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干破苍穹
“难道，我们这辈子只能这样了？”
“难道，我们这辈子注定只能这样了？”
“张胜，你说说，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们特么难道就是底层的韭菜？这破网管，我真特么不想干了！”
“……”
凌晨。
灯火阑珊。
当热闹逐渐散去之后，阿福烧烤摊上，竟显得格外凌乱与冷清。
初中辍学毕业的网管王胖子吐了一口唾沫，醉眼醺醺地撸完最后一串果子，郁闷地咒骂了一句，随后仰望苍穹，忍不住长吁短叹，那模样，活脱像一条被人踹了一脚，想吠，却又吠不出来，只能呜咽几声的老狗。
半晌，见对面的戴着眼镜的年轻人迟迟都未回话以后，又转头疑惑似地看了一眼年轻人：“咋啦？你倒是说话啊，声带被偷了？”
那年轻人依旧目光呆滞，撸串手举在半空中，久久未曾落下。
只是，曾经憨厚的目光，逐渐开始变得浑浊，随后浑浊又变得通明，紧接着全身微微一颤，颤得王胖子菊花紧缩。
夜风吹过。
一个塑料袋被吹了起来，在皎洁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眼镜的年轻人终于放下串子，推了推眼镜，通明的眼神有些恍惚，随后王胖子突然感受到对面的老友，突然变得极为严肃，竟有那么一点点杀气腾腾的感觉。
王胖子的心忍不住便颤抖了起来。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条件反射，隐约间伴随着一种连他都不知道的期待感，他下意识便屏住了呼吸。
“胖子……我想了想……想了很久……”
“嗯？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当年轻人开口以后，胖子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已经没那么大了。
被网吧老板诬蔑偷了钱、被客户熏烟头、被亲戚朋友们骂没出息的怨气瞬间消散了不少……
大抵上，人都是喜欢比较的，莫名其妙的比较。
当一个倒霉透顶的弱者，遇到一个比自己更倒霉的更弱者时候，他往往会从他身上得到一些自己存在的价值，隐约间的成就感。
眼镜男惨透了。
这個暑假！
他考上了大学，刚拿到了录取通知书，然后……
父亲传销被诈骗了数百万，从十二层一跃而下。
母亲精神失常，接受不住打击，也跟着飞了下去。
本该人死如灯灭的眼镜男却被冠上了高额的百万债务，不说没钱读大学了，甚至能不能撑下去都是个问题。
跟他比起来，失败者王胖子倒是觉得自己挺好的……
至少……
是一个父母双全，没啥贷款的成功人士。
有时候，人性就是那么奇怪，他每每总能从眼镜男身上找到优越感，这种优越感，让王胖子极喜欢约他出来吃烧烤，每次跟他聊完天，王胖子都觉得第二天跑网吧上班元气满满。
这样的人特么都能活下去，我特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着？
“胖子……我觉得，我们不是一类人……”
“哎，是啊，如果当初，你爸不做传销，你……哎，不至于上大学的钱都凑不，你爸简直是，人渣！”
“感谢苦难，让我变得更加成熟……”眼镜男突然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
“少看一些励志书，伱要接受现实，实在不行，这大学咱也别上了，来我们网吧，我罩着你……”胖子觉得有些怪，但又不自觉顺着脑子里的话说了一下，心中还有些莫名的小期待感，幻想带了这倒霉哥们以后的网吧里，他多少也是个小领导了。
“嘿嘿，突然觉得挺有趣的，父母双亡，命途多舛，标配胖子男配，这特么不是小说主角的命吗？”
“？？？？”
一阵风再次吹过，塑料袋掉在了地上。
王胖子安慰的话瞬间便僵在当场，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眼镜男有些精神失常了。
这咋回事？
胖子看到眼镜男看他的眼神，突然菊花再次一震。
那眼神，带着炽热、带着戏谑，带着三分薄凉，带着几分霸道总裁，带着……
我特么！
为什么这家伙看我像看动物一样！
而且特么是那些珍惜动物？
干！
“胖子……”
“嗯？”
“好好珍惜当下的贫苦生活，不然……”
“？？？”
“不然你就没办法享受贫苦生活了！好了，我去休息了……”
眼镜男再次推了推眼镜，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随后站了起来，打完哈欠以后，转身离开。
“张胜，你……你干嘛去？你……”
“睡觉去啊！”
“你特么去哪里睡觉？你房子都抵押了，你……”
“睡你宿舍啊……”
“我宿舍就一张床，你特么……”
“那就让给我睡一觉，你去网吧对付一晚……我必须要保持充足的睡眠，对了，我记得你有一台二手电脑吧？那电脑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了……”
“哎呀，你妹，不对烧烤不是AA吗，你站住……”
“给你个机会让你请我，不用谢，也不用感恩戴德……未来的你，将会感谢现在的你，并因此会感激涕零！”眼镜男推了推眼镜，笑容越发炽热。
“我特么全身就三十块钱……”
“有投资才有回报，现在投资我二十块，以后回报你两个亿！”
“？？？”
………………………………
“张胜，我干！你特么宿舍门开开……”
“胖子，别吵，不是让你去网吧对付一晚了吗？”
“麻痹，我特么都下班了！你特么开门啊，我尿急！”
“尿急你不能去旁边解决？”
“卧槽，我在大街上我怎么解决？”
“别吵，今天宿舍给我用了，要不你去网吧自己解决，别打扰我创作……实在不行你找棵树……人还能被尿憋死？”
“你特么！”
屋外。
胖子疯似地砸门。
整个人既疲惫，又崩溃，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屋内。
张胜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一边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起初还应胖子几句，后面任由胖子如何砸门，他都是不予理会。
老旧的电脑屏幕里，闪烁着一个名为《干破苍穹》的WORD文档。
WORD文档上，出现了一篇小说章节……
章节名【第一章，陨落的天才】。
“嗯，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记得主角叫消炎？等等，是胃炎还是消炎来着？”
“管他呢，反正就是退婚嘛……”
“我会写！”
张胜再次推了推眼镜，嘴角的笑容更为诡异了，他不自觉遨游在自己世界之中，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
屋内。
键盘声继续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屋外。
王胖子喊得沙哑，砸防盗门门砸得声嘶力竭，终于疲了，累了，打算给房东打个电话……
刚拿出老旧手机拨通号码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房间里一阵巨响！
他脸色大变！
“我他妈的！你麻痹在搞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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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享受贫困
这是一个野生的、肥胖的、单身的、邋遢的宅男宿舍。
宿舍内。
袜子、内裤、方便面袋、随处可见的卫生纸、以及纸篓里的不明污渍简直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这些东西在阴暗潮湿的房间里自然会发酵，理所当然地产生了一股奇异的致命芬芳。
张胜鼻息间不断徘徊着这些芬芳，，他非常沉浸，仿佛整个人都与这一方世界融为一体，灵魂得到了质的飞升！
严格来说，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呆过这种神奇的房间了，周遭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新奇，极具探索欲。
他闭上了眼睛，压抑住这种欲望。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世界，自己至少要改变一些现状，改变了现状，才能享受当下，享受这個世界给自己的馈赠！
来到这个世界前的张胜，其实活得很艰难。
现在这个身体至少只是欠债几百万，父母双亡，穷困潦倒地连大学都读不起……
其他的？
没了。
而来到这个世界前呢？
张胜每天都活得很艰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近乎三百天都是被各种电话，各种励志讲座给裹挟，然后被迫去出卖才华，去赚那一点点微薄的几百万酬劳，虽然没什么负罪感，但灵魂深处，却感觉自己被一张大网给压得踹不过气来，总感觉世界就是灰白色的。
自然会抑郁，有时候从午夜中惊醒后泪流满面，唏嘘不已，想着自己都三十多岁了，竟然还是一个废物，不但一点生活技能的都不会，甚至连自己保时捷的方向盘都没握过，包括那辆自己不喜欢的代步车兰博基尼，都是雇佣司机来开的……
他甚至开始有些愤世嫉俗与自我剖析，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这样的人，居然还配活着，居然说几句慷慨激昂的话就能赚钱，这些人居然还能排队给自己送钱，实在是社会的不公平。
心事无从诉说的他，自然会觉得寂寞如雪。
然后……
司机在张胜的寂寞之中，换了一茬又一茬。
正如张胜的爱情一样，也换了一茬又一茬。
爱情？
他没有爱情。
他这样的人，理所当然不配有爱情！
爱情是神圣的东西，是相濡以沫，是贫贱不相离，生死相依的高贵之物。
而他？
他每天都被女孩子环绕，听着女孩子们的甜言蜜语，被虚伪所裹挟，分不清哪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只知道从舞台上下来，就被女孩子们给围着，耳畔永远都是欢呼与尖叫，反复拒绝，说自己只想谈一场平平淡淡的恋爱，却最终大失所望，女孩子们总会拿着钞票让他屈服，他向着命运抗争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沦为女孩们的牺牲品，最终沉沦到低谷，丧失了追求爱情的权利。
光阴匆匆，岁月蹉跎，张胜多少次对着镜子长吁短叹，恨俗世之不公平，恨现实之现实。
世界真的很不公平！
他为什么要长得这么帅！
如果自己能长得再丑一点，或者说跟王胖子一样那么个五大三粗，浓眉大眼，他便不会拥有那么多烦恼了。
可惜，没有如果……
【这里是属于干气的世界，没有花俏艳丽的魔法，有的，仅仅是繁衍到巅峰的干气！新书等级制度：干者，干师，大干师，干灵，干王，干皇，干宗，干尊，干圣，干帝……】
老旧电脑的键盘在噼里啪啦地响着。
他激情满满！
他为了自由而奋斗，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最美好的世界。
他长相平凡，背景平凡，无人关注，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张胜沉浸其中，脑海中回忆着原先世界一本书的剧情。
记忆虽然模糊，但依稀记得，这本书似乎是很火的，曾经的无线渠道无敌，让某个叫土豆的作者，赚得盆满钵满……
买房买车，绝不是什么问题！
金钱？
虽然张胜对钱没多大兴趣，也挺享受这种即将到来的贫穷生活，畅想过没钱的各种窘境，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钱这玩意挺好用，更关键的是，他需要一笔不多钱，让自己上大学……
上辈子张胜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在某个组织呆了几年，干到了领头羊并成功洗白……
但往后的日子里，他一直对大学生活念念不忘。
人生，总有遗憾的，失去的，得不到的东西，总是让人恋恋不忘。
大学生活多好啊。
能坐在宽敞的学校里，好好地学习各种社会上不太能学到的知识，能得到博士导师的授课，并且能睡一睡宿舍，有几个死党，听他们聊聊对未来的畅想，更多地深入年轻群体之中，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青春……
感恩贫穷，感恩上天能给予自己这么一个机会！
然而！
“张胜，你特么，开门！干你大爷的，你特么……”
屋外。
胖子声音越发地歇斯底里，喉咙都要扯沙哑了。
可惜的是，沉浸于码字中的张胜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那是一种在文字里翱翔的感觉，他像个造物主，看到了干之力几段，看到了主角被退婚，看到了那种不甘的情绪。
他写得很酣畅淋漓！
真特么爽！
直到……
“嘭！”
张胜做梦都想不到，电脑居然会爆炸！
这不科学！
然而，电脑确实爆炸了，发出了“嘭”的一声，然后火苗蹿得极高，将张胜都吓了一跳……
“我的电脑，啊啊啊啊，我的电脑，张胜，你个王八蛋，你个杀千刀的，我干死你，啊啊啊啊，我的电脑！”
门被撞开，王胖子痛苦得大叫，随后发疯似地冲了过来，将房间断了电……
………………………………
凌晨。
天蒙蒙亮。
勤劳的环卫人员已经上工了。
宿舍内，火被扑灭了。
张胜借着火点了根烟，坐在床上，默默地看着一片焦黑的笔记本。
在张胜拿到笔记本，准备码字前，笔记本似乎有些鼓包了，但张胜没有多想，谁曾料想……
这是一场教训惨痛，根据张胜这些年的推断，大概是跟插座电压不稳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胖子，我以后赔伱一家网吧，就叫王家网吧，装修必须高档，椅子统一用电竞椅，配置必须最高……投资必须几百万……”
“……”
王胖子听到旁边这位谎话大王的话，心中丝毫没有任何波澜。
他已经被巨大的伤感所填满，欲哭无泪，又极具痛苦。
这台笔记本，是他的青春，是他的依靠，更是陪伴着他多少个日日夜夜的32G的海外女友。
然后……
没了，什么都没了。
“胖子，节哀……”
“滚！”
“胖子，人总有一死，笔记本也一样，它其实挺安详，你看，他至少炸得很灿烂，那火花，啧啧，你瞧瞧……”
“滚，你特么的给我滚，趁现在我不想杀你之前，滚滚滚！给老子滚啊！”
“……”
张胜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创业，就遇到了巨大的挫折。
王胖子不管他的淡定，也不管他的承诺，俨然张胜就特么是一个骗子，几乎使出了吃奶劲将张胜推出了房间，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屋外，星空璀璨。
张胜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几分遗憾，但并不觉绝望。
“胖子，年轻人格局要大一点，不就是一台电脑吗？我赔你一家网吧总够了吧，不行就两家……”他冲着门缝说了一句，在听到里面迟迟没有回音以后，他叹了口气。
看来胖子的怒火正上头，大抵上，今晚是很难消了。
看着天边即将破晓的云朵，又摸了摸口袋身无分无的自己，张胜觉得挺新奇。
真特么扯淡呢？
就在张胜唏嘘间，门开了。
“哟，胖子，我就知道你胃口够大，算了，我们这交情，三家就三家……三家网吧，够了吧？”
就在张胜喜上眉梢的时候，胖子将行李递了出来，顺便还将南大的录取通知书塞进了行李里，表情从欲言又止变成了冷漠。
“滚！”
张胜看着录取通知书，将烟头掐灭后，又叹了口气：“胖子，你这就不地道了，我现在是虎落平阳……”
“滚！”
“呯”
张胜还想说什么，却只见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丝毫没有再开的意思。
张胜耸了耸肩。
“胖子，你要跟我这个大学生断交了？”
“……”
“胖子，我可是大学生，未来前途无量！”
“……”
“胖子……”
天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天要亮了。
张胜看了看行李，又看了看远方，最终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倩影……
“我记得，我有一个漂亮的同桌，似乎挺有钱，在燕京似乎也有一套房子……”
“要不，让她投资我一台电脑？”
“哎，便宜她了……”
“算了，谁让我这个人善良呢？”
“她对我，算是不赖吧。”
“……”
张胜自言自语之后，便收拾起了行李，怀着些许感慨离开了宿舍。
在走下楼的时候，他突然全身僵硬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非常致命的事情。
那边离这里三百公里……
他身无分文，总不能走着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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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文学少女
夏末，秋未至。
熙熙攘攘的燕京，繁花似锦。
傍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了书桌，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书桌上，林夏摘下眼镜，慵懒地伸了伸懒腰，随后莫名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舍感。
经过两年半的努力，二十万字的小说《那年盛夏》终于写完了最后一稿，正如高中三年的旅程一样，最终被划上了一个句号。
“终于写完了？”
“写完了！”
“好，我这里立马联系主编策划出版，辛苦了！”
“不辛苦，您才辛苦，这段时间，多亏了您的指点……”
“嗨，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等我好消息。”
“好！”
林夏将二十万稿子传到【启明星出版社】的编辑邮箱上以后，跟编辑简单地寒暄了几句话后，便关上了电脑。
夕阳即将落山，远方的晚霞通红一片，犹如一场火焰，燃遍了天边。
她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桌边的毕业照。
毕业照上，三年的时光恍惚间犹如走马观花一样梦幻，每一个同学的模样都印入林夏脑海中，回忆如潮般袭来，竟让她觉得有种落空感。
【有些人注定只能陪我们走过极为短暂的旅程，纵然再多不舍，也只是挥挥手而已】
【挥挥手走了，便永远地走了，除了记忆里那些身影，终将不留下任何东西】
想起《青春正少年》这本书里的最后一段话，林夏突然变得分外伤感，她拿起毕业照，看着照片上的那一张张脸，回忆着每一个人的故事。
记忆回到了毕业前，高考后的最后一课。
没有繁重的学业，没有压力山大的高考，更没有如鞭一般催促的就业压力，所有人都尽情地聊着未来，谈论着将来，谈论着就业。
高飞的NBA篮球梦，张盼盼的歌手梦，沈兰兰的动画梦，张梦洁的大声表白……
各奔东西之前，所有人都在最畅想着最美好的未来，也说了一些曾经在课堂上不太敢说的话，但说着说着，竟不知怎的便带上些许离别的眼泪。
【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好的一個班级。愿你们前程似锦，愿你们一路彩虹，愿多年以后，你们归来仍旧少年！】
曾经将他们骂出狗屎的班主任“和尚”，也是极为少见地对着所有人赞许，在祝福过后，所有人稀里哗啦地离开了教室。
高三二班，是沧东县最好的班级，也是11年整个沧海区高考最好的班级！
回忆过往的战绩，林夏忍不住就有些小骄傲，嘴角划过一道月牙。
她是整个班级里面考得最好的，也是整个沧海区为数不多考上燕京大学的人之一。
骄傲了一会后，她将毕业照放回到了课桌上，整理了情绪之后，拿起沙俄作家契科鲁的小说《最后一便士》看了起来。
契科鲁是林夏最为喜欢的作家之一，同时听说他是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最炙手可热的提名者，组委会最期待的人气作家之一。
《最后一便士》这本书深入浅出，以主角为线，用非常幽默的方式串联着一个个人物的喜怒，林夏沉浸其中，不知不觉时间便到了傍晚六点。
夕阳已然下山，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林夏恋恋不舍地放下书，站了起来，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虽然，在学校里，她是一个戴着眼镜，有些温柔，有些敏感的女孩子，但骨子里的她是一个独立女性。
母亲工作繁忙，虽然每天都会见面，但见面也聊不了几句便被无数电话给打扰，然后总会匆匆离家。而父亲则常年在国外，一年也见不到几回，纵然自己考上了燕京大学，也只是得到了父亲的电话赞扬，从未回来过。
林夏自小便懂事，虽然偶然间路过商场，看到其他父母带着孩子们去逛其他商场会有所羡慕，但她是理解父母的，从不曾抱怨什么，初中的时候，也开始渐渐尝试着自己独立生活，高三毕业以后，更是辞退了父母请过来的阿姨，正式搬到燕京一个人生活。
走进厨房以后，她系上了围裙，开始自己做起了晚饭。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却一直响个不停。
她皱眉，拿出手机，见是一条条短信。
【林夏，毕业了，能约你一块吃顿饭吗？我有话跟你说！】
【林夏，有一句话，我一直埋在心里很久很久了……】
【林夏，我喜欢伱！】
【……】
看到这些短信，林夏忍不住地脸红了起来，心中开始有些慌张，有些不知所措。
短信是一条条表白短信。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恶作剧，隔壁班的体育委员高飞，还有班上的学习委员徐康健在几乎同一时间给自己发短信。
林夏最终还是回了几条“谢谢你的喜欢，但，很抱歉……”
回完以后，她将手机调至静音。
这些男孩子很优秀，但她并不喜欢这些男孩子。
似乎潜意识中，她并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恋爱？
或者……
懵懵懂懂的喜欢之后，就算在一起之后，很多人都经不起大学，经不起社会的纷扰最终而分手……
很多书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未来？
未来谁知道呢！
林夏将手机放在旁边，突然笑了笑，随后继续做起了晚饭。
“我是林夏的同学！”
“我真的是林夏业主的同学……”
“哎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我是个学生，学生没有手机！”
“我真不是发小广告的……这些广告，哎呦……”
“你让我进去，至少让我见林业主一面吧？”
“我能理解你们，但也请你们理解我，我干脆我把衣服脱光让你们看？我真没有带广告进来，我都说了，我只是从广告车上下来……”
“我不推销什么，我连手机都没有，我怎么推销啊！”
“……”
就在她准备着手做晚饭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林夏听到一阵似曾相识的声音以后，略微皱了皱眉头，随后关掉煤气，朝着屋外走去。
屋外。
晚霞的余晖下。
林夏看到一个头发蓬乱，穿着【森然集成灶】工作服的青年，挣脱了一群保安的手，朝着自己这边一路狂奔而来……
“林同学！”
“林同学……我是张胜，我是你同桌！”
“我想跟你聊聊梦想……”
“你需要我，我确信你需要我，我将是改变你人生的贵人！”
“给我一分钟，不，给我三十秒！”
“别看我穿成这样，其实我是一名作家，我在体验人生……”
“……”
第四章 林夏的梦想
林夏对张胜的印象其实并不深，整个高三，也没有聊过几句话，只知道他是一个沉默寡言，又时常请假的羞涩乡下少年。
虽然人非常老实，但存在感非常弱，成绩也普普通通。后来的高考似乎还行，考上了燕京一所普普通通的二本院校。
二本院校，对大多人还算不错，但对于这个班级来说，却是实在是不太够看……
傍晚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古代诗人曾描绘着的夕阳无限好，也渐渐映照在林夏那精致的脸上。
天边的风一吹，吹起林夏的那整齐的秀发。
林夏望着那狼狈不堪，但眼神却发出炽热色彩，却又分外真诚的张胜。
林夏感觉自己的脸色莫名有些滚烫，但本能又带着一丝警惕感，总觉得眼前这個“酷似”张胜的青年，绝对不是自己同桌。
他似乎太过于唐突，又太过于沧桑。
是的，林夏不知道用沧桑来形容这么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高三刚毕业的青年是否合适，但她潜意识中，脑子里就冒出了这么一个词语。
“林同学，难道你忘了我了吗？”
“你曾经借过我橡皮！”
“你在今年四月三日，午睡的时候，还流过口水，袖子都流湿……”
“……”
身穿【森然集成灶】的张胜挣脱了那一群保安，看着似曾相似的同桌，不断地说着自认为两人之间独有的小秘密。
当陷入不知所措的林夏听到这些话以后，脸色瞬间通红，嘴唇近乎咬了牙，心中慌乱至极：“别说了，张同学，你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我就说，我是林夏的同学吧，我们不但是同学，我们还是同桌，同桌你知道吗？同桌！保安大哥，你们去忙吧，这里没伱们的事情了……”
“张同学，你找我到底是……”
“哎呦，林夏同学，这些天不见，你变更漂亮了，更水灵了，我就说，整个班上，就属我同桌最好看……”
“张同学！你再说这些怪话，我可……我可要……”
“……”
保安疑惑地看了一眼林夏，在确认张胜确实是同学以后，便放松了警惕，但终归是没有离开。
张胜却朝着林夏凑了过来，不断地说着各种怪话。
林夏有些恼羞，看着凑过来的张胜，心中虽然不算厌恶，却也是无语至极。
“林同学，我舟车劳顿，能不能，请我进去喝杯水？”
“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
“那我站在外面，你给我倒杯水总行吧？那么多保安大哥拦着我，我难道还能干嘛不成？”
“那……那行，你在这里等着……”
“我一天没吃饭了，能不能给我一片面包？”
“……”
林夏看了张胜一眼。
自小便有良好修养的她自然不会做出驱赶，亦或是让保安直接将张胜拖走的做法。
她迟疑了片刻，终归是点头，随后走进了屋子。
“保安大哥，你们可以走了……”
“你们看不惯我身上穿的衣服，我扒了总可以吧？”
“格局，你们的格局呢？我非常欣赏你们这种爱岗敬业的精神，但你们总不能这么守着我吧？”
“我真不是发小广告的……”
“我是马上要去燕京上大学的大学生，就是借着暑假来燕京熟悉一下环境，顺便拜访一下我的同学，但是在半路上，我钱包被人偷了……”
“哎呦，谁知道，这天子脚下，我特么还能被偷钱包……”
“……”
屋外，依稀响起张胜跟保安们的叫嚷声。
林夏听力自然不差，听得仔仔细细，张胜的声音似乎非常真诚，每一句话腔调极高都似乎都带着让人信服的语调。
当听到张胜说钱包被人偷的时候，林夏忍不住心中一软，但随即那自小的警惕感却提醒她，有些话不能全信。
不过，她依旧将面包和水带了出去。
屋外，保安们并未散去，依旧死死地盯着张胜。
当面包和水递给张胜的时候，张胜丝毫不顾形象地坐在门槛上，开始一口水，一口面包地狼吞虎咽了起来。
林夏看着突然有些心惊肉跳，竟觉张胜如饿死鬼投胎一般，生怕这货被噎到，然后躺死在自己旁边。
“呜，谢谢林同学……这东西勉强不错！”
“张同学，你说吧，今天找我什么事……”
“能让这几个保安大叔先走不？有些话，我只想对你说……”
“不行！”
“那，能让他们远一点不？”
“也不行！”
“好吧。”
林夏自然不能让保安们离开。
她跟张胜不熟，而且此刻的张胜与她记忆深处的那个张胜完全不同，反感倒算不上，但本身便有种警惕感。
万一……
毕竟，自己是一个人住的。
吃瘪之后的张胜也不生气，只是将矿泉水瓶关上盖，随后坐在路边，脸上闪过几分满足，似乎在享受着这一片晚霞给予他的最后光阴。
气氛突然沉默了起来，张胜似乎是在深思着什么东西，过了大概三十秒左右以后，张胜终于回过头，看向了林夏。
“林同学，我知道你的梦想是当一名作家……”
“实际上，我也是一名作家，而且是一位拥有远大抱负，并卧薪尝胆多年，经历诸多坎坷磨难，故事曲折的作家……”
“别看我现在狼狈，但实际上，我只是在体验苦难，底层的苦难，这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经验……”
“……”
张胜目光极为认真，也真诚到骨子里。
这种认真让林夏潜意识中，似乎有某种暗示，暗示自己应该要信任这个人。
但那种警惕感却依旧存在。
作家，在林夏心中是一个神圣的词语，但似乎从张胜口中说出来，有些怪异。
记忆中张胜的作文分似乎并不算好，文笔也极为一般，至少班上四十个人里面，张胜只能排中等。
“哈哈……”
林夏还没有说什么，旁边一位保安却是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笑得极不礼貌，也非常刺耳。
“哈哈哈……”
随着那位保安笑了起来之后，另外几个保安也一同笑了起来。
似乎是张胜说话可笑，亦或者是张胜这个雄心壮志的模样可笑，又或者是张胜在说什么笑话一样，幽默至极。
林夏并没有笑，但并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张胜。
“笑吧，你们笑吧，好好笑吧，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行行，你是鸿鹄，你是鸿鹄好了吧？我们是燕雀，这位鸿鹄先生，你聊完事情，也吃饱喝足了，现在可以走了吧，别影响隔壁邻居……等你啥时候体验完了，穿得像模像样了，再过来好不？到时候，我亲自为您开门……”
“我还没聊完……”
“那您快聊事情啊……我们时间有限，要不，等您去我们保安室，我们听您好好聊聊梦想？”
“……”
保安们的笑声很快乐了。
似乎他们许久没有遇到这么快乐的事情了。
张胜的出现就像一个笑话，一个乐子。
夕阳终于下山，晚霞终于渐渐变得淡淡，犹如火焰渐渐熄灭一般。
笑声中，张胜沉默许久。
笑声渐渐在沉默之中消失，似乎保安也意识到自己有所过火了。
“呵呵，笑完了吗？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能去你们保安室聊上三天三夜都不带重样的……”
张胜本应该窘迫，本应该胆怯，乃至于涨红了脸，但他却并没有，反而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得很怪异，隐约间似乎也有些刺耳感。
但不知怎的，林夏发现张胜如看动物园的猴子一般，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保安们，眼神深处，竟带着狂热。
“张同学，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从浙省舟车劳顿至燕京，途中又遭宵小偷窃，不免囊中窘迫，但，你要知道，我这个人其实……”
“找我借钱？”
“不不，不是借钱，我们是交易，或者说，是以我敏锐的目光和才学……”
“准备借钱不还？”
“林同学，你怎么能这样？我们高中三年的同学情谊，你应该知道我是……”
“高中一年……”
“对，一年，一年的情谊，你也应该知道……而且，我这不是借……真不是借……”
“准备借多少？”
“不用十万，也不用一万，借我八千……”
“啊？”
“实在不行五千也行，就当是你投资的启动资金……”
“我没有这么多！”
“四千！”
“也没有……”
“三千？”
“……”
天边终于昏暗了。
林夏拿出了一千块，终于借给了张胜。
张胜拿到钱以后，推了推眼镜。
“林同学，你赚到了，这是你这辈子，最值的一笔投资，将来的你，会为现在的你而感到骄傲！”
“……”
林夏没有回应张胜的话，而是复杂地看了一眼被保安强行拉走的张胜，随后默默地转身关上了门。
等她走进门以后，准备继续做晚餐的时候，远远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声音。
“哎呦，哥，你们这保安室看着就不错，哟，应该能睡觉吧？你们不是要看我表演吗？晚上我免费为你们表演一晚上，咋样？”
“……”
“对啦，保安室有电脑？这玩意好啊！你们懂电脑不，要不我免费为你们培训电脑打字？”
“……”
“……”
第五章 蹭一蹭电脑
09年夏末。
燕京海曙花园。
夜晚的风并不凉爽，反而带着一丝丝的燥热，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夏夜跑完回家以后，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坐在了书桌边上，习惯性地拿起沙俄作家契科鲁的小说《最后一便士》继续看了起来。
可惜，有些心绪不宁。
既为拥有自己人生中第一本出版书籍而觉得期待，又生怕这本书实体销量不好，然后被拦腰斩断，最终淹没在书海中泛不起任何浪花。
随着08年3G渐渐普及，电子阅读逐渐占据主流，台岛的繁体经历了最后的余晖《校花攻略》之后，终于每况日下，莫名开始有苟延残喘之势，步入09年以后，这种趋势更为明显，上半年青鲜网出版的台岛书籍，百分之八十都出不完几册就拦腰斩断，很多知名的作家都无法避免。
网络阅读时代的兴盛对实体书来说，真是一个沉痛的打击。
一个时代的进步，自然会淘汰无数的旧物，徒劳逆势挣扎，只能是遍体鳞伤，徒增痛苦。
林夏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希望能多卖几册吧，担忧终归没什么用！”
窗台边上，林夏吐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患得患失的情绪，继续看起书来。
只是，没看几页，心中又不自觉浮现出张胜的模样，随后下意识地又看向了桌边的毕业照。
毕业照的角落里，有一個很容易让人忽略的空缺位置。
那个位置是张胜的。
张胜缺席了拍毕业照，不但缺席了毕业证，甚至连高考完的最后一堂课，张胜都没有去上，更别说是那天晚上的谢师宴、唱歌、稀里哗啦的告别……
好似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离别的情绪当中，又好似是所有人下意识地忽略了有张胜这么一个同学？甚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大概是以后的同学会，以后回忆起来的时候，都不可能有张胜的名字，更不可能有人记得他，林夏突然觉得张胜像一粒尘埃，虽然存在过，但被风一吹便轻轻散去消失得无影无踪，轻轻而来，便如轻轻而走。
林夏默默地抬头望着天边那一轮皎洁的月牙，看了许久许久后，又闭上了眼睛，心中泛起一阵疑惑。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张胜？”
………………………………
“我只是一个保安！”
“保安也要有梦想，人如果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行行行，那您别跟我聊梦想了，您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您请回吧……”
“许哥，你瞧瞧你现在气宇轩昂的模样，将来绝对是一位能干大事的人，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格局，要格局，保安有什么不好的，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
“……”
保安室内。
许博文的忍耐值已经到极限了，但作为保安之一的许博文终归是没有一巴掌将眼前这个戴眼镜的青年给一下子呼出去。
这是一个不请而来的主，踏入保安室以后，便赖在这里说什么都不走了，不但不走了，而且还满口都是什么“梦想”“格局”“信仰”……
特么！
他就是一个臭看大门的，他能有什么梦想？
许博文懒得理张胜。
兴许是看到许博文终于不再理自己了，张胜也觉得无趣，终于不再东扯西扯的，而是换了个方向，在保安室里闲逛了起来。
保安室里除了一台电脑以外，也没什么贵重物品，许博文自然不觉得张胜这货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搬电脑，也不可能给他碰电脑，想着这鸟人在这地方呆久了就会觉得无趣，会熬不住自行离去以后，许博文也没有再管。
然而……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胜终归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是自顾自地找了把椅子，陪在许博文身边陪到了下半夜……
“你到底要干嘛！”
许博文看着精神头极好，还饶有兴致地打量这，打量那，好似永远都不会厌倦之后，许博文终于无语了。
“哥，你会电脑打字不？我就觉得跟你有眼缘，要不教伱电脑打字？”
“这是监控电脑，看到了没？监控电脑，不能打字！”
“我懂啊，这旁边不是有一台没用的吗？”
“我特么一个保安，要打什么字！”
“保安怎么了？我说了，三百六十五行……”
“……”
“哥，不是我说你，咱们讲的都是与时俱进，什么叫与时俱进？就比如现在，以前的2G信号就特么是个垃圾，现在3G信号多好？再未来，4G信号，5G……你现在能想象，未来的网络有多快吧？未来的智能机……”
“……”
“格局，要有格局……”
“……”
这鸟人极烦。
下半夜正是人打瞌睡的时候，许博文眼皮子都打架了，往常这个时候，他都躺在小床上，偷偷补觉了。
而现在……
这鸟人仿佛有无穷精力，又仿佛又无数说不完的话一样，叫人脑壳炸裂。
他终于受不了了。
“行行行，你别吵我了，我睡一会，你旁边的备用电脑用就用吧，但别用监控那台，还有，你帮我顶会班，有人过来，你抬下杠……”
“得嘞，许哥，这事你就交给我吧，您好好睡……”
“不许偷东西！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就算丢一根针，都能送你进去……”
“许哥，我的人品你还不放心吗？”
“行！我小眯会，记住了啊……”
“得嘞，抬杠我最擅长……”
“……”
许博文终于躺在了小床上。
刚闭上眼睛，许博文就听到一阵阵有节奏的噼里啪啦声音响起。
起初还戒备，几秒钟就睁眼一次，生怕这鸟人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搞点乱七八糟的事情，但看到这鸟人坐在那台没有网线的备用电脑上噼里啪啦打字，似乎没有其他事情以后，他就慢慢地放松了警惕，随后眼皮便渐渐沉重了起来。
几个小时过后……
许博文听到了键盘声停下来以后，突然有些不习惯，睁眼过后，他意识到保安室突然没人了。
他心中一突，猛地看向那两台电脑，见电脑还在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
就在疑惑张胜去哪的时候……
“哎呦，陈姐啊，你好你好，【森然集成灶】考虑一下不？”
“……”
“全是不锈钢的硬通货，全国十大名牌，质量绝对可以保证，您现在这装修，刚好用得上……报我名字，能优惠！”
“……”
“万把块的东西，你买不到吃亏，买不到上当，要不这样，我带您去我们总部看看？在车上，我跟您介绍一下我们的【森然集成灶】……”
“……”
“哎哟，您瞧，我们公司的车来了……”
“……”
“姐，你看，我年轻人创业不容易，我当然不会说我昨天一晚上都在等您过来，我只是希望用我的真诚和质量打动您……要不您实在过意不去，就请我吃顿早饭，您选择了我，我保证您满意！”
“……”
许博文看着穿着【森然集成灶】的张胜一脸真诚地站在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面前，跟她介绍着集成灶。
中年妇女时不时地点点头，她似乎听得很入神，特别是当张胜说到自己创业的时候，那中年妇女似乎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许博文看呆了！
这鸟人特么在干嘛？
随后他意识到这货竟然敢在自己地盘打广告，骚扰业主，他瞬间便瞪大了眼睛。
当他想说什么的时候，却突然看到这鸟人又推了推眼镜看向自己。
“许哥，帮忙抬下杠，我们的车要进来看装修了…”
“？？？？”
第六章 你有梦想吗
清晨。
雨声淅淅沥沥。
林夏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以后，看着窗外发呆了片刻。
朦胧的雨雾中飘荡着几片落叶，好似提醒着秋天的脚步正在缓缓而来。
秋天，总不是什么欢快的日子。
“今天去趟出版社吧，问问杨姐市场情况吧……”
她收回目光，心中这般想着。
昨晚她睡得并不算好，一方面为即将出版的书籍而兴奋，另一方面又为日趋萎缩的实体书市场而担忧，担忧自己成为牺牲者之一。
患得患失的心态，其实很正常。
穿好衣服，吃完饭以后，窗外的雨也停了，一轮灿烂的阳光照耀着这片大地，让这片雨后大地显得格外清爽。
走出电梯后，她撑起了一把伞，慢慢地朝着小区大门走去。
沿途，林夏看到了几波中介正在跟客人介绍着房子，也看到了几个似曾相识的邻居，回望了一眼小区，然后默默坐上了搬家的车。
09年，真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年份。有着奥运会过后的行业大爆发，无数新兴产业崛起，也有着全球金融海啸过后的股市大萧条，数不清的跟风炒股者破产清算，一无所有。
林夏心中除了有些唏嘘以外，并没有什么同情。
她跟他们并不熟，而且这上半年，海曙花园类来来去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分不清到底谁是谁，往往今天这户刚买了房子喜庆洋洋，转眼过段时间后，又灰头土脸地搬了出去……
似乎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发生任何事情都挺正常？
谁知道呢！
“哟，林夏同学，早啊！”
“诶？”
就在林夏走到保安区，准备上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跟自己打招呼。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竟看到一個并不算高大的身影，正从保安室的阴影中跑出来，屁颠屁颠地迎向自己。
“林夏同学，这边抬杠坏了，正在修，往那边走……我让许哥赶紧去修，许哥正在打电话……”
“……”
一阵风吹过，【森然集成灶】工作服看得异常刺眼，林夏看着张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似乎看起来很卑微，但是，他的声音和笑容却让人很舒服，明明并不是特别熟，但却带着一种如沐春风的亲近感。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拿着合同的中年妇女，林夏看了一眼，发现那中年妇女似乎是海曙花园几个月前搬进来，正在装修隔壁幢邻居。
“张胜同学，你这是……”
“哈，本来昨天就准备走了的，但是没想到意外接了一单业务，哈哈……”
“你卖集成灶的？”
“哈哈，顺手卖的，林同学，如果以后有业务，也可以介绍给我哈，来，这边走，小心……林同学再见！”
“……”
林夏默默地看着张胜亲自为自己抬杠，随后笑着将自己送出去，当自己走出大门以后，林夏又看到张胜继续跟那位“陈姐”聊起合同的事情。
他的笑容更加地灿烂，同时，好似身上有无限活力一般，唬得“陈姐”一愣一愣的，一分钟时间都不到，就嬉笑地着签了合同。
林夏驻足了一会，竟渐渐有些恍惚感。
眼前的张胜让他觉得分外陌生……
随后，她打了一辆的士，正准备上车的时候，她看到张胜又朝她跑了过来。
“林夏同学……”
“啊？”
“我必须郑重告诉你两件事……”
“什么？”
“第一件事是，你给我一个银行账号……”
“啊？银行账号做什么？”林夏突然警惕了起来，盯着张胜。
“借你的一千块，我会还你，我是一个信守承诺，并且是滴水之恩会涌泉相报的人。”张胜依旧带着笑容，眼神说不出的诚恳。
“诶？等伱赚到钱了再还吧……”林夏警惕感稍微弱了一点。
“还有另一件事特别重要……”张胜突然严肃了起来。
“什么？”
“你穿白色的裙子真的很漂亮……”
“……”
灿烂的阳光下。
林夏脸颊微微一烫，随后头也没回地坐上了车。
“林夏同学，我还没说完，你今天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放心大胆地往前走……自信，自信，绝对的自信！”
上车过后，林夏看到张胜跟在车窗边上，不断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
保安室外，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许博文找人修好了抬杠，看着旁边的“鸟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以后，心情有些烦躁。
这“鸟人”似乎把这里当成是他家了？
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倒霉蛋，倒不算什么坏事，唯一让许博文觉得无语的事，这家伙只要逮住空档，不是跑到旁边的电脑前噼里啪啦打字，就是跟自己聊“前程”聊“未来”，活脱脱一个洗脑犯！
他尼玛，一个臭保安，有什么前程和未来？
唯一让许博文觉得安静的时候，只有晌午休息时候，张胜会趴在键盘前，睡那么一会。但还没趴一会呢，这“鸟人”又瞬间开始噼里啪啦地写了起来。
本来他准备赶张胜走的，但一想到张胜那努力活下去的模样，许博文也便心软了。
他只是想凑够大学学费而已……
许博文摇摇头。
下午的时候，许博文对张胜写的东西挺好奇，趁着空档，也看了几眼，发现这么一看，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小入迷。
特别是第一章退婚写得，让许博文都有那么一点点热血沸腾了。
不过……
有些可惜，退婚流已经有人写了……
不然，还真有可能让他写火了。
“你在写小说？”
“对啊。”
“这玩意能挣钱不？”
“能挣啊！”
“能挣多少？”
“几百万吧！”
“……”
张胜一遍噼里啪啦打字，一边回应着许博文的话。
许博文听完以后，瞬间差点笑出声来。
几百万？
这不是吹牛逼嘛？
你真以为你是那些大神，那些白金？
许博文摇了摇头，最终没有再管张胜，而是回到自己位置上，留下一句：“你打字声音轻点……不然我会挨领导批评，你把森然集成灶的衣服脱掉，太碍眼了，还有，马上要换班了，你最好把写好的东西存进U盘，不然的话，新换班的同事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许哥……”
“怎么？”
“你们缺保安不？”
“啥玩意？”
“你们缺保安不？要不我过来兼职一下？”
“你不是卖集成灶的吗？”
“那也是兼职……”
“你这不行，我们要负责业主的安全，你这东兼职，西兼职，肯定不行，业主安全谁负责？好了，要换班了，你赶紧滚蛋吧！”
“诶，许哥，你住哪？你家里有孩子吗？孩子需不需要学作文？”
“你干嘛！”
“没，就是随便问问……”
“我一个人睡！出租房！”
“哇，那敢情好，我有一个项目，想跟许哥你聊聊，这可是实现阶层跨越的大计划！”
“滚蛋！”
第七章 地狱级难度？
“小张，你就不能用手机跟我通话？每次总用公共电话，每次接电话的时候我都以为是广告诈骗想了很久才接，你当你是《卧底》里的周景明啊？”
“呵呵，这样才有神秘感。”
“算了算了，听说你签了海曙花园的单了？”
“签了，明天赶紧派人过来安装集成灶吧！”
“行！对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最近公司有个培训……”
“你们过来接我！”
“无语了，伱特么不能自己坐车过来？”
“你顺带安装完接我就好了，好了，一分钟快到了，我先挂了哈，我在利民网吧！”
“等等，你别挂啊，你……”
“嘟嘟嘟。”
夕阳落下了山头，天边的血红的晚霞渐渐散去，夜幕降临。
人潮汹涌的陌生城市，带给张胜的并没有不安感，反而觉得一切都极为新奇以及融入感。
灯火辉煌的街巷，人来人往的街市，以及那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商店，张胜摸了摸下巴，心中的征服欲极强。
这个世界，他来了！
这个世界，准备好了吗？
“干！一块钱就这么没了！”
豪情万丈半晌过后，他又回过头看着电话亭里的灯渐渐熄灭，豪情壮志瞬间便消失了少许。
跟【森然集成灶】的老板刘开立挂完电话以后，张胜极为肉疼地看着消失的一块钱，随后默默地朝着旁边的利民网吧走去。
公共电话在09年时候的燕京也算是稀罕物了，张胜估摸着自己再晚来这個世界一年，甚至半年，自己都要找不到地方打电话了。
利民网吧并不是街口那些大网吧，而是燕京四环外，东区并不算大的小网吧。
大网吧有大网吧的好……
干净、整洁、舒适。
小网吧有小网吧的好。
故事多、啮齿类动物多、味道混杂到极致，让人忍不住就沉浸其中，超脱一切。
“2块钱一小时，包夜10块钱！”
“好，包夜！”
爆炸头的杀马特网管一只手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一只手帮张胜刷了卡。
张胜探过脑袋看了一会，发现这是这个世界极为风靡的网络游戏《炫舞团》，嗯，类似于原先世界的《劲舞团》，都是小棒国引进代理，然后风靡了整个华夏网络游戏圈。
【ゞ莣鋽ど锅佉】。
看到似曾相识的网名，一段早已死去多年的回忆，突然复活攻击了张胜一下，张胜瞬间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稳了稳心神，终于朝着最角落的位置走去。
熟练地开机以后，张胜推了推眼镜，点开了【启明中文网】的网页，打开了网站后台。
《干破苍穹》已经写八章了，跟其他人想象中随便写写就几万个收藏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尼玛张胜的《干破苍穹》只有二十个收藏，并且评论区除了打广告的以外，只有几条互推的评论。
惨烈得不行！
至于签约短信？
张胜看了许久，都没有在后台看到签约短信……
妈的！
这不科学啊！
说好了一穿越就屌炸天，干翻这个干翻那个呢？
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穿越小说，都特么是坑我的！还是我文笔和剧情能力差土豆太多？
张胜琢磨了半晌以后，终于发现自己写的东西确实不如原先世界的《斗破苍穹》前几章那么燃……
自己只记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模糊剧情了，其他的……
都是自己现编的！
抄都抄不明白！
为什么不给我整个记忆系统，让我把整本书给整下来？
等等，如果给我这样厉害的人物再整个系统，那么这个世界的人还有活路？
这不是纯属碾压吗？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算了，要求放低一点吧，靠这本书赚个几千万不现实，勉强赚个几百万算了！
那万一自己钱赚太多了，又特么出名了怎么办？
那不是又跟之前一样，变得寂寞如雪，女孩子们勾勾手都屁颠屁颠跑过来，都分不清哪个是真爱了？
哎，这不行，我还是要低调点！
网吧里，嘈杂烦闹。
电脑前，张胜心中畅想着未来，既觉得担忧，又开始了自我反省。
随后，他切换出后台，看了一眼这个世界的其他小说。
