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晴天带伞,劝人向善 五月初,东京已经过了赏樱的季节,路边的樱花树也都如同残火余烬般凋零。 今天是五一黄金周假期后的返校第一天。早晨的上课铃还未打响,学生们三两成群地簇在一起,在教室里热烈讨论着最近的新鲜事: “空手道部的前辈向我表白了。怎么办,好害羞啊…” “武逝乐队前天在下北泽开演唱会,我见到波奇·银手本人了!” “听说秋叶原发生的枪击案了吗?这里明明是禁枪国家,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案件...” 同学们正聊着,一个黑色短发,面色有点阴郁的文弱少年走了进来。 “哟,呆书虫来了~” 一个同学随口说道,其他同学也用戏谑玩笑的眼神看向他。 这个少年叫九州诚,是他们二年二班的“阴角”,也就是那种不善交际,社恐孤僻,经常受到排挤的阴郁角色。 他的父母都是无可救药的赌徒,去年在新宿神室町的柏青嫂店里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不是沉进东京湾就是被送到渔船上去还债了。 因为家境问题,再加上“九州”这个姓氏会让人以为他是从九州岛来的乡巴佬,九州诚从入学以来就遭受排挤。 而九州诚本人也主动放弃一切社交,不参加任何班级和社团活动,整天独自闷头学习,成绩倒是名列前茅。 如果九州诚是帅哥,或许有人会被他的顽强精神所感动,夸他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学霸美男”。可惜他的相貌很普通,身高莫约一米七出头,瘦得跟豆芽菜似的,运动方面更是烂得要命,浑身散发着一股衰小孩的霉味,所以就被取了个“呆书虫”的绰号。 毕竟这所「私立秀烬学院」只是一所给钱就能进的低档私校,大部分人高中毕业后就要踏入社会,自然瞧不起闷头学习又不善交际的书呆子。 况且九州诚的性格和他的外貌一样木纳懦弱,就是一条逆来顺受的虫子,永远不会反抗。 然而不知何故,今天的九州诚看起来有点反常。 现在明明是晴天,九州诚却提着一把长柄雨伞,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本厚重如字典的书籍,边走边读。 有同学好奇一看,发现书封上写着《和之国刑法典》几个大字。 九州诚并没有理会同学们看猴一样的目光,径直来到了自己的座位。 随即,他皱起了眉头。 他的座位上摆放着一枚相框,里面是他的黑白照片,就跟遗照一样。 在和之国的文化里,在课桌上摆放遗照和白花瓶之类的物件是用来祭奠死去的同学。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这种行为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流行的校园霸凌手段。桌子被摆放这类东西,大概就是在传达“你这家伙不如一了百了”的讯息。 对于九州诚来说,这类事情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起初只是有同学对他大喊“赌徒的儿子”或者“九州岛来臭要饭的”,之后越来越过分,甚至演变成了肢体推搡和威胁勒索。 至于老师?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老师也爱莫能助,只能象征性地劝一句“别玩得太过火”。 九州诚拿起自己的遗照,神情逐渐变得不悦。 周围的其他同学则开始窃笑起来。按照以往惯例,九州诚会默默把相框收进书包里,然后委屈巴巴地自闭一整天。 然而不知何时,九州诚一只手抓住相框边缘,另一只手捏紧拳头。 “咔嚓!!” 少年的拳头砸碎了相框的玻璃,连带将照片也打了个对穿。 “真幼稚啊,搞出这种恶作剧的蠢猪大概是吃铀超标奶粉长大的吧?” 九州诚甩了甩手上的玻璃渣,不屑地将相框摔在地上,眼神冰冷地扫过全班,质问道: “说吧,谁干的?” 