬的，基本上是镇里面很多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小蟹是吴邪的小名。
尽管有一些闲言碎语在镇里面流传，可徐慧芳仍旧保持着对吴邪的信任。
“嬢嬢（阿姨的本地称呼），我来看哈。”吴邪对她一笑，接着走近。
徐慧芳把卫生纸摁住的手放了开，虎口偏尺侧方向，有一条长约四厘米的口子与虎口平行，血淋淋的，红肉翻开。
“放开就流血啊？”徐慧芳看着血流出来，吓得赶紧又摁住。
吴邪只是稍微看了一眼，脑子里就对应出了这里的血管走形。
手背部，靠桡侧，这里是桡动脉发出指背动脉的位置。
桡动脉在虎口处走形，是在大小多角骨之间。
按压此处，远端的流血肯定会被控制。
吴邪没犹豫地直接摁上大小多角骨间位置：“嬢嬢，没事，你放开，我得看下你有没有血管损伤到。”
这很重要，宣县中西医结合医院，毕竟前身是镇卫生院，如果有指背动脉的损伤，估计还得包扎之后去一下县医院，好好对接。
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做一下清创缝合就好了。
徐慧芳闻言放开，果然发现，流血的速度几乎没有，她下意识说：“镇里人还说小蟹你读书读傻了，不学无术…”
接着赶忙改口：“我就说他们在嚼舌根嘛。”
吴邪收敛住内心的尴尬，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有血管壁外露！
这证明没有肉眼可见的血管壁损伤。
不过这并不能直接证明没有动脉损伤，所以，吴邪赶紧又稍微松开了一下，两秒之后，马上摁住。
血再次渗出，不是涌出！
“哎唷，小蟹，你莫害我了。我可是你嬢嬢。”徐慧芳看到又出血，吓到了，这么讲了一声。
心里又嘀咕起流言的真实性——
吴邪则解释说：“嬢嬢，我是在判断你有没有血管破裂，如果血管破了，就像水管子破了那样，一下会有很多血从一个点涌出来。”
“你这个是四面八方渗出来的，就只有毛细血管的损伤，就不怕。”
“你等我一下啊，我去拿下清创包，你这个只要消毒处理一下，缝起来就好了。”吴邪的语气虽然镇定，但内心却有藏不住的喜色。
若是在以前，他或许能够知道桡动脉的走形，大概是在大小多角骨之间，但是不会这么熟练，需要反应一阵，但现在，自己马上就能反应得过来。
这记忆提取的速度和反馈的速度，完全不一样。
“这样哦。”
“你看我咯，没读过什么书，被你吓到了。”徐慧芳陪笑，心里坚信，镇里面的传闻，就是嚼舌根。
吴邪再怎么不济，成绩摆在这里的嘛。
不一会儿，徐蓉就送来了清创包和无菌操作手套。
吴邪吩咐徐慧芳接着按住自己按压止血的位置，然后打开清创包，戴上无菌手套后才把最内层翻开，心里随时思考着无菌操作的流程。
让徐蓉帮忙倒了一下络合碘，用棉球沾惹足够的络合碘后，还让徐蓉帮忙把利多卡因和生理盐水的安剖瓶给掰开，把无菌注射器也放进了清创包里的无菌区域。
这才让她离开了操作室。
“嬢嬢，不着急啊，你这个要好好消一下毒才行。”吴邪安慰徐慧芳，让她别紧张。
是锐器伤，切缘比较平整，因此并不需要用刀片再修缮伤口切缘。
“好，我不急了。手都这样子，还怎么急？”徐慧芳点头。
吴邪按照螺旋式手法开始消毒，由内而外，充分的把手背以及拇指区域都消毒完毕。
在这里，就没有严格的15cm消毒范围的说法了。
紧接着，就是开始缝合了，吴邪稍微眯眼沉吟了一下，就开始用无菌注射器开始抽局部麻醉药物……
基础解剖学，是辅助诊断的一部分，但外科，还是主要看操作。
第三章 人言可畏
利多卡因与无菌生理盐水要配合着用的，单纯的表皮损伤，不需要2%的利多卡因这么高浓度，这是最基本的基本功。
吴邪的专业知识储备不够，可专业之外的知识学起来蛮快。
吴邪在打麻醉之前，就说：“嬢嬢，打麻醉一开始会痛一下下，你稍微忍一下，马上就好，就一针会比较痛。”
徐慧芳不屑：“我被切到的时候都觉得只这么个痛法，你这打一针…”
“哎唷。”
徐慧芳的手稍微抖了一下，声音戛然而止，看向吴邪，再看向自己的手，表情僵硬。
吴邪其实才进针了一个小皮丘，回抽之后开始注射，疼痛马上缓解。
“嬢嬢，皮肤表层的疼痛敏感度，比内层高得多，刮到了皮肤表面还有打皮试的时候，就痛得厉害。”
“扎深针，或是切得深了些，反而不特别痛。”
吴邪重复着之前他在师兄那里听到过的谈话基本功，耐心解释。
之所以打皮试会比静脉注射疼得多，就是这个道理。皮肤就是敏感的感受器。
“读书多，就是懂得多啊，我是不晓得这些啊。”听着吴邪温润的声音，徐慧芳笑容重新绽放。
心里再次把吴邪定义为高质量的优秀青年。
吴邪再没回话，逐渐把局部麻醉深入，为等会儿的缝合作准备。
麻醉后，吴邪继续交待：“嬢嬢，不痛了等下我缝的时候，就不要紧张啊，不要动，不然我不好操作的。”
“放心吧，我不会动的。”徐慧芳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把手抬得更高了一些。
而就在即将落针的时候，吴邪发现，自己的脑子里，又多了些东西。
在之前，吴邪对缝合术的理解就是外科学基本操作里面的内容，主要是一些要点。
进针点距离切缘约0.5cm，垂直进针，进针深度大概是0.5cm，然后在切缘中时，也要垂直切缘穿过，再垂直出针，距离切缘0.5cm。
相当于，进针点和出针点距离1cm，每个线结之间距离1cm，然后剪线的时候留下的线长是1cm。
但是，在手外科的时候，这个距离可以相对缩减，可以大概缩减至0.3或者0.2cm即可……
并且，在缝合的时候，缝合层次，也是需要注意的东西。
这又要回归到解剖上了，皮肤的解剖，其实分表皮，真皮、皮下组织三个成分。
其中，毛细血管大多走形于皮下组织内，因此，在缝合的时候，这个深度，一定要掌握好。
皮下组织之下，还有一个皮下筋膜。
缝合深度刚好达到皮下筋膜，便能锁住切口的小血管损伤，达到止血效果，且不用担心，大血管，不如说指背动静脉被缝合到，影响到创面附近的血运。
……
缝合完，吴邪说：“嬢嬢，你把手先放开啦，看看再出不出血？”
吴邪看着自己缝合之后的作品，觉得这一次的缝合质量，远超之前的任何一次。
徐慧芳把手放开之后啊，也是没有看到有血渗出。
而且，吴邪评判的，还有远端的血运是否正常，如果桡动脉或者指背动脉被缝合了，那么远端就会缺血变乌。
或是静脉被缝合之后，就会肿胀起来，回血受阻。
可很明显，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掌控好了缝合的深度，知道自己缝合的层次到底在那里，丝毫不慌，这就是知识带来的自信。
看似只一眼，心里已经全盘了然。
“可以了，嬢嬢，缝好了，你回去之后，不沾水，两三天过来换药，等一下我给你开点口服药，你再打一针破伤风就可以回去了。”
“记得不能沾水啊。”吴邪仔细交待。
徐慧芳赶紧点头：“那我肯定听你的。”
而正这时，操作室的门口，一个五十多岁的白大褂，一边戴口罩赶进来。
“卢主任！”他方才进，本来与吴邪相处和态度极好的徐慧芳，就赶紧掐断了话。
站起来迎过去，把手伸出来递给对方看。
“你看我这伤口，处理好了么？”
吴邪并未多言，双手举起，保持着无菌的姿势。
卢俊银是科室里唯一一个副高，也是宣县中西医结合医院为数不多的副高职称。
他仔细地甄辨了一下徐慧芳的缝合伤口之后，目光微微一闪！
这伤口，对合极为漂亮，缝合的进针点和出针点，仿佛两派订书机打出来的，表皮的对合，也是整齐划一，没有凹凸不平。
没有渗血，更没有冗余的皮肤疙瘩。
这缝合水平可以啊。
卢俊银看了眼吴邪，笑着解释：“弟妹，这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小蟹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多靠谱你不知道啊。他给你处理，你还不放心？”
卢俊银五十五岁，比徐慧芳大了五岁。
徐慧芳家里是开面馆的，就是镇卫生院对面，两人十分熟悉。
“卢主任，我哪里有这样的意思啊？”徐慧芳一本正经，语气很严肃，生怕吴邪误会。
乡里乡亲，她与向梅也熟得很，若这个误会旁摆到了向梅那里，估计以后再作朋友就不好相处了。
卢俊银看完就转身离开了操作室。
吴邪则继续为徐慧芳包扎，并且交待她后续的注意事项，比如说回去之后晚上会痛啊之类的细节。
护士站那里，徐蓉看到卢俊银走出来，很紧张地问：“卢主任，里面没出事吧？”
“徐蓉，这什么话？一个小清创而已，能出什么事情？”
“人言可畏，说多了就成谣言了！”卢俊银并未直接表态，但话里面的告诫，还是很明显的。
徐蓉闻言略显惊愕，琢磨着主任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难道说，镇里面关于吴邪的那些流言就只是流言？
可上一次吴邪值班？
而且，如果吴邪真的还蛮不错的话，他来镇医院干嘛呢？
更何况，徐蓉还特意打听了，吴邪就是被县医院炒了鱿鱼，下派到镇里面来的人啊？
不过，徐蓉也没想多，缝合术就是外科最最最基础的基本功了，外科可不单纯只是缝合。
……
“嬢嬢，你那菜刀不太干净，缝好了之后，你还要打点消炎药。打完回去住，不用住院啊。”吴邪交待完术后注意事项后，这么给徐慧芳建议。
菜刀，剁肉的时候剁到手，除去破伤风可能性，感染的几率也很大。
“这是要打点消炎针，我也是这么想的呢。”徐慧芳点头，生怕伤口感染。
吴邪于是就把徐慧芳安排到了自己的床位上去，然后看到眼前的虚拟面板，顿时一跳。
第四章 相互埋怨
“主管床位：1！（学识点增益：1点/日）”
“主管病人：1.（学识点增益：1点/日）”
只是多了一个增益buff，吴邪已经满足，目前来看，1点相当于是10天的读书积累。
徐慧芳的缝合被处理完，吴邪安排她去打破伤风抗毒素与临时住院，她老公王海才现身，带泥的裤脚和短袖上夹着黄豆叶，应是从地里刚赶回。
“小蟹，你嬢嬢没得事吧？”王海从徐慧芳虎口处的纱布包处看不出受伤轻重，就问吴邪，有些担心。
毕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镇里面有传闻吴邪不学无术，是个书呆子，他怕吴邪处理不好。
“叔叔，缝起来了，打点消炎针，后续序贯吃点口服的抗生素就好了。”
“刀不干净，还得打破伤风。”
徐慧芳就赶忙说：“小蟹处理得很好，卢主任看过都说小蟹要得。”
王海这才放心，“谢谢你啊小蟹，明天来我那里吃面，我请你吃。”
“我肯定来。”吴邪这么回了一声，便去医生办公室的电脑上先把医嘱开上。
交待好徐蓉只要常规打头孢呋辛和一针破伤风后，吴邪就回到了医生休息室。
……
一夜无话。
镇医院的病人体量不多，晚上也没有急诊，值晚班不过相当于换个地方睡了一觉。
科室里也没有正式的交班程序，晚上也没特殊的事情，再加上病人只七个，一个月的手术不到两位数。
翌日的交班，吴邪只是与白班的方浩说了一句一切安稳，便可以下班回去躺平了。
这是镇医院的常规。
外科一个主任，两个主治，除去吴邪还有两个住院医师，两个医助，极为适合躺平，晚班之后直接下班，才是科室里的特色。
……
没有手术安排，也没有待术的病人，主任卢俊银压根就没来科室里，剩下六个人在科室里稍微巡视一圈之后，该开医嘱的开医嘱，该换药的就换药，该回家的继续回家……
科室里众人都走后，只留下值班医生方浩以及跟着他的医助周立平，两人都是专科毕业，只是方浩年资混够了，已经考过了执业医师资格证书。
周立平则是连考医助的资格还稍微差时间。
两人平行躺在了休息室里的上下床，周立平问：“浩哥，如果吴邪不走的话？是不是今年镇医院里就不招编制了？”
县里面的编制统一管理，吴邪从县人民医院到沙县中西医结合医院，只是内部的调动。
方浩的神色颇为郁闷：“镇医院里的编制是有限的，外科总共就五个编制，只有空出来才会招人。”
周立平一个翻身：“卢主任不是说，如果吴邪他搞不了的话，就还是申请把他调走吗？这样浩哥你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学历还是压人啊。”
周立平跟了方浩蛮久，私下里喊他大哥。
“理论上是这样，只是吴邪主管的床位是15床，除非是特殊情况，才会有病人。”
“而且吴伯找卢主任还有院长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还有学历。”
“除非是有特殊情况。”方浩唉声叹气。
吴邪是本地人，吴国楠在沙镇认识的人也不少，想要因吴邪的技术不够把他支开，这太难了。
镇医院不比县医院，体量没那么大。
吴邪的确没啥本事，可也很难找到他的纰漏，这一点就让方浩很郁闷。
吴邪走出医院大门，迎面就看到了徐慧芳在面馆的门口揽客，她手受伤了，做不了主厨，也收拾不了碗筷，但可以坐在门口与来往的人打招呼。
“小蟹，嬢嬢请你吃早饭。”看到吴邪，徐慧芳赶紧站起来，走近用健手拉吴邪进面馆里。
吴邪笑着与人打招呼：“嬢嬢，叔叔。”
“周伯伯，刘姐……”
“张叔……”
一个镇子里，都是熟人，吴邪的语气中正，满脸泛起笑意，一边走近，一边开朗地和认识的人都客套。
“小蟹，进来，坐这里。”与吴家关系不错的张叔，挪了一下屁股。
其他人也回应。
“王叔，来一碗湿面，加木耳肉丝！”吴邪对下面的王海说，然后就朝着张叔所在的桌子走去。
张叔吃的是包面，在外面也叫云吞，也有叫抄手的，里面和了花椒、香葱、多肉，一口下去，呲溜呲溜。
“小蟹还没女朋友的吧？我和你爸上次好陈院长喝酒的时候，他还念叨孙子呢。”吴邪坐下来，张叔就这么问。
吴邪满脸真挚，看似随意问：“张叔，我记得我爸不好喝酒的啊？怎么最近总是出去啊？”
张琼山稍一愣，马上回：“你出去读书读了多少年？嫂子管得紧，以前我们是偷偷喝。”
“你爸讲你妈那个死脑壳非要你回来工作？有这回事啊？你心里对你妈有怨言吗？”张琼山这么问。
吴邪一愣，这是哪里来的传言……
两人还才说着，忽然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的徐慧芳声音突然大了一句：“哎唷，你讲林华浪们搞了啊？”
“中风了，之前就有高血压，让他规律吃降压药他不肯，昨天晚上直接送去县医院抢救了。听说现在半瘫……”
“唉，那岂不是比亲二叔还造孽（可怜）？”徐慧芳满脸的关切。
“秦二叔那是天灾，被车撞了截肢的，这个其实是可以避免的，我听说……”
……
吴邪扫了码，结了账，虽然徐慧芳一直不肯，但这不是收现金的时代了，所以还是没拦住，让徐慧芳好一阵不快。
“嬢嬢，王叔，我回去了啊？”吴邪背着包与两人道别。
上门来吃面是照顾生意，若是没事，白吃一碗面是人情往来，昨天刚有事，还白吃，就变了性质。
“你和你嬢嬢弄们客气搞么撒……”
沙镇卫生院，临老街，但现在沙镇赶集都是去新街道了，所以要穿出一条不短的老街巷子，才能看到吴邪家。
一路过来，吴邪仍然是和所有人都客气在打招呼，一路到了河边的一栋房子门面口。
母亲向梅正在和自己的伯母说话。
现在轮到了母亲：“还不是都是吴老二，就讲回来好回来好，不愿意小蟹到外面吃苦。”
“我讲满，这是耽误了小蟹的前程啊。”
“你也晓得，小蟹最孝顺听话了，就回来了啦。”
伯母家搬去了县里，但是在镇里面还有房，伯母经常会回来打理一下。
她就说：“袅袅（语气词，扯淡），那你们硬是真的脑壳有问题啊？”
“别个想往外面走都走不去，你们倒好，走得去还要把人拉回来，这镇里有么子好的满。”
“这个吴老二就没搞对啦？”
“我侄女，本科毕业，都不想回来，现在到中医院，还讲自己的学历低。”
“小蟹一个研究生，你们逼他到镇里面来，你们这是做的什么事？”
吴邪感觉有人把老陈醋直接灌入了鼻子，酸味直冲脑门且无法容纳，连眼角都泵出水。
十几秒后，吴邪整理了一下情绪，从街上跳上台阶，亲切地喊人：“伯娘（伯母），妈，你们吃早饭没……”
第五章 方浩的建议
伯母梁亭香不一会儿就回去了，她是回来取点东西的，还要赶去县里面给外孙做午饭。
吴邪和向梅就没好多留。
家里是开副食店批发的，老爸吴国楠正在给人村里面小卖部的上货，穿着的是蓝色的工作袍。
梁亭香走了一段距离，他才忙完走过来，问：“嫂子吃早饭了没？喊她去对面吃碗面啦。”
“她从县里吃过了才来，马上就要回去。问了，她不再吃了。”向梅这么说着。
转头问吴邪：“昨天值班不忙撒？回去睡一觉咯。”
吴邪回来后，做事和以前一样勤快，帮忙看店洗碗之类的更加积极。
向梅知道吴邪心里也不舒服，可毕竟是自己儿子，还是心疼的。
“不忙，没得事满，你和爸做早饭了没？”
“我刚到王叔叔那里吃了一碗面，我去给你们做早饭吧？”店里的生意说不上好，但也不算特别次。
老爸开店比较早，老吴副食批发部在镇里面还有一定的名气，所以偶尔早上都来不及吃东西。
“等哈我们吃碗面就行，你吃过了就先去休息咯。”向梅说。
吴国楠走近，吴邪就又闻到了宿醉的酒气，眉头微皱：“老爸，你少喝点酒，平时不喝的话，最好莫沾它。”
吴国楠拍了拍自己大肚腩上的灰尘，短胡须随着下巴咧开：“你还管起老子来了啊？”
“你小的时候你老爸不喝酒，你读书的时候，你老爸还不喝，你都工作了，我还不喝，我一辈子就没得享福了咯。”
镇里面流行一个传统，父孝烟酒母敬糖，吴国楠不抽烟。
吴邪一时间无话可说，若非自己，吴国楠哪里需要去陪酒？
“那我上去看书了，昨天一个晚上也没得事。”吴邪没和老爸老妈客气，仍自信满满地如此回。
“注意休息哈。”吴邪走了几步后，吴国楠远远吼了一声。
……
吴邪走上楼，没看到他影子，向梅才问：“今天早上装了几箱货？”
“三十多箱，彭家寨的，那里每个星期都要上这么多货。”吴国楠还是蛮开心的。
三十多箱，利润可不少了。
向梅点头，只是有些迟疑：“吴老二，你讲是不是这些年，我们屋里赚钱稍微有点多，所以才，其他方面不太顺？”
吴国楠一愣，马上骂道：“想么子脑壳，我们又没赚亏心钱，这样的话少说。”
“小蟹又不是故意的，那遇到了傻宝脑壳把他打了，你浪们搞来？又不是他在外面惹事。”
“平安就好，莫讲这么多。我前几天看到他两点多都哈在看书。”吴国楠略有些生气，表情却也有些复杂。
“我没当着面讲。”向梅辩解。
“背后讲更伤人。”吴国楠丢下一句，便对着对门的面馆扯着嗓子喊：“陈老三，送两碗湿面过来，一碗加肉丝一碗加红烧肉……”
语调不小，中气十足，盘算楼上的吴邪肯定听得到。
……
书房里，藏书不少，只是老吴和老向特意给吴邪准备的。
准确来说，家里的独栋楼共四层，每一层的面积至少两百来平。
住二楼，三楼差不多都可以是书房。
书房里配备着空调，风扇，空调和风扇都是刚换的新的，就是为了给吴邪一个比较好的学习环境。
真正的单独书房靠街背面的小房间，避免车来人往的喧嚣。
椅子是人体功能学的电竞椅，吴国楠说的就是，别人用这个打游戏都保护腰部，看书肯定也极好。
吴邪坐在椅子上，把两本书以及记录着读书进度的笔记本放在了黄漆大方桌上。
并没有着急看。
而是在研究那个面板。
“医师水平：见习医生45%。”
“学识点：5.”
昨天加点完之后，只剩下了3点，凌晨结算，又加了两点。
吴邪沉吟了十几秒，尝试用学识点添加至医师水平上。
“医师水平：见习医生49%。”
“学识点：4.”
还真的能够加，一点学识点，还能够增加百分之四左右的经验值。
吴邪眉头一皱。
可稍微盘算了一下之后，却又觉得十分合理！
一般而言，大三开始见习，大四开始实习，如果按照这个推算，从大三到大四的一年时间，就是从见习医生到实习医生的一个小跨越。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去寒暑假九十天，另外玩个二十五天，基本上也就是差了差不多二百到二百五十天左右的学习时间。
1学识点相当于9天的学习，但自己看书的时间不短，就当作是十天，按照二百五十天计算？
那不就是差不多百分之四的比率了么？
吴邪缺的知识基础知识储备，还有学习时间，并不是天赋有问题。
吴邪然后把所有的点都分配。
“医师水平：见习医生65%。”
“学识点：0.”
稍微回忆了一下，发现，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变化，可能是没体现出来。
只是，在吴邪再次阅读的时候，吴邪就感觉到，教材上的一些知识点，好像是主动在往自己的脑子里蹦进来了似的。
看书的速度可以很快，而且知识结构也稍微经过了整理似的。
所以，这增加了医师水平的经验值之后，可以大幅度的提升学习效率？或者就是提取、处理信息的能力加快了？
学习，在生理学课本上，是有关于它的概念和理论论述的，吴邪也只能作此猜测。
……
小镇里面当医生的日子平静而安详，吴邪自己可自由分配的时间也极多。
一晃又是一周之后。
吴邪到科室里转悠了一圈，没发现自己的床位上有病人后，就又回到了家里。
可在吴邪离开了病房后，镇医院的外科病区，方浩终于是找到了卢俊银。
推开卢俊银的办公室门后，笑着道：“卢主任，吃过早饭了吗？”
卢俊银身材挺拔，戴着眼镜，这会儿匍匐在桌子上查询着资料，看到方浩，背往椅子上一挺：“方浩，我吃过了，你找我有事吗？”
“卢主任，是有点事，这不是吴医生已经来我们科室半个月多了嘛，我看他床位上都没病人。”
“想着小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所以想和他换一个主管的床位，大家一起历练进步嘛。”方浩满脸堆笑，走进后，还慢慢地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
卢俊银在方浩出现的时候，就知道方浩的意图。
外科的编制就只有五个，本来是准备新招人把方浩纳入进来的，但吴邪从天而降，医院里就不再缺编制空位，方浩要么只能去考其他镇，要么就只能去县里面试试水了。
但如果吴邪的能力不行，在管床的过程中，达不到科室里的要求的话，医院开除不了吴邪，可也是有权把吴邪退回去的。
空出来后，方浩才有补起来的机会。
卢俊银却自有自己的考虑：“方浩，吴医生管床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方浩闻言，稍有点着急，但还很客气：“卢主任，我这不也是看吴医生初来乍到，不好让他一直坐冷板凳嘛，医院对面的徐嬢嬢都出院好几天了。”
吴邪不管病人，那怎么才能够让他露出马脚？
没本事，占着编制的坑位捉鸟啊？
我也不是针对他这个人。
卢俊银知道方浩的打算，沉吟说：“方浩，你提出来的问题，我自有考虑的。放心吧，如果吴邪真的是能力达不到现在的职位的话。”
“我们科室也是不会养闲人的。”
身为主任，卢俊银也不好因为吴国楠和自己喝了很多酒，就不去考量吴邪尸位素餐的事情。
第六章 还不学无术？
方浩身材微胖，右脸有大小两颗很明显的痣，听了卢俊银话后跳了几下：“卢主任，您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可没想过要让小蟹走，只是希望多给他些机会。”方浩赶紧解释。
吴邪是本地人，与他一样，关系错综复杂，说不得自己的话就能到他们的耳朵里。
但怎么转达过去，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吴邪自己的能力不行，顶不住，那你逼逼赖赖的就别讲了，可若是自己故意献计或者是设计让吴邪犯错。
那以后也不太好相处。
“行了，小浩，我知道你的意思。”都是熟人，卢俊银也就看破但不说破。
方浩在医院里待得时间不短了，如果不是因吴邪的空降，绝对就是方浩入编。
如果方浩看不到这个希望的话，说不得他就要走人，方浩离开，最后若吴邪是个拖油瓶，这可不是卢俊银希望看到的。
能力相同，大概差不多的情况下，自然是吴邪占了优势的。
可话说回来，像吴邪这样好学校的硕士，县医院都没有。
可县医院却都不留他，这肯定是有猫腻啊，只是卢俊银仍然在观望，不好得罪人。
方浩就离开了办公室，脸色平静，并无愧疚之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若是吴邪铁定能留下来，那么下一个编制空出来得等卢俊银退休，那是五年之后的事情了，自己也好作其他方面的谋划。
……
“老爸，我来帮你吧？”吴邪回到家，看到吴国楠正在上货，撸起袖子就过去帮忙了。
向梅正在算账，见状赶紧说：“你去看书吧，这点货我和你爸一会儿就处理完了。”
向梅如此说。
吴邪的工作暂时虽然落定，可镇里面的事，终究是捂不住的，如果吴邪不能在短时间内成长起来。
那镇医院也不会给太久的面子。
这事关吴邪的前程。
“没事，就一会儿工夫。”吴邪已经搬起了一想娃哈哈的矿泉水，往拉货的红色破三轮上放了。
吴国楠负责搬运，拉货的老板则是负责在三轮车上装货，看到吴邪过来，他喊了一声：“哟，小蟹这就下班了啊？”
“要不大家都说沾边国家的铁饭碗好咯。”彭程嘴巴斜叼着蓝软黄鹤楼，语气无不羡慕地说。
吴邪把矿泉水举上去：“彭大哥，就是混日子。还赶不上您做生意挣得多。”
彭程的年纪也就三十七八岁，身材健硕，是彭家寨里面开农家乐的，一直都在这里订货，是老客户。
彭家寨是镇里一个旅游景点，属于不温不火，但也有生意。
“赚辛苦钱和你们这样坐办公室的，赚休闲钱，那是完全不一样啊。你们旱涝保收，还是读书好啊。”他一边放货，一边把嘴里的烟蒂吐了。
“我女儿以后要是能考上大学，不用像小蟹你这么成绩好，我就拜神仙咯……”彭程语气真挚。
……
装货不多，都是常见的水酒饮料，就十几箱，但也有赚头。
装完之后，彭程就踩上了三轮车：“吴叔，走了，我还得去买菜，家里准备开锅……”
“路上慢点。”吴国楠走出去几步送。
向梅则是把账登记好之后，走过来拍了拍吴邪身上的灰尘：“这身上都搞脏了，快去拍拍。”
“好。”吴邪这一回，没有拒绝。
一边拍着灰尘，一边往楼上走。
吴国楠紧接着才走近，语气诚挚说：“就算小蟹没工作了，这体力也不愁吃喝。”
向梅打了他一下：“儿子才不会像你一样苦哈哈的赚钱。”
吴国楠笑着说那就好，那更好。
……
来到楼上。吴邪洗了手，然后才走进书房里。
然后把新一本书诊断学拿了出来。
生理学，他已经干完了，目前掌握的程度还算不错，所以可以继续开新书。
而且，面板上，学识点也已经积累到了十点。
医院对门的徐慧芳，只是住了三天，就回去改口服药了，后四天的学识点增益，就只有主管的空床了。
经验值略有松动，一个星期时间，由百分之六十五，微微提升到了百分之六十六，这也是看书的提升速率，比前面十天提升稍慢一点。
吴邪猜测可能和自己加点揠苗助长了有关，可通过看书，注定不如学识点直接加点来得快。
看着十点学识点，吴邪稍微犹豫了一阵。
然后毫不犹豫的把学识点分配到了医师水平上去。
“医师水平：实习医生1%。”
果然，吴邪推算得没错。
在见习医生阶段，1点学识点等于4%的经验值。但实习阶段，肯定经验值提升较慢，只能提升百分之一了。
这也是吴邪没有在学识点到九点，也就是昨天就选择加点的原因，他想一次性地把这个比率搞明白。
而这一次加点完成后，效果相当明显，并不是之前的那种毫无感觉。
反而，吴邪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知识阀门似乎是一下子被打开了，有不少的新东西涌入。
其中就包括一些自己并不熟悉的医学基础知识，比如说诊断学、内外妇儿、精神、皮肤科学、神经病学等。
这些学科，都是在实习医生之前，就必须完成的学习科目，虽然理解不深入，但至少有个了解，为临床的实习作准备。
相当于是理论储备。
而这，正是吴邪所欠缺以及遗漏的地方。
这一刻后，吴邪的眼角稍微有点湿润起来！
他一觉醒来时，脑子一片空白，一觉醒来后，仍然要继续着规培的作业，在临床上，一脑门子黑，啥玩意儿也不懂，被各种嫌弃。
甚至在其他科室轮科时，一问三不知，最后被退回到老师那里。
老师和师兄们如同搀扶一个智障一样地为他毕业而奔走的一幕幕，重现眼前。
虽然吴邪一直很乐观、坚挺，但内心深处的委屈，却是真实出现且存在的。
但凡不是因为这一意外的发生，自己的知识储备缺失，我还能被各种嫌弃，还能被退回？
还能回县医院找工作，还能在县医院里工作还被嫌弃，之后再回镇医院躺平？
高考654，分数或许并不能代表能力，可吴邪知道自己不只是单纯的，不学无术的书呆子做题家的。
紧接着，很多东西、很多思维，同时混乱在脑子里。
选择很多——
如今知识储备已经足够，至少医学的基本知识到了脑子里，去县医院工作，完全没有问题了，甚至再去投简历到地市级医院，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的。
自己的学历摆在这里。
第二，去攻读博士，然后留在省城，但，知识储备还是欠缺了，特别是专科知识仍然不够。
冷静了足足十几分钟，吴邪还是放弃了以上所有的想法。
因为最近一周，吴邪还做了一个试验——
那就是，协助其他人分管床位，到底算不算床位的增益，吴邪从何灵大哥那里要了一张没有病人的14床，约定好，是协助他管理，帮忙的。
结果显而易见，分管，不是自己主管的病人，是不享受增益buff的。
而自己现在的学历，即便是成了博士，想要在县医院里面主管床位，都不可能，至少得升主治！
而这样的奇遇带来的学习效率=自己目前学习效率的10倍，因此不能只看表面的光鲜，而忽略了本质的提升。
……
翌日，吴邪再去医院上班的路上，内心深处的自信比之前更加充足且自然。
与人打招呼的那种态度，也是更加诚挚。
当流言只是流言的时候，流言就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心态。
还不学无术，你且去说呗？
第七章 应对自如
“浩哥，昨天晚上没急诊吧？”吴邪在医院门口遇到了方浩，仍热情问，显得格外开朗。
方浩闻言稍愣，语气颇为紧迫回：“啊？昨天没急诊病人。”
方浩说完眼神在吴邪身上打量，颇为心虚。
两人迎面而走，都未停下脚步，还是方浩又说：“小蟹，我先回了啊，昨天失眠没睡好。”
“浩哥你去休息。”吴邪顿步，转身目送了方浩一段距离。
到了科室里的时候，徐蓉等一众护士在八卦，好像八卦的是‘秦二爷’、‘秦二叔’好像是到了终末期的问题，每个人的身份不同，称呼不一样。
这些闲事，吴邪就管不了了。
进到办公室里，科室里的主治何灵老大哥以及刘承山都在，除去吴邪方浩之外的住院医师钟雨生带着两个医助，在电脑面前忙活。
看到吴邪进来，何灵以及刘承山两人都招呼了一声：“小吴来了。”
“今天蛮早啊。”
时间是还早，才七点四十。
只是这会儿科室里除了主任和下晚班的方浩之外，其余人都到齐，也就不算早。
吴邪就随意应付了两声，很快主任卢俊银也是到了科室里，到办公室门口。
他刻意地看了一眼吴邪，然后吩咐了一句：“查下房吧。”
钟雨生和两个医助顿时起身，吴邪、何灵等人本就是站着，鱼贯而出的在办公室门口等着卢俊银。
卢俊银穿好了白大褂，但没戴胸牌：“今天正好大家都到齐了，而且没手术，查房的过程我们稍微放慢点。我们也学着搞一搞科室内的业务学习。”
“你们也别怕啊，我们这里没大医院那么正式，就是各自查漏补缺。”卢俊银还这么补充一句。
吴邪闻言，眉头一闪，用余光发现，众人的表情完全没变化，似乎是早有预料似的。
内心暗自一紧，卢主任这看似科室业务学习，其实是为了考我吧？
虽然吴邪有了一定的知识储备，可前面几年的遭遇，让吴邪还是略有一点神魂不定，但还不至于慌乱。
卢俊银瞥向众人的时候，还是注意到了吴邪的神态变化，却也没安慰：“查房吧。”
若是吴邪真如所说的一问三不知，那么吴国楠的再多酒，也是没卵用的。
123床，是卢俊银主管，交由医助郭黎巷分管的，郭黎巷专科刚毕业一年，连医助资格证书还不够资格报考，如今只能算是在科室里混着。
不过二十二岁的年纪，脸庞还带着稚嫩之色，进入病房后，用力地卖好：“卢主任，这个病人是股骨颈骨折的，县医院里说身体条件太差，不能做手术。”
“转到我们医院有十天了，现在的情况还好，持续着牵引。”
病人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奶奶，身材肥胖，肚子上的肥肉成堆。听到有人来，便哼哼起来：“卢主任，给点好药让我莫痛了咯。”
陪着她的家属则骂骂咧咧说：“骨头断了哪里有不痛的药满，喊你平时忌口你不忌口，现在出问题了又到这里喊……”
“你糖尿病还天天吃包子馒头、卤鸡爪、肥肉，什么不能吃你吃什么，现在乃个搞得好？”
老人然后继续沉默下去，只是哼哼：“那我痛啊……”
“病人有糖尿病、高血脂，糖尿病导致了视网膜还有听力发生了改变，双下肢水肿比较严重，而且体重偏胖，所以考虑手术风险太大。”郭黎巷继续汇报着病历。
郭黎巷说完，卢俊银就朝着吴邪方向问了一句：“小吴，股骨颈骨折要怎么治疗啊？”
吴邪听到发问，稍显紧张，但很快平复：“股骨颈骨折一般六十五岁以上，选择全髋或半髋关节置换术。”
这一个要点，是执业医师以及本科期末考试必考的要点。
“六十五岁以下，则是选择空心钉内固定。”
“做不了手术的，就只能是保守治疗了。”吴邪觉得自己回答得不够好，但也够用。
在镇医院，压根遇不到这样的病人。
吴邪的回答，中规中矩，不说惊艳，但至少不是传闻中的那么不学无术。
“糖尿病治疗的时候，用药分哪些类？”卢俊银继续随机地抽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其实与外科毫无关系。这是内分泌科的知识点，但在外科能用得上。
“磺脲类，促血糖分泌。”这个知识点，吴邪知道，而且正熟络，因为这是生理学里面他刚看过的内容。
“噻唑烷二酮类，提升胰岛素的敏感性。”
“双胍类降餐后血糖。”
“α-糖苷酶抑制剂，降低糖吸收。”
“新型药、胰岛素这些。”吴邪一边勾着手指，一边回答着整体的大类。
外科医生不必对降糖药物的细节理解深入，只要稍有了解即可。
吴邪回答的内容，虽然简单，却也够全面，有一些内容，卢俊银都未必能厘清。
镇医院的外科从来不搞理论，只是看操作的。
卢俊银接着笑笑：“那高血糖的病人，什么样的情况下可以做手术呢？”
“空腹7.8，餐后10以下。手术当日停药。”这也是很基础的问题，就是外科的基本功，属于是手术术前准备里的内容。
吴邪对答如流。
卢俊银闻言，便没再多问了，看了一下何灵以及刘承山，两人也是没啥补充意见。
于是卢俊银看向钟雨生，问：“雨生知道这些问题答案吗？”
钟雨生马上紧张起来，面带尬笑：“主任，知道一些，但毕业时间久了，很多东西都忘了，没小吴这么全面。”
钟雨生是本科毕业定向到镇医院工作的，已经毕业了五年，基本功规培三年丢了一半，工作两年也丢了恐怕有四分之一。
卢俊银问的这些内容，也都是镇医院里面接触不到的，所以，就自然会慢慢遗忘。
卢俊银便对钟雨生说：“回去还是要看点书，补一下的。”
郭黎巷赶紧说2床的病史，不过，2床病人的相关问题，卢俊银直接抽了何灵这个主治来回答。
一些与外科相关的，何灵对答自如，比吴邪回答得更加详细，但是与外科无关的问题，比如说高血压的降压药物有几大类？
何灵就回答不全面了：“普利类，沙坦类、贝尔类、噻嗪类。”
“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卢主任。”
这几个是临床常见而且开过的药物，何灵回答的也不细致专业，直接用药物的名字来替代了作用。
“小吴知道吗？”卢俊银把问题再移到了吴邪这里。
“β受体阻滞剂，是拮抗交感神经的。”这也是生理学刚背过的内容，吴邪很熟。
众人闻言眉头紧皱，心里的谜团再次铺上。
这样的吴邪，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被县医院退走的呢？
“……”
第八章 冗床病人
吴邪紧张的心情渐渐放下，卢俊银问的问题，都很简单且基础，比起之前‘读研时’教学查房时问的问题，简直如小儿科。
吴邪还以为卢俊银也要拿这样的问题来考自己。
其实吴邪想的有些多，镇医院的体量和任务就这么一点，能够做的手术寥寥无几，大部分病人都会周转去县医院，无需深研。
再加上，他们这一辈的人，卢俊银自己是卫校毕业的，主治医则多是专科毕业。
他们在理论知识上的储备上，还未必就有现在正统五年制的实习生在理论储备上系统且深厚，更重于治、用，而不是理和论。
理是道理，原理，论是分析、拆解。
再之后查房的过程中，卢俊银就没盯着吴邪了，随机抽取了几个问题，知道了吴邪的深浅，不是那种一问三不知的人。
也就够了。
这样的知识储备，在镇医院里面，肯定是妥妥的了，真要求吴邪啥都懂，啥都会，手术也都能做，那他这个主任该去干嘛呢？
何灵主治还有刘承山主治当面，除去方浩之外的人都是见证，想必方浩那里也有了交待。
吴邪不是啥都不会的人，学历比你高了几个层次，要泰山压顶，你有委屈也只能自己受着。
查完房，吴邪主管的床位上，协助何灵分管的床位上，都还是没有病人，而科室里也没有手术安排，吴邪自然再次回家看书。
……
周立平在下班出了医院之后，才给方浩打电话汇报：“浩哥，今天卢主任考了吴邪。问了一些基础的理论问题。”
“传言应该是假的。”周立平的语气沉重。
他与方浩一样，都是专科毕业，他现在只拿到了医助资格证书，而方浩是拿到了执业医师的资格证书。
但即便如此，之前方浩想要留下来的时候，被是本科学历的钟雨生给顶掉了，如今再进，吴邪这个硕士从天而降。
专科毕业的医学僧，到底还有没有出路？
兔死狐悲。
方浩闻言，久久没有回话，接着说：“吴邪成绩本就好，考他理论怎么可能难倒他？”
“他这个学历，县医院竟然不要，肯定是有其道理的，想必是操作太烂了。”方浩只能这么猜测。