看完以后，他心中的那一丝担忧终于不见了，反而嘴角略微一抽，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这个世界，有类似的退婚流小说名叫《苍穹之变》，现在挂在首页大封推里，各项数据霸占了所有的榜单，寂寞如雪。
张胜点进去，发现作者名字叫【土豆】。
等等！
这不会是土豆重生了？
除我以外，还有穿越者？
张胜脑壳一嗡，随后第一时间点开《苍穹之变》的正文，当看到类似的退婚剧情，但写法风格完全不一样以后，这才稳下心来。
这绝逼不是土豆重生了！
但虽然如此，这本《苍穹之变》写得也极为热血，张胜不知不觉就看了一百多章，看得沉浸其中，欲罢不能，甚至如果不是自己心疼钱的话，他都得充值看了！
我擦嘞！
还真不能小看这个世界的土著选手？
凡人流也有？
张胜退出《苍穹之变》的页面，又看到了一本《凡人逆天传》，这本《凡人逆天传》说的是一个乡村小伙，误入修真圈，一步步修炼成仙……
这不是妥妥的凡人流吗？
张胜点开目录，看到了三百章以后的上架感言，看到了作者的励志感言。
这本书三十万字斗都没签约，硬生生熬到五十万字才签约，签约以后，才给了一点点推荐就上架，结果上架以后爆了！
紧接着……
张胜一看就是四个小时，看到了凌晨！
“洪荒流”“穿越流”“盗墓流”……
张胜看到原先世界许许多多的小说流派，都在这个【启明中文网】里酣畅淋漓地演绎着。
张胜整个人都看沉默了！
沉默了许久以后，张胜突然笑得极为灿烂。
仿佛一件什么极为担忧的事情，终于消失不见了。
“好啊，有意思，如果成功得太快，随便写写就赚个几千万，我还觉得索然无味呢……”
“哎，那该少多少奋斗的乐趣啊……”
“再给我增加点难度就好了！”
“嗯……”
“我爱死这个世界了！”
心中感慨完以后，张胜继续点开《干破苍穹》的页面，继续噼里啪啦地写了起来。
第八章 黎明
凌晨。
网吧里安静了少许。
写了两章的张胜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伏在键盘上眯了一会。
本想着眯个小时，继续抬头干活的，但谁都想不到，这一眯，就眯到了第二天早上，直到扫地阿姨的拖把拖到脚上以后，这才将他吵醒。
醒来以后，他看到了扫地阿姨那一双怒其不争的眼睛，以及离开时候的一阵叹息……
大概，她将自己当成是某个网瘾少年了。
在这个网络游戏风靡的时代里，通宵实属正常，扫地阿姨也见怪不怪了。
网管的台上播放了一首略微轻柔的致郁音乐，张胜听着歌词，发现歌词跟原先那個世界的09年差不多。
都是情啊、爱啊、失恋啊、舔而不得啊……
他跟着打开这个世界的Q狗音乐看了一会，发现排行榜第一的也是一位年轻的网络歌手。
声线跟午高差不多，音乐风格也类似，虽然曲风和歌词略有区别，但总体的方向还是跟原先世界大差不差。
戴上耳机，点开这位名叫林之白歌手的歌，张胜一边听一边码起字起来。
《干破苍穹》压抑了这么多章，张胜觉得是时候应该给未来的读者们尝点甜头了，于是，他写到了戒指里的神秘老爷爷。
这一章，张胜写得并不算流畅……
尽管是爽文，不需要太多文笔，但是许多措辞和伏笔，让张胜写得有些磕碰。
脑容量里的这本书剧情有限，张胜得想办法自己填充进去，偶尔写到写不下去的地方，张胜还会打开浏览器到处查怎么描写句子……
他毕竟不是职业作家，阅读量也挺有限，实在是没有信手拈来的实力。
“嘟嘟，您的包夜还有十五分钟到期！”
“请您转会员卡，或准备下机。”
好不容易将这一章搞定以后，张胜的电脑提示他包夜即将到时间了。
张胜点开【启明中文网】的后台，上传了这三章。
已经是十一章的《干破苍穹》字数已经三万字了，收藏已经达到二十六个，点击刚好破百，推荐票只有8张，评论区依旧只有寥寥无几的评论。
仍旧处于未签约的状态！
“三万字签约！”
“等下午的签约短信……”
“啧啧，写得这么好，不签约是不可能的……”
张胜回顾了一下自己写的这十一章剧情，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随后关掉电脑，跑到卫生间里洗脸刷牙。
看了一下地上的行李与镜子里面的自己，张胜忍不住又摸了摸下巴。
突然觉得自己像个三和大神……
不过，长相普普通通的我，逆袭起来才有意思嘛！
自恋了一会后，他收拾好行李，随后非常认真地看了一眼这脏乱差的“利民网吧”。
以后有人为我写传记的时候，这一段网吧里的笔墨可不能太简单。
嗯，必须详写一下，得写得让人落泪才行！
张胜推了推眼镜，随后目光看向了远处，正在准备吃包子的网管。
他突然眼睛一亮！
“哟，哥们，跟你聊个事……”
“嗯？”
“哥们，我是一名作家，现在正在体验生活，我准备写一本底层人的故事，刚好缺个网管的故事，能简单地采访一下你吗？”
“啊，这，这，可以可以，但是我现在……”
“没事……哟，你一直都是吃这个包子的吗？”
“是啊！”
“这包子的味道我能尝尝吗？我已经很多年没吃这种包子了，挺怀念的……”
“额额，好的，那个，你好，我在书里的角色能正面一点吗？”
“可以啊，你有什么梦想？”
“我想盘下这家店！”
“哟，野心还不小啊……那你说说，伱准备怎么盘下这家店？”
“额，老师，有摄像机吗？”
“没有，我现在是取材，后续如果改编成纪录片的话，会用摄像机拍摄的，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出境一下，诶，这包子还是原来的味道，不错，不错，嗯，这豆浆还是原来的味不？”
“老师，您尝尝？”
“好嘞！”
“……”
…………………………
华夏第一款侧吸下排集成灶诞生已经有四年了。
四年的时间里，虽然集成灶品牌以一种非常迅猛的速度占领了燃气市场，但市场对集成灶的认可度，还是处于新鲜事物地段。
【森然集成灶】并不算什么大品牌，不但不算，而且是今年四月份刚成立的集成灶品牌，在全国总共只有十多家门店。
刘开立就是【森然集成灶】的门店老板之一……
刘开立今年刚好四十岁，曾经是一位油漆工人，后来因一次受伤以后再也干不了一些重活后，便无奈地退出了这行业。
偶然一次机会，他接触到了集成灶，随后，他便敏锐地意识到这玩意以后会普及起来，并且绝对拥有庞大的市场，于是，不顾家人的反对他将这大半辈子的积蓄五十多万全部一股脑儿地扔进了这家门店里，代理了这款【森然集成灶】。
谁知道……
产品卖得极差！
除了刚开店的时候，签了一个亲戚家的订单以后，接下来的五月份和六月份，居然总共就卖出了一款！
一方面是【森然集成灶】这个品牌太小，客户实在是看不上眼，另一方面是刚成立的营销团队，啥玩意技术都不懂，磕磕碰碰的不专业模样，客户难免心中发怵，虽然厂家来人也跟教了一下技术，但也只教他们技术，对销售来说，他们领域极为空缺，实质性的作用并没有什么提升。
妻子跟他吵了好多次，让他不要再开着广告车到处跑了，甚至让他现在关掉转手，还能少亏一点，尽管心中烦闷，也想着放弃，但最终的不甘心让他决定再坚持最后一个月！
最后一个月的月初，生意依旧惨淡，咨询的人还是不少，但压根没人买……
直到最后一个月的最后几天，他遇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
“你要转换路线，转换路线去海曙花园！”
“海曙花园离这里起码三百里，我们去那边，油费都亏死……”
“刘老板，我总觉得你这个人特自卑，海曙花园那些人都有钱，我们要跟有钱人打交道，要找到他们的痛点，什么是痛点你知道吗？”
“我们要培训，要选拔人才，我们要进军高端市场……”
“……”
“算了，反正你店也没啥生意，你不如赌我一把，明天我就给你拿下一单！”
“刘老板，我发现你这人自卑到骨子里了，哎呦，算了，你把我放那，你等我好消息吧！”
“手机？我没手机，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你放心吧……”
“……”
上午。
阳光明媚。
刚装完海曙花园集成灶的刘开立心情大好，将【森然集成灶】广告车开到了利民网吧门口以后，走下了车。
刚走下车，正准备找张胜的他发现张胜带着一个年轻人从网吧里走了出来。
年轻人哭得稀里哗啦，很显然，仿佛经历了什么东西的洗礼……
“小张？”
当定睛看到张胜模样的时候，刘开立猛得摇摇头，不知怎的一道阳光照耀下，背着行李的张胜，拍着年轻人肩膀的张胜，竟然像是电影里从圣光出来的救世主一样。
“哟……刘老板！说曹操曹操到，介绍一下，这个小兄弟名叫李彬，是利民网吧的网管……你不是正缺人才吗？我给你物色了一个人才……小李，你不是抱怨自己缺平台吗？你跟刘老板接触一下……”
“？？？？”
第九章 曙光
签约、定书号、定版、校对、送刷、签售……
林夏默默地看完了《那年盛夏》的出版流程，目光忍不住地看向窗外。
窗外下起了一阵小雨，芭蕉叶在轻风中，不断地摇曳着。
桌前对面戴着厚重眼镜的责任编辑杨姐期待地打量着她，越打量越满意，时不时地点头，仿佛是获得了什么难得的珍宝一般。
“我们会安排你和乔红樱老师一起签售，以青春美少女作家的名头一起出道……”
“乔红樱老师主打少儿这块，而你主打青春文学这一块，刚好能将青少年读者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
“场上，我们会安排一些大咖老师一起助阵，他们将会参与《那年盛夏》的签售活动……”
“必要时，我们还会联系版权部的领导们，台岛就有影视从业者对这部电影极为感兴趣……”
“……”
杨姐说着《那年盛夏》签售时的安排，每一句话都透露着期许和希望，好似一个冉冉升起的明星正在刺破黑暗。
林夏却依旧盯着办公室外面的小雨出神，好似完全没有听到杨姐的安排一样。
“林夏老师，你对我们的安排，有什么建议吗？”
杨姐说完半晌以后，发觉一直是自己在唱独角戏，于是收起了笑容，耐心地询问道。
林夏却并没有回应。
杨姐嘴唇动了动，但看着林夏那出神的模样，便没有再出声打扰什么。
墙壁上的挂钟，一秒一秒地响着。
桌上的茶，渐渐地凉了。
窗外的小雨终于停了。
当办公室里的寂静凝至极致的时候，林夏终于转过头，复杂地看着杨姐。
“杨老师……”
“嗯？”
“《那年盛夏》还要改一改！”
“改什么？”杨姐一愣。
“书里似乎什么人都有了，却唯独缺少一个没有去拍毕业照的同桌……”
“啊？”
办公室里。
杨姐一阵错愕。
林夏则是抬头看着天花板。
“有些人太普通了，普通到像尘埃一样，高中三年时间，明明距离极近，却毫无存在感，毫无任何特色，毫无任何特长，但或许……”林夏顿了顿：“他才是最有故事的一个人……”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如水一般的寂静。
…………………………
【森然集成灶】店面在燕京府井稍偏地段的十字街口。
虽然稍偏，但在燕京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一百平方的房租，要十三万一年。
09年的十三万，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大概能在燕京郊区地段买个十平方的小阳台。
但很显然，高投入和收入是不成正比的，【森然集成灶】目前就开了两单，总共也就赚了万把块钱，大头还是张胜海曙那一单，除此以外，房租、广告车油费、店面装修费用等杂七杂八除去，剩下的钱算是给燕京GDP做慈善，尼玛一个月铁亏两万……
还好人工费用并不算多，老板一个人兼司机、送货、安装，老板大学刚毕业的女儿刘莹莹被拉到店里当前台，后勤直接是老板媳妇陈爱菊来干……
纯纯的家庭作坊企业。
“家庭作坊只能当成是创业初期的无奈之举……”
“管理体系必须要弄起来，还有，企业文化……”
“刘总，你不能不管企业文化，就算只有三名员工，你也必须要穿戴好整整齐齐的工作服，对了，李总，你出去安装的时候，衣服一定要穿好……”
“还有，打卡制度，我简单地了解了一下伱们公司，现在完全不需要打卡，随便什么时候上班，甚至偶尔店面是关门的，这是完全不行的……”
“……”
当车开到【森然集成灶】店门口的时候，老板刘开立只觉得大脑一阵浆糊，仿佛要随时炸裂一般。
张胜这货，一上车就开始普及各种企业规划、企业管理制度、企业文化和财务……
以前在技校时候读书，都特么没这么痛苦过，下了车以后他没管张胜就第一时间就直接往店里跑。
张胜提着行李，随后看了一下人流环境，随后又看了一眼店面，随后推了推眼镜，微微摇头，觉得有些可惜。
“店面开在这里不是白扯吗？”
“我们这种店，需要店面，但不需要这种不上不下的店面……”
“刘总，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
看着刘开立往店里跑以后，张胜第一时间也跟了上去。
前面的刘开立莫名有些怕张胜了，见张胜过来，让自己老婆和女儿先招待着，他连忙去厕所抽烟冷静冷静。
这货……
尼玛天生就是一个洗脑分子！
被张胜这一路上一通企业灌输，他发现自己根本不配开店，甚至走进店门看到店里的一切都觉得碍眼，哪哪都不舒服。
蹲在厕所里，他依旧满脑子都是浆糊！
感觉自己完全没信心了！
不对！
尼玛，他是一个四十多岁，在社会上抹黑滚打多年，极富经验的中年人啊，怎么可能被一个连大学都还没有上的年轻人给洗脑？
一根烟一根烟抽完，他越想越不对头，感觉自己脑壳都要被忽悠瘸了。
我特么才是这家店的老板好吗？
怎么现在整得我就是这家店的员工一样，他才是老板，我得给他干活？
就算你莫名其妙签了一单，利润还算不错，你也特么就是给我打工的吧？
刘开立深深地意识到自己被喧宾夺主了，他第一时间将烟头掐灭，从卫生间里跑了出来，心中打算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年轻人，让这个年轻人懂点眼色，起码得给自己这个当老板的一点尊重吧？
就在刘开立满脑子都是各种措辞，随后毅然推开门要给这个年轻人上堂课的时候，突然听到店外传来了一阵阵愉悦的笑声。
那是女儿和妻子的笑声……
开店以后，已经很少听到他们这么笑了！
当他疑惑地凑上去的时候，发现女儿和妻子看到自己以后，立马就严肃了起来。
严肃得他都有些害怕！
“老刘……”
“嗯？”
“等会我找房东说一下，这家店，我们不租了！”
“这么租下去，我们得亏死！”
“小张给的建议相当中肯，我们其实没必要花这些冤枉钱……”
“做生意，店面固然重要，但是像我们这样，一没有装修氛围的店面，二没有广告宣传效应，又是新品牌，周围全是做小吃，形成不了客户群体和刻板印象的地方，根本卖不了这个……”
“……”
刘开立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自己婆娘，又看了看站在旁边，脸上带着笑容的张胜。
这货到底跟自己的婆娘说了什么东西！
这……
怎么就！
他嘴角动了动，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张胜先他一步开口了。
“刘总，距离我上学还有二十多天时间，这二十多天时间里，我给你卖个十单集成灶，将之前亏的钱都补回来，怎么样？”
“？？？”
“当然，你给我提成的同时，你给我准备一间房子，一台电脑，还有，这台广告车给我开……”
“……”
第十章 逆袭之初
这个世界上，能让人记住的，永远都是有特色的人。
一个班级亦是如此。
《那年盛夏》里有很多人的故事。
会打篮球的体育委员高飞，每一次在篮球场上，都会让一群女孩子尖叫得发狂，每一次课间休息，都会收到一封封带着羞涩面容的情书。
班上的小女生们，不管是学习好的还是学习一般的，都会想尽办法跟他搭话，甚至他一句极为寻常的笑话，就会让人花枝乱颤……
林夏依稀记得，当高飞说自己未来的梦想是去NBA，跟篮球明星科沃斯打一场篮球的时候，整个班级都鸦雀无声，随后是无数掌！
每每文艺汇演之时，文艺委员张盼盼总会出现在最耀目的一個地方，她身材高挑，人又极为漂亮，更难得是拥有一副好嗓音，每次站在舞台上一开嗓，都会让台下的所有人少男少女们感到无穷无尽的狂热……
毕业最后一课上，就是张盼盼的那一首《告别诗》，让班上很多男男女女回忆三年时光后洒泪当场，难舍难离。
林夏从不怀疑，她会成为燕影的天之骄女，并最终会站在那万众瞩目的舞台上，令无数人痴迷……
“漫画家”沈兰兰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毕业前夕，她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梦想，她说，她想画漫画，漫画改编成动画，她要让华夏动画在整个亚洲，整个欧洲，乃至于全世界人瞩目……
夸张的言语，在那最后一课，在所有人都在聊起未来的时候，没有人觉得突兀，甚至反而在荷尔蒙的刺激下，变得热血沸腾，变得少年人，便应该如此的灿烂模样……
……
那一场班会，无数人都散发着一阵阵耀目的光芒。
林夏注视着他们，她被这些光芒环绕，变得眼花缭乱，然后控制不住地写下了他们的一个个故事。
她本以为，这便是《那年盛夏》的全部……
然而！
当张胜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突然意识到，她遗漏了一个人。
那个空位上的人，长相普通，学习成绩普通，家境普通，沉默寡言、羞涩自卑……
除了上课时间以外，从来都看不见她，每一次不是主课的班级活动，他都缺失，纵然最后一课，他的位置依旧是空着。
起初有人奇怪，会议论这么一个怪人，后来时间长了便渐渐觉得理所当然，也不再有人关心，甚至于询问。
他仿佛是班上可有可无的野草，长在缝隙中，消失于某个夜幕下，便连林夏，都一度忽略他。
仿佛一粒尘埃一样忽略他。
夕阳西下。
林夏带着《那年盛夏》的稿件，坐车回到了海曙花园中。
一路上，她回忆着张胜的点点滴滴。
回忆的资料极其有限……
她只知道他来自一个偏远的乡下，家境比较贫穷，便是初中也是在镇上即将取缔的初中读书，高中才转到城里。
平日里学习成绩普普通通，甚至是有些吊车尾，高考的时候，算是发挥得最好的一次了，考了一个燕京的二本大学……
其他的？
班上没什么朋友，同学生日会的时候也没人请他，连老师也不爱点名他，跟自己同桌，也是后来从最后冲刺的那段时间里，他被垃圾桶的位置边调过来，老师们希望他能多听点最好能考上本科，不要成为这个班上为数不多的专科生……
“回来了？”
“嗯。”
大门口，像往常一样，面对保安的打招呼，林夏只是微微点点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本想回家的她在半路上，突然又停了下来。
她看向坐在保安室里的保安许博文，随后下意识地朝着他走了过去。
许博文看到业主林夏突然走过来以后，连忙站起身露出一个微笑。
“您好，林女士，您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您好，我想问一下，我同学，现在还在这里吗？”
“哪个？”
“张胜！”
“哦，您说是戴眼镜那小子啊，今天早上刚走了……”
“去做什么了？”
“不知道，不过，林女士，您这个同学，有点像混社会，水深着呢，而且特爱占便宜……您这一千块，我估摸着是要不回来了……”
“诶？”
“这小子，又像是传销份子，嘴边没个把门，张口闭口格局、梦想、未来……您说说，他一个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哪有脸说这些东西？这不是个笑话吗？”
“……”
“这就是一个瘪三、骗子、渣滓……”
许博文对张胜的印象极差。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张胜在保安室里的胡作非为，嘴角上扬的同时，甚至言语里止不住地带着些许嘲笑，仿佛就是一个奇葩的笑话。
林夏没有笑。
她反而认真地听着。
当听着保安许博文说张胜是瘪三、骗子、渣滓的时候，林夏感觉胸口莫名地有些闷闷的，潜意识觉得保安说得不对，但一时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
似乎，张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像那么一回事。
半小时后，她礼貌地笑了笑，随后转身离开了保安室。
“他大概是真没钱了，穷疯了，他想尽办法各种蹭，我听说，他蹭了【森然集成灶】老板的衣服和车子……”
“你说，这样的人呆在乡下，种种地，或者学门手艺不好吗？来燕京这地方干什么？真当现在是以前七八十年代，混着混着就能出山？”
“还作家？写个三流网络小说，就想着成名？开什么玩笑，这一行的人有多少？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脱颖而出？”
保安许博文依旧喋喋不休地在林夏身后说着张胜的怪话，说完以后，他还是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异想天开误入歧途。
林夏听着许博文的话，稍稍停顿了一下，礼貌性的笑容消失不见，随后又默默地一步步朝着前方走去。
她心中总感觉张胜不是这样的人，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或者说……
她怎么反驳？
……………………………………
【森然集成灶】的门面，终于是打算关了，换到了另一个更为便宜，人流量并不多，但却是“装修业”聚集的地方。
完全没有任何高端的感觉。
老板刘开立咬牙切齿，觉得张胜打乱了他的一切布局，但却又毫无办法。
老婆和女儿都听张胜这个毛头小子的话！
这个月，十单集成灶单子？
开什么玩笑！
森然集成灶的销售冠军，也只有八单好吗？
这是一个刚成立的新品牌，什么市场知名度，什么品牌效应都没有好吗？
门店不做热闹的地方，哪里来的上门客户？
刘开立越想越闷，忍不住就喝一个人了几口小酒，烦闷得不行。
本来还打算给张胜培训一下技术参数，现在想想，呵呵，他这么能，他自学呗。
算了！
他摇摇头，当他来到那间给张胜腾出来的位置时候，他听到了一阵键盘敲击声。
“该死！”
“这家伙要干什么，要把我电脑砸了吗？”
他更加地咬牙切齿了！
算了算了，忍他，忍到月底结束！
反正上一单的提成还在我这里，大不了，这提成一分钱都不给了！
就在刘开立打算忍到月底的时候，他听到键盘声停了。
然后……
门开了！
“刘总！”
“你好，怎么，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你有两台手机吧？”
“你什么意思？”
“手机也借我一台吧，反正你闲置着也是闲置着，不如给我废物利用……你懂得，跑业务也需要手机吧？对了，如果可以的话，嗯，伱帮我办张手机卡？钱算我提成的，嗯，实在是不行算我预支吧？”
“什么！”
月光下。
看着如此无耻，又得寸进尺的眼镜男，老板刘开立顿时握紧了拳头！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给这个四眼狗一点颜色看看！
“额？要不，你再给我一套西装吧？我明天去跑楼，缺套西装……你也提供一下？”
“？？？？”
第十一章 成功与失败
夜，深了。
万家灯火一盏一盏熄灭，远方的路边上，却是夜生活喧嚣的开始。
张胜上传了《干破苍穹》的第十五章，已经写到主角在戒指老爷爷的帮助下，开始渐渐修炼了。
这算是逆袭的开始，也算是压抑了许久的剧情，终于迎来了高潮前的期待点。
张胜回头检查了一下错别字与语句不通顺的地方以后，便打开了后台。
字数已经接近五万字了。
嗯……
后台空荡荡的，依旧没有签约。
收藏倒是多了一些，已经有93个了，评论也多了一些活人读者的评论。
【又是退婚流套路？最近怎么跟风的这么多？自从《苍穹之变》之后，这类套路满大街都是，恶心得想吐……】来自于读者“缘封”
【《干破苍穹》？你怎么不说艹破苍穹？最近真的是，什么苍穹都来了……】来自于读者“配土狗”。
【三万字以后都没签约？看来又是一本签不了约的垃圾书，说真的，笔力跟《苍穹之变》差远了，别碰瓷了！】来自于读者“火中大物”。
【……】
入目的评论是几条差评。
张胜看得津津有味，还饶有兴趣地回了几条谦虚评论。
他注定是一位成为畅销作家的男人，所以在新手期间他一定要谦虚一定要保持一个非常良好的公关形象。
未来有人写他传记，追溯他这段岁月的时候，才能更加让人潸然泪下，励志感满满。
回完评论之后，他伸了伸懒腰。
连日来的努力，让他有些疲惫，眼皮子实在是顶不住了。
睡觉睡觉！
在准备关电脑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评论区又多了一条催更的评论。
【赶紧写啊，怎么断在了关键的地方！妈的，虽然是退婚流套路，但看得真特么上头，我后悔了太早找到这本书了，又特么得追更了，话说，写得这么上头的书，为什么签不了约？是没申请吗？】
“哟，还有识货的呢？”
“哎……”
“烦恼，有人催更了！要不要满足读者的要求，加上一更呢？”
“烦恼！烦恼！”
张胜一看这读者名。
哟，这不是刚开始骂这本垃圾书的读者“火中大物”吗？
张胜摸了摸下巴，回了一句“谢谢支持”以后，迟疑了一会，随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继续拿着键盘，准备再更一章！
………………………………
“夏夏，我参加“闪亮女生”了！”
“第一轮海选过啦，我马上就要来燕京比赛了！”
“我太激动了！真的，真的太激动了！”
“我没想到，在贴吧里，我竟然也有自己的粉丝了……”
“……”
清晨。
睡梦中的林夏幽幽醒来。
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电话那头，同学张盼盼正欣喜若狂地跟她分享着一件大喜事。
林夏听得晕乎乎的。
当跟张盼盼约好中午吃饭时间以后，林夏放下手机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看了看墙上的日历。
距离暑假结束还有二十天。
距离《那边盛夏》出版还有十天。
突然有些莫名焦虑了起来。
昨天她将《那年盛夏》的剧情删删改改，增加了以张胜为原型的人物，只是这人物她怎么写都写不好。
这人物太普通了，多出一些笔墨，会让整本书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去掉这个人物，又感觉缺少点东西。
她叹了口气，有些懊恼感。
“早知道就不写了……”
来到厨房以后，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是母亲发来的，母亲在魔都那边又遇到了事情，案子比较棘手，大概率不能跟着一起去燕京大学报到了。
吃过早饭以后又收到了父亲的消息，父亲在国外谈单子，要今年年底才能回来，大概率是无法参加自己十月份的生日了。
林夏拿着手机沉默了半晌，随后又默默地放在了桌上。
她已经习惯了。
收拾了一下东西后，她坐了车，朝着她和张盼盼约定的地方行驶而去。
“哇，夏夏，我刚才接到盛世娱乐的星探电话了，我验证了一下，居然是真的！”
“没想到，成功居然这么简单！”
“不过，我妈妈估计要反对我这么早签约公司，她说这些公司太乱，她本来的安排是希望我能出国……”
“好纠结啊，你一向来主见多，你帮我参谋参谋呗！”
“……”
上车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林夏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电话里，张盼盼抑制不住地兴奋，声音如同莺莺雀雀一般悦耳。
林夏简单地询问了几句以后便挂掉了电话。
半個小时左右，她在商场见到张盼盼。
张盼盼一见到她，就拉着她叽叽喳喳地说了好些东西……
有对未来的打算，有同学们的现状，有这个暑假里谁谁谁又做了什么厉害的事情，谁谁谁又出国玩了，谁谁谁又失恋了。
林夏一边听着，一边耐心地点点头，为这位闺蜜开心的同时，又积累一些写作素材，勾勒着《那年盛夏》第二部这些人物的成长经历。
一晃，时间就已经到中午了。
两人吃完饭以后，张盼盼又接到了电话，是另一家娱乐公司【星光未来】的星探打过来的。
林夏看着张盼盼脸上很激动，但见自己一直观察她的时候，她又努力表现得很平静，时不时地点点头，一副老成模样。
林夏觉得有趣，便笑了起来，随后又觉得这些娱乐公司能关注张盼盼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张盼盼身材高挑，长相清纯甜美，声音又好听，在【闪亮女生】这档节目海选中非常惹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各大娱乐公司非常关注的“种子选手”了。
“哎，好烦恼啊，又一家娱乐公司要找我聊聊，想签我……他们一定要过来见见本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呢，要不，你帮我一起把把关？”
“好呀…但今天奶茶你请客，晚饭你请！”
“嘻嘻，必须的呀！管够，要什么点什么，本小姐有的是钱！”
“哇，土豪！”
林夏点点头，要了一杯奶茶继续一边喝，一边跟着张盼盼等了起来。
这期间，两人聊了聊未来，吐槽了一下父母和以前的班主任，聊了聊同学，聊了聊哪个明星比较帅……
两人好似永远都有聊不完的话题一样，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过去了。
等到下午三点的时候，林夏在商场的出窗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穿着【森然集成灶】的衣服在每家店里进进出出，似乎在做着推销工作。
不知怎的，当那个身影出现以后，林夏突然脑子一愣，仿佛抓到了什么东西一般灵光一现，紧接着，她瞬间没有了跟张盼盼聊的兴致了。
《那年盛夏》所有的故事都是少男少女们在青春中迷茫，在分别时不舍，在未来时憧憬的浪漫故事。
她觉得他们很苦，很累，很努力！
但是……
出国、名牌大学、NBA签名篮球服、名牌手机、名牌衣服、书包……
他们真的是为生活而奔波，为一顿饭而发愁，甚至为学费而四处求人的普通人吗？
他们确实是有故事，但是……
林夏突然感觉眼前一片白茫茫，白得吓人，甚至一度听不到周围任何声音了。
“夏夏？”
“夏夏！”
“来了，她来了！”
“她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张盼盼压抑住的激动声音传进了林夏的耳畔。
林夏顺着目光看去，看到远方一个穿着西装的，一看就是常年混迹娱乐圈，干练无比的女人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女人看到她们以后，对着她们点点头。
“伱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星光未来】的星探徐胜男，今天……”
“呀，林同学？张同学，你们好啊，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们！”
星探自我介绍的话刚说完，便听到另一个欣喜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十二章 星途与隔膜
站在优雅的西餐厅走道上，张胜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听到张胜的打招呼，张盼盼以极为快速的余光扫了张胜一眼，便仿佛不认识张胜一般，身子下意识地往里一缩，继续笑着邀请【星光未来】的星探徐胜男坐下，殷勤地为她倒上了一杯咖啡。
依稀间，她跟张胜似乎是同学。
同学之间本不该有距离，算不得朝夕相处，也算是同窗这么多日月，总该有些许点头情面的。
但，不知怎的，一层说不清楚的隔膜从张盼盼身上自然而然地涌现，这层隔膜渐渐变厚，仿佛如天涯海角一般不可捉摸，深深地将她与张胜之间隔开。
或许……
那是无法跨越的阶级？
是乡下臭脏乱的本能反应？
亦或者，潜意识中生怕被什么东西给玷污了？
“张同学，你好……今天也在兼职吗？”
“嗯，是啊，过来谈谈集成灶的业务，看有没有机会拉一单，你们先忙，哈……”
“诶，我看你这一路过来，挺辛苦的吧？”
“还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
“……”
林夏好奇地打量着张胜，询问了几句话。
张胜笑着回答了林夏的话以后，也没有在座位边上停留太久，便转身朝着咖啡厅厨房的位置走去。
“夏夏，徐姐，我们换个包厢吧，这里太吵了，不好谈事情！”
张盼盼的余光在所有人没注意的时候，又扫了一眼远去的张胜，随即仿佛想到什么一般，便站了起来殷勤地看着徐胜男。
徐胜男喝了一杯咖啡后，默默地点点头。
…………………………
张胜跟咖啡厅的主厨聊了很多，但最终的结局却不尽人意。
这一上午加中午的时间，张胜已经跑了十多家门店了。
感兴趣的倒有两家，但是一听到【森然集成灶】的品牌与价格以后，所有人都迟疑了。
【失败总是贯穿人生始终，这就是人生】。
张胜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
但，他笑得愈发灿烂了。
【这个就是底层人的创业史吗？】
【有点意思！】
【像是游戏里打怪升级一般，一点点打怪，一点点升级，然后，干翻大BOSS……】
走出厨房以后，张胜看到林夏与张盼盼的位置上，此时此刻已经换了别人后，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了一下包厢的地方。
他自然感受到了那一层极为浓厚的隔膜感。
但是……
无所谓。
曾经的他也站在高峰，见惯了许许多多贴上来的女孩子，心中除了麻木以外，只有寂寞。
【无聊的人生啊！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如果再在那個世界呆下去的话，我恐怕，灵魂都会被腐朽了吧！】
【吗的，这个世界真好！】
在服务员那另类与古怪的目光下，穿着【森然集成灶】的张胜拿着笔记本离开了咖啡厅，走上了另外一家餐饮店。
几分钟以后，张胜又从那家餐饮店里走了出来。
他缓了半晌以后，默默地打开手头里的笔记本。
笔记本里，有每一个自己曾经拜访过的客户信息，以及客户的需求与性格，同时还有这家商场商业布局的分析表。
看了一会后，张胜坐在商场的座位上，冥想了半天后终于点点头，随后又朝着下一个客户的位置走去。
做生意嘛！
就是要不停的拜访，不停地探索客户的痛点与需求，不停地琢磨自己的优势。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很快时间又到了傍晚。
商场吃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张胜几乎将商场里餐饮行业的所有店家都走遍了，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笔记本里写满了每一家店老板的联系方式和性格后，张胜轻轻地推了推眼镜。
今天看来是收获满满啊！
随后，张胜感觉自己肚子饿了。
他花了点钱买了点面包和矿泉水坐在商场的落地窗前享用完以后，眼睛又看着远方的夕阳。
“还有一家！”
他看到了角落里的那一家正在装修的店，犹豫了片刻以后，最终还是朝着那家店走了过去。
…………………………
林夏突然不太喜欢张盼盼了。
张盼盼似乎对舞台有一种无法理解的狂热，同时在见到【星光未来】的星探徐胜男以后，好似完全丧失了智商一般，近乎所有一切都跟着徐胜男走，如果不是自己在身边一直提醒的话，恐怕张盼盼早就签C级艺人合同了。
C级艺人合同。
条件非常苛刻，像是卖身合同，而且一签就是十年！
这么年轻，而且签十年的C级合同，这不是找死吗？
“我们再考虑一下吧。”
“好的，随时联系！”
“嗯嗯。”
晚饭以后，徐胜男平静地看了一眼林夏和张盼盼，随后点头离开。
“夏夏，我知道你的书要出版了，但今天我是主角，等我签了以后，我会推你的《那年盛夏》影视版权的……”
“……”
“夏夏，你可能不知道【星光未来】的能量，伱更不知道他们推出了多少巨星，这一次机会，很难得……你不能光看合同啊！”
“……”
“夏夏，明天跟【盛世娱乐】聊的时候，你不用陪着我了，我懂合同，知道怎么跟他们聊的，夏夏，其实你没必要这样，你放心，你的《那年盛夏》影视版权，我会帮你提一嘴的……”
“……”
张盼盼声音在林夏边上絮絮叨叨。
声音略带些许不满。
林夏则是沉默不语。
一步登天！
万众瞩目！
掌声和鲜花！
这对一个梦想站在舞台上，出现在电视电影里，成为大明星的小女孩来说诱惑力极大，很容易就被迷了心智。
但……
肮脏、污秽、屈辱、压抑、钱色交易……
娱乐圈很乱。
但……
此时此刻的张盼盼压根就听不进去。
她本来是过来向自己炫耀自己是多么受娱乐公司欢迎的，最终却得到了一个不尽如意的结局。
她或许只会觉得自己啰嗦，小心眼，只考虑自己的小说《那年盛夏》？
谁知道呢？
当然，闺蜜依旧是闺蜜，虽然生气，但走出西餐厅，来到二楼的时候，张盼盼又开始欢快了起来，特别是经过男装，当看到自己的偶像许霆峰的照片帅气地印在橱窗上的时候，她激动得又开始叽叽喳喳，拉着林夏的手开始畅想起了未来。
两人在商场里玩了一阵，等到商场关门的时候，才离开商场。
刚走出商场，准备打车回去的时候，林夏看到张胜正在商场外的路灯下看着笔记本。
来到张胜旁边的时候，她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张同学，兼职做得怎么样？”
“嗯？哈，林同学、张同学，嗯，结果还行，挺幸运地签了一单集成灶！你们去哪里？要打车回去吗？今天我是开车过来！”
“你有驾照？”
“算是有吧…”
林夏看着张胜走到了【森然集成灶】的小货车前，笑着看着她们。
月光下……
林夏突然发现张胜的眼睛非常明亮。
不但明亮，而且很自信，仿佛是一种融入骨子里面的东西。
她笑了笑，最终还是礼貌地拒绝了。
等到两人走远以后，张盼盼紧了紧林夏的手。
“为什么要主动跟这种人打招呼？”
“他是哪种人？”
“就是那种，那种……你没觉得，跟这种人打招呼，有失我们的身份吗？而且，你看他这么穷，听说家里欠了很多很多钱，这辈子都还不完，指不定是那什么癞蛤蟆想……总之，有可能就是想讨好咱们，占什么便宜……然后像一些小说里写的那样，跨越阶层，恶心死了……”
“我们能有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阶层？”
“我们……”张盼盼语塞，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家都不是同学吗？”
“不一样……夏夏，你太单纯了……”
“……”
林夏沉默，并没有再说什么。
本能地觉得张盼盼这半个暑假似乎变了很多，虽然不能肯定是市侩，但总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也有了那么一层隔膜。
第十三章 难度太低了
夜。
深了。
当张胜回到店里的时候，刘开立一家已经睡了。
张胜第一次见到刘开立媳妇陈爱菊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一个挺贤惠的人。
早晨离开前，店里还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刚搬店以后的器具，现在回来以后，店面已经变得相当整洁了。
张胜打开灯，看向了店里空荡荡的小黑板上。
这个小黑板是【森然集成灶】的项目单，自从海曙花园陈姐那单完工以后，【森然集成灶】就一直没有签新单。
张胜拿起粉笔，在小黑板上写着【“旺达商场B6-11”店面】几个字后，便又默默地朝着楼上走去。
走进宿舍以后，张胜打开电脑，点开了启明中文网的后台，浏览了一下后台信息。
《干破苍穹》字数来到了五万，收藏也终于破百了，评论区里的差评和催更评论也多了。
但是……
依旧没有上新人榜单，也依旧处于没有签约状态。
“看来，这是一段艰苦的旅程啊！”
张胜自言自语了一会，随后关掉后台继续噼里啪啦地码起字来。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墙上的电子挂历，又跳动了一页。
距离开学还剩十九天。
距离学费还差三千。
距离还债……
遥遥无期。
…………………………
凌晨。
刘开立失眠了。
一方面移店面以后，虽然进店的客流量依旧寥寥无几，但门口来往的流量明显少了很多。
另一方面，脑海中则不断想着未来。
这家店的未来，自己的未来，以及……
【森然集成灶】厂方给自己的压力！
他签了“进货”合同，每個月必须到厂里进货十套，这样才能拿到厂方给予的高额利润返点奖励，否则的话销售利润得打折扣。
这是厂家和店家的潜规则，相当于厂家在转移风险，任何一个品牌都是这么干的。
明天就是十套进货的日子了。
但仓库里的库存，却还有八套！
八套，差不多就是八万人民币！
再囤个十套的话，那么……
压力该有多大！
货卖不出去，就相当于直接囤货囤到死！
想到这的时候，刘开立几个月前孤注一掷的创业热血，已经被现实磨得拔凉拔凉的。
从床上爬起来以后，刘开立来到卫生间里抽了一根烟，打算让焦虑的情绪稍微缓一缓，但没想到越抽越焦虑，整个人都烦躁了起来。
家庭开支、各种贷款、房租……
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怎么会相信，一个高中刚毕业的嫩头青，能给我解决压力呢？”
“还把车借给他！”
“这不是开玩笑吗？”
“婆娘居然还信他，这真是……”
他自嘲地笑了笑，随后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不由自主地朝着店面的方向走去。
“等等，这家伙不会把我车都卖了吧？”
“等等，这家伙到现在都不肯用自己的身份证办张手机卡，会不会是……”
“而且，他整天在电脑里搞七搞八，他该不会是在网络赌博吧！”
“这！”
“不好！”
“……”
这一路上，他回想着张胜的一些不同寻常的行为以后，越想越不对头！
等到店旁边，没看到自己的小货车以后，他顿时脸色大变，第一时间冲进了店里，朝二楼跑去。
二楼，灯光依旧在闪烁着，键盘声依旧噼里啪啦在响。
他猛地推开门，看到一脸错愕的张胜。
“张胜，你，你这是……”
“刘老板，怎么了？”
“没，没事，就是过来看看，我的小货车……”
“哦，我停在祥和小区了，明天打算去那个小区跑楼……”
“哦哦哦，那你这是在……”
“我在写小说，刘总，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是一位体验生活的作家，现在正在创作，刚被你打扰了，头痛，现在思路断了……”
“哦哦，我没看到小货车，还以为店里遭贼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刘开立讪讪地笑了笑，特别是看到张胜那认真的模样，不知怎的，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心中竟突然愧疚了起来。
“对了，刘老板，旺达我签了一单了，你明天早上去对接安装一下，人家是店面，急着安装……本来想明天告诉伱的，但怕打扰你休息，毕竟今天搬店事情挺忙……”
“又签了？”
“签了！信息写在黑板里了，合同放在楼下的办公桌上，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押金呢？”
“押金夹在合同里。”
“哦哦哦。”
“对了，刘老板……”
“什么？”
“还记得利民网管的网管，李彬吗？前两天聊过的那个年轻人……”
“记得，怎么了？”
“他估计明天会过来入职，我带着他先跑楼，他能长期上班，如果你信我的话，给他点跑楼的底薪，不需要多少钱，一个月一千块加业务提成就行了……”
“哦哦哦！”
“刘老板，靠自己一个人是做不出来的，我们需要发掘人才，并组建自己的团队，五指凝成一个拳头，打出去才会痛！”
“可以可以，你安排……”
“还有，刘老板，我一直觉得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二十一世纪了，我们得有格局，以刘老板你的眼光，我觉得，未来不会仅仅局限于这家小门店的……”
“嗯……”
刘开立尴尬地点点头，随后关上门。
等走到楼下，看到楼下的小黑板以及合同里夹着的一千块押金以后，瞬间心中极不是滋味。
随后怀着某种莫名的情绪来到了不远处的祥和小区，当看到自己的小货车安安稳稳地停在最显眼的车位上以后，心中不是滋味的感觉瞬间就变成了极为强烈的负罪感……
今夜。
注定失眠了。
“给他买套西装吧，这是个人才……”
“手机，也给他买一部吧，手机卡用我的身份证就用我的身份证吧。”
“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猫就是好猫！”
“……”
夜风中，刘开立闭上了眼睛，当想到张胜的一些话以后，他自言自语地点点头。
…………………………
第二天。
当张胜起床推开门的时候，他看到了门口挂着一套崭新的【克罗斯西装】，以及一部装着移动卡的彩屏手机。
张胜脸上带着一丝怪笑：“嘿，刘老板终于开窍了？”
洗漱完以后穿上西装，看着人模狗样的自己以后，张胜笑得更加灿烂了。
“这生活，还是对我差点难度！”
“如果，再给我一张丑一点的脸，难听一点的嗓子的话，这才有逆袭难度嘛！”
微微唏嘘了一下以后，张胜推开了店面，看到了一束阳光照在了脸上。
“老师！你好，我来上班了！”
“嗯，好！别叫我老师，叫我张总……”
“额？好的，张总！”
阳光下，张胜看到了一个年轻人提着早饭老老实实地看着他。
他推了推眼镜，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灿烂的弧度。
第十四章 你缺钱吗！
“房价已经一万多了！”
“核心的奥运地段，房价已经涨到了两万！”
“这太夸张了，普通人怎么买得起？”
“张总，你说，这房价会跌吗？”
当了两年的网管，每天与电脑为伍的李彬当听到燕京通州东部祥小区和的房价已经涨到一万多的时候，整个人都被震撼到了。
两年前……
当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这个城市的房价除了最疯狂的区域以外，整体均价也才七千多。
七千多的房价，虽然对李彬这個小地方来的穷小子来说依旧买不起，但至少在夜深人静难眠的时候，还能幻想一下未来，做做暴富梦。
两年后……
这座繁华的城市成功地剥夺了李彬的幻想权，甚至连仰望都觉得害怕，仿佛阴沟里的老鼠看到灿烂的阳光，瞬间被刺瞎了，然后倒在地上一声尖叫，最终抱头乱窜。
“秋末过后，天气只会越来越冷，雪也只会越下越厚，当某些东西开始出现更多的附加值以后，那么，它的意义便已经不再是原先的东西了。”
张胜站在祥和小区门口，看着远方的高楼大厦，面上表情平静，但眼神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炽热。
08年奥运过后，燕京的房子就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买得起了。
“张总，你说得太过于深奥，我……不是特别懂……”
李彬听完张胜的话以后，觉得张胜说得极有道理，但随即又变得迷茫了起来。
他只是一个初中都没毕业，被父母赶出小城，最终选择来到燕京混吃等死的小瘪三。
来之前，也曾经雄心壮志过，想着这地方收入高、工资高，省点钱以后回到老家盖房子，开家小网吧，然后美美地过日子。
来之后，他发现大城市的诱惑就像是一盏盏摆乱的探照灯，照得你失去了方向，然后不知怎的就沉沦了其中。
高收入、意味着高消费！
呆在这座国际大都市里，面皮薄又自尊心极强的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和一些人一样，住在黑暗的角落里吃糠咽菜。
纸醉金迷的夜色，对他来说永远都是漫长的。
“你不需要懂，你只需要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一个个简单任务，伱就能在燕京买到一套房……”
“……”
小区门口。
李彬呆呆地看着张胜说出了这句话。
张胜在笑。
笑得分外真诚、言语中充满着无尽信服和感染力，让人忍不住就信任他。
但他说的话却让李彬心中翻涌着无尽的情绪。
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猜疑……
这些情绪最终变成了点头，随后拿着张胜给他的一包烟和笔记本，默默地朝着祥和小区的保安室里走去。
他磕磕碰碰地跟保安说着张胜之前教他的话，眼神甚至都不敢看保安，递烟的手都在颤抖。
半晌过后……
“我们不可能提供业主的信息，装修信息也一样，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他听到了拒绝。
他瞬间便涨红了脸，点点头以后，慌也似地从保安室的窗口跑了出来。
“张总，不行，他们，他们，不太能透露业主的信息，毕竟我们这样做也不对……要不，换……”
他仿佛在确信自己不行，又好似在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努力过，但是，张胜的提议确实是不靠谱，根本不能这么做。
张胜沉默。
李彬看到张胜许多没有回应以后，一时间有些局促不安。
张胜看着李彬的模样以后，眯起了眼睛。
“你真的想赚钱吗？”
“想啊，可是，不是这么赚钱的……”
“你真的想赚钱吗？”
“我真想，张总，我非常想，但是我们……我们要考虑可行性……”
“你真的想赚钱吗！”
“我，我，我……我想，可是我，我……”
“你的行为告诉我，你不想赚钱，你甚至连弯腰捡钱的勇气都没有！”
“我，我不是，我没有，我……”
“……”
张胜逼问，李彬回答的勇气越来越弱，随着张胜的气势越来越强以后，李彬发现自己居然连跟张胜对眼的勇气都没了。
他有些慌张。
但是，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的慌张。
他错了吗？
他没错！
但是……
繁乱的情绪，在他心中滋扰。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躲回那间熟悉的网吧，然后继续过没日没夜老鼠一般的生活了。
“记住！李彬，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堂课！也是你踏入成功的第一堂课！”
“抬起头，看着我！”
“我们除了成功，已经别无选择了！”
“这是一个灿烂的世界，在这个灿烂的世界里，我们如果连前进的勇气都没有，那么……”
“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张胜说完以后从李彬手中接过烟，朝着保安室里走去。
李彬看着张胜的背影发呆，只觉羞愧到骨子里，同时不知怎的，心中竟涌起了一丝不甘心。
几分钟后，他看着张胜从保安室走了出来，随即保安打开了大门，热情地给张胜指了指方向，并且要了张胜的手机号。
李彬愣了半晌，只觉脑子嗡嗡声直响。
他跟保安说了什么？
为什么一脸凶神恶煞的保安，此时此刻居然会……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张胜对着他招了招手。
他下意识地跟了过去。
当两人走进小区以后，李彬脸色复杂地看向张胜：“张总，刚才……”
“保安们也是普通人，他们缺钱，在不影响他们的职责的前提下，他们其实很愿意赚一些外快……”
“……”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利益交换的世界，并不是你不行，而是你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拥有什么，然后，别人拥有什么，别人需要什么……”
“……”
“去B3幢扫楼吧，1205正在装修，业主四点钟会来，四点钟之前，我需要整个B3幢楼房的详细情况！”
“……”
李彬不受控制地点点头。
一些浅显易懂的道理，但是被张胜说出来，被他听到耳边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
那是一种震撼感，随后又犹如醍醐灌顶一般。
他看着远处的B3幢楼，终于朝前踏出了第一步。
………………………………
夜色深邃。
林夏家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刚改完稿的林夏第一时间来到大门边上，就在准备开门的时候，突然整个人又警惕了一下，朝猫眼看去。
猫眼外，她见到了一个自己做梦都想不到的人。
西装革履，却满头大汗的张胜在保安许博文的陪同下，站在自己家门口，似乎有些事情。
她犹豫了半天后，终于选择了开了门。
铁门前，她看到张胜憨憨地笑了起来。
“林同学，我今天正好路过这里，这两天我跑业务赚了一些钱，嗯，先暂时还你三百……”
“还有，这是我暂时的手机号1358……”
“……”
第十五章 我的传记?