同学们都被他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这条呆书虫竟然说出这么张狂的话,眼神也恐怖得像是要吃人。 过了一个黄金周而已,他怎么变得这么勇了? “我们干的,你想怎么样?” 就在这时,三个男生站起身,姿态嚣张地朝他走来。 九州诚认得他们。为首的是一个身高一米八,留着大背头的鹰钩鼻青年,名叫“高槻源治”;一个是面露凶色的寸头小胖子,名叫“唐泽贵将”;另一个是黄发的“铃木悠仁”。 私立秀烬学院虽然不会招收真正意义上的不良学生,但免不了有几个“问题学生”。 这三人就是他们班的刺头,屡次登上风纪委员的“肃清名单”,也是欺负九州诚次数最多且最过分的,同学们私底下会称他们为「不良三」。 “真过分,居然把我们送你的返校礼物弄坏了~”黄毛铃木双手插兜,笑吟吟地盯着九州诚。 “喂,马鹿诚在看什么书啊?”小胖子唐泽则随手拿过九州诚的刑法书,轻佻地读道:“刑法典...你这呆子想考律师?” 说着,小胖子唐泽一把将书丢到窗外。书本在半空中散架,纸页如同天女散花般爆开。 有几个同学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但大部分同学则纷纷装作事不关己,躲在边上看戏。 反正大家都在旁观,自己犯不着为了这条呆书虫出头,不如乖乖成为“沉默的大多数”,一起看乐子。 九州诚盯着三人,沉默片刻后低吟道:“不良三...是吧?” 紧接着,九州诚站起身,好像准备离开教室。 “喂,你想去哪里啊?小胖子唐泽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瞪着他问道:“你把我们送你的礼物毁了,不道个歉吗?” 九州诚甩开他的手,平淡地笑了起来:“现在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我去学校旁边的公园透透风。你们三个要一起来吗?我在那里给你们道歉吧。” 说罢,九州诚拿起雨伞离开了教室。不良三互相对了个眼神,也跟了出去。 秀烬学院旁边有一座儿童公园。现在这个时间段,孩子们都去上幼稚园了,因此公园里空无一人。 看门的老师没有阻拦他们,只是提醒一句“记得准时回来上课”就给他们放行了。 来到公园里,九州诚双手拄着长伞,微笑地面对三个问题少年。 “校园暴力是违反校规,更是违反法律的行为。”九州诚问道:“你们欺负了我这么久,没有丝毫的悔意吗?” “哼,你在装什么?”大背头高槻冷哼一声,气势汹汹地上前用力推搡他一下。 高槻源治比九州诚高一个头,力气也很大,一下子就将瘦小的九州诚推倒在地。 另外两人则拿出手机进行拍摄,得意洋洋道:“你现在跪下磕头道歉,再学狗叫,三回啊三回!” 九州诚缓缓爬起身,又沉声问了一遍:“你们真的一点悔意都没有吗?” “啰里八嗦!你今天骨头这么硬,直接给你一顿毒打好了。” 三人摩拳擦掌,面带坏笑地围了过来。 高槻源治率先上前,准备对九州诚使出一记左正蹬。 九州诚的眼中却冒出一丝阴冷的光芒。他迅速抬起腿,后发先至连踹两脚,一脚踢中对方的膝盖,一脚猛得撩阴。 他使用的踢法则酷似截拳道中的截击踢,练至大成能将砖头踹碎,而那两脚又全部命中了人体的脆弱部位。 “呜啊!”高槻源治面色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着哀嚎起来:“呆书虫!你这混蛋!” 另外两人也抡起拳头朝九州诚冲来。但九州诚却握紧雨伞,朝他们的肚子上各自狠戳一下。 两人只感觉腹部一阵剧痛,双双脱力倒在地上。伞尖瞄准他们的肝脏造成了暴击,他们在短时间内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三人趴在地上,只感觉十分甚至九分的不对劲。 九州诚这条死读书的呆书虫,怎么这么能打? 轻描淡写地撂倒三人后,九州诚走到他们跟前,冷眼俯视地开口道: “你们欺负我这么久,不会完全没听说过前些年颁布的《校园欺凌对策法》吧?按照和之国的法律,你们早该到达负刑事责任的年龄了,就算我因此起诉你们也不是问题。” 作为老大的高槻源治捂着膝盖和裤裆,不服气地问道:“那…那又怎么样?” 