不然方浩实在想不明白，吴邪为什么会回到镇医院里来，和他来竞争。
“可医院对面徐嬢嬢的手，是吴邪缝的，没什么问题啊？”镇里面没有秘密，周立平忧心忡忡。
徐慧芳的手已经有了一周，接近拆线，周立平跟着方浩昨天值班的时候还换过药，没看出任何问题，甚至觉得，这缝合的水平，比方浩都还要好辣么一丢丢。
总归是不会差。
在镇医院的外科小医生能做什么，就只有清创缝合术了，像阑尾切除术，主任和主治都得争一下机会。
方浩仍不死心：“再继续看看吧？是狐狸总归是会露出马脚的。”
如今的专科生就业很难，最好的出路就是在镇医院，否则就只能去小诊所或者私立医院了。
方浩不想这么早地决定，也不想离开老家这个关系网还算比较紧密的地方，去了别处更难混，也更难进。
吴邪肯定是有问题的，这一点，方浩很笃定。
……
时间如水，吴邪的日子清闲且充实着。
三日之后。
吴邪再从家里出来时，很多人都很热情地给吴邪打招呼，一个青年拍着手上的面粉，面带笑意：“小蟹，来个锅盔不？”
“李大哥，今天不行，徐嬢嬢请我去吃面，今天她拆线。”吴邪歉意笑了笑，伸手婉拒。
“是吧！”李冲笑得开朗：“我听到讲徐嬢嬢的伤口长得很好，缝起来的疤都比别人小，还是研究生有本事些。”
徐慧芳的缝合术后恢复的伤口，因为对合不错，术后仅有不到毛线粗细疤痕，隐隐不可见。
再加上徐慧芳是开馆子的，逢人多说，镇里面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这件事。
镇里面就这么大，还有人不相信去和徐慧芳比，去看，也就印证了结果的真实性。
“李大哥，疤痕大小和个人体质也有关系。下次来和小泽玩啊？”吴邪客气一声。
走进通往医院的老街巷子里。
……
医院对面，面馆里的客流量并不小。
虽然主街搬了，但是小学仍然在老街这边，再加上临近医院，接送孩子前后，食客不少。
徐慧芳家里的面馆是几十年的老口味，大家都吃得很习惯。
吴邪也来了一碗面，在一众亲切的声音中，坐到了四人桌的空位上。
徐慧芳热情招待着，然后特意让王海多给吴邪加点臊子。
吴邪正对面，一个中年妇女与吴邪打过招呼后，便埋怨道：“小蟹，你心里会怨你爸妈么？”
“我讲满，二哥二嫂是真的是耽误了你啊。”说话的是一位婶子，是吴邪隔房四叔的老婆，开着一家五金店，与吴国楠同辈。
吴邪闻言一愣，赶紧解释：“四婶，我爸妈挺好的，主要是我不争气。”
“小蟹你就莫帮他们讲话了，我就是看不惯这种，把细儿（小孩）栓到身边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年轻人最好是去外面闯。”四婶却不顾吴邪解释，颇为客观讲了这么一句。
四婶旁边，坐着的是比吴邪大了几岁的中年，也是以前老街里面住着的一位老哥，叫吴光明，和吴邪同太爷爷。
开口说：“我也觉得二叔二婶娘搞得不太好，小蟹这么好的学历，该去外面打拼，我们是想出去都出不去……”
然后又来了几个人帮腔。
吴邪强撑着笑意回应，内心隐隐有些触动。
爸妈这是在外面说了他们自己多少坏话，才让这些人有了这样的固定思维，就基本没怀疑过我的能力不行这个事实呢？
……
吴邪赶到科室里的时候，值班的另外一位老大哥刘承山正好下班回家。
镇医院的外科门可罗雀，病人不多，手术偶发。
“表叔好。”刘承山与吴邪的关系八杆子能打到，并不在病房里，吴邪改了称呼。
刘承山大概四十多岁，半秃头，看起来很干练，看向吴邪：“小蟹，你秦二姑公现在住你床上。”
吴邪闻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足足过了五秒钟，吴邪才问：“秦岭姑爷的爸？”
之前在徐慧芳那里吃面的时候，徐慧芳念叨过她口中的‘秦二叔’，秦岭则‘秦二叔’儿子，也是吴邪一个隔房姑姑的老公，所以攀扯关系就可以叫一声姑公。
镇里面，只要是两个人就能乱七八糟地扯上丁点关系。
“对，就是之前车祸的那个，截肢术后感染了好几次，从县医院转去了州医院，也还是没辙。”
“就转回来了，卢主任考虑到你和他的关系，就住在了你主管的15床，有点麻烦，但也不麻烦。”刘承山这么说了一句，看了下时间。
“我得回去送孩子读书了，小蟹你先忙啊。”刘承山下楼远去。
吴邪往科室里走进，有好几个人都盯着他看，眼神颇为怪异，特别是方浩的目光，更是极为复杂。
卢俊银看到吴邪进了办公室，就说：“小吴，刚刚刘承山给你讲过了吧，河对面的那个秦二叔，住你床上了。”
“他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就是感染偏终末期了，去州人民医院，还有县医院周转了好多次，也不见好。”
“既然来我们医院了。”
“你差不多管一下，你应该明白我意思吧。”
终末期，是等死的一种别称。
差不过管一下，就是搞一搞临终关怀和心理建设。
吴邪和这个秦大河，关系和交集是相对比较深的，所以好交流。
吴邪自然知晓，不过还有个问题：“卢主任，家属目前是什么意见呢？我们这里肯定不具备这样的治疗条件啊！”
截肢术这样的终末期手术，在镇医院是不允许开展的。
这样的病人吊在床上就是等死。
“也没办法，截肢残端的感染灶仍然存在，已经截肢到了大腿的根部，没办法进一步手术治疗。”
“家属的意思就是，能拖多久是多久，咱们尽力而为嘛。”
“从州医院和县医院都回来了，还能有其他想法？”
“就是开医嘱、换药这些辛苦点，你没问题吧？”卢俊银让吴邪宽心。
截肢到了大腿根部，没办法继续往上截肢。
感染又不见好，估计就是姑息性的用点药了。
这样的病人，好管却也不好管，可能哪一天就没了。而且感染术后，换药也是一个麻烦事。
吴邪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没任何一个人想要开口接的意思，就点了点头。
“没问题，卢主任。”
……
吴邪接管了这个病人之后，就发现，秦大河，也就是秦二姑公受伤后时间长才一个多月。
可既往病历的总体累积厚度达一巴掌。
检查结果等堆叠一起，至少有好几百张。
足足花费了吴邪四个多小时，才稍微厘清了病情变化以及目前的具体情况。
病程其实不复杂，就是发生了车祸，不小心被撞了，然后是碾压伤，去县医院里截肢。
感染，再截肢。
去了恩市州人民医院，再截肢，依旧感染，无法控制，外科治疗无效了啊……
吴邪内心交织。
第九章 结局注定
吴邪不好确定这是不是卢俊银主任对自己另外的考验。
刚来时，卢主任和陈院长的话说得漂亮，只说流程上有一个象征性的考察期。
却是他们留了后路。
不过若是卢俊银拿这样的病人来考验，难度就有点过分，这个病人州医院都治不好，在镇医院凭什么好……
当然这秦二姑公的病情复杂，住在床位上换药肯定是累了些，结局注定，其他人都不愿意要的‘劣质病人’。
哪个医生会希望自己的病人在手里故去？
可于吴邪而言却绝对是一个比较长期的‘优质’病人，可以源源不断地给自己提供学识点增益。
但？于秦大河个人而言的话，住进来相当于就是干等死了——
因此，卢俊银虽然说家属和病人自己都表态不在意治疗，可吴邪还是找了秦岭姑爷。
就当作是拉家常般问：“姑爷，二姑公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啊，你们怎么没想过去省里面的医院呢？”
“比如说同济、中南、省人医什么的。”鄂省的同济医院，也就是之前吴邪读书的医院，在全国都是很能打的。
秦岭个子高挑，眼睛明亮，粗看是很精明的生意人，细看却皮肤粗糙，嘴唇敦厚，又像个农民工。
他此刻神色敦促：“小蟹，我去拿着病历问过了，省里面的专家也说现在转过去意义并不大，最主要的是什么抗感染对症治疗。”
“手术救不了！”
“你看啊，肇事的司机也是本地的，多多少少有点关系，治不好的就没办法，这不是钱和其他问题。”秦岭说得很认真且无奈。
州医院让转去省里面，省里面也说没得治，县医院里面的医院不让占床位。
来了镇里面，上到卢俊银，下到其他几个关系不怎么熟的医生，都不想接！
因为谁也不想接一个等死的病人在自己的床位上，最后把他活生生送走。
最后只能是钉在了吴邪的床位上。
没办法，吴邪就是他老婆的侄子，总不能丢家里不管吧？
有了这么一遭，所以秦岭对吴邪的态度极为客气。
“那这平时用药的话，还是要用起吧？”吴邪继续追问。
这姑息性的在医院吊着，也是有不同的吊法，要么就是不用药，该咋样咋样，加速走到最后一步，料理后事。
要么就是该治疗治疗，尽力就可以，这也是要看病人以及家属的意愿和选择的。
“药还是要用到起呢，是没得办法才回来的。”秦岭以为吴邪误会他不愿意给自己老子花钱看病，赶紧解释病。
镇里面就这么大，谁家放个屁可能下午镇里面人都知道了，况且秦岭并不是这样的人。
然后拿出手机继续给吴邪看：“你看，这是我跑了汉市三家医院，那边的教授给出来的意见，州医院骨科的主任也讲了……”
吴邪确定了，现在这个秦二姑公来等死的，就是姑息性治疗！
用药控制，换药、对症处理，其他的就全看天意了。
而这样的天意就是，什么时候死。
镇医院里面条件有限。
做不到县医院和州医院那么精细的细菌培养和药敏结果！
就是另类的放弃治疗。
秦岭是眼红着说他父亲也认命自己也想从家里走，这才回来的，没有硬拖在州人民医院。
吴邪看了，也没办法，只能是按照州医院里出院的意见，把组合的基础抗生素、还有培补的电解质给吊上……
至于建议培补白蛋白的医嘱，吴邪都没办法！
那镇医院就没这个条件，没这么好的药，也就只能靠食补了。
……
“主管病人数量：1.（每日学识点增益：2）。”吴邪下班出医院时，面板上主管病人的每日增益有点多。
比之前徐慧芳住在医院时。足足翻了一倍！
不过吴邪却也高兴不起来。
秦二姑公这个病人，结局是已经认定了。
作为主管医生，吴邪没有参与感和收获感！
这只是自己主管的第二个病人，就要走向终末，难道就真的没其他办法了吗……
吴邪啊吴邪，你的能力是有限的，这种大医院都治不了的病人，待在你床上能够给你带来好处，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你就该偷着乐去吧，这世界有那么多病，那么多病人都是这个结局……
吴邪心情交织。
……
沙镇，某餐馆里，方浩和周立平架着一个干锅吃午饭。
“浩哥，这吴邪家里还是关系挺硬啊，让卢主任给他找了这么个安逸的病人。”跟着方浩的医助周立平不无郁闷地说。
15床秦大河，吴邪主管，姑息性治疗！
基本就没犯错成本，吴邪的父亲吴国楠和院长喝酒是喝得真好啊。
方浩却果断摇头：“这肯定不是吴邪父母找的！”
“秦大河是要死在医院里的，吴邪的父母那么爱面子，怎么可能主动去找这个病人塞给自己当医生的儿子？”
“这应该是卢主任还有秦岭硬塞给吴邪的……”
“这个病人可不安逸啊，每天换药就是一件麻烦事。州医院的感染外科都直接建议转上级医院、县里面的人民医院和中医院都直接拒收。”
“目前也不知道多久才会真正的走！而且身体走向衰竭还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这就是一个长期麻烦。”
“那倒也是。”周立平点头，认为方浩分析得有道理：“我还以为是卢主任刻意偏袒，故意的呢。”
方浩则思考着其他问题，忧心忡忡：“我今天看了一下吴邪的换药，操作熟练流畅，也很耐得烦。”
“基础理论也中规中矩。”
“真不知道他是在县人民医院里做了什么，才会被主任退出来。”
周立平立刻表态，意有所指：“浩哥，要不要我去帮忙打听打听？”
方浩反问说：“县医院能够做的操作，我们医院就一定能做吗？”
周立平无言以对。
方浩继续说：“县医院要求的东西，我们医院也不一定要求。”
“这个吴邪，可能真的就是那种躺平派，想自己回镇医院里了，或者就是真如他父母所说，被要求回来的。”
理论扎实，基础操作，不管是换药还是缝合都很流畅，硕士学历，本硕985。
特别是后两者，让方浩有一种绝望的压迫。
方浩觉得，这样的情况下要等吴邪被退走，还不如等卢俊银退休。
“我可能要考虑去其他地方了。周立平，你以后怎么考虑呢？”方浩如此问周立平打算。
他现在真后悔，当年没多读几年书。
否则哪里至于现在要等着吴邪犯错？
……
吴邪往家方向走，一直都还盘算着秦大河的病情。
这很奇怪啊，只是一个普通的碾压伤，截肢保命后，竟然会有这么罕见且顽固的感染病菌。
而且秦大山这个人吴邪知道，平日里的身体状态就不错。
八十多岁，还能挑能扛，是镇上面如此高龄为数不多身体硬朗的老人。
没什么基础疾病，也没有易诱发感染的糖尿病。
吴邪才到家门口，吴国楠就凑了上来：“我听讲你现在负责你姑公的治疗。”
沙镇就这么大，一个小道消息，一个早上绝对能跑好几个圈，没秘密。
“是的，老爸。”吴邪点了点头，紧接着伸手摘了一下吴国楠耳旁的玉米枯叶，应该是刚从田里或者地里回来。
“这州医院都治不了的，放你这里干嘛？卢主任也真的是。”吴国楠眉头紧皱。
镇上谁都知道，秦大河回来就是等死的，州医院都治不了，最后却落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上，这不是触霉头嘛。
普通人对死人还是忌讳莫深的。
第十章 不死心的折腾
吴邪则劝道：“姑公回来，总是要在医院，也总要人管着的。”
“三姑姑的关系在那里，其他人都不愿意接，我也还推的话，那就不合适了。”
“而且也比较好管，不麻烦。老爸你就别担心了。”
这样的病人，科室里的其他人肯定都不愿意接管。
吴邪肯定不能推辞，不然的话，老爸的隔房堂妹之间的关系就不好处了，都是近邻带亲。
“而且二姑公的情况大家都晓得，又不得怪到我头上。”吴邪这么解释。
这便才打消了吴国楠的乱七八糟念头：“那也是。”
“哦，对了，你徐嬢嬢喊你晚上去她屋里吃饭，她搞了些蜜蜂。”吴国楠转告吴邪。
徐嬢嬢就是徐慧芳。
七八月份的蜜蜂，是最盛产的季节，而且炸蜜蜂，即便是在农村，都属于稀罕玩意儿。
在镇里面，有了好东西邀客吃饭，是常态。
“我还是不去吧，这样影响不好。我等哈去给徐嬢嬢讲一哈。”可即便是正常人情往来，吴邪仍然拒绝了。
“不去也行，你现在是不适合搞这些。”吴国楠其实觉得，吃一顿便饭肯定没问题的。
不过现在是吴邪的关键时期，他能不能留下来，都还要看表现，最好还是别在个人品德方面，被吹毛求疵。
……
五天过去，沙镇卫生院，吴邪值班的这天。
“姑公，记得要多吃东西啊。特别是要多吃鸡蛋、瘦肉和水果。”吴邪给秦大河换药时，看着之前的秦大河，满是褶皱的脸已经消瘦。
眼神黯淡无光，双目浑浊，如此劝。
再看秦大河的伤口，缝线显得淋漓，切口的对合面有腐肉及刺鼻味道，苍白浓液每日结痂。
即便是如今吴邪把感染外科学从见习提升到了入门再到熟练，仍觉得无计可施。
不过如果秦大河自己都放弃了的话，那么吴邪再如何努力，都只是挣扎。
秦岭白天要忙生意，早晚才得空。孩子跟着儿媳妇在县城里读书，老伴早就过世，因此白天无人相伴。
他的耳朵还算硬朗，双手捧着截掉的大腿残端，语气歉疚：“辛苦你了吴邪，给你们年轻人添麻烦了。”
“姑公你千万别这么想，芳芳还有家栋肯定想看爷爷的。秦岭姑爷也挺孝顺。”吴邪宽慰。
秦大河自己结婚晚，早年家境不好，秦岭结婚也晚。孙子孙女比吴邪更小，但他的年龄比吴邪爷爷更年长。
“能多吃就多吃啊。”吴邪换完药，鼓励着秦大河。
熟练等级的外科感染病学，虽不能让秦大河的病情好转，却也让吴邪对外科感染有了更加深入的认知。
感染的治疗，不仅仅只是抗生素的对症处理，患者自身的抵抗力搭建也是相当重要，特别是营养培补。
不管以后如何，先打好地基总没错……
接近中午，姑爷秦岭特意给吴邪带了饭来，打开饭盒，里面颇为丰盛。
秦岭笑着说：“小蟹，真的辛苦你了奥，我也听到讲了，你每次给你姑公换药，至少都半个小时起。”
秦大河的伤口不小，创面也大，发脓发臭。
必须每天换药。
别人不仅怕麻烦，而且还觉得脏。
“姑爷，谢谢啊。”
“还有腊猪头肉啊？”吴邪这没办法拒绝秦岭带饭。
一打开，只觉一股腊肉的香味就扑鼻而来，而且还是猪脸肉偏瘦的那一部分，肥而不腻，是吴邪平时比较喜欢吃的。
“特意给你熬的，两年的腊猪脸，你先吃着，我来医院前给二哥那里也送过去了半块。你回去还有得吃。”秦岭如此招呼，一边往办公室外面退。
就带着另外一个饭盒，去到了病房那边。
香味四溢，秦岭离开后，护士站正在值班的护士徐蓉，也是端起饭盒来到了办公室门口。
“你姑爷对你真不错。”徐蓉没好意思直接蹭菜，就这么说。
饭盒是饭菜分开装的，徐蓉也是老同学了，吴邪便说：“进来一起吃呗，我姑公住这里，你们也辛苦。”
除了肉之外，还有很多小菜，更有牛肉萝卜丝。
这个是实话，秦大河的抗感染药物是q12h，十二个小时一次，早晚都得序贯打针，还有换床单被套之类的，的确不轻松。
徐蓉夹了一块偏瘦一点的肉：“秦大河去人民医院和县医院别人都不愿意收，也就是我们镇医院，不好抹面子。”
徐蓉的话里面带着埋怨之色。
“镇里面乡里乡亲的，人情味儿才浓嘛。”吴邪倒是不在意累，他现在是累并着快乐，外加有一丢丢的失落。
“所以这是你每天乐呵呵折腾的理由？”徐蓉反问。
吴邪给秦大河加了两组药，一组是补电解质的，另外一组是消肿的，护士长和其他护士虽然当吴邪面说，可给徐蓉也吐槽过。
徐蓉倒不是觉得吴邪加药有错。
只是州医院，包括省里面的专家，都无可奈何的病，吴邪的折腾是不是有些天真了啊？
还白白耗费秦岭家的钱。
有些东西，即便是吴邪有能力，镇医院也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没啥可做啊？总不可能看着姑公电解质失衡。”吴邪来了快一月，手术总共就七台，有了手术，其他的老大哥们一拥而上，卢俊银不主动呼唤，吴邪也就是旁观的份。
除了学习之外，吴邪也就只能琢磨秦大河这罕见的情况，只是琢磨这么些天，他几乎把检查的单子都翻了不知道多少次，仍然没头绪。
只是先想着把秦大河的身体稍微调养一下，免得水电解质失衡，至于其他的，可能要等他再把外科感染病学提升之后再说。
徐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夹了一筷子偏瘦的肉，然后不经意地说：“我听卢主任说，你和方浩会走一个？”
这传闻，吴邪本人还真是第一次听见，但也只能故作沉默：“浩哥是要考其他地方的编制么？”
若是以前，吴邪还担心是自己走，可现在，自己的知识储备已经恢复到了实习阶段，大部分疾病多多少少有了解。
吴邪还真不担心自己会被退走的事情，毕竟学历是摆在这里的，而且吴邪自忖自己的天资没那么差。
县医院里的遭遇，他肯定不会再遇到。
“你自信还蛮足的呀？”徐蓉讶异地看了一眼吴邪，目光微妙。
吴邪则不客气地回：“那自然，想躺平，肯定是要有躺平的底气嘛。”
正说着的时候，吴邪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吴邪点开了手机屏幕保护，是微信的未读消息，不过给他发消息的人，却是吴邪备注的龙师兄。
吴邪顿时觉得自己平时最喜欢的腊猪头肉，都不太香了。
龙师兄，是他在华中科技大学附属同济医院读研时的师门大师兄，目前是主治。
之前，吴邪把秦大河的病例资料，传给了他一份，他说他再观摩一下，查查资料的。
“小吴，你发过来的这个病人蛮有意思啊，不发烧，只感染，没有全身的体征。药敏结果也培养不出来，这还真不是常规的感染征象……”
第十一章 专精技能
“女朋友啊？”徐蓉看到吴邪马上回复，明亮的眼睛瞪大了几分，似乎很好奇。
“是我师兄。”吴邪一边编辑信息，一边回徐蓉，打字则说：
“龙师兄，你怎么考虑呢？”
龙师兄回信：“实验室检查结果应该是排除了结核性和麻风分枝杆菌，目前考虑是非结核性分歧杆菌！”
“非结核分枝杆菌的话，你可以往牛和禽分枝杆菌方面考虑一下，还有非典型分枝杆菌，查一查文献。”
“恩市州人民医院是还行的医院，他那里的感染科都不常见的细菌的话，你可以找一找罕见病种感染，再继续追一下患者的病史，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特别是注意一下，看看之前有没有小伤，然后潜伏期比较长的那种菌种……”
“红肿、硬结，伴疼痛，硬结逐渐增大，包块自发破溃。还没全身反应，这样的细菌感染，挺罕见，诊断起来颇为麻烦。”龙师兄还是蛮细心的。
虽然没直接给出答案，但却给吴邪指了一条思路。
远程会诊，本来就是一种参考，要让龙师兄直接把细菌种类给确定，这是强人所难的事情。
只是要去查文献和资料的话，那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可有思路，总比没有的好。
“谢谢龙师兄，龙师兄，您能借我一下账号和密码吗？我之前的账号和密码都停用了。”吴邪主动问了一句。
查文献，是每个硕士研究生都要做的事情，之前吴邪虽然是被投喂毕业的，但是一些基本功还是有练过的。
他只是没有知识储备，不至于连怎么查文献都不懂，当然，查得到和看不看得特别懂，那是另外一回事。
可网页也有自带的翻译，至少可以先把目标文献给找出来。
龙师兄是同济医院的本院职工，可以直接登录学校的图书馆，免费下载和阅读文献。
龙师兄很利索地给了，然后说：“我也帮你找找，但未必能找得到，这样的罕见感染，很麻烦。”
“和内科的发热查因有得一比，你最好还是要做好终末期病人心理建设的准备。”龙师兄隐晦地传达了他的意思。
让吴邪莫太执着。
吴邪就回自己就想涨涨见识。
“小吴，你现在还好吧？”
……
吴邪就顾着聊天去了，饭都没想着吃，等他聊完再干饭的时候，徐蓉已经是出去值班了。
秦岭姑爷都已经走回打算收碗了的，看到吴邪基本上没动，就说：“小蟹，是姑爷做的菜不合胃口吗？”
“没有没有，姑爷，我是有点事情在忙，很好吃。”吴邪马上抓紧时间干饭。
被带饭，嫌弃别人家的口味不好，这是一个忌讳，况且还真不是不好吃的事情。
……
时间如水，又是将近半个月多时间过去。
因为秦大河的缘故，吴邪的主管病床和主管病人，都没有发什么变化。
虽然这半个月内，卢俊银还偶尔会不经意问吴邪一些问题，但都是随意提问，不算考校的那种。
吴邪也就是把自己能答的东西回答了出来，不说惊艳，却也是慢慢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同行都认可了的事情，这镇里面关于吴邪‘不学无术’的流言蜚语自然就慢慢减少了些。
只是有人更加觉得吴国楠和向梅两个人耽误了吴邪。
吴邪的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都出动了，纷纷从老家来到了镇里，对吴国楠和向梅一顿说教，差点上鞋底板，被吴邪劝住……
吴邪如今的学识点，再次地积累到了51点。
其中大部分都来自秦大河住院的主管病人增益，另外三点来自之前的空床收益，仅有两点是靠着吴邪阅读文献和读书获得。
看着这些学识点，吴邪先陷入了沉思，然后颇为谨慎地在一系列的技能列表里，把外科感染病学的词条找到。
“外科感染病学（熟练0/50）”
外科感染病学，本来吴邪是见习阶段，可因为秦大河的缘故，吴邪一直加点到了熟练。
可仍然无济于事！
升级到下一个等级，需要五十点的经验值。
而五十点的经验值！
其实可以让吴邪得到五个熟练级别的其他技能。
学识点的好处，吴邪自己是见识过了的。
相比起其他技能，比如说清创术、阑尾切除术、胆囊切除术以及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感染外科学，收益是最小的。
这样的病人镇医院就基本不会有，学了也等于白学，远不如……
“既然是从姑公那里来的，也就该用在他身上。”吴邪最终还是决定，把学识点，全部分配到于外科而言，相对鸡肋的外科感染病学上。
面板顿时一变。
“外科感染病学（精通0/500）”
加点完成之后，吴邪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但，等吴邪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秦大河的病情上时，似乎又出现了很多不一样的理解和变化。
感染的治疗，不仅仅是在于抗生素的应用，不是敏感抗生素的使用，还有一些其他药物的配合辅佐。
另外，加强营养、培补，经验性用药等，很多知识面和知识视野，都完全不一样，甚至，吴邪隐隐觉得。
他好像可以大概地推敲出来，这个分枝杆菌，大概属于哪一大类，或许没办法直接确诊，但可以通过经验性的用药，来应对一下。
并且，吴邪还根据自己的经验，搜刮着当前镇医院里面能够开得出来药物，慢慢地推敲，形成了一套尝试方案……
“卢主任，秦大河的抗生素您看要稍微改一下么？他头孢已经持续用药了半个月。”翌日，吴邪出现在了科室里之后，这么随意地和卢俊银提了一个建议。
众所周知，长期使用单种抗生素是不科学且无用的，应用一段时间后，肯定要存在抗生素的更改。
卢俊银压根就不想理会秦大河，点头：“你自己看着改吧，把皮试做好就行了。”
“长期用同种抗生素，医保审核也过不了关。”
得到了卢俊银的授权，吴邪当天早上就把药物给改了，护士站又是一阵埋怨……
第十二章 他怎么还站起来了？
又是五日之后。
卢俊银看到吴邪来科室里转了一圈，换了药就再次准备回家！
卢俊银主动把吴邪拦住了，目光闪烁问：“小吴，上次手术，你怎么没去手术室呢？”
虽然确定了吴邪不是“不学无术”，可吴邪真若抱着养老心态来医院躺平，也不是好事。
外科医生不去手术室？他想认真观摩一下吴邪的动手能力的机会都没有。
“卢主任，我最近在找一些资料。而且科室里人手也够，上次才没来手术室。”吴邪笑着回，并没有说自己已经对秦大河的疾病下手的事情。
以免被误会为好高骛远。况且自己没有任何理论支撑，也没有实验室检查的支撑。
卢俊银闻言，点了点头。
上台手术，是简单的克氏针骨折内固定术，的确是没啥可看的。
吴邪初来乍到，也没太多上手机会，手术体量也小，吴邪不来，也情有可原。
卢俊银紧接着摸了摸自己的茂密的头发，然后问：“我怎么看秦大河最近的身体状况还慢慢变好了，他伤口怎么样啊？”
“我听说他昨天还下了床，用拐杖走了几步？”
秦大河的感染，从一开始进院，的确是没有什么全身症状，只是局部症状严重。
他本来就身体硬朗，可前一个月的周转，本是格外消瘦的。
这二十天过去，老爷子自己的身体反倒是变得更加健硕起来，能吃能喝，他还听科室里的人说，拄着拐杖还能下床动一动。
看这架势，不像是最近就要走的样子了啊！
而且看着秦大河下床走，卢俊银害怕。
万一哪天摔倒了引起不测，医院和科室里还要担着责任……
卢俊银本想着也就是一个月左右的事儿，科室里搞一下临终关怀什么的。
但看着这样子，秦大河都快把这里当养老院了，心态也好，吃喝都挺香的。
这就不对劲了。
“局部伤口的情况，比之前稍微好了一些，流脓也渐渐减少了一些，不过也没全好。”吴邪如此回说，忍住了内心的兴奋。
这精通级别的外科感染病学，是真的牛逼！
他只是通过经验性调整一下，秦大河的病情，竟在往好转的趋势走。
吴邪只有这么一个病人，所以一直就盯着他，盯着自己猜测的病种和细菌种类，毫无顾忌地查文献。
而且，如果秦大河的病情真的好转了的话，那么就证明，他的猜测诊断是对的，因为经验性用药有效！
治疗有效，也可以成为支撑诊断的一种证据。
“抽血查了吗？”卢俊银问。
“炎症指标还是高，但是白介素医院里查不了，也没办法作细菌培养。血沉和C反应蛋白比之前低了一些。”
镇医院能够做的抽血检查，就是血常规、血沉，C反应蛋白，连白介素都检测不了。
“卢主任，要不您看下伤口？”吴邪如此建议。
吴邪闲得蛋疼，所以查了很多文献，其中，与秦大河最类似的就是塞内加尔分枝杆菌！
可这种病菌在国内分部极少，几乎没有见到报道，全球感染的病例也不过十例，国内更是没有过先例！
仅有其中南美和欧洲两例被写成了casereport（病例报告）。
表现不典型，吴邪只能靠猜测，虽然也能够通过基因测序去确诊，但是这么高端的检测，在恩州人民医院都是没有的。
只能去省里，吴邪也不敢确诊啊，因此不敢多逼逼，只能说是死马当活马医。
庆大霉素，是相对比较广谱的抗生素，它在临床不常用，在上级医院基本不作为常规用药，只是偏远地区作为静脉用药。
而这样的药，正好就是塞内加尔分枝杆菌的敏感抗生素，至少文献上是这么记载了的。
“走，我们去看看。”卢俊银也很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分钟之后，吴邪把秦大河的伤口重新用胶布沾了起来，秦大河则歉意说：“卢主任，吴医生啊，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以为自己还要麻烦两人很久。
“小吴，这是怎么回事？”卢俊银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不知道呀，卢主任。我就是常规的换药，打针，最近几天才见好。”
吴邪则在出病房时‘猜测’性建议：“卢主任，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秦大河在州医院治疗的时候，其实是找到了敏感抗生素的，只是近期无效。”
“然后恰巧又在我们这里，用药了二十多天，所以见好了，或者就是这个细菌，对庆大霉素正好敏感，所以现在被控制住了？”
“庆大霉素的敏感谱，就有对分枝杆菌的灭杀作用。”吴邪还是没说出自己的猜测性诊断。
临床医学不是靠猜的，要讲证据。
治疗有效这个证据就足够，没必要。
“要不，你这样，你再取点样，然后送去县医院做一个会诊检查？我觉得，就这么拖着，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啊。”卢俊银声色一敛，摸了摸头，对吴邪如是说。
镇医院条件有限，做一个细菌培养还要往县医院送。
不过沙镇距离宣县，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距离，也蛮方便。
“好！”吴邪赶紧就去取细菌培养了。
心情稍微有点复杂，他自己通过症状来看，估计就知道了最终的结果。
取样涂片最后看不到脓细胞后，秦大河肯定会再转走，他的病床，会再次空出来……
取渗出液不仅要送细菌培养和药敏，还要做一个普通涂片检查。
普通涂片检查，马上就能够看到结果。
因此，在一个小时之后，县医院就打来了电话：“你们医院那个送来的涂片上，单视野里面的脓性几乎不可见，你们到底是要看什么？”
县医院的检验科，并不知道秦大河的具体情况，所以打电话过来，特意问目的。
而这么一问，消息传到卢俊银那里去的时候，卢俊银马上就把秦岭叫来了医院。
结果是上午十一点出的，秦大河是中午的十二点出的院……
镇医院的出院手续简单得很，出院诊断和疾病诊断书吴邪早就准备了，然后都不用作最后的结算，秦岭提前交的钱有多，只要后续来医院退钱完事。
把秦大河送走，吴邪的心里空落落的，却又十分满足。
卢俊银往吴邪的身上瞥来瞥去，吴邪意会则说：“二姑公他的运气比较好，所以吉人自有天相吧。”
吴邪的这个说辞，卢俊银是不信的，可更加不相信另外一种可能性，只是也不好追问。
第十三章 要是再读几年书就好了
只是，秦大河先上了救护车后，秦岭又折转了过来，直接在外科病房门口咣当一下就跪下了。
这一下直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吴邪眼疾手快地赶紧冲上去扶：“姑爷，你这个是搞什么，等下我得被我爹打死。快起来。”
吴邪讲的是实话，长不跪幼，人死为大时都是这个理。
秦岭也就是脑子一冲，被吴邪扶起时说：“我这是谢谢卢主任，我爸他一辈子就没享过福，我只求他临老时少吃点苦。”
秦岭知道自己不能害了吴邪。
“小蟹，卢主任，大恩不言谢，等我回来了，一定好好再谢谢你们。”秦岭说完，就又跑出了镇医院。
看他的样子，应该不是在刻意作秀。
吴邪只知道，秦大河他年轻的时候很苦，拖家带口的不容易，但也无法如秦大河儿子秦岭一般感同身受。
“卢主任，我姑爷还是孝顺，都给你跪下了。”吴邪赶紧对卢俊银说。
长不跪幼，这是农村很重要的习俗，这要是传出去，秦岭自己不做人事，却对吴邪的声名有影响，根深蒂固。
卢俊银也能理解吴邪的担忧，只说：“秦岭是孝顺，但做事不考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给活人下跪是陋习，得改！”
不管是给谁跪，这个年代，下跪可不是一件荣誉的事情。
秦大河转院，吴邪病床一空，也再无事，也不是他值班，便回了家。
可这才没一会儿工夫，秦岭给在医院里下跪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吴国楠的耳朵里。
“你姑爷真给你跪下了？”吴国楠的声音不小。
向梅在清点进回来的货物，听到这话上身后仰着看了一眼吴国楠，看到吴国楠没对吴邪动手，便才又重新清点。
“老爸，姑爷是感谢卢主任。”吴邪心里骂哪个杀千刀的在乱传。
吴国楠则眉头微微一紧地说：“那就是你把州医院都救不好的，秦二叔的病给诊好的事情是真的咯！”
吴邪闻言，眼睛一眨：“没全治好，还要去县里面做手术才行。”
吴邪猜测，自己虽然外科感染学只是专精，但是自己的病人少，精力多，才能那么细致地琢磨秦大河的病，查那么多资料，绝对不是自己比州医院里面的专家医术还好。
第二则是，感染这样的诊断，其实关键就三个点。
一是营养与自身的抵抗力，二是敏感的抗生素，三是清创。
第一个是吴邪主动调的，而且还给秦岭交待了食谱，第二个是靠猜测。清创的条件吴邪虽然不具备，但是他在换药的时候，其实就在做局部微清创。
外科感染学，入门就是知道感染治疗的整体概念和架构，熟练就是能够经验性的推测出来敏感的抗生素。
专精等级，则是在清创术上，有一定自己的理解。
却也不是痊愈。
没有确诊的条件。
所以这是解释不清楚的事情，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也是有的救了撒。我儿子还是要得。”吴国楠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的怪异神色慢慢散开。
吴邪本来还想笑，吴国楠就说：“也不冤枉你公公打电话又骂了我一场。”
公公就是爷爷，是本地的称呼。
吴邪闻言眼皮微跳，心里触动，声音稍有哽咽：“老爸，对不起。”
如果不是自己之前遭遇那么一圈，吴国楠和向梅就不需要互相往对方的身上泼脏水，然后保留自己的“清白”。
现在，这样的脏水越发洗不掉，除非是自己把自己的名声搞臭。
“骂几场要么子紧撒。”吴国楠很随意地摇了摇头，伸展了一下胳膊。
这般就看到了门口路过的张洪海：“张三？搞么去。”
正这时，街头的张洪海偷偷摸摸靠近：“二哥，没得事出去搞点？”
“小蟹也到啊，那一起咯？有好菜。”
张洪海是之前吴邪吃面的时候遇到的张叔，他是来邀父亲喝酒去的。上面有一个哥哥张洪山，一个姐姐，行三。
张洪海此刻满脸的讨好语气！
吴国楠摇头婉拒：“我戒的。酒喝起身体不舒服。你们肯定有人满，喝好起。”
张洪海愣了愣，打量了一下此刻满面红光的吴国楠，说：“那我走了啊？下次可没得这么好的场合。”
他记得上次是吴国楠主动邀他去喝酒的，这才几天，就戒了？
难道街上的传闻是真，吴国楠去喝酒就是为了吴邪能够进医院？
扯卵谈哦！
吴邪这么好的本事，进镇医院还要吴国楠出去喝酒？
吴国楠闻言主动下了店门面和张洪海走了一段。
向梅则是走向柜台这里拿钱包，给送货的司机结账，他从县里面带调运的货下来，会稍微要一点钱。
多的货则是上级供应商直接送货到门。
……
“中午到屋里吃饭撒，我去再买点菜。”向梅看着吴邪，脸上几乎是笑开了花。
“不要买了满，妈！昨天赶场不是才买了菜的满。”吴邪回。
赶场就是赶集。
“那怎么行。有人要到屋里来吃饭，就是街中间宾馆对门那个做铝合金的刘叔，他女子也考了大学的。”向梅给吴邪使了一个眼色。
吴邪赶紧退避：“妈，我看书去了。”
“你站到！”向梅喊了一声。
吴邪却没顿步。
……
方金海是镇里面开油坊的，也是镇里面唯一一家榨油坊。
八月份是榨油的旺季，大部分的人把油菜收回来之后，都会来榨油或者卖掉。
不过今天，方金海却是早早地关了门，对后来人说：“对不起啊，陈二叔，我今天屋里有点事，关门了，你明天来咯。油菜籽就放这里满。”
“舅舅，我今天有点事……”
镇里面来人，都是由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方金海说话也很客气，即便他此刻的心情格外难受。
十几分钟之后，他就把油坊关停，然后锁门走了，去到了楼上。
老婆秦香梅在给方浩收拾东西，他走近之后，看着方浩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也是眼圈泛红说：“早晓得就莫喊你回来，个人就在深圳好好做到起。”
“到这里转了好几年，还是要出去。我是耽误了你哈。”方金海敲了敲个人的脑壳。
方浩拿住了方金海的手，脸色稍有惨淡：“爸，是我个人不好，以前读书的时候没长进，深圳挺好的，机会多，能赚钱。”
他终于是做出了这个决定，去沿海一带发展，什么铁饭碗，也都不想了。
没办法，曾经的努力与不努力，总会是在人生的旅程中留下或多或少的痕迹。
吴邪九八五，硕士，自己只是一个专科，这就是现实。
方金海骂骂咧咧，爆粗口：“那个吴国楠和向梅满，硬是像个卵型的，把吴邪喊回来搞个J8.”