张胜走了。
跟着保安许博文一起，走进了电梯。
进电梯之前，林夏听到了些许窃窃私语声，隐约的话题似乎是关于合作、关于未来、关于人生规划。
随着电梯响起来以后，窃窃私语声便结束了。
林夏低头呆呆地看着张胜塞给自己的三百块钱，端详了很久。
这三百块钱带着汗渍，看起来有些皱巴巴的，但不知怎的，这轻薄的分量，此时此刻对她来说却有些厚重。
三百块钱，对自己而言，大概也就是几顿饭，或是买一些小玩意的零花钱……
但是对张胜而言……
【借你的一千块，我会还你，我是一个信守承诺，并且是滴水之恩会涌泉相报的人。】
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张胜那一双明亮，又极具真诚的眼睛。
林夏这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清澈的眼睛过。
如果真要形容这一瞬间，林夏情绪的话，林夏觉得张胜便是一道光！
那道光刺穿了层层乌云、刺破了浓厚与压抑的黑暗、刺散了朦胧雾气照进了这片大地上。
“他应该是主角！”
“下一本新书的主角！”
林夏回到了书房里，情绪有些纷杂，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学生时代那些早已遗忘的尘封记忆，然后，这些关于张胜的记忆开始渐渐清晰了起来。
她打开电脑，将《那年盛夏》的最新稿子发给出版社以后，又写了一个新书大纲。
大纲写到一半以后，却迟迟无法落笔。
她突然意识到纵然曾经过往的记忆再清晰，她对张胜也依旧处于一个陌生的状态。
曾经的他太过于平凡，也太过于普通了，就算是隔着一张桌子，都很容易忽略这個人。
“我要好好了解他！”
“下一次见面，约他聊聊？”
…………………………
“许哥，机会在你面前，我希望你能珍惜……”
“……”
“人这一辈子，往往只会遇见为数多不多的贵人，为数不多的机会，错过了，你将会抱憾终生……”
“……”
“这是一个大时代，浪潮翻滚，波澜壮阔，在这个大时代里，你如果想着庸庸碌碌，那么，伱终将会被淘汰！”
“……”
“你愿意这辈子都这样吗？”
“……”
“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实话告诉你，我一分钱都没有，过来坐车都是蹭【森然集成灶】的，但是短短的几天，我赚了一部手机，一套西装，还了一部分债，毫不夸张地说，这就是我的能力，当然，我确信，我也能帮你赚到钱……”
“……”
夜幕深邃。
李彬坐在车里整理自己跑了一天的客户资料与拜访资料。
这一天的收获颇丰，从刚开始连敲个门都害怕，到渐渐地泰然自若，到渐渐地能顶着客户异样和不耐烦的目光跟客户聊产品。
虽然，依旧显得磕磕碰碰，但至少，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
【你是一个天生的销售者，你真的以为我那天看到你，仅仅是为了吃你一顿早饭？】
【怎么可能？当时的我在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你当网管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理解你，我也懂你，你自卑，但自卑不是什么坏毛病，自卑的人往往是心思缜密的人！你觉得自己普通，像一个无人问津的木头，那更是说明一件事，说明你需要一道火焰，而我，就是那道火焰！】
【你只需要一个机会，同时，你需要一个大舞台，展现自己的大舞台！】
【……】
他脑海中浮现出张胜跟他说过的话，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再去跑几幢楼。
他抬头，看着远方的地平线……
那是一颗颗星星，它们挂在天空，散着璀璨星光，让黑夜不再那么单调额。
他抬头看向保安室。
保安室里，张胜跟许博文聊好了事情，脸上带着笑容走了出来。
许博文目光将信将疑，但最终还是接过了张胜的名片，点点头以后又摇摇头：“你像个搞传销的，我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你。”
“许哥，我跟传销不共戴天！我从来都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星空下，张胜声音说得极为严肃，严肃得让人似乎觉得非常锐利。
许博文张了张嘴，似乎没想到张胜会如此严肃，随后面上浮过些许尴尬，最终点点头。
就在张胜坐上【森然集成灶】的车以后，保安室里的许博文握着名片犹豫了一下，终于又跑了出来。
“明天到13幢3单元看看，业主在八点钟左右会过来，也许会用得到你们的集成灶！”
坐上车的张胜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笑容，随后对着许博文点点头：“嘿，许哥，这不就格局打开了吗？明天我会准时过来聊聊……”
夜幕下。
车徐徐地驶离了海曙花园。
“小李，今天的心得和收获是什么？还有，明天的跑楼计划是什么？未来的规划是什么？”
“啊？”
“我们人是一种神奇的动物，我们每天都在吸收各种信息，有爆炸性的信息，有垃圾信息，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信息归类，同时，我们要反思，学习，在这基础上，我们慢慢地进步……”
“……”
李彬听着张胜的话，下意识地点点头。
一颗种子，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便种在了他的心中。
隐约间，他仿佛看到了前方有一条康庄大道，而在康庄大道的尽头，有着他想要的一切。
…………………………
凌晨。
张胜回到了宿舍里。
人已经很疲惫了，但是，他还是默默地打开了电脑，点开了WORD，慢慢地写着今天的剧情。
两个小时以后，张胜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将章节传到后台后，躺到了床上。
《干破苍穹》已经六万字了。
点击、推荐、收藏……
虽然这些数据提升的速度快了起来，也上了新人新书榜前一百，但签约短信依旧没有过来。
新人新书，终归是有一定的静默期的。
这些是市场规律，张胜非常了解，并且判断自己的第一本书，可能要走长征了。
躺在床上的张胜却怎么都睡不着。
“呜，不知道未来读者们看我传记的时候，会不会被我的经历给整哭……”
“我的经历，拍成电影，不亚于那个什么……嗯……当什么幸福敲门的那部电影吧……”
“哎呦，不行，那不是又要出名了？低调，低调，享受普通才是我应该做的！”
“我的那位林同学，是一个作者，要不，我未来的《张胜传》授权给她写？”
“那电影怎么拍呢？电影我肯定是要投资的！”
“要不，我成立一家影视公司自己拍？”
“那不成，那我不是又要出名了吗？低调，闷声发大财，幕后装逼才是王道啊，以后拍电影的时候，我去客串一下玩一玩？”
“嗯，还好给了我一张普通的脸，不然的话，万一我演着演着一不小心成为明星了可咋办，这年头，谁知道呢…”
“……”
张胜想了很久，越想越透彻，给自己制定了一个极为“低调”的计划以后，这才闭上了眼睛，默默睡去。
第二天，张胜的手机短信响了起来。
张胜看着短信，一脸震惊！
“卧槽！林夏这家伙，难道真的要给我写传记了！”
“这小妮子眼光毒辣啊，知道我这样的人，绝对是才华横溢，前途无量！”
“嗯，这我得要好好反思一下了！”
“妈的！果然像我这样的人，在人群中不管换了一张多普通的脸，都特么是鹤立鸡群！”
张胜自我烦恼了一会后，推了推眼镜，随后给林夏回复了一条短信。
【林同学，我今天白天不一定有空，嗯，要不你晚上请我吃顿饭吧，只要你有酒，我就有故事！】
【不过，你如果，我是说你如果约我到你家里吃饭的话，我肯定是得拒绝的，毕竟……孤男寡女，这样不好，我觉得我们之间得保持最纯正的同学关系！】
【其实，我也是一位作家，我把故事给你了，我其实也有那么一点损失！】
【但是，谁让你帮了我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
“我就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我什么时候说要约请他吃饭的？”
“这人……”
“怎么这么能扯？”
林夏看到一大串短信后一脸黑线。
第十六章 人生选择各不相同
“不知道张胜现在怎么样了，妈的，认识他，算是我倒大霉了！”
“也许他更倒霉，指不定躲在哪个天桥下……”
“也许，他成要饭的了？”
“……”
清晨。
王胖子坐在网管的位置上，看着自己那台早已烧坏的笔记本主板。
这几天他都是吃不太下饭的，每每一想到陪伴自己多年的笔记本报废以后，胸口便说不出的烦闷，忍不住便心中诅咒张胜不得好死。
但一想到张胜的惨样，想到张胜离开自己以后，在燕京居无定所，甚至极有可能会讨饭的瞬间，心情又莫名奇妙地好了起来。
至少自己有一份脚踏实地的工作，而不是像张胜那样，幻想着成为什么“作家”，幻想着一步登天，什么赚个上亿之类的蠢梦。
这是他那种连饭都吃不起，住都需要蹭自己的小瘪三能想的事？
越想着张胜的惨样，王胖子的心情就越好，并产生了无可比拟的优越感。
“刷个卡！”
“好的。”
这是一個比烂的世界。
吃早饭的时候，王胖子又忍不住想起此时此刻张胜在干嘛。
我现在好歹能吃一口包子，这货在燕京人生地不熟的，估摸着还在饿肚子吧？
这几天时间，搞不好给饿死了？
可惜了，当初听我的，跟我干网管，别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该有多好！
哎，怎么就不听劝呢！
算了算了，好言难劝该死鬼……
当王胖子有了张胜这么一个惨烈的精神支柱以后，日复一日的枯燥工作也显得没那么恶心了。
早上十点钟左右。
王胖子又挨了一顿网吧老板的臭骂。
原因是网吧里的吧台卫生没有打扫干净。
王胖子心中将网吧老板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但脸上表情却诚惶诚恐，一副低眉顺眼任劳任怨模样。
【妈的，算了算了，张胜这逼，想被骂都没资格！】
【算了算了！】
等老板走了以后，王胖子又拉出张胜这个精神寄托鞭了一遍，随后打扫吧台的他心情又顺畅了许多。
打扫完以后，他准备回到位置上，继续做着日复一日工作的时候，网吧的门开了。
“胖子！”
“啊？”
“刚才我看你被骂了挺久，算了，这鸟工作，别特么工作了，跟我去混吧，我带你发财！”
“？？？”
网吧昏暗的灯光下。
听到声音的王胖子下意识地抬起头，随后，他看到一身西装革履的张胜来到了胖子面前。
胖子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家伙。
特别是当张胜刚说完，便听到了手机声，拿起手接电话以后，王胖子脑子瞬间便宕机了。
他想了千万次再次遇到张胜时候的场景，但从未想过，短短几天时间，张胜这小瘪三就已经穿上了西装配上了彩屏手机。
【这货，发财了？是不是找到什么有钱的亲戚了？还是，麻蛋，这货去做了什么违反乱纪的事情了？】。
震惊之下，王胖子心中难免酸溜溜的，特别是当看到张胜那打电话的派头模样后，心中一股不舒服的感觉越发得浓郁。
干他妈的！
他怎么配这样？
他配有钱吗！
…………………………
“张胜，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要想着一步登天！”
“我一直都很脚踏实地。”
“销售这种事情是我们能干的吗？你说你这身西装，这手机，我虽然不知道这些是哪来的，但是我还是得给你一个忠告，这个世界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之前认识一个人，也突然暴富了，花天酒地了一段时间，但最后却被人噶了腰子，现在懊悔着呢……”
“胖子，伱想多了，我这次过来，就想带你……”
“张胜，我在这里呆着挺好，虽然赚不到什么钱，但是饿不死，有住的地方……”
“胖子……”
“张胜，我再给你一句忠告，我们赚不到超出我们认知以外的钱，作为朋友，我才提醒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跟我上班，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
“张胜，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你，好自为之吧。”
“……”
张胜离开了网吧。
离开之前，张胜在门口稍微站了一会。
然而王胖子终归是没有跟出来。
张胜心中难免有些失望，这种失望让他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平日里，随口就是格局，随口就是梦想的张胜在看到胖子的时候，竟什么都没说出口。
胖子对自己无比抵触，同时，他意识到双方这一次见面以后，多了一层极为厚重的隔膜感。
这种隔膜感将双方的距离给拉得很远很远，仿佛从此便是陌路人了。
亦或是……
这一次过来叫王胖子，本身就是带着拉他一把的心思，但在潜意识中，自己觉得王胖子本身就很难被拉起来？
【算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吧！】
失望过后，张胜心中便产生了一丝悲哀感，随后他淡淡地一笑，将这些情绪抛出脑海外以后，便坐上了车。
准备离开的时候，张胜的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是李彬打过来的。
“张总，签了，我签了，我签了一套集成灶，我签了！”
电话里的李彬情绪非常兴奋，竟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当抒发完心中的兴奋情绪以后，他开始兴致勃勃地跟张胜分享起他签约的过程，然后今天上午在祥和小区里遇到的其他客户资源与洽谈情况。
“张总，你说得对，我看到了满地都是黄金啊！”
“张总，你再教教我，我刚才遇到了一个老师，那个老师对细节方面极为重视，面对这样的人，我们该怎么跟他聊业务？”
车里。
张胜嘴角露出些许笑容。
既为李彬感觉到开心，又有那么一点点欣慰感。
挂掉电话以后，张胜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看镜子中斯文、诚恳又面带微笑的自己，终于是点点头，随后开着车朝着远方的商场行驶而去。
“该给我那漂亮的同桌讲故事咯！”
“嗯，要不要带点什么小礼物过去呢？”
“算了，这么生分干嘛！她又不缺钱，万一我买礼物了，她反而觉会得我想搞什么飞机……”
第十七章 这是我们的差距！
“港岛武侠泰斗徐庸新先生的小说《剑侠情影》要被翻拍了，这部小说可是被翻拍了好几个版本，制片人是两岸有名的编剧赵纪中，导演是港岛名导王金华，啧啧……主演更是安茜茜、陆晓，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神仙姐姐！”
“这个项目我们的【盛世娱乐】也一起参与开发，并且我刚得到消息，我们的【盛世娱乐】里面有新人计划，我已经被报名新人计划里面了，哎，不知道能不能跟《剑侠情影》稍微沾点，如果能参演，哪怕就是一个龙套，以后的搜度百科简历上都好看！”
“我在昨天的时候参观了一下【盛世娱乐】，夏夏，你知道吗？【盛世娱乐】的展厅好大，我见到了很多人，这些人只有电视上才能见到，我本来以为他们会很高冷，但是大多都是没什么架子，我找他们合影，签名，他们随和得像邻居家的大哥哥大姐姐……”
“如果新人计划我能脱颖而出的话，以后搞不好还能跟他们一起搭戏呢……”
“……”
西餐厅。
悦耳的音乐声环绕着包厢，轻柔的声音动人心弦。
张盼盼喋喋不休地说着【盛世娱乐】的各种好，漂亮的脸蛋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林夏至始至终都是沉默。
她很想说，在【盛世娱乐】签了十年C级艺人合约是极不理智的事情，相当于卖身契，但在张盼盼签了合约以后再说出这些话后，就难免有些煞风景。
签合约的时候她并不在场，甚至如果不是她今天约张胜过来吃饭，偶然间遇到张盼盼的话，她根本就不知道张盼盼签约了。
但木已成舟，她能说什么呢？
她唯有盼望【盛世娱乐】能在这個残酷的娱乐圈里，对待自己这个一心想当明星的朋友稍微良心一点，未来对她的伤害能少一些。
“夏夏，你今天约了人？”
“是啊，约了人。”
“男的女的？”
“男的。”
“哇，天啊，想不到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高冷的夏夏同学，竟然私底下约了男孩子，天啊，不行，不行，我一定要看看你约了谁……”
“盼盼，你在不方便，虽然那个人你也认识。”
“哇，啧啧，到底是哪个啊？我猜猜，不会是那个舔狗吧？是体育委员高飞，还是学习委员徐康健？等等，不会是我们学校的校草，林峰吧！”
“不是，是张胜。”
“哇，原来是，等等，你说的是谁？谁？谁？夏夏，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当看到林夏一脸无奈地说出张胜的名字以后，张盼盼那惊喜的脸瞬间便凝固了下来，随后变得难以置信，甚至是匪夷所思。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林同学，哟，张同学也在啊，几日不见，张同学越来越有女神范了，晃得我都移不开眼睛，来来来，先吃点水果……”
随后，一个身着西装，戴着眼镜的男孩子提着水果从外面走了进来。
刚进来就先笑着跟林夏打招呼，等见到张盼盼的瞬间，那青年眼镜一亮，热情地往塑料袋里掏水果。
张盼盼在见到张胜的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一个大桔子摆在自己面前，一时间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桔子一看就是不值钱的地摊货，连像样的袋子都没套，就这么摆着，甚至仔细一看还有些长变形了，样貌贼难看。
她没有回应张胜的话，而是看了看林夏。
林夏脸色微微有些羞红，似有些许尴尬，但还是点点头，让张胜先坐下来。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便凝固住了。
“抱歉，抱歉，迟到了，这边B6-11店面有我的集成灶正在安装，我顺便过去看了一下……”张胜似乎没有觉察到尴尬一样，而是笑着拿起了桌上的菜单：“林同学，张同学，伱们点菜了吗？先点菜？先点菜……”
“张同学，你喜欢吃什么？”
“哈哈，随便吃点就行了，西餐以前经常吃，怪腻歪的……”
“……”
西餐经常吃？
腻歪？
你这辈子，来过几次西餐厅？
有三次吗？
看着张胜那“装腔作势”的模样，张盼盼心中一阵厌恶，甚至泛起了阵阵难以言喻的恶心感。
这种恶心感让她本能就想离开这里，仿佛张胜是什么恶臭呕吐的玩意，生怕被沾染上，但随后在看到林夏对着张胜点点头的模样以后，张盼盼又决定留了下来。
她不知道张胜这恶心的家伙到底给林夏灌了什么东西，让林夏竟然……
千万不能让张胜这家伙毁了夏夏！
这家伙传说可是父母双亡，然后还欠了两百万的外债啊！
她心中这般想着，便刻意地靠近了林夏一点，偷偷地抓了抓林夏的手，暗示着林夏某些东西。
但林夏似乎没有察觉到张盼盼的暗示一般看向她：“盼盼，你下午【盛世娱乐】不是有事情，跟人约了饭了吗？要不，你先……”
“没事，没事，就是一个没什么自知之明的癞蛤蟆……我明明不喜欢他，但是他一直死缠烂打装神情，太恶心了……”张盼盼稍稍地看了一眼正在点餐的张胜，继续说道：“有些男孩子小说看多了还是怎么回事，真的是没自知之明，总觉得自己能逆袭，走上人生巅峰，实际上……算了！”
“盼盼……”
林夏自然是听出来张盼盼的话外音，她皱了皱眉。
有心想解释她今天约张胜过来，就是想询问张胜一些事情，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但现在当着张胜面说出来，又难免有些弄巧成拙感。
她心中叹了一口气，今天这巧合，还真挺不合时宜的。
“正常，现在的年轻人嘛，春心萌动很正常，青春嘛……不过，也不要一棒子全部打死，总会有几个优秀的男孩子，如果错过了，将来会追悔莫及……”张胜点完餐以后，自然是听出了张盼盼的话外音，稍稍猜测便知道张盼盼要做什么。
他笑了起来，觉得张盼盼这种警惕感挺可爱的，像邻家小妹妹一样。
张盼盼听到张胜的话以后，本能又觉得非常不舒服，有些莫名的恼羞感，总觉得这家伙站在一个长辈的立场上。
算什么玩意啊！
本来想怼一怼张胜的，但是话一到嘴边，她便又咽了下去。
她实在是不想跟张胜这种货有所交集。
“张同学，你……听说你最近生意做得很不错。”
林夏本来有很多话想询问张胜，为她的新书取材，但张盼盼在这里，林夏意识到自己不好去挖张胜过往的伤疤。
但张胜今天人来了，你意识到出了点小状况让他回去，这也是不合时宜的，将张胜晾到一边似乎也不好，于是只能找张胜客套地聊聊。
“哈，也没有很不错吧，就是努力凑点上大学的学费，然后顺便混口饭吃吃……”
“哦。”
张胜的回答以林夏的“哦”字结束，紧接着，整个包厢再次变得沉寂了起来。
林夏本就不是一个能找话题的人。
沉寂了一会后，张盼盼便拉着林夏聊了起来。
她跟林夏聊起了这个月花了多少钱，听了几次演唱会，化妆品衣服怎么怎么，聊起了漫展，聊起了【盛世娱乐】……
张胜被张盼盼给排斥到一边，又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一样。
上餐以后，张胜自顾自地吃着东西，目光却认真地盯着张盼盼，脑海中飞速地旋转着。
突然有了一个等自己还完债以后，弄个娱乐公司拍拍电影玩玩的想法……
毕竟……
他未来自己的自传可不能找人随便拍，绝对要拍得跟那什么，那什么《当幸福来敲门》这部电影类似的同等档次。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甚至都想吃过中饭以后，开始调查这个世界的娱乐圈市场的想法了。
如果自己进军这行业，可行的话，那么……
张胜笑着推了推眼镜，嘴角划出一个弧度。
“你笑什么！”张盼盼不经意间看到张胜盯着自己摸下巴的表情后，瞬间不知怎的，就气炸了，终于忍不住就出声了。
“我没笑啊……”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恶心的事情？”
“没，我没有啊，盼盼同学，我觉得，以你的资本，你肯定能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是不是大明星不重要，未来怎么也不重要，张胜，大家以前都是同学，嗯，我希望未来，我们大家也仅仅是同学……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本来听明白的，现在不太明白了。”
“你没有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差距吗？”
“嗯，感觉到了！我比你们都成熟一点，同时眼光也稍微长远一点，对未来的规划也稍微细致那么一点点，当然，我没有说你们不够优秀的意思，你们也挺优秀，我非常欣赏你，在我以前认识的人当中，嗯，盼盼同学，你绝对能排前五百了……”张胜推了推眼镜，认真地看着张盼盼。
“感觉到了就好，我认真说，你和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同一阶层……等等，你说什么？张胜，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张盼盼本来点点头，但听到最后，她瞬间便瞪大了眼睛！
这人疯了？
第十八章 贱人张胜
包厢里。
再次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盼盼发育姣好的胸脯在不断地颤抖，一张俏脸变得铁青，气呼呼地盯着张胜。
愤怒！
屈辱！
侮辱！
一瞬间，她竟然能感受到如此多的情绪在她的心中环绕，全身犹如一股火焰在燃烧一般，随时都会爆炸！
她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人在说什么？
说我，我和他有差距？
他认识的人当中，我绝对能排前五百？
绝对，能排，前五百？
该死的！
我听错了吧！
这个负债累累的底层小瘪三、一无是处的小混混，他凭什么敢，敢这么说？
“张盼盼同学，你确实很漂亮，但是，你的漂亮充满着青涩，就如青涩的果子一样，既没有肥美多汁，又没有芬芳四溢，所以，你只是一个漂亮的小女生，而不是万众瞩目的女神，当然，我不可否认，未来的你会成为女神……”
“？？？”
“我们看人，外貌确实是占大多数，但内在的修养、才华、品格、品性……这些也占据极大一部分的比例！张盼盼同学，我们并不是很熟悉，所以我无法判断你除外貌以外的东西，但我曾经遇到过一些女孩子，她们确确实实非常优秀……”
“？？？”
“当然，最后是财富，财富有先天和后天，先天的财富，便是投个好胎，这对個人有所加成，但它毕竟只是说你运气好，加成比较有限，在我看来，后天靠自己的能力、才华赚来的财富，比先天的财富更加地弥足珍贵，也更为稳固……”
“……”
张胜终归是打破了包厢里的寂静。
他的笑容依旧很真诚，但是笑容里面充满着怀念，仿佛一些故事，一些岁月确确实实让他挺怀念。
林夏呆呆地看着张胜。
明明理智判断，张胜极有可能在瞎扯淡，但不知怎的，潜意识深处却忍不住去信服，甚至莫名感受到张胜说话时候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这种魔力让伱忍不住开始渴求张胜曾经看到的那些人，那些故事到底是怎么样的，就算这些故事是瞎编乱造，她似乎也挺愿意去听。
张盼盼却快疯了！
在他的口中！
她不但只能排五百，甚至被贬低的一无是处？
她是青涩的女孩？配不上女神？
在学校的时候，她可是收到了不知道多少封信件，多少封求慕邀请，其中不知道多少是优秀的人！
她在【闪亮女生】之中脱颖而出，网络贴吧上拥有上万的粉丝，无数粉丝都叫她“闪亮女孩”，国内大牌的娱乐公司星探争着跟她签合同……
她这样的人，竟然被张胜这种人被贬得一无是处？
她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在疯狂流动，双手忍不住地颤抖着。
这个自大狂，让她抓狂，愤怒得恨不得将桌上的牛排狠狠地甩在张胜的那张可恶的脸上！
但她终归是没有，终归是忍着。
她不能为这种人破坏了本该有的形象。
“你们不要看我现在普普通通，但我这一路上，确确实实见过无数优秀的人，有草根崛起、有二代谦虚再创辉煌、有才貌双全的企业家，也有……”
“……”
“可惜……”
张胜依旧在说着，但怀念的表情渐渐地变成了叹息，言语之中也夹杂着几分怅然感，他目光看向包厢里的排气窗口，微微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
林夏听到张胜那高低平仄的语气突然变幻，心中仿佛被什么悬念勾起了一下，忍不住便问了出来。
问出来以后，林夏又觉得不对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整个包厢里的主场，变成了张胜的主场，而她，不知不觉中被带进了“张胜”的语境领域里面。
她意识到不对，想就此打住，但却控制不住地希望继续听张胜说完、或者“吹完”……
“可惜，他们之间的很多女生，都不想跟我保持单纯的学生和老师的关系，让我不再变得单纯，也成了我事业上的一些阻碍，还好我醒悟得及时！”
“？？？”
林夏惊呆了，她做梦都想不到，张胜竟然会说出这等无耻到让人不可思议的话。
张盼盼也惊呆了。
愤怒的情绪仿佛凝成了一股拳头，这个无坚不摧的拳头，却突然打到了棉花上。
这人……
这人在吹什么牛逼呢？
包厢里，场面再次如水一般寂静了起来。
“哈哈！活跃一下气氛，吹吹牛逼……哈哈！”张胜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胜，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看，你就像一个小丑，让人恶心的，丝毫没有任何搞笑天赋的小丑！你穷，我理解，你负债累累，我也理解，你父母……我也理解，但是你不能在这种场合，拿话恶心我们，你以为，你是什么……”
忍无可忍的张盼盼终于爆发了！
非常难听的话，从她口中说了出来。
“盼盼，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林夏听到这句“父母”以后，瞬间便意识到场面似乎控制不住了，连忙站起来拉了拉极怒之下的张盼盼，想说点什么话补救一下，却发现张胜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而是依旧脸上露出笑容，甚至还拿了两块面包沾了点黄油塞进了口中。
“别动怒，这不是讲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嘛，而且，张盼盼同学，我个人建议你对我的评价稍微全面一点，理智一点，指不定未来，你会成为我的学生之一，或者员工之一呢……到时候，我希望你还能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让我们的关系依旧保持在纯粹的同学关系……”
“你，你，你……”
张盼盼肺都要气炸了。
她娇躯颤抖地指着张胜，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员工？
学生之一？
保持纯粹的同学关系？
要干嘛！
这家伙他妈的，到底要干嘛？
这是她这辈子听到最大的侮辱，甚至是人格上的侮辱！
“张胜，你别气我们盼盼了，少说点话吧，你……”
当林夏看到张盼盼眼圈泛红，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火焰，恨不得将张胜杀了，却一时语塞，都要哭了的时候终于出声了。
张胜耸了耸肩，优雅又极为娴熟地切了一块牛排，随后往嘴里松。
“林同学，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气张盼盼同学，我是作为一个同学，给予张盼盼张的人生第一堂课，毕竟将来要面对娱乐圈，面对尔虞我诈，甚至是皮肉交……咳，咳，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你怎么混？”
“呜呜呜，张，张胜，我，我，我……”
张盼盼终于扑在林夏的怀里哭了起来。
情绪已然彻底崩溃了。
而张胜却是笑着看着崩溃的张盼盼以及目光复杂，近乎是恳求的林夏后，他终于推了推眼镜。
“抱歉，这地方毕竟不是一个上课的好地方，我得首先说我的歉意，其次，为了弥补张盼盼同学心理上的创伤，我再给予张盼盼同学一些建议，那就是千万别急着签合同，要签合同，也要等自己身价再涨一些再签合同，这叫待价而沽，不然就是贱卖……”
“张胜，你要不……”
“抱歉，抱歉，咳，那我先走了，我那边客户还得维护一下，林同学，张盼盼同学，这些桔子是我专门给你们准备的礼物，补充维生素C，美容养颜……我特地挑的，对了，这个桔子还有预防青春痘的作用，比如张盼盼同学额头上的青春痘，虽然妆化地很好，不过我还是看出来了……你别觉得桔子廉价……”
“张胜……”
“好的，你瞧我这人，情商低得……哎呦，好了，那我先走了……”张胜终于站了起来，随后脸上变得极为真诚，又带着几分歉意。
他终于离开了包厢，就在包厢即将关上的时候，张胜又探出了一个脑袋。
“那个，张盼盼同学，多吃桔子，能让你的皮肤更有光泽，你看，都有些磨光了……”
“张胜！！！”
“抱歉，林同学，真的很抱歉，我真走了……”
当张胜将门关上以后，包厢里的张盼盼瞬间便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咬牙切齿：“我要杀了他，我，我要杀了他！我……”
嘎吱……
门又被推开了。
张胜又探出脑袋。
“张盼盼同学，如果我今天说的对你有帮助的话，未来的你务必要给我付这堂课的费用……”
“砰！”
林夏忍无可忍，终于不顾淑女地将牛排扔了过去！
这也太欺人太甚了！
张胜眼疾手快接住牛排就关上门。
“别浪费了啊，这可都是钱呢！”
“……”
第十九章 人心，人性
【森然集成灶】的老板娘叫陈爱菊，和刘开立一样，都是从河南那边过来的。
在燕京这座城市里努力拼搏了二十多年，经历了八九十年代的浪潮以后，他们开始意识到给人打工永远不是长久之计，于是经过商量，最终代理了【森然集成灶】这个新品牌，然后开了一家门店。
两个月的坎坷和冷清，让陈爱菊意识到了做生意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但毕竟是第一次开店，并没有什么经验，在面对店里困境的时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于是便只能这么拖着，眼睁睁地看着没什么人上门，然后日子一天天过去，然后房租水电一天天在亏……
店是要守的。
这个道理她很明白，但他们毕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这么一直守着店，迟早家产会被耗干的，所以陈爱菊一天比一天焦虑。
直到……
遇到了张胜！
张胜的出现，犹如一道流星一样，划破黑暗的夜空，然后夜空中，充满着闪烁的亮光。
第一次见到张胜以后，她和女儿就被张胜那敏锐而又毒辣的眼光，以及那惊人的排兵布阵规划所惊呆了。
张胜毫不客气地指出了店里的弊端，并且给他们店安排了几步走。
第一步：放弃上门客户的想法，缩减成本！
第二步：化被动为主动，主动去邀约，去跑楼。
第三步：创建合作团队，不管是装修公司、还是其他品牌，甚至是同行，能团结的都需要团结。
……
陈爱菊当看到张胜侃侃而谈的时候，一度怀疑站在自己身边的并不是一個大学都还没上的高中毕业生，而是一个商海沉浮多年，经验老道的企业家。
那种不符合年龄的阅历与商业经验，自然会让陈爱菊产生无法言喻的割裂感和质疑感。
但仅仅几天时间便签了三单的能力，却让陈爱菊不得不发自内心地钦佩。
傍晚。
“开立！张胜他们又签一单了，这单是祥和家园那一单！”
“这么快？”
“嗯，定金已经付到账上了，明天你骑着三轮电动车去送货安装！”
“好！”
“对了，开立……”
“怎么了？”
“你有想过，如果张胜完成十单任务以后，我们应该怎么对待张胜吗？”
“给他多一点提成啊，如果真能签十单的话，给他一万五的提成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一万五？”
“多了？你觉得多了？”
“少了！起码要给两万，我们让出一点利润都可以，张胜是人才，我们无论如何都要留住这个人才，我们虽然都在努力，但你不会跑楼只会安装，我也缺乏社交，能力有限只能帮忙看店，女儿虽然在走装修公司和其他店面，但依旧缺少经验……”店里，陈爱菊看着刘开立，认真地说出这句话。
“两万，这……这家店是给他开的？一个月都不到，工资就两万！我都没这么赚过，这，这太夸张了。”刘开立听完以后顿时皱了皱眉，随后猛地摇摇头：“他现在还吃我们的，住我们的，车都是给他开的，我们还给他买西装，还用我们的电脑，我们的网……这些都是成本啊！”
陈爱菊听到刘开立说这句话的时候，顿时也迟疑了，随后闭上了眼睛：“是我没想周到，可是，我觉得……”
“我们得自己先赚到钱，我们目前还是垫资的，再说，最近货卖得好，有一部分当然张胜的勤奋，另一部分也是我们的【森然集成灶】的品质过硬，然后，我们给他提供了一个发挥自己能力的平台，这些都是我们给予他的帮助，不然的话，他一个穷小子，怎么能签那么多单？我们的背后支持，也是成本啊！”
“可他的价值……”
“别把他想得太厉害，只是现在暑假行情好，他又肯跑，如果我这么跑，我也能签那么多……嗯，我让你去招人，你挂上去招了吗？”
“招了……”
“那就好，像张胜一样勤奋的业务员，其实市场上会有很多，多招几个，我们店立马就能起来……”
“……”
当刘开立跟陈爱菊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陈爱菊沉默了。
刘开立似乎也说得有道理，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总觉得对待张胜，要换一种方式，总觉得他对我们来说，不单单是业务员……”
“那是什么？”
“他总不能是我们的股东吧？”
“如果，他这一次能在十八天里，签了十三套的话，给他一点股份分成，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
就在夫妻各怀想法的时候，店外面传来了一阵汽车的轰鸣声，随后，夕阳下，张胜和李彬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之前将张胜贬得普普通通的刘开立脸上瞬间便露出了一张热情的笑容，随后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小张、小李，辛苦了辛苦了，晚上我请伱们好好吃一顿，哈哈，今天晚上多喝点酒吧！”
………………………………
燕京的夜晚，极为撩人。
刘开立在店面口摆了个小摊位，陈爱菊做了几样小菜，随后跟着张胜、李彬等人在喝酒。
刘开立很开心。
开店至今，从未有今天那么开心过。
仿佛前途就在眼前，困境从此一扫而过，彼岸终于灿烂一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刘开立难免絮叨了一些店里的情况，以及他对市场的判断……
说到快乐的地方，他也难免豪情壮志了起来。
“小张，如果你这个月能做到十三套，我给你店里的原始干股吧，不多，百分之十，你看怎么样？以后这家店，我能吃一口饭，你就饿不着……”
“……”
“大学也别上了，上大学有什么意思？你瞧，我那女儿刘莹莹，上了燕京的本科一本，毕业以后还不是那样嘛？浪费时间……”
“……”
“现在是赚钱的大好机会，这些天，我相信你也看到了，集成灶的市场那么大，未来我们店面营业额，绝对能达几十万，甚至是上百万都有可能……趁着年轻的时候，多赚点钱，以后你就知道有钱的好处了，你说对不，小李？小李，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你做得好，我也给你高点提成，让你也当老板，甚至我们可以合作开一家分店……”
“……”
李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惊喜连连，下意识地看向张胜。
但张胜的反应，却让他感到奇怪。
张胜在听着，虽然喝了点小酒，脸色微微熏红，但眼神却至始至终保持着冷静。
没有兴奋，没有激动，同时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拒绝。
而刘开立却越说越兴奋，激动得唾沫星子横飞，仿佛整个人要上天一般。
晚上十点钟。
刘开立摇摇晃晃地被老婆陈爱菊给抬进了屋子。
李彬喝了酒，整个人兴奋，似乎被刘开立所感染，一股豪情壮志无法抒发，就想大吼一声。
“张总，我们未来……”
“有些话，听听就好了。”
“诶？我觉得刘总不像是在骗我们啊……”
“小李，第一堂课我教你怎么出去和陌生人沟通，而第二堂课的名字则叫人心，或者，人性……”
“啊？我听不懂张总你在说什么……”
“二十多天以后，你会懂的，好了，你现在好好跑业务吧！第一桶金，对你来说非常重要！”
“哦哦。”
李彬看着张胜慢慢悠悠地走进了房间，陷入了似懂非懂的深思。
紧接着，房间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音……
“张总又创作了，他的书里会不会写我呢？”
他听了一会后，有些恍惚，紧接着本来平静的情绪瞬间又变得极为兴奋，忍不住地开始畅想起了未来。
股份！
新店！
做大做强！
上市！
CEO……
第二十章 滴水之恩
人性。
本就是这个世界最复杂的东西。
落时，恶言恶语，恨不得将世间最糟糕的一面给你。
起时，阿谀奉承，恨不得将世界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你。
曾经一路给人画大饼的张胜，早已见惯了潮起潮落，刘开立醉酒时候那豪言壮志的模样，在张胜眼里实在是幼稚得可笑。
凌晨两点。
张胜又一次点开《干破苍穹》的页面。
这部小说字数已经接近七万字，收藏到达了五百，评论区催更的、质疑为什么这本书无法签约的、骂这本书跟风的，好评差评都有。
同时新书榜的排名也冲到了前五十，开始渐渐有了极为细微的曝光……
但是，后台依旧空荡荡的。
没有签约短信、没有编辑发过来的后台信息……
看来，这注定是一场艰难的开局。
张胜上传完一章以后，揉揉有些干涩的眼睛，看着后台笑了笑，随后便躺到了床上。
心中难免产生一丝波澜，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没写好，但仔细回顾了一下这本书这七万字，张胜发现虽然犯了一些新手该犯的节奏性错误，但整体自己写得也没啥问题。
当觉得自己没问题以后，又回顾了一下自己收藏增加的幅度。
到五万字以后，这本书的收藏和推荐票涨势明显一天比一天好，想来这本书的追读也并不低。
【这是一个厚积薄发的过程】。
当张胜心中得出这个结论以后，张胜又闭着眼睛开始回忆起最近的种种，以及【森然集成灶】这三套的提成。
【再签两套，林夏的钱就可以还了。】
【但是现在，我还没办法办自己的個人银行卡，不然一下子就要被银行给扣光，毕竟继承老房子的同时，也继承了父母的两百多万债务，尽管房子被抵押变卖了，但一个月光利息依旧要七千多！总不能上大学的钱都被扣了吧？】
【哎呦妈呀，这天崩开局，爽炸了。】
【目前我的优势是什么，怎么扩大这些优势？我的劣势是什么？】
【我赚来的钱，该怎么存着呢？能交给哪个信任的人，帮我先存着呢？毕竟现金，也不像话吧？】
【……】
张胜脑海中浮现出了种种事情，越想越兴奋，竟觉得这场天崩开局的游戏确实越来越有意思，已经开始被他从浓雾之中，狠狠地撕裂出一道口子了。
睡梦中，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他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窗外，一轮皎洁的月亮挂在天空中，白月光朦胧神秘，却又晶莹剔透……
…………………………
距离九月一日开学越来越近了。
但天气却并没有因为接近九月份而渐渐凉下来，反而越来越热，行走在柏油马路边上，甚至都能看到一阵阵扭曲的热浪袭来。
道路两旁的知了声吵闹，烦得犹如一场车祸级演唱会一样。
如果往常，这样酷热的天气，林夏是不喜欢出来的。
不但要涂很多防晒霜，而且全身要遮得严严实实，一方面闷得不行的同时，又必须保证不让太阳晒到……
这简直是一种身心的折磨。
但林夏还是被这种酷暑的折磨之中，走出了空调房，坐上了前往出版社的车。
《那年盛夏》这本书终于定稿了。
不但定稿，而且出版社的书号也已经批了下来，印刷厂的第一批样书也已经寄到了出版社，编辑杨姐更是邀请了魔都的几位畅销书大咖们过来帮《那年盛夏》站台，写寄语。
林夏这个《那年盛夏》的作者自然是要到场的。
“林老师，你好！介绍一下，这位是聂晓雨老师，华作协理事，曾出版过畅销书《黑暗》，并已经改编成电影，将会在今年下半年上映……”
“这位是雪人老师，专注青春文学创作，也是目前青春文学畅销之王的作家……”
“这位是乔红樱老师，九月四日那场签售会，我会安排你和乔红樱老师一起签售……”
“……”
出版社内。
在编辑杨姐的介绍下，林夏见到了许许多多的作家圈的大咖。
尽管这些大咖在圈子里赫赫有名，但真正见到本人以后，这些人其实都没有什么架子，见到林夏这位小姑娘的时候，都显得比较随和，偶尔会互相调侃说一些无关紧要，却能让所有人哈哈大笑的笑话，对于《那年盛夏》的签售工作，也是无比地配合。
林夏一一地跟前辈们打招呼，认认真真地坐在板凳上听着杨姐对九月四日那场活动的安排。
当然，此时此刻情绪也比较复杂，既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等到了下午四点钟。
大咖们在聊完活动以后，帮着《那年盛夏》写了寄语、推荐语以后便一一散去。
林夏看着样书上的推荐语，捧在手中的她突然觉得这本书有些沉甸甸的……
在离开出版公司以后，本来勉强能保持住的淡定情绪终于保持不住，躲在角落里的她俏脸羞红，心中犹如小鹿一般疯狂乱窜。
她拿出手机，迫不及待地想跟闺蜜分享一下自己目前的喜悦，但偏偏在这个时候，张盼盼那边手机却怎么打都打不通。
看了看时间……
她这才想起原来今天是【闪亮女生】全国三十二强进十六强的比赛，张盼盼这个点，应该还在比赛呢！
算了。
先回家吧！
林夏压住心中那一丝兴奋的情绪，努力再让自己保持淡定，当情绪勉强恢复以后，她捧着样书，打了一辆回家的的士。
的士车上。
林夏听到了广播里播放着网络歌手林知白新歌《为了梦想》，歌词旋律激情澎湃，歌词热血汹涌。
林夏听着听着，便下意识地握紧拳头，目光看向窗外不断倒飞的风景，心中难免畅想着遥远的未来，只觉未来充满着希望。
半个小时以后，林夏回到了海曙花园。
她像往常一样来到了自己那幢楼，在准备坐电梯上去的时候，却发现楼道口站着一个认真看笔记本，写东西的熟悉身影。
“张胜？”
“林同学……”满头大汗的张胜在看到林夏的时候，瞬间脸上堆满灿烂的笑容，将手里的笔记本合上之后便欣喜地迎了过来：“林同学，我等你很久了。”
“张胜，你这是……”
“哦，我……稍等哈！”
张胜跑到了林夏旁边后连忙手塞进了口袋，掏出一个剥了皮的旧钱包，随后从钱包里拿出了褶皱巴巴的七百块钱现金递给林夏。
林夏一愣。
“林同学，借了伱一千块，我说过，我会还你的，这两天运气很好，集成灶总共签了六单，赚了一点点钱……就想着先还你！”
“额？”
“林同学，你现在还没吃饭吧？”当看到林夏接过七百块钱以后，张胜脸上笑得越发灿烂了。
“还没，你……”林夏看着张胜脸色被晒得通红，虽然穿着西装，但脚上那鞋子被磨得不像样的模样，莫名便是鼻子一酸。