九州诚笑了一声,上前抓住高槻源治抹了发蜡的硬头发,将他的脑袋提起: “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其实我在黄金周期间自杀了,但是运气好没死成。我自杀的诱因之一就是在学校里被欺凌,也就是说…你们全班都是杀人凶手。如果我真的想,送你们去坐牢也不是不行~” “怎么会...”小胖子唐泽露出惶恐的表情。 “别...别开玩笑了!我们只是玩一玩而已...谁会想到这种事情...”黄毛铃木也被吓到了,惊慌失措地喊道:“别诬陷人了!我才不是杀人犯!” “只是玩一玩而已?说得真轻松啊~”九州诚笑了,笑得有点阴森: “所以我才问,你们到底有没有丝毫的悔意?如果有的话,我还考虑对你们仁慈一点。” “你...你想怎么样?”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放心吧~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不会对你们做出可怕的坏事,但也不会对你们留情。”九州诚摇头,慢悠悠道: “我只是想让你们悔改,好好教育你们这些渣滓而已。” 九州诚松开高槻源治的头发,手中的雨伞舞出了一个棍花,冰冷地说:“现在距离上课还有时间,我会用十分钟来给你们上一节伦理教育课,让你们深刻反思过往的恶行。伦理课期间,我的雨伞会不小心打翻油漆桶,沾染上红色的颜料。而你们会在听课期间不小心摔倒十几次,跌得鼻青脸肿。” 他的语气逐渐变得柔和,三人的额头上却渗出了越来越多冷汗。 看着九州诚那阴冷无比的眼神,小胖子唐泽率先投降,强忍着痛苦连连磕头:“别…马鹿…九州同学,我知错了!我赔你钱!别杀了我!饶我一命吧!” “那个…冷静点,九州同学...”黄毛铃木也脸色煞白,可怜兮兮地劝道。 九州诚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图,他抡起雨伞,朝着三人砸去: “还请你们别怨我,毕竟是你们先对我动手,我现在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 “别…别这样...呀咩咯!” 02. 九州诚,是个社恐 九州诚四人离开教室后,同学们也开始幸灾乐祸地讨论起来。 “呆书虫在发什么疯,居然敢对不良三这么说话!” “管他呢!惹怒不良三,他得在医务室躺一天了。” “不愧是呆书虫,又做出这种迷惑的行为~” 过一段时间后,上课铃响了。负责早上第一节课的英语老师抱着课本走进教室,学生们也纷纷回到各自的位置。 “今天...有人缺席了?”英语老师看见班级里有四个空座位,板起脸问道。 “抱歉,我们迟到了!”就在这时,教室大门被打开了。 在众人的注视中,不良三和九州诚一起走了进来。 然而令大家感到惊悚的是,不良三垂头丧气,满脸淤青带血,走路一瘸一拐,衣服也凌乱不堪,就像三条跌进泥坑里的断脊之犬。高槻源治的大背头更是散乱成了搞笑的鸡窝头。 相反,九州诚的身上却很干净,如同胜利者一般神清气爽。只是他手上的雨伞上沾了不明的红色染料,闻起来有股刺鼻的铁腥味。 “喂!你们几个到底去干嘛了?”英语老师是个高瘦的谢顶大叔,板起脸来很严厉。 “我们只是去学校旁边的公园玩了一会儿,然后…他们不小心摔下滑梯受伤了。”九州诚含糊其辞地解释,紧接着又对不良三命令道:“你们也说几句,别让老师担心啊!” “就是啊!意外!请老师不必担心!”小胖子唐泽连忙抽动脸上的肥肉,露出滑稽的笑容。 “没错,意外意外!我以后再也不碰那个滑梯了!”黄毛铃木胆怯地瞥了九州诚一眼,跟着点头哈腰。 只有高槻源治硬气地撇过脸,干瞪着眼一言不发。 “这样啊...你们赶紧回到座位上去,别影响大家上课。”英语老师倒也不关心,便催促道。 “抱歉老师,请您稍微等一下。”九州诚却很有礼貌地说道。 随即,九州诚走到教室后面的盆栽区,从花盆后面掏出了一枚手机。 “九州同学,你怎么把手机放在花盆后面?”英语老师奇怪地问道。 “我今天突发奇想,准备拍一个返校的vlog。