他没怪吴邪，吴邪从小到镇里面就是懂事的孩子，而且吴邪在所有人看来，都是要待大城市的。
他也不怪方浩，方浩已经够努力，只是时运不济。
但是吴邪一个研究生，硕士，985，方浩要怎么和他争？
抛去自己是方浩父亲这一个点，他都更加相信吴邪当医生的能力比方浩强。
这一回更好，吴邪直接治好了一个专门回来等死的秦大河！
方浩还等着镇里面空编制的话，人都得等老了。
吴国楠做事不像个人，捧着一个金桶桶到厕所里面装粪。
“多带点钱。我送你去汽车站。”方金海提着很多东西，先下楼去了。
第十四章 加担子
秦岭姑爷带着秦大河去县医院的当天晚上，吴邪先迎来了自己的“相亲局”，但不久，吴国楠和向梅两个人迎来的就是‘父母杀’。
八点多，时间不早不晚。
一楼是门面摆放货物的地方，二楼是常规居房，三间五米宽大门面的布局，房子进深20米，小二楼就有六室一厅布局。
沙发上，吴邪坐在了最当间。
爷爷七十一岁，手里拿着破了皮的扁担，外公年纪稍长，在爷爷的身边徘徊，右手的食指如同鸡疯，对向梅方向点点不停，一言不发。
奶奶嗑着瓜子，可劲地往地上吐着皮，外婆则是不断叹气。
五人对面，吴国楠与向梅两个接近五十岁的人，立正着挡住了电视。
终究，还是颇为心软的外婆叹气完后，说：“你们两站开点，别挡我看电视了。”
吴国楠和向梅乖乖地往客厅近楼梯的方向走了几步。
吴邪现在有些心疼自己的父母：“公公，嘎公，真的是我自己想回来的，主要是想离老人家你们近点。”
吴邪不说话还好，吴邪一说话，拿着扁担的老头，也就是吴邪的爷爷把扁担一扔：“吴国楠，你下去，我看着你就觉着碍眼睛！”
扁担单头着地，只发出轻微地啪嗒一声，然后吴卫红扭着双腿一坐，呸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吴国楠则赶紧催着向梅往楼下走，回过头嬉皮笑脸的。
向梅则有点不服气，但好在是想着是自己儿子，也就忍住，摸索在了吴国楠的后面。
晚上十二点，吴邪给父母送了一张很大的尼龙袋子，垫在了地上，再送了两床夏天用的拼接床垫，一台风扇，镇里面流行的单淡绿色桃花被。
“爸妈，你们偷偷去三楼睡吧，我书房里有床铺。”吴邪如此建议说。
吴国楠果断摇头：“你爷爷的脾气你还不晓得啊，倔得很，老人家晚上没瞌睡，说不得两三点还下来看一趟。”
“没事，小蟹你去睡，我们睡哪里都觉得踏实。”
吴国楠接过吴邪送来的装备，如此回，乐呵呵的，一点看不出失落，也没有被骂的委屈。
吴邪也就只能转头上楼去了。
……
翌日大早五点，吴国楠和向梅都还没起来，两老头和老太太就气得走了，连早饭都没吃。
离开时还替吴邪抱不平。
吴邪送四个老人坐上了回村里面的车后，就说：“爸，妈，没事了，爷爷外公他们都吃了面，过一段时间气就消了。”
“没事就好，你快去上班吧。你吃了吧。”向梅一边整理临时的地铺，一边问，脸上也没有失落，只是关心。
“吃过了。”吴邪此刻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迈步往外走去。
出门就看到，有人来进货了，遇到了吴邪招呼热情得不得了：“小蟹，早啊，去上班吧~”
“欸，下次来我家吃饭啊。”
镇上就这么大，吴邪依稀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叫什么李姑爷，是老家村里开小卖部的。
以前是很少在这里进货的。
“二哥，二嫂，我来拿点东西……”他与吴邪招呼之后，就去和吴国楠谈生意了。
……
一路从巷子里走去医院上班的路上，与吴邪打招呼的人可多了。
毕竟啊，吴邪的学历，大家都知道，镇里面有一个能够把州医院治不了的病人都给治好了，这样稀奇的本事，也觉得可靠。
以后说不得就有求得到对方的地方。
吴邪也一一招呼回去，与之前的热情并未有太多的不同。
今天是九月十五号，周一。
吴邪到科室里的时候，正好迎面遇到了护士长徐娅慧，她一边进护士办公室，一边招呼说：“小吴早啊，昨天县医院就打电话过来问了，还特意问我们是用了什么药呢。”
不等吴邪回，却是已经到了办公室里去。
科室里没有正规的交班程序，不过昨天值班的刘承山，却是并未早早地离开科室，而是在办公室里聚在一起讨论着些什么。
吴邪走进去后发现，平日里的队伍少了两个人，一个是方浩，另一个是医助周立平。
看到吴邪进来，其他几个人都看向了吴邪，并未开口说话。
卢俊银则说：“那暂时就先这样，何灵，你先带着郭黎巷和钟雨生查房。我找吴邪有点事。”
刘承山昨天值班，可能是特意等卢俊银安排完，才走：“那主任，我送小孩上学去了啊？”
……
吴邪不知道卢俊银说了些什么，只是被带到了显得简陋的主任办公室之后。
卢俊银给吴邪倒了一杯水，问：“小蟹。我们科室的方浩去粤省发展了，周立平则是去了县里面的医院，后续也不来了。”
“你这边是什么打算啊？如果你也有自己的前程要奔的话，你还是要提前知会我一声呢。”
闻言，吴邪身子微微一凝：“方浩他不打算考编制了吗？”
卢俊银把水给到吴邪面前，坐了下去：“到深圳，他有证的情况下，一个月可能接近两万，比我都挣得多，要编制干嘛呢？”
卢俊银面带笑意，并未有何不悦。
“小蟹，我和你论也不是熟人，你可以喊我一声姨父，我老婆和你妈是一个寨子上的。你晓得啦。”
“所以你如果有其他打算就直接给我讲。不过你要是确定了要扎根我们医院的话，那我才考虑给你稍微加点担子，予以培养这样的。”
“你也知道，你的基础，你的学历，你的天赋，在我们医院，都是没人敢挑刺的。”
卢俊银在试探吴邪，怕吴邪也要开溜。
吴邪闻言，内心暗喜，表情不惊：“卢主任，我可能胸无大志吧，我觉得在镇医院，为家乡服务挺好的，离家人也近。”
吴邪考虑过，就算是他学历好，但是本事不够的情况下，去县医院，想要主管床位都不可能。
除非能够拿到主治的职称，能够做很多手术，才可能去和主任讲条件。
因此，在此之前，留在镇医院，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自己的资质不差，但是即便自己这样的资质，学习的效率都只有外挂的十分之一甚至几十分之一。
如何利弊，吴邪还是心里有逼数的。
“这是我心里最真的想法。”吴邪表情实诚。
也不好把自己的父母好不容易给自己洗来的“清白”给玷污，说了实话。
“我信你。”卢俊银果断地点了点头。
因为除了情怀，卢俊银想不到任何一个吴邪会留下来的理由。
刘承山这么大一个摊子，五年之后要接任自己主任的位置，他都还想着往外跑，吴邪这样能跑的人却要回来。
“我和何灵，以及刘承山都商量过了，以后的7床，就由你来主管……”卢俊银郑重地说。
吴邪闻言一喜，却有些紧张。
多了一个床位，他果然是马上看到了自己的学识增益的速度从每日1点增加到了3点，除了有额外的床位增益，还有主管病人的增益。
可7床，基本上是长期有病人的床位……
“谢谢姨父信任，只是雨生大哥，不会有意见吧？”吴邪又这么问。
第十五章 所谓躺平
钟雨生本与方浩一样，是住院医师，不过钟雨生是本科学历，比方浩小，可在方浩之前也直接落定了编制。
钟雨生比吴邪还要大一岁，目前只是跟着分管床位，没有主管病人。
吴邪的本科学历就可以吊着钟雨生打，还是硕士，之前15床没病人，交由吴邪主管，没任何人敢有意见。
但7床不一样。
卢俊银笑了：“之前的秦大河我给过所有人机会，就你敢拼敢想，他还有么子闲话和脾气？”
吴邪没正面回：“那我尽量挑战一下。”
“我相信你。”
卢俊银只觉得吴邪是谦虚，不过他找到吴邪，并不只是给吴邪说这么点事，双眼一动：“小蟹，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读的是骨科的硕士吧？”
吴邪点了点头：“卢主任，我们医院的外科，不得分科满？”
骨科与普通外科专科分离，这是大医院才会做的事情，镇医院总共就大猫小猫两三只，外科病人更是少得可怜，分科肯定不可能。
“分科肯定是不会的，不过小蟹你也看到了啦，我们医院的骨科病人很少。”卢俊银说完抿着嘴。
“所以小蟹你如果要融入科室里的话，可能不能仅仅只想着发挥专科能力，得稍微全面发展一些。”
吴邪点了点头。
沙镇卫生院是宣县中西医结合医院，目前医院的外科，多接诊的就是外伤、阑尾炎、胆囊炎这样的病例，手术病例多是如此。
骨折的病人，镇里面不是没有，而是去了镇里面一个老中医那里治疗，熊医生，专治不破皮的跌打损伤，远近闻名。
传闻很多骨折病人，在他那里，不做手术就可以搞好，凭着这个本事“一招鲜，吃遍天”。
“卢主任，我晓得，我们镇目前病人体量比较小，科室里需要怎么发展，我尽力配合。”接诊不到骨折和骨科的病人，并没有多大关系。
卢俊银却摇头：“小蟹，我的意思不仅是这样，熊医生也有处理不了的病人，不过大多都不经我们镇医院就直接去了县里面。”
“你就是骨科专科的，你应该晓得，有一些骨折和关节脱位肯定是手法复位治不好的满。”
卢俊银意有所指。
吴邪闻言瞳孔中的精光一闪，这卢俊银有点野心啊。不过吴邪自己没有表态……
多了一个主管的床位，吴邪肯定就不如之前那么轻松了，但是学识点的增益并没有比秦大河离开的时候少，这是意外之喜。
今天不是吴邪值班，但是值班的钟雨生已经去休息室躺平了。
整个医院就两个门诊，主要由主治以上的医师轮流坐镇，然后分流到内外妇儿或者中医科，因此值班的时候其实很闲。
吴邪正在整理7床的病历，7床之前是由方浩分管的，病例虽然写到了近期，但在吴邪看来，这个病历的书写，还是不太那么正规。
但这样的病历书写，却是比刘承山和何灵两个主治写得更好，更加规范。
徐蓉进来，一边吃冰激凌，一边给吴邪递了一根绿豆糕：“护士长问，吴医生你要不要调整7床的医嘱，如果要调整的话，可以稍微加快点时间。”
7床病人，也是感染病人，但是这个病人的手术就是在本院做的，术后伤口恢复欠佳。
吴邪把秦大河那么复杂的感染都治好了，方浩把这个床位空下来，就是希望吴邪能够把这个病人也处理好。
当然，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病人家里很穷，没钱去县医院做手术，自然也不可能转去上级医院治疗，是一个距离镇里面有三十里路的老山沟里的。
老一辈人认识，吴邪是不认识他们的。
“谢谢。”吴邪接过徐蓉的冰激凌，打开外包装，塞进了嘴里。
“暂时没更改，老同学，你莫误会啊，我又不是神仙，我二姑公这个感染，是运气好，正好对庆大霉素敏感。”吴邪赶紧解释。
过分的美化，对自己的发展是不利的。
这个7床的病人，吴邪之前有了解，但对他的病情认知时间终究有限，现在还没摸到什么头绪，而且镇里面的抽血检查条件有限，没有药敏和培养结果。
不好随意更改药物，要等他细细地把病程过几遍之后，才能够根据经验有所推敲。
徐蓉看到吴邪紧张，略有好笑：“那反正外面就是这么传的啊，说你吴大医生医术高明，州医院治不了的病你都能治得了。”
徐蓉得到了吴邪的答案，就马上给护士长一边发信息，一边待在医生办公室里，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传言你也信啊？”吴邪对徐蓉翻了翻白眼。
徐蓉放下手机，把含着的冰激凌从嘴里拿出来，冷得先龇牙咧嘴：“别人的传言我不信，但你的我信。”
“你才说有自信方浩会走不久，方浩哥就直接辞职了。”
“之前所有人都觉得秦大河的病没得治，但是你就是把他给治好了。这是事实吧？”徐蓉偷偷笑，眼神中发出异样光芒。
传言虽然邪乎，可秦大河的病情好转，却是实打实在科室里发生的。
徐蓉的变相夸奖，让吴邪内心也是暗喜，于是稍微正色：“我这不是想着，给二姑公换药麻烦么？就想着他若能好过来，我就可以更加轻松了。”
“谁想到，送走了一个秦大河，来了一个金大河。早知道还不如就只管二姑公好。”
金大河不是七床病人的名字，只是个代词。
徐蓉的眼神和表情一滞，语气惊愕：“把病人治好，没病人在你的床上，这就是你所谓的躺平？”
“那不然你以为呢？”吴邪的个性不乖张，却一直很自信。
能开玩笑的老同学当面，‘二十岁’的吴邪是不介意稍微高调一点的。
而这份底气，是吴邪自己的资质和底蕴带给自己的。
徐蓉闻言站了起来往办公室外走：“你还是好好地想一想这个起床的金东到底该怎么用药吧。”
“我明天可能要改下医嘱。”吴邪对徐蓉说，让她给护理部带话，让她们稍微有点准备。
第十六章 所谓的本事？
7床，白漆金属架上搭着一块木质床板，床板上覆着一层军绿色的海绵垫和蓝白条纹床单。
简易的床头柜横列在7床的左侧，最上层放着塑料袋以及蓝色花纹的碗。床头柜的下层有格，上格平放了两颗梨，下层则是放了金东换下来的衣服。
深蓝色横纹拖鞋在床下，不怎么讲究地与水杯放在了一起。
吴邪进到病房时，金东还躺在床上休息，右脚的足底包裹如白色粽子般，看到吴邪进来，他赶紧一坐而起。
脸上的皮肤看粗糙，眼睑厚重，眼睛浑浊，双脸上有淡淡的雀斑和老年斑交错，手上残留着老茧和裂痕，头发有些稀疏，些许花白，整个人显得瘦弱无力，眼神也有些无助。
但仍回以吴邪最真挚的笑意，双手略有些无所适从地整理着自己的蓝白病号服衣角：“吴医生。”
“吴医生。”病房里的8床也有病人和家属，与吴邪热情打招呼。
“金大爷，你的家属呢？”金东六十岁左右，吴邪是想过来和他家属谈一谈的。
金东家境不好，在院期间就只用一种抗生素，目前仍不见效。住院了一个月，抽血检查才做了两次，感染依旧继续。
“这两天要打谷子，我老婆她回去了，你有事跟我讲满。”金东张着嘴，牙齿上还残留着烟渍，语气颇为有点窘迫。
“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吧。”吴邪没看到家属，也就只能把金东请去办公室谈了。
说完帮金东拿着他的拐杖，金东熟练地单手拄拐，半跳半走地跟着金东来到了办公室，吴邪还给他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吴医生，要辛苦你了。”金东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不蛮好，正好方浩医生离开，他见吴邪能把秦大河的那种感染都治好，想让吴邪帮自己想办法。
“金大爷，你住院快一个月了吧？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情啊？”吴邪试探金东的口风。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什么药都如果不给用，只是用现在最便宜的药的话，吴邪得首先打消金东的念头和想法，免得引起误会。
“三十二天了，就是不见好，伤口还是在流水，肿到的。也不晓得在搞些么子。用的药到底是不是药。”金东的语气略有埋怨，说着还摸了摸稀疏的白发。
“这是要不对症，可能要改下药。”吴邪直言不讳。
金东马上就闭口不言，眼神闪烁，双眼似乎浑浊不少。
过了十几秒，金东问：“吴医生有没得其他办法？”
“这个又不是买菜讲价，也不是吃饭，今天不吃洋芋吃白菜一样填饱肚子。你这个总是拖着，住院费用比用药的费用还要多一些。”
“早点搞好才是道理啊。”吴邪劝他。
“屋里条件有限，没得么子钱。”金东的舌苔厚重，舌色泛白，语气也有些低沉。抬头看向吴邪时，带着些微的祈求。
吴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金东是在田里被玻璃碴划了个六厘米的口子。
这个情况，如果早点去县医院，可能早就出院回家了，他不舍得，这里进行了简单的清创之后，用药也是只用一种必须要用的药。最开始还要求一种药都不用，说他自己身体好。
还是方浩和卢主任强烈要求的。
“那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拖到起？不换药和加药的话，你到哪里去都没得办法，我们医生也钻不进你的伤口里面去把细菌找出来杀掉满。”吴邪也只能动之以情。
患者就诊的时候，有知情同意权。
不说服金东，他为金东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是没卵用的。
治疗感染，最主要的是要把感染的细菌种类确定好，金东比之前秦大河的辅助检查资料少了太多，很难得确诊，吴邪除了排除外科常见的感染病种，还特意打了电话咨询了宣县防疫办。
问了他那里，目前宣县常见的外科术后感染病菌大概有哪些。
最终再通过当前金东的局部表现，根据之前金东用药抗生素的抗菌谱，锁定了一种比较罕见的感染病菌——立克次体感染。
诊断尚且不太明确，可如果金东连配合他尝试一下敏感抗生素的意愿都没有的话，那吴邪就真没办法了。
“没得其他办法吗？”金东仍坚持自己的说辞。
“金大爷，你觉得还能有么子办法呢？”
“你现在这个情况是感染，不是普通的外伤伤口，只需要恢复，自己多吃点东西就能好的，如果你继续拖下去，这个感染到了全身感染的地步。”
“那你到时候用药都用不好了。”
“我打算给你加两种药，也都不贵，和你现在用的药差不多。你和家里好好商量一下咯。”吴邪稍微带了点主观情绪。
“能百分百搞好吗？”
“能搞好，那帮我现在的药停了满，换你要用的药满。”金东马上给了答案，他在乎的是价格，要价格美丽的，且绝对能搞好的。
“搞不好。”
吴邪当即摇头否定了：“你就用现在的药这么拖着吧，也肯定一直就是这个老样子。”
“换药也是一样的，也搞不好。”吴邪的态度比较强硬。
“那换了有么子用？”金东看向吴邪，眼神无辜，语气埋怨。
“只是可能有用，金大爷。”
“你这个情况，我没得办法，卢主任也没得办法，但是你就一直像现在这样的话，肯定搞不好的，你住在医院，也就只是浪费钱。”吴邪笃定。
现在金东用了最基础的头孢，肯定早就产生了抗性了，要有效果的话，早就好了。
如果一直不换药，继续住下去还不如回家里去等着全身感染直接走算了。
金东略低头：“吴医生你肯定有办法，你只是不想搞，也不敢做保证。”
吴邪不否认自己有办法：“谁敢给你保证？谁敢给你保证就是在骗你的钱！”
开玩笑，吴邪虽然把秦大河的病菌通过经验性治疗找准了敏感的抗生素，但是又不是神。
谁敢说？
金东这样的情况，没有任何辅助检查的支持下，能百分之百搞好的？
“那有好多把握满？吴医生你读书多，医术好，你肯定晓得。”金东再问。
“一点把握都没得，金大爷，你莫问了，你问我也就是这个回答，我只能说，我们可以试一试，你想不想试，要你自己来决定。”吴邪说。
金东就有些恼了，语气略有不悦：“如果么子都我决定的话，那要你们医生搞么子满？”
“我现在这个情况，还不是你们搞的？”
“金大爷，那你这么说，就是没得道理了啦。你脚上的伤，是我们用刀子划的？我们之前给你建议过用对症的药，你也拒绝了啦？”
“也给你讲过感染的风险大，你还是签字拒绝了。”
“你不让用药，就相当于我不让你用米，你必须要给我煮一锅饭，而且必须要白米饭，你浪们搞满？”吴邪反问，语气也没太过客气。
金东站起就走了，低声嘀咕：“也就弄们过技术，都是吹的，有钱，么子病治不好……”
第十七章 老吴出手
徐蓉还没下班，在护士办公室那里看着吴邪从医生办公室里走出来。
穿着制服，两条眉毛如同柔软的羽毛，微微向上翘起，撩了撩头发投笑而来：“还是说不通吧？卢主任和之前的方浩不知道找了金大爷多少次了。”
“你可能有点麻烦了哦。”徐蓉后面带着嗤笑。
吴邪叹了一口气，但眼神明亮，双手无奈外翻：“心有余而力不足，一边走一边看吧。”
这件事的确是比较麻烦，金东是主动要求转给自己分管的，期待有点高。
可不让自己作为，脾气也不是个很温润的，说不得以后再会传一些闲言碎语，但也罢，名声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别人说的。
“回去了啊，老同学。”吴邪往科室外走。
“等下！”徐蓉本慵懒抱胸的气质微变，她可不只是为了等吴邪看他笑话：“晚上一起去吃烧烤不？”
“还有两个同学，谢慧兰，还有向媛媛。”
“她们让我找一个结账的帅哥。”徐蓉说得有点直白，但也有点撩。
吴邪回头笑了笑：“晚上给我发信息吧，不是去县里面啦？”
“谢谢吴老板。”徐蓉对着吴邪的背影笑，眉毛一眯，眼神好像有些贪婪般不好意思。
离开了医院，走向家里的过程中，吴邪一边与人打着招呼，一边心里作着计较，谢慧兰和向媛媛的确是初中同学，但她们在初中之后就去打工了。
高中是一个分流，以前她们觉得自己学习的时候‘傲娇’，基本没来往，如今小孩都已经去了幼儿园。
徐蓉把她们叫上凑在一起……
吴邪能明白，不过，在吴邪的心里，徐蓉也只算得上美女，却并非是适合走在一起的人。
可面子还是要给。
沙镇说小不小，主街道加上老街道说不得七八千米了，绝对是一个大镇，却也不大。
吴邪刚到家门口，吴国楠和向梅就在那里嘀咕了起来。
听对话的内容，好像就是在讨论金平的家里事。
正好遇到了吴邪来，穿着蓝色长袍搬运工作服的吴国楠对吴邪招了招手，问：“犄角沟的金平大叔现在是你在管啊？”
“你听到乃个讲的哦老爸？”吴邪从货架子上拿了一瓶矿泉水，解释：“有点渴了。”
家里开的是小卖部，可吴邪一般不拿东西吃。
吴国楠自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早上起来就有人在讲，说金平大叔听到你把秦岭他爹诊好了，就主动要求你来管。”
“这个屋里就好笑啦哦，个人屋里一锅子屎，找起我屋里麻烦来了。”
“他今天浪们讲？”吴国楠表情不好看。
向梅便插嘴：“还能浪们讲，反正就是没得钱，不用药，就要你搞好咯。这个卢主任，真的是，这种人喊小蟹管么满？”
吴邪真佩服老吴的信息渠道，也佩服镇里面很多百事通。
于是就把金平与他的对话，挑挑拣拣地讲了一遍，但是隐去了金平责备的部分。
听完，向梅就直接说：“我怎么听到讲，金平大叔还骂人的啊？”
听到讲，就是代表向梅把一切都知晓了，即便是吴邪和金平在办公室里的谈话内容，都有耳报神。
吴邪知道向梅和吴国楠其实特别好面，若非自己，他们丝毫腥臊不会沾，也不认。
“没骂人，就是说没得钱，我就讲我也没办法，没的么子，到时候喊卢主任处理就好了。”吴邪觉得这其实很正常，就是医患之间的正常沟通，
“金大叔算起来也是爹的老表，算是我表叔了，等哈晚上我们要提点东西看哈他去。”向梅对吴国楠建议。
吴国楠则赶紧点了点头。
“老爸，老妈，你们这？”吴邪看着二人，表情迟疑。
“放心撒，我们看哈表叔去，也不得给你添麻烦……”吴国楠一锤定音，不容吴邪反驳。
……
晚上七点半，吴邪提前半个小时就结束了看书，继续打磨了下金平的治疗方案后，便赶向了烧烤店位置。
白水河桥头靠近医院这边，吴邪家是桥头右手边第一栋，过了河正对就是T型路口，往左转不过几百米，就是镇里面口味最好的老烧烤摊了。
目前还有人排队，但徐蓉是提前就打过了电话的，所以她比吴邪还早到，已经点了一些特色烧烤。
吴邪到时，便发现，场面貌似不怎么平静，两个老同学，带着三个崽，一个哇哇，两个调皮地在凳子上爬上爬下，偶尔还掀起双开烧烤桌的板子咚咚作响。
徐蓉歉意地看向吴邪方向，谢慧兰还有向媛媛两个人一边捉住自己的孩子，一边看向吴邪，其中谢慧兰更是‘热情的’喊：“研究生你好。”
“快过来坐，让我儿子沾一沾你的智商。”
语气不免有点阴阳怪气。
吴邪带笑过去，随意应付：“老同学这是在挖苦我胸无大志啊，研究生在学校里面有烟酒生的外标，我不抽烟不喝酒，从上到下的嫌弃。”
“哎唷，你这讲话水平高得我不晓得浪们接了都。大学生哈是不一样。”谢慧兰一边抖着自己的小崽，一边说。
烧烤店上下菜的老板正好路过，端着烧烤好食材的盘，走过之后特意回转：“小蟹过来了？也不提前打哈招呼。”
“你等哈奥，我给前面讲哈子，给你送半打生蚝。”说话的是秦冲，秦冲是秦岭的堂兄弟，秦冲该叫秦大河二叔。
“不要，表叔。我们点得够了。”吴邪忙拒绝。
“那就给你减点满。我这边有点忙，先走了。”秦冲还在做生意，所以也就没过多的空闲时间和吴邪多讲话。
谢慧兰当时就沉默了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讲话了。
徐蓉就赶紧圆场：“正好都到了，老同学都毕业好多年了，正好聚一聚，媛媛，上次我们一起吃东西，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吴邪偶尔回一句，不卑不傲。
吃完去结账的时候，秦冲索性把所有的零头都抹了，问啥就都是一百……
吴邪和徐蓉两个人都是单身，没拖家带口，索性主动把向媛媛和谢慧兰送回家后，才一并往家方向走。
徐蓉家里住在老巷，也一起要过桥。
接近吴邪家门口时，徐蓉话锋稍转：“去唱歌不？”
镇里面晚上能够进行的娱乐活动也就是ktv、烧烤、清吧、网吧了。
沙镇虽说是一个镇，其实规模并不比普通的小县城小。
“现在还出去唱歌，不怕遇到危险？”吴邪一边说，一边看了下手机里的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多。
“切，我怕你？”徐蓉略有不屑。
“男孩子在家在外都要保护好自己。”吴邪把手机放到口袋，玩笑一句后说。
“我到了。下次吧。”
“行！”徐蓉明白了吴邪的意思，笑吟吟回，没其他表情。
只看到了吴邪进了卷闸门旁的开的小门后，神情略有失落，却也不表现，整了整特意拿出来的新长裙，往家方向走去。
吴邪到家，穿着睡衣的吴国楠就转告给了吴邪一个好消息：“小蟹，我今天去看金平大叔的时候，他讲他同意配合你治疗了哦。”
吴邪一愣，吴国楠却已经走向了卧室，明显就是特意等着吴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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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你把庆大当神药了？
“等哈，老爸！”吴邪赶紧追了上去。
“你和金平讲了些么子满？他怎么又同意了呢？”金平这个人可是油盐不进的啊。
吴邪怕吴国楠因为自己，和对方起了冲突，这没必要啊。
医不叩门。
“哪里哦，我和你妈才到医院，你嘎公（外公）直接到病房里面把金平就骂了一场，还当着金平的面给你金银山表叔打电话，问要不要他们一起凑点钱给金平治病。”
“你也晓得满，金平和你嘎公是老表，平辈。”吴国楠说。
“老人家们都好面子，争一口气。”
好吧！
吴邪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难怪，在县医院的时候，那个主任和院长都说，自己要是回了沙镇，开展工作会很顺遂，原来是这个道理。
“我明天给嘎公打个电话。老爸你早点睡。”吴邪面带微笑。
“如果有能力的话，我们还是争取把金平表叔，你表嘎公的病诊好起，他家里是有点困难，挣钱不容易。”
“主要是儿子也不争气，能找钱，但爱赌，老人家就很节省。”吴国楠这么交待了一句。
“我尽力吧，老爸，感染还是比较麻烦的。”吴邪当着自己老爸的面，私下里都不敢表态。
医学哪里有什么百分之百，更何况是这么个小医院，有很多检查都做不了。
……
翌日。
吴邪赶到科室里的时候，人还没到齐。
不过卢俊银主任已经到了，正在和刘承山与何灵两个主治在交流。
何灵一直在科室里值班，他问卢俊银：“卢主任，那个林华讲要从镇里面那个熊医生那里转到我们医院来，你讲收不收嘞。”
“我昨天是拒绝了的。”
卢俊银闻言眉头狠狠一皱：“他来我们医院搞么子，他那个是脑溢血偏瘫后遗症。要去也是去内科满？”
吴邪这会儿正好是到了办公室，何灵就把目光看向了吴邪。
“也就是听到我们科的小吴从大医院里来的，就想问哈小蟹有没有办法，秦大河的病目前好转了很多。镇里面就都传开了。”
听到这话，刘承山都看向了吴邪。
秦大河这个病例，说实话，吴邪敢对他身上下手，是真的狠，毕竟是从州医院转出来，省医院都拒绝转过去的病例。
最后却在沙镇得到了转机，这的确给吴邪拉了一波名气。
可也？利弊结伴。
吴邪马上摇头表态：“卢主任，这个口子搞不得。”
中风、脑溢血之后的偏瘫后遗症，是世界性的难题，这个差事，莫说是吴邪了，全国甚至全世界没有一个人敢揽。这个念头都莫起才好。
卢俊银当然知道：“这个林华不收，绝对不收，他要来问就喊他去县里面、州里面，省里面，我们这里一哈都不拖。”
镇医院没有特别正式的交班，卢俊银于是就又问吴邪关于金平治疗的打算：“小吴，这个林华的事情你先不管，就是这个金平的感染？”
“他现在虽然松了口，同意用药，但也是麻烦，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金平，之前是他主管，方浩分管的病人。
入院诊断就是足底创伤，标准的清创术，术后配合抗生素抗感染治疗，用的是头孢，但未见效。
这样的感染病人，自己不同意用药是一部分，规范诊疗之后，仍然感染，在镇里面就是大麻烦。
没有过多的辅助检查，即便是同意用药，现在也不好确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该转什么药，也没有细菌培养这些啊。
若是要送细菌培养要县医院然后等结果，那来回不知道要多久。至少五天起。
“你不要紧张啊，这个病人虽然现在是你在主管，但我们肯定都是会帮你的应对的。”卢俊银继续说。
金平与之前的秦大河不同，秦大河是死马当活马医。
金平则是原住病例，从卢俊银这里转给吴邪的，这第一开始诊治就是由卢俊银这个主任接手。现在是吴邪从中补救。
当然，也是金平主动要求了。
“卢主任，我想改用一下庆大霉素试试。”吴邪直接讲了自己的想法。
吴邪这话，让卢俊银和何灵等人的表情顿时一僵。
“又庆大霉素？”刘承山更是脱口而出。
但马上就解释了：“小蟹你继续说。”
秦大河，就是吴邪用庆大霉素给治疗有效的，现在金平也改庆大，你是把庆大霉素当神药用了吧？
吴邪闻言，就说：“卢主任，何医生，刘医生。我这边是有一些想法，但也不知道对不对啊？”
“一般而言，金黄色葡萄球菌、肠杆菌、铜绿假单胞菌、克雷伯杆菌等，是手术后感染的主要病原菌。”
“当然也不排除真菌、真性霍乱弧菌。”
“我们没办法确定，条件也有限，所以我就打电话问了一下防疫办，通过那边晓得了我们县常见的术后感染病种。金黄色葡萄球菌、肠球菌属、大肠杆菌。”
“这一些常见的感染类型，如果初次感染的病菌没有变异的话，应是对头孢敏感的，也就是我们大部分的清创术后，予以头孢治疗，是有效的。”
“金平是一个例外，所以可能就是初次感染，病菌就产生了抗性，导致抗生素的作用有限，或者就是罕见的病种感染。”
“真菌、真性霍乱弧菌、厌氧菌或者非典型病原体比如支原体和立克次体。”
“我根据当前金平的局部症状与全身症状综合考量的话，我认为，立克次体感染的几率是最大的。”
“而立克次体的敏感抗生素中，正好就没有头孢类抗生素。而立克次体的敏感抗生素中，四环素类抗生素如多西环素是当前的一线治疗抗生素，但它的抗菌谱较为窄。”
“喹诺酮类抗生素：如环丙沙星、莫西沙星等，抗菌谱更广。但相比起氨基糖胺类抗生素的话，它的价格会相对比较贵一些。”
“而氨基糖胺类的抗生素，庆大霉素，则是比较便宜实惠，并且是对立克次体也很有效的药物。如果我来主张更换药物的话，我会选择庆大霉素静脉注射加外用冲洗治疗。”
“卢主任你觉得这么考虑可以吗？”吴邪说话还是比较客气的。
感染的治疗难点在于诊断，无法确诊的时候，就要推测诊断，推测诊断的方式有很多，显然吴邪选择了接地气的一个。
并且，吴邪的选择，除了针对性地治疗立克次体外，庆大霉素还有其他广谱的抗菌效果，因此即便不是立克次体，仍然有效，重点还便宜。
诊断推测，来源于县的流行病学调查。
用药考虑，也是考量到了患者个体的感受，理论充足，卢俊银哪里有什么要补充的？
吴邪这样的思路，就不是他们医院平时里的诊疗思路。
“我觉得庆大霉素改得蛮好。你们觉得呢？”卢俊银马上点头，毫不犹豫。
“挺好。”刘承山和何灵此刻脑壳里还在轰隆隆的，还没从吴邪的狂轰乱炸中彻底醒转。
本以为吴邪是用庆大霉素用出了它是神药的感觉，但吴邪却能够罗列出来这么缜密的诊疗思路。
那还意见个屁！
“那好，就这么决定了。另外我再去给护士站讲一下，不管是谁值班，这个林华，都不能转到科室里来。”卢俊银一锤定音，结束了交班。
第十九章 人要脸
科室里的病人增至9人，但吴邪仍然只有7床一个病人。
除去主任卢俊银，还有四个大汉分管床位，如嗷嗷待哺，7床金平的治疗全权由吴邪做主，自然不能再给吴邪过多的床位。
毕竟，何灵和刘承山两个主治，也不过两个主管床位，吴邪再多，卢俊银主管床位就要少，这不合适。
如此任务量，比起之前读研时分管四五张床的工作压力小得多。
适合躺平。
吴邪直奔金平床位而来，金平的老婆到了床旁！
仅一米五的身高，吨位至少一百二以上，身材走样，皮肤很黑，穿着就是简单的黑白条纹短袖。
发丝银白，杂乱无章，她此刻堆笑露出牙齿，故意打了金平一下，对吴邪解释：“吴医生，你千万别和这个傻子计较啊，他没读过书，不会说话。”
（注：因书友们要求，因此本文后续说话风格，不带过多的方言，因此病人在表述过程中，可能会一定程度超出他们的知识水平，请各位不要计较。）
然后骂金平：“你个大老粗，晓得些啥？只晓得发倔脾气。”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老来活儿女。
昨天晚上，吴邪的外公来了医院，直接给儿子打电话这一手，打压的确有点狠，即便儿子不肖，可也不敢落了不孝的声名。
“吴医生，你莫和我计较啦？”金平嘴唇下的烟渍牙灿烂，然后还搬了搬自己的腿。
金平两口子这么说时，旁边的病友和家属虽没说话，却把眼神和目光都聚集在此。
镇里面的娱乐活动不多，但吃瓜是大家的爱好。
吴邪就说：“金大爷，这没事儿，我也主要是想着把你的感染治好，我们都好早些回家，这医院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金大叔，吴医生这话说得对。”旁边的病人也这么插了一句嘴。
接着吴邪便交待了一下后续的治疗过程和需要的用药，其实就是庆大霉素，在医保内，但也要签字同意。
金平写的字虽然歪歪斜斜，可也能认得出。
只是，在签完字后，金平还是说：“吴医生你一定要帮我治好啊！”
吴邪回：“我肯定尽力……”
接下来的操作，就是换药，然后交待护士把静脉注射的抗生素给改了，还是打针。
当然，吴邪还是决定加用外用的抗生素予以伤口表层的冲洗，加快愈合。
而换药的过程中，吴邪也细心地把死皮和一些腐肉给去掉，这个过程肯定有点痛，但金平却是一声不吭，只是偶尔颤抖一两下。
原本这样的操作，最好是下手术室或者是局麻，可金平这换个几块钱的庆大霉素都这么费劲，吴邪也不好再提。
……
换药结束后，吴邪便没事可做，科室里的下一台手术不知道何时能来，便回了家。
在家门口的时候，吴邪就看到了秦岭姑爷以及自己的姑姑在家里玩，还提了些水果。
看到吴邪之后，两人赶紧从红漆木椅上一站而起。
姑姑吴珍就笑着讲：“小蟹，你可真厉害，你姑公到城里医院的时候，那里的主任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才去就做了个手术，这才两三天过去，伤口里面的脓啊水啊都没见了，估计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
大腿根部的皮肤愈合周期在十四天左右，只要不见感染，康复速度还是极快的。
“还是要稍微注意点营养，多吃瘦肉、鸡蛋、鱼肉。少油这么吃。”
“姑公能恢复这么快，主要是他平时身体就好。”吴邪一边走近，一边继续给秦岭和吴珍两个人添茶。
秦岭赶忙说不用不用，不过吴邪已经倒满重新端到了他们面前，而且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吴国楠整个人乐呵呵的，胡子茬刮得干净，下巴似乎脱位一样就没合拢过。
在秦岭和隔房三妹的夸奖中，只是叹气伴笑：“我这里只是想，我家儿子回来，可以轻松一些，离家里近。”
“之前的确没考虑那么多，要不要去大城市的事情，以后可以再讲……”
一个多小时之后，吴邪一家三口才把秦岭和吴珍送出家门，吴邪更是招待：“姑姑姑爷有时间再来玩，把弟弟和妹妹也带上。”
“肯定来，你姑公出院之后，马上来。”两人还要赶去县城，就没留着吃饭。
这般之后，向梅才问：“小蟹，你今天去单位，那个金平没搞事情啦？”
“没有，妈，我去煮饭了奥。”镇里面的饮食习惯一般只吃早晚饭，但吴邪习惯不了，中午得进点主食。
“饭我煮了的，菜你只要热一下就可以，我和你爸就不吃了，我们吃不下！”向梅笑呵呵地看着吴邪，怎么看怎么满意。
“小蟹，上次给你看的那个姑娘你不满意，是不是觉得徐蓉好啊？”
“我昨天看到你和她…”向梅又开始操心起吴邪谈朋友的事情。
吴邪马上摸了摸肚子开溜：“饿了，妈。”
吴国楠倒是看了出来一些门道：“我估计，小蟹看不上镇里面的姑娘，或许是在读书的时候就谈了朋友，只是因为那一场意外，所以……”
“那外面的姑娘，结婚结的起不？彩礼钱现在很贵啊？”向梅略有担心。
时间如水，一晃就是一周之后。
吴邪下班在家，继续看书，为自己的基础知识舔砖加瓦。
“医师水平：实习医生9%。”
“基础解剖学（熟练2/50）”
“技能：缝合术（入门7/10）、换药术（熟练1/50）、清创术（入门4/10）”
“外科感染病学（精通2/500）”
“其余（见习）”
“主管床位：2！（学识点增益：1点/日）”
“主管病人：1.（学识点增益：1）”
“学识点：19.”