“林夏同学，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像一位天使一样出现在我身边，并拯救了我，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你对我就算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张胜眼神之中透露着一股真诚，眼圈泛着感激，似乎有些红圈，不断地感谢着林夏那一千块的帮助，并说着那一千块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没，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张胜，你不要这样……”林夏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或许，对你来说仅仅只是一千块，但对我来说，不亚于浓郁黑暗中的一道光明，它刺破了夜空，刺破了黑暗，让我在绝望的时候，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温暖，并且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张胜，你，你别这样，我……我没有，你……”
“林夏同学，我想请你吃顿饭！”
“啊，不用……这不用！”
“林同学，我非常想请这顿饭，甚至我刚才在等你的时候，一直用笔记本写着见到你以后，我该怎么说话，该怎么邀约，虽然我之前表现得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大老粗，但实际上我是一个非常腼腆，并害羞的人……”
“我……这，张胜……”
“给我这个机会表示一下吧，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而且，之前那顿饭，因为张盼盼同学的打扰，你似乎没有说完该说的话吧？”
“那，那好吧，随便吃点就好了。”
“行！对了，林夏同学，我目前经济比较窘迫，收入有限，请你吃小炒没问题吧？”
“嗯，可以的，其实，张胜，你不用这样的……”
“OK！”
第二十一章 他的故事
海曙花园边上有一条繁华的街巷区，平日里车水马龙，喧嚣无比，如果再赶上周末，那便是堵车堵得人山人海，不到凌晨三点，这里都不消停。
或许是因为这里人多繁杂，或许是从小听到了许许多多单身女孩出事的“案件”，平日里林夏极少来这里，甚至稍稍靠近一点这里，心中就会涌现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
但张胜似乎不一样。
林夏发现张胜来到这种繁华地段的时候，仿佛一条鱼进入了大海活泼欢快地扑腾，并且如数家珍地跟她介绍着这条繁华街巷的每一家店铺。
灯光下。
林夏跟在张胜后面，默默地在人群中穿行。
她心中挺好奇，明明张胜在这个地方算是人生地不熟，但不知怎的，张胜却仿佛自小便呆在这里一般，竟熟络得一塌糊涂，让林夏一度产生张胜闭上眼睛，也能熟练地找到每一家门店的错觉。
“老板娘，来一份小炒。”
“好嘞，几个人？赶紧里面坐……楼上有包厢，你们要不要上去？”
“好啊！”
张胜带着林夏走进了一家赣西小炒店。
这个世界和原先世界其实是极像。
譬如小炒。
原先世界的江西小炒开遍了全国各地县城，而这個世界的赣西小炒，也是铺天盖地席卷全国。
张胜挺喜欢吃这个世界赣西小炒的，物美价廉还好吃，特别是酸菜鱼，那酸酸辣辣的味道，吃一口，简直舌头都在跳舞。
林夏看着热情的老板娘招呼着他们坐下，好奇地打量着赣西小炒装修与坐满人，并且充斥着各种喧嚣声店面。
她不太适应这种地方……
桌面很脏、夹杂着酒气和烟气的空气极为浑浊、拼酒声、吆喝声、吵闹声太过于刺耳，同时乱七八糟放在橱窗里的菜品让人觉得其卫生堪忧……
特别是当自己走进来以后，一双双看着自己的眼睛，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
她本能地想离开，但看了一眼正在点菜的张胜以后，她又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还好……
楼上有个小包厢，虽然隔音效果很差，但至少稍微安静一点。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以前很少来……”
“哦，其实我来得也不多，以前的时候很少来，现在也很少来……”
“哦。”
林夏听着张胜近乎废话一般的回应以后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后便坐在椅子上看着餐具发呆。
陌生的地方，让她感觉分外的拘束。
同时，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一次和张胜一起吃饭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夏同学喝酒吗？”
“不喝的。”
“哦，其实，今天约你吃饭，除了表达我心中的感激以外，还有就是……”
“什么？”
“……”
一向来非常外向，甚至外向到社牛的张胜在这一刻，突然也开始变得拘谨了起来。
话到嘴边，便咽了下去，紧接着他目光看向了窗边，开始变得非常沉默。
林夏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张胜，发现张胜的目光之中，充满着千般情绪，复杂得竟让人心都纠了起来。
好似……
突然换了一个人一样。
过了许久以后，张胜这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眼圈渐渐地泛红起来。
“我想讲个故事，林夏同学，你能听吗？”
“你讲。”
林夏看着张胜，她感受到周围的气氛从僵硬和尴尬，突然变得有些低沉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我曾经有一个非常幸福的童年，我父母待我极好，虽然在农村，但从来都舍不得让我吃一点亏，他们起早贪黑，希望能供我上大学……”
“我学业自小便极好，考上了县里不错的初中，然后以全班的第一名，考上了沧海区最好的重点一中，并进入了火箭班，虽然在火箭班里成绩不算出众，但如果没有马失前蹄的话，我大概……”
“高三的某天，我父亲跳楼了……没多久后，我母亲精神失常，也跟着一起跳了！”
“我看到我父亲的遗体，整个人都像碎肉一样，骨头错位断裂，我看到了母亲的遗体，面目全非，血液满地……”
“我眼睁睁地看着曾经对我极好的那些亲人们，被火化，变成了两盒骨灰……”
“我本来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但根本想不到，这一切都仅仅是开始……”
“债台高筑，亲戚们避我如瘟神，追债者追到我房子里，砸这些东西，砸那些东西，法院查封了我家，连最后的栖息之地都被查封，同时，我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老赖，父母在我十八岁成年那年，将我的身份证贷了一大笔钱，这笔钱，说是助学贷款，结果，贷了其他东西套现了……然后，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我傻乎乎地听信其他叔叔婶婶，说要留个念想的话，继承了父母的房子，然后，也继承了贷款……”
“……”
张胜的声音越发低沉，说起来曾经惨状的时候，整个房间里都充满着压抑与绝望的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林夏感觉喉咙里咽哽着一些东西，想吐，却吐不出来，既干涩又酸苦，喝了一杯白开水以后，这种感觉都没有抑制住。
高三最关键的时期，张胜在班上开始变得可有可无，甚至没什么存在感。
虽然每天都来上课，但一直精神恍惚，明明是个十八岁青年，但却缩成了一团，仿佛与整个班级给隔离开了一般。
当时在认真读书、备考的林夏自然是心无旁骛，明明是同桌，却也是极少关注，久而久之，张胜在林夏的眼前，便如同空气一般……
现在想来，那段时间，应该是张胜最为痛苦的时间？
“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甚至，也没什么可信的人了……”
“但我总是告诉自己，我总要活着……”
“像一根草一样，就算是无人问津，我也得活着，好好地活着，死皮赖脸也要活着……”
张胜自言自语地说着，好似将伤疤一点点地给扯出来。
然后……
里面是鲜血淋漓！
林夏尽管忍耐，但眼圈已经是微红，特别是当张胜说这个世界没有其他亲人的时候，林夏终于忍不住地低下了头，用餐巾纸擦着夺眶而出的眼泪。
她其实一直想听张胜的故事。
在听故事之前，她只知道张胜负债了两百多万，日子很艰难，但当张胜开始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林夏却感觉自己当初完全错了。
这是一个既悲伤，又震撼的故事。
在这个大家都向着阳光的年纪，却偏偏坠入了黑暗，堕入无尽的深渊，冰冷得让人瑟瑟发抖。
“然后，我遇到了你……”
“你像一朵白月光一样皎洁明亮……”
“伱也是为数不多，肯借我钱的人……”
“这是一种信任，或许只是一个对普通同学的同情，对于我这种深渊中的人来说，这种信任，便是一道光明，支撑着我向前走的光明！”
“今天在楼道里等的时候，我反复想了很久，终于，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约你一下。”
张胜说完以后，默默地用餐巾纸擤了擤鼻涕，目光认真地盯着林夏。
林夏努力稳住情绪，终于抬头看着张胜。
张胜的目光似乎有一道火焰，但并不炽热，同时带着真诚，那是一种骨子里的渴望与恳求。
林夏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下意识地躲开。
“我会成功，我也会赚到大学的学费，未来也会还了这两百多万的债务，但是，现在我只能求助于你……”
“我没办法办自己的银行卡，我用自己的身份证办银行卡以后，里面赚到的钱立马就会被扣光，扣光以后，我就付不起大学的学费了……”
“林夏同学，如果你对我信任的话，能不能用你的身份证，帮我办一张银行卡，我会往这张卡里打我跑业务赚到的钱，如果不方便的话，银行卡放在你这里也行，只需要我上大学的时候，你帮我把学费、生活费取出来，以现金的方式给我……”
“等我上了大学，等我一切都稳定下来以后，再慢慢继续还我本身欠下的债务……”
“我，在这个世界上，我想了想，或许唯一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
房间里。
林夏听着这一切，不知怎的眼泪再次控制不住地想流下来。
她点点头。
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终于没有再说什么了。
“抱歉，我去趟卫生间。”
“好！”
林夏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在卫生间里，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水冲刷了一下。
此时此刻，她的情绪极乱，难受的感觉让她无法喘息。
她平复了许久后，才恢复过来。
等到她回到包厢的时候，发现包厢里已经上菜了，但张胜人却不见了。
她下意识地下楼找张胜。
却发现张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厨房里，正逗得赣西老板娘捧腹大笑。
随后……
她看到张胜拿出【森然集成灶】的合同。
“姐，签了这份合同吧……你需要这份合同！”
“好的，好的，姐签，姐签，哎呦，你这年轻人……上门这么多次了，我都怀疑我的燃气灶是不是被你偷偷弄坏了……”
“怎么可能，姐，我是那种为了业务，把你灶台弄坏的卑鄙小人吗？”
“嘿，谁知道哦，你这种油腔滑调的人，姐可见多了，哈哈……”
“……”
第二十二章 不同的命运
夏季，真不是一个好的季节。
虽然夜幕降临，偶尔有晚风吹拂，但依旧冒着让人中暑的热浪。
永祥桥上，繁花似锦。
吆喝卖棒冰的的、身嘶力竭渴望关注的流浪歌手、摆弄些孩子玩意招呼行人的小商贩、来来往往散步的行人。
远远望去，虽不算清明上河图那般波澜壮阔，却也是一副众生相。有着着沸沸扬扬的气氛却又带着不同人的苦悲喜怒。
“凌晨前的天桥下，是不允许躺人，甚至不能摆放着被子、行李等东西，凌晨后的天桥下，当人影渐渐散去以后，就有一帮人过来抢位置躺着……”
“是流浪汉吗？没想到，这个时代了，还有流浪汉……”
“很多人像你一样，都觉得躺在天桥下过夜的是流浪汉，但是，实际上，他们是被这个城市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普通人……”
“啊？”
“有些是西装革履的小职员，为了省那么一点点房租，有的是外地过来打工的，能省一点则省一点，有些是被骗走了身份证的黑户……”
“真的？”
“想不到吧，想不到燕京这座繁华又古朴的历史之城中，也有这些人的存在吧？”
“我以前不知道……”
“很正常，你所能看到的，只有你所能看到的东西，作为一個作家，我们肯定要有符合年轻人浪漫幻想乡，当然，也要低下头，看看一些我们曾经没见过的世间百态，这样写出来的东西，才有感染力，或者说，才会有灵魂……”
“……”
林夏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看着远方那座灯光灿烂的大桥，听着张胜说着一些不知道真假的事情。
她目光不自觉便看向张胜。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明明年岁跟自己差不多，但却有一股不符合年龄段的成熟感。
明明上一秒，还在讲述着自己那悲惨的身世，窒息得犹如黑暗之中的爬虫，令人忍不住便潸然泪下，但下一秒便会瞬间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纵然怎么认真观察，都找不出任何伪装表演的成分，只觉得他的笑容充满着感染力，同时充满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林夏一度质疑，他的身体里，是否藏着两个灵魂。
“张胜，你说了这么多，那么，你有梦想吗？”
林夏听着张胜说了很久，随后，不知怎的，神使鬼差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有啊！”
河边的张胜眯起了眼睛。
“你的梦想是……”
“我正活在我的梦想中……”
月光下，张胜咧嘴一笑，推了推眼镜，目光看向极远方的繁华灯火，似乎沉浸在这美好的氛围当中。
“我听不太明白……”
张胜的回答让林夏有些茫然。
“以前过得太孤独了，做什么都没挑战性，想要的，嗯，只要我想要，我伸伸手就能得到，久而久之，便觉得人生充满着阴影与黑暗，生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无趣得不得了，而现在……”
“现在什么？”
“我很享受这种很努力流汗，但成功依旧很艰难的过程，就像是一场游戏，我的一切都是从零开始，不对，是负两百多万开始，而我怎么把这负两百万变成一百九十万，一百八十万，然后，再慢慢地从零开始……”
“……”
林夏沉默了。
张胜说话的时候，似乎陶醉其中，既享受又沉浸感，好似远方的一切都是充满着魅力与向往。
但张胜的话听到她耳中，只觉毫无逻辑，并且到处都充满着矛盾，像极了喝醉酒的人在胡言乱语。
什么想要的，很快就能得到？
什么太孤单，没有挑战性？
这什么跟什么？
林夏突然又觉得眼前这个人像个疯子。
但不可否认，今天跟张胜边走边聊，她收获很大。
她感觉自己正在接触一个不同的世界，看着一些不同的人。
“张胜，伱觉得盼盼跟【盛世娱乐】签了十年C级艺人合约，结局会怎么样？”
“有些人总要经过一些风雨和摧残，然后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不成人样，这样才能成长……娱乐圈，水更深。”
“我去劝劝她？”
“劝是没什么用的，她是听不进去，甚至觉得你在阻碍她、嫉妒她，她一门心思想成名，梦想这东西，有些时候真的挺吃人的。”
“那我怎么办？”
“等她以后想通了，或者等脾气磨没了，或者十年合约到了，你就让她来我公司吧。”
“你？公司？”
“未来我会有公司，大概率会涉及一些娱乐产业……”
“？？？”
……………………
“刘老板，我说了，我不做你的集成灶……”
“徐总，别看我们是新品牌，但我们的集成灶比其他品牌的集成灶要好，我可以给你进货价，最优惠的价格……”
“刘老板，抱歉……”
凌晨。
【森然集成灶】门店旁。
醉眼熏熏的刘开立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
当得知张胜在赣西小炒又签了一单以后，他发现自己的情绪，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兴奋，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
他这几天其实也一直在努力。
但是，运气真的很糟糕。
他一个单子都没签下。
就算是今天和认识许久的准客户一起吃饭喝酒，都没有签下一个单子。
对方似乎油盐不进，自己怎么说都没用，甚至自己以老板的身份进行一些让利，都没办法让对方同意。
这其实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他目光稍稍地看了一眼张胜的房间，张胜的房间里，依旧响着有节奏的键盘噼里啪啦声音。
他迟疑了一下，终归是没有走上去。
回到家里以后，自己老婆陈爱菊先是抱怨了一下他那满身酒气，然后说着唠叨他的不务正业，话里话外，都说他如果有张胜的一半能力，那么这家店也就离成功不远了。
刘开立听完以后，只觉得非常刺耳。
“我承认他勤奋，他运气好，但是……”
“能签一两单，算是运气好，但是，现在短短的一个星期时间，他都已经快签六单了，距离十三套的任务，差得也不远了……”
“五单，其中一单是李彬签的，不是张胜签……这得分开计划，不能算在那十三单里面。”
“李彬不是小张叫进来的吗？跟着小张跑了两天，李彬就能独立签单了，你看看，你也跑了那么多天楼了……但这几天走进来的客户，都是询问张胜的，哪个是来找你的？张胜这样的人才，我们得想办法留住……”
“……”
耳畔，老婆絮絮叨叨的声音依旧在响着。
刘开立则想着自己这家店的未来，随后又想到给张胜让一部分股份的话，那么……
未来这家店他还特么有什么话语权？
现在自己的媳妇，似乎都被他给洗脑了，几乎每天都是张胜张胜，你怎么不去嫁张胜去？
他才是这家店的老板啊！
那张胜什么钱都没拿，就是穷困潦倒，自己收留他跑业务，给他一口饭吃的，能给他提成，就已经很不错了，再给股份……
这不是妥妥的冤大头吗？
可是……
自己那天晚上喝酒的时候，自己亲口跟张胜说股份的事情，万一他们真的信了，那……
刘开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随后辗转反则，怎么都睡不着。
等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刘开立第一时间给张胜打了一个电话。
“张胜……”
“刘老板？”
“张胜，我之前喝醉了酒，有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笑话吗？”
“没有啊……”
“哦，那就好，有些酒话当不得真，哈哈，对了张胜，我给你介绍一个客户，徐总，人家是大客户，在燕京有别墅，昨天晚上跟他聊了聊，对方有那么一点点签约意向，本来今天想签下这单的，但今天实在是有些忙，要去开个会，要不你帮忙签一下？”
“好！”
第二十三章 啥？都签了？
上午。
明媚的阳光照进了店里。
打完电话的刘开立刘开立看着女儿刘莹莹带着几个客户进来，耐心地为他们推荐并设计集成灶以后，他心中少了些许不安。
这些日子里，女儿成长得很快，不但比先前更加成熟，而且谈客户的话术也更加老练，每每一两句话，就能用专业的参数抓住客户的痛点，让客户全身心地听着她去讲解。
看了一会，当见到女儿拿起合同，签下这一单以后，并将自己拉到旁边，当着客户的面介绍着自己的安装多专业、多细致、与其他品牌集成灶多与众不同的时候，他心中便级为宽慰。
现在想来，未来的女儿绝对能是这家店的顶梁柱之一。
“爸，这家祥和家园的客户明天下午安排安装……”
“好的！”
“爸，你一个人来得及吗？要招一些学徒帮你不？”
“来得及，来得及，那些学徒光吃饭不干活，又要教他们手艺，万一呆不住了还要跑，这些人招来有什么用？而且现在活也并不算多……”
“好的吧，那爸，我现在再去约另外一户客户了哈……”
“嗯，你去谈吧，店里有我呢。”
“好！”
刘开立看着刘莹莹将合同放在抽屉里，离开店门以后，还没坐下来缓一会呢，就又看到自己妻子陈爱菊也笑着带着客户走了进来。
今天店里的生意似乎特别好，除了陈爱菊与刘莹莹带进来的客户以外，陆陆续续竟然有十多个上门的准客户。
刘开立嗓子都有些谈哑，中饭都顾不得吃……
相比于昨天签徐总那一单的极不容易，今天签单算是顺利得多。
呆在店里就说了几句话，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安装产品以后，他便顺顺利利地签了两单，客户对品牌的认可度极高，签单就仿佛捡鸡蛋那么简单。
【看来，前几天我花钱打广告的效果出来了，对了，森然集团好像前几天也在不断地在各大平台投放广告，看来这品牌确实够硬！】
【不过，一下子签了那么多客户，我安装还真来不及，看来这几天晚上得好好加班安装了！】
忙到下午一点钟，客户群才慢慢减少以后，刘开立笑得合不拢嘴。
一边和妻子女儿盘算今天的签单成果，一边想着明天的一系列安装单子，心情越发舒畅，忍不住便开始畅想起了未来。
这家本来半死不活的集成灶店，在经历过这么久的低潮以后，终于迎来了蓬勃生机！
傍晚时候……
李彬来了。
“小李，今天签单了没？”
“没，今天一整天都在跑楼。”
“哦，辛苦了辛苦了，今天店里来了很多上门客户，有几户是你跑楼跑来的，稍等，我给你发点辛苦费！”
“谢谢老板。”
“哈哈，谢什么，以后好好干，等年底的时候，我给你配辆车！”
“哇，太好了，老板，那我先去忙了。”
“嗯，去吧去吧，对了，张胜，在做什么？”
“张总，好像去谈别墅的客户了，但好像没谈下来。”
“是徐总的那一户吗？哈，那個徐总我昨天谈得差不多了，张胜怎么还没谈下来……”
“嗯，不知道啊，那个徐总好像不太好谈……”
“年轻人，可能稍微浮躁了点，等晚上我找张胜好好聊聊，谈客户除了有熟练的交流技巧以外，还要懂一些技术参数，越是有钱的客户，越要懂参数，说得天花乱坠是没用的……”
“嗯嗯……”
夕阳西下。
橘红色的光芒照耀着这片大地上。
看着这片夕阳，不知怎的，看到李彬那连连点头的模样，他心情突然无比顺畅。
时间一点点过去。
晚饭以后，转眼间便到了十点钟以后。
“张胜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十点多了……”
“爸，以前他也回来得晚，很正常，他一门心思都在跑业务……”
“呵呵。”刘开立点点头，但脸上却带着些许不可置否的表情。
“爸，我们还是别等了吧？明天伱还要安装……”
“没事，莹莹，我今天要跟他推心置腹、开诚布公地聊聊……”
“哦！行吧，爸，你确实要跟张胜好好聊聊，我们不能用家庭作坊式的管理制度，我们现在业务有了，我们应该用企业管理制度……”
“不用说了，这些我比你懂。”
“行吧，我想了想，给张胜的股份是不是要更多……”
“这些你不用管，你老老实实地谈业务就好。”
“行吧，我怕你在关键时候犯糊涂。”
“爸吃过的饭，比你吃过的盐都要多，有些事情不用你提醒，我怎么越觉得你越像你妈了，整天婆婆妈妈！”
“行吧，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
晚饭过后，平日里回屋看看电视的刘开立却反常地并没有离开。
女儿刘莹莹看着自己老爸那有些烦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触了这老家伙眉头的，摇了摇头后便离开了店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
起初刘开立还挺兴致勃勃的。
徐总，是一个磨刀石。
徐总昨天晚上其实意思非常明确了，是不可能签自己这边的单子了……
估计张胜还在死缠烂打？
也许吃了不少苦头吧。
吃点苦头好啊！
让他知道几斤几两，也该让他知道什么是失败了！
想到这的时候，刘开立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一方面希望张胜能给店里多跑一些业务，另一方面又希望张胜能多吃点苦头。
万一真给他完成了十三套任务怎么办？
虽然自己提前打过预防针，说酒话当不得真，但他真要认真起来，跑了不干怎么办？
不过……
现在店里业务似乎开始好了起来，他干不干，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毕竟品牌效应放在那里，他不干，有的是人干……
不过……
也要跟他好好聊聊，多个人，总归是多一份业务不是？
刘开立想了许久以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大概的章程出来，就等跟张胜好好地“开诚布公”聊聊。
然而！
往常十一点左右回家的张胜今天直到十二点了都没回来。
刘开立打了个哈欠，心中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了。
这家伙，该不会不回来了吧？
我白等了？
就在刘开立觉得晦气，准备离开的时候，终于从远处听到了一阵汽车的轰鸣声。
紧接着，车灯边上，张胜走了下来。
“刘老板，你今天怎么还在店里？”
“小张啊，今天跟徐总谈得怎么样了？”
“啊，还行。”
“徐总那边怎么说？什么时候签单？小张，徐总后面可有四套集成灶大订单，你要好好慎重对待，如果这一单做成了，后续的那四套就……”
“签了。”
“没关系，没签的话，是你没有跟他聊技术参数，徐总这个人吧……等等，你说什么？签了？”
“徐总的单子签了，后面四套也签了，徐总一定要留我在他家睡，要跟我聊装修、聊哲学、还强行想拉我看看他的艺术品、被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拒绝的……对了，徐总帮咱们的车都加满油了…”
“？？？”
第二十四章 小心眼
时间，总在不知不觉中结束。
转眼间，便来到了八月底。
林夏去了趟燕京大学，提前感受了一下大学的氛围。
大学并不像高三一样到处都是繁忙的学业和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高考压力。
它是立体的，丰富并且包容的，拥有各种各样的社团，以及肆意挥汗谱写的青春，它有历史的积淀，带着时代的色彩，它有潜心研究的学者，也有朝气蓬勃对未来极富担当的青年男女，它充满着理想，也带着无尽的文艺色彩……
林夏站在门口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自由气息，心中的憧憬喜不自胜，不自觉便开始规划起了自己大学和未来……
新书！
新书的名字到底叫什么？
林夏坐在书桌前，看着前方大树上越来越多的落叶后，她陷入了长久的深思当中。
琢磨着琢磨着，她突然意识到，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张胜的消息了。
自从天桥下分别的第二天，自己帮他办了一张银行卡后，他便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杳无音讯。
“他大概还在努力吧！”
“不知道他凑够了上大学的学费了没有。”
林夏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那张绑定手机号的银行卡，发现银行卡上的余额依旧只有十块钱的时候，她心中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丝担忧。
“他放弃了，还是，他遇到了自己都无法解决的难题了？”
作家们都很敏感，容易在一些小事中，突然便脑海中勾勒出一些曲折的故事，林夏也不例外。
她想到张胜生病、被欺诈、出车祸、被追债的打……
一个个画面，一个個可能性让她心中被无穷地放大。
她忍不住便打开手机，翻开了张胜的电话号码，犹豫了许久以后，她终决定给张胜打电话过去问问。
这并不是什么超脱的感情，甚至连基本的友情都算不上，只是一种来自于同学之间的最单纯关心罢了。
就在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她的电话最先响了起来。
“夏夏，你看电视了吗？”
“【闪亮女生】全国三十二强进十六强，我成功晋级了，评委是我们【盛世娱乐】的老师，她非常看好我……”
“过两天的九月份五日是十六强进八强！我的经纪人红姐，已经帮我挑好歌了，你绝对猜不到我要在比赛上唱什么歌！”
“哎，最近真的忙炸了……”
“跟你说哈，十六进八的舞台，真的非常大，站在上面有一种巨星的感觉，还有这灯光，我今天刚上台体验的时候，这灯光照得我睁不开眼睛……”
“晚上我请客，就我们俩人，嗯，一起去米其林餐厅，花它个八千一万，好好地小资一下！”
“……”
电话那头。
张盼盼叽叽喳喳地跟林夏说着自己在舞台前怎么样怎么样。
林夏默默地点着头，既为自己这位好朋友感觉到高兴，心中瞬间又揪了那么一下。
有些人，随随便便一顿饭就花个八千一万，而有些人……
为了几千块的学费东奔西跑，为了省几十块一天的房租费而睡天桥下被蚊虫叮咬，被风吹雨打……
“你在听吗？夏夏？”
“在听的。”
“那说好了哈，不用跟我客气，我现在有的是钱，我父母上个月给我打了两万的生活费，我上个月省吃俭用省下了一万，这一万块应该够我们奢侈一下了，对了，我还看上了路易威登的一款包包，到时候，你帮我看看好不好看……”
“……”
几分钟后。
林夏挂完了电话，再一次默默地看着窗外。
没有遇到张胜之前，似乎觉得一切都还算正常，隐隐间，似乎大家都已经到达了小康水准了。
但遇到张胜之后，她瞬间感到这个世界有那么一点不公平。
也许，自己的社交圈，自己遇到的人，甚至是自己的同学，他们的家庭都不能算普通人，而自己跟他们呆久了，渐渐地觉得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
这一刻！
她再次拿到出手机，给张胜打了一个电话，却发现张胜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心中的担忧更加强烈了。
张胜……
真的被生活打败了吗？
就在她脑海中又勾勒出各种各样张胜曲折画面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随后，她看到了手机短信。
短信里。
这张本来余额只有十块钱的卡，变成了一万一千一十元……
她愣了！
…………………………
【森然集成灶】经历了低谷期以后，业务一天比一天好，甚至一度爆单。
店里人一天比一天多，店里签单率也越来越高，刘开立每天都忙到凌晨，安装实在是忙不过来以后，这才听从妻女的提议，带了几个小徒弟。
但尽管如此，店里的安装也是一天比一天忙。
八月三十日。
他抽空从【森然集成灶】的总公司回到了燕京。
他整个人有些醉醺醺的，但脸上却油光发亮，穿着西装的他梳了个大背后，一副“阔佬”的派头。
他的店在短短的二十多天里，居然卖出了二十五份定单，打破了【森然集成灶】总公司业绩的纪录，创造了一个神话。
在公司会议上的时候，他迎来了最高光的时刻，不但被领导反复夸奖，更被同行们羡慕，纷纷希望他能在会议上好好地聊聊销售经验。
他自然也毫不吝啬地吹着自己管理有方，眼光毒辣，那一瞬间，看着纷纷敬酒的人，他感觉自己升天了一样。
“张胜，刚好十三单……”
“其实应该是十五单！”
“李彬和莹莹签的那一单，是找张胜的，理论上，他们就是在单子上签自己的名字而已。”
“不是张胜签的，就不能算张胜的，这个世界是结果论……事实上，如果真要深究的话，张胜只有十二单，也没有完成任务，严格来说，这其中一单是客户上门签的，上门签的，不能算他在外面跑业务……”
“你是怎么算的？老刘伱喝酒喝疯了，你怎么能这么算？”
“我没疯，我说的是结果论……而且，你是站哪头的？今天，搞不好张胜就要过来跟我们谈股份了，他有垫资吗？他有承担风险吗？他……我们还没问他算房租、还有电脑使用的钱、网费、吃住、油钱、车辆损耗的钱呢，这些东西虽然我们忽略了，但它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傍晚。
刘开立与妻子陈爱菊在统计月底订单的时候，起了争执。
陈爱菊望着眼前的丈夫，只觉得丈夫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市侩。
但偏偏，丈夫自己觉得自己说得这些非常有道理！
陈爱菊心中突然有些失望了起来，但毕竟跟丈夫是一体的，她纵然觉得丈夫不对，但也不好说什么。
“那你是什么意思？张胜这个人才难得，二十一世纪，最重要的是人才，如果店里离开了他，我不知道……”陈爱菊终于叹了一口气，看着丈夫。
“我当然可以分他股份，但是，有一些条件，首先，股份得是干股，这是我的底线，如果给他股份了，那就不能给他底薪了，也没有一分钱的业务提成……”
“他一直都没底薪。”
“哦哦，总之，衣食住行里面，我们帮他了三样，这些也算是成本，如果拿了股份以后，他住在我们这里用我们的东西，就不合适了……包括车的油费，保养费，都得他自己出钱…”
“还有呢？”
“还有就是他要投钱，买我们一点股份，让他绑定我们这家店……”
“还有要求吗？”
“还有。他如果读大学，我们再分他股份，那么……他不是全职，兼职，凭什么要股份？还有，大学屁用没有，我也没读过大学，但在【森然集成灶】里，这些大学生还不是纷纷过来给我点头哈腰地敬酒？”
“……”
当刘开立说完这一切的时候，店里突然静了下来，随后，又听到刘开立叹了口气：“其实，【森然集成灶】品牌效应已经起来了，张胜能签那么多单，一方面是我把徐总的单子让给他，另一方面是品牌效应……”
陈爱菊看着丈夫，越来越觉得丈夫现在非常膨胀。
她正想提醒刘开立的时候，却看到门口出现了汽车声。
紧接着，张胜带着两份合同，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了过来。
“张胜，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刘老板，今天有事找你聊聊。”
“哈，刚好，今天我也有事，张胜，你要不先说？”
“刘老板，从明天以后，我就不来上班了……”
“哦，我知道，那是我当时喝酒的时候的酒话，当不得真，但是……等等，你说什么？明天你就不来上班了？
第二十五章 我给你们的第二堂课
人生，就像是一场旅途。
旅途中有相遇时候的举杯畅饮，自然也有离别时候的伤感愁绪。
一切都很正常。
【森然集成灶】店里。
刘开立呆呆地看着张胜。
刚才跟妻子陈爱菊聊的无数东西，此时此刻都变成了泡影。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过了无数可能性，有张胜狮子大开口、有张胜不接受安排，然后双方翻脸、有张胜接受安排但却跟他讨价还价……
但是，他做梦都没有想过，张胜会突然来到他面前，然后，以一种认真的态度地告诉他，他明天就要走了。
这显然打断了他的节奏，让他极不适应，甚至于有些莫名地慌了起来。
“张胜，发生什么事了？你能跟我说说吗？今天，其实我和你哥在聊你股份的事情，你不是完成任务了吗？然后，我们想着……”
“老板娘，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公司股份的事情，这段时间，我其实一直非常感激店里对我的照顾，你们安排我衣食住行，让我有一个平台施展自己的努力……”
张胜笑着回答，却见她越发着急了。
“张胜，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地开诚布公聊聊，其实，我一直都挺看好你的，也非常希望伱能成为我们店里的一份子，莹莹昨天晚上还念叨着你的好呢……”
“老板娘，这些我都明白，不过，九月一日我就得去上大学了，我得提前规划我的下一步……”
“张胜，嫂子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刚才准备将店里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你，你也可以边上大学，边来店里兼职，大学嘛，其实都是比较空的，你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早熟，很多社会上的道道嫂子甚至没你懂，多一条路，总是多一条选择吧？”
“老板娘，店里我一来没垫资、二来，不管是车费、油费、电话费、甚至是吃的钱，我都是用店里的，再要店里的股份怎么像话？”张胜笑着看了眼有些呆愣的刘开立，平和的语调下带着一抹坚决。
“这些都没关系，不管是你刘哥还是我，都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们愿意付出这些东西，我们也非常希望能用真心来让你留下来……”
“算了吧，人总要分别的，现在这个店里业务已经稳定下来，有我没我都一样了。”
“不是这個意思，哎，你怎么不明白呢？”
“……”
刘开立看着妻子陈爱菊跟张胜聊了许久。
起初他心中有些恼怒，几次跟陈爱菊打眼色，觉得陈爱菊的谈判算是把他们店里的底裤都露了出来。
都聊这些了，还特么怎么谈？
这不是求着张胜吗？
但陈爱菊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眼色一样，不断让步同时，甚至不断给张胜开出各种不可思议的丰厚条件。
然而！
张胜却一直笑着脸婉拒。
他凭什么拒绝？
这人疯了吧，放着股份不要？
刘开立觉得自己脑袋混乱得一塌糊涂，完全猜不透张胜在想什么。
读大学，读大学有赚钱重要吗？
“张胜，哥，跟你说，你听哥一句劝，其实大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大学里，大家都不学习的，像燕京大学里也一样……”
他忍不住便说出了这句话。
但是，换来的却是张胜平静的一个笑容，然后转头回到车里，拿出一套西装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刘老板，西装我已经洗好了，车里的油，我也已经加满了，车里之前有掉漆的地方，我让修理厂补了点漆……”
当张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刘开立这才发现了一件事。
张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那套自己给他的西装，更没有穿那套只有安装时候才能穿的工作服。
他下意识地看向外面……
外面【森然集成灶】的小货车，跟崭新的一样，整整齐齐地停在了车位里。
这一刻，不知怎的，他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感觉。
汗颜、羞愧、突如其来的不安……
陈爱菊依旧不死心地.劝，“张胜，是不是你刘哥喝酒醉了，说了什么胡话，这人喝了几两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回去肯定要好好说道说道他！”
“老板娘，不是这么回事，单纯是个人选择，好了，我得先上去收拾东西了。”
“晚上就走？”
“晚上应该不走，对了，刘老板，我又签了两个单子，这两个单子你最好亲自去安装，一定要服务好客户，他们后面客源还是挺多的……”
“……”
刘开立下意识地点点头。
紧接着，他和陈爱菊呆呆地看着张胜一步步走上楼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此刻的张胜穿着曾经自己刚遇到他时候的那件衣服。
那件普普通通的POLO衫、牛仔裤……
这一刻的他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
“算了吧，他这样的人才，本身就不是我们这种小店能留住的。”陈爱菊看着张胜走向了二楼房间后，终于叹了口气，心中有些不好受，却毫无任何办法。
“我们怎么是小店，我们这个店很有前途！而且【森然集成灶】这个品牌，未来肯定会在燃气灶行业有一席之地，甚至是龙头老大，他凭什么……”
“老刘，有没有可能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完全看穿你了，你的小心思，小伎俩，其实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我……”
“他刚才跟我们说的话，不正是你想跟他谈的条件吗？没有垫资、吃我们的用我们的……”
“我，我……”
“从他上楼的那一刻，我突然发现，其实他并不需要我们，而是我们需要他……”陈爱菊喃喃自语。
在店里站了一会后，她终于朝着店外走去。
走出去没多久以后，刘莹莹和李彬两人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爸，妈，张胜要走了？”
当看到刘开立和陈爱菊点点头的时候，两人瞪大了眼睛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随后又一起快速地朝着二楼跑去。
十多分钟后。
刘莹莹从二楼走下来，不知道张胜和她说了啥，她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地，只是将张胜的手机递给陈爱菊。
“张老师说手机上有很多业务，只要我们接电话等业务上门就行……”
喃喃说完以后，便转身离开了。
甚至陈爱菊叫她好几次，她都没反应，更没有回头。
随后再过了十分钟。
李彬也慢慢地走了下来。
他的眼圈泛红，似乎是哭过，随后低着头。
“小李，你该不会也……”刘开立看到李彬的模样以后，瞬间便有些紧张了起来。
“刘老板，我不会走的，我会留在这里，张总，嗯，张老师说让我先跟着你……”
“……”
李彬并没有看刘开立，而是默默地离开店里。
离开店里以后，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张胜跟他说的话。
“我并不是因为股份的原因离开，而是觉得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了，便离开了……”
“我最担心的是因为我的离开，你也跟着走。”
“我要去读大学，但你不一样，你需要学习，不读大学，在社会上也千万不要停止学习，同时你需要锻炼，人情世故和内心你都要锻炼，你再讨厌刘开立的市侩和小心眼，你也得留下慢慢地跟他做，他有技术，也有过人之处，你想成功，你就必须得不顾一切地学习并积累，同时，你也别想着走捷径，各种各样业务该走弯路，该吃的苦，都是有意义的！”
“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二堂课，也是成功学的第一堂课！”
“……”
第二十六章 我有一个项目
夜。
不算寂静、但却有些孤独感。
很少人看到凌晨三点的夜空，也很少有人还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欣赏着这座繁华大都市的路灯。
仰望苍穹，漫天星辰的灿烂之下，人似乎变得格外渺小，渺小得仿佛蝼蚁。
旁边的老旧电脑屏幕中，定格在启明中文网的后台界面。
《干破苍穹》已经破十三万字，收藏破千、点击破万、推荐票总数也正式破千，新人新书榜上，也冲到了二十多名。
然而……
依旧没有签约，更没有任何的签约短信，甚至都不知道编辑有没有在关注。
这是一件极为尴尬的事情，张胜信心满满跑过来写的第一本小说，不说突然大火，屠神灭魔，但这都写到十三万字了，居然还特么签约不了？
张胜盯着夜空看了一会，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未来规划后，他又回到了电脑前。
看着这本小说的评论，他开始陷入了许久的深思。
他自觉故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退婚、变强、复仇……
文字方面可能有所瑕疵，或许比不过原先世界土豆的《斗破苍穹》，也可能比这个世界土豆写的《苍穹之变》的节奏要稍微差一些。
但……
这本书的开局到几十章以后，整体没有任何问题。
“看来，跟风《苍穹之变》的退婚流太多了，我的《干破苍穹》，可能也被编辑当成是跟风之一了……”
“嘿，无所谓，是金子迟早会发光的。”
“……”
张胜分析了一下原因，看到了启明中文网里面有许多本“退婚流”的书以后，脸上有些恍然，随后笑了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时间没有好好调查这个世界的网文，然后埋头就写，怪不得……
妈的！
以前都是自己给别人上课，现在倒好，自己被这個世界给上了一课了！
我这个老油条，也有忘记调查市场的一天。
看着《干破苍穹》的书页，张胜眯起了眼睛。
“好好做后续的大纲，让剧情比开头更精彩，然后，等读者积累到一定程度以后，在二十万字之前，冲一冲新书榜，让排名靠近一点！”
做出了这个决定以后，张胜更新了一章，随后在章节末尾提了一句想冲一冲新书榜，求求票之类的话。
提完以后，他看了看窗外。
虽然现在是黎明之前，但夜空已然灿烂。
………………………………
清晨的阳光洒在这片大地上。
八月份的最后一天，整个燕京城总能看到来来往往提着行李的学生们。
刘开立彻夜难眠。
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莫名地想到与张胜相遇时候的场景。
他不断提醒着自己，这家店除了自己以外离了任何人都能转，也提醒着自己这家店生意转好，绝对是品牌效应以及店面上下所有人的努力，张胜只是借势，然后签了东西……
但……
不知怎的，心中那股不安的念头却是越发的强烈。
旁边的媳妇陈爱菊也是。
索性早晨四五点的时候，她便早早地起来，做了早饭以后，将刘开立拉起来商量了许久。
“再去问最后一次吧！”