所以我早上偷偷把手机藏在花盆后面录像,记录班级里发生的事,结果拍到了很有意思的素材~”九州诚将手机屏幕展示给老师,上面是教室的录像画面: “不过请老师放心,我会征得教室里每一个同学的同意再将视频发布到网络上,绝对不会侵犯他们的肖像权。” “这样啊,赶紧回座位去吧!”英语老师才不关心这种年轻人的东西,不耐烦地催促道。 ...... “接下来要讲impart的用法。impart的意思是告知和传授,比如老师的天职就是impart学生...” 早上第一节英语课还算有趣,但是班级里的学生们却都心不在焉,教室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条“呆书虫”身上。 身为班里的阴角,九州诚平时都被同学们当成空气忽视。 正因为如此,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早上在花盆后面藏了一部手机。 是什么时候放的?是在他走进教室的时候?还是在他打碎相框之前? 如果九州诚没有虚张声势,这段视频可是他们班级发生校园暴力的确凿证据啊! 面对不良三的欺凌行为,同学们选择袖手旁观,对九州诚的求救熟视无睹。九州诚离开教室后,同学们甚至还幸灾乐祸地讨论起来,打赌九州诚会被欺负成什么惨样... 这段视频要是交到学校手中,交到家长联合会(PTA)手中,甚至不打码地发到网上…他们绝对会遭到谴责,乃至被学校警告批评。 况且四人回到教室时的景象,简直就像是九州诚牵着三条断脊之犬。也就是说,九州诚用特殊手段挫败了不良三的锐气,彻底征服了他们。 九州诚到底在黄金周假期里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变得如此可怕? 这种压抑气氛一直持续到下课铃响。老师离开后,同学们迅速将目光投向九州诚,就如同一把把武士刀刺过来。 九州诚察觉到了众人的心思,率先拿出手机问道:“同学们,你们很在意这段录像吧?” 闻言,有些同学的目光变得更吓人了。 这时,一位眉目俊朗的高挑男生走了过来。这个男生是他们的班长,名叫沖手河: “九州同学,请你立刻将视频删除!” “诶,班长~你不觉得你有点虚伪吗?”九州诚却微微眯眼,勾起一丝饶有兴致的笑容:“身为班长,我被欺负的时候你躲在旁边,现在又摆出这么大义凛然的样子来命令我?” “别…别转移话题!你这是偷拍行为,侵犯了我们的肖像权!我身为班长,有权力阻止你犯错!”沖手河班长横眉冷竖,言语充满正气。 “看来你还有一点法律意识啊~”九州诚:“但是你说错了,侵犯肖像权的前提是我把这段视频发到网络上或者进行盈利。我只是准备把视频交给学校和家长联合会罢了,不会侵犯你们的隐私哦~” “唔...”沖手河班长身躯一怔,被说得哑口无言。 见班长败下阵来,一个女同学连忙利用性别优势帮腔道:“九州同学太恶心了,居然偷拍我们!真是流氓,变态,差劲!” 如同找到了领头羊,另一个女学生也跟着附和:“就是,九州同学真失礼!说不定明天就要偷拍女更衣室呢!” “快把视频删了!”其他同学们也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谴责九州诚,班级里的气氛焦灼得如同熔炉。 听见同学们众志一心,沖手河班长也恢复了勇气,伸手就要抢九州诚的手机:“你看,大家都对你很困扰!你也是班级的一份子吧?把手机给我,我帮你把视频删了!” 九州诚却主动将手机递给班长,笑着说道:“我已经把这段视频储存到了云端网盘上。你当然可以删,反正我有备份。” 闻言,全班顿时又安静下来,班长也吓得缩回了手。 “你…你难道要让大家…让这个集体难堪吗?”沖手河班长神情激动起来。 九州诚却站起身来,不再理会班长,而是冷言命令道:“让开,我要去上厕所。” “你做出这种事情,别想就这么算了!”沖手河班长更加气急败坏了,连带其他同学也变得情绪激昂起来。 “一帮垃圾,你们也就只有在欺负弱者的时候会团结起来,拿「集体」说事了!”九州诚却撞开班长,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若是这个「集体」刚才愿意为我挺身而出,这段视频说不定还能成为你们的荣耀呢~” 说完,九州诚在全班同学的怒视之下,旁若无人地走出教室。 