吴邪看着当前的面板，眉头紧皱。
“自己的资质和学习的速度不差啊？怎么进度还这么慢？”吴邪不太满意。
自己从从见习医生提升到实习医生，已经一个月多，现在的经验值增长不过百分之八。
若是自己之前不选择加点到外科手术学的话，现在的经验值怎么也得百分之七八十了。
与这加点相比，自己看书提升，速度也提升忒慢！
不过吧，一个月时间，能够提升百分之八的经验值，也是情理之中。
实习医生的周期，其实从大三下学期开始，一直到拿到医师资格证书为止，一般是两年半时间。
一个月能够增加百分之八，证明自己的学习效率已经不低。
而且，实习阶段，不比见习阶段，实习阶段要做的事情就是对各个专科有所了解，然后择一门如外科、妇科、内科等大科，选择以后的发展方向。
吴邪自然是要往外科发展的，因此现在他看的书，大多与外科相关。
手术解剖学、外科学基础、普通外科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教材、骨外科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教材等。
进度不快不慢，只是继续夯实基础的过程。
吴邪正要打开骨科教材的时候，来了电话，抬起一看，是徐蓉打来的。
徐蓉偶尔和他联系都是通过微信，这打电话是何意？
“老同学。”吴邪接过，打开扩音，语气轻松随意。
“吴邪，那个金平的儿子金银山来科室里了，说要把金平转走。去其他地方治。”徐蓉语气迟疑。
吴邪一愣，拿起手机，不解问：“金平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好了啊，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他还抓去其他地方干嘛？”
“这个我不晓得，反正只是让办出院。”
“卢主任的意思是，还是你亲自来科室里给他办。”徐蓉说。
吴邪马上回了一句好！
心里有所猜测，金银山来给金平办出院，可能和自己外公有关。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
但没这个必要折腾吧……
第二十章 转院
吴邪来到科室里的时候，是何灵大哥值班，他看到吴邪后，面带苦笑：“小吴，其实我有提议说我帮忙办出院，但家属不干。”
这样的出院，其实可以值班医生代办，何灵解释是为了避免吴邪误会他不做事。
“没给何灵大哥你带来麻烦吧？”何灵算起来与吴邪同辈，私下里吴邪都是喊的何灵大哥，以前就是这样。
“家属和金平两口子的情绪还是稳定的。没吵没闹。”
“就是这个逻辑，我没转过来。”何灵右手在太阳穴绕了一圈。
吴邪接手金平之后，五天时间，如今伤口已经接近愈合，再多有几天，估计就痊愈出院了，不知道为何金银山还要这么折腾一回。
吴邪就赶紧穿上了白大褂，然后走进办公室，笑吟吟：“表叔，你要来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啦。”
外公和金平是老表，那么吴邪喊金银山一句表叔也没错。
金银山，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平光头，身材消瘦，表情不屑，含笑偏邪：“小蟹，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在外面上班太忙，没顾得过来屋里。”
“我爸妈生病了也就瞒着我，如果不是上次表伯伯打电话，我还都不晓得这回事。”
“我就赶紧请假赶了回来，想把我爸妈带出去看哈。”
“这都待了一个多月，也还没完全见好，怕不是有其他问题，再做个全身的体检。”
“老人家不注意，我们年轻人不能不懂事是不？”金银山穿着朴素，就是牛仔裤加白T，短袖前后印有花纹，洗了多次，少量褶皱，可讲话却大气而漂亮。
且有些阴阳怪气。
吴邪就顺口回了一句：“其实也就几天就见好了，表叔。”
吴邪是真的不希望再去折腾，这再出去，纯粹就是浪费钱。
“没得事，好了更好满，就怕还有其他毛病，这都一个月多了。”
“他们又不早点讲。”
“早点讲我早就带他们出去看病了。”金银山一副责备表情。
金银山话说到这步，吴邪无奈啊。
沙镇卫生院，虽然挂了宣县中西医结合医院的牌子，但终究只是二级医院。在这里，只要病人和家属提出转院。
在没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你拒绝不了的，而且你必须配合。
出院是病人以及家属的自由，更何况别人还是提出主动转上级医院治疗。
所以很干脆，吴邪就把出院手续办理好了，而且在出院注意事项里写得比较详细：“表叔，出院的手续好了，到时候你只要拿给那边的医生看，他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是在我们医院用药的一些。”
金银山直接把吴邪的话打断了：“不要紧的，我们过去了，肯定会重新再做检查啊什么的，你就给我把手续搞完就可以了。”
金银山完全不耐听！
吴邪把出院记录和出院诊断书递了过去，金银山转身就走出了科室，留给吴邪一个高傲的背影。
他已经提前就缴费，而且在吴邪来之前，金平以及金银山的母亲就已经被他带出了医院，所以根本不用再等。
出院手续办理之后，吴邪的面板上，主管病人的增益buff就消失了，回到了普通的两点/日。
何灵这时候才笑着出来，也知道究竟怎么回事的他，只是安慰说：“小蟹，算了，别想了，我们医院已经尽到了我们的努力了。”
“金平这转出去，就算不再去处理，估计也能见好。”
吴邪点头，转身说：“嗯，应该差不多，不过还是要继续用药才行。”
徐蓉则是在护士办公室里面玩着手机，偷偷往外瞥一眼，并没有选择出来安慰吴邪……
……
吴邪走出镇医院，到了门口，就看到了自己刚刚打印出来的，金平的那些出院记录和出院诊断书，静静地躺在了垃圾桶里，成了细碎。
上面还有科室和财务科性盖印的章。
仿佛是对着吴邪努力嘲笑一般。
医院正对门，徐慧芳在做着手的功能锻炼，她也看到了金银山，就笑着问：“小蟹，金平大叔，他的病也好了啊？这就出院了啊？”
“嗯，好得差不多了。”吴邪回笑。
“也是该好了哦，我一个月前就看到他来住院了，喊他来吃面，他也不来。”徐慧芳说着，又问：“小蟹，来吃中饭咯，嬢嬢给你做饭去。”
徐慧芳依旧满面热情。
秦大河的不治之症，如今已经出院回家，现在在家里修养，听说一段时间后，装一个假肢，还能走路。
这金平在医院里那么久都不见好，吴邪才接手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这种本事，吴邪就不该在镇医院里面。
“谢谢嬢嬢，我中午回去吃，我妈给我炒干豆腐丝儿。”吴邪找了个理由婉拒，并没有特别的不快。
他能理解金银山，当然吴邪也更能理解自己的外公。
金平要是不想治的话，在自己外公的视角，你就别往我外孙那里钻。
你要是想治的话，那么你就得好好配合。
但在金银山的视角，自己外公那个筹钱给金平看病的电话，则是杀伤力太强了……
吴邪才到家门口，向梅就知道了金银山给金平转走的事情。
骂骂咧咧起来：“这个金平屋里，真的是不知道好歹啊，一点感恩没有，还要给你踩一脚。”
吴国楠不好表态。
吴邪就说：“妈，别个也是孝顺，不止是他哦，你和我老爸，下个星期，必须跟着我去县里面做一个全面体检。”
“我身体自己知道怎么回事？浪费这个钱干嘛？”身体还算硬朗的向梅发挥了她抠门儿的精气神。
“必须要去，你们不去的话，我明年就出家当道士去。”
“现在当道士和和尚工作更稳定，正好需要的是硕士学历，无拘无束的……”吴邪笑着威胁，看起来没心没肺。
压根就没把金银山的‘反击’当一回事。
只是吴国楠和向梅的体检，必须要安排上。
向梅提起手就直接给了吴邪一个爆栗，大骂起来：“你这个勺包（傻子），我硬是打死你啊。”
爆栗没用力，边骂边带笑，看着吴邪往楼上跑，也并没有追。
而就在吴邪正往楼上大跨步跑着爬楼梯的时候，忽然就传来一阵剧烈的摩擦声，然后咚的一下，似乎是什么东西撞了……
向梅和吴国楠一愣，从货架两边赶紧往门口小跑了过去，发现不少在街上开店的人都是站在了门面的门口。
“拐了，拐了哦，那不是林忠华屋儿子满……”
吴邪站得高，从他站的视角，就可以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此刻躺在了街上，在他的旁边，自行车的后车轱辘“呲溜溜”转，而自行车的龙头，则是倒了足足一百八十度还多……
少年匍匐于地，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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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现场快速诊断
白水河横断了沙镇，吴邪家所在一面，马路是长斜坡，至少四百米往上。
自行车放开刹车从上滑下，速度不低……
桥对面的路面则相对平坦。
碰撞声后，一阵阵“吱吱”的刹车声立刻响起！一辆五菱宏光的面包车刹车之后一个猛方向盘，且且从少年身边绕过，哐当哐当地把自行车碾压粉碎。
正好横在了中间，刹停之后，司机摇窗一看，吓得额头细汗都冒了出阿里。
“有小儿倒了！”最先刹车的小车司机打开了车门，大吼了一声。
吴邪也马上返回到了门面外沿的阶梯处，一跃而下。
“小蟹，快点看下这个小儿！”
“他是卖家电的林忠华屋里的。”街对面，与吴邪相熟的一个阿姨，马上说，与此同时还打起了电话。
听到这声，吴国楠和向梅看了一眼吴邪，走近压低声：“拿不准就莫惹事。直接送医院。”
“老爸，打一下120！”吴邪跳下阶梯，打量了一下现场。
面包车横在马路中间，让双向来车暂时止住。
小孩只穿着短袖牛仔短裤，有少量血拖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未呻吟。
“三咚咚。”
“三咚咚？”这小孩吴邪认识的，靠近蹲下前，喊了两声，他没回应。
“这小孩怎么样？要不是我打方向盘及时，那就拐了。”那面包车司机把车停在了小孩的前面去，把路空了出来后才一跃而下。
一边靠近，一边把那碾压瘪了的自行车往外丢。
吴邪没回话，拍了拍他的肩膀，仍未见回应之后，马上摸向了他的颈动脉处。
感受到了颈动脉的跳动，慢慢缓了一口气。
开始仔细检查他着地的头部附近，没见血迹。
“翻过来看下？”吴邪家对面的那个阿姨也跳了下来建议。
“不能着急，先等救护车的担架过来。”吴邪不敢动。
说实话，他没有急诊抢救的经验，但是他目前的知识储备，给他的建议就是，在不知道病人到底什么情况前，切莫随意翻动。
“你晓得个什么？莫讲话。”对方阿姨的老公骂了一声。
“要帮忙我们人多。”接着看着很多人都在不断靠近，便对吴邪建议。
吴邪双手慢慢摸向患者的胸腹部！
高暴力的损伤，在没有当场休克致颈动脉停搏后，要确定是否有胸腹部的开放性损伤，若有的话，随意翻动，严重则可能马上致死。
现在毕竟没有任何医疗设备和器械，至少也要等担架和纱布、急救箱抵达。
“咳咳！”吴邪摸动时。
这小孩咳嗽了两声，开始呜呜呜哭了起来。
哭出来时，众人脸色一变，或是心疼或作其他状，但吴邪却是一喜：“可以听到讲话不？”
“可以自己动一下不？”
能够主动哭，代表尚且有部分意识，若能说话和活动，代表主动意识存在且活动功能没有丧失，这对急救现场非常有利。
他“啊”一声哭了出来，蜷缩的手活动了一下十指，脚尖挪了挪，但没回话。
吴邪见状，马上用双手快速地碰了一下他的双肘部以及膝关节。
关节与长骨连接，若是存在骨折，此处可以最快地刺激疼痛产生。
小孩没疼痛反应！
只是想努力地撑着手爬起来。
吴邪这回并没有劝阻！
小孩没爬得起来，可能是没用好力，“能自己翻过来不？”
吴邪差不多能够确定这林冬暂时没有那种要命的损伤。
堵车仍然在继续。
只是这时，从斜坡上街方向，匆匆快步飞来一对中年夫妻。
嘶吼的声音从远及近：“三咚咚，三咚咚！”
林冬还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侧过了身，想要撑起，只是力气还是不太好用，就又躺了下去。
这个过程，吴邪帮忙辅助了一下。
借机，开始马上扫量林冬的前面。
呼吸活动正常，没有看到腹式呼吸，没有看到反常的呼吸活动和连枷胸！
鼻子通红，鼻血往下渗！
有一颗牙齿在地上，嘴角泛着血，下巴秃噜了皮，也有血液下滴。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吴邪再往下看的时候，可以发现，林冬的腹部，格外地不对劲！
他个子很高，十二三岁就一米六了，身材消瘦，但此刻的肚子，却看起来有点鼓鼓的，如青蛙状！
吴邪见状，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
脑壳不断地在转：肝破裂？脾破裂？肠管积气？积水？
不！这不是慢性病。
吴邪的脑子飞转之时，用手小心翼翼地探到了患者的腹部，就发现，腹部没有普通人的腹部那么软，但也不如腹膜炎那么硬！
还没来得及确定诊断，林忠华夫妇已经冲破了围观人群靠近！
林忠华一把就要把孩子抱起来，他老婆更是当时就哭破了音。
“我儿欸……”
而就在林忠华即将伸手探向林冬的时候，吴邪果断地伸出了左手，用手掌死死钳住了他。
“别动！”
“等担架！”
吴邪的知识储备虽然只是实习生！
但是自行车把好车龙头损伤所导致的脾破裂实在是太过经典，属于必考内容，所以吴邪记忆深刻！
这几乎是所有本科生必须背死的一个知识点。
“小蟹，我个人送医院去！”林忠华知道吴邪是学医的，但也担心自己的孩子。
这么久没人抱着他往医院送！
“先别动，等担架！”吴邪也紧张，脾破裂如果你要把他背过去的话，那他中途的颠簸，还能不能坚持活着到县医院就未必！
正好这个时候，医院里的急诊科的人也到了，但是车被挡住，所以只是两个白大褂跑了来。
吴邪很有名，而且还在吴邪家门口，他们一眼就认出了吴邪：“什么情况，吴医生？”
“骑自行车摔倒，不排除摔倒前有自行车车把撞击左上腹。蛙状腹前兆！”吴邪对着林冬腹部一指。
暂时还不能确定就是蛙状腹。
“牙齿脱落、下颌部擦伤……”吴邪简单快速汇报。
“担架！车让一哈。”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医生闻言，马上怒喝一声。
然后继续扯着嗓子：“车让一哈，担架！~”
而听到这急诊科的魏医生如此嘶吼，林忠华也顿时变得手足无措了，赶紧收了手。
“这要怎么搞？”眼神在吴邪和魏银成两人转动。
“送手术室。或者直接转县医院！你们选一个！快点。”
“担架！~”
“担架来了。”
急救车在巷子里，下来了两个人担着担架赶了过来，落地之后，数人同时用力，用脊柱损伤的搬运方式，将林冬抬上了担架上！
魏银山以及另外一个急诊科的医生都没和吴邪再作交接，就赶紧将林冬先往医院方向抬了去。
林忠华夫妇也是赶紧冲了过去，跑到一半，林忠华拉住自己老婆：“打电话给爹，喊他送钱来！”
“小蟹，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医院不？”吴邪的果断阻止和三言两语让魏银成脸色大变，得到了林忠华的信任。
吴邪看了吴国楠和向梅一眼，点头！
“好，我们一起去。”吴邪回。
第二十二章 临危手术
林冬在地上的时候，尚且有意识。
可林冬被担到医院的急诊科时，就已经昏迷了过去。
林忠华和吴邪赶到的时候，林冬已经是发生了休克，好在是送来及时，因此马上就插了胃管、导尿管，并且予以了吸氧处理。
并且，急诊科里面的护士，第一时间就开始了抽血检查，主要是排除凝血功能。彩超室里唯一的一个医生已经推着医院唯一一台床旁彩超到了急诊室。
医院里的血库也是开始启用了起来……
林冬的病情变化之快，还是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
脾破裂所导致失血速度，有点太快。
“脾破裂IV级，腹部内的液体量至少超过了1000ml，必须马上手术，打了卢主任电话吗？”那超声科的黄医生脸色骤变。
脾破裂分四级，但短时间内能够出血这么多，肯定不是前面三级了。
“卢主任在过来的路上。”
“小蟹，你跟我先去手术室，马上做术前的皮试！”今天值班的是科室里的何灵，他知道了初步诊断后，如此吩咐。
吴邪当即点头！
何灵就又说：“林忠华，你儿子现在的病情非常紧急，大出血，转县医院的话估计扛不到了。”
“必须马上签字切脾抢救，你跟我来，签字手术，没有其他选择了！”
“风险很大，手术可能保得住命，但是不手术的话！”何灵已经把意思表达明白，就停了。
林忠华的老婆闻言，马上狠狠地打了一下林忠华：“喊你平时教一下儿子你不听！”
然后她立刻脸色煞白的一下全身都软了！
瘫坐在了地上。
“好，我签字！手术！”林忠华此刻急得也是满脸大汗，捉急的眼泪和汗水浑浊。
“我签字，马上手术。老何你要帮我。”
“小蟹。”林忠华的声音哽咽，强自撑着，脑壳开始左右晃。
不过何灵并没有提前准备这样的手术知情同意书，脾破裂后脾切除术，是III级手术，整个医院，就只有卢俊银有资格操作这个手术！
平时这样的病种，基本不会在镇医院里出现。
“我先去手术室，吴医生你去带他签字，然后马上来手术室，我打电话喊刘承山一起来做术前准备。”
“你签字完成之后，打电话给钟雨生，让他过来顶替值班！然后下手术室里来。”何灵快速吩咐完后。
“送手术室！”
“打电话给血库，备血！配型，预估至少要准备1000ml血，建立静脉通道……”何灵一边果断推着病人往手术室方向跑，一边快速吩咐。
林忠华的老婆这时候又重新站了起来，泪眼婆娑，发丝凌乱，并不予整理，而是看向吴邪仿若看到了救命稻草。
“小蟹，三咚咚是你弟弟啦，你要帮他啊！”说着右手抓住吴邪的手。
“不耽搁时间了，我们先去签字，手术马上就要做！”
“我们一定尽力。术前没有翻动和搬动，可能出血的速度，暂时还没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你们先宽心！”吴邪赶紧带着两人往科室方向走。
越是危急时刻，越不能乱。
家属可以乱了分寸，但是医生不行。
病来如山倒，这个林冬，脾破裂这么严重，如果不是他在第一现场，等到电话再查一下体或者是家属背着送来，估计现在就可以进行胸外按压了！
吴邪利落地建立了一个手术模板，手写名字。
身份证号等一律不写，大概的风险只是扫了一眼，递给林忠华：“现在的情况很紧急，三咚咚当时还有意识，现在已经休克。”
“病情恶化严重，我们已经第一时间地作了处置，但最后能不能挺过来，还是要看具体的情况。”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已经是最快的速度来处理了。”
“来签字吧，这时候犹豫，就是放弃，没有丁点机会！”吴邪也不能保证，他现在都不知道林冬的具体诊断！
“我签字！”林忠华并未犹豫。
大笔写完，他只是用手用力地握住了一下吴邪：“兄弟，我知道你是从大医院来的，你有本事！”
“你把我儿子救了，你就是我们屋一辈子的恩人！”
“小蟹！”
“我们都尽力，主要是看卢主任。”吴邪摘了他的手，带着手术知情同意书就往手术室方向跑了去。
吴邪到时。
卢俊银和刘承山已经到了手术室，麻醉医生还没有全麻完毕，但是，何灵和刘承山已经把术前准备做了。
“穿衣服！”
“患者当前昏迷，无疼痛刺激，开始手术。”
“董医生，等下加点肌松啊！”卢俊银吩咐。
吴邪闻言，马上再次退出手术室，开始洗手，与此同时，他找到了技能列表里面的脾切除术，默默地将其点到了熟练级别。
这个等级，够不够用，也就只能这么用了，没有过多的学识点！
书到用时方恨少！
一切的急诊到来，都不会让你做好周全的准备，还是得平时多下工夫！
吴邪穿好衣服再上台的时候，卢俊银三人已经开始手术了。
并且暴露到了腹部的最内层，即将打开腹腔。
“准备吸引器，大量的棉垫及纱布，有明胶海绵吗……”卢俊银问。
“主任，没有。我们医院没有这么好的东西。”手术室总共就三个护士，轮流值班。
“唉！”卢俊银叹气，只能是尽力而为。
吴邪靠近，卢俊银就破开了腹腔，可以看到，腹腔内大量的残血，血凝块与鲜红血液交织，如同是不规则的血旺……
脾稍肿大，100×60×50毫米大小，这个大小比成年人的正常脾脏还小，但患者是少年。
脾部鲜血淋漓，有数量不少的破裂豁口，鲜红的血液汩汩而出，如同迸发的血泉，不喷射，但仿若取之不竭。
“先止血！”卢俊银见状眉头顿时一跳。
他虽然是副主任医师，有三级手术的权限，但是他做过的脾切除术，却是少之又少！
“先找到脾动脉！”
“小蟹，你负责吸血。”卢俊银利落交待。
这个时候，只能是一点点地去慢慢做了。
脾动脉是脾脏的主要供血动脉，也是脾内血运的主要供血源。
吴邪看着卢俊银手法颇为生涩地在腹部内翻来翻去。
便稍微主动地提起了负压吸引器，一边拉着，一边撬开腹膜后侧，把卢俊银所诉的脾动脉起始处，连带着腹腔干以及腹主动脉，都一并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
众人见状一愣，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钟。
再看吴邪，仍低着头，目不转睛，用负压吸引器顶住了腹膜，露出了卢俊银所说的脾动脉，而且是起始部，意思就是快点扎或者是用血管钳来夹闭吧。
“血管钳！”卢俊银的心情复杂了一小会儿，马上吩咐。
刘承山主动递过来，现在的器械护士都还没到医院，他临时顶替。
眼看着卢俊银当即就要往下夹闭的时候，吴邪缺用负压吸引器挡了一下，然后用吸引器的头部点了点另外一条血管。
示意卢俊银夹闭的是这条血管。
第二十三章 导引手术
脾破裂后的脾切除术，是急诊手术中的常见手术，根据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对普通外科的手术分级，属于是三级手术。
三级手术，只有资深的中级以及副高职称，可以常规开展。
常规开展是常规开展，也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医生所在医院，此类手术属于常见手术，经常开展的手术。
卢俊银是副高，他主刀这台手术肯定在级别上是没问题的。
但是卢俊银所在的医院，前身是镇卫生院，这里面能常规开展的术式就是一二级简单术式，比如说胆囊结石、阑尾炎等。
脾切除术，却不是镇医院里经常遇到的。
卢俊银这么多年，也就主刀过一次。
主要是沙镇距离宣县本就不远，若是在路上发生的车祸，去镇医院的时间足够去县医院了。
迟发性脾破裂，或者是脾破裂的等级达不到需要马上进行手术的地步，也会转去县医院！
三级手术很难，自是有难的道理。
首先，脾切除术的定位就是要把脾脏拿掉救命，于器官而言，属于终末性。
其次，脾切除术的手术流程，颇为繁冗，止血不易。
若无足够的经验，脾动脉以及腹腔干位置的解剖就会让你头疼。脾动脉是指从腹腔动脉的左侧分支出来
腹腔干位于主动脉分叉，位于脊柱前方的腹腔内。
起点在腹主动脉分叉处，终点在左右肾动脉的发出位置。找到它不难，在解剖书上，看腹腔干的分支，也不难。
腹主动脉分出腹腔干后，再分肝动脉、胃左动脉、脾动脉、胰十二指肠动脉、上肠系膜动脉，在解剖书上，一目了然。
但是在实际应用过程中，在病人身上，想要快速厘清，却也不简单。
脾切除术主要针对脾破裂出血，止血的操作理念就是机械性夹闭止血，自然就是把脾动脉先给扎掉或者用血管钳夹闭。
卢俊银并没有太多的经验，因此他差点朝着与脾动脉毗邻的胃左动脉下手。
吴邪拦住了他。
卢俊银并未多言与恼怒，吴邪的动作轻微，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地指引，这便是助手最好的态度，留了面子。
卢俊银快速夹闭，然后再回到脾脏层面时，果然看到，最大的动脉来源被扎住，外冒的汩汩血泉已经变成了缓缓渗出。
这主要是即便是把主要血管：脾动脉扎住后，脾部尚且有其他血管通路。
脾部血运还包括脾静脉、胰脾动脉、胰脾静脉、短肠系膜上动脉互通，都会成为继续出血的源头。
同样的，脾动脉的走形，也有其下游属支——胰脾动脉、胃网膜动脉、短肠系膜上动脉、左半结肠动脉、脾结合动脉等。
这些解剖位置，只是脾切除术的解剖基础，还并不是操作。
脾切除术之所以定位为3级手术，难点就是在这里。
而且手术操作，提升等级时，消耗的学识点之所以多，也是因为术式的开展，需要庞大的知识储备以及手术过程中的要点和细节……
可无论怎么样，先扎掉了脾动脉，相当于脾切除术完成了一小半。止血操作完成了一大半！
抢救的窗口期，也被延长，后续的操作，可以慢慢来。
脾切除术的总体原则包括探查、止血、切除、缝合。
现在只是完成了探查和部分止血，还得再完善脾部其他血管管腔的结扎、缝合等操作，离断脾的血运，才能伺机继续探查脾这个器官到底要不要切，能否再抢救一下！
“小吴，你和刘承山换个位置。”卢俊银在完成了脾胰动脉之后，才开口吩咐，把刘承山支开，至少做到表面功夫好看。
刘承山没意见。
副主任医师和副主任医师的差距是特别大的，比如说卢俊银和一些副教授，都是副高、副主任医师，但是能进行的手术种类差距？
用仿若天堑来形容并不为过。
刘承山也是如此，他这个主治，如今掌握的手术种类也不多，有医院手术数量有限的原因，也有个人的原因。
吴邪虽然没讲，可刚刚那么迅速地就找到了脾动脉，并对卢俊银的操作进行了纠正，代表吴邪对这台手术是懂行的。
卢俊银并没有第一时间让吴邪上到第一助手，是为了表面好看。
吴邪并未推辞，把负压吸引器以及拉钩移交给了刘承山后，接替过了刘承山的拉钩，以及一把血管钳。
卢俊银做过脾切除术，自然对操作过程和原则滚瓜烂熟，只是不好一一操作对应。
“我们再找一下脾胰动脉。”卢俊银对吴邪交待。
“好的，卢主任。”吴邪点头，回话并不亢奋，脑子里浮现的全都是关于脾胰动脉的探查思路。
要止血，首先要做到的操作就是探查。
脾切除术是3级手术，吴邪把它点到入门，再到熟练，花费的是缝合术以及外科感染病学的1.5倍。
入门就要三点，熟练就要十五点。
对应时间，相当于脾切除术，吴邪想要入门的话，需要一个月的扎实学习，想要到熟练，则是需要长达五个月的摸爬滚打。
这样的对应，让吴邪对脾切除术有了足够深入的认知！
或许不能应对所有的脾切除术，但这台急诊，吴邪还是有把握的。
胰脾动脉是脾动脉的一支。
起源于腹腔动脉的左侧分支，向上进入胰腺，分支供应胰腺的一部分后继续向上分支成多条小的脾动脉分支。
目前用血管钳扎掉的是脾动脉的近侧段，作脾切除术时，即便是脾动脉的属支，也是要提前做好结扎或者缝合的，避免术后破裂再发出血。
吴邪仍轻易根据解剖走形找到，熟练级别的脾切除术，探查血管，已经不在困难！
卢俊银目光中精光闪烁，一边与吴邪配合着用丝线把血管结扎，一边问：“小吴你以前应该是骨科的硕士吧？”
脾切除术是普通外科的3级手术，而不是骨科专科的。
吴邪闻言，微微抬头，回答坚定且自然：“嗯，我是骨科的，脾切除术是实习的时候，跟着上台过几次……”
“难怪了。”卢俊银看似语气随意，内心却紧张不已。
只是见识过几次，你就能够做到这样，那你在骨科待了好几年，做骨科手术的时候，岂不是要飞起来啊？
卢俊银此刻的内心产生了怀疑——
县卫生健康委员会的刘副主任，在把吴邪送来时，那种送瘟神的眼神，到底是宣县人民医院骨科主任在搞鬼呢？
还是这里面真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误会。
才捡到宝了？
卢俊银没问心中所惑，吴邪继续恰到好处地导引手术进程，比如说，恰好找到了动脉、静脉之类的，留给卢俊银操作……
三级手术的开展可不是副主任医师授权你就能上的，这一点，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第二十四章 所求
在非紧急避险的情况下，施展的手术等级与自身的等级不匹配，便是越级手术。
而只要是越级手术发生，那么医院就是全责，即便没出问题，被查出也会麻烦不断。
因此在资源匹配的情况下，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会尽力去避免。
住院医生虽然不能主刀2级以上的手术，但是作为助手，配合有资质进行3级手术的副主任医师，那是完全没问题的。
只要能够把问题解决，就最好。
车龙头的撞击伤，属于是钝性外伤，钝性外伤常规只对实质性器官的损伤较重，如肠管等空腔器官，则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因此，这一台手术，在腹部的损伤，也就是脾部的破裂。
手术的重要操作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宣告了结束。
还需要缝合收尾，但这些操作，交给刘承山和何灵以及吴邪足够，卢俊银就先下了台，要去和林冬的父母交接一些事情。
出手术室时，卢俊银问：“小吴，这个林冬，等会儿放在七床啊？”
这林冬能够活命，吴邪当领首功。
若非吴邪及时地给出了初步诊断，手术不会进展这么快。
若非吴邪阻止人把林冬‘搬运’到医院，林冬可能到不了医院，若非吴邪非常及时地与卢俊银配合，林冬也有可能休克在台上一睡不起……
何灵与吴邪更相熟，笑着圆场：“估计林忠华也会选择让林冬住吴医生分管的床位，刘哥你说是吧？”
何灵与吴邪同辈，但与刘承山牵扯不上关系，吴邪虽然叫刘承山表叔，可何灵与刘承山私下里还是平辈相称。
刘承山也乐得作顺水人情：“这一次多亏了小吴。林忠华得好好感谢一下小吴。”
吴邪内心其实意动，床位上多了病人，能有学识点的增益。
但吴邪仍拒绝了：“卢主任，林冬手术结束后，应该还是要转去县医院吧？”
“我们医院没有监护以及排查颅内损伤的条件。”
卢俊银闻言眉头一皱，却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手术室。
何灵和刘承山两人也沉默下来，继续着缝合置管操作。
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卢俊银才重新返回了手术室，用脚踩开了自动感应门后交待：“董医生，患者手术结束之后，直接送120车上，转去县医院吧。”
“车上有县医院来跟车的麻醉科医生。”
“好嘞。卢主任！”董春笑呵呵地乐得自在。
麻醉结束，他的任务就到此为止，若是林冬住在镇里面医院，他说不得还得多巡视几圈，毕竟镇医院是没有ICU这个说法的。
能转去县里，给他省下不少麻烦。
“卢主任，我先去换雨生了啊。他在替班。”何灵下台后，一边脱无菌手术衣和手套，一边解释。
卢俊银点头交待：“等下叫钟雨生一起吃饭，就在老李家里。”
“承山一起去不？”
卢俊银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吴邪看向刘承山，没想到刘承山有不去吃饭的理由啊。
“卢主任，我可能去不了。家里还有点事，下个月要出去进修，得把这些事情安排妥当。”刘承山的语气正式，目光真挚。
“卢主任，你们尽兴啊。”
刘承山要出去进修的事情，吴邪都没听说，但也可能是很久之前就定下来的。
所以吴邪也没多问。
卢俊银闻言也没再劝，只是把吴邪领出了手术室，并排往外走时，吴邪才问：“卢主任，刘表叔他要出去进修啊？什么时候去？”
卢俊银左右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他人，才没隐瞒地说：“承山一直有心想调去县医院发展，估计进修完，也就和县医院对接清楚了。去恩州人民医院进修，十月份去。”
卢俊银说完，还在认真盯着吴邪的表情。
人往高处走，他得再继续试探一下吴邪的心思。
“那估计表叔去县医院的事情是有谱了的。”吴邪憨笑着回。
“小吴你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吗？”卢俊银不放心，直接戳破。
吴邪略转头：“卢主任，我觉得在镇里面待着蛮好。”
时机不到，现在还不能走。
两人从负一楼手术室出到一楼的时候，林忠华夫妇正在对接县医院120的随车人员，可能是因为暂时林冬的生命无碍，笑脸相迎。
谈笑间，他看到了吴邪和卢俊银之后，马上转了过来：“小蟹，卢主任，真的谢谢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的话，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林冬切出来的脾脏，拍了大体的照片，给林忠华发过去过。
林忠华问了120的医生，对方看了都摇头啊，觉得这样的程度的脾脏破裂，能够及时手术，真是幸运，如果直接去县医院，路上人铁定休克没了！
“林忠华，你先把林冬的事情安排好，我们这边你不管呢。”
“林冬马上就出手术室了，你看你家里人是怎么去县里面，120原则上是不跟家属的，最多也就只能跟一个。”卢俊银知道林忠华可能是想安排吃饭的事情。
相互认识，都是乡里乡亲，卢俊银能理解。
但还不到时候。
“我开车去，卢主任，小蟹，等我这边安顿好之后，我一定好好地当面谢谢你们，再怎么违反规定，要么到卢主任你家里，要么到我家里，也得陪你们多喝几杯。”林忠华语气真挚。
医生朋友，平时里啥事没有，但是真的到救命之时，便晓得，能有这么一个靠谱的熟人多么重要。
“你先安排，我和小吴先去吃饭，折腾了一个下午，有点饿。”卢俊银坦诚。
事发时，他还没来得及动筷子，想必吴邪也差不多。
林忠华便马上应承：“不好意思，卢主任，耽误你们了。你们等会儿在街上随便吃，就说我来结账。”
卢俊银笑骂：“你这不是骂我么？”
“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现在林冬暂时没生命危险，但毕竟是小孩，切莫还有其他问题因为条件有限被遗漏，到时候抱憾终身。”卢俊银这么推诿了一下，就带着吴邪出了医院。
出了门口，正对面面馆的徐慧芳马上热情地招呼：“卢主任，小蟹，下班了啊？那个林冬，没得事吧？”
“暂时保住了性命，后续还要去县医院再观察。”卢俊银回了一句。
“嬢嬢，你这手康复得怎么样？”吴邪插嘴一问。
“好得很，你看。”徐慧芳当场给吴邪表演抓握、伸直动作……
到了老李家，卢俊银喊了个四人份的鸭子。不必交待土鸭，都是老客户，老李不敢坑人。
围炉而坐，天气还有夏末余热，炭火未生，用的还是电炉。
“小蟹，这个林冬，其实可以住在我们科室的！”
“你也知道，我们科室里的病人不多，在有合适病源的时候，我们还是可以留一下病人的。”卢俊银这才低声对吴邪说了一下现在科室的窘境。
这点事，吴邪知道。
人都得生存，宣县中西医结合医院里的编制，是差额拨款，只有基本工资，没有其余福利。
吴邪语气笃定：“卢主任，我觉得我们医院应是为了方便病人，而不是为了留住病人。”
“这个林冬，还是要去县医院的。”
如果镇医院里面能够提供的水平，与县医院相当，或者完全足够，或者即便是去了县医院，也不会得到更好的治疗。
那么，能把病人留住，那是双赢，病人少折腾，少花钱，能够给科室予以一定的收入绩效。
可做不到这一点，水平存在差距的时候，留病人下来，那是伤天害理。
吴邪心里的这点方寸，从未动摇……
不过吴邪自然不可能不食人间烟火，便又补充：“卢主任，我们应该多开辟些新业务，更加方便镇里面的病友看病方便。”
“病人也会多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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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远程电话
钟雨生赶到的时候，林忠华的亲妹妹林双也到了，对着老李土菜馆的李大军就说：“李大叔，里面卢主任他们那一桌，再加个黄鳝锅。”
“要野黄鳝啦，喂的那种就不要上了啦。”林双特意吩咐。
卢俊银闻言，赶紧出去劝。
不过林双作为林冬的姑姑，林忠华的妹妹，却是态度强硬：“大哥，你还讲什么啦，你应该把嫂子还有两个侄女都叫来一起吃饭的。”
“卢巧不是就在家里吗？我去喊她和嫂子…”
林双是热情，不过卢俊银却有点发憷：“别，三妹，你给我加个锅子可以，别喊人了，现在查得严！”
“就是亲戚请个吃饭，还查什么咯？”林双无所谓地大方。
“平时没事，但是有了诊疗关系，就不行。”
“真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卢俊银继续和林双对线了十分钟，这才作罢，但林双还是又喊老板加了一个炸蜜蜂，还送了两瓶198的酒，这才作罢！
乡里乡亲，相互认识，平时交情就有，这个时候，人情都会到位。
卢俊银叹气返回的时候，钟雨生和吴邪正在吃花生米填肚子。
有点饿，而且小时候钟雨生和吴邪就认识卢俊银，因此没有刻意见外，只是卢俊银来时，钟雨生还给卢俊银倒了一壶茶。
“卢主任，林三嬢嬢还是客气。”钟雨生与林双，有点亲戚关系，叫她阿姨。
本地喊嬢嬢。
“唉，客气是客气，就是破费，我们三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等下没吃完的，你们打包回去啊。”
“你们打包是没关系的，我搞不了。”卢俊银还是相当谨慎的。
钟雨生和吴邪都没客气。
老李伯伯的手艺能够在镇里面开下来，厨艺肯定没得说，就是价格稍微有点不太美丽，因此不能经常来打牙祭。
卢俊银又小口地抿了一口水，问：“雨生，下个月，也就是国庆之后啊，刘承山要出去进修，而且进修之后，可能就要调走。”
“现在我们科室里的人手，就这么些，你也要和小蟹一样，管床顶上来才行啊。”
钟雨生和吴邪都有执业医师资格证书，在镇医院没那么多讲究，住院医师也能管床！
钟雨生则略显错愕：“如果刘医生要走的话，那不是又空出来了一个编制？”
钟雨生想到了方浩离开的事情！
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也是刘承山最近才决定和告诉我的事情，人往高处走。机会就是错过难得，你也要好好看书，多做点事才行。”卢俊银侧面地回应了方浩的事情。
他自己稳不住，能怪谁？
而且刘承山在不知道自己是否一定能去县医院之前，肯定不敢招摇！
即便是现在，都未必铁定进得了，还得看进修之后，能学到多少东西。
“谢谢主任！”
“到时候小蟹多带下我。”钟雨生客气，他个子比吴邪低半个头，但年纪比吴邪更大。
本科毕业之后，规培和专硕都是三年，钟雨生比吴邪早一年。
“雨生哥，我们互相学习。”吴邪略微含蓄地说。
钟雨生的皮肤比吴邪更白，脸上的痘印坑洼更显得刺激：“小蟹你这就是太谦虚了啦。你是高材生，我们就只是规培的社会人。”
“你和我学什么？学到起怎么耍？”钟雨生话里话外更加含蓄。
卢俊银闻言顿时咳嗽一声：“你自己耍你的，别带坏了小蟹，到时候真出了事，你二姨要砍了你。”
钟雨生母亲也姓向，与向梅本家，虽然没什么血缘关系且不同的字辈论不到大小，但镇里面规矩就是，不同字辈的同姓就是姐妹相称。
向梅在家里行二，钟雨生叫向梅一声二姨没错。
钟雨生则马上推了推眼镜，解释说：“卢主任，现在小蟹打个游戏，不至于出事吧？”
吴邪不回话，也看向了卢俊银。
卢俊银翻了翻白眼，不知道是自己脱离了时代，还是吴邪和钟雨生这两个小年轻，压根就没进入到二十多岁的这个时代。
“去倒酒！”卢俊银摆出了主任的架子和威严出来，命令钟雨生。
……
回到家时，向梅和吴国楠都在二楼的客厅等着，看到吴邪的脸色微醺。
“喝酒了？”吴国楠一眼就看了出来，这和他前段时间的状态很像。
“喝了一杯多点，大概三两。推不掉，主要是雨生和卢主任在喝。”吴邪先走向饮水机，回完，则咕噜咕噜喝水。
“林忠华妹妹送的，有两瓶。”向梅也是百晓生之一，知道前因后果。
“今天别看书了，早点休息。”
“小舅舅不是给小蟹带了点蜂蜜满，向梅你帮他泡一下咯，我去搞点茶醒下酒。”吴国楠应声就关了电视，他根本就没心思看电视。
从吃过晚饭后，家里走门的就没停过，除了‘媒人’，还有亲戚也来走动。
“是的，喝酒了肯定没吃么子饭。喝点蜂蜜水养胃不错。”向梅马上走向了冰箱方向。
吴国楠则是走向了卧室取茶。
“我自己搞吧？”吴邪想要拒绝，但老爸老妈两个人各行一向，吴邪索性就坐到了沙发上去，享受起来……
翌日早上。
不胜酒力的吴邪便有一种宿醉的感觉，他怀疑老李伯伯家里卖的酒是假酒，却也没办法求证。
用冷水搓了搓脸，才稍微清醒。
下楼时，七点多，就看到父母已经开始忙起来了。
原来正逢赶集，吴邪便去交待：“老爸，老妈，今天我值班，晚上不用等我啊。”
“好！”老向也在忙着搬运不重的东西，应付一句，后把搬的东西调转一个方向问：
“晚上要不要来给你送饭？”
“不送了吧，到对面嬢嬢面馆随便吃点。”家里距离医院不远，送饭也可以，但赶集日老爸老妈毕竟很忙，没这个必要。
“那就不来了啊！”向梅往外走，开始装货。
吴邪则是背着双肩包出门，街上的行人不多，但开店子的人都各自忙自己的，比不赶集的时候更多了喧嚣，却少了来往的招呼。
甚至就连吴邪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徐慧芳都在忙着整理桌面，没和他打招呼……
吴邪并不在意，只是觉得还是要勤劳点啊，自己也要勤劳些。
主管的床位上病人都被自己打发走了，没有学识增益，就得靠自己慢慢学习了。
……
一周之后，吴邪看着自己面板上的学识点终于跳动，由20跳动到21点！
吴邪就无奈地用课本把脸盖上。
除去主管床位的每日增益之外——
自己天天苦读，查各种资料，也在查文献。
带来的学识点只有可怜的1！
然后主管床位带来的学识点增益是每天两点。
吴邪就真的不想努力了。
镇里面的病人体量，终究是有限的，现在外科的整体病人量，就只剩下了4个。
而且又是国庆第二天。
刘承山这个月去进修之后，值班重新安排，变成了五天一套班，比以前要更加‘忙’了。