陈爱菊目光看着刘开立，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刘开立抽了一根烟，憋了许久以后终于点点头。
早上七点钟左右，两人来到了店里，刘开立先走前去敲门。
他发现门是虚掩着，并没有锁，当他推开门的时候，他发现老旧的电脑被擦得干干净净，曾经摆放张胜行李的地方同时也空荡荡的。
张胜走了。
谁都不知道张胜是怎么走的，就好像突然过来，然后，又突然走了。
没多久以后，李彬和刘莹莹也来了。
当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以后，两人很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这就，走了？”
“走了。”
“这……”
两人本来以为张胜会跟在今天早上跟他们道别，然后他们在离开前，再跟张胜聊一些东西。
但谁知，并没有。
“他去读大学，去读哪所大学？”
“好像是燕京的一所大学。”
“哪所？”
“啊？这……”
当陈爱菊目光看向李彬的时候，李彬呆愣了半天。
紧接着……
他突然意识到，他对张胜的信息知道得极少，只知道他要去上大学，但是从来都不知道他要去上哪所大学。
他环顾其他人。
却发现其他人的目光也依旧带着茫然。
短暂的平静，被一阵阵电话声吵醒。
刘开立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却听到张胜留下来的手机打进来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有客户询问着“森然集成灶”的事情，并且希望到店里来看看样品，刘开立自然是点点头，随后，他刚接完电话放下手机没多久，这台手机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是三四个客户一起过来组团签集成灶的。
……………………
大学。
算是张胜挺憧憬的地方。
在原先世界的时候，张胜没有读过大学，只听到很多女孩子说大学多好，多么地令人怀念，有什么社团，有什么选修课。
也听到过很多刚毕业的大学生聊起大学的生活后，总会眉飞色舞地说起很多故事，很多梦想，仿佛那是一个极为神圣的殿堂。
后来张胜又在社会上吃了一些没文化的亏，每每午夜辗转反思的时候，心中总会遗憾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学习，上个好点的大学多学点知识。
燕京石油化工学院。
这是张胜考上的大学。
在燕京里面，算是二本大学，勉强不算太差，但如果跟燕京化工大学这样的学校比起来，还是略显尴尬。
张胜报的专业是【新能源科学与工程】。
如果张胜是个纯粹刚高三毕业学生的话，恐怕会觉得这个专业实在是特么冷门，搞不好未来就业困难，混混日子得了。
但以现在张胜的眼光来看，这专业可牛逼坏了。
为什么牛逼？
【造车】啊！
张胜来到燕京石油化工学院门口，看着门口边上车水马龙的街道，嘴角不自觉便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一刻的他，仿佛看到了未来，同时仿佛看到了满地都在跑的黄金。
看了一会后，张胜看着保安，随后递上了自己的入学通知书。
保安上下打量着张胜，脸上闪过一阵狐疑的目光，随后盯着张胜那破布行李包……
新生提前来熟悉学校很正常，但是像张胜一样，带着这种破布行李包过来的新生，实在是太另类了。
“同学，你好，你是【新能源科学与工程】的同学吗？”
“是的！”
“你好，我陈梦婷，请跟我来，我先带你去宿舍。”
“哦，好！”
张胜走进校门，便看到一个学姐笑着迎了过来，一边热情地为张胜介绍着这座大学的大致情况，一边给张胜带路顺便帮张胜提着行李。
沿途，这位陈梦婷的学姐不断地跟旁边人打着招呼，显然这位学姐虽然长相普普通通，但在学校里的人缘还是相当不错的，在将张胜送到宿舍以后，便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意思是张胜有什么地方不懂的，随时都能找她。
张胜点点头，记下了她的手机号码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这学姐，看来是个人才……”
停了一会后，张胜走进了宿舍。
因为是第一个过来的，所以空位不少，张胜找了一个靠窗的空位以后，暂时放下行李后便离开宿舍，直奔学校的食堂而去。
他得为自己找个四年左右的免费餐票……
一个多小时以后，张胜从食堂里走出来，随后又朝着不远处的“大学生就业创业中心”走去，并敲开了门。
“你好，老师，我叫张胜，我现在有个项目，想自己创业成立一个公司……”
第二十七章 未来的铺垫
【大学生就业创业中心】，沈毅呆呆地看着这个脸庞稚嫩，但嘴角却露出笑容的新生。
平日里，老师们接待的工作就是接受一下学生咨询未来的方向、为学生们提供一下未来的就业安排、如果可以的话，最多帮学生申请一下创业扶植基金。
但是！
前提是，他们是大三，或者是大四的学生。
像张胜这个，还没开学报道就跑到这地方来跟他们谈创业，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更无语的是，这个新生一过来就询问是否能给他单独提供一個场地，供他创业，然后滔滔不绝地说着他手头的项目。
沈毅耐心地等着张胜讲完以后，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同学，抱歉，这块我们暂时还没有相应的法案，我们得经过商量，然后给你一个大致的流程，同学，要不这样，你先留一个手机号吧……”
“哦，对了，同学，我们还需要一份非常详细的创业规划草案和可行性分析，除此以外，我们还需要你的个人身份证，证件照，以及……”
“理论上来说，同学，作为一个学生，学习是第一位，我们不鼓励刚来学校的新生创业，如果实在是生活上遇到什么问题，我们会尽量给予一定的帮助……”
张胜认真地听着眼前这个穿着西装的老师讲完话以后，脸上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而且，他过来也并不是一定要让学校给他提供什么帮助，更多是熟悉一下这边的人，看这边有什么人将来可以用得上的。
他礼貌性地点点头，随后接过负责老师沈毅递过来的表格，非常认真地填写了一遍后，就微笑着一一跟【创业中心】的老师们告别，告别的时候，他顺便记下了这些老师们的名字，并回忆起每一个老师的神态举止，短暂地分析出他们的喜好……
走出【创业中心】以后，张胜看着远方的操场，心中多少有些底了。
随后，张胜又看了一眼操场旁边的路标，朝着学校的法务部门走去。
因为还没有开学，所以学校的法务部门并没有那么忙，当张胜敲进法务部的时候，几个老师有些奇怪地看着张胜。
为首一个胖胖的老师站起来询问张胜：“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老师，我想问一下，【新能源科学与工程】的专业教室怎么走啊？学校这么大，我迷路了。”
“哦，哈，是新生吧？新生不是有学生会帮忙带路的吗？这些学生会怎么回事！”为首的胖胖老师皱起眉头。
“啊，不是，我是自己回宿舍以后再出来逛的，没想到逛着逛着，就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哦，同学，【新能源科学与工程】专业教室在那边，你顺着左走，然后绕到右边……”
“嗯嗯，谢谢老师，等等，您是陈志忠老师吧？”
“嗯？是我，你认识我？”
“陈老师，伱好，我之前在高中学校的刊物里看到过您的名字，您写的那篇《法律与道德》真的非常深入人心，我就是因为你写的文章，然后了解到了我们的燕京石油化工学院……”
“哈哈，就是随便写写，没想到同学你对法律这么有兴趣。”胖胖的陈志忠老师当看到张胜那一脸惊喜模样以后，心中瞬间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成就感，他摆了摆手，尽量风轻云淡，但眼神却从刚才的生疏和客气，多了几分熟络。
“之前家里遇到了一些事情，然后在到处找相关的帮助，但……哎……”
“嗯？什么事情？”
“就是财务上面的一些纠纷，老师，现在好像不太好说，老师，等开学以后，有您的选修课吧？我记得，在查学校选修课的时候，学校有开您的选修课……”
“有的！”
“那我报您的选修课吧！”
“哈哈，好，好！难得同学你对法律有兴趣……”
“老师，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
张胜从法务部走出来以后，脸上真诚的笑容依旧灿烂，随后朝着【新能源科学与工程】的专业楼方向走去。
一路上，只要觉得像老师的人，张胜脸上都会带着憨憨的笑容，要么点点头，要么叫一声“老师好”。
老师们看着这个陌生的，却非常有礼貌的新生，大部分先是一阵诧异，然后回应一个笑容点点头。
在学校的专业楼旁边逛了一圈以后，张胜大致上知道这所学校到底是什么样了，同时，他脑海中反复地回忆起一些老师的身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学老师就是目前张胜能接触到的社会顶层人物，而且任何一个有编制的大学老师身后都会或多或少会有一定的资源。
尽管看不到，但以后……
谁知道呢？
古代皇帝都有天子门生！
………………………………
回答宿舍以后，宿舍里依旧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
张胜铺好床，躺在床上，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今天遇到的每一个人，以及脑海中的一段段的规划。
想着想着，便突然感觉那么一点疲惫，于是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从早上睡到了下午。
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他第一时间起身朝着食堂走去。
“阿姨，还有饭吗？”
“还有，你明天真的帮忙兼职打饭？明天可是新生入学，人会非常多……”
“没问题，给我包顿饭就行。”
“行，那明天你可要准时过来……”
“好嘞，没问题，阿姨，这个鸡腿……”
“你吃吧。”
“好，谢了阿姨。”
“不用，小张啊，你是沧州那边来的？”
“是啊！”
“哦，沧州那边好啊……”
“……”
张胜坐在食堂里一边吃着饭，一边跟食堂阿姨聊天。
没聊多久，他便跟食堂阿姨李桂芬熟络了起来，熟络起来以后，张胜了解到了许许多多学校里关于老师们的八卦故事……
等到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张胜终于跟着李桂芬忙完了食堂的工作，随后走出了食堂。
“这点夜宵带着吃！”
“啊？阿姨这，这可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拿着！阿姨今年刚承包这个食堂，以后还得你多多帮忙呢……”
“那谢谢阿姨。”
“哈哈，不用，你看你这孩子，也太礼貌了。”
张胜在李桂芬的笑容中，慢慢走出了学校，朝着一公里外的网吧走去。
大致了解完学校以后，《干破苍穹》还是要继续写的，这是他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的收入来源之一。
来到网吧，打开电脑登录启明中文网的时候。
他看到自己本来在新书榜二十多《干破苍穹》，竟然在凌晨随口一提冲榜的情况下，竟然冲到了第十一！
“额？等等！”
“马上就要前十了？”
第二十八章 前进，前进！
《干破苍穹》已经写了四十章了。
除了刚开始的退婚流是借鉴原先世界土豆的那本《斗破苍穹》，以及书中类似老爷爷这个人物设定以外，其余内容都是张胜原创的。
来到这个世界了，没有过目不忘的记忆、曾经也不是《斗破苍穹》的狂热书迷，自然不可能记得这本书的详细脉络，所以他不得不原创或者借鉴……
其实也能理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系统就突然将原先世界的小说一字不差地全部搬到这个世界来。
你特么是超人还是啥呢？
【更新，更新，更新啊！】
【十多万字了还没签约，只能投票支持了！】
【启明中文网怎么回事，这样的书为什么不签约？我一口气看到结尾，虽然有一些剧情过于偏小白，退婚流也有些烂大街了，但还是看得挺热血的啊……】
【写得让我看得尴尬，这书，哎呦，能不能原创，能不能不要跟风人退婚流？】
【哇，冲到第十二名了，十一名了，马上就要进前十了，前十就在首页有一定的曝光度，有了曝光度，签约上架会更容易一点，支持了！】
【……】
学院边上的网吧倒不像王胖子那家网吧带着霉味与恶臭。
它反而很整洁，同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味。
这是燕京为数不多禁止吸烟的网吧。
张胜看了一眼网吧那令人舒心的环境以后，又再次盯着《干破苍穹》的页面。
这本书，写了二十多天。
从刚开始的无人问津，到慢慢看得人多起来，到渐渐看到排名上升，接近前十，各项数据也随着冲进榜单前列而渐渐好看了起来，也有一些读者跟着张胜那一章的冲榜感言而帮着宣传打榜起来……
这其中，张胜没有花一分钱刷过任何数据。
但即便如此，这本新书的后台依旧没有签约，仿佛编辑们似乎刻意忽略了这本书一样。
这一刻，张胜真正地体会到了新人的不容易……
写网络小说，特别是在启明中文网这样的平台，写这这么一部小说，无异于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
但，张胜并没有放弃的想法。
从读者的评论和数据的上涨来看，这本书自己写得并不算差，纵然最后没有签约，也算是在这個圈子里积累一批忠实的读者吧。
“距离前十，只差一点点了，但是，距离下新人榜只剩下一个星期不到了，诸位读者大大们，我希望你们再帮我一把，让这本小说再让更多人看一下，我今天爆发四章，让大家看个过瘾！”
“……”
看着新书榜前十，只剩下一点点距离，前面的，包括后面的十来本书都是已签约，并上推荐的时候，张胜眯起了眼睛，随后，关掉书页开始心无旁骛地写了起来。
剧情也来到了一个小高潮，张胜给主角编了一个进宗门以后装逼打脸的小桥段，张胜自我感觉极为良好，整个人沉浸在剧情中写得酣畅淋漓。
………………………………
“这本书，快要冲进榜单前十了！”
魔都。
启明中文网总部。
凌晨的时候，周麟默默地看着这本《干破苍穹》。
这两年，随着土豆的那一本《苍穹之变》大火以后，启明中文网出现了一大批质量参差不齐的“退婚流”。
起初退婚流还是非常火的，只要标榜了这个，就有读者“自来水”地进来。
但后面，当热潮过去，但涌现的“退婚流”小说没有结束，反而越来越多的时候，终于把读者给写恶心起来了，很多读者一看到“退婚流”就直接点X。
后来签的书，没有一本能超越《苍穹之变》，甚至没有一本能大火，但市场上看完《苍穹之变》以后加入到创作里的作者，却是越来越多了，其中不乏出现了无数的抄袭、扒大纲的中译中版本，一度让整个启明中文网的法务部无语了。
今年中旬的时候，编辑部也针对这个开过会，为了让启明中文网更有竞争力，针对类似开头“借鉴”流派的小说，暂时不予签约。
周麟今年刚入职，入职的第一个会议就是针对“退婚流”抄袭泛滥的会议，所以心中多少有那么一些抵触。
周麟第一次看到《干破苍穹》的时候，是这本书满三万字了，自己后台能看到一个签约申请。
【又是一本退婚流？这借鉴得……】
他看了前面四章以后，第一时间选择了拒绝签约。
《干破苍穹》这本书虽然不算抄袭，但实在是不具备任何的优势。
一般来说，三万字没签约，很多作者就会放弃了。
但谁都想不到，这本书居然还撑到了六万字，然后，给自己发来了第二次签约申请，并且作者找到了自己的Q狗邮箱，给自己进行邮箱投稿。
周麟依旧是选择拒绝！
这样的作者，自己看得实在是太多了，上面刚开完会，而且那个时候，《干破苍穹》这本书也确实看不到任何数据暴涨的可能性，他只能用最简单的办法，让自己不要惹麻烦。
而且，干破苍穹？
你要干谁呢？
虽然再次拒绝，但周麟却对这个名叫“不夜”的作者记在心中，想着如果这位作者如果开新书，文笔还算过关的话，那就签吧。
本以为，拒绝了两次，再加上启明中文网针对“退婚流”的套路小说签约少了以后，这位作者会意识到问题所在，会放弃，但没想到，他居然硬生生地坚持到了十万字依旧在写着，而且，各方面的数据从新人榜前两百到前一百，然后到前五十，前二十……
总部的电脑，闪烁着灯光。
周麟看着《干破苍穹》的数据冲到了前十一，即将冲到前十以后，他站起来，第一时间找到了技术部询问是否有数据异常，或者有刷票情况。
实际上，能冲进前十五，除了本身具备爆款潜力的书以外，那就是签约上推荐的书了……
“数据没有任何问题，这本书的点击量和活跃量确实在增加，刚好在十二万字的时候，到了一个爆发口……”
十二万字？
当确定这本书的数据没问题以后，周麟默默地点开了这本书，拉到了最后一页。
十二万字，刚好是“不夜”发冲榜感言的时候……
周麟迟疑了半晌后，终于点开这本书，开始从第五章开始，慢慢地看了起来。
半个多小时以后，周麟脸上带着一丝复杂。
“你为什么要写退婚流呢？”
“而且，为什么要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写退婚流呢？”
这本《干破苍穹》自从五章以后，文笔虽然略显稚嫩，不像什么老手，但节奏就一直非常好，每一章都有内容吊着读者。
纵然看过了无数套路的周麟，也发现自己能看下去，并且心中带着些许期待感。
看完以后，再次点开书……
他摇了摇头，终于叹了一口气！
犹豫了许久以后，他打开Q狗，给主编发了一条“特殊签约”消息。
主编迟疑了许久以后。
“你决定保他？如果这本书成绩起不来，或者说后面发现有抄袭，中译中的嫌疑、你的业绩分可是要扣的……”
“毕竟现在我们启明中文网并不是一家独大，后面还有18K中文网，还有搜度中文网紧盯着，人家现在可是在造神，我们几个作者都跑他们那边了，现在他们很多责编都盯着我们举报，还有人攻击我们的体系，这个节骨眼上，再被爆出抄袭等负面新闻，路人缘可就，有时候，读者的节奏很容易被带偏……”
周麟看到主编语重心长的话以后，本来坚定的情绪又有了一丝犹豫。
他一个人在魔都漂泊，学历并不算特别高，好不容易找了一份稳定的体面的工作，而且家里还有各种开销等着自己……
种种的可能性闪过以后，他终归是选择了一个最稳妥的办法。
“如果伱能冲到前五，或者，你能写到三十万字，我就保下你签约吧！”
但心中终归是有些愧疚感，他点开新书榜，当看到新书榜已经冲到前十了以后，终于叹了一口气，随后把《干破苍穹》加入自己的私人书架里。
第二十九章 黎明前的曙光
凌晨。
网吧的人少了。
但反而嘈杂了起来。
通宵的杀马特小伙、小妹摇头晃脑地敲着键盘，疯狂地驰骋在《炫舞团》的世界中，时不时地吼一句张胜听不懂的“城乡结合英文”。
在这样的场合下，写东西是极为痛苦的事情。
但好在张胜这些日子在底层生活惯了，当心无旁骛沉浸在剧情中的时候，他反而没受到什么影响。
从傍晚八点钟开始，写到了凌晨两点钟。
张胜终于写了四章。
他第一时间将这四章更新完，并且在四章的后面，写了一句“周一冲榜求票”章节感言。
写完以后，点开后台。
“抱歉，您的作品不符合我们的签约要求，请您继续加油。”
更新以后的字数已经来到十四万字了。
十四万字，都没签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本书已经毫无价值了。
看着冰冷的签约短信以后，张胜心中莫名地产生了些许失望，随后，又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他点开启明中文网，仔细地看了一下其他的书，终于发现了一个规律。
跟“苍穹”跟“退婚流”有关的小说，除非是名家作品或者是老作者的作品，其余的都没有任何签约的，有些在张胜看起来写得不错的书，也因为没有签约而断在了三万字、四万字……
张胜又仔细地看了一下启明中文网以前的公告，在搜索“退婚流”的时候，他终于恍然。
“原来，是抄袭的事情闹大出圈了……”
去年的“退婚流”确实很火，出成绩的书也不少。
但这类书疯狂出现的同时，出现了无数跟风剧情的版本，起初作者“土豆”是没意见的，毕竟你退婚，我退婚，这又不是我独创，而且装逼打脸的剧情出现也挺正常……
但渐渐地，这些版本的借鉴越来越厉害，甚至开始衍变成了“抄袭”和“中译中”版本，最过分的甚至是一本书的主角名字都不改。
当读者反馈到“土豆”这里，将无数的证据都给他，并且还赚了一笔不小的钱以后，他瞬间便气炸了！
他请来了律师函，先是沟通，见沟通不成以后，便找了媒体，一本一本地曝光……
起初这场风波还算小事情，但后来闹大以后，一些不算抄袭，但跟风严重的书，也开始陆续被封，周麟的上一任编辑，“七色花”甚至也被这场风波卷入直接卷铺盖走人。
但很神奇的是。
这些抄袭的、借鉴的书、居然大部分都是自己网站“启明中文网”里的书。
而且，不知怎的，当土豆意识到不对劲，想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这场闹剧反而越发变越凶，起初的抄袭风波衍变成了举报风波，不知道从哪里涌进来了一大群读者，很多书莫名其妙就被举报、审核、封禁，一度将网站闹得人人自危，大量作者开始离开启明中文网。
而其他网站也在这一刻开始，首页便打上了“拒绝抄袭”的字样，明里暗里都在讽刺启明中文网。
“看来……这不止是一场风波，更像是一场恶劣的商业竞争……”
当张胜将这些东西给理顺以后，终于知道自己的《干破苍穹》为什么屡次签约被拒了。
在这个风头刚过却余味犹存的时候，自己的“退婚流”怎么可能签约？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夜，也深深渐了。
网吧那些通宵的精神小伙和小妹终于撑不住了，陆陆续续几个倒在键盘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网吧突然变得很安静。
几声打字的键盘声都显得特别响……
张胜盯着《干破苍穹》的页面看了许久，脑海中也浮现出无数的各种念头。
及时止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这种情况下的最优选择。
毕竟张胜一开始的初衷，除了确实有兴趣以外，更多的是想赚点钱。
现在，一本无法签约，赚不了钱，然后耗时耗力的书，实在是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眼前……
仿佛一抹黑。
然后看不到任何的光明。
带着孤独感，不安感，还有扑面而来，莫名其妙的灰心丧气。
一個个最优的念头出现，然后，这些念头又慢慢地消散，总觉得有些东西，不能这么没。
当张胜点开新人新书榜的时候，他发现《干破苍穹》终于在自己爆发了四更以后，冲到了榜单第十名，也是榜单里，唯一一部没有签约、没有上推荐的网络小说。
评论区。
虽然有着很多的差评，但也有着无数的鼓励和支持。
“能长久赚钱的东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绝对不是一蹴而就的东西……”
“有些人天生就是年少成名，踏上人生巅峰，有些人，则需要一步步往上走，往上爬，一些坎坷和困境，都是成长路上必不可少的东西。”
“妈的！算了，为爱发电，就当是积累读者吧！”
“而且，我的文笔有些稚嫩，也确实需要一点点的学习……”
当张胜想到这的时候，心中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当做出这个决定以后，突然心情变得非常畅快，他看了看窗外的夜空。
夜空，漆黑一片。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冰冷的。
他关掉电脑，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得睡会了！不然的话，等会食堂打饭要迟到了。”
“今天是九月一日，是新生报道的时间……”
张胜揉了揉眼睛，随后趴在键盘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早上九点钟。
周麟走进了责编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以后，他看到办公室里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东西。
“麒麟！你们三组，一个新人作者的书，冲到新人榜前八了！”
“啊？”
“我们看了一下，这本书可能会爆，但可惜又是退婚流，现在是较敏感期，推荐不好上，可惜了，这本书生不逢时，不然，又是下本《苍穹之变》……”
“……”
周麟听着议论声，随后打开电脑，看到了《干破苍穹》从昨天的前十，冲到了现在的第八……
字数已经到达十四万字了！
经过新书榜的些许曝光以后，这本书的数据开始涨了起来，收藏已经突破五千了！
周麟看着后台里的数据。
沉默了许久许久。
他终归是没有给这本书发去签约短信。
关掉后台以后，他盯着页面。
还差三个位置！
还差三个，就到新人榜第五了！
不要在这个时候放弃啊！
他发现自己也开始默默为这本书打气起来了。
终于，又在犹豫许久后，他登上了自己的读者号，给这本书投了一票……
《干破苍穹》！
字数十四万！
推荐票四千！
收藏五千一！
第三十章 你告诉我，这特么是新生？
九月一日。
昨天还有些静幽的燕京石油化工学院此时此刻人山人海。
“我是你们的学姐陈梦婷，女生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相关宿舍，这位是学长钱浩，他会带你们去男生宿舍……钱浩，钱浩人呢！”
“梦婷姐，钱浩……他中暑了！”
“无语了，这人什么时候中暑不好，偏偏这个时候中暑？其他人呢？”
“其他人本来安排好的，但是被火车站那边的同学给抽过去了，我们现在这里缺人……”
“之前的意外备案呢？”
“我们也想不到钱浩学长会中暑啊，男生宿舍那边现在一团乱糟糟……会长，怎么办？要不，你帮忙带一下男生这边？”
“无语了！”
学姐陈梦婷忙得满头大汗，但脸上依旧露着耐心的笑容，忙而不乱地组织着新生朝宿舍走去，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学校的情况。
来回几趟，她介绍得唾沫星子都干了，身体难免疲惫，但学生的数量却一茬接着一茬过来，她只能继续笑着去迎接这帮新生。
好不容易适应了忙碌的节奏，将女生宿舍这边安排好以后，男生宿舍那边乱了起来。
学生会副会长钱浩好巧不巧地突然晕倒了，几个学生会负责人手忙脚乱地将他扛去了校医室。
值班老师们虽然一直在努力维持着秩序，但架不住人手不够，随后一茬一茬地新生涌进来，仿佛凑热闹一般拿着手机拍照议论……
陈梦婷赶到男生这边的时候，已经听到不知道多少类似“白血病”、“绝症”“肾虚”“学长晕倒，疑似昨晚通宵啪啪”之类的议论。
她满脑黑线。
这帮新生怎么想象力这么丰富！
等来到男生宿舍这边，看到黑压压的人群以后，陈梦婷也忍不住便是一阵头皮发麻，随后只得跟着值班团支部老师们一起维持着现场秩序，但因为人手实在是不够的关系，场面一度又开始难以控制了起来。
她心中越发无语，这钱浩怎么回事，早不中暑晚不中暑，偏偏这个和时候中暑！
那些人呢，送钱浩回去那些人怎么还没回来！
多個人也好啊！
别第一天接新生就闹大笑话啊！
“同学你好，这边需要帮忙吗？”
“啊，诶……需要需要，你现在有空吗？”
“这一两个小时是有空的。”
“那拜托了，同学，我请伱喝奶茶，你知道该做什么吧？
“大致上知道，你把绣牌给我一个……”
“行，那拜托了！”
“……”
人多了难免混乱。
陈梦婷虽然能力还不错，但在实在缺少人的情况下，脑袋都有些炸了。
当听到人群中有人询问自己的时候，陈梦婷也不管这个人到底是谁，下意识地将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随后……
陈梦婷便看到一个自己似曾相识的学生走到了男生这边的中央花坛边上，脸上露出了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
“男生宿舍的同学们跟我来，大家不要乱，一个一个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宿舍……”
“这位同学，你不要往女孩那边瞎凑，除非你想拿着照相机去女生宿舍拍照，好了，跟我来……”
“后面的同学们排队先跟上，我带你们先回宿舍，然后带你们去逛逛学校……”
“……”
这个男生的声音并不算重，但极有穿透力。
本来乌乌泱泱的现场瞬间便安静了不少，所有人下意识地看向这个男生，便连团支部的老师们也朝那边看去。
随后，只见这个男生一边组织着新生朝着男生宿舍走去，一边非常流利地介绍着整个学校的情况。
“梦婷，这是你们学生会的副会长？”
“不，好像不是……”
“是你们学生会的会员？怎么面孔有些生？”
“我……好像是，但又好像不是……”
“这人，号召力挺强啊！似乎面孔也没那么生，好像哪里见过……”
“好像是……”
陈梦婷被团支部的老师问得有些懵，随后不确信地摇摇头，紧接着也没多想便继续忙了起来。
半个小时以后。
陈梦婷终于将女生宿舍这边忙得空档了。
“男生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先到宿舍熟悉环境，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比如脸盆、被子、牙膏牙刷之类的东西，你们跟着我走……”
忙空档的时候，陈梦婷再次看到一大群男生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男生往宿舍里走。
她脑子突然一愣，紧接着瞳孔一缩！
“这不是，昨天那个新生吗！”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脑袋都懵了。
紧接着，看着那一群男生再次跟着那位“新生”往宿舍的方向走。
沿途，似乎隐约间这个“新生”很快就和男孩子们打成一片开起了玩笑。
“你们帮我看下！”
“好。”
陈梦婷吩咐了一下学生会的其他同事以后，心中越想越不对劲，于是立马便跟了过去。
她看到那个“新生”非常熟练介绍着学校的环境，甚至一些学校的历史，都被这个“新生”如数家珍一般地说着。
如果不是陈梦婷记忆好的话，陈梦婷甚至怀疑这个“新生”特么要么是学校的老师，要么就是大四的学长！
她看到这个“男生”将一群男生带到了男生宿舍，然后根据男生宿舍的位置，准确地介绍着每个人应该去的方向和方位，甚至连宿舍旁的“迎新同学”都听得张大了嘴巴。
男生宿舍一批放下行李的男生下来以后，那个男生又介绍着这些人去哪里购买相应的东西，甚至还拿出手头里的……
等等！
这个人在干嘛？
在向新生推销电话卡？
新生们愣愣地看着这个“学长”没三两句就掏钱买了电话卡，并在旁边的通信营业篷里办理了相关业务……
当这个“学生”的电话卡一下子卖完以后，他第一时间又带着部分同学往校门口“迎新”那边走。
这一群男生在他的带领下，有说有笑地走到了校门口，然后一边跟他挥挥手，“学长学长”地喊个不停，一边走出去购买相应的东西。
而那个“新生”则是继续扯着喉咙，在新生群里大喊。
“男生的跟我来，我带你们先去宿舍，然后再去报道，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路上跟我打招呼，我可以带你们拿到相应的实惠……好了，排好队，秩序别乱，记住了，一个个跟我走……”
“……”
阳光下。
陈梦婷张了张嘴。
她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场景，更没有见过能力如此之强的“新生”。
她感觉自己脑袋在这一刻宕机了。
“会长，我刮了个痧，现在好点了，对不起，我……我好了就第一时间回来了……嗯？这里不需要我了？”
“这人是谁？”
“是我们学生会的新会员吗？我怎么……”
当钱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焦虑的情绪瞬间便变成了目瞪口呆。
随后……
懵了！
你特么告诉我这是新生？
第三十一章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上午十点半。
水泄不通的学校门口终于稍微空一些了。
学生会副会长钱浩呆在原地坐着，跟着几个人一起大眼瞪小眼。
几个“迎新”顺便兼职卖点东西的学生们更是挠了挠头，时不时地盯着远处那个满头大汗，但笑容满面的身影。
似乎钱浩的一场中暑过后，他们莫名其妙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货，似乎一個人全特么搞定了。
这货到底是何方神圣？
“钱哥，这个人，叫张胜，好像是，大一的新生……”
“真的假的？大一新生？你告诉我，他是大一新生？”
“是……”
钱浩吞了吞唾沫。
不知道是不是中暑过头以后还是什么原因，他只觉得自己脑壳呆滞得吓人。
他已经缓了好久了，但依旧没有缓过来。
这个新生……
不但活跃得过分，社交天赋恐怖如斯得过分，甚至对学校临时摆摊的一些商家极为熟络，每一个商家的负责人他都能聊好几句。
而且，他还主动帮新生砍价，明明看起来就是一个年龄比自己还小的新生，但一言一行，特么搞得跟自己长辈一样。
“钱哥，我们这东西，还卖不卖？”
“卖啊，我们，你们特么去接新生啊，还呆在这里干什么，你们不去主动，还想在毕业前脱单呢？还想着赚点零花钱呢？你们扯什么犊子呢！”
“那，好……”
几个学生会的成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本来昨天晚上想得好好的，接学弟就推销他们的日用品，接学妹就顺便脱销日用品，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脱单。
昨天晚上几人都非常兴奋，畅想着今天咋样咋样……
但现在，一到人多，特别是一生变故的时候，好像节奏全部被打乱了……
几人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就在这个时候……
刚迎完新生的张胜看到了这边，稍稍迟疑下便脸上露着笑容走了过来。
“同学们，这位是钱浩会长，钱浩会长也和他的同伴也给我们准备了一些物美价廉的礼物，我刚才瞧过，这些东西都还挺好用的……”
“好了，下面请钱浩为伱们介绍一下学校的情况吧……”
当钱浩等人还在考虑怎么去做的时候，便看到张胜带着一波人又走了过来。
钱浩看到这帮涌过来的人以后，眼神感激地看了张胜，随后，竟发现没有怎么推销，东西便被抢着买。
紧接着随着张胜的一阵吆喝，围过来的人开始越来越多，没多久以后，他们手头里的东西便卖得一干二净。
当钱浩卖光了想找张胜的身影以后，却见发现人群中找不到张胜了。
这人去哪了？
怎么没带新生过来了？
额？
“钱浩，你别发呆了，我们过来是迎新介绍学校的，不是过来专门卖东西的……那边这么多新生在等着，你不去接了？”
“啊，好，我去，我去！”
钱浩和其他学生会的成员在陈梦婷的提醒下，瞬间便如梦初醒地想起了自己今天主要的工作，连忙便跟着继续开始带起了新生。
陈梦婷看着忙碌的钱浩等人。
随后又看着远处消失在食堂里的张胜……
一度觉得自己生活在梦中。
中午十二点。
学生会这边终于忙得差不多了。
陈梦婷和学生会成员，还有几个团支部的老师拿着饭卡朝着食堂走去。
“这人怎么跑学校打饭了？”
当来到食堂以后，陈梦婷身边的钱浩目光一愣，随后犹如见鬼一般看着最左边，排起长队最多的队伍。
他看到一个戴着厨师帽，穿着制服戴着口罩，正为一个个同学打菜的身影。
陈梦婷下意识地看去，也是僵住了。
她发现这个名叫张胜的家伙，一边打饭的空闲跟同学们打着招呼。
他似乎记住了很多新生的名字……
不对！
他不但记住了很多新生的名字，甚至一些老师的名字都记得。
“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了，昨天他在法务部和陈志忠老师聊过天，虽然没听过什么东西，但似乎是陈老师以前的学生……”
“陈老师？法务部的陈老师？”
“是！”
“我昨天还见过他跟食堂阿姨在聊天，好像是食堂阿姨的什么亲戚……”
“啊？食堂的关系户？”
“也不对，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又有点其他印象，昨天似乎，他在学校的日用品店里出现过，好像也去过几家通信公司……我是说似乎啊，也不一定是真的，也许弄错了……”
“这……”
旁边一个学生会成员看着张胜，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喃喃自语。
随后，旁边的几个成员随后又开始下意识地说了起来。
陈梦婷看了看张胜，不免对这个“生猛”的新生开始有了那么一点点好奇。
没多久以后，她排到了打饭点……
她看到张胜在见到她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梦婷学姐，今天辛苦了，看我手法，我给你多打点钱，哈哈……”
看着张胜那熟络的笑容，陈梦婷不知怎的也笑了起来，明明两人才认识两天，严格来说也只有两面之缘而已，但却莫名有一种认识好久的感觉。
“张胜你也辛苦了。”
“哈哈，为人民服务，不辛苦不辛苦，哟，钱浩学长，今天辛苦了，来根鸡腿吧，我给你挑肉多一点的……”
“啊，谢谢，谢谢。”
“哈哈，举手之劳。”
钱浩也跟着点点头，张胜的几句话，不知怎的让他心中无端端地生起了几分特殊待遇的优越感。
端着餐盘找位置坐下开吃之前，他瞧了瞧旁边的同学，明明鸡腿大小都差不多，但不知道是不是张胜那三言两语的错觉，他莫名地觉得自己的多一点，也莫名汤多一点，同时不可避免地产生这个“新生”值得一交的想法。
当钱浩吃完饭以后，食堂的人终于渐渐少了。
张胜也端着餐盘给自己打了一些饭菜，跟着食堂阿姨们吃了起来。
“他跟食堂阿姨们到底在聊什么东西？有这么多东西好聊的吗？”
看着张胜跟食堂阿姨们聊个不停后，钱浩忍不住心中疑惑，随后借着放翻盘的空档，竖起耳朵稍稍地停了停。
随后……
他发现全都是“未来”“改革”“科技”之类自己听不太明白的话。
他一脸茫然。
这货到底是干什么的？
真的是学生吗？
这货特么会不会是搞传销的？
第三十二章 我保这本书！
九月一日傍晚。
熙熙攘攘学校大门口的新生终于变少了。
先前因暑假有些静幽的校园，反而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人来人往。
302宿舍里的舍友们，也开始陆陆续续来人了。
“你好，我叫齐海峰，来自于燕京本地……”
“我叫陈述，从浙省那边过来的……”
“我叫江凯龙……”
“我叫陆斌……”
“……”
高中时代，一直是班上副班长的齐海峰提着行李走进宿舍的时候，他第一时间露出那阳光帅气的笑容，跟着舍友们自我介绍。
来到这所大学之前，他脑海中就已经盘算着怎么在大学里好好充分地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他不但要成为班上的主心骨，更要成为系里的风云人物，最后毕业的时候混个省级优秀毕业生的“名头”，然后要么继承家业，要么去外企工作几年，再带着管理经验和知识继承家业，再创辉煌。
当然，这一切都得从一家小宿舍开始。
【同学，特别是宿舍的同学，才是你这辈子为数不多的财富】
【毕业以后，你很难再找到和你一起同吃同穿四年，没有实质性利益冲突的铁哥们】
这是毕业前，他父亲告诉他的，他深以为然。
简单地自我介绍以后，宿舍里便陷入了短暂性地沉默。
五人并不算熟，一时间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再加上其中一个叫江凯龙的同学在简单地自我介绍以后，便继续拿起手机，如痴如醉地看了起来，所以气氛瞬间便开始有些尴尬。
“你也买了学长介绍的被子啊，还是上午那个学长介绍的被子便宜，下午的时候我去瞧了一眼，发现好的被子已经不多了，而且好的被子也已经涨价了……”
短暂的尴尬，对社牛的齐海峰来说完全不在话下，他目光转了转，便盯到了各自的被子上，随后瞬间便找到了共同话题。
“是啊，那個学长人还挺好的，我上午过来的时候，带我学校简单地逛了一圈……”齐海峰旁边的板寸头陆斌下意识便眼睛一亮。
“学姐也漂亮啊！我打听过了，学生会会长名字叫陈梦婷！”靠左床铺的陈述在摊好床铺以后，脸上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切，陈梦婷会长长得真的一般般，就是穿着长裙，露着那双腿舒服，啧啧，这腿……你们怕是没看到真正好看的人……”
“哟，伱这模样好猥琐啊！你干脆别叫陈述，叫猥琐算了！”齐海峰看着人比较细瘦，摸了摸嘴角的陈述，忍不住便调侃起来。
“哈哈，猥琐个鸡儿，我这个叫实话实说，我都没说摸！”陈述猥琐地笑了笑。
“哈哈！真特么猥琐，我草！”
“……”
当齐海峰打破话头，特别是聊到学姐的时候，整个宿舍便渐渐开始活络了起来。
随着聊天的渐渐深入，大家也逐渐熟络，没多久以后，除了那个一直在看小说的江凯龙以外，整个宿舍瞬间便传来了各种欢声笑语。
“兄弟们，等宿舍的人，差不多到齐以后，我们去搓一顿吧，我请你们吃！”
“还差人吗？”
“靠窗这边不是差个人吗？被子行李都放好了，嗯，这哥们估计一个人跑出去玩了，我这边也差个人……要不再等等？”
“哦，行！”
起初，天南地北的几人一直开心地聊着天。
但随着时间渐晚，夜幕降临以后，饭店到了之后，几人开始渐渐失了耐心。
随后，便约着一起朝学校外的小饭馆跑去。
上菜之前，几人还聊着宿舍里没有过来的那位仁兄到底是何方神圣，随着喝了点小酒以后，几人便渐渐忘了这件事了。
齐海峰一边对着几人敬酒，一边笑着说着一些彼此都非常感兴趣的话题，刚认识的几人没多久便开始称兄道弟了起来，除了依旧沉迷小说中的江凯龙以外，甚至还约着一起对那位宿舍里还没出现的哥们罚酒三杯。
“龙总，你也别看小说了，在宿舍里看，路上看，出来也看，这小说真有这么好看的吗？”陈述看了一眼旁边闷头看书的江凯龙，下意识地推了推他。
“啊，好看，好看。”
江凯龙有些腼腆抬头，回应了一下喝酒以后，脸上有些微熏的齐海峰一眼，随后便继续低着头看起了书。
“你在看什么小说呢？平时我也看小说……”
“都市啊、言情啊、什么都看……”
“现在正在看什么小说呢？”
“就是一些排行榜里的小说……”
“哦，《苍穹之变》看过吗？我正在看，这书写得真热血，我还加了土豆的Q狗呢！”
“我草，你有土豆的Q狗？这么牛逼！”
“是啊！土豆在写第一本小说的时候，可是在读高中，大学都没上，谁知道，第一本就火了！最近启明中文网在做无限阅读，事实上，我一直都在关注这个网站里的小说……”
“你最近在看什么？”江凯龙看着他，有些期待。
“也没看什么吧，也是新书榜上随便找找书看，不过，最近退婚流太多了，看得让人恶心……”
“……”
齐海峰便是这样一个人。
他想做一个面面俱到的陇头人领导者。
事实上，以前高中班上就有几个小说迷，为了更好地了解他们的心态，他还看了一些小说。
当看到江凯龙被自己的话题所吸引，并有些激动的时候，他忍不住便为自己的涉猎极广而自鸣得意，随后打开苹果手机浏览器里启明中文网的网站，笑着刷了一下排行榜，随手一刷：“你瞧，这一眼看去，都是退婚流，我随便找本书来瞧瞧吧，哟，这本书《干破苍穹》这名字霸气，这作者特么要干谁呢？这是一个干者的世界？卧槽，这么骚？这本书还没签约就冲到新书榜第六了？”
包厢里，齐海峰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到这里的时候，笑嘻嘻地点开了第一章：“来，我为大家念上一段哈，第一章，陨落的天才，干之力，三段，哦哟……骚……”
随着齐海峰一边骚包，一边带着搞怪嬉笑的表情开始念着那本《干破苍穹》的时候，整个包厢里气氛瞬间变得更加欢快了。
“你瞧瞧这一段写的，哦哟，这作者想象力丰富嘛，干气，哦哟哦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哈，真特么热血少年啊，开局不是跟《苍穹之变》类似吗？不算抄袭，但闭上眼睛，就能知道他到底想到写什么，肯定是什么装逼打脸的剧情咯……继续看，果然，真特么是装逼打脸……”
“……”
“老爷爷出现了，果然，跟《苍穹之变》一样，老爷爷特么横空出世，卧槽，这不是同一个大纲出来的，我都不信，怪不得没签约呢……我继续念哈！”
“……”
“来了来了，剧情来到了小高潮，这边说，主角要发威了……我看看这段哈……”
“……”
“诶？这段剧情好像还可以看看，虽然是装逼打脸，但好像跟《苍穹之变》完全不一样，哟，这本书，特么好像写得还有点上头！”
“……”
“……”
起初，齐海峰一边念，一边用生猛的搞怪语气去点评这本书，那模样让所有人都捧腹大笑……
但随着几章结束以后，连齐海峰自己都觉得这本书似乎有那么一点意思起来。
等等！
似乎……
还挺好看！
虽然是烂俗的装逼打脸桥段，还特么挺好看？
本来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包厢又开始变得短暂寂静，齐海峰发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拿着手机看得贼爽，而江凯龙翻开这本书看得贼上头。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紧接着齐刷刷看向齐海峰。
“老齐……”
“哎呀，不看了不看了，吃菜吃菜……”齐海峰放下手机，再次笑了起来，继续吆喝着大家吃吃喝喝。
当这顿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齐海峰付了钱，带着众人回到了宿舍。
来宿舍以后，发现宿舍里两个人依旧没有回来，他有些奇怪，但心中也没多想，只是拿着手机蹲在厕所里，点开《干破苍穹》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知不觉便看了接近一个多小时，腿都蹲麻了。
尼玛！
这剧情写得真特么上头。
明明觉得文笔很一般，完全是小白读物，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得就是特么爽！
从卫生间出来以后，他发现几人都拿着手机在看小说……
咋回事？
这帮人也魔怔了？
……………………