但其实值班，就是换了一个地方睡觉而已，也无伤大雅。
吴邪把书盖在脸上，觉得这个学习增加的学识点，实在是有点不得劲。然后心里盘算着中午老妈向梅会送来什么……
正这时啊，吴邪电话响了起来。
拿起一看，是楼下门诊部值班人员的：“喂！~”
“是小蟹吧，我是你松哥。这边是楼下门诊部，这边有一个你的电话，对方说是哪里医院的。”
“现在分管从我们医院转过去的金平，他想问一下你一些事情。”门诊部的刘松这么说。
“啊？好，我马上下来。”吴邪闻言就下楼。
外科病房和门诊，就只有一个楼梯的分隔。
门诊和急诊外，都门可罗雀，大部分人都在躺平，或是喝茶，或是玩手机……
“喂，你好，我是吴邪。”吴邪到刘松所在的门诊办，接通了电话后，先自报了身份。
“你好，吴医生，我是金平现在的管床医生，我叫江云。我这便是潜市中心医院。这个金平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来的时候还蛮好，现在住了一段时间后，伤口反而又不好了。我看他之前在你们医院住了有蛮长一段时间……”
第二十六章 电话会诊
潜江，是鄂省直属的一个县级市，吴邪以前去省会汉市读书，比如经过。
虽然不知道潜江市中心医院到底在哪，但肯定是三甲医院，而且水平可能比恩市州人民医院好！
金银山还真把金平带去了好医院。
电话另外一头江云的语气不算特别和善，上来就问怎么回事。
我还能管得到他出院之后怎么回事？
吴邪闻言，也只好对应官腔：“金平在我们医院里的治疗过程，我都在出院记录里面写着的啊？”
“出院之前，伤口已经略有好转。我这边每天都有伤口的拍照记录。”
感染病人的创面，一定要每天进行拍照记录，才能够观察对比得到是否好转，这是每个外科医生都必做之事。
对方沉默了大概半分钟，才语气略带僵硬说：“家属说出院病历掉了。能麻烦吴医生你能复述一遍吗？”
“我这边有电子档，他可以随时回来打印。”金平选择在那个时候出院，并且在院门口就把出院病历丢掉，那是他的自由。
要吴邪重新背病历，这不是医生要提供的业务范畴。
如果金平是真的不小心弄丢了，吴邪还真可能大概复述一遍。
对面似乎金银山也在，现在情绪不太稳定，闹腾起来：“我要是有时间回来打印，我还费这个劲干嘛？”
“我说你一个镇医院里混的，有什么好嘚瑟的？”
“你外公是老人我不好说，你还拽起来了？”
江云也是医务人员，听到这话也是马上开始安抚金平的情绪，又过了十几秒，江云才说：“吴医生，现在患者和家属都在外地，能不能辛苦吴医生您拍个照发给我啊？”
“金平现在的伤口情况，又变得略有不太好了。”
这是正常的沟通和要求！
不过，出院病历这种东西，除非患者本人及家属之外，管床医生原则上是不提供照片的。
但也无妨，吴邪对它们并没作更改。
“您稍等一下，加我个微信吧，到时候我把出院病历直接传给你。”吴邪还是暂退了一步。
即便吴邪拒绝这个请求，非要金平回来自己打印，这在原则上也是说得通的，但不好闹得这么僵。
外公去找金平的事情，的确是刺激到了金银山。
是座机电话，因此刘松是听不到金银山发火的内容的，因此挂断电话后，刘松还笑着好奇说：“潜江市中心医院的医生也来问你金平的事情啊？”
“啧啧，小蟹你可了不得。”
能够挂中心医院这个名字的，至少都是三级医院！而且是在市一级才有的医疗机构。
吴邪没解释，回以笑容：“刘哥我先回去值班了啊。”
……
吴邪到了科室里，把还没有归档的出院病历里面，盖了科室章的出院记录方方正正地拍了照片，然后就发给了江云。
附带了一句：“江医生，这就是金平在我们医院住院时的所有经过以及用药流程了。”
吴邪把出院记录发过去了大概两三分钟，江云就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了：“吴医生您好，你们怎么想到最后出院的时候，选择用的是庆大霉素呢？”
“有药敏结果吗？这出院记录上也没体现啊？”
江云觉得奇怪，金平带着金银山来时，伤口愈合很可以，但是没有医疗文书，进院的时候就只说尽管治，相信潜江市中心医院的水平。
所以江云以及带组的主任医师就没疑惑，看着伤口还好，就权当是普通的感染治疗了，上了头孢地尼。
本以为就是住几天的事情，可谁想到，明明快见好的伤口，又开始恶化了，然后江云等人便着急了，开始了各种检查。
甚至再问金平，到底用的什么药物之后，金平倒是记得用了庆大。
再改庆大时，却仍然没效果了，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问题，于吴邪而言，压根没有难度：“江医生，您也看到了，金平在我们医院住院时，前一个月，半个月用的是头孢呋辛，后半个月用的是左氧氟沙星。”
“喹诺酮和头孢都用过了，所以我们就想着再换氨基糖胺类试一下，还真有效！”
“至于药敏结果，我们镇医院条件有限，做不了细菌培养和药敏。只能经验性治疗。”
吴邪不可能告诉江云立克次体这个推测性诊断的，因为则属于经验性的判断，而在外人眼中，现在的吴邪属于没经验的。
解释不清，就只能从其他方面解释。
江云看到这个信息的时候，表情一阵阵变幻不定，合着你们镇医院没有药敏检查，都差点搞好了，然后来我们这里就坏了是吧？
便又问：“氨基糖胺类的抗生素并不少，吴医生你们怎么想到会用庆大的呢？”
吴邪继续解释：“我们医院最常用的氨基糖胺类抗生素就是庆大和四环素。庆大霉素更常见，虽然四环素更加便宜，但毕竟肾毒性较高，庆大霉素也没贵多少，也能报销。”
“所以，你们在选用庆大霉素的时候，就只是因为它便宜，而且好得到，并没有其他方面的客观证据咯？”江云先舒了一口气，然后如此反问。
这个问题，就有点尖锐了。
吴邪眉头微微一皱，语笑面不笑，说话也不客气：“江医生想要听什么呢？”
金平出了这里，这是家属强烈要求的，在不影响他生命安全的情况下，家属的自由抉择诊治医院的权利，是受法律保护的。
他出了我们医院，去到了你们那里，怎么治疗，那是你们的自由，你问我这么多干什么？
“没有，吴医生，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下你们大概的诊疗思路。”江云赶紧用抱歉的语气回——
吴邪稍微加速了语气：“头孢呋辛是第三代头孢菌素类抗生素！”
“其抗菌谱主要包括革兰氏阳性菌：耐甲氧西林的金黄色葡萄球菌、普通葡萄球菌、溶血性链球菌、肺炎链球菌等。革兰氏阴性菌：肺炎克雷伯菌、埃希菌属、光气杆菌属、屎肠球菌、铜绿假单胞菌、异克隆菌属、铜绿假单胞菌、产碳青霉烷酶的菌等。”
“还有嗜肺军团菌、莫拉克赖氏菌等。”
“改用莫西沙星这种颇为广谱的喹诺酮类抗生素，主要是考虑覆盖革兰氏阴性菌中的沙门菌属（包括伤寒沙门菌、副伤寒沙门菌等）、大肠杆菌、变形杆菌、副大肠杆菌、弧菌属、光气杆菌属、螺旋体属等。”
“或者是支原体属……”
“氨基糖胺类抗生素的抗菌谱是……”
“这些算是诊疗思路吗？江医生？”吴邪一口气足足说了六分钟，可能接近千字才作罢，接着如此反问一句。
问人治疗方案，不推敲别人的诊疗思路，这是一种忌讳！
即便是上级医院知道下级医院可能诊疗考虑不周全时，也会看在对方的资质和条件有限，予以不多追责。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江云真有意思。
“够，够了……”江云直接被吴邪的输出干懵逼了，直到吴邪反问，才吞吞吐吐这么讲了一句。
江云惊呆了，所以一个问题脱口而出：“吴医生，您是哪里毕业的？”
第二十七章 百晓生之流言
江云是潜江市中心医院感染外科的住院医师，个子不高，外科医生普见的平头。
双眼下有医务人员常挂的眼袋和黑眼圈，此刻的他，表情和眼神闪烁地敲响了主任办公室的门，找到了自己的上级医师，张艾主任，语气迟疑。
“主任！”
主任办公室里，就只有张艾一人，衬衫西装裤，左手的拇指和食指点着黄鹤楼1915，从面向窗户而站闻声回身：“江云，那个金平之前医院的医生怎么说？”
江云目光仍闪烁不已：“主任，那边是有出院记录的，但是被家属搞掉了，在那边，出院之前，用的是庆大霉素。”
“局部外用加静脉注射。”
张艾闻言手一抖，本完整的烟灰滑落，到空中碎为细屑。
语气惊愕：“还真用的是庆大啊？！”
“不过镇医院里可以用的抗生素有限，庆大霉素这种毒副作用相对比较高的抗生素，在我们这里都很久没用过静脉注射了。”
“那在用庆大之前呢？”
江云马上回：“头孢呋辛和莫西沙星。”
“有讲过思路吗？”张艾随意问，压根就没想过会有这个东西。
江云点头，拿出手机，然后看了一下，不是录音那一部，于是又从另外一个口袋点开了手机的录音——
江云这举动，让张艾的眉头微跳，你这个老六！
录音里面顿时传出了一个语速较快，听起来年纪不是很大的青年声音：
“……”
“莫西沙星是广谱喹诺酮类抗生素，其作用机制是干扰革兰氏阳性菌和阴性菌DNA旋转酶，阻止细菌DNA的复制和转录，从而抑制细菌的生长和复制。莫西沙星主要用于治疗泌尿道感染、呼吸道感染、皮肤软组织感染、消化道感染等多种细菌感染症。
“庆大霉素是氨基糖苷类抗生素，其作用机制是干扰细菌蛋白质的合成，从而抑制细菌的生长和繁殖。庆大霉素主要用于治疗肠道和泌尿生殖道感染，如腹泻、肠炎、阴道炎等。
“莫西沙星对革兰氏阳性菌和阴性菌的覆盖较广，包括许多耐药菌株，如金黄色葡萄球菌、肺炎克雷伯菌、沙门菌等。而庆大霉素则主要对革兰氏阴性菌和某些革兰氏阳性菌有较好的抗菌作用。
“氨基糖胺类抗生素常见的有阿米卡星、卡那霉素、新霉素、布加宁、链霉素、盐酸庆大霉素等。我们镇医院就只有链霉素和庆大霉素两种。”
“链霉素主要用于治疗肺炎链球菌、流感嗜血杆菌、流感桿菌、大肠杆菌等革兰阳性和革兰阴性细菌感染，但对某些革兰阴性菌和厌氧菌无效。庆大霉素的抗菌谱较广，对革兰阳性和革兰阴性菌均有效，包括肺炎链球菌、流感嗜血杆菌、流感桿菌、大肠杆菌、肺炎克雷伯菌、铜绿假单胞菌、银杏假单胞菌等……”
“根据金平的症状，假如推测是立克次体感染的话……”
“我们可以用四环素类抗生素、喹诺酮类抗生素、氨基糖苷类抗生素。”
“头孢、氯霉素等……”
“四环素类和氯霉素通过抑制细菌蛋白质的合成来发挥抗菌作用，而阿奇霉素和头孢菌素则通过干扰细菌细胞壁合成或细胞膜功能来杀灭细菌。
“四环素类和氯霉素对多种立克次体菌株均具有较强的抗菌活性，而阿奇霉素和头孢菌素则可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四环素的确是一类广谱抗生素，价格便宜，容易获得，但四环素耐药性是很大的问题，再加上肝肾毒性，庆大霉素才是更首选……”
张艾也在这一顿输出之下，变得眉头紧皱起来。
“吴医生，您哪里毕业的？”
“华中科技大学，学历硕士，家庭住址鄂省恩市宣县沙镇，目前工作单位是宣县中西医结合医院，别称也是沙镇卫生院，二十七岁，未婚！男。”吴邪阴阳怪气着。
泥菩萨也有三分脾气，江云的问题实在太过刁钻，所以吴邪并没有与他客气。也吃不准江云到底是打了什么主意。
“谁让你问这么多的？”张艾马上把烟蒂往地面一扔，然后踩了一脚！然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
身为主任医师，他在升职之前，下乡对口支援过，张艾深知，在基层单位里工作的不易。
可能学历、学识方面存在障碍，但是基础条件和设施就在那里，没有核磁，没有CT，没有药，你要他们怎么办嘛！
“主任，我！”
“主要是那个金平，太轴了，总是找着我追问，我就想着。是不是之前的治疗，可能出了问题。”江云倒是也很实诚，把想要推诿责任隐晦表达出来。
“你真的是没长脑壳，就算是镇医院里面的治疗出了问题又能怎么样？”
“没对病人造成伤害，条件有限，只能经验性用药，你要他们医院用什么给你做药敏试验嘛！”张艾恨铁不成钢地骂着。
这江云，的确是没有社会经验，也没有足够的认知，才会想着做这样的蠢事。
做则罢了，现在还被人给diss了！
而且论起基础理论，刚刚吴邪讲的一部分内容，他张艾也觉得颇为惊艳。
对方的水平不低啊。
“那主任，现在这个金平该怎么办？我们改了庆大也没效果，然后那边细菌培养的结果和药敏也没阳性结果出来……”
“建议转院吧！”张艾一锤定音。
“那家属那边？”江云略有迟疑。
“家属那边就直接说，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我们医院也条件有限。”张艾没犹豫，潜江市中心医院是三级甲等医院，但也有省级医院可以转！
……
吴邪挂了电话后，无奈地笑了笑。
可也没多想，怼就怼了吧。
反正，也就是这样，自己没责任，还怕个什么呢？
向梅正好来送饭了，她与科室里值班的另外两名护士都很熟，招呼了一声后，还笑眯眯热情邀请：“那过来一起吃啊？”
这是吴邪的口粮，向梅在，两个护士自然不好抢，笑着拒绝了。
“妈，你个人吃了吧？”听到向梅声音后，吴邪就走出了医生办公室，如此问。
“我肯定吃过了啦，都是你的，我等你吃完，拿饭盒回去洗。”向梅的目光满是宠溺。
“我明天带回来咯。”吴邪建议。
“等你哈，顺便交待你一个事，就是那个，如果遇到了关节脱位啊，你就不要随便搞么子复位啦。直接喊他去大医院手术去。”
“就才刚，我们镇里面那个熊医生，前面一段时间，非要喊上家坳的朱发根保守治疗，然后治了一个多月，还是动了手术。”
“一屋子人到那里闹，还有去年那个癌症的，也在闹事……”向梅说着，十分担忧吴邪的处境，觉得医生不好当。
熊医生在镇里面的名气都那么大了，还要被人找麻烦。
第二十八章 熊爻
吴邪打开饭盒，里面的菜品精致且丰富，豆角炒肉，两块红烧排骨、一个煎蛋，外加炒白菜与土豆丝。
菜混在一起，与饭分开，筷子是家里带的，吴邪先嗦了一下筷子头，问：“怎么还有癌症病人找熊医生的麻烦啊？”
熊爻，是镇里面治疗不破皮的跌打损伤很厉害的老中医，在方圆数十里地，很有名气。
镇医院目前没有什么骨折病人和关节脱位病人，就是大部分都去了他中医馆！
就像是那个因高血压中风之后半瘫的林华，现在也是在熊尧老中医的中医馆里面做康复，但估计效果不会怎么好。
吴邪自己是骨科硕士出身，之前虽无太多知识储备，但关节脱位能不能手法复位，其实不玄乎。
关节脱位也有分型，有些分型是属于手法复位的适应征，但有一些则是禁忌症。
若是说，熊爻在评定手复位适应征时，出现了错误，导致了病情耽搁，让家属不爽，也能理解。
怎么还牵涉到了癌症？
向梅右肘撑在了办公室的办公桌上，盯着吴邪吃饭，一边说：“就是彭家寨那个彭芳，前年是在州人民医院确诊为乳腺癌，做了手术，也做了一次化疗。”
“可能是觉得太贵吧，然后就找到了熊医生那里去，好像就被熊医生留下了。他治跌打损伤是可以，但癌症这个东西。”
“本来就不好治，拖了一段时间吃中药，就复发了这个样子，今年三月份好像没了……”
“谁知道彭芳和熊医生之间说了些什么，估计以后要打官司，你可莫要逞强啊。”向梅说完，仔细交待。
“我肯定不会的，老妈你放心吧。”吴邪赶紧表态。
心里略苦涩，吴邪目前的水平，对癌症的理解肯定浅显得很，但也知道，乳腺癌与甲状腺癌，是目前癌症领域里面，治疗效果和预后最好的两种恶性肿瘤。
若能规律、及时地手术与放化疗，术后的生存率还是很可观。
中医到底能不能治疗癌症，吴邪不敢妄加评论，因为吴邪压根不懂，但吴邪自己，肯定是不会去上手这个玩意儿的。
近十年肯定都不会！
“那那个关节脱位的病人是怎么回事了？他做了什么手术？妈你知道么？”吴邪也好奇，所以打听。
镇里面的百晓生不多，但向梅绝对算是百晓生之一，耳目很广。
“具体叫什么我就喊不来啊，反正听说是什么袖啊，什么缝合。反正就是，必须要做手术那种，做了现在还就挺好！”
“可之前熊医生讲，这样摔一跤，包中药就能包好，好像朱发根在熊医生那里，前前后后包了六千多块钱的药吧。没见效！”
“最后手术做下来花了一万多。”向梅讲不清楚，但是知道事件前后脉络。
吴邪大抵明白了。
虽然他对运动医学没留下特别深刻的意见，但也晓得，肩袖损伤，是运动医学最常见的疾病。
肩袖损伤属于是客观性质的器质性损伤，想要自行修复或者保守治疗，最终的归宿只能是肩关节骨性关节炎，必须要外科干预。
属于是运动医学里面，绝对的手术适应征之一。
“这应该是肩袖损伤，必须要手术的病种。保守治疗怎么搞呢，至少从我们临床医学的角度，认为保守治疗是会延误病情的。”
“不过中医是什么看法，我就不知道了。”
“这样的病啊，我们这里还不好看，需要核磁才能确诊。妈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去碰这个的。”吴邪认真说。
“我要搞的是别的。”
这是吴邪的规划，这段时间，从金平出院之后，吴邪主管的床位和分管的床位就都没病人了，科室里的住院病人也只有四个。
这降低了学识点增益幅度。
对自己的发展，那肯定有所不利。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吴邪还是查了一些资料，不是sci文献之类的，主要是看了当前华国镇医院内住院病人的大抵需求和心声调查之类的。
于村镇居民而言，他们之所以选择在镇里看病，主要为了两点。
一是方便，二是便宜。
最主要其实是方便。
沙镇，目前而言，医院里最不好去开展的就是关节脱位或者是跌打损伤这一块。
沙镇卫生院的定位就是治疗基础性的疾病，熊爻医生在这个方面做得极好，吴邪自己就算在这个方面能做得更好，也只是把熊爻那里的病人抢过来。
并不能提升沙镇‘医疗系统’的服务范围以及能治疗的病种。
吴邪特意去钻研这个，其实和熊爻的医疗技术，就存在了交叉竞争，不太划算。
毕竟熊氏中医馆距离医院就不远，于看病的人而言，就是走几步的事情。
更重要的还是去开发新病种的治疗，达到县医院水平，能够更加方便村镇上的人，这才是正途！
而且即便是把所有的跌打损伤和关节脱位的病人都搞进了沙镇卫生院，仍然支撑不了卫生院内的在院床位，反而让熊氏中医馆难以为继。
这是杀鸡取卵，并不利于提升整体水平。
这是吴邪的想法。
当然，熊尧在跌打损伤一块很出名，是一块活招牌，又给了吴邪一点思路。
一招鲜，吃遍天，若是要提升科室里的病人量，必须要搞出特色和名气出来。
心理年龄才‘二十岁’的吴邪，也算经历过大起大落和手足无措，因此虑周藻密！
向梅笑笑，吴邪很少说谎话，放下心：“那你想要搞什么？”
“你们科室的病人也不多，基本上没什么钱吧？”
“要不，我和你爸给你再找点关系，你去县医院工作？”向梅压低声音，这么建议。
吴邪赶紧摇头拒绝：“妈，你和老爸就别折腾了咯，虽然钱不多，但也饿不死。”
“我估计会搞感染这一块，我们宣县人民医院和中医院，都没有专门的感染科，而我们镇里面感染的病人都不少，若是我能把这一块搞好。”
“以后我们这里的病人也能多起来。”
向梅脸色微凝，语气略有嫌弃：“感染好臭满，听起来也不干净，而且我还听到讲，搞感染的就是洗脚洗手的。”
向梅听说了，之前吴邪管秦大河以及金平的时候，就天天给他们洗脚，这让向梅心里觉得膈应，自己养出来的儿子给别人洗脚去了。
“谁说的？”吴邪声音稍尖锐。
“这就是封建思维！”
“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生病，生哪一种病，怎么还有这样的偏见咯？”
“照你这么说，给妇产科的不都是接生婆了啊？”吴邪与向梅开玩笑，并且笑着夹了一块肉给向梅喂。
“老妈辛苦了，吃块肉。”
“我不吃。”
“随你吧，当医生的的确不能按照传统的想法去看，不然的话，你们读书的时候还在死人身上学解剖，这不是分尸了嘛……”向梅摇头，也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向梅最终还是把饭盒带了回去，没让吴邪翌日下班带到家里。
只是向梅前脚刚走，科室里就走来了一个小老头，来人大概六十多岁年纪，身材消瘦，留着长胡，穿着中山装。
左手的虎口那里有伤口，包着蓝白花纹布条，有血迹泛出……
正是之前向梅讲的那个熊尧医生。
“表公公，你这是怎么了……”吴邪见状，忙迎上前去。
第二十九章 熊尧的问题
熊尧与吴邪的爷爷吴卫红是异性同龄，没姻亲联系，因此便不论资排辈。以表论称。
熊尧在沙镇内的名气很大，与他如此论资历的人不在少数，有点姻亲关系的，遇到了也会热情叫上一句。
熊尧此刻的状态还显得颇为不错，满是褶皱的脸不知是无法显现出尴尬或是其他，声音中郎：“吴医生，我这手不小心伤着了，破了皮，就来这边处理一下。”
“表公公，你叫我小吴或者小蟹就好了。”
“伤口很深吗表公公？”吴邪的语气正式，并无玩味。
熊尧自己就是医生，虽是中医，但常见的跌打损伤，若是只是破了皮的伤处，他自行便处置了，除非是伤得有些深，自己处理起来不方便。
“有点，扎到了钉子。”熊尧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解开布条给吴邪看伤口。
熊尧近老年时丧妻，如今儿女尽在外面发展，平日里身子骨硬朗，因此只孤身一人，并无家属陪伴。
说话间，熊尧就把布条给解开了，伤口横径不大，的确颇为深入，且有铁锈在内残留，流血不多，但失去了布条的捆扎后仍有血迹汩汩而出。
目测不出深度，是一条斜行伤口。
“表公公，你先捏着下，我去拿清创包。”吴邪赶紧交待。
不过，熊尧可能是来的时候，护士站值班的护士廖佳就已经注意到了熊尧，因此把清创包直接送了过来。
看到熊尧的手上伤口泛血，赶忙帮忙抬手，一边说：“姑爷，你来之前打个电话撒。”
“小蟹，辛苦你哈。”接着转头给吴邪请求。
熊尧的老婆的确是廖姓，不过是否是廖佳的亲姑姑，吴邪这般年纪肯定是无法考证的。
“佳姐，你帮忙开一下生理盐水、络合碘还有拿一瓶双氧水过来，利多卡因，还有1ml的生理盐水也拿来！”吴邪赶紧吩咐。
先前的生理盐水是冲洗用，规格是500ml，不用刻意交待。后面的1ml生理盐水，则是局部麻醉肌肉注射用。
廖佳赶紧照做，并未怀疑。
吴邪在科室里的这一个多月，早有传闻的风言风语早就烟消云散。
“姑爷，你等哈奥，小蟹处理这样的伤口是很熟练的。”廖佳赶紧宽慰熊尧。
熊尧不慌不忙地自己爬上了治疗床，坐下，伸手横在了黄色的医疗大垃圾桶上空，健侧手掌握住患肢近端，压迫住了血管近端临时止血。
笑着肯定：“吴医生的动手能力，我自是信的。这孩子从小就踏实！”
吴邪并未回话，而是一边继续打开清创包、简单洗手、穿戴无菌手套这些操作……
大概两分钟后，吴邪才全身武装地到了熊尧面前，看着熊尧准确地已经把血管近端压迫止血，让创面显得不那么血淋淋。
“佳姐，你帮我冲洗一下，先生理盐水、然后是络合碘，然后再生理盐水、双氧水、生理盐水这样的冲洗顺序！”吴邪交待。
冲洗是很简单的操作，只要倒液体到创面即可。
不过冲洗也是清创缝合的重要一步，顺序有些微讲究。
“好的！”廖佳就赶紧帮忙。
熊尧一动不动，全听吴邪的安排，并未因为自己是镇里面德高望重的老中医就摆架子或者是指挥些什么。
冲洗完后，吴邪再打量伤口处时，因为双氧水的氧气在创面局部的毛细血管内形成了空气栓塞，且熊尧用手压迫了近端的血运。
因此出血量已经变得极少。
清爽的创面之下，让吴邪能够看得清楚创口内容——
铁锈，脂肪、拉丝的肌肉，还有少量凝固后未被冲洗落下的血条。
吴邪一一轻力把这些义务以及坏死组织清理掉，然后仔细端详了一遍，才开始说：“表公公，里面的脏东西清理完了，现在我们再消毒一下，开始处理创面和缝合啊。”
廖佳在帮忙完后，就被住院病人喊去换药了，此刻的操作室就只有吴邪与熊尧二人。
“吴医生，我现在是病人，我听你安排。”熊尧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在了与检查床位连接的操作床，主动配合吴邪把无菌洞巾穿过！
紧接着，吴邪才一边打局部麻醉，才一边唠嗑：“表公公，你这是怎么一下子碰到了钉子呢？等会儿可能还要打个破伤风啊，生锈的钉子里，可能还是有破伤风的嘞。”
熊尧虽是医生，但不是现代医学的医生，吴邪怕他不同意。
“破伤风处理和预防起来颇为麻烦，医院的处理模式不错，等下得打。”熊尧如此回。
吴邪便回以憨笑加奉承：“表公公，你这一下子受伤了，这段没恢复的时间，我们镇里面要是有跌打损伤病人，可就不方便咯。”
熊尧闻言在吴邪上下扫量：“不方便也没办法，人老不以筋骨为能。”
“现在交通也方便，以后多跑跑去县里面或者来这边看也是一样。”
熊尧说得是以后，而不是最近一段时间。
正清理拉丝的肌肉的吴邪看了熊尧一眼，说：“表公公，那还是很多人都希望能在您那里就得到妥善处理的！”
心里却一凛，难道熊尧这是打算不干了？
凉了心？
若是如此的话，那就有些麻烦啊。
跌打损伤沙镇卫生院多年都未正式接诊过，再偶有这样的病人，一下子聚到卫生院，恐怕还真得往县里跑。
“老了，该养老了。”
“也让儿女们减轻点负担。”熊尧这么说完，不待吴邪回话。
便问：“小蟹你自己就是骨科的硕士吧？”
“嗯！”吴邪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他如今只算是一个假的骨科硕士……
然后熊尧就不再多言了，只盯着吴邪的操作来看。
创口相对简单，损伤也不重，虎口位置没有重要的神经血管分布，而且熊尧自己现存的活动功能就颇为不错，因此无需特殊处理。
清创只是附带，主要的还是缝合。
吴邪不费一会儿工夫就缝合完了，熟练级别的缝合术，在处理虎口位置的伤口时，就没有之前处理徐慧芳手背处伤口看起来那么完美。
但也够用。
包扎完毕，吴邪就说：“表公公，缝好了，你到时候过来换下药就行，等会儿给你开点口服的抗生素，您看可以不？”
面对一个老中医，吴邪的语气都是战战兢兢，因为熊尧肯定有自己的抗菌办法，只是他作为镇卫生院的接诊医生，如今熊尧是病人，他必须这么一问。
熊尧不可置否，而是又多问了一声：“吴医生，你是骨科的硕士，在你们的视野里，是不是有一些关节脱位，就真的完全不能保守治疗？”
熊尧的语气平静，并无不甘心，仿佛只是在问一个水果好不好吃这么个随意的问题！
第三十章 隐秘的真相
熊尧说完，站了起来，并未着急往操作室外走。
吴邪本来是该收拾清创包内的器械以及清创缝合术后的残迹——听到这话后，动作稍微一僵。
“表公公怎么这么问？”吴邪故作不知。
这件事发生是在吴邪值班的班上，若说自己都知道了彭芳和朱发根的事情，不免显得沙镇的百事通有些太多。
“就随便这么问一下，正好有这个机会嘛。吴医生不想说就算了。”熊尧并不好奇，还就要往外面走。
“表公公，在我们临床医学里面，手法复位属于保守治疗，手术属于真正的外科干预。”
“不管是手法复位还是手术复位，都有比较严格的适应征以及相应的禁忌症。”
“若是适应征内，那么就可以选择手法复位，若是在禁忌症内，选择了相应的治疗方式，则是属于治疗选择有失严谨。”
吴邪说得相对比较保守，然后又解释说：“手术禁忌症也有相对手术禁忌症和绝对手术禁忌症，一些专家或者教授，或者是技术比较好的医生。”
“是能够把相对禁忌症甚至部分绝对禁忌症转化为适应征的。因此也不能一概而论。”
熊尧当面，吴邪自认不可能对熊尧说你就是诊断与治疗选择都出现了错误这样的话。
熊尧先若有所思了一阵，而后便点了点头，朝着操作室外走了去。
吴邪看到熊尧并未拿走急诊病历，就并未跟上！
等吴邪收拾好处置床后，熊尧正被廖佳打破伤风的皮试，静等结果，吴邪则才走近开始写病历，还交待：“表公公洗澡和洗脸的时候稍微注意，伤口不要沾水这些…！”
“好！”熊尧端正坐在那里，有一种儒雅的气质，很淡定，也很乖顺，并没有想象中的颐指气使。
交待完，写完了病历之后。
熊尧就直接说：“吴医生，你先去休息吧。我这边打完针就回去了。”
“那行，表公公，你后面来换药直接找我或者找其他人都行，若是不方便，我们来您家里也行。”吴邪亲切问候了一声。
“不用了，我要去别处换。”熊尧淡淡回了一句。
这般后，吴邪就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再驻足。
直到熊尧离开了科室里，廖佳才主动到医生办公室里来找吴邪。
“佳姐，还有事吗？是不是来病人了？”吴邪正在思考熊尧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吴邪说着站起，若有急诊，也是要处理的。
廖佳摇头，她大概四十岁的年纪，戴着口罩，笑着说：“没病人，是我姑爷，要我给你说一下，说他买了明天从恩市飞去魔都的机票。”
“后续可能就在我哥那边定居了。”
廖佳与熊尧是沾亲的，说到这里，便又解释：“其实我表哥，早就有心喊姑爷去魔都养老，只是我姑爷觉得老家住得比较习惯，不想折腾。”
“其实你也晓得，我姑爷读过不少书，学识也不凡，即便去了外地，也有不少朋友，也能融入得进大城市里。”
吴邪闻言，认真点头：“估计表公公是舍不得家乡人这份情谊，也想做点事情吧。”
廖佳点头：“小蟹，你到时候把这件事给主任讲一声啊。我就不转述了。”
然后廖佳才喃喃：“这个朱发根啊，之前本来就是在外面看过了的，觉得要手术太贵，非要跑回来。”
“我姑爷之前是不想再出手的，还是朱发根他爹上门来求情，就希望能够省点钱。”
“我姑爷这才出手做了复位的，然后。”
“处理完之后，疼痛的症状倒是很快缓解，只是在后续一段时间内，朱发根还是觉得不舒服，并且还隐隐作痛，就又去州医院看了，再做了手术。”
“还有那个彭芳，也是觉得放化疗的费用太贵了。觉得中间一段时间不去化疗，就用中药拖着，化疗第一次和最后一次，想着这样也能搞好。”
“最初的那个时候，不知道求了多久，可到最后，拖得病情无法控制了，反倒还倒打一耙。”
“这一次如果不是我姑爷拦着，我表哥就算告到倾家荡产，也不会放过这两家。”
廖佳这么嘀咕两声，就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不知道是故意说给吴邪听的，还是只是这么随便嘀咕一下。
廖佳的说辞与自己的母亲完全是两样，吴邪不知道谁真谁假。
廖佳与熊尧有亲戚关系，向梅则是一个普通的吃瓜群众，有可能是角度不一样，有可能是流言传变了味道。
吴邪无奈苦笑，看着廖佳离去，转头通过办公室的窗户，看着熊尧从巷子走出去，也能远远看到有人在和熊尧打招呼。
但通过笑容可以看得出来，这招呼不那么亲切，带着勉强或者就是简单的人情世故、以至于太过真诚，反而看起来有些假。
流言蜚语的威力，吴邪自己是尝试过的，它真的很可怕，但也不排除其中就是真。
毕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但不管怎么样，估计熊尧这位老医生要离开沙镇了。
医生难当啊！
一辈子的口碑就这么被毁之一炬。
……
翌日，等吴邪下班，从巷子往外走时，就听到了路上有人在传了。
“哎唷，那个朱发根和彭芳是真的不是人啊，熊医生那么好一个医生，就这么活生生被他们逼走了。”
“那可不是，熊尧的儿子，熊圭奇，那是到魔都都买了好几套房的，熊老医生哪里还需要到屋里开诊所赚钱哦，利息都至少够十个他养老了。”
“熊医生这一走，以后要看骨科，就麻烦了哦，就要去县里面了。”
“……”
“三伯母。”
“四叔！”
“表哥。”
吴邪走过，仍然有人在和他打招呼，不过吴邪并未顿步。
吴邪才到家门口的时候，向梅和吴国楠也在那里忧心忡忡地说事。
当然是百晓生之一的向梅在说：“我听到讲，昨天朱发根屋里的玻璃被人用雷给劈了。他们都将是遭天谴了欸。”
“熊医生昨天晚上就走了的，他们两家屋里这是在造孽啊！”
“你莫乱讲话，这些事少说，你忘记小蟹。”吴国楠还在告诫，转头看到了吴邪，赶紧喊：“小蟹，下班回来了，吃早饭了。”
“好！”吴邪点头，并未追问到底天谴是什么事情。
不用想，哪里有什么天谴，是被人砸了呗……
但砸了也换不回熊尧再回来！
第三十一章 需顶起来
见吴邪回来，吴国楠和向梅没再讨论熊尧以及朱发根的事情，而是赶忙收拾下手去吃饭。
不忙时，沙镇里人习惯在家里吃饭，早上也生火做饭。
向梅知道吴邪尽早下班，提前就备好了饭菜，天气不算冷，因此不必加热。
“老爸你还理了个发？”吴邪仔细看了下，才发现吴国楠的平头比之前更短。
吴国楠用带水的手抹了抹头发：“你妈的手艺练得还可以了吧？”
向梅双手端来三碗饭，横抱于腹前：“你爸过年的时候从网上发了个剪头发的推子，反正他那个头发不用怎么打理。”
然后看着吴邪：“你就莫用了，去城里店子里好好剪。现在的姑娘都肯看颜值。”
“下次我也用用。”吴邪惊于老爸老妈的精打细算，笑着回了一句。
饭到半途，有人来进货，吴国楠和向梅丢碗就要下楼，吴邪摁住了向梅：“老妈你先吃，我和爸去，搞得更快点。”
“你去干嘛？你早点吃饭然后去休息，才值了晚班。”向梅又把吴邪给摁住。力气还不小。
自然吴邪不可能用蛮力去和向梅对抗。
……
吴邪吃了三碗饭时，都没看到老爸老妈上来，以为是接到了大单。赶紧下楼去帮忙，可谁知，老两口正在和彭家寨之前上货的那个大哥彭程在唠嗑。
彭程依旧是习惯性地叼了一根烟：“我姑姑她屋里做事是有点不太讲道理，不过我之前也不晓得。”
“要是晓得的话，哪里得去熊医生屋里哦，我还真以为是姑姑讲的那样。”
“就昨天晚上，彭家寨就来了不少人，不晓得是干嘛的，住宿都满了。”
向梅就笑着说：“那你们生意好，挣得不少。”
彭程闻言眉头紧皱，可能是被烟熏到了，他把烟蒂取下，深吸一口缓缓突出：“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才听我爷爷讲，凤县不是有一个没用了的机场满。以前到凤县那边有个驻军部队…”
“熊老医生那个时候，就救了不少人，而且附近很多人都有求到过熊老医生，我有点怕我姑姑姑爷（姑父）惹到麻烦了哦。”
“二表叔，我先回去了奥。”彭程说着把烟蒂一扔，踩着三轮车赶紧加油门，都没和后下来的吴邪打招呼。
吴邪走近，只交待：“老爸老妈，你们去吃饭吧，我在下面守着。”
开副食批发部，除了有大批量的进货，也有散客买烟酒或者零食，得要有人守着。
“我就晓得有麻烦撒。熊家大儿能够在魔都混得那么好，肯定是和熊老医生多少有点关系。”向梅这么嘀咕了一句。
吴国楠拍了拍向梅肩膀，示意她少说话。
两人上楼去吃饭后，吴邪就看到，从上坡又下来了一个银白色的面包车，到吴邪家门口踩停，后车门打开后，后位坐着一个工地帽满身水泥的中年，左手托着右手的胳膊。
“小蟹，你晓不晓得那个熊老医生去哪里了？我今天看他关门了，旁边人讲他昨天受了伤，还是你给处理的，所以在休息，这是不是真的哦？”他说话的语气有些郁闷，额纹因疼痛紧皱。
吴邪点了点头：“大叔，昨天熊老医生的右手虎口这个位置是被钉子刮了一哈，有点深，还缝了针。”
吴邪站起，一边解释。
这人叫吴长青，是和吴邪本家，但是隔了好几辈，好像同太太的太太，只认识，属于关系超远的同门。
“那就麻烦了咯，我这不是要往县里去！”吴长青唉声叹气。
镇里面都知道啊，跌打损伤还有脱位，在镇医院没得看，熊老中医附近方圆百里都闻名，只能去县里面奔波了。
“那可能你要去一下，今天医院里值班的是小郭。”吴邪笑着回。
“卢主任都没得用还小郭。”吴长青属吴邪长辈，这么嘀咕一句后就说：“小蟹有空来屋里玩奥，我去县里面了。摔了一跤，真的是麻烦。”
边说，后后座另外一人就把门给闭上了，司机也开车走了。
“大叔慢走！”吴邪起身相送，到门口对吴长青招手，车再未停。
吴邪这才重新落座守店，眉头微皱，他目前的学识点少之又少，才二十几点，就算是加点到肩关节脱位，服务质量也肯定比不上熊尧。
因此就没对吴长青多说什么。
熊尧的事件，虽然给吴邪带来了告诫，但也让吴邪知道，真正医学生，一招鲜吃遍天的好处。
就是关节脱位还有跌打损伤的治疗中，留下来的坑不少，不能轻易触碰，至少得要等学识点积累到了六十多，把相应的技能点到了专精之后，才可以尝试去贪一下病人。
否则就是自找苦吃。
镇里面之前有熊尧在，服务质量的下限设定得比较高了，所以不能随便触碰这个病种。
……
吴国楠和向梅重新把吴邪顶起来之后，吴邪就赶紧上楼去看书了，看的书籍，这回不再是感染外科学相关，而是骨科相关内容。
熊尧离开沙镇，让中医领域内的跌打损伤，也就是临床医学领域里面的脱位、小骨折、软组织挫伤的病人留下来空挡。
若是自己能顶起来，这肯定是非常稳定的病源，可以方便乡亲们的附近就诊！
因为他们已经形成了普通的跌打损伤就近治疗的习惯。
也可以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学识点增益，这是双赢局面。
……
不仅是吴邪有这样的想法，翌日，吴邪再到了科室里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在科室里。并未出去旅游之类。
主任卢俊银以及另外一个主治何灵大哥，也是在简略的交班上，主动讨论着这件事。
卢俊银说：“昨天，我接到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我们镇的吴长青打过来的，另外一个是凤县一个村里面和我认识的书记打来的电话。”
“他们问我的事情都是，胳膊和手肘摔倒了，熊老医生还有没有在看诊。”卢俊银说到这还微微拱手，对熊尧是格外尊敬的。
“我们这边好不好处理的事情，这是我们医院外科必须要挑起来的一份责任啊。”
“虽然熊老医生离开，不是我们所有人的本意，但是之前熊老医生在的时候，给我们医院分担了不少的压力和担子，其实本该是我们需要履行的义务。”
“大家都说说什么看法吧。”卢俊银首先看向了何灵，只是余光在往吴邪身上瞥。
吴邪与卢俊银的余光对上，满脸笑意，内心微动。
卢俊银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至少，卢俊银开口不是说可以多抢病人，只谈责任，但至少这番说辞，让吴邪对卢俊银表示了认可。
第三十二章 拆分接诊
何灵个子不高，大概一米六，身材宽厚沉稳，肚子圆滚滚，看起来憨态可亲。
不过此刻在卢俊银如同照妖镜一般的四只眼下，却是无所遁形般地惭愧：“主任，这个骨科，我们都多年没接触过了啊。之前实习的时候，接触就不多。”
“来这边工作之后，除了少有的骨折克氏针内固定术外，其他病人，都是在熊老医生那里经治，着实没什么经验，还得看年轻一辈了。”
何灵今年四十三，老主治了，升副高还差了资质。
基本就是等着卢俊银下了接班养老一族，也不好去开辟什么新的业务领域，因要开辟，必须就得去进修。
何灵也没想过去县城，不然的话，他也早出去进修了，毕竟他的学历比刘承山还要好！
钟雨生则马上有些紧张起来，不过斜着眼珠子看着吴邪站在自己旁边，又舒了一口气，此刻酒槽鼻下鼻孔大开，笑吟吟：“卢主任，这应该是和吴医生对口的事情。”
“吴医生他是骨科的硕士，而且还是创伤外科的亚专科。”笑容堆积时，脸上的痘印横跳，笑容真挚。
他比吴邪大，私下里喊小蟹，工作单位里，则是会喊小吴或者吴医生，以前喊小吴，现在只敢喊吴医生。
郭黎巷闻言不敢再说话，看起来比较精明能干的他，默默地又往后退了小半步。
话到这，吴邪索性就主动开口了：“卢主任，创伤相关的病种我是都有过接触的，但资历浅，而且之前也未直接接诊过。”
“所以肯定不能直接全盘消化，得慢慢来，一点点上手积累了经验才行。”
“而且我们科室目前没有核磁，出现关节损伤时，无法定性器质性损伤，我肯定不如熊老医生这么经验丰富，软组织损伤也是一样。”
“所以？接手起来还是有难度的。”吴邪直言不讳。
一是他真的不会，如果他没有之前的‘逆行性失忆’这一遭，可能还有不少的经验积累，但现在他的知识储备，的确不足以支撑直接接诊。
第二个是熊尧之前接诊类似病人时的诊疗质量起点有点高。
“这个是肯定的，医院里的唯一一台CT也是刚引进不久，再要引进核磁，短期内肯定不可能。”
“关节脱位这个病种太过复杂，得慎之又慎，那就先这样安排了啊。”
“何灵，以后的急诊创伤的话，我们医院能处理的，就主要交由你，遇到了关节脱位病人，第一时间建议转院。如果病人有转院意愿的马上转诊。”
“如果有在院就诊医院的，所有接诊医生，必须说明，需要评判之后，才能决定是否可以处理，然后让我们科的吴医生过来诊断评估。”
“吴医生建议转院，则也当即转院处理。”
“吴邪，你有问题嘛，你住宿的位置，距离医院也不远！就可能要辛苦你一下了！”
何灵赶紧点头：“主任，这样安排倒是蛮好。”
“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软组织挫伤，未破皮，不在创伤范围，未骨折未脱位的病人，该如何处理呢？”何灵一边说，小眼睛微微眯起，摸着大肚腩，目光格外敏锐。
卢俊银看向吴邪。
吴邪就说：“何医生，其实相对比较麻烦的就是这个软组织挫伤的，没有核磁辅助，只是通过查体，是很难直接评判其严重性的。”
“四肢挫伤还好，但是胸腹部的挫伤以及头部的挫伤，则是可能涵盖内部器官的问题。”
“我建议是，如果是头部的挫伤，可以酌情直接转院，胸腹部挫伤，则要严格进行胸腹部的体查，然后再行诊治。”
“这个方面，卢主任的经验就比较丰富些了……”
熊尧离开不干了，遗留下来的问题必须拆解处理，吴邪不可能一个人顶整个熊尧用啊。
四肢未破皮的挫伤，最不济就是截肢嘛，导致横纹肌溶解而死亡的几率并不特别大。
……
如此一来，算是大概定下来规矩。
关节脱位以及四肢的挫伤，交给吴邪主管，创伤的急诊，交由何灵主管，然后胸腹部的挫伤，则是由卢俊银亲自来科室里评估，卢俊银不在时，则交由何灵顶替值班看诊。
颅脑损伤，一律转院。
不能确定是否有内脏损伤者，先咨询患者是否愿意做CT确诊，不愿意者一律转院，若有实质性器官损伤的患者，一律转院。
科室里的体量有限，只能是作这样的安排。
交待完，众人散去，四个住院病人，没有手术病人。自己分管自己查房就行了，没必要统一查房了。
今天值班的是钟雨生。
钟雨生身高一米七六，身材微胖，皮肤偏白，满脸红痘印，酒槽鼻，在何灵与卢俊银查房去后，他笑吟吟说：“小蟹，恭喜啊，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管病种了。”
钟雨生笑容和羡慕都是真挚，语气也没有阴阳怪气。
吴邪接手的麻烦，科室里其他人都接不住，这是靠本事挣来的。
吴邪闻言，笑容稍苦涩：“雨哥你就挖苦我吧。”
“我这也不是没办法，你说我们这样的年轻住院医师，哪里有多少经验嘛。只能硬着头皮上。要是熊老医生还在就好了。”
吴邪是推不了，创伤外科硕士学历摆在这里。
第二则是，吴邪可以先接着，然后再慢慢地把关节脱位和软组织损伤的诊疗技能等级点起来。
第三，最不济转院嘛，镇医院转院，不是司空见惯么，退路颇多。
钟雨生也点头，接诊一个病种，听起来看似不错，其实肩上的责任重大。
吴邪虽然是专业型硕士，可专硕和住培的差距，在临床工作上，并没有太多，都是查房写病历、协助手术。
区别只在于有没有老师带教和上手机会的多寡。
“是啊，熊老医生还在就好，可？”
“熊老医生这一把年纪，不缺钱，不缺名利，所求不过是有点事情做，不愿意荒废这一身功夫，临老最后被这么搞了一遭。”
“若是我父亲，我也绝对不让他再操劳。若是我，我早就退休玩去了，何必呢？”
“不过小蟹你还是可以的，我相信你肯定能顶得起来，你基础和理论这么扎实，操作也好。”钟雨生算是在鼓励吴邪了。
吴邪若能顶起来，他能够学习的病种，接触的病种就更多，以后机会更多，这是双赢。
“悬壶济世。中医的这四个字，可能就是熊老之前坚持下去的理由吧。”吴邪这么讲了一句，然后马上说：“雨哥，这里没啥事，我就回去了啊。”
“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好！”
第三十三章 祖传秘方
法不轻传，道不贱卖，师不顺路，医不扣门。
宣县中西医结合医院虽然内部宣布了要接诊跌打损伤关节脱位等病种，可一连三日，国庆节假期到了尾声。
吴邪的电话仍安安静静。病房里面的病人由四减到了三。不增反减。
不过吴邪并不气馁，若是医学技能是为了用而用，则就违背了它的初衷。而是继续在房间里静静看书，一边等着主管床位的学识点增加，一边龟速通过阅读来增加学识点。
当然，阅读的同时，除了增加阅读点，相应的技能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四肢软组织挫伤诊疗（见习2/5）”
“四肢关节脱位手法复位术（见习1/5）”
“四肢小关节脱位手法复位术（见习0/5）”
是的，小关节听起来小，但其脱位比大关节脱位，却更难诊治！
软组织挫伤的治疗，多用药物，因此通过阅读增加的经验颇快，而关节脱位的治疗，多是操作，只是阅读，增加速度的确缓慢无比。
吴邪在书房里正打开书仔细阅读，逢上赶集日，外面熙熙攘攘，并未特别扰乱吴邪的读书状态。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外面传来了那种刺耳的大喇叭声音。
“传承中医文化，感受民间秘方神奇功效——祖传秘方黑膏！”
“李氏祖传秘方黑膏药源于百年祖传中医骨病秘方经过上百年的临床验证，对各种颈肩腰腿痛有奇效一般一贴即可见效。本膏药有川乌，草乌，血竭，白花蛇，威灵仙，乳香，没药，麝香等二十余味名贵中药精制而成。”
“具有强力的舒筋通络，活血化瘀，祛风除湿之功效，结合透皮疗法，可以使药物直达病灶，彻底清除风，寒，湿，淤等治病元凶。主治，颈椎病、肩周炎，网球肘，腰肌劳损，坐骨神经痛，腰椎间盘突出，骨质增生，滑膜炎，风湿类风湿，跌打损伤……”
吴邪闻言眉头一皱啊！
走出书房到临街窗旁，打开了推拉玻璃，声音更加刺耳，然后就看到，就在那桥边，一个小脚踏三轮车当桥而立，三角架座位后面有一个大音响为声源所在。
沙镇属于大镇，赶集的人不少，还有不少老年人在那里围观。
叫卖者是一个干瘦中年男子，嘴角挂着扩音器，也在那里喊着：“可以试，可以看，当场见效，不见效不要钱，中医药诊治，没有副作用，一副即可见效……”
引来不少人踌躇。
吴邪听了眼角就稍微跳了跳，不由往楼下走去，他也不是去说让他不卖，只是想让他把声音关小一点，以免打扰了自己的学习。
虽然是赶集，但你的声音分贝也有点太大了。
刚下楼，就看到吴国楠和向梅仍然在上货，来进货的还是那个彭家寨的彭程。
吴邪就觉怪异，彭家寨虽然是旅游景区，可沙镇并不是著名旅游景点啊，只是镇一级的古典村落旅游地。
即便是有国庆节假期加持，但来往的游客在六号这一天都还没走？
“彭程大哥，生意好啊！”吴邪寒暄一句，然后也开始帮忙搬货。
“你来搞么撒！我们搬得到。”彭程在车上负责堆货，吴国楠和向梅负责上货，两人看到吴邪，都埋怨一句。
吴邪没讲话，把三捆扎的雪碧搬运给了彭程。
彭程今天没抽烟，眉眼角泛起笑意：“这个假期运气好，生意还不错，游客不少。”
彭程满是干劲。
这么几天，村里面的人都略有戒备，仍未出事，就觉得可能是老一辈人危言耸听，便并未在意了。
有生意，彭程干劲满满。
“猪老六，等哈给我们屋送半边过去满，我这个车拖不到了。”彭程看到了街上快步穿梭的一个屠夫，这么喊。
“好，要的，三点之前绝对送到屋。你彭程讲了，我专门都要给你杀一头。”他与彭程也是熟得很，也可能是供货大户，因此格外爽朗。
只是生意繁忙，如此回话后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
彭程上完货，就赶紧开溜了，可能是客人太多，需要一一招待。他除了开了家庭旅馆，还有农家乐、招待宴会散客等，生意显然不错，不多停留。
“彭程这个月到这里拿了多少货了？”吴国楠装完货，问。
“七千多了，以前一个月都没这么多。不过彭程可以放心咯，他一个月一结，不讲二话的。”向梅心里算盘打得精明。
“有点不太正常。按道理1号2号才是旅游高峰期。”吴国楠念叨。
向梅打了吴国楠一下：“我们管不着满，有生意就做。我先去记账了。”
向梅赶紧把账本登记，做到有数。
吴国楠则拍着身上的灰尘，看向吴邪，满脸笑意：“你浪们下来了啦？”
“那个卖药的声音太大了，我到上面都震得耳朵有点麻，这种卖药的以前都没看到啊？”吴邪不解问。
“以前我们镇熊老医生在，声名开外，十几年前有人来了，蹲了两个月的赶场，硬是没卖得二十块钱。乃个还来这里卖这些哦。”吴国楠对吴邪比了个耶。
十几年前的二十块钱不少，但是一个月的销售量，那卖家也只能哭。
“我过去讲哈，让他稍微把声音调小点。这种卖药你就莫管啦，熊医生都管不到，只能是当官的管。”吴国楠一边交待，一边朝那边走了去。
吴邪当然管不着，他只是个医生而已。
只是啊，熊尧一走，这里的跌打损伤相关的‘市场’就被空了出来，看来是有不少的人在盯着啊。
吴邪往回走，向梅这百晓生则交待说：“小蟹，你莫管闲事啦，我听到讲，上街那边有个门面被租出去了，正在快装，也是个搞中医的。”
吴邪闻言笑了笑：“我晓得的，妈。”
“饿不饿，我搞饭去啊？还是我去给你们喊两碗面来满，我请你和老爸吃。”吴邪开始卖乖。
向梅和吴国楠的爱如同润物细无声，吴邪便偶尔也作宝给他们看！
向梅笑了，打了吴邪一下：“你那点工资，也是讲是个工作啊。”
“我们的工资手续才办完，前天才发工资，一下子发了好几个月的，请你们吃东西，明天带你们到县里面买衣服去。”吴邪笑着建议。
吴邪是大概七月份入职的宣县人民医院，没到两个月被退走了，那时候工资手续还没办结。
所以又重新来了宣县中西医结合医院，就是沙镇卫生院，又要重新办理各种手续，可不就是十月份才一次性发了四个月工资了？
也蛮客观，工资加绩效有两万二，公积金一千五一个月，五险齐全。毫无压力。
向梅略迟疑，就问：“那，你打算给我们买个什么？”
“给你买个镯子满，上次我是看你盯大姨那个镯子盯好久的。我们买个金的。”吴邪说。
“你一哈把钱用完起奥？”向梅不快乐了。
她不是买不起，只是舍不得。
吴邪就说：“这不是第一个月的收入，最好孝敬爸妈一半以上嘛，最好全部。买金又不亏咯。”
吴邪和向梅正讲着，就看到门口啊，有四个人走过，其中一个人还在骂骂咧咧，表情格外不爽：“么子个狗屁医德，明明讲的不追究，最后哈不是要告状？”
“说话如同放狗屁，没得一点信用。”
“少讲几句。”旁边的一个老人劝。
“我浪们要少讲，本来这就是事实，那个老东西个人讲的不要紧，不要赔钱，哦，等到起把我抓了哦。”最开始说话的中年男子大骂，引来不少人围观。
向梅看到他们过去，就又知道了，低声给吴邪科普：“熊尧老医生的儿子，把朱发根还有彭芳等人告了的…”
吴邪并不意外啊。
孝之一字，在任何地方都很重的。
熊尧不追究，并不代表熊尧的儿子也不追究，打算放过其他人。熊尧本就是在家‘独居’的老人。这被打了，熊圭要能忍下这口气，那他就是个比较阴狠的人了。
吴邪正要回话时，他的电话终于是响了！
吴邪赶紧拿起，赫然是值班的何灵大哥亲自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去开始接诊病人。
也终于是来了急诊。
吴邪闻言，连忙瞥了一眼当前累积的学识点：26。
希望够用吧。
吴邪跑着去了医院：“妈，我们科室有急诊喊我过去。”
“小心点。”向梅知道吴邪要开始处理关节脱位的事情，神情显得紧张。
第三十四章 信任公关
吴邪跑得不慢，虽然啊，接诊关节脱位，对他的学识点增益没有任何帮扶。
关节脱位病人诊治结束后，当场出院，如同清创缝合，并不会在主管的床位上。
但，能够顶替熊尧处理和解决常见的病种，这是一份来自内心的荣耀和骄傲。
吴邪没加点，主要是目前学识点有些捉襟见肘啊，他不知道自己第一个要接触的病人是软组织挫伤还是关节脱位，本想存着，先把一个技能直接先干到专精。
技能等级越高越好啊，一招鲜，吃遍天。
只是升级到专精，需要5+10+50，共六十五点的学识点，吴邪一个都还升不上去，甚至把两个技能头提升到熟练，都还缺了一点。
就希望能够用。
吴邪跑到门口，徐慧芳打了下招呼：“小蟹，吃中饭不？”
“嬢嬢，我去接诊病人。”吴邪转身往镇医院里面走去。
“奥，是的，刚刚你屋里乃个老表进去的！你快过去看哈。”徐慧芳这么讲了一句。
老表？
姑姑家的还是老妈那边的？
吴邪爷爷这一边，是三姊妹，大伯，吴国楠，三姑。
老妈那一边的亲戚就多了，三个舅舅，一个大姨，都算老表。本来还有个二舅舅，没养活。三四幺是舅舅，老妈行五。
直接到了科室里，看起来圆滚滚的何灵正在给病人做查体，赫然是四舅舅向钟树，陪着自己的表哥站在了科室护士与医生值班室中间。
“舅舅，论武哥。你们怎么了？”吴邪颇显关心地上前去问。
向论武，是四舅舅家的老大，不过就算是老二向知梅姐姐，也比吴邪大一岁。
向钟树以前是小学老师，以前是高中文凭，起名字还是比吴国楠和向梅有水平得多。
向钟树个子不高，一米六几，身材比较纤瘦，穿着一件薄的夹克外套，内衬一件薄毛衣。
单眼皮塌陷，眼珠泛白，因白内障没及时诊治，所以成了单眼提前退休了：“小蟹哦，你哥哥值班的时候，被车撞了一下，倒在了地上，肿起来了，我们就过来看哈满。”
向论武身高与向钟树相当，但大肚腩就有点魁梧，是镇里面的交通辅警。
“那个卵开车的不看路，街上那么多人还乱开。”向论武眉头紧皱，眼睛很小，如同钉在大胖脸上，微不可查，语气骂骂咧咧。
每逢赶集，交警和辅警都忙，要负责梳理交通，而且是在镇里面，所以不能容所有车都进去，把正街堵得水泄不通。
何灵在那里摸着向论武肿起来的胳膊，向论武说话间就眉头紧皱，嘶嘶嘶地倒吸凉气，有点回缩动作，但也忍住没叫唤。
何灵不敢直接定性，就说：“小蟹，你要过来给你老表看哈啊。你就是骨科专科的。”
向钟树闻言单眼微微一翻，赶紧道：“何医生，小蟹他才毕业，没得你经验那么丰富。你来讲就行了嘞。”
自家人的事情自家人知道得最清楚。
吴邪怎么来的镇医院，向梅和吴国楠说给任何人听，别人都可能信，但向钟树不是这些别人啊。
当初，向钟树作为两家里，唯一一个有点知识的，是他亲自和向梅与吴国楠一起去的汉市，给吴邪办理的出入院等各种手续。
诊断可能就向钟树能听明白。
向钟树哪里敢让吴邪接诊啊。
吴邪本来要走动，都把点加好了，关节脱位的手法复位到了熟练级，可听到四舅舅的话，却又顿步，然后看着向论武欲言又止的表情。
就只说：“何医生，你看满。我就过来看哈我哥我舅舅，能帮忙就帮哈忙。”
何灵闻言，嘴巴一抿，内心只觉可气可笑。
何灵然后说：“你这个，在X线片子上看，是脱位了的，但是有没有其他软组织的损伤，我们这里条件有限，那就看不出来啊。”
“你也晓得啦，那个朱发根，也是和你一样的位置，一样的病灶，熊老医生也没得办法，最后只能通过手术来解决，所以我的建议是，你们去县医院看哈。”
“照一个核磁，再确定要不要手术，这样更好些。”何灵十分警戒。
向钟树连吴邪都不信，他可不敢掺合。
向论武闻言眉头紧皱，他的眉毛本就不多，与整张脸比，更是稀疏，可见眉内皱纹，语气略有不悦：“这个还要去县医院啊？”
“论武！”何灵比向论武稍大，因此直接叫名字。
“之前我们镇差不多的病都是熊老医生诊治的，我们医院，类似的情况处理得不是很多。就怕耽搁了你的病情啊。”
“小蟹，你讲是不是？”何灵本想，向钟树和向论武是吴邪的直系亲属，说不得就是给镇医院打开这个局面的关键点。
可谁知，吴邪才来，吴邪的舅舅向钟树第一个叫停吴邪看诊！
“何医生讲的是真的，四舅舅。我们医院没得核磁共振这个看软组织的东西，就像没得看细菌的显微镜一眼，肉眼看不出来。”
“舅舅论武哥你们要放心的话，也可以去县里面看一下。”
“不过不管怎么样，先把疼痛的症状处理了，如果还有必须要手术处理的肩袖损伤，也是可以后续处理的。”吴邪还是多留了余地的，没把话说死。
熟练级别的关节脱位手法复位，覆盖了常见脱位的诊断与治疗。
因此吴邪只一眼，就大概能确定向论武这脱位是非常常见的肩关节前脱位，而肩关节前脱位的流行病学与统计学中，覆盖有肩袖损伤的几率是最小的！
而且即便有肩袖损伤的话，也是要复位啊，不能一直疼着啊。
去县里自是麻烦些，向钟树闻言就把吴邪拉到了一旁问：“小蟹，你可莫逞能干啦，这是你哥。”
“这个病你会不会搞满，会的话我还是信你的。如果不会的话，你舅舅也不得让你当别人面为难。”
“我本来想的是到这里搞个诊断，然后拿起片子去你屋里问的，关起门么子都好讲，乃个晓得何灵直接打你电话了……”
向钟树的声音很低很低，说出来的一番话，让吴邪瞬间眼角微润。
向梅的公关，不仅是镇里面。
舅舅所谓的绝情，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生硬。
吴邪点头，也压低声，稍点头：“舅舅，论武哥这个是常见的肩关节前脱位，我以前接触过不少的。虽然忘记了一些东西，后来也肯定学了点东西。”
“我可以试哈，但是舅舅你也晓得啦，有一些附加的症状，是我们现在检查不出来的。而且即便检查出来，现在最主要的也是先复位止痛。”
“然后该去做手术就去做手术，不过我估计做手术的可能性不大。”
“那你就试哈满。”向钟树说完，走过去，在向论武耳旁低语了几句。
向论武看了一下吴邪，表情踌躇，自己老表弟，从小优秀这件事，他是晓得的，可人生诸多意外，他不是不信吴邪的能力，只是还有些不相信吴邪能够短期内弥补那么大的空缺。
“试哈子？”向论武问自己老爹。
我可是你亲儿子，那边只是你外甥啦，你要认清楚哦。
“那不然你痛着去县里面啊？”向钟树单眉一皱，另一只眼倒是微微睁开，内眼有死鱼白，表情严肃，语气肃穆。
“那就试哈满，痛得脑壳都麻了。”向论武摆了摆大圆头，抽痛再让他脸皮肥肉横跳。
何灵中途一直没讲话：“那吴医生，你来处理啊，我去打印操作知情同意书。”
“何医生你打满，我和你去直接签字！”向钟树一锤定音。
吴邪就扶着向论武往操作室走！
两个人都稍有紧张，向论武则是表情略有无奈，脑壳微微耷拉在一边，仿若静候酷刑一般，稍显绝望。
“……”
第三十五章 当面一套
“躲都没躲掉，也不晓得我这个脱位到底搞好没。”向论武与向钟树在出医院时，左手仍横托着前臂吊带挂着的右侧手肘，生怕胳膊又掉下来。
胖脸下脂肪层太厚，肌肉的跳动无法引动表情改变，可眼神黯淡，语气落寞与无奈。
也不敢恼怒，向梅是亲姑姑，不论吴邪治疗得好坏，他还是向钟树都抹不开面去找吴邪麻烦，若是他人则未必。
“你还在痛没有？”向钟树此刻的表情也稍显严肃问。
健眼滴溜溜转个不停，满是担心的神色。
与吴邪当面，他自是不好说内心深处真实想法，口头上肯定要为吴邪说话。
他哪里晓得打听到吴邪不在医院值班，还被何灵打电话叫来啊？
倒不是看不起自己的外甥，只是能力有限，咱们就可以不逞强，慢慢积累和学习就是。
吴邪天赋不低，但有意外啊。
“痛倒是没有痛了哦，但熊老医生诊朱发根之后，都还要手术，也讲不特别清是熊老医生治疗之前就有了损伤，还是被治坏的。”向论武的语气迷茫，歪头斜眼。
“走吧，去县里面，再好好全面做一个检查。”
“早晓得是这样，就不该来这里的。”向钟树唉声叹气，颇有一种儿子你也要自认倒霉的意思。
“好。之前不是觉得去县里面太麻烦了嘛。今天逢赶集，队里面事情多，这请假也不方便。”
“你帮我打个电话咯。”向论武对自己的老父亲这么要求。
两人赶紧坐中巴车去县城里，进行下一步的复检和复查去了。
向论武是会开车的，但是向钟树没有驾照，他年轻时候并不富裕，临老倒是家境宽裕起来，可眼睛坏了，他自己也不想学。
……
外科的医生办公室，何灵把向钟树签字了的操作知情同意书给仔细收起来后，看到吴邪从操作室走进。
“小蟹，可以啊，这么快就复位上去了，我还以为得多等一会儿呢。”何灵觉得心里发堵。
虽说吴邪是有硕士学历，可流言有时候未必是全假，至少半真半假。
更何况，镇里面的朱发根与熊尧的事情闹得是沸沸扬扬，前车之鉴，何灵也是担心吴邪出师不利。
向钟树作为吴邪的舅舅，没第一时间找吴邪，恐怕是知道些什么。但何灵自己是不敢出手的啊。
吴邪与何灵最相熟，就实话实说：“何灵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也就是我表哥这个前脱位比较简单，只是一度损伤，不然的话，我可不敢贸然复位的。”
何灵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颇为讶异：“肩关节脱位还分度？不是只分型么？”
何灵是计较吴邪其实有些莽撞，在没有核磁的条件下，若不是有熊老医生那么丰富的经验，贸然做复位，其实并不妥当。
吴邪应该拿最简单的小孩常见桡骨小头半脱位来作为打开局面的复位。
桡骨小头半脱位的诊断更简单，并发症和后遗症更少。
肩关节脱位，其实是相对复杂一类。
“何灵大哥，肩关节脱位分型有两种分法，一种是创伤性和非创伤性，创伤性的相对简单。”
“然后根据肩关节头相对于肩盂的位置分型。则又可以分成上下前后四种不同类型。我表哥这个肩关节脱位，从定型上来看，属于是最简单的创伤性肩关节前脱位。”吴邪侃侃而谈，算是自谦，也算是给何灵作一个解释。
肩关节前脱位是肩关节最常见的脱位类型，据统计在所有肩关节脱位中约占50%以上的比例。
“哦豁，一个脱位还有这么门道，不简单呢。”
“不过前后上下脱位分度，也不好确定吧？”何灵啧啧称奇，而后随意吐槽。
吴邪能够有这么个知识储备，那么就可以初步排除莽撞两个字了。
只是何灵还有疑惑，这向论武这么大块头，吴邪竟然不等他就作复位了：“你老表这体型，你一个人怎么搞复位进去的呢？”
何灵这么问一是为了好奇，二则是，想了解一下事情始末，若真有问题，提前给卢俊银主任打声招呼，好预备作公关，免得到时候向钟树不找吴邪麻烦，就找医院！
“何灵大哥，你是说应该用Hippocratic复位法吧？”
“虽然手拉足蹬法是肩关节脱位手法最常用的复位方法，但它的复位成功率较低，需要多次尝试。而且复位后恢复时间较长。”
“与手拉足蹬法相比，Kocher复位法也就外旋复位法，操作简单，单人就可以开展，复位后恢复时间也短，患者可以快速回归正常生活。所以我就选了这个。”
“毕竟你也晓得，像我表哥这么大块头，若是多尝试几次，他也受罪，我们也受罪。”吴邪谈笑，也是实话。
向论武这胳膊，都快比得上一般成年男子的大腿粗细了，一般的医生，即便是骨科医生，也折腾不了几次复位啊。
复位过程中要牵引，而且还要持续牵引，患者的吨位越重，牵引所需的力度就越大，而且还必须持续与均匀。
也是重体力活。
何灵闻言，大吃一惊，微微吸了一口凉气，反问：“你在复位之前，脑子里一下就想了这么多？”
何灵有些震惊了。
吴邪才多大年纪啊，在接诊病人之前，竟然这么系统化？
把一个病种先分型，再分度，最后还把治疗措施的利弊都做到了然于胸，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要说能做到如此的，都是经验极为丰富的老医生，而即便是卢俊银，在镇医院的体量下，也不敢说自己经验丰富啊。
“何灵大哥，我们医院的条件有限，没有核磁，这个病种做CT和X线是等同的。”
“我表哥只是做了X线，所以其实确诊才是最为麻烦的，得做比较系统的体格检查，除去肩关节前脱位最常见的临床表现：疼痛、关节空虚、方肩畸形以及活动受限之外。”
“还得序贯来做Apprehension试验、Relocation试验、Release试验！”吴邪巴拉巴拉，把自己知道的专业，用平稳的语气检查一顿输出。
吴邪自感觉得到何灵的不信任与怀疑，他不怪何灵，却也不会放任，就是简单地给何灵讲一下，自己做事是有分寸的。
自己是住院医师，有执业证书与医师资格证书，一类操作是与权限对等的。
二则是，自己在做手法复位操作之前，已经作了非常充分的准备，还是有一些专业的。
“啥？”比向论武稍微小了两圈的何灵眼神迷茫起来。
这些鹰文加中文都是什么东西？（无错字。）
“就是确诊是前脱位的几个检查，目前没有中文的对应名词。何灵大哥，你中午吃饭了没有啊？”吴邪不想继续卖弄，就把话题紧接着一转。
何灵也马上明白自己不该继续纠结：“奥，我吃过了，小蟹你没吃吗？我给你点一个？”
“我回去吃……”吴邪笑笑，没直接转身走，而是继续与何灵寒暄了一下，这才转回家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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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我们科放走了个什么东西啊？
“有片子吗？”宣县人民医院急诊科诊室里，值班的医生有些忙，匆匆先扫了一眼向论武递过的病历本，不抬头便问。
“有，你看！这里。”向钟树赶紧把装X线平片连带袋子递过去。
“这里只有一张啊，复位之后没照片吗？应该有两张片子才对啊。”值班医生仍未抬头，此刻门口排队了不少人，他还没吃午饭，因此语气略显焦灼。
“复位之后没拍呢，我想着是不痛了就来县里一起拍，那边的医生还建议拍个核磁。”向钟树赶紧说自己的诉求。
这会儿他背后被顶了一下，趔趄一步他赶紧回头，单眼泛白略带肃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腰痛得很，没站住。”一个可疑是肾结石的中年男子额头冒着细汗，单手撑腰往后翻，嘴角抽搐着道歉。
“你这个要不要照核磁，等骨科看过之后，我给你照一个复位后的片子，你去二楼的209照片，然后直接去骨科，让他们来定要不要拍核磁。”
“先去照片再拍啊，相应的意见也是那边的医生给你给！”急诊科的白大褂扫完，没看明白，索性就依了向钟树的要求，给向论武的诊疗卡上开了一个肩关节的X线医嘱。
“好好好。”向钟树忙说。
快速地拿了诊疗卡和病历本后，才从排队的人群堆里挤了出来。
“到县医院看个病真的是麻烦。”向钟树看着排队的人群神采各异，有包着纱布的，有紧着眉头的，还有拄着拐杖的……
宣县人民医院的规模虽然不大，也不是三甲，但是县里面就这里和中医院算是县一级的顶格医院，病人不少。
此刻向论武的症状已经完全缓解，没回话，拿着诊疗卡去自助缴费机上缴费。
七绕八绕后，才把平片拍了，又是足足找了十几分钟时间，才来到了骨科一病区的骨科。
骨科二病区则是脊柱外科。
急诊科没有骨科的急诊专科门诊，骨科的普通门诊是不接待急诊病人的！
两人到看起来比较现代化的7字形护士站时，值班的护士见怪不怪，年长的护士正好从配药室走出，手里拿着一瓶吊水，问了一句：“急诊过来的？”
“昂，刚照完片，下面的医生说不用拿片子。”向论武点头，还是用手摩挲了一下之前的患肢，不觉疼痛，但仍心虚。
只是向论武话落，这护士就开始了狮吼功：“值班医生！~~”
“值班医生，来急诊了，快过来看一下。”吼完，她就奔着病房远处而去了。
向论武和向钟树两人都被这声音震得身子稍微后斜，觉得太虎。
但很快，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半地中海的高瘦中年男子就从医生办公室匆匆跑来。
白大褂披着未扣，里面的短袖衬衫漏在外面，身材消瘦，未见肚腩。
个头与向论武平齐，但在向论武前面，却如同小孩。
向论武打着前臂吊带，一眼就知道是病源，他上下扫量两眼，声音心虚：“你这是肩关节脱位啊？”
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但向论武这块头，自己的大腿能不能拧过他胳膊都未必。
这样吨位的肩关节脱位，在骨科属于极为费医生的病例了。
“嗯，是肩关节脱位，之前在镇医院看过，有些不放心，所以来复查一下。那边的医生也不敢确定有没有其他损伤。”向论武就回。
“罗医生你好。”向钟树想要偷偷值班的罗威塞一包40黄鹤楼。
罗威正在阅向论武带来的打印平片，稍微退了两步：“我不抽烟，谢谢。”
看完之后，心里大概有了计较，然后再翻开了向论武的病历本，乍一看，顿时眉头就是狠狠一跳——
“车祸外伤致左肩关节疼痛伴活动受限半小时入院，患者自诉半小时前不慎被三轮车撞倒，左肩着地，即感左肩关节疼痛、活动不能、伴随肿胀。”
“无麻木、外伤性出血等症状。”
“查体：左肩关节肿胀，方肩畸形，左肩外侧可见瘀斑，大小约3*4cm，肿胀明显。患处触痛，可扪及肩关节窝空虚。”
“主动活动明显受限，被动活动因疼痛未查。远端肢体活动正常，肢端感觉及末梢血运正常。”
病例到这里，还算中规中矩，但后续，则是让罗威的眼皮继续闪烁跳动：
“Apprehension试验（+）、Relocation试验（+）、Release试验（+）。”
这三个英文，并不潦草，应该说整篇病例的书写都不潦草，能看明白写的字母是什么，但什么意思的话，罗威就懵逼了。
“X线显示（阅片无报告）：肱骨头前移，与肩胛骨的关节面失去接触。肩胛骨向后倾斜，背侧下降，肩胛骨与肩峰角成角增加。关节面错位。”
“未见明显骨折征象，未伴随明显Bankart征象，未伴随明显Hill-sach损伤。”
“初步诊断：肩关节前脱位轻度损伤（不排除中重度损伤可能性）”
“治疗建议：1、肩关节脱位手法复位缓解症状。”
“2.进一步完善核磁检查，排查是否存在肩袖、肩关节囊等软组织损伤。排查是否存在bankart、hillsach损伤。”
“3.手法复位后复查平片，持续前臂吊带临时固定肩关节。适时拆除。”
“4.不适随诊。”
“吴邪。10月07日。”
“患者要求转上级医院治疗。”
罗威看完，眉头顿时紧皱起来！
这份病历，真的是吴邪写的？
那现在科室里新来的那个逼，肯定是走了主任和院长的关系，才把吴邪挤走，替补上来啊？
罗威一念乱了分差，但马上回归本位。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一份病历，绝对是高质量病历，吴邪能够写到这样的水平，他的基本功就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体查非常专业，诊断详细到了分度。
抬头问：“你们不是都做了复位嘛？怎么还想着来这里呢？”
“现在感觉怎么样？”罗威看完病历，反问向论武。
向论武忙赔笑，肥脸堆挤：“这不是，怕镇里面的医生看不到那么仔细，想着来县里面更加放心嘛。”
“症状还好，现在不怎么痛。”
“那活动呢？你自己试着抬一下？”罗威觉得向论武就很奇怪，你症状都缓解了，如果主动活动还恢复了，那你还来干嘛？
真的就是为了排查肩袖损伤而来？
罗威一边问，一边给向论武做示范。
肩袖损伤可以等你所有的肿胀都消除之后再处理的啊！
向论武就尝试着用右手辅助，还真做了起来，并且一下子就把左手横拐到了头顶。
“好像还行，有一点点痛。”向论武慢慢放下，眨巴眨巴眼。
罗威见状，把病历本一闭：“你们也是闲得啊，自己的疼痛缓解了，活动度也恢复了，这代表脱位已经处理了啊。”
“可以观察一段时间，如果还有不舒服，再来检查嘛。”
“复查的片子也没在下面照，在我们医院照的？”罗威放下心，这个大块头已经被吴邪处理了，那他就不用费力了。
吴邪能够处理这样的病种，自行复位，病历书写这么优秀，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被‘调’去的镇里面。
还有，听说上一个月来住院的那个感染病人，被州人民医院都叫了终末期，最后被吴邪搞到了县医院做一个清创完事儿了。
罗威之前和吴邪不是一个组，吴邪是跟着主任的。也不知道主任到底是搞什么鬼。
更不知道主任到底是赶走了一个什么样的鬼！
第三十七章 白折腾
罗威在医生办公室里阅片结束后，调转了一个方向，开始扣白大褂的口子，口气沉稳：“叔，你也坐啊。”
“你们怎么想着复位结束之后，还跑县里面来嘞？我看这个复位做得挺好的啊，现在肱骨头已经在位，疼痛缓解，活动度恢复。”
“是这个吴医生喊你们来的啊？”罗威只是好奇。
要说之前的秦大河，要从沙镇转县医院，那是有手术诉求，镇医院不好做也不敢做，毕竟是州人民医院都不愿意做了的。
可这个向论武的来意就显得有些需要注意。
他也怕给镇医院的同行惹麻烦，所以就先发制人。
罗威自然不知道向论武与吴邪的关系啊，这么问时，向论武就显得颇为尴尬，眼珠子飞速转动，寻求答案。
向钟树就直接笑着说：“罗医生，不是吴医生喊的，是我们自己不放心，主要前段时间，我们镇里面刚有一个肩关节脱位的，后来还做了什么肩袖手术。”
“我们就怕也是类似的情况，就想着上来做一个比较全面的检查排查一下，能早做就早做了。以免拖延。”
罗威在向钟树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看，没发现向钟树有开口问是否误诊误治，便才放心：“肩袖损伤的确是肩关节脱位的并发症状之一。”
“可也不是所有的肩关节脱位都必须这个检查，做一次核磁也挺贵，你们没症状，就不针对检查了。”
“如果这康复之后后续再有症状，再来检查是一样的，即便是肩袖破了，二期手术也不会影响疗效。”
“没必要一次性把钱都花了，花冤枉钱。”
罗威说完又赶紧解释：“我不是劝你们不做啊，其实你们要做，对我来讲就是开一个检查的事情。你们去做，钱也是你们自己出。”
“哦，你这个是车祸，那倒也是可以现在就做了，免得后续麻烦。”
罗威又赶紧解释，生怕向钟树和向论武误会，自己是和肇事司机一伙的，招惹腥臊。
向钟树和向论武被说得只是陪笑。
“……”
县医院的核磁是不必预约排队的，罗威给向论武开了检查之后，只是小半个时辰，就已经做完。
再次回到骨科的时候，罗威提前就阅片了，说：“你们核磁照完之后，我这边就看了片子，我也给我们主任看了一下，没什么大碍，肩袖只有水肿性的损伤。”
“不必后续处理，你们可以先回去观察，我们主任亲自看的。”罗威说到这，微微叹了一口气。
似乎是为向钟树和向论武来这一趟不值。
在向钟树和向论武下楼去做核磁的期间，他用手机查了一下吴邪写的那些检查，顿时感觉到了一种有些可怕的感觉。
太专业了——
查过之后才晓得，这是诊断肩关节前脱位的一个套检。
什么叫套检呢，就是一环接着一环，不断地巩固诊断查体模式！
肩关节Apprehension试验（恐惧试验）：让患者仰卧，手臂向侧方伸展，肘关节弯曲90度，医生将手掌放在患者肩部，然后用另一只手牵引患者手臂向前方旋转，同时观察患者是否出现恐惧感和肩部不适感。
如果出现了肩部前脱位的迹象，即可倾向诊断为肩关节前脱位。
Relocation试验：对于有Apprehension试验阳性表现的患者，需要进一步进行Relocation试验以确认诊断。在Apprehension试验的基础上，医生轻轻向后牵引患者的手臂，然后观察患者是否出现肩部疼痛和恐惧感。如果症状得到缓解，则肩关节前脱位的诊断可被确认。
Release试验：对于Relocation试验阳性的患者，需要进行Release试验。在Relocation试验的基础上，医生将向后牵引手臂的手移开，观察患者是否再次出现肩部不适感和前脱位的症状。如果肩部症状再次出现，则可以确诊为肩关节前脱位……
这些，是罗威查的。
而这些，是吴邪写的，吴邪这么写的时候肯定不可能当着面查百度或者其他资料来写啊？
更何况，肩关节脱位根据类型不同，有诸多检查，以上基本只针对前脱位——
而其余的检查，吴邪一个都没赘余上去。
在得知这些之后，罗威赶紧盯着向论武的核磁结果，然后在向论武核磁层面在阅片系统里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发给了主任去阅片。
无他，同行之间的交流，必须要专业且谨慎！
不然的话，等向论武回去，可能再回复吴邪的时候，妈、的这边还有没看明白的东西，那也就丢脸。
肩袖损伤、肩关节的核磁阅片是骨科的内容，但是是骨科运动医学亚专科相当专业的范畴，目前骨科整个科室，也就是骨科的主任和脊柱外科的主任会一些。
普通的下级医生，也就看看水肿完事儿了。
罗威没有提那个医生是吴邪的事情，就是怕主任难做，可也说了对方很专业，把病历页面隐去了吴邪的名字拍给主任看。
主任也马上给了回复……
“谢谢你啊，罗医生。”
“这没事！”
“我只是很好奇，你们镇医院这个吴医生，他在你们那里应该蛮有名吧……”罗威开始八卦起来。
向钟树忙点头，虽自己不太信任自己的外甥，可也不好毁谤：“还好，听说是蛮专业的……”
向钟树和向论武这才算放心，重新走出医院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的六七点。
这个点，回镇里面的公交车是已经没了的。
不过好在向钟树的三哥就在县城里面买了房子，倒也不至于去住宾馆。
距离医院不算院，两人打算走着过去。
在路上，向论武则略有狐疑看向了自己老子：“老爸，你不是讲小蟹之前有么子个性遗忘啊？”
“我平时搞交警，对人的表情观察比较细致，我看到那个急诊科的医生和骨科的罗医生，在看到病历本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就不知道是认出了小蟹的名字，还是其他，可我认为，其他的层面更多一些。”
向钟树在这会儿，掏出了火机还有云烟，点了一根。
他抽不惯黄鹤楼，烟雾缭绕之下，向钟树决定：“明天买点东西到你幺姑姑去哈。”
“要得。”向论武也点头称是，神色凝重。
他觉得自己该重新认识一下自己那个老表了。若是早信任他的话，就不必这么白折腾了。
钱虽然不用自己出，可折腾的累是自己受的啊。
不一会儿，向钟树的电话就响了，来电显示备注是向梅……
见此，向论武稍微偏转了半个身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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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慕名而来
“四哥，论武没得么子事吧？我也是听小蟹讲了才晓得他被撞倒了。”电话里响起的声音颇为关心。
“没得事，幺妹你吃饭了没？”向钟树笑着寒暄，语气和煦。
向梅下面虽然还有一个老幺弟弟，但向梅是最小的妹妹，向钟树平时给弟弟妹妹分开喊幺妹和老幺。
“刚好才吃，小蟹回来后只顾到去书房看书，也不晓得讲一声，不晓得事，一点都没社会经验。”向梅自损家里孩子，语气稍有怨怪。
“我也还讲他了的，做事也有点莽撞。”向梅一副说教语气。
向梅这么说话时，坐在对面的吴邪和吴国楠两人都见怪不怪，只是都对向梅翻了翻白眼。
毕竟之前一家人聊天的时候，向梅绝对没讲过以上话里的任何一个字。
向钟树不知道这些，但向钟树晓得自己妹妹是晓得自己是知情吴邪之前有逆行性遗忘，是个小菜鸟的事情。
向钟树单眼微微一翻：“那你就不对了啦，你讲小蟹搞么子撒？”
“都挺好的，我来县里面就是为了确定一下诊断，其他的操作一点都没要做。”
“这里的医生都讲，小蟹复位得很好！”
“你这个人就是的！个人么子不懂，就知道嘴巴多。”自家妹妹自己懂，向钟树开始了家内部的训斥。
顺便排解一下刚刚在医院里的郁闷心情。
手机开着扩音，向钟树的话吴邪与吴国楠都能听得到。
吴国楠只微微摇头，然后对着吴邪看一眼，翻了翻手，大概意思就是，你妈就这样子的人。
好面子，还有点阴阳师的味道。
向梅则回：“我这不是怕把论武搞得更麻烦嘛，没得事就好。那你们等下去哪里住……”
“三哥屋里，好。”
几分钟之后，向梅和向钟树才挂断了电话。
心情略显美滋滋的。
吴邪就说：“老妈，你打电话问下论武哥的情况就可以了，你说这么多干嘛咯。”
“我就不是只问下子。”向梅低声哼哼，从现在的语气就听得出来她不仅是这样的目的。
“你为接手熊医生遗留下来的跌打损伤，做了这么多功课，别个也就算了，你舅舅都还不信你，我是心里不舒服啊。”向梅说出了内心最真实想法。
吴邪回来后，就与他们说了向论武肩关节脱位的事情，向梅和吴国楠立刻紧张追问后续。
毕竟在他们的视角，即便是熊老医生经验丰富，也有些脱位是搞不定的。
吴邪就把自己的打算和诊治过程讲了出来，还有向论武去县里面复查的目的。
这才有了向梅打这么一出电话……
“我先上去看书睡瞌睡了奥，你和老爸早点休息，别熬夜。”吴邪已经收拾完了碗筷，再没其他事情，就如此对父母讲。
“冰箱里有西瓜，你拿上去咯，明天我上来收。”吴国楠见吴邪站起，如此交待。
见吴邪准备开口，吴国楠马上堵住了吴邪的话：“我们切了两盘。”
吴邪也就拿着一个果盘上楼去。
打开了书房里的灯，实用骨科学上册的厚重蓝皮书籍还翻开在那里，旁边还有笔记本之类的。
吴邪稍微收拾，用垃圾袋垫在了书桌一角，然后打开阅读灯，这才坐下，望着自己技能面板上关节脱位手法复位术（熟练）等级，深思起来。
其实在镇里面开展关节脱位的手法复位，风险较大，主要是是没有核磁以辅助是否存在软组织损伤，难以精准确诊。
一种病种，确诊都十分困难的话，若是遇到了肩关节的后脱位或者上脱位这样的罕见病种，就非常麻烦。
熊尧老医生之前做这一块治疗的下限摆在那里，就这一次最简单的肩关节前脱位的诊疗过程，就差点搜刮干净吴邪所有的知识库存。
还是不够用啊。
肩关节前脱位还好，相对简单，并发软组织损伤的几率较小，可以通过X线和体格检查来辅助确诊。
那其他类型的脱位？
熊尧为并发肩袖损伤的肩关节脱位患者行了复位治疗之后，病人还要求你把肩袖损伤也给治好呢。
还是得加强一下知识储备，得多看书才行啊。
吴邪这么想着，然后翻开实用骨科学里面关于肩关节脱位一章，前后总共三十页，却也把肩关节脱位这个病都讲得只是一个轮廓。
更不提还有肘关节、膝关节、髋关节等大关节的脱位的。
医学浩瀚，前路漫漫。
得早点积累足够的学识点，至少把手法复位提升到专精甚至更上，才可能达到熊尧的水平，常规开展吧……
翌日。
是国庆假期的末班车！
吴邪本打算今天就不去科室里了。国庆整个假期，他前面都有去科室，却也无事可做。
毕竟主管床位没病人，住院病人只剩下三个，也不值班。
还不如就待在家里看书，懒得折腾。
就连何灵大哥还有卢俊银主任都私下里给吴邪讲，如果科室里不是很忙的话，假期和周末不必太过认真，工作日肯定是要去科室里报到的。
可一大早，吴邪就接到了值班医生郭黎巷的电话，说是科室里来了一个病人，是被吴邪的秦大河姑公和秦岭姑爷带来的。
特意来找吴邪看病……
吴邪闻言下意识一喜，秦大河之前的病是术后感染，是一个长期住院病人，相当于是源源不断的学识点增益。
可下楼时，吴邪又觉得，这样欣喜是对病人的不尊重。
可出门时，吴邪又想，他人之病，并非自己所致，自己如今只是学徒阶段，能有病人给自己指引教学，堆积经验。
这也是喜事，不是幸灾乐祸其他人生病这件事。
“小蟹，上班去啊？”吴邪刚出门，家对门开面馆的老板就和吴邪打招呼。
“嗯！科室里有点事。”
“邱嬢嬢早啊。”吴邪回，这妇人姓邱，是外地人，他老公是隔壁渝市人，在这里开当地特色的小面早餐馆。
“我晓得，就开始，好像你秦岭姑爷和他爹，带着一个人往医院方向那边走过去的。”邱春华一边说，一边笑吟吟对着镇医院方向指了指。
镇里面的鸡毛蒜皮事都不会有秘密，这还真不虚假。
这会儿，向梅正在二楼的阳台梳头发，正听到这话，便偏头喊了一声：“小蟹早点回来吃早饭奥。”
吴邪回着偏头：“好的，妈！”
接着快步往镇医院的巷子处走去。
相比起关节脱位病人，在外人看起来更为难缠的术后感染病人，在吴邪这里就更加有把握些。
可到了科室里，看到了秦大河带来的人后，吴邪就灭掉了这个想法，这一条大烂腿……
第三十九章 又是终末期病人
“姑爷，姑公。我先去换一下工作服啊。”吴邪进到科室里，先和两人打了招呼。
秦大河如今伤口已经痊愈，虽然仍拄着拐杖，但精气神完全就是个健硕老人样，他连忙拐了拐杖方向。
对那病人和家属介绍：“小董，这就是把我治好的那个小吴医生了。”
“好，你去咯。我们不着急。”秦大河赶紧点头。
“吴医生好。”叫小董的病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材干瘦，发已半白。
他笑容颇显沧桑，可双手看起来却是格外有力，愣是单脚撑起着给吴邪打了个招呼。
这场面吓得郭黎巷马上上前去扶住，生怕他在科室里摔跤了。
“你先休息，别摔到了。我马上来。”吴邪也赶紧招呼。
秦岭闻言则是与吴邪并行而来。
“姑爷，这个病人是姑公带过来的啊？”吴邪闻言探听。
“嗯，小蟹，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这个人叫董明亮，是凤县的。是我爸在州医院住院的时候隔壁床病友！”
“他是在工地上受了伤，骨折后一直反复感染，从凤县人民医院转去了州人民医院。然后在州人民医院也做了好几次手术，也不见好。”
“好多医生都建议他截肢了，但他不肯，我估计是赔偿款给得太少，然后这回治疗因是工伤，所以是公司出的。”
“到州医院那就拖得久了，我爸住院的时候他就已经住了两个月了……”