“大神，辰南少开新书了……”
“一小时就新书榜第一了，牛逼啊！”
“大神，这实力不奇怪的。”
“神梦无痕也一起开新书了……”
“额，今天怎么大神扎堆开新书了？我们组也有一个大神没跟我打招呼就开新书了……”
“……”
晚上九点。
编辑周麟再次看了看后台。
他发现自己关注的《干破苍穹》从第七，又掉到了第十一。
他简单地看了一下新书榜。
发现两个大神开了新书，然后，另一个新人新书榜单上，几个新人的数据特别猛，刚开书没多久，就冲到了首页前五……
他仔细地看了一下那几本书作者的资料，没想到都是几个老作者披马甲写的。
除了这几个以外，还有几个作者找了“刷子”，短几个小时，就把推荐票刷了上万，收藏也刷到了上万，而且还是几本已经签约，上着推荐的书。
他突然心中仿佛被什么闷了一下一般，觉得呼吸困难。
这几个刷子作者都是隔壁组几个老编辑的作品，新书质量也不算差，作为一个新手编辑，周麟这一刻也只能忍着。
毕竟，在魔都这个地方能找到这么一份工作，实在是不容易的事情。
但……
这样的情况下，这本《干破苍穹》想要出头，特别是在新书榜最后一个星期，这……
盯着《干破苍穹》看了半晌以后，他看到编辑后台出现了一行【干破苍穹】申请签约的字样。
他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最终站了起来，朝着毅然主编的办公室走去。
“你确定要保这本书？这本书，排行榜前十都没稳住，土豆刚开书那会，虽然也是个新手，但是他却在第一个星期就冲上榜一，火书，其实一开书就会有征兆，你保的这本书，风险太大了……”
“保！”
“你想明白了，目前的情况，这本书就算签了，也申请不到什么推荐的。”
“我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
“这个作者，可能就缺一个机会，而且，万一被外站挖走呢……”
“你再考虑仔细。”
“不考虑了，用了这个名额吧！”
“好！”
第三十三章 星光不问赶路人
夜渐渐深了。
网吧里的烟味愈发的浓郁，有些呛人。
网管跟前面的人说了几次，甚至一度以下机作为威胁，但前面的小后生却依旧屡教不改。
无可奈何的网管便不再管了，久而久之，抽烟的人便更多了。
张胜上传完《干破苍穹》的最新章节以后，目光看着后台。
收藏已经破五千五，字数十五万，推荐票今天又增加了两百多张，来到了四千二……
后台依旧空荡荡的。
张胜看了一会后，又看了一遍新书榜。
情况不算乐观。
即将冲到前六的《干破苍穹》被其他新书碾压到了第十三名……
新人新书榜十三名这个位置，显然不会有没多少曝光度，更何况是《干破苍穹》即将下榜的日子。
张胜简单地扫了一下新书，很快就发现了几本书的新书数据极为异常……
这些书要么是在推荐上，要么就是刷数据。
张胜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并没有感到愤慨，甚至情绪也没一点变化。
这很正常，在底层，想一书成名，想走捷径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要不怎么说新人难混，新人难出头呢？
张胜又看了一眼评论区。
发现评论区除了好评催更与差评谩骂以外，还有一些刷子广告。
【兄弟，你这本书写得真好，但是，你需要数据运营，埋头写书是不行的，事实上很多书都是我们运营出来的，只需要几百块，就能让你上榜】
【你这本《干破苍穹》我看了，真的很有成神的潜力……】
【兄弟，现在大家都在刷，你都靠着自己实力冲到了第七了，你甘心被刷下来吗？】
【兄弟，伱别有心理负担，很多大神真的都在刷，你现在连签约都签不了，你真觉得是你写得不够好？不是，是你没有刷到前面，编辑看不到，编辑一天要看多少书啊，怎么可能会注意到你呢？】
【……】
张胜将这些刷子广告删除后没多久，张胜又收到了几条@私信。
点开私信以后，张胜发现这是刷子找上了自己。
简单地聊了几句以后，他看到那个刷子为他这本《干破苍穹》而惋惜，明里暗地都希望自己花点钱运营一下。
张胜看着对方那拙劣的演技，脸上不自觉便露出了几许笑容，随后，也不再聊了。
他写书是为了赚钱的，但尼玛，还没赚钱就花钱运营数据，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而且，这本书……
大概是失败了。
点开后台，张胜最后看一眼【申请签约】这个按钮。
他想了想，又再次点击了一下。
但心中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这已经不知道申请多少次了，甚至张胜一度以为这玩意压根就是個摆设……
申请完签约以后，张胜从满是烟气的网吧里站了起来，看了看时间……
距离宿舍睡觉还有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写一章回去刚好还来得及。
简单地运动了一下以后，张胜继续坐在位置上，开始噼里啪啦地写了起来。
也许这本书算是悲剧了。
也许这些天的努力，最终都毫无价值了，一无所获，还会倒贴上去很多网费。
也许，不会有任何编辑看，更不会在乎这本书写多长……
但，这是一种积累。
积累写作技巧，写作经验，更是一种积累读者。
虽然这个过程很坎坷，虽然也是跌跌撞撞……
他会成功的！
否则，太容易的成功，反而不精彩不是吗？
九点半。
距离宿舍熄灯时间还剩下半小时，张胜终于写完了一章。
他伸了伸懒腰，将这一章存在后台的存稿箱里以后，本来打算退出来，却发现存稿箱里似乎有一条信息。
【亲爱的作家，您好。】
【您创作的作品：《干破苍穹》经过我们专业的编辑团队审核，已达到《文阅集团作品合作授权协议》签约标准。】
【……】
看到这条信息以后，张胜一愣，紧接着盯着页面看了许久许久。
最终，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登上了Q狗，加上了这个名叫“麒麟”的编辑号，附上了自己的作者名“不夜”。
没想到很快就通过了。
当张胜想发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麒麟”率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我其实，已经关注这本书好久了……”
………………………………
网吧外。
星光灿烂。
张胜插着兜，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这一路上，张胜看到了穿着光鲜亮丽衣服的年轻男男女女们，也看到了好几辆带妹炸街的跑车。
在燕京这个挥土如金的大城市里，这一切非常正常。
张胜显得很平静。
没签约的时候，一如既往地写，一如既往地坚持申请签约，然后一如既往地被拒绝。
新书签约了……
也就签约了。
似乎生活也没什么变化。
灯红酒绿的城市里，张胜推了推眼镜，涌入人群中，在人潮汹涌中，仿佛一粒无人问津的沙尘，被风吹得一干二净。
“同学，同学！”
走进学校大门的时候，张胜突然看到有人在叫自己。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却看到了学生会的会长，陈梦婷气喘吁吁地朝自己跑了过来。
“学姐，怎么了？”
“同学，我找你很久了……”
“啊？”
“同学，有兴趣加入学生会吗？”
“抱歉，学姐，我没啥兴趣。”张胜温和地笑了笑，然后摇摇头。
“同学，加入学生会非常有意义，同学，你知道吗？优秀学生干部和优秀团员的荣誉，这些我们学生会是有推荐名额，推荐加分的，如果你在学生会里有职位，未来的优秀毕业生也是有加分选项的，我相信你应该知道很多企业都非常看重学生的能力，特别是有学生会履历的学生，他们都是……”
张胜看着陈梦婷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话以后，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学姐，算了吧，这些对我来说没意义……”
“同学，怎么没有意义啊，同学，我看你应该也是和我一样家庭条件普通的普通人，我们普通人上大学，不都是为了找一份工作，然后出人头地吗？我今天一直在观察你，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平台，一个更好展现自己的平台，同学，我甚至还能跟老师们推荐一个新生代表的名额……”
“……”
陈梦婷继续说了一大通。
张胜看着陈梦婷，眼神带着几分欣赏，嘴角忍不住便露出一丝弧度。
“学姐……你马上要毕业了吗？”
“是啊，马上就要毕业了，怎么了？”
“有想过做什么工作吗？”
“可能从事影视幕后相关类的管理工作吧，毕竟我学的专业是这个，而且，我的梦想……等等，我跟你聊这个干嘛，同学，你考虑一下呗……”
“哦，挺好的，学姐，你给我个联系方式吧……”
“嗯，好，我给你一个我的号码，你想明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同学，我真的挺欣赏你的个人能力的，对了，同学，你的号码是多少？我也存一下……”
“我没有号码？”
“啊？同学，你不要骗我，今天我问过电信那边的人了，你为他们拉了那么多业务，他们已经免费送你一款手机了……”
“是，但是，我没有手机卡……”
“额？为什么没有手机卡？”
“暂时办不了，好了，学姐，你先去忙吧。”
“好的，好的，随时给我打电话哈！”
“好的。”
陈梦婷说完以后，便带着一群学生会的成员，朝女生宿舍走去。
张胜看着陈梦婷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影视幕后相关类工作，这是什么工作？
影视？
听起来，似乎有搞头的样子……
他心中瞬间便出现了一个关于电影的想法。
第三十四章 关系户
“你好，我叫齐海峰，来自于燕京本地，旁边这个位叫陈述，从浙省那边过来，人挺猥琐，你旁边床铺，正在看小说的同学叫江凯龙，还有那边同学，叫陆斌……还有，刚进来的这位同学叫林诚，我们也是刚见面……”
“你好，我叫张胜……”
“同学，为什么感觉你很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可能是我长着一张普通脸，跟谁都像？”
“不对不对，肯定是在哪里见过，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马上要熄灯了，我先帮你铺床吧，哥几个，过来啊，帮忙铺床。”
“……”
张胜见到了302宿舍的几个人。
也一一打了招呼。
为首名叫齐海峰。
事实上，张胜并不算是第一次见到齐海峰，在迎新的时候，张胜曾见过这個高高帅帅的年轻人。
今天早上的时候，张胜带着的第二批人去买东西的时候，齐海峰是站在最前头的一个。
他非常活跃，刚开始便学长学长地热情叫个不停，对自己的工作也非常支持，在张胜印象中，齐海峰是为数不多几个花了接近一千块买各种日用品的学生，张胜其实从那个时候就关注到并留意齐海峰了，没想到他居然跟自己是同一个宿舍的。
看了一眼齐海峰的床铺和衣服牌子，再看一眼他和宿舍里同学的熟络样后，张胜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谢了。”
“谢什么，以后就是四年的兄弟了，哈，凯龙，别看小说了，来铺床啊……”
齐海峰的家庭条件应该很不错的。
跟小说里，有钱人都是桀骜不驯，然后各种作奸犯科不同，现实中的富二代家庭，更注重于修养和人际关系。
但凡这样的人，内心深处都会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以及和周边人相处的热情感。
“来了来了。”
张胜随后又看了一眼另外一个看小说，名叫江凯龙的同学。
那个同学先是在齐海峰的催促下，第一时间站了起来，露着憨笑地帮忙，但来到张胜旁边的时候，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张胜，似乎也觉得张胜极熟，好似哪里见过。
不过，他也一时间想不起来，只觉得这个人真的特熟悉。
张胜目光又看向另一边床铺，戴着厚厚眼镜的年轻人。
那个床铺的同学，跟自己是前后脚进宿舍的。
他穿得极为朴素，跟自己打招呼的时候，脸上露着腼腆的笑容，当齐海峰跟人帮着他铺床的时候，他连连摆手拒绝，似乎本身便带着那么一股倔强感，不愿让人动他任何东西，隐约间，将所有人隔出了一道隔膜，似乎隔膜外的人，极难到他身边站着。
他的模样让齐海峰笑得有些尴尬，最终只能作罢。
张胜注意到了他床头的书……
他的书，名叫《新能源概论》，理论而言，这是这个专业的专业书。
看他的穿着褶皱到褪色的卫衣以及老旧的行李箱，再加上他在外面摆出来的儿童牙杯，张胜大致上能判断出他的出身家庭。
这是一个家庭并不算富裕的年轻人。
当几人帮着张胜一起铺好床以后，宿舍里的灯熄了。
“熄灯了熄灯了哈！”
“再不熄灯要扣分了！”
“别说话，别玩电脑了，大一谁让你们带电脑的，这个要没收！”
“……”
窗外，一轮月光照了过来。
宿舍外，响起了学生会副主席钱浩的声音。
宿舍里。
齐海峰稍稍地挥了挥手，然后示意所有人去阳台。
当所有人，包括林诚也跟着走出阳台以后，齐海峰拉着几人蹲了下去。
“兄弟们，我想当这个宿舍的舍长，当然，我当了舍长以后，我能为伱们谋福利，我们宿舍对外，一定要团结一致！”
“明天的时候，我觉得一些社团会来我们里纳新，到时候，我去加入学生会……”
“我打听清楚了，这个学校，学生会权利很大，我加入学生会，对以后你们绝对有好处！”
“不过，听说目前学生会竞争很激烈，除了学生会内部考核推荐以外，普通人不一定进得去，明天当学生会来我们班上的时候，你们配合一下我表演，给他们留个好印象，争取拿到入会申请书，这件事成了之后，我请你们吃一个星期早饭怎么样？”
“……”
齐海峰认认真真地跟着所有人聊起了学生会和宿舍长的事情。
众人没什么意见后，点了点头。
等到众人散去的时候，齐海峰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后便走了进去。
心中对未来的大学生活越发地憧憬了。
随后，他回到床上躺下，脑海中浮现出今天的一幕幕事情，想着想着，他突然全身一震。
“卧槽！”
“张胜！”
“草，我草，我草，你……你特么就是带我们买东西的那个学长！我说怎么感觉你这么熟，我草！”
本来安静的宿舍突然响起了齐海峰倒抽凉气的震惊声。
紧接着……
他猛地盯向张胜。
随着他一阵声音，不远处宿舍的被子抽了抽“澳门首家皇家赌场……”的声音停了下来，探出了一个脑袋，明显被吓到了！
月光下，张胜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笑了笑。
“吵什么，你们吵什么！”
“对不起学长，我们刚才……”
“你们这些新生是怎么回事，刚开始就敢挑衅我们学生会？”
“对不起，学生，我们没这个意思，我们……”
“……”
齐海峰的这么一吼，引来了外面巡逻的学生会走了过来，随后敲开了门。
钱浩板着脸带着一批人高马大的学生会成员走了进来，扫了一眼众人，对着众人一通训斥。
齐海峰一脸尴尬，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忙不迭地跟钱浩说好话。
钱浩随后警告了一次众人，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张胜，板着的脸瞬间便缓和了不少。
“张同学，你的宿舍在这里？”
“嗯，学长你好，刚才海峰同学激动了点，刚开学嘛……”
“虽然可以理解，但是，这样毕竟影响不好……”
“明白。”
“嗯，张同学，你现在还不睡吧？”
“还好，怎么了？”
“出去简单聊聊？正好有点事。”
“行。”
所有人愣愣地看着张胜跟着钱浩等人走出了宿舍。
除了林诚和沉迷小说的江凯龙以外，其余三人都面面相觑。
没多久以后，张胜从外面走了进来。
齐海峰第一时间凑了过去，小声地询问：“张胜，钱浩学长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简单地聊了聊你……”
“聊我？有啥好聊的？”
“说你挺活跃的，能力也不错，我也说了你有进学生会的意愿，喏，这是学生会的申请书，你明天抽空写了吧。”
“啊？”
“不是要推荐人……”
“人家看中你的能力，钱浩学长保你，要什么推荐人，又不是什么特务机构？”
“我填了就能进了？”
“能！”
“人家真看中了我的能力了？”
“看中了。”
“人家不认识我啊，我总觉得这事挺魔幻……”
齐海峰愣愣地看着学生会申请书，脑子一时间宕机了。
这么简单？
“认识，其实，你刚入学校，跟着我买东西的时候，他们就在观察你了，觉得你非常优秀，学生会正好需要你这样的人……”
“哦哦哦，张胜，为什么总感觉你在忽悠我？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学生会的？”齐海峰狐疑地盯着张胜。
“我不是……”
“那钱浩为什么会认识你，那你是不是新生？”
“我是新生啊。”
“可是，那为什么你，为什么你能带我们这些新生去买东西，而不是被带着买东西的……”
“你也可以啊，只要你脸皮够厚……”
“？？？”
夜深了。
当所有人睡着了的时候，齐海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都睡不着觉。
一边想着学生会入会申请，一边想着张胜的种种不科学以后，顿时越想越想不明白。
好像什么认知被打破了一样。
月光照在床头，他终于勉强闭上了眼睛。
他根本不知道……
未来想不明白的东西，在遇到张胜以后，会变得越来越多。
不但如此甚至刚入学时候的规划，自己未来的人生，也因为张胜的出现而完全打乱，甚至很多自己已有的认知，都要重新洗牌……
第三十五章 冰冷的黑夜
交完学费。
拿到书以后。
张胜算是正式地开启了大学生活。
大抵上，张胜觉得自己的大学生活会很精彩。
尽管不会有可歌可泣的爱情，也不会有多姿多彩的社团生活，更没有对梦想的憧憬和追逐……
但他能在学校里看着一个个靓丽的青春身影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虽然幼稚，但却充满着年轻人的朝气和活力，而且没有什么虚伪的笑容，没有什么勾心斗角，大家都把自己的想法写在脸……
就挺有趣。
九月二日下午。
从学校出来，将《干破苍穹》这本书的合同以邮寄的方式寄到文阅总部以后，张胜又跑到了网吧，借着为数不多的一个小时时间码字。
昨天晚上，《干破苍穹》的数据掉出了新人新书榜前十开外，今天张胜点开排行榜的时候，发现《干破苍穹》的排名又冲进了前十……
收藏五千八，推荐票五千一。
张胜看了一眼数据，除了欣慰以外，其他情绪已经趋于非常平静了。
既没有惊喜，也没有失望。
【我努力争取一下，但你别抱太大希望，你也知道的，因为一些因素，这本书，这段时间可能不会有什么推荐，就算把开头改了也一样……】。
签约的时候，编辑麒麟给张胜发了这么一段话。
当看到这段话的时候，张胜便知道《干破苍穹》前期的曝光，也只能是新人新书榜这個榜单了。
张胜反而笑了起来。
【人生，本就是一场孤独的修行。
对于逆境中的普通人来说，这场修行无非就是更深刻一些。
你在成长，你在磨练，你变得千疮百孔，但未来，这些都终将是最为宝贵的回忆财富。】
这一段话，未来必定要写入他的《传记》里面。
嘈杂的网吧中，张胜露出一个笑容，随后打开WORD，开始继续默默地写了起来。
………………………………
九月四日星期日，是新书《那年盛夏》的签售会。
距离九月四日还有两天，但林夏却已经开始焦虑了起来。
毕竟这是她的第一本书，而且出版社邀请助阵的大咖都很厉害，如果到时候销售得不尽如意的话，那么……
会不会让所有人失望。
会不会……
很丢脸？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些可能性的。
在想到星光灿烂的同时，也要想到阴霾而又黑暗的冰冷世界。
夜，深了。
林夏躺在床上，反复地睡不着觉。
阳台上，一个小女生正拿着手机，小声地打着电话。
高中时代，恋爱算是一种特立独行的禁忌，虽然大学没有这种禁忌，但终归是拥有一些后遗症的。
恋爱？
林夏并没有想过，就算《那年盛夏》里插入了一些早恋的东西，也仅仅是插入了一些热议。
此时此刻，她也无心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紧张！
越来越紧张的情绪正蔓延着她的全身……
那天的装扮、那天的站位、那天要说得话、那天签售时候会出现的特殊情况……
患得患失的她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手机，发现手机是张盼盼打过来的，她偷偷地拿着手机，走出了阳台。
随后……
一向来电话里跟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张盼盼今天打来电话时候，却突然带着一些梗咽。
她似乎在哭，似乎也喝了一些酒。
“这不公平，这真的不公平，我明明唱得比那个人好的，所有人都觉得我比她唱得要好！”
“可是……”
“为什么晋级的是她而不是我！”
“她没我漂亮，没我唱得好，也，什么都没我好，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他们让我喝酒，让我喝好多好多的酒，我很害怕，可是我……”
“我没有办法，我喝酒，但是，我喝酒还不够……”
“他们要对我动手动脚，我跑回家了，我现在在家里跟你打这通电话……我不敢告诉我爸妈……”
“经纪人红姐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以前签合同的时候，她都是笑嘻嘻的，但是，她今天好冰冷，她告诉我，要想晋级，就要有所付出！”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好像都在骗我，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我好蠢，我真的好蠢……”
“可是，我只是想唱歌，想比赛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
电话那头的，起初的咽哽逐渐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大哭。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林夏脸上闪过震惊的表情，随后开始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安慰张盼盼。
但安慰着安慰着，她本来有些紧张的情绪瞬间又变成了压抑，喘不过来的胸脯此时此刻感觉像是窒息了一样，被人狠狠地闷了一拳。
她提议张盼盼去报警，但张盼盼又患得患失，觉得这样以后他们会更瞧不上她。
她提议跟父母去说……
但是！
她本来就是瞒着父母报名《闪亮女生》的，而且本身考燕影，签合同，就是遭到了父母的反对，现在跟父母说了这些情况，父母臭骂一声不说，甚至风风火火的母亲，搞不好还会打断她的腿。
“夏夏，伱能不能跟阿姨说一下，让阿姨帮帮我，阿姨……还是不要说了，他们也没对我怎么样，而且阿姨这么忙，这些事情就不要麻烦她了，我明天再去跟公司沟通一下……”
“……”
当林夏听到这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这张盼盼还自我安慰上了。
当张盼盼挂完电话以后，林夏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她觉得很心乱。
从小，她的母亲就教育她，说这个社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光明，甚至黑暗的地方会冷得让人发抖。
她之前虽然警惕，也一直听从母亲的话，对谁都留一手，但真正当听到了一些黑暗的只言片语以后，她突然觉得冷得吓人。
黑幕、交易、权财、炒作……
【张胜，你觉得婷婷跟【盛世娱乐】签了十年C级艺人合约，结局会怎么样？】
【有些人总要经过一些风雨和摧残，然后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不成人样，这样才能成长……娱乐圈，水更深】。
她突然想到了张胜的话。
张胜……
似乎有一种不属于他们这种年龄段的成熟和阅历，似乎经历了各种明争暗斗，看惯了这个世界的丑陋与黑暗，甚至一度让她觉得张胜是她母亲那一辈！
对于张盼盼的经历，他似乎已经料想到一切了。
这一刻，她仿佛找到了什么主心骨一样，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给张胜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但是……
电话的主人，却不是张胜。
反而是一个中年人。
林夏起初以为是张胜的父亲或者什么，但说了几句以后，才知道那是【森然集成灶】，以前张胜的老板刘开立。
“张胜……已经在我这里辞职了。”
“啊，那他去做什么了？”
“上大学了啊，我们也在找他，但是，不知道他上了什么大学，哎……你知道她上了什么大学吗？”
“我，不知道……”
电话那头的刘开立似乎遇到什么事情了，看起来很焦虑，但却没有办法。
林夏摇了摇头，并没有向刘开立透露张胜去了哪里。
当挂完电话以后……
林夏本来压抑的情绪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张胜怎么了？
为什么好好的就……
而且，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的新手机号？
为什么要告诉我？
但我，也借过他钱啊！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以后，林夏知道自己今晚得失眠了。
事实上也果然失眠到了第二天早上……
还好第二天不上课。
九月三日早上，她接到了出版社集团的电话，电话里跟她说了一些明天周日的情况。
她疲惫得听着，心中焦虑感却越发强烈，完全没有补觉的意思了。
直到……
电话声再度响起。
她看了一下是陌生的座机号码，她以为是什么广告电话的时候，就先挂了。
没想到隔了几分钟，这电话又打了过来。
她接了电话。
随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同学你好，我是张胜……”
第三十六章 残酷的丛林法则
九月份的酷暑，依旧闷得让人头皮发麻。
当林夏再次见到张胜的时候，她看到张胜穿着裤衩背心，毫无形象地坐在商场的空调边上一边避暑，一边跟穿着工作服的商场维修人员聊着什么东西。
嗯，与其说聊，倒不如说一直张胜在说，那个工作人员津津有味地听着，不知道是不是林夏的错觉，她总感觉那个黑瘦的维修人员越听，眼睛越亮，甚至一度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那你说，怎么做？”
“很简单，我刚才说过了，本职工作是安身立命之本，但是兼职工作就是赚钱之本…我们要合理利用自己目前的人脉，目前的工作关系……”
“老师，具体该怎么做？我人不聪明，我听不太懂。”
“算了，今天算是跟你有缘，我再详细跟你说一下吧，燕京府井稍偏地段的十字街口有一个【森然集成灶】门面，【森然集成灶】店面旁靠右的三百米处，有一個名叫【海力中央空调】的店，08年奥运会之后，势必燕京的房价会猛涨，事实上，不但燕京的房价猛涨，全国都会进行一个大弧幅度的升腾，伴随着房价日益上涨，大城市建筑单面积价格居高不下，消费者生活空间价值飙升，燕京大量的普通消费家庭开始考虑家用中央空调了，这是一种趋势，我问你，你是学什么的？”
“我是学，空调制冷维修……学历只有职高，我不懂中央空调啊……”
“哥，你这概念就不对了，格局要放大，伱生下来就会走路吗？”
“我，这不会……”
“那你现在会吗？”
“我会！”
“那不就结了？”
“老师，你说是让我安装中央空调？”
“小了，格局又小了，刚开始是学习安装、制冷管理、但你这辈子就想当一个安装的吗？”
“可是，我不会啊……”
“挖金子你会不？”
“好了，今天就跟你聊到这了，具体你自己想想清楚……”
“老师，再讲讲吧，你说中央空调的未来，会这么厉害吗？”
“我肚子饿了，今天约了人吃饭，很多事情，我已经说得很透了，不能再提点你了……”
“那老师，我请你吃饭，你能帮我搭个线不？我想先兼职，晚上有空的话，我可以帮忙安装中央空调……”
“我约了朋友聊事情，不方便，很多东西，你要自己去联系，我帮你牵线，挺麻烦。”
“老师，我叫金忠华，我的工号是256，商场里的东西你随便吃，吃完以后，你挂我账就行，不对，我的工作饭卡给你，你吃完以后，放在店里就行……”
“行吧！”
“……”
当林夏来到张胜旁边的时候，张胜也看到了林夏，下意识站起来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站了起来：“林同学，你来了？”
旁边那位穿着工作服的黑瘦工作人员看到张胜的瞬间，整个人便急了起来，拉着张胜希望张胜再说两句。
见张胜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便将自己的工作卡往张胜手里塞。
张胜首先是摆摆手，见那黑瘦工作人员实在是非常坚决以后，便只能摇摇头接过那张卡，随后示意让黑瘦工作人员的手机拿过来。
在林夏诧异的表情下，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王总，我是张胜，我给你【海力中央空调】介绍个朋友，你们见面以后，你就知道了……”
“不用谢，你打这个号码就行了，要不你先跟他聊聊吧……”
“好的，好的，我现在上大学了，等你这阵子店铺装修忙完再请我吃饭吧。”
“哈哈，我徒弟李彬也在你那呢？哈，挺好……”
“……”
张胜说了几句话以后，将手机递给了金忠华。
金忠华连忙点点头，随后拿起手机聊了起来，越聊，那金忠华眼睛越亮，随后连忙转头想感谢张胜的时候，却见张胜已经消失在商场的人群中了。
“张胜，你不需要你的朋友打招呼吗？”
“不需要，人家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提一下就好了……”
“张胜，你刚才是……”
“简单的资源整合，【海力中央空调】那边需要安装人员，但好的安装人员不好找，这家商场的制冷维修师傅金忠华则急需要一份兼职补贴家用……”
“那你怎么认识那个什么【海力中央空调】的？”
“跑业务认识的，林同学，这个世界其实到处都是金子，捡金子也没那么难，你低个头弯腰就能捡到……”
“……”
人潮汹涌中，戴着口罩帽子的林夏跟在张胜后面，默默地看着张胜。
这一次再见到张胜的时候，她终于确信了一件事。
张胜有一种来自于骨子里的自信，这种自信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他在胡说八道，你都能相信他的错觉。
在这一刻，她极为迫切地想知道，张胜在那场变故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一个自卑到骨子里，变成一个自信到骨子里的人，这已经不是用脱胎换骨能够形容的，简直是灵魂都换了一样。
…………………………
张胜带着林夏走进了一家不算拥挤的咖啡厅，并走进了包厢里。
幽幽的音乐很容易让人放松心情。
林夏坐了下来。
“要点什么VIK、蓝山、麝香？”
“都可以。”
“好，那就来点苦的提提神吧，昨天晚上没睡好？我猜猜，应该是明天要出书签售了，心里既激动又焦虑？”
“也不完全是……”
“盼盼同学晋级失败了，然后，找你哭诉这个世界的残酷与不公？你被压抑得睡不着？”
“！！！！”
林夏起初还算平静。
但当张胜开口说这些的时候，她瞬间便变得有些毛骨悚然了起来。
这人会读心术？
她看着张胜，只见张胜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他的声音非常温和，他的眼神也非常让人舒服，明明自己毛骨悚然，但莫名地产生一种这个家伙无害的感觉。
她本能地感觉到紧张，下意识便躲开张胜的眼神。
“这其实不难猜，我之前便说过了，张盼盼同学这条路，注定要被折磨得遍体鳞伤，昨天的时候，我偶然间在食堂的电视里看到【闪亮女生】全国十六强进八强的电视直播，刚好看到张盼盼跟另一个选手比赛，最终被淘汰……”
“张胜，你一开始就知道一切的吗？”林夏低着头，迟疑了一下，又抬头问道。
“【闪亮女生】就是一场资本游戏，这场资本游戏里面，要么你有资本，成为玩家，要么你肯成为这场游戏里面的玩物……十六强进八强，可不是海选时候，你唱得好，选得好就行，这更是几个娱乐公司资本之间的曝光度比拼，看谁投入得多，谁就能走到最后……”张胜一边笑眯眯地说着话，一边点着餐。
“这不公平，对没有背景的人来说，不公平。”林夏摇摇头。
“不，这很公平，资本投入资本，是做项目，要变现的，他们投入更多的资本，凭什么捧一个跟他们毫无相干的小女孩？真的为了实现小女孩的梦想？或者钱太多了去做慈善？”张胜熟练地点完餐以后，就将菜单递给林夏。
“可是，盼盼有实力，她比他们都强……”林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虽然赞同张胜的话，但听着张胜这么说，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
“强哪里？”张胜反问。
“唱歌、还有长相、还有……她其实也有粉丝，观众对她也很支持……”林夏努力地说着张盼盼的优势，但说着说着，不知怎的，看到张胜那双眼睛以后，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那确实是优势，但是，这些优势在这个圈子里得利用得非常好才行……”
“什么叫利用得好？你是说，这个圈子很肮脏，或者，陪睡？”
“这个圈子，你就算是陪睡，你也得找到相应的人陪睡，不然的话，你不是亏本生意？但在这个大家都穿着西装，挂着各种商业资本名头，甚至是人模狗样的世界里，她一个连大学都才刚刚读的小朋友，她知道陪谁睡才行不？换句话说，她怎么分辨得出来能将自己的身体资源给最大化？”
“你……也许，你把这个世界想脏了……”林夏觉得张胜说话非常难听，她的脸微红，但半晌之后，却依旧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摇摇头。
“不，这不是小说，小说里，你可以凭借长相，凭借身材，然后遇到合适的机会，一炮而红，但这个残酷的世界……”张胜顿了顿时：“像一个残酷的丛林，但很多野兽，却都将这个残酷的丛林包装得很美好，这里阳光灿烂，这里春暖花开……”
林夏看着张胜。
她发现张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本来笑眯眯的眼神透露着一股异常的色彩，随后突然消失不见，继续变得极为人畜无害，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林夏觉得张胜的眼神，并不是对这个残酷世界的失望……
反而是……
憧憬、跃跃欲试。
甚至……
还有那么一点“嗜血”感！
林夏本能地感觉到不安，想离张胜远一点。
“你，也是野兽吗？”
“不，我不是，我是……”
“是什么？”
“大概算是猎人……”
第三十七章 哪个才是真正的张胜
包厢里，短暂地沉默。
随后包厢外传来了敲门声。
服务员走了进来，将相应的东西给端了上来后，看了一眼张胜的穿着打扮后，又走了出去。
林夏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在消化张胜说的话。
因为家庭背景的关系，她本以为自己对这个世界了解得算透彻了，但今天跟张胜聊了聊，似乎自己还是太单纯了。
资本与人性，似乎无时无刻都在这个世界的阳光中隐藏着。
她抬眼看了一眼张胜。
张胜的衣着依旧是跟包厢，乃至于整个咖啡厅的装饰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
他不管是喝咖啡、还是吃牛排铺毛巾的手法，却都是娴熟得过分，甚至极具优雅。
好像是一個常年出现在西餐厅，早就对很多东西熟入骨髓的绅士。
这绝对不是一个刚上大学、家境极为贫穷的年轻人应该有的东西。
不过……
如果没有那场变故的话，张胜以前的家境，似乎并不算太差。
林夏尽管心中藏着诸多好奇，但有些东西，她觉得自己不好开口询问。
时间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接了电话。
电话是张盼盼打过来的，张盼盼电话里说她今天找公司聊过了，但是公司对她非常敷衍，她突然后悔了。
挂完电话以后，林夏看着张胜。
“张胜，这个情况下，盼盼应该怎么做？”
“找律师，先看看合同情况，好好在燕影读书，先不要想一夜成名……”
“如果合同很复杂呢？”
“那就尽量在不违约的前提下，好好读书，接受公司的一切安排，只要不是那种过分的安排……”
“但是，她跟他们签了十年合同啊！”
“签合同的时候，她成年了吗？我隐约间记得，她比我们小一年吧，签合同的时候，也许……她没成年呢？”
“你是说……”
“别抱希望，只能说有一个突破点，事实上还是那句话，先找律师看看合同情况，但像【盛世娱乐】这样的大娱乐公司，合同不可能出现什么明确的违约瑕疵，如果官司打得理想的话，少赔偿点违约金……”
“就不能和平解约吗？”
“……”
林夏看着张胜。
张胜只是微笑地看着她，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只觉得脸色滚烫，终于不再问这种有些愚蠢的问题了。
和平解约？
小白兔在吃人的老虎面前说放过我，这怎么可能？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的，这样才能成熟，有些时候，人往往就是这样，明明只是是运气使然，却偏偏被周围的成功赞颂当成是自己的实力，然后，膨胀得认为自己什么事情都能干，然后就去踩更大的坑，最终，万劫不复，这一路上，我看到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张胜摇摇头，感慨了这么一句。
林夏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来越觉得跟张胜在一起，并不是同学之间，或者朋友之间相处，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明明大家都是一样年纪，但偏偏又毫无办法。
“张胜，你紧张过吗？”
“紧张过。”
“那你紧张的时候，你会做什么？”
“我记得第一次上台的时候，我刚开始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勉强说了两句话以后，下面哄堂大笑，然后我逼自己第二次上台，第二次上台，大家依旧在嘲笑，但听嘲笑的话多了，就开始渐渐习惯了，后来我又逼自己第三次上台，然后，嘲笑的声音就少了很多……人总要尝试的，不是吗？对我而言不难，对你而言，更不难……”张胜听到林夏的问题以后，他陷入了短暂的回忆，随后笑着说道。
“嗯……”林夏点点头，随后低着头，继续吃着牛排，脑海中想着明天发生的事情。
想着想着，她突然又想到今天似乎是张胜主动给她打电话的，于是她下意识便又抬头看着张胜：“张胜，今天你给我打电话是……”
“哦，吹牛皮吹多了，差点忘正事了，林同学，伱……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
“帮我办一张电话卡好吗？我身份证这鸟样，银行卡办不了，电话卡也不好办，不然追债的会天天给我打电话，我想着用你的身份证帮我办张电话卡，可能会好点……”
“诶？”
………………………………
下午一点钟。
林夏跟张胜走出了商场。
刚走出商场的时候，便看到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海力中央空调】的工作车。
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正抽着烟，一看张胜走出来的时候，便笑着朝张胜一路小跑过来，忙不迭地递烟。
“小张啊，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王总，怎么了？”
“别叫我王总，叫我王哥吧，你不在【森然集成灶】做了，也不跟哥说一下，我就说刘开立这个人的格局不行，妈的，心眼也太小了不是……”
“哈哈，王哥，我是因为读大学，所以才……”
“我懂你，晚上王哥请你好好喝酒，一方面非常感谢你帮我找了一个不错的安装师傅，我刚了解到这个商场要重新装修，中央空调系统要重新计算，金师傅作为技术部的，多少有些消息，这不是间接给我促成大单吗？另一方面，哥哥想请你在我店里当个经理，你只要有空的时候来一下就行，我给开，百分之五的业务提成怎么样？”
“不不不，王哥，我真的要学习，很忙，实在是……”
“跟哥生分了不是？百分之七！”
“王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百分之十，我给你再算一笔底薪，你只要点头，我就给你一千块一个月的底薪，只要每天有空在店里出现一下就行，不对，不是底薪，叫业务津贴，电话费，车马费之类的……”
“不是，我……”
“哥，我真不行……”
“你就当帮帮哥哥吧，哥哥开这个店也不容易，哥哥知道你有能力，把那个半死不活的【森然集成灶】都整起来了，等哥哥以后这家店起来了，哥哥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
林夏跟张胜保持着距离。
她看着大腹便便的男人搂着张胜的肩膀，热情得让人不可思议。
而张胜则瞬间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突然变得非常腼腆，憨憨的笑容下，居然还微微有些不知所措的脸红。
然后，她看着那个大腹便便的“王总”在张胜的腼腆下，将张胜的提成加到了百分之十，甚至还给他一千块的底薪……
见张胜还在拒绝的时候，那个“王总”还开始说起了各种软话，好话，烟一个劲地递个不停。
林夏看着张胜越发为难的模样后，顿时便是一阵恍惚……
她确信，张胜是装的！
可是……
她却越看越觉得张胜不像是装，似乎是特别为难……
到底！
谁才是真正的张胜？
或者说，哪个张胜，才是真实状态下的张胜？
第三十八章 你怎么跟哥生分了？
王总名叫王国富。
祖籍在江西经商，八十年代随全家奔到燕京做小生意，现在算是拥有燕京户口的本地人士。
08年奥运之前的房价并不算特别狠，燕京府井稍偏地段的十字街口这种次黄金位置，王国富跟父辈省吃俭用加贷款咬牙花了四百万贷款整了一套一百平方的店面加小平方住宅房，事实证明他们之前做的事情非常明智，09年开春的时候，房价猛涨，四百万的店面，已经涨到了接近六百万了。
王国富买下了店面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租给别人，反而是觉得自己得活络一下生意，于是花了四个多月考察市场，最终目光定格在“竞争压力”较小，成本也并不算多，却前景极好的中央空调行业。
张胜认识王国富的时候，是【森然集成灶】刚签完徐总那一个大单的时候。
聊天间，知晓那个“附庸风雅”的徐总别墅想整一套合适的中央空调，于是便笑着带着徐总来到了刚装修完的【海力中央空调】的店里。
简单地聊了几句以后，徐总不但自己签了【海力中央空调】，甚至替几個亲戚家也一并签了，然后临走了一并全款付清。
【小张介绍的肯定没问题，你们好好做，未来我那边的别墅区，有单子都推你们这里！】
豪爽的模样，将王国富都震惊到了，特别是言语间对张胜的那种“欣赏”与“信任”，以及张胜跟徐总与自己聊天时候的气势和眼界，简直让王国富看张胜的时候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直觉自己找到了自己的卧龙！
【森然集成灶】这狗屁倒灶的小店都能让张胜干得热火朝天，尼玛，来我这里，我这特么不是直接少走几年弯路了？
刘开立这狗东西，简直是让明珠蒙尘啊！
当这个念头出现以后，就不可抑制了，他每天变着法地约张胜或约张胜的徒弟李彬过来喝茶，明里暗里都透露着自己想挖人的意思……
但每一次张胜都是腼腆着笑着拒绝，这模样让王国富心中痒痒的，恨不得拿根绳子将张胜这逼绑过来……
这种求之不得的状态没持续多久后，王国富就听到张胜辞职的消息。
当王国富听到张胜辞职的那一刻，他激动了大半夜都睡不着觉，觉得自己挖人的机会来了。
匆匆忙忙地跑去蹲人，但挺可惜，张胜是早上很早就走了，他没蹲到，同时给张胜打电话的时候，接电话的居然是刘开立。
更无语的是，王国富对张胜知之甚少，不说是他了，就是张胜的徒弟李彬都不知道张胜读的是哪所大学……
这事就这么僵着……
直到！
他接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一刻，他激动坏了，第一时间就驱车就来到旺达商场，蹲了半天以后，终于蹲到了张胜出来！
“哥，真不行，这样吧，我也不要你底薪，你提成看着给，假如我有业务，我就带过来……”
“OK，OK！可以，可以，张胜，晚上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吃顿饭，嫂子每天都在念叨你，如果不是知道为什么的话，我都以为嫂子出轨了，哈哈！”
“哥，这次真没时间，刚开学，学校忙得很。”
“你这……伱又把哥当外人了不是？”
“哥……”
“行吧，行吧，哥知道你忙，忙点好，那你等下哥，上次你给哥带了单子，哥给你提成不算多，这一次你又帮哥找了个专业的安装师傅，哥现在心里感激着呢，你等等哈，哥给你准备了礼物！”
“……”
晌午热辣的阳光下。
满头大汗的王国富屁颠屁颠地跑回了车上。
没多久以后，他提着一个新款的笔记本电脑包跑了过来。
张胜看着笔记本电脑包后，愣了愣：“哥，你这是做什么？”
“哥知道你一直在写东西，哥就是个粗人，啥玩意也不懂，刚好哥有认识卖电脑的朋友，就让朋友弄了一台青鸟笔记本……”
“哥，这，你这……”
“拿着！”
“不行啊，哥，这太贵重了！”
“张胜！你跟哥这么生分，你这不是把哥当外人吗？今天你必须拿……”
“这……”
“你拿着吧，以后你出书了，你给我弄个角色，搞不好以后改编上电视了，哥也去露露脸，哥现在也是提前投资你呢，哈哈.”