听到秦岭这么说，吴邪很想转身就走，心想这么久病程的感染，要不大哥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秦岭看到吴邪的脸色微变，又继续说：“当然咯，董明亮现在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就是来碰下运气，就像看看小蟹你有办法没。”
“我们来之前就讲好了，这个未必有法子，如果在这里也没见好，那就马上去州人民医院或者去省里面，该截肢就截肢啊！”
秦岭说话的语气都郁闷。
截肢这种手术谁想做啊？他个人最近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截肢了，自己的老父亲，从胫骨中段一直截肢到了大腿根部。
都是他签字的，他心里好受吗？
不好受啊，可客观事实就是这样，你不能因为自己不想，就一直这么拖着。
不用自己出钱，就不想面对现实了？
“谢谢姑爷。”吴邪闻言，心里稍微好受了丁点，至少秦大河和秦岭没帮他大包大揽，再添麻烦。
“没得事，就是给你添麻烦了，本来你姑公的事情，就该好好感谢下你的，但我老爸觉得他可怜，就搞到你这里来了。”秦岭极为歉意说，微微躬身握了一下吴邪的手。
眼神和表情真挚，似乎是在给吴邪说，这个人情，我其实不想做的。
很快，吴邪就穿好了工作服，在来到医生办公室和护士办公室的门口。
郭黎巷大概看完了病历，小小个子的他脸色格外不好看：“吴医生，你先看看病历吧，我先观察一下伤口。”
“这纱布都渗湿了，至少也得换个药。”
吴邪点头说好，看了一眼董明亮腿上的纱布，有黄白斑点，且有淡淡的腥臭味。
又问：“给主任打电话了没？”
“打了，主任今天去他丈人家里了，赶回来估计得一段时间。”郭黎巷马上回，然后小心地戴上了两双手套，生怕被沾染上脓毒。
吴邪就打开病历先看，董明亮估计是在医院里待了很久，因此对接诊和观察伤口的手续很熟练，他与他的妻子都未催促。
她妻子身材也不胖，只是中年略发福，却只有脸稍微圆了点，并无肚腩，脸色憔悴，目光无神中充满着关心和期待。
吴邪翻阅病历，那真的叫一塌糊涂啊。
如果说啊，之前秦大河的病历上，没有记载培养出明显的细菌感染的话，那么这个董明亮的前后细菌群，简直就叫一个丰富。
最开始是常见的秦黄色葡萄球菌，然后是大肠埃希杆菌，再紧接着是克雷伯，再转多耐秦葡，支原体感染……
就像是集结轮流开会了一样，从最开始住院到最近一次的细菌培养和药敏结果，前后罗列了至少十几种病菌感染过！
最后一次细菌培养和药敏结果，显示的是草绿色链球菌，敏感抗生素是万古霉素。
好家伙，就这一份病历，吴邪自是粗略扫了一下出院病历的记录，都花费了足足五六分钟的时间。
才粗略看完大概的病史。
这会儿，郭黎巷已经是慢慢打开了他的伤口创面。
皮肤皲裂，血痂挤拢，猩红破皮圆斑罗布。
血痂开裂中，有一道沟壑状的创口，里面有淡黄色与蛋白色交杂的脓液，量不多，但颇为粘稠。
皮肤黑色素大量堆积如黑炭，还有窦道孔如中了枪弹，在小腿内侧随意排布，窦道口呈粉色乳化状，散发出淡淡的腥臭气息。
秦大河没嫌弃，董明亮夫妇二人都没反应，但是秦岭看过之后，狠狠地摸了摸腹部，没在医院看到过类似创面的他，差点恶心吐了。
退了好几步。
郭黎巷个子不高，半蹲着的他回头看向了吴邪，眼神格外迷茫，这伤口，换个药估计都极为麻烦啊。
那眼神似乎在问，这个病人真要收进来吗？
我就换这一次，以后可就是你吴邪的日常工作了啊。
吴邪见状眉头微皱，问：“董大哥，你这个创面，最近一次手术，是九月十四号做的啊？”
九月十四号，距离现在已经二十三天过去。
这么长时间没有清创过，血痂干壳，换药的时候，他都不好作微处理啊。
“嗯！做了好多次，都没什么用，还是老样子。比以前还更狠了。”董明亮点头，声色稍显落寞。
他看出来了郭黎巷的害怕与恐慌。
医生都恐慌了，自己这条腿，恐怕真难保住，他不愿意截肢，是家里的孩子和老人就等着他喂饭吃呢。
赔偿可以解得了近饥，但能吃多久呢？还是得靠出去干活，才是长久之计。
若没了一条腿，那他以后就只能跟家里做一些零碎活，那能挣多少？
吴邪忍住内心焦灼，继续问：“你之前在州医院住院的时候，那边的医生怎么说的呢？”
董明亮的老婆回了，声线很低：“就说感染控制不了了，要截肢。我和我老公都想再争取一下。”
“截了就没办法再装上来了，家里的钱花的差不多了，后续的赔偿款又没下来。”
“医院建议我们去省里，我们现在没那么多钱了。”说到这里，她还对吴邪笑了笑：
“正好秦大叔说他之前的病诊好了，就过来碰碰运气，如果还是没办法的话，我们就认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抚摸了一下董明亮的胳膊。董明亮则是握住了她粗糙且带黑渍的手。
看得出来，她们夫妻的感情是极好的。
吴邪闻言，很认真地说：“谢谢你们信任啊，但你们这个情况是真的很麻烦，我梳理你们的病情，就需要不少的时间。”
“而且我们镇医院条件也实在有限，有一些州医院能够找得到的好药我们这里就没有用的啊。”
“所以，如果必要的话，你们可能还要跑一趟州医院或者县里面去买药用欸！”
“也可能最后还是没效果。”
“当然，如果我梳理完之后，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的话，你们还得出院再去州医院了。”
“这个董大哥你们要理解一下啦。”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董明亮的感染非常复杂，吴邪初步估计，镇医院的这些抗生素，对它是没效果的，得去进药回院才行。
医院中途不能随便采购，也就只能麻烦他们多跑了。
“我们晓得的。”董明亮抬头，眼神中满是渴望与祈求。
他的脸上带满了沧桑，只是眼角的余光在看向自己的老婆时带着些许的光芒。
“那你们就先住进来，我先整理一下你们的病历资料和检查结果，梳理一下，等明天或者后天，我再给你们答复，能不能治疗下去，好吧？”
第四十章 莽撞人
“好，要得，谢谢吴医生。”董明亮没犹豫答应下来。
他这条腿折腾了有三个月，这不过是最后的挣扎，内心其实有些后悔，早不该省钱，应直接去省里面才好。
吴邪这么定下，只是医助的郭黎巷便不好再多言，小小的个子，只能无奈道：“那吴医生，我等下换完药就先收进来。”
医助，全名医生助理，就是帮助主治医师协理诊疗日常工作的，并没有自己接诊病人的权限。也没有拒绝任何医师要接诊病人的权力。
“好的，辛苦你了，郭医生。等会儿我给主任打电话解释。”吴邪知道这会给郭黎巷带来一定的麻烦。
就把给卢俊银的解释工作包揽在了自己身上。
今天值班的护士与吴邪并不熟，但也未多言，目前科室里的病人量少得可怜，多一个董明亮不会增加工作量。
听了话后就讲：“吴医生说要办住院，你们可以先下去交下费，先缴费五百就可以了。”
话里间，听出来吴邪可能会不经治，镇医院住院几天可以报销的情况下，可能还不要五百的一半，算是保底。
董明亮的老婆闻言就马上去护士办公室那里去办住院的手续……
属于病人的病历资料是不能带回家里的，这是原则。但可以在病人知情的情况下复印带回家。
也可以带到医生休息室，吴邪先没找董明亮授权，而是把厚厚的病历资料先带进了医生办公室，坐在了老旧椅子上。
习惯性的把窗户打开，并且玩弄了一下绿萝叶子，收拢好了白大褂后，拨通了给卢俊银的电话。
“卢主任，秦大河姑公介绍过来的那个病人，我暂时先收进来了。我给你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原因。”吴邪的声线平稳。
卢俊银在对面，微微叹了一口气，声音很轻，但吴邪还是听到了。
卢俊银就道：“小吴啊，这个病人的情况，郭黎巷给我大概提过，是比秦大河更加棘手的。”
“照道理，秦大河是你姑姑婆家，你于人情不好拒绝，但这个董明亮，我们没必要惹麻烦啊。”
卢俊银表达得颇为隐晦且不悦。
吴邪这可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开始对州医院叫停的病人一个一个下手是吧？
“姨父，情况是这样的，第一个，这个董明亮，是工伤，不是自己出钱。”
“第二个是，董明亮还有他老婆以及秦大河姑公明确表态了，来这边试一下，如果不见效，就直接去州医院截肢。”
“第三个就是，病人自己的保肢意愿比较强烈，来之前就知晓我们镇医院与州人民医院甚至比县医院的水平就有差距，能够接受结果。”
“再加上有第三方的责任人，这在医疗纠纷风险评估中，是极低一类。”
“因为这么些理由，姨父，我才想试一下。而且也提前讲好了，过两天，梳理所有病情之后才给答复。”
“病人和家属都签字同意了。”吴邪对卢俊银一一讲解理由。
“什么意思？”卢俊银脑壳稍微有点懵，没特别听明白。
吴邪这才慢慢解释：“卢主任，您也知道，我们国家的国情比较特殊，人口众多，医患纠纷发生几率较高。”
“因此针对这样的情况，其实有不少医疗纠纷风险评估量表，我虽然没有实时地进行调查填写，但大概重要的内容，有所熟悉。”
“这个董明亮，夫妻关系和睦，治疗方式选择是为生存和生活所迫，意愿强烈，有第三方责任人，有过上级医院终末治疗方式建议。”
“按照量表，他属于极低医疗纠纷风险案例……”
吴邪语速不快，把自己最近在筹备接手关节脱位手法复位病人的一些前期准备工作，挪用到了这个董明亮身上。
《华国卫生质量管理杂志社》上，就有发表过类似的评分量表，属于是华国特产。
吴邪答应要接诊新病种，在自身能力相对欠缺下，自然要做一些准备的。
“你这？”卢俊银的声线微颤，欲言又止。
心里刚刚给吴邪打上的莽撞标签，瞬间消空，别人这叫莽撞？这才叫专业！
“姨父，我这个事情不要说出去啊，这是单盲的一种评估。”吴邪这句话带上了笑意。
“好，那收进来就收进来吧。好好沟通。”卢俊银最终这么交待了一句。
在他看来，降低医疗纠纷风险的方式之一，就是传统的那些，减少漏诊误诊，充分沟通，降低患者的治疗期望。
更加专业的，他可不晓得。
挂断电话，吴邪微微舒了一口气，把手机先放下，思虑再三，还是先打电话从徐慧芳那里叫送来一份早餐，再给向梅汇报不回去吃饭的事情。
这才开始从头梳理起董明亮的病历起来。
很复杂，很繁冗，工作量比之前的秦大河还要繁琐不知道多少倍。
吴邪只能埋头苦干。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仍没有头绪，但看到自己的面板上，每日学识点的增益飙升到了5点。
“主管床位：2！（学识点增益：2点/日）”
“主管病人：1.（学识点增益：3/日）”
“看起来就比秦大河姑公的病情复杂得多啊。唉，脑壳疼。”吴邪摁了摁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刚刚的脑壳里仿佛有一场风暴肆掠而过。
郭黎巷此时走了进来，提进来了个打包盒：“蟹哥。徐嬢嬢把面才送过来，我帮你拿进来了，你先吃早饭啊。”
郭黎巷这么久才把换药搞完，估计是伤口难缠得厉害。
“辛苦你了，小郭。”郭黎巷比吴邪小，以前就认识，只是不太熟悉。
郭黎巷摇摇头，把吴邪的面小心翼翼放在了桌子上后，然后把白大褂一脱挂在相应位置，坐在了床上。
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而后才说：“蟹哥，这个董明亮的抗生素我还没用的，你看今天要不要用起。”
万古霉素，镇医院是没有的，即便是有，也只有卢俊银主任才有权限开得出来。
董明亮出院时，在州医院用的就是选用的药敏试验中最敏感的万古霉素联用青霉素，没什么效果。
“我等下自己开治疗医嘱吧，小郭你把常规的入院医嘱开了啦？”吴邪一边打开包装袋，一边笑着说。
“常规入院开了的，就是没开静脉用药。”郭黎巷的声音略显低沉，情绪隐晦。
不敢讲吴邪这是多管闲事，反正他给直系上级主任汇报过了，卢主任的意见反馈就是全听吴邪自己安排。
他负责辅助沟通与交流，以后换药之类的问题也是交由吴邪来分管。
“好的，那就可以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吃完就去办公室了！”吴邪依旧带笑，脸上略带歉意。
吴邪知道，自己收这个病人给郭黎巷今天的值班带来了不少麻烦，而且现在他也没有头绪，属于是不太稳重的决策。
可把他推走，董明亮也不知道往哪里转，作为即将进行终末性截肢的最后一站，吴邪就想再尝试一下，即便不成功，也不会浪费钱和耽搁太多时间。
……
下午两点，吴邪才把病历细致地梳理了一遍，然后开始敲击桌面，偶尔并查了一下院内已有抗生素的使用说明书。
这个董明亮的感染不一般，因此不好用常规的思维去揣度用药，而且有一些药物的抗菌谱以及抗菌机制，得要好好地揣摩和推敲一下。
最后，大概在两点半的时候，吴邪就锁定了头孢曲松钠和庆大霉素两种药物联用，作为尝试……
吴邪药物一开出来，护士办公室那边就接收到了新医嘱的通知，拿着医嘱单匆匆往医生办公室赶来。
“吴医生，你又开庆大啊？”说话的是值班护士梁晓燕，她的语气怪蹙！
第四十一章 还真拿庆大当神药了？
治疗秦大河的时候，吴邪是单用庆大霉素。
在治疗金平的时候，吴邪也用了庆大，现在还用庆大，如果不是庆大霉素总共售价不过三四块钱，梁晓燕都怀疑这庆大霉素的厂家是不是吴邪家里开的了。
“晓燕姐，辛苦一哈，我们医院就这么些药。”吴邪双手捧着，笑吟吟作拜托状。
梁晓燕三十岁，一米五七身高，吨位大概在一百二左右，戴着眼镜，脸上有岁月的痕迹。
她的脾气倒是比较和煦，并没有说吴邪开得不好：“我只是来和你确认一下医嘱哦，不是其他意思。”
梁晓燕不是沙镇人，但编制定在沙镇，她老公也跟着她一起来到了沙镇工作，房子买在了县里面。
属于极有耐心那种：“确定是庆大和头孢曲松啦，我去做皮试了。”
“嗯，就是这两种！”
“晓燕姐，你记得多拿几支在科室备用，我还要外用，不然到时候你们又要辛苦往下面跑。”吴邪交待。
病房里的用药，一般都是护士去拿，医生也可以去，不过药房的同志一般都只认病人和护士，医生去拿了，她们反而要和科室里打电话沟通确定一下。
避免有错。
毕竟管理科室药物库存的是护士，不是医生！
“好的！”梁晓燕的性格颇为活泼，已经有了家室，自然不会觊觎吴邪，但也对他态度蛮好，比了一个OK手势就下楼而去。
吴邪然后才去和董明亮以及董明亮的老婆谈话。
董明亮住在15床，单人单间，超级vip待遇了。
这会儿，他们夫妇正在和儿子通视频，视频里面，一个少年还在哭。
“爸，我不学画画了。”
董明亮现在心态倒是蛮好，笑着说：“你还讲得好一些，你美术老师特意来屋里给我们讲你画画的天赋好，别浪费。”
“莫哭了！”正说话时，看到了吴邪走进，就马上正起身子：“医生来了。”
“吴医生。”董明亮的老婆马上起身站了起来，同时把凳子挪了挪，示意吴邪落座。
吴邪就顿步了，建议：“你们要不先打完电话？”
视频的另外一边虽然哭声停了，却仍有抽泣声。
“不用不用。”
“先挂了奥，医生来了，等哈再给你讲。”董明亮赶紧先挂了视频。
董明亮的老婆张丹丹这时也说：“吴医生，没得事，你有话直接讲就可以了，没得必要避讳什么。”
“没其他事情，就是啊，你住院进来，我们还是要把吊针打起来，抗生素也要用上，未必管用，但总比不用好。”
“而且我们这里的抗生素没有州医院那么好，就这个条件，所以我在看过你的病历之后啊，决定给你用头孢曲松加庆大霉素，这两种药物，就头孢曲松稍微贵一点点，应该要二十来块一次吧。可以报销的。”
“就是医保现在政策是这样，你们得签字同意才行。”吴邪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手里拿着的是医保材料知情同意书。
“这个没得事，我们签字就可以了。”张丹丹对这个步骤格外熟悉。
这是医保用药，之前在州医院，高级抗生素是进口的，是全自费的，也签过字，医保用药更是签过了不知道多少次。
二十多块钱比起他老公全程花了的十几万算个啥子？
张丹丹很果断地就替董明亮签字了。然后问：“吴医生，这是临时用的吧？后面可能要改吧？你要什么药，要是这里没有的话，我们可以去县里面买。”
张丹丹是和董明亮商量过的，他们很期待吴邪能够用更加贵一点的药物，而不是这样的基础药物。
用稍微贵点的药，就代表吴邪开始想办法给他们治疗了，这样的基础用药，便宜的药物，只是先用着稳定现在的状态，药不对症。
“嗯，这个只是暂时先用着。”
吴邪把医保单收起，随意问问：“刚刚我好像听到你们的崽在哭，也是在担心吧？”
董明亮笑着点头，很是欣慰地叹骂：“小孩子不懂事，以为我这工伤是给他缴学费搞的，还讲不学了。”
“我都觉得脑壳痛。”虽然是在骂，但脸上全是笑。
张丹丹就讲：“其实他成绩比较好，就是他们老师说啊，他的艺术天赋比读书的天赋更高，未必以后要走艺考的路，但是不放弃至少多一条出路和选择。”
“你看，这是我儿子画的画，还可以吧，今年初二……”张丹丹还给吴邪看他儿子画的照片。
吴邪本以为这是张丹丹王婆卖瓜，可匆匆扫了一眼，便真的被惊艳到了，真想不到那画可以出自一个初中生的手。
“你们好福气啦，放宽心些，也好好劝一下孩子，这天赋真的好，浪费是可惜了。”吴邪看完如此说。
董明亮和张丹丹两个人则继续与吴邪分享了一些关于儿子的事情，还有他女儿的照片，他女儿现在还小，读小学，在外婆家里，说是后面几天会过来……
也是乖孩子，眼睛大大的，虽然穿着朴素，却格外灵动。
……
吴邪写完董明亮的住院大病历，回家时，已经四点多。
到家门口！吴邪看到吴国楠正在和秦岭姑爷聊天，秦岭姑爷还带来了一只土鸡，系了脚。
向梅正在记账。
不过在看到吴邪回来，秦岭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与吴邪热情打了个招呼，再吆喝问一下吴邪去不去家里吃饭，然后就告辞了！
去得匆匆，脸挂愧疚，估计也觉得，自己的老子把这个董明亮送到吴邪手上，有些不厚道，会给吴邪带来很多麻烦。
秦岭一走，向梅直接把账本一丢，然后就把吴邪直接抓到了楼上，眉头紧皱问：“你个人长本事了咯。”
“那个州医院搞不好的病人，你一个一个的往身上拉。”
“秦大河姑公，你是躲不过的，这个董明亮是你什么人？你和他也有亲戚啊？”向梅的语气格外不悦！
很显然，这话有点见外。
秦大河在吴邪手里住院时啊，恐怕向梅心里就有不舒服了，觉得如不是吴国楠的关系牵扯在这里，她铁定要吴邪把人赶走！
“金平的事情这才几天，你还是没长记性啊？”向梅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吴邪的肩膀，但也没真恼怒，然后双手抱胸，转过头去。
吴邪见状赶紧上去给老妈按摩啊。
“你莫来卖乖。”向梅的肩膀轻轻耸动了一下，可也耐不住吴邪的手法是打小就练起来的，而且还有骨科的专业知识加身。
“妈，这个病人我心里有谱的，我又不傻。”吴邪宽慰道。
“你还不傻，我是听到有人讲你遇到了病人就只会用一种药，当成神药来用的啊。”
“你最聪明。你就会用一种药就可以诊天下病哦。”向梅低声埋怨。
吴邪心里立马咯噔一下，内心稍有苦涩，这都谁说的啊？
这沙镇好歹也算是有点规模的，怎么这种事情也还能传得开，这些人得多无聊。
这也肯定是医院的人传出来的啊，不是梁晓燕肯定就是病房里的人了。
“药在用又不在于种类多寡，治病在于对症去根，小小方子治大病。”
“我妈你又不是不懂道理的人，怎么还信这些闲言碎语了哦。”吴邪开始拍马屁。
接着说：“我用什么不管，我把秦大河姑公的病搞好了是真的吧？”
“你真的有把握？”向梅看向吴邪，怀疑之中，带着期待。
“那怎么可能有绝对的把握哦，只能讲心里大概有个谱。”
“妈，你就放心咯，我虽然之前运气不够好，但是你儿子做事，还是没得那么不经过脑壳满。”吴邪给自己卖乖，笑吟吟。
向梅听到吴邪这么说，才点了点头，算是信了吴邪。
才问：“晚上吃什么，我去买菜。要不把下面那只鸡杀了哦。”
“杀了就杀了呗……”
第四十二章 抽丝剥茧与演戏
吃过晚饭后，吴邪婉拒了刚旅游回来的徐蓉邀请他去吃宵夜的请求，钻进了书房里再继续查询一些资料。
这个董明亮的情况很复杂，他即便拥有专精级别的感染外科学的技能，仍显得捉襟见肘，特别是在于对不同细菌和抗生素选择的理解方面。
还得继续查资料，并且与董明亮现有的一些检查结果进行综合分析。
镇医院里条件有限，很多比较先进且优质的检查都做不了，因此目前已有的这些检查资料，就显得异常珍贵。
特别是细菌培养结果与药敏试验结果——
最后一次的细菌培养与药敏试验的结果，是在五天前出来的，显示的是草绿色链球菌感染。
草绿色链球菌是一种革兰氏阳性球菌，常见于口腔、消化道和生殖道等部位的正常微生物群落中。
虽是正常群落，可在患者抵抗力下降或者手术后，会成为感染的病菌之一。
经验性治疗草绿色链球菌感染是选用青霉素类，
治疗草绿色链球菌术后感染的常用抗生素包括青霉素类、头孢菌素类抗生素、氟喹诺酮类抗生素、万古霉素。
其中，经验性治疗时，青霉素类抗生素为首选！
而庆大霉素是氨基糖胺类抗生素，并不在一线用药之列。
但这董明亮是有药敏结果的，结果显示对青霉素类不敏感，且如同左氧氟沙星这样的氟喹诺酮类抗生素也不敏感。
较为敏感的就有头孢曲松和万古霉素。
头孢曲松，是乡镇卫生院的常用药物，并不罕见，但万古霉素，宣县中西医结合医院是没有备货的，也不好中途采购，所以吴邪只能另想办法。
别人或许认为啊，他选用庆大霉素是在胡乱选择，把它当作神药，其实不然——
头孢菌素类、青霉素类抗生素的作用机制是通过抑制草绿色链球菌的细胞壁合成来杀死细菌。这些抗生素能够穿过细菌细胞壁并与细菌细胞内的靶标结合，从而干扰其细胞壁合成，导致细菌细胞壁破裂和细菌死亡。
氟喹诺酮类抗生素则通过干扰细菌DNA合成来杀死细菌。
万古霉素是一种大环内酯类抗生素，其作用机制是通过干扰细菌蛋白质合成来杀死细菌。万古霉素能够结合到细菌核糖体上的50S亚基，阻止蛋白质合成，从而导致细菌死亡。
庆大霉素则是一种氨基糖苷类抗生素，其作用机制是通过抑制细菌蛋白质合成来杀死细菌。庆大霉素能够结合到细菌核糖体上的30S亚基，阻止蛋白质合成，从而导致细菌死亡。
可以看得出，庆大霉素和万古霉素的作用机制存在异同，同在都是影响蛋白质的合成，异质性是作用方式不一样。
通过药敏试验的分析，虽然庆大霉素只是中度敏感，不如万古霉素这么有效。
而且，抗生素抑制蛋白质合成是指抗生素能够靶向细菌的蛋白质合成过程中的特定环节，从而抑制细菌的蛋白质合成，导致细菌死亡。而抗生素干扰蛋白质合成则是指抗生素能够与细胞内的蛋白质结合，从而干扰正常的蛋白质合成过程。
作用机制稍有不一样，可在没有药物应用的情况下，选择用稍微钝性的庆大霉素替代万古霉素，是可行的。
比完全无效氟喹诺酮类抗生素更好。
初步排查病历资料，吴邪也只能这么选，若有万古霉素，那肯定是更好的。
万古霉素与头孢曲松联用，一个针对细胞壁，一个针对蛋白质的合成，相辅相成。
但没有呀……
当然，吴邪选择庆大霉素还有其他的理由，那就是董明亮之前的感染病菌中，庆大霉素对它们的抗菌效果，也是颇为不错的。
若是基于这些考虑，选用庆大霉素，其实比万古霉素更要严谨。
因为目前无法确定，董明亮的感染病菌，就只有草绿色链球菌，或者还是草绿色链球菌。
毕竟药敏试验的结果是五天前出来的，恐怕是国庆之前就采集了样本的……
吴邪继续查了一会儿资料，又开始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起来。
这个病人的诊疗很难，得多推敲和思考，而这些，是其他人都看不见的功夫……
翌日，是十月八号，是国庆之后的第一个工作日。
吴邪早早地就起了床，今天开始，刘承山就即将离开科室去进修，科室目前的人手再次减少。
算上主任卢俊银，就只有主治医师何灵大哥，还有住院医师吴邪和钟雨生，外加一个医助郭黎巷了。
病人量虽不多，但平均工作量会增加，因此得早去，就不如上个月那么逍遥了。
可目前向梅起得更早，打开了门面的卷闸门后，坐在红漆木椅子上偏头梳头发，看到吴邪后说：“小蟹，我没做早餐的呢，你到外面吃奥。”
“我去吃碗面就可以了。你昨天和四舅舅他们聊天聊到几点哦？”吴邪点头说好，然后问，同时稍微停顿打理一下衣服和裤子上的褶皱。
国庆之后天色微冷，吴邪加了衣服，从之前的衬衫加薄长裤变成了卫衣加牛仔。都存放了很久，需要稍微打理一下。
“一两点钟，你四舅舅他们才回去。”向梅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
“我看你论武哥哥的手都可以动了啦。”向梅哈欠完，眼神开始狡黠，语气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
前天吴邪才做的复位，昨天就能动，这感观和厉害之处，向梅真的为吴邪骄傲！
“论武哥哥的那个脱位简单撒。”
“论武哥哥的脱位恢复得快，我都还听到街上有人讲是不是我老表特意为了抬我一手陪我演戏呢。”吴邪先用话打消老妈的傲娇念头。
“谁说的？”向梅立刻不依，淡红色的梳子从头发里取出，然后用力扯着上面绞着的头发。
吴邪自然不会给向梅点名：“你又去找人家哦？”
但吴邪知道向梅是镇里面的百晓生团队，早晚知道，就说：“有可能是撞到了论武哥哥那个人屋里亲戚，怕舅舅和论武哥哥讹人。”
“也是人之常情。”
“老妈，我的意思是，我们就不要搞吴婆卖瓜那一套了。”吴邪把话回归到正题。
向梅闻言翻了翻白眼，语气哼哼：“我又不是你爹，就给你找麻烦……”
似乎还在不爽秦大河姑公先给他带麻烦，又给他找麻烦的事情。
不敢怪到秦岭和姑姑们的头上，只能让吴国楠来当受气的冤大头了。
吴邪赶紧开溜：“上班去了，妈，我回来吃中饭，等一下买点小肠回来你给我炒嘛。有点想吃了。”
“哦，对了，我们十号的时候快点去县里面一趟，不然这个国庆节的活动就快过了，到时候买镯子可能会贵一些。”吴邪走下阶梯，如此说。
“谁要你给我买，你快点给我找个媳妇去，我给她买都可以。”向梅对着吴邪比对梳子，笑着催骂。
吴邪却已经远去。
来到科室里的时候，科室里有一簇祥和的人堆堆堆。
人堆中，还有小女孩的声音浮现。
“我今年系（四）岁。”
“我不读大班，我读中班…”
“我外婆给我请假了。”
“我不要，嬢嬢你自己吃吧，我牙齿好丑了。”吴邪路过时，透过人群，看到一个穿着稍微朴素的小女孩在那里指着嘴巴，可爱且灵动。
在她旁边，张丹丹与一个老妇人都蹲着陪笑，包括郭黎巷在内，钟雨生医生，还有一群护士，包括徐蓉都在看她表演，纷纷夸赞不停。
直到接近八点，卢俊银来了，人群才散了开……
人群散开之后，吴邪正穿好了工作服从医生休息室推门而出，这会儿，那小女孩在张丹丹的指使下，给吴邪送来了两个肉包子。
肉包子相对而放，与小姑娘的脸蛋很相似。
“医生哥哥，给你吃。”
她大概就只比吴邪膝盖高一点，仰起头，伸手才能勉强够着吴邪的手掌。
吴邪见状蹲了下来，看向张丹丹和与张丹丹有几分相似的老妪……
第四十三章章 以退为进
小女孩穿着牛仔一库加一件白色的裙摆，并不搭配，但她的脸很精致，鼻子晶莹剔透，仿佛雕琢过。
嘴巴小小的，伴着两个酒窝，眼睛大而灵动，墨玉一般的眸子仿若葡萄那么大，到脖子的初中学生头。
若不是笑着露出里面的虫蛀牙齿，这一副画面就完美了，但现在仍然很美。
吴邪蹲下，语气开始儿化：“小妹妹你自己吃好不好？哥哥已经吃过了这么一碗面。”
吴邪双手比着一个比小女孩头还大的动作，“现在已经不饿了。”
“妈妈和爸爸都说要给哥哥你吃。我们也都吃过了。”小女孩眉头稍皱。
“那我们都吃过了，就一个人一个好不好？”
“哥哥现在还要上班，等会儿找你来拿可以吗？”吴邪劝，不忍直接拒绝对方好意。
吃一个包子算不算医疗贿赂，吴邪不好评判。
“谷儿快回来。吴邪哥哥要去上班了。”张丹丹对小女孩招手。
董谷儿小姑娘闻言跑过去。
吴邪这才得以脱身，在进办公室的时候，董谷儿还说要吴邪等会儿去拿包子。
……
科室里的病人才四个，没有正式交班，就只是值班医生郭黎巷说了一句：“今天2床要出院。”
今天开始新一轮的值班，值班的又是钟雨生。
钟雨生点头说好。
卢俊银这才作为主任的身份开始讲话：“我们现在科室里的病人越发少了，没有暑假那么多，但大家也不要掉以轻心啊。”
“特别是雨生，你从这个月开始主管床位，一定要认真细致，拿捏不准的，就及时给何灵或者我汇报。”卢俊银这么交待。
病人少，他倒是乐得清闲，反正这病例量，拿绩效什么的就不用想了，就且等院平均绩效和基本工资吧。
钟雨生忙点头：“好的。主任。”
他国庆期间轮假出去玩了一圈，此刻已经完全做好了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准备。
2床再一出院，剩下的就是等着出院的1床和3床，没什么特殊的。
卢俊银便直接看向吴邪：“小吴，那个15床，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如果你想让他转院的话，随时给我讲一声啊，我和何灵都可以帮你去做病人和家属的思想工作。”
这个病人很棘手和麻烦，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他与何灵还是能够给吴邪稍微兜底点的。
“好的主任，我也不会拖很久，这个星期不管见效与否，董明亮都会出院。”吴邪承诺。
没效果，赶紧去截肢吧。
有了效果，赶紧去清创行下一步处理吧，这是吴邪的综合打算，主要还是科室里的条件实在太有限。
卢俊银就点头，然后笑着说：“小吴你做事，我还是放心的啊。”
“不过我还是要给你提出一点，熟人虽然是熟人，可做了治疗性的操作，也得收下费啊。”
卢俊银这话让吴邪和何灵都转头，以为卢俊银是在提点吴邪之前给向论武免费做手法复位的事情。
这就有点太过了啊，别人是老表关系，亲的，也没用过科室里什么东西，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把。
卢俊银比较细致地解释，语气稍显正式：“至少多少象征性地收一个，代表了我们医院是进行了治疗性操作的，把整个诊疗流程留有客观证据。”
“不好收、不想收的，收一个换药费用，或者收一个纱布包扎的费用也好啊。”
“是吧？现在家家户户要说十几块二十几块都拿不出来的，毕竟还是少数中的少数。”卢俊银的这么提点，让吴邪内心稍凝。
卢俊银讲的是有道理的！
医疗程序的完整性，在诊治过程中，相当重要，有客观的医嘱和缴费体现，别人想坑你都坑不到。
“好的，主任。”
“好的主任。”何灵也点头会意。
医疗安全，是医疗工作的重中之重，未必要全部如实记录，但也要保护好自己！
这般后，卢俊银就放钟雨生和郭黎巷去查房了，两个病人，也随时可以出院的，他们能对付过来。
吴邪则再被叫进了主任办公室，三人一起探讨了一下董明亮的诊疗方案。
卢俊银的意思是，如果有什么药物，该让家属买的还是去买，医院里目前的药物太过于基础，无法支撑这样病种的治疗。
何灵的意思就是，早点算了，没必要多折腾，这样的病人既没有效益，自己还麻烦和辛苦，费力有时不见效还不讨好。
吴邪听进去了两位上级的话，点头应承。
然后卢俊银才说了重点：“何灵，最近要注意一下啊，因为熊老医生的中医馆近期闭馆，我们镇里面多了一些相关的牛鬼蛇神。”
“新开医馆的，我们就不提了。”
“甚至包括一些卖敷贴、膏药的也多了起来，可能也有药代会找到我们，特别是何灵你，你万一要引进什么东西，提前得给我打个招呼啊。”
“这一块，是很麻烦的。”卢俊银说得隐晦。
镇医院的病人体量不多，药代和器械商几乎都很少来，所以油水很少，但不排除何灵有这个心思。
但这个关键时期，千万不能出岔子。
卢俊银这么讲的时候，吴邪就道：“卢主任，说起这个，我提一个建议，就是希望我们医院可以引进一种叫迈之灵的药物。”
“这种药物在治疗软组织挫伤方面，还是蛮有效果的。”
“虽然稍微有点贵，但医保后就还好了。”这种药物之前吴邪经常用，所以觉得效果很好。
卢俊银闻言点头：“好，我记一下。走医院采购，是完全可以的。”
“对了小吴，前天你那个老表复位之后，去县里面复查，没什么事情吧？”卢俊银又这么多问了一嘴。
吴邪就说：“去了县里，但只是复查复位后的平片，他这个关节脱位的程度，在没有特殊症状的情况下，不需要照核磁。”
“当然，这肯定不是我给我舅舅说的话。”
“听我舅舅说，这是县医院的罗威医生原话。”吴邪自然不提这没让自己的舅舅再照核磁花费冤枉钱。
是自己写的病历的功劳，吴邪自己不好讲，熊尧老医生之前复位的朱发根就是客观例子。
但客观事实和查体结果可以啊！
专业的东西是可以稍微专业一些的。
“那就行，没事就好。”
“这个董明亮，你再多上点心。争取不出事情就好，那就先这样吧。”卢俊银说完就打算结束这次谈话。
但吴邪又举手了。
“卢主任，我还有一个建议，就是我打算啊，换一下主管的床位，把我现在主管的7床，交给雨生吧，不然雨生很难主管得到病人，缺乏锻炼。”
“然后我就管13-15床可以吗？”
“主要是承蒙主任您的信任，我暂时还能偶尔收一两个病人。”吴邪顺口建议，心跳有些加速。
他分管床位不需要有病人，床位越多，就代表学识点增益越大。
科室里的床位没住满，吴邪早有这样的心思，只是没找到合适机会。
现在正好钟雨生管床，吴邪就想提出来，主管3张。
其实就这么个意思，镇医院怎么可能住得满？想必何灵和卢俊银都会同意。
吴邪的这个提议，让卢俊银和何灵都稍感意外，错愕看向他。
吴邪但凡不是傻，逼，都看得出来，卢俊银和他何灵都想栽培你吴邪，才给你主管前面的床位啊，你要让出去？
不过吴邪的话也有道理，吴邪现在是有一定的自主权，可以自己收病人，但钟雨生就未必。
“是雨生和你讲什么了吗？”何灵摸着胖胖的肚子，低声嘀咕。
“不是不是，何灵大哥，卢主任，这就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我是想着，我和雨生现在都要成长，这样分配，相对比较公平。”
吴邪讲到这，又稍微自恋了一下，严肃道：“而且我现在的基础功，可能稍微比雨生哥好一丢丢。”
“那行！你有这样的想法，是好事。”卢俊银舒了一口气，看向吴邪的眼光格外不一样了。
懂得分享和懂得为他人考虑的人，这样的人品，绝对差不了。
bingo！
卢俊银话音刚落，吴邪嘴角就是一咧——
主管床位：3（学识点增益：3点/日）
第四十四章 可能的头绪
吴邪是下级医生，董明亮的换药操作复杂，不好再让值班医生替代，还需要他自行处理，便先行离开。
不过何灵与卢俊银都没走，在吴邪走后，卢俊银才给何灵散了一根烟，同时把藏在柜子里的烟灰缸掏出来。
啪嗒一声响起后，卢俊银吞吐一口：“何灵，这个吴邪是个谨慎且敢闯的后进，若我退了后，他肯定是你的得力助手。”
刘承山有心去县医院发展，何灵以后接手镇医院基本铁板钉钉。卢俊银探得吴邪扎根镇医院，因此考虑的眼线比较长远。
何灵本就比较圆润，与吴邪相熟，他不抽烟，可也陪了一根，老实说：“小吴的确不错，其实在我们这里，病人数量不多，病种简单，是有些浪费才华了。”
卢俊银知道何灵为人端正，擅替他人考虑，也颇为客观，虽才学不如刘承山，但胜在沉稳玲珑。
“病人少不是坏事，只可惜病人少是因为镇里面人多去了外面诊治，是我们的水平不够。”卢俊银无奈叹气。
若是真没病人，所有人都稳态安康，那则罢了。
可人之生老病死，唯独病字缠身可纠正，镇里面村寨那么多，镇上居民除去头痛感冒，仍有不少的体量，只是镇医院接不住而已。
“我看出来了，小吴是有心改变目前局面的，熊老医生寒心闭馆，跌打损伤相应的病人无处可医，只是撬动的一个契机。”卢俊银身为主任，纵观整个局面，因此看得颇为通透。
“上次金平的儿子金银山强行转院，小吴未发一言，就证明小吴的眼界还是很正。”
“不追求量，先追求质！”卢俊银说完，又狠狠地吸了一口，接着道：“我们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单打独斗啊。”
“不管是治病救人理念，还是秉持方便乡亲以及附近居民，甚至俗一点，为了多一些绩效奖励，我们也要多学习些东西。”
“我是这么打算的，我这个年纪，想要拓新是很难了，何灵你呢，也不要只盯着阑尾炎和胆囊切除这两门手术，捧若法宝。知晓的循规守旧……”卢俊银有些敲打的意思。
何灵没什么野心，这是好事，但比起刘承山而言，何灵有些太过躺平的意思。
何灵回以憨笑，眉头稍皱。
卢俊银未等何灵讲话，又说：“钟雨生基础太差，短时间内很难独挡一面，吴邪又把主管的7床让了过去。”
“想来小吴是想自己收治一些病人了！”
“如今我们镇诊疗服务的缺口不算少，可能水平有限，但把病人收治进来，总比让人被那些行卖狗皮膏药的人骗了钱的好。”
“你应该知道吧，自打熊老医生一走，镇里面安排老人家们搞活动的次数也增加了。”
“卖的是药酒……”
吴邪穿上白大褂，戴着帽子口罩，推着换药车来到董明亮病房时，董明亮的女儿笑嘻嘻就要来递包子。
可吴邪赶紧躲开，换药最在意的就是无菌原则，他为方便，在进病房前就把换药包拆开了。
“小妹妹，我等下再吃！”吴邪急着说。
张丹丹见状忙起身把董谷儿捉住，一阵劝说后，董谷儿好不幽怨地看着吴邪，仿若看一个骗子。
孩子的心理是十分纯真的，对约定极为看重。
吴邪把络合碘和双氧水瓶子打开后，把络合碘一边倒进弯盘，一边说：“谷儿妹妹，我先给你爸爸看病，看完之后，再吃早饭好不好呀？”
“你肯定也想爸爸早点回家吧？哥哥是医生，要先看病。”
“那你不许再骗人。”董谷儿对着吴邪一指，没有凶，只是再和吴邪约定。
吴邪点头说好，然后对张丹丹使了个眼色，张丹丹马上会意，把她妈妈还有董谷儿都带出了病房。
不是说特意要回避，只是董明亮的这烂腿，还有等下换药的操作，实在是儿童不宜。
“吴医生，你结婚了吗？看你还挺喜欢孩子的。”董明亮主动地把自己的坏腿抬到床旁悬空，大腿拗力于床沿。
“没有嘞大哥，现在当医生的很难找女朋友的，我本科、硕士连着读了八年，一般的女孩子哪里等得起？”吴邪笑着开玩笑。
“现在毕业之后一个月五千多，一般的女孩子又看不起，唉，我这样别人还说我是品学兼优，才华颜值都在线的高材生呢……”
“吴医生讲笑话了，你主要是眼界太高，不然女孩子一抓一大把。”董明亮自然不信，他心态格外好，一边还主动帮忙解开纱布。
环绕从膝关节撑起的后方解开的动作熟练地让人心疼。
吴邪没再回话，只是说：“等会儿换药的时候会稍微有点痛，你这个创面也不好打麻药，你稍微忍一下啊大哥。”
“痛不怕，不痛才怕。”这董明亮还懂行情。
痛代表着神经末梢的感觉正常，不痛了，那才是麻烦了，发生了节段性的坏死。
“你是懂的啊，大哥。你是刚好凑了一个好字，还是好上加了笔？”吴邪在做着准备工作的时候，又是减低着对方的防备。
好字是儿女双全，再加是问对方有没有三胎……
吴邪已经开始操作，但董明亮置若罔闻回：“就两个。”
吴邪看了董明亮一眼，若非对方的眼皮跳动，额纹不断隐现，他还以为董明亮真不知道痛，他这样的微清创，还是真的会有些疼痛的。
不过董明亮明显很能忍。
……
换完药之后，吴邪还是没拿董谷儿的包子，要先去洗手，董谷儿就追到了换药室的洗手池门口，盯着吴邪看。
直到吴邪洗手，稍微甩干，被董谷儿盯着咬了第一口包子，她才乐呵呵地跑了回去，仿佛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
看着她开心跳走的模样，吴邪此刻的心情灵动，仿佛觉得世界的光线都明亮了几分。
“还是生女儿好啊。”吴邪看着董谷儿跳进病房喊妈妈，医生哥哥他把包子吃了的清脆声音，在走廊里感慨。
护士长徐娅慧正好路过，见到此景，笑着说：“小蟹你赶紧去找一个女朋友啊，自己赶紧生一个，你要找不到，慧姐给你找一个现成的。”
然后对着护士办公室方向努嘴，赫然今天值班的是她与徐蓉。
嗯，徐蓉与徐娅慧是同辈份的姐妹。
吴邪对徐娅慧耸了耸眼皮，笑着说：“慧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明天我还要两只庆大霉素和头孢曲松，您记得帮我取一下啊。”
“好的嘞。”徐娅慧去换药了。
接着转身往病房走去，远远传来声音：“不过小蟹医生恁要的药物啊，已经有人给恁取了涅，你要不要娶了涅？”
徐娅慧声音尖里尖气，一语双关的同时，在为自己的堂妹探听吴邪的口风，一并调戏一下吴邪。
吴邪心里笃定，这个徐娅慧啊，绝对和老妈向梅对付上过！
可吴邪现在没这么多心思，他还得回去差查点资料，调整一下抗生素用药，不过在回去之前，他还得给董明亮加一种抗凝药。
刚换药时，吴邪观察了董明亮的局部血运欠佳，估计是有微细血管堵塞，静脉用药无法达到局部，可能是之前治疗一直不奏效的关键。
而且即便是在预防性地用抗凝药物，也是半量预防，这个量不够多。
而在州人民医院，上级医师不会亲自换药，所以看不到这里面的细节。
吴邪刚加了医嘱，徐蓉就从护士办公室跳了出来，没办法啊，今天又出院一个病人，科室总共就三个病人了。
任何风吹草动，她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你这个低分子肝素钠，要打这么勤快啊？bid（每日两次）？”徐蓉吓得语气不太自然。以为吴邪开错了频次。
一般预防用药，半量一天一次就算足够了，吴邪这是加了四倍啊。
吴邪握拳：“最多三天，拜托！”
恢复局部血运状态，对抗感染的治疗格外重要，吴邪心里非常清楚，因为有一些罕见的感染，就是因为局部血运不畅，抗菌药物抵达不了菌落附近而长期不愈。
第四十五章 庆大还真是神药？
“医师水平：实习医生13%。”
“基础解剖学（熟练3/50）”
“技能：缝合术（熟练2/50）、换药术（熟练3/50）、清创术（入门4/10）”
“外科感染病学（精通4/500）”
“脾切除术（熟练0/50）”
“关节脱位手法复位术（熟练1/50）”
“抗生素经验性使用：（入门4/5）”
“其余（见习）”
“主管床位：3！（学识点增益：1点/日）”
“主管病人：1.（学识点增益：3点/日）”
“学识点：26.（学识点增益已结算。）”
凌晨，吴邪忍住没睡，静待着学识点增益的结算，瞬间感觉自信心爆棚。
每天有6点的学识点增益，这相当于两个月的学习时间了。
还有谁？
接诊向论武的时候，学识点用去了15点，剩下11点，当时只有三点的增益，到了14.昨天是5点，到了19，今天再增加六点，再加上看书获得的1点。
又重新回到了26.