“那……”
“拿着，你再不拿，哥可就要生气了啊！”
“那，好吧，哥，那我先拿着，那谢了哥。”
“谢啥，以后抽空来哥店里坐坐，哥店里最近拿了一些茶叶，听说你品茶厉害，你给哥品鉴品鉴那玩意是不是真的……”
“哈哈，好的，哥，有空一定来。”
“好，那就先不打扰你了哈，哥店里正好也有事。”
“那哥，你先走吧。”
“行！”
林夏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她看着王国富笑容满面地坐上了车，临走时，还朝着张胜挥挥手。
张胜脸上刚开始闪着憨憨的笑容，等到王国富离开以后，憨憨的笑容瞬间便消失，紧接着眯起了眼睛。
“张胜，这个老板……”
“这个老板很厉害，以后成就不会太小。”
“那以后的你呢？”
“……”
张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句话，而是笑眯眯地看向远方的高楼大厦，看了一会后，这才开口：“林同学，明天你的签售会在新华书店吧？”
“是，怎么了？”
“明天媒体多吗？”
“应该挺多的。”
“哦。”
“为什么这么问？”
“没事，媒体多就行……”
“这些媒体都不是冲着我来的，都是冲着乔红樱、聂晓雨他们来的，我虽然是出道签售，但是，别太冷清闹笑话就好，我刚查过，出版社以前也请过类似大咖帮新人站台，结果，那新人反而成了边缘人物，最后都不温不火……”林夏说到这的时候，脸上表情闪过几分忧心忡忡。
出版行业越来越不景气。
老人还能吃口饭，但新人却根本难出头。
这样的情况下，老人搭配着没有名气的新人……
“林同学，自信点，明天我也会带自己的媒体过来的，那个媒体的记者们，只会专门只采访你！”
“自己的媒体？”
“是！”
“你什么时候有媒体了？我怎么不知道？等等，张胜，别跟我开玩笑了……”
“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但是，明天就会有了！”
“啊？你准备弄个自媒体？这，张胜，我们真别开这个玩笑了。”
“林同学，我这辈子跟任何人都会开玩笑，但是，请你记住，我不会对你开玩笑！”
“张胜，你别这样，你的眼神，我……”
林夏看到张胜突如其来的认真以后，莫名地心中发慌。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未来可能要进入娱乐行业嘛，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就从你的签售会开始吧。”
“？？？”
第三十九章 我们的媒体
燕京石油化工学院并不是什么牛逼的院校，所以毕业求职、或者说找到一个合适的并且喜欢的岗位还是有难度的。
陈梦婷去过九月份那场校园招聘会。
来化工学院的企业很多，有一些不乏是外企，它们开出来的各项条件都丰厚，当然相应的要求也非常高。
陈梦婷试着去求过职，但很可惜，自己看上的职位不要自己，学历还差点意思，然后给自己的职位，自己又觉得不合适，觉得委屈自己了。
其他的公司吧，陈梦婷怎么看怎么不对眼，要么自己能力不匹配，要么不匹配自己的能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时代的大学生，真隐约间有那么一点点高不成低不就的苗头了。
不过话说回来……
读了大学本科，哪个愿意在车间里先实习？
而且是专业不太对口，她学的是新闻专业，然后跑去车间打螺丝……
专科也就罢了，但是本科……
这不是纯浪费大学四年时间吗？
而且二本院校……
有时候真的挺尴尬的。
虽然表面上陈梦婷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学生会会长，在学校混得风生水起人人敬重，但心中多少开始有些焦虑了。
她来自徽省偏远的小城，自小便对燕京这样的大城市极为向往，好不容易考上了燕京，自然是想留在燕京，好好发展的。
但……
燕京这人卷人，龙蛇并起的地方，并不是其他城市，想在燕京这座城市混得好点，有個光鲜亮丽的职位，她仔细地盘算了一下，未来提升自己的竞争力大概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拿到市级优秀毕业生名额，要么就是考研……
实际上两个选择，无论是哪个，这难度都不小。
陈梦婷叹了一口气。
自己想了想以后，她突然觉得未来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就算想当个影视幕后管理相关类专业的岗位，也是千难万难，无论是【盛世娱乐】、还是【星光未来】，人要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特么外企还高不说，人燕影毕业的人才一大把，自己这二本院线的毕业生，如果不是研究生，又不是市级优秀毕业生，自己哪有什么竞争力？
“会长，下学期，你真打算不干了？”
“这学期都大四了，你觉得呢？”
“哦……”
“钱浩，这学期陆陆续续的，我会把这担子全部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加油。”
“我会努力的。”
“对了，那个叫张胜的新生是个人才，明天晚上纳新的时候，你过去跟张胜沟通一下……有他在，我估计你能省不少力。”
“嗯，我知道，我刚简单地调查了一下张胜的资料，张胜来自沧州，家庭背景似乎很不好，来学生会对他以后毕业在燕京找工作有很大的好处，我相信他不会拒绝的。”
“嗯。”
九月三日，星期六下午。
学生会办公室里，陈梦婷跟着钱浩交代完事情以后，默默地开始一个人忙着学生会的后续交接工作。
忙完以后，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考研资料，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虽然很多人都说学历不重要，但伱连学历这个敲门砖都没资格达到，那些大公司凭什么相信你的能力呢？
磨刀不误砍柴工，这句话放在哪里都合适的。
简单地看了一下考研的资料以后，陈梦婷又打开电脑，搜索着各大院校的考研条件……
最终……
她看了一眼燕京大学，随后，目光充满着向往。
燕京大学，毫无疑问是最理想的殿堂级院线。
但燕京大学的研究生……
她一个费尽努力只考了个燕京二本院校的普通人，她真的能考上吗？
陈梦婷心中叹了一口气。
就在准备看向其他院校的时候，办公室里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
她头也没有抬地说了一句。
“学姐，你好……”
“诶？张胜？”
当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以后，她下意识地抬头，然后看到了一个做梦都想不到的人。
张胜面露笑容地走了进来，随后坐在陈梦婷的对面。
“想通了，要加入学生会了？申请表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陈梦婷看着张胜的模样，下意识便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申请表。
“那倒没有……”
“嗯？”当听到张胜摇摇头以后，她愣了愣：“那你这一次过来是……”
“学姐，你这学期，已经大四了吧？”
“嗯，怎么了？”
“学姐，我之前听过你，你似乎想从事影视幕后相关类工作吧？”
“对，所以呢？”
“这些工作目前不好找，我简单地了解了一下，这类工作压力很大，而且非常卷……”
“什么是卷？”
“就是竞争非常残酷。”当张胜坐下来以后，眼睛简单地扫了一下陈梦婷书桌上摆着的书籍，目光在考研资料上稍稍停了一会，随后笑着盯着陈梦婷。
“嗯，前几天去过招聘会，不止是这个专业残酷，事实上，其他企业也残酷，毕竟是燕京这个地方，张胜，你现在刚进来，还比你大几岁，我觉得你现在最好考个研，提升一下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我觉得未来的市场，学历竞争只会越来越残酷，当然，我知道我有些话你可能听不进去，你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但学历，却是敲门砖，别以为学历不重要……”陈梦婷并没有听出张胜的话外音，只是语重心长地认真提醒张胜。
“嗯，是啊，所以，我才会来上大学。”张胜笑了起来：“学姐，你准备考研了？”
“虽然说大四确实有些晚了点，但我想试试……”
“有理想的学校吗？”
“有是有。”
“哪所？”
“理想中肯定是燕京大学，但燕京大学这地方……哎……”陈梦婷笑了笑，脸上泛起一阵苦涩。
有些时候，这个世界真的挺不公平的。
而且，这种不公平特么是出生开始就不公平。
抛开家庭环境不说，有些人出生就聪明，学什么都快，出社会以后不管是读书还算工作，都是事半功倍。
而有些人，努力了很多年都不开窍，往往几年辛苦，都不如别人随便看看书。
其他一本二本院校，倒是努努力还能试试，但燕京大学。
这玩意纯看天赋。
“学姐……”
“嗯？”
“你相信我吗？”
当陈梦婷看到张胜严肃认真的表情以后，莫名地心中一紧，随后又有些好笑地摇摇头：“信你什么？”
“学姐，要么大四，你一边考研，一边创业吧！”
“创业？”
“是啊，跟我一起创业吧！”
“？？？”
陈梦婷愣住了。
随后，她下意识打量着张胜身上廉价的衣服，一时间违和感十足。
仿佛“创业”这个词语，就不应该从张胜这种人的口中说出来。
这些话，实在是荒谬至极。
“学姐，我知道你现在心理觉得我在开玩笑，但实际上，我并没有在开玩笑……”
“创业，我们拿什么创业？你有什么优势，我有什么优势？燕京这座城市，又是什么地方？你明白吗？”
“我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学姐，你先不要否定我所说的话……创业可以投资几十万，几百万，甚至是上千万上亿，但同时，创业也可以一分钱不投，步步为营，发挥自己的优势，然后稳扎稳打……”
“卖什么？”陈梦婷觉得好笑，不自觉便摇摇头。
“卖概念！”
“概念？”
“学姐，你们新闻类专业，会写稿吧？”
“当然会了，怎么了？”
“有部分营销的人才吧？”
“也有，学生会就有，怎么了？”
“拍摄东西的人也有吧？”
“也有。”
“那就好办了。”
“张胜，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害怕……”
“没事，学姐，我花点笔钱，你先帮我把请这些人来，当然，我希望请的那些人都是我们学院优秀的人，明天跟我去新华书店，嗯，你最好也跟我过去一趟，对你有天大的好处！”
“新华书店做什么？我有什么好处？”
“我有一个燕京大学的同学，她是本硕连读，同时手里头学习资料非常完善，如果你们有机会认识的话，可以好好聊聊，与此同时，她是一名即将出道的美少女作家，我对她的新书非常感兴趣，如果未来有条件的话，她也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辅助她运营、或开发这本书……这是她新书的方案书以及我的未来娱乐公司的方案书。”
“？？？”
办公室里。
陈梦婷听着张胜滔滔不绝地说着，随后，震惊地看着张胜手中慢慢地拿出两份方案书。
第四十章 NC影视国际负责人？
九月四日早上四点半。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实体书已经渐渐没落，未来势必被网络电子阅读所替代，但当乔红樱、聂晓雨、雪人三位作者同台签售的时候，仍旧让整个实体文坛、包括网络媒体都炸了一番，三人的宣传刚一打出来，网络上的热度便疯了。
天微微刚亮，新华书店的门口便已经排满了无数的读者。
有家长、有青年学生、有刚起床还在睡眼惺惺，却坚持不让自己困顿的孩子们……
乔红樱的少儿读物《马修魔法师》系列，被称为【现象级童书】，在引进儿童文学被西方垄断的大环境下，它横空出世，硬生生杀出了一个缺口，开创了华夏原创儿童文学的新时代，过去的九年间，每年一本，一本比一本销量高，迄今为止，总销量已经突破一千万册！里面的马修小魔法师，在整个华夏儿童文学的历史上，都是熠熠生辉的存在，这些年的积累，马修这個虚拟人物，已经渐渐变成了孩子们心中固有的IP！
如果说，乔红樱代表着儿童文学历史上的一块里程碑的话，那么雪人便是青春伤痛文学的流行女王，五年前，她以一本《我的少年班》出道，出道即巅峰，新人第一年销量便突破十万册，后续出的几本书，也是一本比一本爆，而且每一本都换着方式虐读者，极具代入感的同时，让人哭的稀里哗啦，伤痛了许久都不曾好……
聂晓雨则是代表着青春末尾的现实题材****，代表作《黑暗》，将整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的华夏伤痛给揭露的淋漓尽致，明明剧情比较欢快，有时候还会笑，但看完以后，每一个读者都觉得喘不过气来，笑着笑着突然就哭了，今年下半年，《黑暗》被搬上了大荧幕，著名导演徐作人执导，青年实力派演员王瑾洪、李明力等参演，杀青刚透露，网上宣传就已经炸破天，作为电影原著作品，《黑暗》这部小说更是水涨船高，上半年狂飙了三十多万册，瞬间便跃进了前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三人，分别代表着三个时代的人。
儿童、青少年、青年……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林夏突然觉得自己的《那年盛夏》作为校园青春文学，简直就像丑小鸭一样微不足道。
【啊，妈今天有案子要处理，昨天一晚上都在查传销的事情，刚忙完，自信点，我们林夏肯定没问题的！】
【爸正在谈事情，你知道的，奥运会过后，国外对我们华夏的态度经过了转变，这个时候，正是蓬勃发展的时候，爸谈完以后马上就回国！我已经让同事的书店订了几千册了，你放心，这销量绝对没问题的……】
【……】
林夏穿着鹅黄色长裙，梳着马尾辫。
天边露出了些许鱼肚白，随后一道晨曦的曙光从云层中照下，大地渐渐开始明亮。
她默默地看着手机力的信息。
尽管能够理解，但是……
她心中却不可避免地感觉到失落感。
小学升初中、初中高中、考上了燕京大学、第一次出版书……
每一次，人生中最为重大的时刻，他们都没有在身边，甚至整个暑假，自己回家都只是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电话永远都不超过一分钟……
永远都说不上三句话就各种“忙忙忙”。
甚至，有时候她想从他们那边得到一些宽慰都极难……
“哇，林夏老师今天你好漂亮，又可爱又漂亮，我都移不开眼睛啦，我如果是男孩子就好咯，我就一定死皮赖脸地追你，哈哈！”
“身材这么高挑，啧啧，我都想么么这个曲线了！”
当林夏心中回忆着过往事情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启明星出版社】编辑杨晨杨姐笑声。
林夏转过头，看到杨姐笑盈盈的表情。
她脸色微微一红，随后第一时间跟杨姐打起招呼，打完招呼，当看到杨晨后面的乔红樱、雪人、聂晓雨以后，林夏突然变得非常紧张了起来。
曙光下，几人仿佛都是散着光芒、伴随着惊喜和呼唤声从黑暗之中走出来，本来还算安静的新华书店门口瞬间便变得人声鼎沸……
他们其实都没什么架子。
乔红樱这样的大咖，在看到林夏的时候，还热情地笑着跟林夏握手，赞扬了林夏的那本《那年盛夏》几句，也看出了林夏的紧张，跟林夏说了些许自己第一次签售时候的场景。
看着平易近人的乔红樱老师，林夏心中感觉暖暖的，觉得她像一个邻家大姐姐一样温柔。
跟嘉宾们一一打完招呼以后，编辑杨姐开始跟林夏简单地说了一下流程安排，并安排众人入座，跟主持人打了一下招呼以后，这场签售会便算正式开始了！
当钟声响起，新华书店的门口开始开放，无数媒体、读者开始涌入书店的时候，林夏再度紧张了起来，握着笔的手都是汗渍。
杨姐站在她身边，安排着各种事情。
记者们一一采访着他们。
乔红樱、雪人几人面对采访的时候有条不紊地介绍着自己的创作初衷与这些年的经历，当然，也夹带着对《那年盛夏》的推荐，帮忙将媒体的注意力带到《那年盛夏》这边去……
媒体们蜂拥而至，林夏被媒体围着，尽管努力让自己保持着笑容，保持着平静。
但第一次遭遇如此七嘴八舌的采访情况，自然是紧张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可以的，你可以的，不用紧张，不用紧张！
她微微地舒了一口气，看着每一个人，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不要紧张，但似乎没什么用。
媒体们一轮采访热度结束以后，便到了签售环节。
尽管所有人都非常照顾林夏，但签售环节的时候，林夏的摊位瞬间便开始变得有些冷清了起来，媒体们一致将目光对着了其他三个作者。
而那些排着队的几个人买书，也是因为几个作者那边排的队伍实在是太长了，他们实在排不到，便排在这里……
尽管已经料想到这个情况了，但林夏心中还是渐渐失望了下来。
新人在实体书第一次签售，真的挺尴尬。
和大咖一起签，很容易变成小透明，不和大咖一起签，你特么连这点热度都没有，根本就是无人问津。
这种尴尬的情况持续了好久。
其他三位作者那边，都已经签了五百本了，自己这边才寥寥二十多本……
林夏努力保持着笑容，目光看向隔壁的时候，心中难免有些向往感。
或许……
我将会和以前的其他新人一样，逐渐被埋没吧。
《那年盛夏》，也许写的真没那么好……
当落差感逐渐涌现的时候，那种感觉又变得非常失望。
她看了看时间……
本来应该过来助阵的“张盼盼”现在也没有来。
能理解，现在的她大概陷入了和公司的合同纠纷当中，本身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虽然她也在签售，也会看到一些男孩子们惊艳的目光，但媒体们的焦点却永远都在外面。
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她失落到点，甚至有些想哭的时候……
突然看到了旁边涌过来了一批人。
“哇！”
“天啊，这本书真好看！我要买十本！”
“林夏，哇，居然是林夏，我居然看到真人了，她不是我们燕京大学的才女吗？”
“天啊！”
“《那年盛夏》的版权卖出去了吗？我出三百万，大家让一让，别挤，别挤，这本书的版权出去了吗？”
“林夏，她是我们学校的校花，让一让……”
“哇，那是汤姆，国外知名小说评论家汤姆过来了……”
“……”
签售会后方的人群中，先是传来一阵尖叫骚乱。
紧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外国人激动地朝前走了过来，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
“林夏女士，他叫汤姆，是国外著名的小说评论家、NC国际影视版权部负责人、里森堡国际电影协会金像奖专邀嘉宾……”
林夏呆呆地看着戴着眼镜，西装革履，一副商业精英一般的青年，正在非常热情地介绍着旁边的一个中年人。
她愣了许久……
随后，缓了许久后，她才认出来，那个青年居然是张胜！
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NC影视国际？
什么里森堡？
我怎么没听说过？
就在林夏不知所措的时候，后面又涌进来几个扛着摄影机的“媒体”，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激动地采访着那位“汤姆”先生……
第四十一章 起风了
汤姆。
并不是真名。
他的真名叫杰顿.史密斯。
是一位巴西来燕京石油化工读书的外国学生，今年大四，即将回巴西。
“杰顿先生，今天你就是汤姆，你是一个来自里森堡的精英，你名下有三个大庄园，五个上市企业，三大影视公司！同时里森堡总统，莫里哀是你的远方表叔，你是里森堡为数不多的贵族！”
“我没有，张胜先生，我没有，我只是一個穷人……”
“不，你有！”
“……”
昨天晚上。
杰顿.史密斯遇到了一个名叫张胜的华夏人。
这个华夏人的目光如鹰一般锐利，盯着他的时候，仿佛将他的衣服全部扒光，然后里里外外扫一遍一样。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本能地有些抗拒，同时又有些毛骨悚然。
但是，他又不敢冷着脸离开。
他的性格怯懦，虽然作为一个外国人，在华夏遭受到的待遇极为不错，所有人都对他很好奇，但他一直都是比不上其他留学生。
不然，他也不会被迫选这么一个二本院校了。
他面对张胜的时候，气势莫名其妙就被压倒了，然后，张胜开始跟他聊未来……
聊未来时候的张胜，又没有那么强烈的气势，但每一句话都刺痛他的心脏。
他回巴西，他能干啥？
继续当一个穷人？
继续被人看不起？
可是，在华夏，他又能做什么？
他的梦想，是组一个乐队，可是，他本人其实并没有多大音乐天赋、管理天赋……
彻头彻尾的废材一个。
张胜将他最后属于外国人的自信全部剥离，他一度眼圈泛红，莫名地想自杀。
就在他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以后，张胜又开始噼里啪啦地说了一个个创业故事。
“人只有人清自我，才能成长！”
这家伙的英语真的非常流利，并且每一个词语，仿佛都是经过反复推演，充满着灵魂一样，控制着杰顿.史密斯的情绪。
绝望的他，稀里糊涂地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然后……
张胜给了他一笔出场费，并给他精心打扮了一番，打扮完以后，又认真地告诉他：“现在伱的出场费只有五百！但是，以后你的出场费就是五千，五万，五百万，而且是美元！”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有些热血，虽然听不懂张胜在说什么，但似乎……
自己挥挥手就能赚钱，就能成功了。
然后……
第二天，他就脑子晕乎乎地拿着张胜教他，并反复演练的台词，来到了新华书店门口，来到人群中的时候，张胜又轻轻地踹了他一脚。
杰顿.史密斯瞬间就变成了汤姆，变成著名的国际小说评论家、NC国际影视版权部负责人、里森堡国际电影协会金像奖专邀嘉宾。
无数的媒体蜂拥地围上了他，各种镜头灯，各种采访声、激动声吵得他脑壳发胀，然后他变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张胜。
却见张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汤姆，你就保持着微笑，什么都不要动，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回答，只是点点头就行！”
“我不叫汤姆，我叫杰顿.史密斯”
“不，你明天就叫汤姆！”
“可是……”
“告诉我，你叫什么？”
“杰顿.史密斯！”
“告诉我，你叫什么，告诉我！”
“杰顿.史密斯？”
“告诉我，你叫什么？”
“汤、姆，汤姆？”
“大声点，自信点！告诉我，你特么叫什么！”
“汤姆！我叫汤姆！”
“该死，你现在知道自己叫汤姆就好，你就叫汤姆，你叫汤姆，你才有出场费，五百万、五万元，五百万元，美元！”
“我叫汤姆，汤姆！”
“……”
杰顿.史密斯沉沦了。
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媒体围过来越来越多了，但是他却微笑着一声不吭。
他感受到了媒体越来越炽热，同时也带着向往与崇拜，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天王巨星一样。
沉默，他依旧沉默。
他将厚厚的眼镜推了推，口罩稍稍地往外扯了扯，很闷热，但他必须要保持高冷，随后目光看向了林夏，这个漂亮的东方女孩。
他听到了人群中，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哇，天啊，那是汤姆，那是汤姆先生，哇！”
他知道，这是张胜给他的暗示，暗示他要做下一步了。
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合同，以流利的英语告诉着林夏，希望林夏能跟着她去其他僻静的地方聊聊合同。
林夏懵了！
紧接着，杰顿.史密斯看到了张胜又来到了林夏旁边，拿出一张名片，非常诚恳地跟林夏说着什么东西。
林夏看着张胜，又看了一眼杰顿.史密斯，然后终于点点头。
…………………………
【启明星出版社】的编辑杨晨惊呆了。
面对乔红樱、雪人等人的询问，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中途出现了一个什么汤姆，什么国际小说评论家、NC国际影视版权部负责人、里森堡国际电影协会金像奖专邀嘉宾……
她简直是闻所未闻！
但是，看到那个人出现的排场，和一系列名头的时候，似乎这个人又很厉害，而且造成的骚乱似乎是非常恐怖。
“林夏小姐的版权什么时候跟国外对接上了？”
“杨女士，这是你们出版社给我们带来的惊喜吗？”
“林夏小姐的小说是不是要改编成电影了？”
“杨女士，你好，听说林夏在国外一直非常有名气，这本《那年盛夏》并不是她的第一本书，这是真的吗？”
“……”
杨晨脸上露着微笑，一一回答着媒体们的一些问题。
但是……
她本能地觉得不太对！
几个突然出现的媒体，她之前根本就没有邀请过，而且媒体话筒上的名字，她听都没听说过。
她全程一脸懵逼。
她鬼知道林夏在国外出不出名啊？
可是……
现在这阶段，她似乎必须要这么做。
于是，她以模棱两可的方式回答着，模棱两可的方式回答完以后，越来越多的媒体似乎对这个感兴趣，然后再次全部围了过来。
一个少女作家……
版权能卖到海外！
而且，似乎是跟很牛逼的海外影视公司合作！
对方远道而来，漂洋过海来买版权，可见其重视程度！
这特么不是吊炸天了？
乔红樱都没这么吊好吗？
而且，周围似乎在议论林夏在国外非常出名，在国外以另一个笔名写了一本什么书，似乎销量爆了，在里森堡这个国家简直是轰动！
里森堡！
是这个国家吧？
为什么没听说过？
不过，这个世界那么多的国家，没听说过的国家多了，很多人只能靠国足才能知道一些国家，这很正常不是！
没关系，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夏很牛逼就对了！
第四十二章 你是聪明人
打工人杰顿.史密斯并不知道这个华夏人和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在聊什么东西。
他只是被带到了一个稍显僻静的地方，然后签了一份商业保密协议，签完以后，对方给了自己五百块钱，并让自己开一张“演绎收据”。
该死的！
他就是一個巴西过来的穷学生，他哪里有什么收据？
对方似乎看到了他的窘迫，于是非常好心地拿了一张收据，手把手地教自己填好，然后自己签上自己的名字。
“我的工作完成了？”
“是的，汤姆先生，你第一阶段的工作完成了，还有下一阶段的工作。”
“我叫杰顿.史密斯！”
“但是，我只会叫你汤姆，这是一个代号，一个商标，一个约定……”
“……”
杰顿.史密斯张了张嘴，心头涌着一通委屈。
这个华夏人居然把他的名字都改了，看他认真的模样……
这华夏人极有可能把他父母，把他爷爷，把他祖奶奶十八代的长辈，甚至连家里那条狗都改了。
可是，看到华夏人身边五大三粗的学生会，以及那张合同与收据以后，他只能咽下肚子。
“汤姆先生，稍后我会托人将你送回去……这一路上，你都得戴着帽子和墨镜，等到无人的地方，才可以在工作人员的肯定下，摘下墨镜，这是你下一阶段的工作，完成这个工作以后，我会额外给你一百块小费！”
“……”
杰顿.史密斯下意识地点点头。
稀里糊涂地被改名字。
稀里糊涂地戴着墨镜，跑到人山人海的签售会说了几句台词。
然后稀里糊涂地拿钱走人。
汤姆，哦不，杰顿.史密斯只觉得憋得慌张，他非常质疑未来，张胜说的三百万，四百万，五百万美元的酬劳。
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华夏大学生像一个穷鬼。
可是……
杰顿.史密斯终于还是坐上了车，消失在拥挤的、山呼海啸的人群中。
…………………………
“张胜，里森堡是哪里？为什么我没听说过？”
“这是一个富饶的、美好的、天堂般的国家，但这个国家比较小众，全世界知道这个国家的人并不多，哦，对了，那个国家，实际上是法语起源地……”
“真的？可是，为什么我查不到？里森堡的里，是这个里吗？”
“伱查不到很正常，因为这个美好的国家……”
“因为什么？”
“我编的。”
“那汤姆……”
“林同学，我不会对你说谎，如果其他人问的话，我必定会回答，他是一个贵族，一个法语起源地的贵族，如果你问起的话，他的真名叫杰顿.史密斯，是一名留学生……”
“？？？”
僻静处。
林夏怔住了。
她看到张胜推了推眼镜，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诚恳的眼神之中，却略微透露着些许炽热。
她听到张胜用真诚到骨子里的声音说出了这番话。
她又转头看向了远方的其他人：“那些突然出现的媒体呢？”
“那是我们媒体的记者们，他们专业能力比较生涩，但不可否认，他们极具成长空间，也极具潜力……”张胜认真地回答道。
“那这份版权协议……”
“我希望《那年盛夏》，能在某一天，到达一个它本应该到达的高度，我只是在加热……”
“……”
林夏听到张胜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沉默了。
看着那份版权协议合同。
看了许久许久。
又想起了今天早上签售会上的种种。
尽管有些手段，林夏并不算特别认同。
但他一直在以各种方式，并且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来帮自己。
她抬头认真地看向张胜：“谢谢！”
“你不反感我做的这些吗？”张胜看着林夏。
“以前，我心中想着以自己《那年盛夏》的质量来取胜，同时，我也担心谎言终归会有被揭穿的那一天……”
“它不是谎言，它是预言！”
“啊？”
“未来，会有国际小说评论家、NC国际影视版权部负责人、里森堡国际电影协会金像奖专邀嘉宾……”
“你！”
林夏震惊地盯着张胜。
她很想从张胜的表情，甚至是细微的肢体语言之中，看出张胜在撒谎、在开玩笑、或者在吹牛逼……
但是，她没有。
她没有看不到。
或许张胜的个人演技实在是太好了，专业到骨子里，让她这种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任何东西。
又或许……
她说得是真的？
“林同学，回去吧，面对媒体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要回答，关于版权的问题，关于里森堡的问题，你只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认识我们，你甚至可以说，这是一场炒作，一场玩笑，这些都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会这么说……”林夏摇摇头。
“你可以这么说！当然，沉默可能会更好，你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任何影响。”张胜眯起了眼睛，盯着林夏。
“我听不懂……”
“当流量狂欢起来以后，狂欢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张胜笑了笑：“这个世界大多数人，大多数媒体比较枯燥，同时，他们像贪婪的野兽一样，闻着血腥味就会疯狂，当然，这种疯狂不会持续很久就会被人淡忘，但淡忘之前，很多读者会尝试着《那年盛夏》，如果这本书确实吸引他们的话，那么……”
“那么什么？”林夏再次问。
“起风了……”
张胜看着远处被风吹起的塑料袋，看着它从街道飘起，然后在环卫工人的目光下，飘向了天空，飘到不知名的远方。
…………………………
“我们结束了？”
“结束了。”
“这么简单？”
“是，我们走吧。”
“……”
签售会现场，人潮汹涌。
无数的媒体和读者蜂拥而至，围着林夏。
林夏站在原地，并没有说不认识他们，也并没有回答版权是否卖出去。
她只是微笑，然后沉默。
然后她越沉默，媒体就越想打听点什么东西，然后，她的书突然卖得很快，签售得也很快。
陈梦婷看着这一切……
刚才，她扛着一台早已经坏了的摄像机，拿着话筒对着林夏，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采访什么。
其他学生会的成员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在人群中呐喊、吹逼、像极了一些演技浮夸的跳梁小小丑，但是他们却乐在其中，甚至自发性地想在各大论坛上，写一些帖子，将这一幕用言语来描绘得淋漓尽致，然后让更多的人进入他们编织的世界当中。
这是一场狂欢。
既能玩，又能赚钱，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学姐，你觉得我这么写咋样？【震惊，美少女居然当场在签售会上……】”
“呸，你这个标题太猥琐了，还是我的好，【她横空出世，全程震惊，出版圈将迎来一场大风暴！】”
“还是我的标题好，我的标题叫【震惊，这本书居然国际震动！】”
“……”
面包车内。
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编造着各种各样的标题与故事。
张胜露着平静的笑容，一一看着这些人。
这些人都是昨天学生会“纳新”会议里，他躲在暗处偷偷挑选出来，然后，让陈梦婷带到现场的。
车很快就到达了学校，到达学校以后，所有人第一时间将衣服脱下，穿上了平常穿的衣服，随后旁若无人一般走进了学校。
陈梦婷安排好一切以后，看着张胜：“张胜……我们接下来……”
“我们现在做的是，挑选人才，这一次只是一场简单的考验，不过，事实证明，我挑的这些人都是可以当成我们公司未来的班底……”
“那接下来……”
“接下来，就看他们在各大论坛上写“东西”，哪个人写的东西能火，有意思能吸睛，能有流量，那么这个同学就当成是对外宣传部重点培养，哪个文章写得含蓄，但思维敏捷，实在是找不到漏洞，那么可以尝试内勤管理……”
“……”
张胜一一认真说着。
陈梦婷一字不漏地听着，恍惚间，仿佛在听一个长辈指点迷津一般。
“好了，我走了。”
“你，去干嘛？”
“我去食堂打饭啊，我还在兼职呢。”
“张胜，你告诉我，这些人里面，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关注他们了？每一次打饭的时候，我看你都在观察每一个人……学生会“纳新”会议就是你确认他们是不是符合你的预期，然后，你一直在层层筛选……”
“学姐，你知道我为什么第一时间会找你吗？”
“为什么？”
“你很聪明，同时，你很敏锐，我真的很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一提就懂……”
“……”
晌午的阳光下。
陈梦婷看着张胜离开的背影。
当证实了某些东西以后，她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随后，她发现张胜全身沐浴着阳光，金灿灿得让人睁不开眼……
第四十三章 我不卖！
九月五日。
签售会第二天。
林夏意识到自己的书似乎是火了。
当天，新华书店卖出了三千多本。
三千多本，对乔红樱等人来说，算是普普通通，但对一个新人来说，却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启明星出版社】的杨姐非常激动地打开网络上的评论。
青春文学贴吧里，有几条关于她的热帖，其中最惹人瞩目，下面回复数破千的一条的标题名叫：【震惊，这本书居然国际震动！】。
林夏看着这条帖子。
发这条帖子的网友名叫“南宫男”，是一个注册没多久的小号。
她下意识地点开帖子。
帖子里有几张自己的照片……
看着似曾相识的照片，她愣住了。
有些照片是现场签售时候，不知道被谁拍的，有些照片则是自己给张胜的照片。
“林同学，你能不能给我几张自己的照片？很漂亮的那种！”
“啊？”
“我挑几张，你相信我的话，你给我！”
“……”
照片下，是一篇文章。
文章并没有写出什么“里森堡”之类的具体地名，但却非常淋漓尽致地介绍着一位名叫汤姆的权威版权专家，是的，确实是权威专家，总之一长串自己看不明白，但一看就觉得很厉害的国际化名头，然后，他如何如何偶然间看到这本书，如何如何震惊与喜欢，如何如何想买下这本书的版权……
文章结局，是写文章者的一个猜测，猜测那位“汤姆先生”最终购买版权失败了，然后懊恼地离场，并且配了一個背影。
文章内容写得极具感染力，林夏看完以后，都想翻开自己的书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么神奇。
文章下面……
有着无数网友的评论。
网友们似乎对故事本身没多大兴趣，但都在清一色地说自己多么多么漂亮，什么女神，什么仙女，什么舔狗、什么养眼……
这些评论看得林夏脸红。
这些网友，实在是太直白了。
他们似乎更关注于自己的美貌？
“这帖子写得很好，但我们出版社的营销部门，也出了不少力买了流量，关键是，林夏同学，你确实长在所有网友的审美点上，啧啧，夏夏老师，你这脸红的模样，我都想亲一口了，好可爱啊！”
【启明星出版社】的编辑杨晨，杨姐兴奋地看着林夏。
看得林夏低下头。
…………………………
张盼盼从【盛世娱乐】总部回家。
一路上都是露着笑容，高傲得如同寒冬绽放的梅花，但是一回到家的瞬间，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委屈！
不甘心！
绝望……
【盛世娱乐】确实签订了十年合同。
十年合同里面，虽然每个月都会给自己最低的保障工资，但这十年期间，自己一切都要听从公司的安排。
她刚开始进【盛世娱乐】，看到那么多前辈的时候，她怀着激动的情绪。
所有人都非常好……
前辈们平易近人、领导礼贤下士、每一个工作人员都彬彬有礼，微笑的表情犹如冬日里的暖阳。
她向往这样的工作环境，她觉得自己将会从这里起步，然后一步步站在人群中璀璨的地方，被万众瞩目。
然后……
【闪亮女生】晋级失败了。
公司里对她依旧如同往日一样，对她有笑容、有欢笑……
但是，她却意识到，所有人都刻意跟她保持着一种距离，尽管很隐晦，甚至像是错觉，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在燕影学院也并不是特别乐观。
曾经在沧州，她是天之骄女，万众瞩目，但是来到燕影以后，她就像是一根无人关注的野草一样。
她确实美貌，身材也好、喉咙嗓音也好、背景也不算差……
然而！
她的同学之中，有万众瞩目的童星、有接了一部电影即将上映的小鲜肉、有签了娱乐公司B级潜力合同，一上来就是演正剧的校花……
而她的【明日之星】，也就是C级合同，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骗局。
在这样的环境下……
她的优势似乎开始荡然无存。
在第一次开班会的时候，她似乎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尽管第一天也有男孩子偷摸着给自己发信息，但远没有其他人那样万众瞩目。
巨大的落差感，让她只能维持曾经的高傲，像皇帝的新衣，保持着自己那一份自认为的高贵感。
“合同，不好解约，违约金，大概要四百万！”
“多少？”
“四百万！”
“……”
当律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沉默了。
她虽然出身的环境非常好，但四百万的违约金，还是吓了她一跳。
她没有胆子告诉父母……
似乎，除了林夏以外，她不知道该告诉谁了。
夏夏……
今天是她的签售会吧？
就在想到林夏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经纪人红姐打过来的电话。
“你看过《那年盛夏》这本书吗？”
“我，我没有看过……”
“我记得，那本书是伱的一个朋友写的吧？”
“是的，我……”
“你问一下你的朋友那本书的影视版权还在不在手里……”
“啊？红姐，您看上了那本书了？”
“是，公司最近成立了一个编剧部，第一个项目是青春电影的题材，正在囤版权，你问一下你朋友，如果没买的话，二十万，她肯不肯卖……”
“二十万？是，买下这本书还是……”
“是，只是影视版权，不涉及其他版权！”
“那就是，出版的版税，她还是能赚？”
“是！”
“那她肯定会卖，她应该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本书居然还能卖版权……”
“你先去问。”
“好！”
张盼盼很激动地跟林夏打了一通电话，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林夏，但林夏的手机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她心脏扑通噗通跳个不停，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林夏身边，抱着她，说她成功了！
卖版权！
不但能让自己的作品改编成电影，搬上大荧幕，而且，还有二十万的额外收入！
一部作品改编成电影，甭管未来成绩怎么样，至少原著作家的身价肯定要水涨船高！
第一部作品就这么顺利，那么接下来的作品！
十多分钟。
她坐上了车，朝着林夏的学校开去。
一路上，她尝试着跟林夏打电话，没想到第一个电话就打通了。
“林夏，我告诉你，我之前不是跟你提了一句吗？我的经纪人看上你的书，要花二十万买你的版权了！你可得要好好请我吃饭，是我跟她介绍你的书的……以后改编电影了，一定要让我演女主角啊……”张盼盼眉飞色舞地跟林夏说了很多话。
但电话那头的林夏似乎并没有那么开心。
张盼盼激动的情绪随着电话那头的平静而渐渐低了下来。
随后……
电话那头突然一阵良久的沉默。
“我，盼盼，我不卖。”
张盼盼听到这句话以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觉得林夏要么疯了，要么脑子不灵清了。
“他们只是买你电影版权，其他版权不买……”
“我，不卖。”
“啊？为什么？那多少钱能卖？我跟红姐说一下……”
“多少钱都不卖，我要留给……”
“留给什么？”
“反正这本书，我不卖影视版权！”
“……”
第四十四章 读书怎么可能无用
九月份。
有夏日的酷暑，也有秋日的金黄。
对302宿舍的几人来说，大学生活实在是太“诱惑”了。
每每从宿舍去班级上课的路上，总能看到一个个穿着短裙三五成群的高挑女生在他们眼前说笑着经过。
阳光下，白皙的、让人移不动目光的大长腿，配上燥热的天气，以及青春期的悸动，总让几人的脑袋频率同时转动，然后又同时移回来。
“妈的……我感觉，我有点热血汹涌，特么，再看下去要出鼻血了！”
陈述感觉自己有些呼不出气来，他目光紧紧盯着远方，看到那个短发的、抱着书本的女孩子消失在教学楼里。
他的脚步微微颤抖，有些不受控地往短发女生的方向挪了挪。
如果不是大家不是同一個专业的话，他搞不好得跟过去多瞧两眼：“妈的，不行，我一定要找到那个短裙女孩的号码！这白白嫩嫩的模样，简直长在了我的G点上，草！”
“嘿，喜欢就去追啊，大学女的，其实都挺好上手的，最主要是干净……”
“舍长，你还是处吗？”
“哈哈，我早就不是了，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牵了一个女孩子的手，然后……”当齐海峰听到有人在聊自己的时候，顿时嘴都要笑裂了，绘声绘色地描绘到一半以后，立马就闭嘴。
“我草，你特么再说仔细点啊，我特么裤子都脱了，你就没了？”陈述顿时急了。
“哈哈，其实只要你们肯花钱砸，很多女的都能追到，比如什么校花，你开辆保时捷过来上学……人家还不是勾勾手就追到了，这世界现实得很，你追不到，只能说伱没有出到相应的钱……”
“草！人渣！我不许你玷污爱情！”
“爱情？爱情值几个钱？不说吹牛，我明天就带给女孩子过来吃饭，你们信不？”
“……”
上课的路上。
张胜一边听着舍友们聊着天，一边看着学校里那些穿着长裙，长相姣好的高挑女生。
齐海峰他们看到的是青春的懵懂与对神秘的探索。
而在张胜的眼里，却只有青涩，偶尔几个稍显成熟的、尽管有男朋友，但依旧带着几分天真与烂漫。
一路上，齐海峰算是经验老到的“专家”，不断地炫耀着他对女孩子们的认知，洋洋得意地说着他曾经在高中篮球队里，收到了多少情书、短信……
他那眉飞色舞的模样确实非常有号召力，起初陈述还跟他聊几句，后续就被他的话题给勾住了，不断地畅想着自己欢快的大学生活。
就连平日里一直看小说的江凯龙此时此刻也放下手机，听着齐海峰边吹牛边炫耀着自己的“女友们”，听得津津有味。
张胜看了一眼旁边角落里的林诚，这个哥们平日里话极少，仿佛隔绝世界一般闷声不吭地一直看着书。
此时此刻，他抬头看着齐海峰，眼神闪过羡慕与向往，随后又低下头，略微驼着背跟在众人后面。
似乎，所有人畅想的美好生活，与他完全无关，而他完全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另类。
“背挺直一点。”
“啊？好！”
他感受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背。
他下意识地点点头挺了挺背，但等走了几步以后，他又开始驼着背，身体往里缩了缩，紧紧地抱着专业书籍。
似乎极力缩在自己的小世界中，维持着那为数不多的自尊感。
在有些人的世界里……
一出生，就有房子、车子、一天几百块，甚至几千块的饭稀松平常。
所谓的大学，仅仅就是镀个金，就是另一个吃喝玩乐的高级会所，仅此而已。
而有些人，则费劲了千辛万苦从小地方跋山涉水一路走来，好不容易来到灿烂的大读书，却仿佛被灯光照瞎的野猫一样，面对一切都不知所错。
特别是当齐海峰兴致勃勃地聊起：“读书无用论”“实际上这个世界钱才是王道”的时候，他眼神难免闪过一阵迷茫。
张胜看着这一切，也听着这一切，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
等到进教室以后，他拍了拍林诚的肩膀，随后拿课本询问着林诚一些书本上的专业知识。
林诚一愣，在这个全班大部分同学对专业似乎都是混日的时候，他实在是不相信张胜居然也在预习他们的专业书《新能源概论》，随后，他认认真真地为张胜讲解着。
讲着讲着，张胜看到了他黯淡如灰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阵阵异样的光彩。
读书学知识，怎么可能无用？
而且，他们学的还是以后在未来会绽放光彩的“新能源科技”啊！
“你们真不坐后面？”
“不坐了，我们坐前面……”
“哦，好，我们可能提前溜出去，在前面可不好溜……”
“没事。”
“我给你们占个好位置哈……等会咱们去打台球去！”
“没事……”
当上课时间开始的时候，齐海峰诧异地看着张胜和林诚坐在了第一排，小声地提醒着两人。
林诚闷声不吭地只是摇摇头。
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跟齐海峰虽然是呆在同一个宿舍，而且是两隔壁，但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现在不是一个世界，将来也不可能是一个世界。
齐海峰见两人都要坐没多少人的第一排以后，只是耸了耸肩，随后带着几人坐在了最后几排，窃窃私语了起来。
上课到一半……
听着导师的讲课实在是犯困，齐海峰等人实在是无聊，便偷偷地低下头，借着上厕所的名义陆陆续续地溜了出去。
只留下拿手机看小说的江凯龙。
…………………………
专业课其实非常枯燥。
很多陌生的名词、陌生的公式、枯燥的学术概念……
张胜虽然在原先世界是高中毕业，在社会上也风生水起，但实在是没有什么底子，所以听起来分外的吃力。
这种状态，从第一天上课开始，就已经存在了。
尽管是如此，他依旧将老师讲课的内容，给一一强行记住。
笔记都记了一整页的书……
等到下课的时候，张胜跟着林诚不约而同地朝着专业课导师沈秀娟那边走去。
他们追着老师问了很多问题……
老师沈秀娟第一时间挺诧异，这么枯燥无聊的专业课，居然还几个人在认真听。
特别是这个叫张胜的男孩子，他的底子似乎非常薄弱，问题非常粗浅，有些问题问得她都觉得无语，但看得出，他确确实实想认真学这一块内容。
将两人的问题一一回答，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以及专业书上备注着一连串的东西以后，沈秀娟默默地点点头。
学生很努力，她自然是非常欣慰的。
不过……
这种欣慰也极为短暂。
她教了那么多年书，什么学生没遇到过？
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学生，刚开学今天非常努力地学习，但后面渐渐就懒散，甚至好几节课都不来，期末还挂了科。
这很正常。
这些年，真正将这门“新能源”专业学好的学生，在她心中并没有多少。
毕竟……
这是个二本院校。
又不是燕京大学这样的学府不是？
中午，准备吃午饭的时候，她给自己的丈夫陈志忠打了一个电话。
但丈夫陈志忠迟迟都没有回应，等到十一点四十分的时候，陈志忠这才回了个电话。
“刚才一个学生在咨询我关于法律的事情，现在忙空了，去食堂吧……”
沈秀娟来到了食堂，看着自己的丈夫正在和一个拿着书的男孩子正在聊着什么。
她觉得那个男孩子非常熟悉，半晌过后，她才发现这个男孩子，居然是张胜。
“沈老师！”
“你好。”
张胜看到她以后非常高兴，连忙热情地打了声招呼，随后忙不迭地找了个位置，招呼着坐下。
她发现这个男孩子非常能聊。
咨询完法律以后，他聊到了新能源前景，聊到了未来的前景……
聊着聊着，沈秀娟甚至恍惚间，竟觉得张胜和自己的一个同学非常像。
那个同学……
现在正在琢磨新能源汽车这一块。
但……
现在亏得稀里哗啦，正在到处借钱度日，自己没少给他借钱，现在都被借怕了。
这玩意……
就是个坑。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看了看电话……
说曹操曹操到。
那个同学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那头，老同学似乎又是借钱的意思。
电话里，他说他拉投资失败了，但不会放弃，希望再赞助一点钱。
沈秀娟自然是拒绝了。
但拒绝没多久，那个同学居然找上门了。
第四十五章 你千万别听他忽悠！
08年。
对华夏来说，算是一个机遇与危机并存的一年。
08年的那场奥运会，让许多国家重新审视这个蓬勃发展的地方，紧跟着无数的企业纷沓而至，在这块土地里扎根、生长……
但与此同时，老美的那场席卷全球的金融海啸，不可避免地辐射到了华夏，许许多多做出口的中小企业在这场浩劫中，瞬间被撕成了碎片。
汤武就是这场浩劫的牺牲品。
一年前。
他砸锅卖铁花了五百万投资了一个新能源光伏项目。
得益于国家的扶植，项目起初进展非常顺利，也打通了欧洲那边的出口通道，只能将相关设备出口欧美，积累第一桶金。
然而，就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华尔街爆雷了。
许许多多银行受到华尔街金融暴雷影响纷纷倒闭、股票大跌、楼市大跳水、无数人失业。
在这种大环境下，欧美企业人心惶惶，几乎每天都有倒闭和破产清算……
然后，出口这条路被堵了。