再看面板，医师水平又是略有增加，并且通过查询资料，厘清抗生素之间的差异与区别，让吴邪的抗生素使用水平，也是得到了一定提升。
蛮好！
“若是没有老妈的催婚就更好了。”吴邪无聊地上下刷了一下短视频，唉声叹气。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自己的实力稍微恢复正常之后，向梅就开始了催婚之旅。
从科室里的徐蓉，再到县城里的某隔了多远的亲戚，再到哪个大学生……
今天晚上，索性向梅问吴邪是不是喜欢年纪小的，那边有一个十九岁的妹子，高中毕业，现在才读大一，长得水灵……
吴邪听起来就觉得这是作孽。
算了，吴邪双眼一翻，直接去与周公会面……
时间如水，又是三日过去。
科室里陆续来了几个病人，一个是阑尾炎急诊，被何灵大哥做了阑尾切除术，另外两个则是清创的，由卢俊银负责打理。
其中一个床位，安排在了钟雨生的床位上，还有两个则是从上级医院做手术之后，不放心在家里休养，然后挂名在了医院里打吊针的。
吴邪主管和分管的病人，仍然只有董明亮。
这一次轮到了吴邪值班，卢俊银带人匆匆查完房后，便离开了科室，说是有事要去县里面开会。
何灵则答应了自己的小孩要去参加培训班。
“今天怎么又是你值班啊？”吴邪正打算去换药，路过护士办公室，看到徐蓉杵在里面刷抖音，便稍作停留问。
“换班了，其他姐姐们有事情，我就只能顶着咯。”徐蓉朝门外看了一眼，回。
“哦。”吴邪点头，医生和护士换班是常有的事情，说完要去做事。
徐蓉却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压低声音：“对了，你那个15床，还不停低分子肝素钠吗？”
“我听钟雨生说这么用是违规啊？”
的确有点违规，但是看怎么治，治疗什么，不同的剂量，针对的病情不同。
低分子肝素钠5000IUbid，在治疗严重血栓的时候，能用，但是在预防血栓的时候，属于超剂量了。
“雨生说的？”吴邪觉得怪异，钟雨生是没看他给董明亮下的诊断还是怎么样？
“卢主任也有说。”徐蓉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挑拨嫌疑，赶紧解释，把卢俊银拉到行列来，避免吴邪与同事关系处理不好。
虽然这会暴露她关心吴邪的秘密，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再这么用一天吧，我觉得当前的症状在好转。哦，对了，徐蓉，正好你在。”
“等会儿我会给董明亮开一个自备药，他老婆去县里面买药了，等下买回来后，你就直接把万古霉素这么上起来。”
“两天后，他就出院了。”吴邪交待，同时心里略有兴奋。
或许别人看不到董明亮的伤口，但是他是主管医生，每天换药。
几天的抗生素，肯定不可能让伤口完全恢复，但是通过抗凝药物的加持，使得静脉用药能够达到微末，局部用药也有抗菌效果。
如今的创面没恢复，但是抗感却控制了很多，而且因为血运通畅后，局部的黑色素沉积，稍有削减。
这代表吴邪的想法是没错的，之前的用药，之所以没有效果，不是药不好，也不是药不对症，而是药没到位。
这个到位是到位置的意思。
这边好转之后，相当于是吴邪把局部血运打通了，感染控制之后，再转去州医院做一个清创，康复过来的几率很大！
药物配伍，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哦，好！”吴邪之前就和张丹丹讲过这件事情，也给护士站交待过。
不过徐蓉马上反应过来，不解问：“都要去截肢了，还买药干嘛啊？”
这完全是徐蓉的本能反应。
这才住了几天，恐怕也是治疗无效才转去做手术的吧，既然要做手术，那何必折腾？
“为什么是要去截肢？”吴邪反问一句，就推着换药车往15床方向走了。
药物敏感，药物对症的情况下，感染控制起来其实很容易见效！
再加上吴邪微清创的处理与局部药物的使用，这相当于一定程度地把外用药物当成了留置抗生素的治疗替代品。
这条腿，目前保住的几率很大。
是因为州医院在应用抗凝药物的时候，太过于保守了，导致了局部的血管堵塞，血运不畅，才有了感染经久不愈且变化多端。
徐蓉一愣，待在那里足足半分钟，直到吴邪进到了病房里，她才一个激灵，丰腴的身材微颤。
嘴巴微张，张合了几次，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明明科室里所有人都觉得，吴邪这就是在瞎搞的，怎么就……
难道庆大还真是神药啊？
如果庆大是神药，吴邪改万古霉素干嘛呢？
吴邪进到了病房时，一个老头上来就要对着吴邪下跪，是董明亮的父亲！
吴邪见状，忙说：“别，老人家，这使不得，你要我折寿啊！千万别，你要跪下去我就走了。”
吴邪转身往外推车，那老头才吓得不敢再有动作。
满头短发遍白，身材消瘦的他，擦着浑浊的眼睛，声音微颤：“吴医生，你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呐，我儿这情况，说不得就保不住这腿了。”
“你不晓得，我儿他命苦啊，他以前成绩是很好的，但就是因为我和他妈一场病，让他读不了书了……”
“最开始的几年，他体力不蛮好，可也只能下蛮力，我身体不好，他妈身体也不好，还有一个弟弟，也是他拉扯大的。”
“最近一些年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吧，你说又这样了，他要真的没了一条腿，那日子怎么搞哦，我又是负担……”他是真的哭了，双手一直抹着眼角。
吴邪精进旁听，余光扫了董明亮一眼：“老人家，都会好起来的，我们先换药，先把病诊好，再说谢不谢的事情呗。”
“您是长辈，下跪也是陋俗，按照以往讲，您给我贵，要不就是折我的福气，要么就是要我短命，您好歹可别害我咯。”吴邪开玩笑一般的语气与他谈笑劝慰。
吴邪自己不信这一套，但也知道这种话对家乡老人的对付劲更大！
“不会不会，我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吴医生我谢谢你都来不及。”老头赶紧让开，手足无措，步履略有阑珊和颤巍。
想来身体是不够好。
“吴医生，谢谢你。”吴邪到董明亮床前，给吴邪塞了一包烟，
吴邪婉拒：“大哥你自己抽，我不会这个。不过你最近不能抽。”
“我也不抽烟。”董明亮讪笑着把烟揣进了兜里，接着继续熟练地开始摆弄纱布……
第四十六章 所为何求
“有些痛吧？”吴邪小心翼翼地左右翻动即将脱下的血痂时，看到董良河眉头紧皱，暂停动作后细声问。
董良河双手抱住大腿，为吴邪节省力，疼痛刺激先龇牙，然后改笑：“痛得更加厉害是好事。”
董良河看不得专业内容，但肉眼可观脓液比刚来时减少太多，且患处体感比之前的疼痛更加敏感与剧烈。
吴邪与他说明过，皮肤存在着感受器，皮肤的感受器若是反应减弱，反而代表局部的血运欠佳，可能能存在着神经末梢缺血坏死。
局部缺血是因为局部血管通畅受阻，若是恢复血运，则神经的活性会增强，一定程度上会让疼痛的刺激愈加明显。
这是好事情。
董良河对医学专业知识了解不多，但是也知道，不通畅，肯定是会出问题的。
这么笑着，他憨厚地取出环抱大腿的一只手，给吴邪竖起一根大拇指。
“吴医生厉害。”这么说时，笑脸之上的鼻腔却略带哽咽。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想讹人，但其实他只是想保住自己的腿，让自己以后能够工作，能够养活自己的妻子，给自己的两个孩子更好的经济基础。
“是药用对了地方才厉害，我这么大个人，也不可能跑到你伤口里面去把细菌给杀了啊。”
“再观察两天，改用更强的万古霉素，若是抗菌效果好的话，你就赶紧转去恩州人民医院做清创手术。”吴邪再次给董良河讲解着治疗方案。
董良河吸了吸鼻子，朴实厚道的脸上因真诚笑意额纹略蹙：“吴医生，您不能给我做手术吗？”
“我更相信你。”
吴邪无奈点头：“我们这里的条件不够，你这样的手术，最好是在层流手术室里面做，我们医院的手术不达标。”
“而且术后，还需要各种检查和药物进行调养，对症处理，我们这里没什么药可以用。”
“去州医院挺好的，他们那边会更专业，您也别担心，你这次去之后啊，他们就大概会明白怎么回事。”
“您到时候直接出院，回家里看孩子去，你儿子也挺担心你的。”吴邪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把一片松动的血痂在络合碘湿润之后，轻轻撕开。
血痂之下，新长出来的肉芽组织粉嫩欲滴，剥开之后，有浅浅的血纹剔透，但未渗出。
这是新鲜的肉芽组织，是医生乐于在感染患者身上见到的东西。
血运通畅在外科和生物学角度，代表着一切可能。
“嘶！”董良河却疼得抖了一下，但很快忍住。
“可以了，这是我要取下来的最后一块，剩下的以后再处理。”
“明天再给你换一次药，你就可以不用这么痛了，感染伤口的局部麻醉会增加感染扩张的风险，但去了大医院，就不用局部麻醉，直接腰麻手术好了。”
吴邪耐心解释，然后再次开始用棉球轻点患处，达到了消毒的效果，且不造成肉芽组织擦拭伤痕后，才重新盖上了无菌敷料。
董良河非常配合地悬空单下肢，让吴邪更加便捷地缠绕纱布。
换完药后，吴邪再转身，就看到徐蓉在14床病床那里杵着，此刻正好奇地看着吴邪，眼中的眸光流转。
董良河心情好，先是开起了玩笑：“吴医生和徐护士你们看起来就挺般配的。”
一边说，一边晃动着两根拇指。
这一句话让徐蓉稍显尴尬，吴邪则回头看了一眼董良河之后，一笑道：“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反正就是开玩笑，徐蓉肯定知道他的心思，不会当真。
徐蓉却是疾步跑了出去。
吴邪一本正经地推车而出，并未特别在意这个小细节。
出了门时，董良河的老父亲再次带着董谷儿出现，不过此刻董谷儿的手里出现了两根大大的彩虹棒棒糖，她非常热情地给吴邪了一根。
吴邪没接，扬了扬手，示意很脏。
“吴哥哥，你等会来拿吧，我这是给你的哦。”董谷儿似乎熟悉了这吴邪接触病人之后不能直接碰东西的规矩。
吴邪摇头说：“哥哥牙齿不好，糖就留给妹妹自己吃了好不好？不然到时候哥哥就成了瘸牙齿。”
“那？”董谷儿看向自己的爷爷。
老头把董谷儿抓住，怕她沾染到吴邪换药车上的残迹，就说：“谷谷，哥哥要去做事情了，我们下次再给医生哥哥带礼物好不好？”
“好！”董谷儿点头得颇为认真。
吴邪把换药车归置之后，左右看了一圈，发现徐蓉就杵在了护士办公室没再出来。
吴邪也就知趣地没主动去招惹什么，而是返回了值班室里面，继续默默地看书！
差不多在下午一点多，董良河的妻子张丹丹携药归来，再现交给了徐蓉之后，主动敲响了吴邪值班室的门。
敲门声很轻，正好吴邪能听得到。
吴邪开门之后，发现少有几根发丝散乱，大部分整齐的张丹丹站在了门口，右手里提了一个袋子，上面写着零食很忙四个字。
她双手递过：“吴医生，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听我公公还有我老公说您不沾烟酒。就想着给小孩买零食的时候，给你买了点灵食。”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吴邪闻言，眨了眨眼睛，正要拒绝，可迎向张丹丹那真挚的眼神后，吴邪从里面抓了一把：“这样好不好，丹丹姐，我拿一些。”
“其他的你拿去分给值班的护士，还有科室里的病友们，就相当于是董大哥请客了。”
张丹丹略讶异。
“就这样挺好的。”吴邪拿了几个果冻，一包辣条，手指缝夹着三包鸭爪爪，对张丹丹示意。
张丹丹转身欲走，可走了两步，又回了头，音色迟疑问：“吴医生，我看我们的住院费用，之前预缴的五百块都还结余了点？”
“您是不是特意给我们省了钱啊？”
张丹丹和董良河两个人，在医院里周转了接近大半年，知道啊，现在的医生，收礼和收现金肯定是不会收了，怕留把柄。
可也会‘适当’的多挣点绩效什么的。
她和董良河之前商量过好几次了，明确地给吴邪讲过她们有第三方，所以不必怎么省钱的。
可吴邪这几天下来，用药加换药费用一起，还不到一百多，大部分的钱都用在了床位费上。
这让张丹丹有些好奇，吴邪这到底是在作秀呢还是在？
“也没怎么省钱，只是真没什么要用的东西，我们科室一贯都是这样的。丹丹姐，现在的医生，可不敢随意给病人省钱的呀。”吴邪忙回。
开玩笑，这张丹丹有第三方，她和董良河都表态了要用好药，自己若不用，到时候出了问题，被人来找，吴邪反倒惹骚。
虽然这种可能性比较小，但事在见微。
况且，其实董良河能住院进来，就给吴邪带来了一笔不菲的学识点的收益，勉强就当作是诊金了呗。
张丹丹还要开口说话时，却看到，护士值班室那边，有两个人探头探脑地站在了科室的门口。
徐蓉也发现了，正走出来问：“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欸，金平姨公公？”
“你慢点，别摔了。”
吴邪闻言，赶紧把灵食直接往休息室里的床上一丢，对张丹丹说：“丹丹姐，我这边有点事情，您先去看女儿和董大哥吧。”
接着不等张丹丹回复，就大步往科室方向走去。
第四十七章 才能忍住不笑
金平与吴邪的外公是老表，吴邪应该叫表外公或者表公公，但是金平的老婆与徐蓉的外婆同姓，大了两辈之下，只能叫姨公公。
吴邪到科室门口的时候，徐蓉已经下去，扶住了单脚仍包着敷料的金平，单手拄着拐杖，脸色苍白疲惫，神色紧张，特别是他的眼神，格外萧索。
在自己的老婆还有徐蓉的扶持之下，不断往上走，却是很不好意思，不断翻着眼皮看向吴邪，打量着吴邪的脸色。
吴邪意外地顿了两秒钟，就赶紧大跨步下来帮忙：“表公公，对不起，我替我嘎公（外公）给你道个歉。”
“之前那件事我真的不晓得，我外公来看您也不是我喊的。”
树活一层皮，人活一张脸。
上次自己的外公那么对金平讲话，刺激到了金银山，站在金银山的角度，吴邪完全能理解。
只是看现在这样，金平的这个立克次体感染，折腾了他一圈然后还没见好。
这不，折腾了半个多月，过了一个国庆，他又眼巴巴回来了。
金银山什么情况，镇里面谁都清楚，在外面打工，能挣一点钱，可好赌。
好赌的人挣的钱就不叫钱。
能把金平带去潜江市中心医院，并不代表他具有随意转诊金平到任何医院的能力和实力。
“小蟹，你快莫这么讲，你这么讲，我这心里觉得太不是滋味儿了。”金平的语气愧疚，单手抓住了吴邪的右手手腕，力气很足。
看向吴邪的眼神闪烁，眼角都似有晶莹。
“表公公，我们上去再慢慢说，不激动，不激动。”吴邪赶紧劝，并没有因为金平之前对他的恶语就有什么抗拒的心里。
这么大年纪，这么抠抠搜搜，儿子也不听话，更不孝顺，不然谁不愿意颐养天年了？
吴邪和徐蓉扶着金平到了医生办公室之后，金平的老婆就开始叹了一口气：“小蟹啊，你千万莫和你表叔和你表公公怄气啦。他们就没读过书。”
“也不懂么子道理，我也是没得办法。”
“这一次哦……”金平沉默寡言，很不好意思，然后她的老婆，才讲起了这一次金平去外面诊治的经过。
金平被金银山直接带去了潜江市中心医院，打了几天吊针，结果呢，没见好，反而伤口恶化了。
潜江市中心医院就建议转上级医院，然后就去了。
可金平这个就不算要命急诊啊，急诊科直接推去了汉市大学附属中南医院的门诊！
挂号挂到了九月三十号，国庆节的前面一天。
可偏偏，那一天坐门诊的教授，在看着门诊的时候，去跑了一个急会诊，所以门诊临时停诊了，转天又是国庆。
国庆没门诊看，金银山带着金平去了骨科的病房，人家却说你这个简单得很，没必要在这么大的医院压床，你回去吧。
打几天吊针就好了。
金银山的暴脾气不同意啊，就吵了起来，可值班医生一口咬定，这个病情不重，科室里没床位腾出来，要住院就只能慢慢等。
而且还带着人在科室里看了一圈，断胳膊断手，断腿的不一而足，还有一些则是骨缺损等等千奇百怪的。
与他们的伤情一比，金平这点伤口，是真的小巫见了大巫，不值一提。
而且当场还住进来了一个急诊，是怎么回事呢，被人是直接从急诊科推过来的……
然后又周转了两个大医院，差不多也是这么回事，觉得病情太不值一提了，别占床位和医疗资源。
床位满满当当，国庆期间不做择期手术，导致的结果加床都塞满了……
汉市的另外一些小一点的医院，看到了潜江市中心医院的转诊单，当场摇头，你这个我搞不了，就怕再出什么岔子啊。
从镇医院转到了潜江市中心医院，然后越搞越烂，恰烂钱别人都不敢吃。
金银山就无奈了，就只能给老父亲讲，你要不再回去吧。
金银山倒没有那么不是个人，没跟着回来，而是现在没脸见吴邪，在医院下面候着呢。
徐蓉在听这些的时候，脸色十分精彩，眸子似乎放光，恨不得马上跑出去打个电话四处八卦一圈，可也耐住性子慢慢在听。
吴邪闻言，马上说：“表婆婆，那你赶紧给表叔打个电话喊他上来啊，你们现在是什么意见呢？”
“还是在我们这里住院还是？”吴邪的语气客气，只是稍有戒备。
“我们就是住院来的。”金平的老婆开口，然后打了金平一下：“你要说话啊。吴医生都不计前嫌了。”
（注：其实农村的老太太不会讲这样的话，但是应书友们的要求，少点方言，望大家悉知！）
“吴医生，真的对不起。”
“我们这回做的事情，我自己就想打自己脑壳。”金平低着头，用拳头就要锤一下自己的脑袋。
被吴邪赶紧劝住。
其实早回来了好几天。
只是在家里观量，然后在听到了秦大河介绍的一个州医院里面治了好几个月都没治好的外乡人后，他就再也坐不住。
主要是金银山讲啊，那个秦大河是吴邪姑姑的公公，是亲戚，未必就不是作秀啊，就是回来专门做给镇里面的人看的。
可能是给吴邪拉生意！
可，这董良河与吴邪非亲非故的，这就肯定不是拉生意了啊，自己的一念之差，让金平遭罪了这一番。
自从金平回来，犄角沟里面的长辈差点没把金银山骂得自闭，这不就马上带来了。
“这使不得，表公公，那你先办住院满，我给你再看看伤口，到底怎么回事。”吴邪劝住之后就说。
金平和金银山是有错，但是自己的外公也有错，若是继续纠结对错的话，那么这个梁子就还挑不开了。
乡里乡亲的，没这个必要。
“我给你去拿换药包开医嘱。”徐蓉闻言马上表态，她得去护士群里面好好八卦发泄一番。
“好，谢谢啊，徐蓉。”
“我先看看表公公的伤口。”吴邪不疑有他，此刻满心思都在好奇这金平的创面。
吴邪差不多把纱布和绷带解开的时候，金银山到了，此刻的他，再也没有之前的流里流气，而是规规矩矩地带笑，陪在了一边。
这一路的折腾，他也够受的了。
“小蟹。”他进到办公室后，双手平放在了胸前，好像一个规矩的孩子。
因为他伯伯和他叔叔对他动了手，没伤到，但面子上实在是没挂住。
“表叔，你先坐一下啊，我看看情况，还有就是你们把之前住院的一些检查单和出院记录找一下，我等下要用……”吴邪看了金银山一眼，语气和煦地这么交待。
然后撕开最内层的纱布时候，发现纱布和伤口紧贴，淡黄色的结印，然后还散发除了淡淡的腥臭味。
也不知道是捂起来的，还是其他原因。
这会儿，与此同时，董良河的父亲和董谷儿正好出现在门口，可能是董谷儿想来与吴邪玩，但看到吴邪再接诊其他病人。
董良河的父亲又赶紧把孙女捉走了。
徐蓉发完了两个群里面的总共八条信息之后，才姗姗来迟，路过医生办公室门口时，语气正式，说：“吴医生，我把换药包放操作室里去了啊……”
因为只有正式的语气，才能够忍住不笑！
第四十八章 我没想找麻烦！
金银山之前是平光头，发线几不可见，此刻半个月多过去，成了平头，眼神疲惫夹杂着不安。
他本以为把自己的父亲带到自己工作的潜江市，给完钱打几天针完事，谁能想到国庆假期，还折腾这么大一圈。
路费、住宿、餐食开销冤枉地去了接近一万不说，他也好久没睡过好觉。
不是在忙着赶路就是忙着吵架，有点心身俱疲的味道。
此刻金银山看着吴邪细心为自己的父亲金平换药，内心很不是滋味儿。
人争一口气，但有时候争这口气还真难！
吴邪此刻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打量伤口之上，揭开了纱布之后可以看到，之前本来愈合尚可，只等痊愈的金平足底。
此刻又蔓润起来，淡淡的黄斑，肉色几无，接近腐化，之前本来结了痂的黑壳也是消失脱落。
猩红、死鱼肉色的软组织发腐，有淡淡的腥臭味，却又不像是那种化脓所带来的恶臭。
腥臭和恶臭之间，稍有区别！
“表公公，你先别动啊，我要清洗一下伤口。”吴邪对金平交待。
“爹，喊你莫动。”金平站在操作室里，心情复杂，很想做些什么，可发现什么忙都帮不到。
无所适从之下，只能重复吴邪的话。
金平此时却未答话，只是点头对吴邪笑：“一点痛不怕的。”
初次要求转吴邪这里时，金平感觉就只是来吴邪这里碰一碰运气，吴邪这个大学生的吊子有点高。
以为能够把秦大河的感染治好，所有人都必须得奉承着他，一言堂，说要改贵的药就要改，而不是凭借操作和其他本事治病。
花钱能治好的病，我还来找你？
可在自己的儿子金银山给他转院的时候，他是真的被吴邪折复，心里就满是信任了。
毕竟，其他人束手无策的感染，在吴邪这里，只是改了一下药，就马上见效，药到病除。
且，没贵多少钱。
反而，再去潜江市中心医院的时候，再改了更贵的药，也不见效。
这就不是好药和相对不好药之间的区别了，这是本事……
自己的儿子要求自己转院，是为了争一口气，金平是也想心里顺气，毕竟，说得好像谁儿子不孝顺。
可就为这口气，如今辗转又过了二十多天，还要求到吴邪头上。
金平对自己的儿子也是满腹怨气，费钱不讨好则罢，这一回去了汉市，两父子都装成了孙子了，也没人理会，还不如就在家里憋这一口气算了。
去争什么孝顺不孝顺？
想到这里，金平便看了金银山一眼，觉得他十分碍眼。
“你个回去先喂猪咯，这里我和你妈能搞好。”金平的语气埋怨不耐。
金银山此刻锐气全无，悻悻道：“猪下午再喂，我去外面等吧。”
金银山这么说着，就推开了操作室的门，往外走去。
也不知道操作室是否太过封闭，他刚出操作室的门，就觉得外面的空气十分顺畅，再没有了那样的压迫感。
带上操作室的门，金银山看了看镇医院里简陋的走廊，简陋的办公室和设备，这医院与他前几天看过的医院，可以算作“垃圾场”的别称。
但其实，在这里，金银山却莫名地觉得有一种自由和舒畅的感觉，至少自在。
他一路进来，在外面医院遇到的‘刁难’全无，别人的不耐烦和傲意也消失，也没有他之前想象过的，所有人都把他当奇葩这样看。
只不过，就在金银山这么想着的时候，外科的二楼楼梯口，正走上来了两个人。
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个是镇里面卖家电的林忠华，另外一个则是吴邪的姑父秦岭。
秦岭比林忠华略长了几岁，林忠华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打开一包槟榔，递给秦岭，然后被秦岭婉拒了。
然后林忠华看过来，一边递过来槟榔袋子，一边语气带笑：“金老板，现在到哪里发财？”
要论富，林忠华在镇里面绝对可以排进前三十位，最大的家电卖场，让他的家底至少几百万。
金银山没接，反而是拿出来了自己的烟递了过去：“林老板你就挖苦我昂，和你比我就是讨米的。”
“现在在潜江做事，比不得你们两个大老板哦。”
“秦岭哥，搞一根。”金银山在林忠华抽了一根烟后，又双手捧给秦岭。
秦岭也没客气，他是开酒店加KTV的，要论钱也是不缺的，正是如此，之前秦大河在这里住院时，他特别怕吴邪传出去他舍不得给秦大河用钱……
“金老板到外面发财是有本事的啦，我卵（助词）就农民一个。”秦岭如此自嘲，下意识地接过烟之后打算点上。
“欸，几个叔叔伯伯，医院里不许抽烟啦！”徐蓉听到了有人来科室，以为来了病人，因此忙劝。
秦岭则把烟挂在了耳根后，回头说：“小蓉，我找吴医生有点事，不是来抽烟的嘞。”
林忠华则是当场就把火机收了回来，就叼着对徐蓉笑。
“那边走廊上去咯，吴医生现在在换药，还要等一会儿。”徐蓉建议道。
主要是镇子上太小，烟民多得很，你要说完全像大医院那么管理，别人肯定偷偷的抽，也做不到，索性就让他们去开放式的走廊。
眼不见为净。
金银山就赶紧说：“那硬是不好意思啊，两位老板，小蟹在给我爸换药。要耽搁你们一哈。”
一边对着走廊那边摆手势，脸上满是热情和客气。
即便是知道这二位大哥是为吴邪奔着自己来的，不乏有告诫自己的意思，可表面上的人情世故得做好。
“那我们等一哈满，也不着急。”林忠华就先转身走了过去，可能也是烟瘾稍微有点犯了。
一到楼梯处，就啪嗒一下点燃了火机。
几个人到了二楼半的楼梯转角处，金银山才笑着直入主题：“两位老板都找吴医生有事啊？”
林忠华索性说：“我来提前请吴医生明天去家里吃饭，我崽儿刚好昨天出院。”
“之前托了小蟹，才捡了一条命，怎么说也要招待一下，本来昨天就喊了，可今天小蟹值班嘛，我就再来提前说一声。”
“秦老板好像是手有点痛，是吧，秦老板？”林忠华随便给秦岭找了一条理由。
秦岭马上会意：“是手这里有点痛，早上起来就是这样子，本以为过一哈会好，也是痛得有点厉害了，就想着过来直接看哈满。”
“到楼下遇到了林老板，就一起上来了。”
“金银山，你爹那个脚，应该快好了啦？没得么子事满？就是过来换个药撒？”秦岭如此旁敲侧击问。
金银山目光闪烁着回：“没事，林二哥你屋里林冬怎么搞了哦，我上次回来都看到他还精神满？满大街地跑。”
林冬被撞的时候，金银山已经外出了，也不可能故意去打听这种事，所以还真不知情。
“就不是调皮，之前骑车直接冲那个街上的下坡，摔了一下，到这里做的急诊手术后，再转到县里面住院了一段时间。”
“还好当时小蟹就到屋啊，不然的话，后果难料。”林忠华说得很郑重，语气中有劫后余生之感。
金银山闻言瞪大眼睛，心里明白了，难怪今天林忠华也跑过来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这一段时间，还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三个人就这么在走廊处聊天的时候，然后就听到，楼下有一阵喧闹声传来。
“你看什么看？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不是还要打？”一道声音颇为尖锐。
“少讲两句不行是吧？”一个妇人在劝。
“和你什么关系？你不是厉害得很满？朱发根你个人要死就去跳楼去，惹事了自己摆不平，还有脸在这里闹？”
“我明着给你讲，这件事没处理好，我和你没得完！”
“莫闹了莫闹了……”
两个人在那里吼着互相骂，还有人则是在旁边劝。
金银山听声音，辨别出了对方身份，很是不解：“这听声音不是朱发根和他屋大舅子卓志阳满？这两个还打起来了？”
林忠华和秦岭也觉得不可思议，却不如金银山这么意外。
“走，下去看哈，应该是因为之前那件事。”林忠华直接把烟蒂一踩，先冲了下去。
秦岭也是跟着追了下去，只留下金银山一个半丈不到的个子，摸不着头脑！
自己这才出去了多久不？怎么发生了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第四十九章 绝对是个人才
林忠华几个人到医院一楼门诊加急诊处。
医院的楼下至少聚了十好几个人，全都是朱发根一大家子，此刻还在吵吵与骂骂咧咧。
朱发根在门诊诊室门口还在，吼道：“你找我干嘛？你个人没得么子本事呢？”
“你娃儿读书的学校本来就是你买进去的满，现在别人要清学籍，关我么子事，你和我生什么疯？”
“你找学校去啦？”
卓志阳呸了一口，恨恨不平：“你晓得个狗卵！”
“你本事多大，你下次可以直接打县书记去咯。”
“卵本事没得，惹事比谁都厉害，好歹都分不清楚，你长这么大全靠运气是吧？”
“我妹找到你也是倒了八辈子霉啊。”
这朱发根是完全听不懂事啊？
妈、的，自己好不容易找好了关系，把孩子送去了县里面最好的学校，现在别人来一个学籍清理。没有学区房的，就得转学。
这是政策。
其他时候都没这么做，今年都已经报名了，现在这么搞一下，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你朱发根得罪了人，别人在故意搞我们，你晓得不？
而且不仅是自己的孩子啊，自己家则罢，你朱发根的一个堂哥，到县里面的正好被纪委带走，你是一点都没反应过来啊？
“你才是无事生疯，管我么子事，我叫你不买学区房的？我喊我外甥读不了书了？”
“你不去找正主，找我这里打架，你以为我怕你哦。”朱发根挑着眉毛，声色一点不弱，眉宇间有凶狠的戾气。
他的脸上有耳光痕迹，双手之上也有淡淡的血迹，应该只是破了皮。
而对方呢，手臂和脚上也有青痕和瘀斑。
这会儿，门诊值班的白大褂就这么看着两个人，语气不善：“要打架就去外面打啦，这里是医院，到这里打架可以直接进去的啦。”
他这不是在威胁，医院是公共场合，而且还是特殊的公共资源，如果在这里打架斗殴，扰乱了正常的医疗秩序，是真的可以被关起来的。
这都什么事儿啊，都打成这样了，还在骂。
朱发根的老婆和家人就都开始劝了，过了半分钟，朱发根在被劝着让自己的大舅哥先去看病，他则是在门诊对面的座位上等着……
没有正面冲突，就不好再看戏。
林忠华三人开始往楼上走，一言不发。
金银山则是跟在两个人后面，压低声问：“这朱发根是得罪了人的吧？谁啊？”
“熊医生，他之前把熊医生打了的。”
“熊医生手受伤了，现在好像是去外面诊病了。最近一段时间我们镇里面要看个跌打损伤，都得直接去县里面。”
“脑壳有问题。”林忠华如此压低声。
金银山闻言一愣：“这朱发根真敢啊？熊老医生，他屋里儿子能发迹起来，大部分原因都是看熊老医生的吧？”
“我听老人家讲，他和省里面都有一定关系呢，他很年轻的时候，就跟着他师父给这里的驻扎部队看病的啦？”金银山没搞明白，这朱发根到底是发了什么疯，去找熊尧的麻烦。
可以这么讲吧，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沙镇的中医馆就这么一个，而且没有其他相关的牛鬼蛇神、狗皮膏药贩卖者，都是熊尧老医生撑着的面子。
上管得严，附近的人都知道熊尧的医术高明，所以不去买，但能够做到这一步，谁都知道熊尧不简单啊。
“那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哦？”
“反正就是之前到外面受了伤，舍不得钱去大医院做手术，喊熊医生做了复位之后，又觉得没做好，还是去恩州医院做了手术，心里气不过吧。”
“那一次彭家寨的彭芳她男的也到满。”秦岭当时就在家里，所以知道得稍微更多一些。
三人正好来楼上的时候，吴邪从换药室搀扶着金平出来了。
金银山见状，赶紧过来帮忙，并且在距离吴邪不远处就说：“小蟹，真的谢谢啊，我扶着我爸去病床上就可以了。”
“你可能还有事，下面有人打架受伤了。”
金平一边说，一边接过了吴邪的位置。
吴邪闻言眉头轻皱，镇医院的隔音并不好，之前楼下的吵闹他隐约听见。
不过吴邪并不是因此而觉得棘手，开口解释：“表叔，表公公这个感染的话，我可能还要好好想一想原因，你们是要再住院一段时间。”
吴邪的声音略带戒备。
金银山为了一口气之前就能把金平带走，说不得再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直接来找麻烦了。
若是按照医患纠纷评分量表，这个金平，并不是优质病例。
金平闻言，表情略有尴尬，赶紧回：“那肯定的，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住院和诊病来的，吴医生你的技术我们是相信才来。”
“我们先住院，你先下去看看吧。”金银山这么说的时候，还瞥着林忠华和秦岭的表情，也是在做给他们看。
两位大哥，我不是来找麻烦的，你们没必要来给吴邪撑场子，我还没傻到这样的地步。
莫说你们来了，就算你们没来，我也不好直接找吴邪麻烦啊，老吴家，吴邪的舅舅外公们，也不是吃素的。
我吃饱了撑的，或者就是想直接大规模结仇才敢这么做吧……
吴邪也就点头，略放心。
“那表叔，表公公，你们先去床上住着啊，你们住13床，先住上去再去补个手续咯。”吴邪一边交待，一边又走进洗漱室。
洗手之后，甩着手上的水，迎向秦岭和林忠华。
“姑爷你怎么来了？”吴邪先给秦岭打招呼，颇感意外。
林忠华要过来的事情，他倒是提前知道，因为昨天林忠华就邀请过他今天去吃饭，因为值班耽搁了。
“我是看到金银山过来的，我怕这个牛脑壳又惹出什么事。”秦岭压低声音，往楼下走。
“应该我爸喊你来的吧？”吴邪一边笑着，如此问。
秦岭闻言，稍稍一愣，马上说：“这还真的没有，小蟹。”
“也是奇怪，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你们家的卷闸门好像关了，听对门卖小面的那个渝市人讲，你爸妈好像今天早上去你外婆家了。”
吴邪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秦岭一眼。
“不过她也没讲清楚咯。”秦岭赶紧宽慰吴邪，让吴邪别想多。
林忠华也意识到话头略有不对，赶紧插嘴挪动话题：“小蟹，明天记得来二叔家里吃饭啊。”
“我这可是请你两回了，还是要来一趟呢。”
“三咚咚的事，大恩难言谢。”林忠华语气正式地再次作出邀请状。
“好的，二叔。我爸妈可能就不得来，我明天来吃晚饭嘛。”吴邪笑着回，也就没再继续问秦岭到底自己爸妈去做什么了。
吴邪不傻，既然老爸老妈没有让秦岭过来看一眼，那么他们肯定是去做外公的工作了。
估计就是外公外婆还得来一趟，给金平和金银山道歉之类的。
老吴老向啊！老老吴啊？！
吴邪内心温暖，莫名觉得包围了蜜饯。
正下楼的时候，就听到楼下的一位老人在骂：“你下手这么狠干嘛啊？你把你妹夫的手都搞脱位了，你搞得好嘞。”
“才刚要去县里面搞。”
“二哥，你这出手有点太重了啦。”朱发根的媳妇，卓晴的声音也夹杂着埋怨和无奈。
卓志阳可能也没想过朱发根竟然扭打间有这么重伤势，便低声愧疚建议：“不是讲之前吴医生给他老表？”
“你哈讲么子呢？别个两老表，么子好听讲么子啦，这个熊医生都搞不好的，他一个年轻人搞得好……”
这话自然是无意，说的人也不知道吴邪正好也就下楼。
而且，这话让秦岭和林忠华两个人也略显尴尬，同时转头看向了吴邪。
却只见，吴邪此刻脸上并无阴郁。
满脸尽是笑意地往楼下快步走去，笑着对朱发根还有卓志阳等人以及门诊部的白大褂。
语气温和问：“不好意思奥，我刚刚到楼上换个药，换完就马上下来了。这是怎么了？”
林忠华先抿着嘴，拍了拍胸膛，左右摇头之后，给秦岭比了一个大拇指：“秦岭大哥，你侄儿子绝对是个人才！”
第五十章 吃亏还没吃够？
老人叫卓青山，此刻被众人围在当间，八十多岁的高龄，使他脸上爬满褶皱。
皮肤褶皱里有黑斑，烟渍黄牙，上颚缺牙如锯，此刻在对着自己的儿子一阵说教……
朱发根再有不对，也不是原则性错误，自然未对卓志阳造成实质性伤害。
可朱发根这胳膊，却是实打实地刚做手术不久，且治疗过程颇为曲折。
去了钱，尚在康复期，又被自己的儿子扭打又弄脱位……
吴邪的插入，让刚讲坏话的卓青山表情稍顿，可老脸斑驳之上，几乎表现不出尴尬神色，只马上改口：“吴医生啊，给你添麻烦了嘞！”
“刚刚犄角沟的金平去了你那里的，你肯定是要处理啦。我都是晓得的。”
“这是你志阳二哥，受伤还见了血，估计要辛苦吴医生你缝一下。”卓青山与吴邪家里不怎么沾亲戚，但他有个侄儿娶的是与吴邪同辈的表姐。
卓青山半身遮挡住吴邪，好像怕吴邪主动提起朱发根的脱位。
吴邪至少医院对门开面馆的徐慧芳做过缝合，因此可信。
这会儿坐诊的王医生正在电脑上看着片子，见到吴邪下来，就赶紧起声：“吴医生，你进来一下看下这个片子啦，我问了影像科的老周，他说是有脱位。”
“但也不确定。”
说话的是内科的王黄龙，医院里多年没接诊脱位的病人。
论起看关节脱位的经验，老周和他都未必比吴邪经验丰富。
况且吴邪给自己的老表向论武作复位的事情在先，当时的值班护士梁晓燕对内解释过。
外人可能以为是亲戚内部的抬举！
但医院里的人都知道，这是个事实！
卓青山闻言表情闪烁着说：“吴医生，又要麻烦你帮忙诊断一下了。”
吴邪闻言，略对卓青山和卓志阳二人致歉，就先走进诊室。
诊室里，朱发根耷拉着坐在那里，满脸怨气。
吴邪对他微微一笑。
朱发根倒不会和吴邪置气，也回了一笑，用自己的右手摩挲着再次受伤的左手胳膊。
吴邪走到电脑前，只看了一眼后便对朱发根说：“朱大哥，你这个还真的脱位了嘞。”
朱发根此刻穿着外套，肩关节处未外露，无方肩畸形体征支持，但X线上的内容已经足够怀疑诊断。
朱发根闻言神色马上闪烁起来，觉得郁闷的同时，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避吴邪似的，耸动着眼睛，一时没回话。
吴邪也就意会了对方的意思，主动笑道：“朱大哥，你这个脱位又是手术之后再脱位的。可能要去县里面看下好些哦。”
“嗯。好！”朱发根闻言马上回应。
但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语气对吴邪不太尊重。
“唉，也没得办法！”朱发根的语气才再作无奈状，明显就是为了遮掩不相信吴邪的尴尬。
然而又害怕吴邪叫他，他说完就站起来就往外走。
连五毛钱买的病历本都没拿。
王黄龙见状则是微微拍了拍吴邪的肩膀以示安慰。
吴邪只是快速地把诊断和治疗意见给写上，再追了出去，正想要叫人时。
朱发根却已经离开了门诊，只剩下卓志阳、卓青山还有卓晴三个人在。
卓青山骂完卓志阳后对女儿说：“小晴，你带着朱发根去县里面看咯，诊病的钱到时候喊你哥出。”
“他这边再不对也有伤要处理。我等下喊你嫂子来找你们。”卓青山这么圆场。
吴邪见状插了一嘴：“朱大哥的片子虽然虽然还打印不出来，但病历可以拿着有用。”
卓晴一边接过吴邪送来的病历，道谢后对自己二哥说：“二哥，你下手有点狠啦！你妹夫这脱位都才搞好。”
卓晴的语气低沉，她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说完便出门诊了……
卓青山则忙笑脸相迎，让脸上的褶皱更深几分：“吴医生，你给你志阳二哥看哈满，这还有出血，主要是你朱大哥他……”
见卓青山还要找理由解释，吴邪就不为难他，主动提起：“我们先到门诊诊室里面去……”
门诊室里的亲戚们早就散了，只要不再打架，家庭内部的狗屁倒灶，清官难断家务事。
吴邪这才有空查看卓志阳的情况。
卓志阳的情况比朱发根略好一些，但也挂了彩，估计是扭打间，不知道在哪里蹭到了，右肘部有一块缺皮，稍有渗血，换药消毒一下即可。
但他的左侧小腿位置，却是一条倒刺沟皮，被刮得够狠，有血渗出，但被皮肤覆盖遮拦住，应该得缝合一下。
并且，他的左手胳膊哪里，也有不同程度的青肿，这两个人打架，还真的挺能下狠手！
吴邪目光闪烁了一阵，才对卓青山建议，询问：“卓志阳二哥这要住院啊！”
吴邪该给卓青山叫什么，他心里还真没底！
卓青山比他外公爷爷年纪还大，若是按照自己远房表姐论，也不晓得喊一声表伯好还是怎么叫。
反倒是卓志阳，与他同辈，喊一声哥就不会错。
卓青山二人听到吴邪这话都立刻意会！
之前卓青山嘀咕吴邪的话，包括卓青山堵住吴邪嘴的事情，吴邪不是没听到，也不是感受不出来。
只是没表现出来，现在就这简单的伤口，都得好好问下他们意见。
吴邪现在在镇里面还是有点说法的，因此卓青山赶紧露出缺牙表态：“住院那就住满，这个肯定是你们医生讲的算数。”
一脸和蔼可亲。
“那你们先上去，就给值班护士说安排在12床住院。我再看下卓志阳二哥的片子，怕有遗漏的地方。”
“然后我马上上来。”吴邪如此交待。
吴邪并未把这个卓志阳安排在自己主管的14床，给自己增加学识点的增益。
13床的金平，15床的董良河，都是感染病人，卓志阳这个未感染的病例住进去，会一定程度增加感染几率。
若只有十四床这一张空床位的话。那是没办法。
条件允许时，这份底线还是要守住！
“好，吴医生，那我们先上去了啊。”卓志阳忙说。
……
在上楼的时候，卓志阳可能觉得吴邪太过懂事，或者说自己的老父亲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便提：
“爹，你讲朱发根这个脱位，小蟹真的看不好？非要去县里面？”
“你还惦记这个事啊？我们镇就没得会看脱位的医生。”
“你是觉得你妹夫吃亏没吃够啊？”卓青山转头，语气严肃，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