出口路被堵了以后，国内也受到波及，而导致经济放缓，电力需求下降，终端产品的石油和煤炭需要随之下降，各方面的能源单位价格直接腰斩，传统能源企业危机重重，而刚萌芽没多久的光伏设备，在华夏更是卖不动了！
出口卖不动，内需暂时拉不动，几百万的设备瞬间便屯在仓库里，每一天都是房租，然后高额的银行贷款还不上，不断地利滚利……
在市场和金融的双压力下，最终汤武直接破产……
破产以后的汤武并没有放弃新能源研究，一直拿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专利，在到处拉投资、到处蹭课演讲、企图让新能源这個项目盘活。
他觉得现在只是大环境不好，现在不好不代表未来不好，而且最近，他越来越觉得随着国家对环保这一块渐渐重视，新能源车将会成为未来的一个趋势。
但……
努力了大半年。
投资人实在是对他的项目没什么信心，他除了技术以外，实在是不太会画饼，又欠了一屁股债务，反而越混越尴尬了。
走投无路之下……
他将目光盯向了他的老同学沈秀娟。
此时此刻……
他也不顾什么脸皮不脸皮，老同学稍微客套一下，他立马就打蛇随棍上地跑来吃饭。
喧闹的食堂。
沈秀娟看着这位曾经的老同学。
想好的拒绝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幽幽地叹了这么一口气：“老同学，曾经的燕京才子，现在居然这么老相了……”
“到处在奔波风吹日晒，是难免的事情，对了，秀娟，我们都是学新能源的，我们比谁都知道未来的趋势，传统资源的不断开采，导致其存储量持续的减少，新能源的开发与利用提上了日程，国家大力支持这一块，我看到了一个新兴项目，新能源汽车……”
沈秀娟听着老同学汤武滔滔不绝地聊着新能源的趋势，她尽管心中有些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慢慢听着。
老同学汤武说了半天以后，终于看着沈秀娟，认真说道：“再借我点钱吧，等以后项目成了，我一并还你。”
“如果你这一次能老老实实地上班，借你点钱没问题，以你的学历，你完全可以去考个编制，先稳妥下来再说，如果你肯点头的话，我也可以向学校推荐，伱来我们学校任教，你之前的辞职，太不理智了……”沈秀娟心中想了很久，终于认真看着汤武。
汤武听着沈秀娟的话，先是笑笑，然后摇摇头：“那还是我吗？”
喧嚣的食堂中。
沈秀娟只能沉默，随后看了一眼不远处自己丈夫陈志忠。
丈夫给她使了个眼色后，她终于点点头：“这一次借多少？”
“十万。”
“多少？”
“十万，我想，再研究一下新能源车，招人需要花钱，研究更花钱，要不，你们当我的投资人吧？”
“……”
当十万这个数字出现以后，沈秀娟瞪大了眼睛。
半晌以后，她幽幽地摇摇头。
她借不出这么多钱。
汤武有些失望：“能借多少？”
“一万吧。”
“一万……”
听到这个数字以后，汤武更失望了。
他想再跟沈秀娟解释未来的新能源车趋势多猛，未来的资本会多看重，但最终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似乎……
现在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
一万就一万吧。
他起身站了起来。
“汤武，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但是现在未来不明，有可能时候还不到，我们需要等待……”
汤武点点头。
但心中却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肯定是艰难的。
谁都不知道它有没有毒、吃了会不会死……
不过，只要看中机会了，他便会去试。
反正，他房子也卖了、老婆也跑了、儿子也觉得他神经病也跟着老婆走了、他除了一条烂命，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十多分钟以后。
沈秀娟给他网上银行转了一笔钱，紧接着，他起身，随后离开了食堂。
就在他准备琢磨下一步该怎么走的时候，他看到食堂里有人走了出来。
然后……
“你好。”
“你好？”
“汤武先生你好，我叫张胜。”
“你好……”
“刚才我在旁边偷偷地听了一下你和沈老师的对话，我有一些微不足道的想法，不知道这些想法对你有没有用……”
“哦？”
“我脑海里有一组关于新能源数据的报表，前些天我无意间做了一个市场调查，觉得这些数据挺有意思的，我相信你也有关注到这一块，首先，是市场层面的分析，我猜汤武先生，你应该是创过业，然后，被金融风暴影响，然后失败了吧……”
“沈秀娟，跟你说过我的故事？”
“没有，我大致上猜的。”
“猜的？”
“嗯，这和我今天想跟你聊的东西无关，汤武先生，如果您今天有空的话，我们去哪里坐坐，我想了解一下你……”
“你有钱？”汤姆看着穿着大裤衩的张胜，直觉告诉他，张胜应该是个穷光蛋，但心底里又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幻想。
“汤武先生，你进入误区了，钱，永远都不是创业的问题……”
“……”
汤武看着张胜的目光。
这个人……
看起来脸很嫩，不太像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更像是学生，但他的谈吐和聊天，以及对社会的认知与未来的看法，绝对不是普通大学生所能比拟的，特别是当他跟你说话时候的神态的和语气，一度像是身价几千万，甚至是上亿的什么成功人士……
可能，真是这学校的年轻老师？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犹豫了半晌后，他最终还是点点头。
……………………
沈秀娟和丈夫吃过午饭以后，走出食堂，正准备回各自的岗位工作的时候，她看到张胜正拉着自己的老同学在聊些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张胜说了什么，平日里一向来有些桀骜的汤武陷入了许久的深思，随后两人便消失在了学校大门口。
她下意识找的时候，发现已经找不到他们了。
他们在聊什么？
张胜，要做什么？
可别被自己这个老同学给忽悠了！
现在这个老同学，极度缺钱，什么人的钱都想要。
对于汤武这个老同学，她打心眼里既同情、又无奈，觉得这家伙陷入了迷途中，已经无法自拔了。
自己陷入迷障也就算了，千万被影响其他人，特别是她的学生！
她皱了皱眉，想跟张胜提个醒，但又发现自己没有张胜手机号。
“你有张胜的手机号吗？”
她看了一眼丈夫。
“没有……”
“那算了，我去学校的通讯录里找找……千万别被我那个老同学给忽悠去投钱创业了……”
“嗯，你这么一说，我也挺担心！”丈夫陈志忠眉头皱起，摇摇头“去办公室找找他的联系号码吧。”
“好。”
沈秀娟来到办公室里找张胜的联系方式，找了半天以后，发现自己找不到，唯一留下的号码居然是个空号。
这怎么回事？
她更担心了，第一时间给自己老同学打电话，却发现老同学将她电话给按掉。
接着打了几次，都被按掉，到了最后老同学直接将电话关机了！
她急了起来！
第一时间联系了张胜的办主任。
半小时以后，班主任才拿到了张胜的号码。
她第一时间给张胜打过去……
却发现张胜的手机也是关机的。
糟了！
张胜不会被汤武给骗钱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
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汤武打过来的。
她第一时间想说什么，却发现电话那头，汤武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听了张老师的话，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秀娟，你跟学校说一下，看我能不能聘我过来任教，如果不行，我下个月过来再考一下编吧……”
“什么？哪个张老师？”
“张胜，张老师不是你同事吗？这个人，很厉害，当一个大学老师，实在是有些屈才了，嗯，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还没跟他聊天的时候，还以为他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
第四十六章 女神！
夕阳西下。
张胜在食堂吃完饭以后，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是一个一惊一乍的震惊声音。
“你他妈原来是一个学生！”
“我从来都没说自己不是学生啊……”
“……”
当听到张胜的回答以后，电话那头突然仿佛梗住了一般，沉默了许久许久，随后传来了一阵无可奈何的苦笑声。
紧接着，便挂掉了电话。
新能源确实是未来的趋势。
但是09年……
这個世界的09年，正是金融危机时，资本人心惶惶的时代。
你辞掉大学工作，然后跑出去创业拉投资，还又是所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新能源，而且本身又不是极为健谈的谈判专家。
谁会给你投钱？
你真以为是一些都市YY流小说，王霸之气一震，随便扯两句，然后资本就求着跪着给你投钱？
资本是嗜血的。
对他们而言等价交换都是亏本，不扒你一层皮，都算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投资一个虚无缥缈，而且负债累累倒霉蛋的东西？
怎办么可能？
汤武偏执……
正因为这一份偏执，他才能在九十年代初，从乡下小地方脱颖而出，考上了燕京大学，博士毕业后，留在燕京高校任教。
却也正因为这一份偏执，他看到了新能源未来的前景，他辞掉了工作，孤注一掷地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在这上面，然后，家破人亡。
创业……
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现实，永远都是这么残酷，能够接受现实，或许是一种低头，又或许是一种成长？
谁知道呢。
但其实，汤武比一般创业失败的创业者要好了。
他有学历、有技术、同时也有几个真心帮他的同学们。
不说浪子回头，至少先苟着这一波金融风暴彻底结束，然后再看市场行情是没问题的。
张胜将手机放回兜里，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漫天晚霞。
赤红色一片高挂天边，余晖倒映着这片大地，给这片大地也染上了红装……
远方的大学城人来人往，每一个人似乎都在享受着没被资本毒打的短暂时光，笑得是如此的灿烂。
这样的生活，既平静又美好，让张胜很舒服。
张胜看了许久以后，直到晚霞褪去，大地开始渐渐黯淡下来以后，这才起身朝着远方的网吧走去。
今天晚上没什么课，因为是刚开学的关系，选修课还没有正式提上日程，所以张胜时间倒是比较宽裕，他能在网吧里多写几章。
张胜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挺怪的。
脑子里有无数的想法，似乎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尝试走一下乱七八糟的捷径。
但……
以他现在的身份，但凡来钱快的玩意，都无疑是一场赌博。
他的赌注和资本实在是太少了，这个时候放进金融市场里，只能无情地撕咬，而且，除了资本以外，还有就是铤而走险的活。
曾经的张胜喜欢在刀尖上跳舞，从原始的资本，一点点拿过去梭哈，在赌博中，一次次地积累经验，一次次成长……
最终也曾站在巅峰，俯瞰着下方芸芸众生，也曾被举报，虽然不至于锒铛入狱，却也麻烦事一大堆，整得想骂娘。
这是曾经走捷径的下场。
走到网吧以后，张胜坐在熟悉的位置上，打开电脑，登录了【启明中文网】的后台。
张胜并没有对《干破苍穹》抱多大希望。
《干破苍穹》今天下榜了。
下榜以后，就注定是一场孤独的旅程，旅程最后，也只能收到零星几点的掌声与喝彩。
但，一件事，终归是要有始有终的。
对自己有个交代，算是成长，对读者也算是有个交代。
本以为签约过后，后台依旧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像往常一样看看收藏和评论就好了，但是，他根本没想到居然后台闪过了一条上推荐的消息。
他有些诧异……
在他的印象中，麒麟似乎压力挺大，但谁都想不到，居然还给他申请下推荐了。
张胜按照推荐消息看了一下推荐位置。
不但申请下来推荐位了，推荐位置还不错，挺显眼，同时得益于推荐位的关系《干破苍穹》的数据在疯涨。
看着疯涨的数据，以及多起来的打赏和推荐票，张胜心中依旧保持着平静。
网吧中……
他继续默默地写了起来。
虽然有一台笔记本了。
但……
在宿舍里并不算十分方便。
还是网吧习惯。
嗯，等拿到第一笔稿费以后，要不考虑租一个房间？
………………………………
几天时间。
随着媒体的炒作，《那年盛夏》这本书在燕京石油化工学院似乎也渐渐地被一些人所知道。
特别是那些网上冲浪的青年们，看到网上林夏的照片以后，便开始有些挪不动眼睛了。
林夏的照片，起初是在小众的“作家吧”里，被人看到，然后一些人看完以后惊为天人，忍不住便复制下来在Q狗群里配上一些“心动”的文字，或当成Q狗头像……
然后……
更多的人看到林夏。
然后……
一些神秘人爆料，林夏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同时也是CZ市非常有名的才女……
然后……
不可避免地，一些宅男便沦陷了。
张胜的舍友陈述就是这一批沦陷的宅男之一。
他花了五十块买了一本《那年盛夏》的签名书，并兴冲冲地带到宿舍，反复地跟舍友们介绍《那年盛夏》这本书有多好多好，林夏有多漂亮多漂亮。
张胜回来的时候，看到陈述这家伙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什么一般，急忙热情地迎过来揽住张胜的肩膀。
“胜哥，伱，似乎在沧州那边过来的吧？”
“是。”
“你认识林夏吗？”
“算是认识……”
“有多认识？”
“我们同一个学校。”
“哦，林夏高中的时候是咋样的？”
“那样吧，不算特别熟……”
“那，林夏的照片，你能搞得到不？”
“搞不到……”
张胜笑着回应着陈述，然后走去卫生间洗漱。
陈述有些失望。
想想也对，张胜虽然在开学的时候，惊到了众人，似乎在学生会那边也有一定的关系，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二本的普通学生。
普通学生和林夏这样的燕大才女，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而且……
林夏照片里的穿着和衣服、包括用的手机，一眼就能看出来家境非常殷实，再不济也是跟齐海峰一个层次的。
跟张胜……
似乎本能便有一种阶级上的差距。
这又不是戏剧，又不是小说，哪有穷小子被富家女垂青的故事？
于是，陈述便终于安静不再骚扰张胜，反而在骚扰正在看《干破苍穹》如痴如醉的江凯龙。
《干破苍穹》今天作者爆发了三章，写到了主角逆袭的阶段，爽得江凯龙都要高潮了……
被陈述一阵烦以后，江凯龙有些烦躁。
但……
“凯龙，这才是我们应该看的小说，你那什么《干破苍穹》，也就是看的时候爽，爽完以后，也就那样，丝毫没有任何深度……”
“这就是以前的，所谓的地摊文学……”
“凯龙，我推荐你看这本书，这本书很有深度，虽然是写同学之间生活的，但里面的人物非常鲜明，我甚至觉得这些人物就在我身边……”
“……”
陈述滔滔不绝推销着《那年盛夏》，还撺掇着江凯龙在网上书店花钱在买了一本签名版《那年盛夏》。
跟着陈述推销完了以后，他又开始看起了《那年盛夏》，当看到里面一个名字叫“张胜”的时候，他突然来了兴致了。
又屁颠屁颠地跑去正在洗漱完的张胜旁边。
“哟，胜哥！这里面跟你同名同姓呢，这多巧合，多缘分啊，不行，胜哥，你得高低整上一本支持一下林夏……”
看着陈述那激动的模样，张胜总觉得这货像是“拉皮条的”。
贼特么猥琐。
当个销售倒挺合适。
他无奈地点点头，看了看时间。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距离熄灯还半小时。
早知道还是跟着林诚去图书馆看书清净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他宿舍的门突然被踹开。
“明天早饭我包了，胜哥，谢了哈！不对，胜哥，这星期的饭，我都包了，你休息一天，就别去食堂帮忙了！”
舍长齐海峰兴奋地走了进来。
他通过了学生会的面试，已经正式是学生会的成员了，而且是他跟的就是钱副会长，也就是下一届学生会主席……
这特么不是前途无量，搞不好毕业前，他也能混个学生会会长当当呢。
看着齐海峰眉飞色舞的模样……
张胜笑了起来。
宿舍里，陷入了喧嚣起来。
齐海峰炫耀着自己在学生会的所见所闻，聊着学生会里的那些学姐……
等到熄灯之前十多分钟。
林诚抱着书默默地走了过来，当齐海峰兴致勃勃地说希望请他吃顿早饭的时候，林诚先是脸色一滞，然后摇摇头拒绝，随后自顾自地去洗漱了。
齐海峰脸上一僵硬，突然觉得分外扫兴，随后又摇摇头。
熄灯后，齐海峰依旧跟隔壁床的陆斌窃窃私语，聊着女人。
陈述继续小声地跟张胜说着林夏，越说越兴奋。
“胜哥，我听到消息，《那年盛夏》海外有大佬要卖版权……”
“那可是非常厉害级别的人物，听说，是一个国家的贵族！”
“……”
张胜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直到手机震了震。
他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手机出现了一条短信。
“哟，女朋友？”
“没有，普通同学。”
“哦……胜哥，我懂，我懂，啥时候把你的普通同学带过来我们见见？”陈述贱兮兮地看着张胜。
“哈，有机会吧。”张胜笑了笑，看着那条林夏发来的短信。
【张胜，明天下午，你有空吗？想找你聊聊……】
他回了一条【好】。
第四十七章 他来做什么？（今天加更，求推荐票，月票）
《那年盛夏》签售会很成功。
五天时间，总共卖出了五千多册。
而林夏也在一夜间，网上成名了。
一夜成名，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特别惊讶的事情，打开网络，似乎每天都会有新的“人物”出现，他们或正能量、或悲惨、或奇葩、或像个小丑，他们总能让网友们很快记住，然后很快忘却。
这是一个浮躁的互联网世界。
当然，在燕京大学这样的地方，成名似乎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学生们不会围着你、不会窃窃私语、老师们也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你……
在这里几乎每天都会有记者过来采访某個学生，甚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学生上央视、上新闻。
毕竟……
这里有为国争光的奥运冠军、有出国深造的奥数天才、也有年少成名的科研学者……
一个青春文学新作家的成名，在这里似乎是普普通通的事情。
虽然学校里，林夏一如之前一样生活着，但是在生活中，林夏多多少少有些困扰。
虽然没多少人知道她的电话号码，但编辑杨姐和出版社的电话却是一茬接着一茬，甚至一天会几十个几十个地打。
电话里，他们帮着各个圈内的人询问林夏，这其中有媒体的专访电话、有询问《那年盛夏》版权的电话、也有文化公司希望签约“明星作家”的电话、甚至娱乐公司的电话……
当网络上，关于她越来越多的资料被“爆料”出来以后，越来越多的网友们都惊叹于她的“美貌”和“才华”，然后渐渐地，无形中，她身上多了“文学女神”、“燕大才女”之类的名头。
流量有好处。
能让你得到关注，能让你的作品被更多人所知道。
流量也有坏处。
林夏意识到所有人都只是关心她的长相、她的学校、她的一些花边故事，却没有什么人关心她那本《那年盛夏》书的本身。
《那年盛夏》似乎就是一场狂欢的附赠品一样。
卖了这么多本书，到底有多少读者，是真正因为喜欢这本书而买的呢？
她完全不知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违背了她的初衷。
于是……
对于出版社的任何请求，她都是选择拒绝，也不签约任何明星造势公司，她只想等着喧嚣过后，再看看真实状态下的《那年盛夏》到底怎么样。
书销量好，自然是一件好事。
但她得静下心来。
她要当的是一名作家，而不是“明星”更不是什么“明星作家”……
热潮和喧嚣之中。
她跟张盼盼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微妙了起来。
自从拒绝张盼盼公司的版权购买以后，张盼盼便差不多有四天没有跟她联系过了。
自己联系她，却始终提示电话在通话之中。
林夏知道她生气了……
九月十日中午。
想了很久以后，她终于决定再跟张盼盼打个电话。
不管到底怎么样，她总是想跟这位闺蜜好好聊聊，就算以后一拍两散，她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电话刚开始是没有接，后来，张盼盼回了一个电话。
“恭喜你，你，现在出名了，很多人都觉得伱是女神……恭喜哈。”
张盼盼第一句话的语气就有些酸溜溜的。
林夏没有回答什么，只能选择沉默。
林夏又听到张盼盼叹了一口气，张盼盼似乎意识到自己这番话与最近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那么一点点过分，于是便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但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成名这么快的时候，我心里不是很舒服。”
“我也知道那种不舒服是不对的，但是，我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我现在心情挺复杂的……”
说完以后，张盼盼就又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没多久以后，张盼盼又主动给她打了个电话。
林夏接了电话。
“我们……聊聊吧，公司，我的经纪人红姐，想找你聊聊《那年盛夏》的版权问题……”
“如果，你不想来的话，我再回绝一下红姐吧。”
电话里的语气似乎透露着几分无奈……
她似乎是不肯低头，有些倔强，但最终，又被迫无奈地低下了头。
…………………………
青春文学类电影，曾经一度被影视圈认为是冷门的小清新文艺片。
有一定的市场受众，但很小。
但是……
去年上映的一部名为《青春正当年》的电影，却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
港岛新人导演、兼作家的柯展翅横空出世，带着这部电影狂卖了一亿两千多万票房，彻底将这块市场给炒热了。
很多娱乐公司都盯上了这一块蛋糕。
它们投资小最多几百万，就算加一些演员也不可能超过千万级。但回报比例大，而且同时周期短，有好剧本、好导演，拍好了就能赚几千万。
今年年初，因为金融海啸的影响，投资人的钱紧张了起来，很多电影公司都不敢尝试那些动辄投资上亿的大片，各方面战略也调整到防守状态，兜兜转转选择之下，青春电影，便成了最优选。
【盛世娱乐】年初的时候开了一个会议，电影部门的战略重心也开始调整到青春电影这一块，前段时间成立了一个编剧部，第一个项目是青春电影的题材，项目负责人许志深磨刀霍霍，不但想再次复刻《青春正当年》的辉煌，甚至还想更往上探一探这类电影的天花板。
经过半年多的挑挑选选，许志深见到了一本名叫《那些花儿》的小说，并准备亲自操刀打算将这部小说改编成电影。
为此他亲自拜访了原著作者，跟她聊改编的事情。
起初还挺顺利，原著作者对电影也挺有意向，但谈到最后的时候，版权费谈崩了。
对方改编版权费一聊就是四百万，低了价格人家不卖。
许志深很头痛。
《那些花儿》的原著作者名叫四月河，和《青春正当年》的作者兼导演柯展翅的曾经是同一个咖位级别的作者，后来《青春正当年》爆火，柯展翅身价直接坐火箭一般上去，虽然跟她拉开了一大截距离，但四月河却依旧固执地认为，自己这本《那些花儿》改编成电影以后会比《青春正当年》要火！
四百万版权费，在她心中并不算高，她一毛钱都不可能少。
于是，《那些花儿》的版权就这么僵硬着了。
许志深跟她沟通了许久，见她一直这么强硬以后，终于选择了放弃。
公司和投资人给他的电影项目预算虽然并不少，但四百万版权费下去，他还是要肉疼的。
而且……
公司并不止这么一个电影项目，全投进这部电影里面，万一亏了呢？
公司给他信任，让他弄这个项目，他自然也不能辜负这个项目的，而且，他的性格是要么不做，一做就必须要爆款。
在这样拉扯中，又过了一个多月。
项目迟迟确定不下来，公司和资本那边在催促，他不胜其烦，就在决定退而求其次的时候，他偶然间看到了林夏的《那年盛夏》。
新人作者，版权费普遍不会高，而且本身带着流量……
他完原著小说，然后又看着网上日趋火热的讨论度，他意识到，这本书是最优选。
在尝试联系林夏的时候，发现了林夏和公司签约新人张盼盼之间的关系，于是，他第一时间联系了张盼盼经纪人红姐，并给她批了二十万。
本以为签约会很顺利，但谁知，二十万根本没签下来。
于是又批了三十万，三十万又没签下来。
一个新人作者都搞不定，这经纪人是吃屎的吗？
最终，他气不过差点对着红姐一通大发雷霆，忍住以后，打算亲自跟着她们去找林夏聊聊。
不过，被红姐拒绝了。
红姐希望他能再给她一次机会！
他点头同意，并给她批了五十万的版权费。
这是他的预算，也是他的底线。
…………………………
“盼盼，我一直在给你争取曝光的机会，我希望你这一次别让我失望……”
“你也了解公司了，如果公司签不下这版权的话，你会受影响，你朋友也会受影响……”
“我们能捧很多人，我们也能封杀很多人……”
“你跟我们签了十年合同，你也不想这十年，默默无闻吧？”
“我给你版权金涨到二十五万，这二十五万，是我，是公司的底线，签了版权以后，公司会努力改编这部电影，这部电影火了，你朋友的身价也水涨船高，踏入一线作家，只是时间问题，座位她的朋友，你千万不能让她不理智，或误入歧途……”
“这对你，对朋友都好……”
“……”
车上。
张盼盼听着红姐冰冷的声音。
她低下头。
这些天……
她曾经的高傲，自信、早已不复存在，现在只剩下不安与惶恐。
有些时候，那冰山一角的黑暗，足够让人绝望了。
她们来到约定的地方，她见到了林夏，然后……
又见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张胜？
他来做什么？
第四十八章 交锋（上）
“突如其来的成功是一种美好的馈赠，我们要享受，但也要警惕。”
“玫瑰花鲜艳得娇艳欲滴，芬芳四溢，但同时也能刺得你鲜血淋漓。”
“冷静，冷静，越到关键时刻，就越要冷静……”
“我给你们先换首音乐，你们先聊吧，需要我的时候，短信联系我……”
VIKI音乐餐厅。
跟林夏说了几句后，站起来的张胜看到了张盼盼，刚好与其四目相对。
张盼盼目光短暂地愣神，紧接着下意识便努力直起了身体，抬起头，保持着她那一贯的女神范和高傲。
然而……
当看到张胜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自卑地躲开眼神，更没有呆滞、惊艳，反而只是露着淡淡笑容，礼貌性地跟她点点，便转身离开餐桌后，她的心中隐约生起几分形容不出来的恼怒感，堵得有些难受。
她在坐下来之前，简单地看了一下张胜的穿着。
张胜虽然穿着极为得体，并不如之前一样牛仔裤、一件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卫衣，但全身加起来，仍旧不如她一个包包值钱。
这本应该是一种优越感。
不止是金钱上的，更是一种认知、阶级、乃至于灵魂上的优越感。
他理所应当自卑、退缩、明白自己的和他的差距……
然而……
他怎么一点都没自知之明？
他，难道还想着癞蛤蟆能吃天鹅肉这种可笑的想法？
张盼盼心中越发得不舒服了，但红姐在旁边，她不好说什么。
想到这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红姐。
希望张胜这个人的出现，不要让红姐心中拉低了林夏和我的档次。
不远处的红姐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离开的张胜，倒没有这么多的想法。
她带着张盼盼坐下，等到坐下以后，脸上露出一个热情的又温柔的笑容，主动伸出手：“林老师，您好，我们又见面了。”
“红姐，您好。”
“哈哈，林老师很厉害，那本《那年盛夏》我看了，写得非常好，难以置信，林老师能在繁忙的学业中，能够写出这么一本书……”
“红姐，就是随便写写。”
“谦虚了，林老师……林老师，要不，我们去包厢坐吧，大厅太吵了。”
“好。”
“……”
张胜离开以后没多久，整個VIKI音乐餐厅的音乐就变了。
从刚开始的欢快，逐渐变得有些清幽。
音乐声中。
林夏带着红姐走进了一个包厢里。
红姐脸上笑容非常亲近，充满着对林夏的欣赏与重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股对文化人的尊重，对作品的尊重。
林夏看着这位红姐。
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几分好感，甚至一度怀疑张盼盼在电话里抱怨红姐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张盼盼的个人情绪所导致的。
毕竟……
一个晋级失败的人，很容易将自己的能力与发挥归咎为公司、归咎于黑幕。
【像一个残酷的丛林，但很多野兽，却都将这个残酷的丛林包装得很美好，这里阳光灿烂，这里春暖花开……】
当张胜跟她说的这句话出现在她脑海中的适合，林夏瞬间便清醒了一点。
她的阅历太浅，认知也不够，所以，很容易被表现所迷惑，这很正常。
但不可否认，跟红姐聊天，确实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
从文学、从艺术、从人生哲学……
红姐的涉猎真的很广，而且，很容易就能让林夏聊到她最喜欢的内容，甚至林夏差点就忍不住告诉她自己对未来的想法，对这本书的想法。
“我们想认真地拍一部电影，这是我们公司的宗旨，我们公司不缺作品，但是，缺像林老师这样极具潜力的作者……”
“对于这部电影的初步构想，我邀请林老师能当我们这个《那年盛夏》的项目监制，共同开发这部电影，同时，我已经跟上面申请了，上面也觉得盼盼同学非常适合这本书的女主角……相信你也知道，盼盼在《闪亮女生》那边被淘汰了，正缺一个机会……”
“同时，我们打算邀请著名的创作人、网络流行音乐名家林之白担任我们主题曲的创作，林之白先生在Q狗音乐力，到现在还排行第一，他的音乐，非常符合小年轻的审美……”
“……”
幽幽的音乐声中。
红姐勾勒起了《那年盛夏》电影项目的未来。
未来像是一朵非常美好的，让人芬芳四溢的花……
张盼盼在旁边坐着，听着，忍不住心中便憧憬与向往，恨不得林夏立刻点头同意，签了这份合同。
但，林夏却只是听着，她的话很少，并没有表现出向往、激动的情绪。
张盼盼有些急了，脸色微微有些憋红。
改编成电影！
这对林夏、对自己来说都有好处！
而且，【盛世娱乐】在华夏和【星光未来】是并排的两大娱乐公司之一，其中的艺人、资源、甚至海外的资源……
这些对林夏来说，绝对是助力啊！
“红姐，那您会花多少钱买我书的版权？”
“之前盼盼有跟林老师您透过底了，二十万买您的影视版权，但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二十万确实是不够了点，事实上，林老师，我一直希望我们的合作能一直持续下去，我知道您的顾虑，每一部作品都像自己的孩子，您创作了三年，好不容易等孩子长大了，自然是希望它能长得非常漂亮，让每一个人都喜欢，事实上，我也是非常喜欢这本书，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们愿意出三十万，买您书的版权……”
“……”林夏看着红姐那更为热情的表情以及，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充满着欣赏、喜悦、真诚……
林夏心中再度生出了一种知己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所说的话，开出来的条件，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林老师，其他条件，我们都不变，改编成电影的话，我保证，您依旧对这部电影有足够的话语权……而且，林老师，我相信，市场上没有比我们开价更高的公司了。”看着林夏脸色似乎有所松动以后，红姐再次笑了起来。
“是啊，签吧，夏夏，我都心动了！红姐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她值得你去信任，这是一次机会，红姐也非常有诚意，我从来都没有看到红姐那么重视一个人……”张盼盼看着林夏依旧在沉默以后，她忍不住地说出了这番话。
但林夏依旧没有立马同意，她拿出手机，先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再看着红姐：“我能看看合同吗？”
“可以可以，已经准备好了！”
“好！”
红姐从包里拿出了一本长达十七页的合同。
林夏接过合同，看了一眼，她发现合同里的每一个字，自己似乎都认识，但连起来后，她发现自己居然看不太懂合同。
“合同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它只约束小人，不约束君子……”红姐看到林夏认真的模样以后笑了笑。
林夏没有回答，而是认认真真地看着。
看了大概几分钟以后，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张胜走了进来。
红姐看了一眼张胜，心中略微不快，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这位是……”
“哦，这位是我的朋友张胜，我看不太懂合同，我请他帮我看看。”
“哦，张先生很年轻嘛，刚上大学？”
“……”
张胜抬头看了一眼红姐。
双方四目相对，彼此都露出了一个笑容，简单地寒暄了几句。
明明是短暂地触碰，但不知怎的，红姐心中突然涌出了那么一丝的不舒服。
这个年轻人的这双眼睛太亮了，也太深了。
他这么简单地看着你……
就仿佛能将伱看穿一样。
但随后，红姐又看着一脸憨厚的张胜，红姐又感觉刚才的一切似乎是错觉。
第四十九章 交锋（下）
合同很长。
条款很复杂。
很多东西，张胜其实也看不太懂。
譬如，林夏对《那年盛夏》所要履行的义务。
但能看懂的地方，都写得非常好。
譬如……
林夏对《那年盛夏》享有的权利和报酬。
不管是复杂还是简单，以张胜敏锐的感觉来说，这份合同非常正规且极为专业。
VIKI音乐餐厅608包厢里，张胜逐字逐句地看着合同。
这期间，服务员上了菜。
菜很丰盛。
基本上都是这个音乐餐厅里最贵、同时也最特色的菜。
红姐跟林夏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聊天内容大多数是红姐回忆自己的大学生活，以及大学生活那些优秀的男孩子们。
聊天间，红姐说的很多“同学”都是这个时代非常有名气的演员、歌手。
她说了这些人很多不为人知的趣事，也说了这些人曾经新人期间的各种困扰与纠结……
她的话，真的很让人拉近距离，林夏越来越觉得她像是一个邻居家的大姐姐一样，让人既舒服又亲近。
起初张盼盼算是一個随从的角色，但聊着聊着，张盼盼也便加入了其中。
红姐对她的感官似乎又非常好了起来，跟她聊着未来的规划，也不自觉聊起了《闪亮女生》她晋级失败的时候，脸上也懊恼，也跟着抱怨黑幕和娱乐圈的现实……
张盼盼心中突然感动，又出现了几分自己先前情绪化的愧疚心理。
红姐，原来一直都是为她考虑，但红姐也顶着极大的压力，看自己一直不开窍，又不得不用冰冷的言语来提点自己。
这样的情绪出现了许久以后，她开始觉得心中非常温暖，跟着红姐也更加得掏心掏肺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三人聊得非常愉悦，也分外投机，仿佛整个午后的时光，就这么简单地过去了……
张胜……
又像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尘埃一般，在角落里被所有人所忽略，偶尔一道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却也泛不起任何的色彩。
一个小时过后。
张胜放下了合同。
随着张胜放下合同以后，脸上带着笑容，像花一样绽放的林夏也停止了聊天，下意识地看向张胜。
张盼盼极不舒服，看张胜的时候，总觉得这个家伙就是多余的。
是的……
他就是多余的！
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的出现好像让一切愉悦的话题都变得灰色，不但黯淡而且充满着一层层的龟裂。
红姐则是笑着看着张胜：“同学，看完了吗？”
“看完了，但是，看不懂。”张胜放下合同，笑着点点头。
“看不懂很正常，合同本身便是官方术语，而且，你又不是这方面专业的，同学，请相信我们，我们【盛世娱乐】是大公司，所有人跟我们签的合同都是这样的，我们也经过了市场的考验，不可能有什么陷阱或问题的……”红姐带着笑容认真地解释着。
“看不懂，本身就是一种问题。”张胜并没有笑，也没有其他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红姐。
“哦？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红姐收起了笑容。
她突然感觉到空气之中，有一股肃杀感，那种肃杀感，是某在潜在的挑衅。
这种气氛，瞬间便让她失去了某种言语上的掌控权。
这个年轻人，很老辣！
“我不知道什么是市场考验，但我觉得真正的良性合同，它需要直白，并不像这里的这些条款一样，充满各种争议的可能性……”张胜拿着合同，指了一条内容：“【盛世娱乐】买的是《那年盛夏》的什么版权？是影视版权，是漫画版权？还是改编权？”
“当然是影视版权了。”红姐平静地回答道。
“那为什么，没有标注出影视版权，只写着版权？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是《那年盛夏》的全版权呢？”张胜眯起了眼睛。
“这是公司的正规合同，张同学，你这就有些吹毛求疵了，我们除了影视版权，买其他版权没什么用……”红姐摇摇头。
“还有，这里的授权，为什么没有说授权多久？我可以理解为，三十万，买了《那年盛夏》的永久性授权，然后，未来后续所有有关《那年盛夏》的改编，都得问公司要？甚至，这里还有一个模糊的条款，这条条款里面，我是不是能理解，林夏同学后续的作品，你们都有优先永久性授权的签约权，你们不同意，林夏不能跟其他公司签约？”张胜继续眯起了眼睛，认真地盯着红姐。
“张同学，你不能这么理解，这份合同，本意就是一份授权合同，没有那么多陷阱，很多作家，包括陈虹先生以前的那部《红灯笼》，我们也是签的这份合同，如果有合同纠纷的话，我们早就打官司了……”红姐摇摇头：“林老师，虽然我很能理解您找一个助手过来看合同，但我希望伱能找一个了解我们公司，并且正式的律师过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合作真的很难继续……”
“是啊，夏夏，张胜……张胜这不是瞎捣乱吗？张胜，我们在这里聊得好好的，你过来干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张盼盼也急了起来，当看到张胜这么吹毛求疵，心中非常的不爽，恨不得叫人将张胜给轰出去。
这人不是胡搅蛮缠，阻碍人成功吗？
万一林夏因为张胜的原因而让红姐不快的话，那，不是白白错失了这次大好机会吗？
这次机会错过了，以后哭都不知道去哪里哭！
林夏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合同发呆。
张胜眯着眼睛看着张盼盼和红姐：“根据我的了解，贵公司打过官司，但贵公司的法律部门很厉害，合同更厉害，大多数人都打不过贵公司，就算是陈虹先生，估计也打输了，同时，我大胆地猜测一下，贵公司的公关部门更厉害，那些输了的关系，贵公司都能让苦主闭嘴，同时，普通人就算在网络上搜索，网络上也搜索不到任何痕迹……”
“呵呵，没出过社会的小年轻，有时候就会盲目地觉得自己对社会的本质看得很清晰……这是一个讲法律、讲道理的时代，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堂堂正正公开的，至少我们公司层面上，根本不是你臆想的那样黑暗，而且，林老师确实很厉害，但在作家圈，林老师只是一个新人，我们是看了林老师的书，觉得林老师需要我们过来一起协助将书的IP给做好，我才带着盼盼亲自过来拜访林老师的，我们没必要用乱七八糟的合同，来骗林老师……”红姐继续笑着看着张胜，余光又转了一下张盼盼。
虽然，她的脸色未变，似乎占据着一切的主导权，但……
不知怎的……
张胜的目光太过于明亮，也太过于锐利了。
她极少看到这样的眼神！
然后，本能地觉得自己气势上有那么一点弱了。
张盼盼点点头：“张胜，你什么都不懂，你就安安静静地听着，要么先出去，你知道你自以为是的一通说，会对夏夏的未来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你就别在这里刷存在感了！”
张胜面对质疑的时候，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目光看了一眼张盼盼和红姐，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平静的笑容。
林夏则是沉默。
包厢内，本来和谐愉悦的气氛瞬间便变得尴尬了起来。
良久过后，林夏摇了摇头：“抱歉，红姐，我不卖版权！”
“夏夏，你疯了，你不知道红姐背后有多大能量吗！毫不夸张得说，如果红姐想要封……”
张盼盼更急了，她立马站了起来，脸色潮红，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发现腰部一阵疼痛。
她下意识转过头，却看到了一道极为冰冷的目光。
她瞬间毛骨悚然，如堕冰窟。
“哈哈，林老师，你也别太早下决定，我们一直都是非常有诚意，价格三十万不合适，我可以跟公司申请四十万，合同不合适，我也可以以最大限度的诚意来申请更改一下，林老师，我对您非常欣赏，也非常希望您能加入我们【盛世娱乐】这个大家庭来，不管合作与不合作，我都希望我们能够保持着良好的联系，好了，那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好的。”林夏点点头，站了起来：“红姐，我会认真考虑的。”
“嗯，林老师，我比您大几岁，嗯，跟您说句掏心掏肺的话，嗯，有时候，我们的流量只是暂时的，我们想成功就要抓住一切机会，公司这个项目是我们的优质项目，我们经过层层筛选才挑中了您的书，公司确实看中您的流量，我也更希望您能抓住公司的这次机会，什么海外版权，什NC国际影视版权部负责人、里森堡国际电影协会金像奖专邀嘉宾，什么三百万买版权，这些，我们都知道它是假的，骗骗那些网友是可以的，但一旦它被揭穿……”
她语重心长地看着林夏，真诚地说出了这番话。
林夏并没有回答，但是张胜却站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她：“红姐，要不，你试试看，看它能不能被揭穿？有时候，我们都会觉得自己认知是对的，但，真正认知是对或错，谁知道呢？我其实很期待，你能将真相给揭露出来！”
红姐并没有理张胜，甚至仿佛没有听到张胜的话一般，笑着带着张盼盼离开了音乐餐厅。
当她上车的瞬间，她的笑容变得冰冷了起来。
她透过窗户，盯着张胜。
张胜正好也看着她。
他们再次四目相交，随后各自转头。
一个表情更冰冷。
一个笑容更灿烂。
第五十章 我也在坑里…
红姐带着张盼盼走了。
张胜跟着林夏回到餐厅里吃着午饭。
大概十多分钟以后，林夏的电话响了，林夏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张胜。
见张胜点点头以后，林夏这才出去接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回来以后，林夏眼圈微微有些泛红，但并没有什么眼泪，只是一声不吭地坐在张胜对面，默闷了许久。
当午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林夏这才抬头，跟张胜说了电话里的事情。
电话是张盼盼打过来的。
张盼盼电话里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而且哭了许久，林夏根本插不上话。
后来……
张盼盼的大致意思是，希望林夏能帮她一把。
她保证公司会好好对待她的书，也保证合同不会签林夏的人只签这本书。
她说，她非常需要这个机会，证明自己在红姐心中的价值，同时，也觉得林夏需要这么一个机会，让作品被改编成电影，然后更加地红火。
林夏接完电话以后，心中便乱了。
不自觉便涌出了几分愧疚。
高中三年，张盼盼跟她的关系一直非常好，甚至有天晚上，两人偷偷喝了点小酒以后，约定着要做一辈子的闺蜜。
但现在，她需要帮忙，而且这個忙，似乎对双方都有好处，可偏偏她拒绝了。
这种愧疚感，在心中滋生，让她本来强硬的心中出现了一丝龟裂，甚至一度想在电话里答应她这件事。
一本书……
而已！
不是吗？
当她跟张胜说完这些话以后，张胜先是沉默，随后认真地看着她：“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大概会被很多东西所迷惑……”
“友情、爱情、甚至是亲情。”
“很多东西，都会影响我们的理智判断，然后，让我们做出一系列不理智的行为。”
“张盼盼在坑里，虽然这么形容，可能有点问题，但，她的电话说直白一点就是，她希望你跳下去然后在坑里用肩膀驼着她出坑……”
“但她根本就不知道，如果两个人同时掉进坑里，而这个坑很深，两人的身高加起来都够不到边的话，那么，谁能拉你们呢？”
“我们这么做不是在帮她，甚至帮不了任何忙，而且我们只会害自己……”
“林同学，我们要只有站在坑外，放绳子下去，她抓住绳子，她才能上来。”
“……”
包厢里。
张胜用很平静的言语说出了这番话。
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夹杂着了所谓的友情，然后闹得反目的事情。
最直白的就是借钱和担保……
你明知道他欠了一屁股债，然后出于所谓的友情、爱情、或是亲情的羁绊，借他钱，给他担保。
然后，你要不回来钱……
然后……
因为担保的关系，你替他还钱。
一路上，张胜见到太多太多的人，因为类似的原因，而兄弟反目、甚至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
林夏听完以后，心中依旧愧疚，又沉默了许久以后，终于点点头。
“我们能帮她什么吗？”
“她想解约吗？”
“好像……”林夏本来想回答想，但仔细想了一下以后，突然摇摇头：“她只想让公司公平一点，同时重视她，并且给她资源……”
“她能付出什么东西呢？”张胜问道。
“她的潜力，她唱歌很好听，人也非常漂亮，遇到伯乐以后，有很高的商业价值。”
“哈？唱歌好听的多吗？我唱歌其实也挺好听的，你长得也漂亮啊！”
“可是……”
“吃饭吧。”
张胜笑了笑，只是继续吃着东西，并没有往下说什么。
这世界，大概是等价交换的。
天上也许会掉馅饼，但也只砸在几个人，而且在看不到的地方，那馅饼极有可能是被人操控的。
幸运儿也有，但，会给没有准备、没什么价值、没什么付出的人身上吗？
包厢内再次沉默了起来。
林夏心中复杂，万千情绪在心中酝酿，但终归是不知道应该跟张胜说什么。
中饭很快就吃好了，张胜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就在准备走的时候，张胜又犹豫了一下，看着林夏。
“林同学……”
“嗯？”
“版权的事情不用着急，慢慢挑，我相信伱终归是会挑到合适的买家，同时，我也会帮你慢慢找的……”
“张胜，我卖给你吧！你未来不是要涉入娱乐产业吗？”林夏突然看着张胜，又想到什么一般，犹豫了一下：“你，可以先欠我钱，等赚钱了，再给我版权费……”
“如果是一年后的我，会欣然同意，并且很高兴，但……”
“但什么？”
“我也在坑里……”
林夏呆呆地看着张胜。
张胜轻轻地笑了笑：“我还欠着两百万的债务，一个银行卡，电话卡，都用不了的老赖，只会把你拖进坑里……”
张胜的笑容，似乎永远都是那么阳光，似乎那两百万的债务，仿佛便是什么轻飘飘的东西一般。
林夏突然心中极为堵塞，这种堵塞甚至让他有些喘不过起来。
她目送着张胜离开包厢，然后低下头看着桌子。
她，差点忘了他所承受着的东西。
两百万债务，压在一个大学生身上，活在阴冷的黑暗世界里，甚至都不能正大光明地用最简单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了燕京这座繁华大都市里，桥下的那些人……
这一刻……
她五味杂陈。
她，只是一个幸运儿。
除了比她们投了个好胎以外，不必为生活而奔波以外，她还有什么呢？
…………………………
张胜在网吧里从下午呆到晚上八点。
将《干破苍穹》最新章节全部发上去以后，简单地看了一下数据。
有推荐的曝光，一切都不一样了。
字数已经破二十万，同时收藏已经破万，推荐票也已经破万，也陆陆续续收到了不少的打赏鼓励，与其同时，书评区的谩骂也渐渐多了起来。
《干破苍穹》就是一部爽文，有看的读者，自然也有争议、谩骂的人，这些都很正常。
打开Q狗以后，有编辑“麒麟”的留言。
留言里，跟张胜说了一下这本《干破苍穹》上架的事情，他在这周五有上架的名额，询问张胜要不要上架销售，如果这次不上架，只能选择到下个月，十月份，十月份，很多白金大神都挤在这个月份上架，《干破苍穹》竞争会更大，上架后的推荐恐怕更不好申请……
张胜想了想，最终回应了一个“是”。
“麒麟”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如果上架首订成绩不算差的话，他应该是有把握能申请上架后的推荐。
等到十月份以后再上架，然后没有任何推荐，就去屠神灭魔，证道月票榜第一这种剧情实在是不现实，这只存在于YY小说中。
虽然知道上架成绩不一定有多好，但张胜回复完编辑麒麟以后，心中突然又多了几分期待。
关掉Q狗，张胜看了一下网吧。
刚开学的时候，网吧的环境还算不错，但随着开学，上网的人多起来以后，抽烟的人也开始变得更多了。
甚至自己用的键盘上，都挤满了烟味和焦油……
上架以后，再跑到这里码字不现实……
在乌烟瘴气中，他离开了网吧。
独自回学校的路上，他一路上看着周围房子的出租启示，心中默默地记下每一个地方。
等到了学校的时候，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宿舍，而是朝着学生会的方向走去。
他要整合自己的“媒体”，然后确立媒体的核心团队！
这是“娱乐帝国”计划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