同学们群情激愤,一个同学提议道:“我们在他的座位上涂胶水吧,再往他的鞋箱里塞死老鼠,一定要逼他把视频交出来!” 就在这时,「不良三」之一的唐泽贵将却大声打断道:“那个…请大家安静一下。九州同学让我们给大家带个话!” 同学们顿时将目光聚向教室后座的不良三。黄毛铃木开口宣布道:“九州同学说了,他以后不希望再看见任何的校园霸凌事件,无论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别人。否则他心情一差,就会把这段视频送给小道媒体记者,闹得全东京人人皆知。” “他…他是在威胁我们吗?”沖手河班长大惊失色,瞪着眼道。 铃木悠仁的话如同终幕的丧钟,让教室陷入了死寂。 内疚,恐惧,愤怒…或许每个同学心里都有不同的情绪。但是他们都明白了一个事实,就是他们的头上已经悬了一柄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无论这把剑何时落下,都会让这个班级的所有人遭受灭顶之灾。大家只能提心吊胆地活下去,确保不再惹九州诚生气,因为他似乎真的会拉着全班一起自爆。 可恶,九州诚不是个懦弱的社恐吗?怎么一周不见,变得这么恐怖了? 03 日系男枪会不会梦见武德少年 上完厕所后,九州诚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打量着镜中那个衰小孩般的自己。 “没想到我穿越后的处境这么惨,还好我技高一筹。”九州诚感叹道。 其实他在公园里撒谎了。 真正的九州诚确实在黄金周期间自杀了,现在的九州诚是个取而代之的穿越者。 他叫“陈九州”,是个自幼习武的职业武术家,出生在大洋彼岸的炎黄国。 陈九州从小被父母抛弃街头,所幸一个路过的男人见他可怜,便好心收养了他。 那位男人也是个武术家,自称开创了一门名叫“无限制格斗术”的武术流派。陈九州从小跟随养父习武,后来又跟着养父走南闯北,与全国各路武术门派切磋交流,学了不少散招杂式。 “无限制格斗术”是一种以简单粗暴而闻名的街头格斗术,没有华丽的招术,没有高深的密法,核心理念只有十六个字: 「任何手段,一概不论。百般武艺,但求合法。」 只要能够战胜敌人,无论多卑劣下作的手段都要使出来。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越过法律的底线。 除此之外,养父还告诫过他,他们的武术只能用来惩恶扬善,救死扶伤;绝不能逞凶斗狠或者用武力满足私欲。 多亏了养父的教导,陈九州从小嫉恶如仇,一心向善。他上辈子就是见义勇为而死的,享年二十四岁。 五天前,他独自来到东京旅游,正好遭遇了一起恐怖的枪击案。 一个歹徒拿着土质霰弹枪在街头无差别杀人,事发地点恰好还是人山人海的秋叶原商业街。 照理来说,和之国这种禁枪国家是不会发生枪击案的。因此现场民众都吓懵了,疏散工作进行得非常差。警署也乱了手脚,没能及时救援。 目睹血流成河的商业街,陈九州想起养父告诫他的那句「吾辈武者当惩奸除恶」,心中的正义感喷薄而出。 于是他趁着歹徒更换弹夹的时机,掏出随身携带的螺丝刀冲上去连捅对方十三下,成功制服歹徒并夺枪。 就在这时,警察及时赶到,却把陈九州误认为行凶歹徒,二话不说便朝着他连开数枪。 紧接着,一个警员冲上来用膝盖压住陈九州的脖子,对他实施逮捕。 或许是一枚子弹不小心贯穿了他的肺部,也有可能是膝盖压得太重,直到那名警员给他戴上手铐时才发现,身下的“嫌犯”已经窒息而死了。 在这之后,陈九州就穿越成了某个在同一天自杀身亡的东京高校生。 好在他确认过了,自己并没有穿越到什么平行世界。炎黄还是那个炎黄,和之国也还是那个和之国。 时至今日,电视台还在不断播报关于他的新闻。有现场目击者向媒体提供了当时的案发摄像,证明是陈九州这个外籍游客出手制服歹徒,保护了群众,最后却被警察乱枪打死。 这件事似乎已经闹成了国际话题。和之国的媒体称他为「独狩枪魔の炎黄大英雄」,赞扬他的国际主义精神,并借机怒骂东京警察的无能。 东京都警视厅也连夜召开新闻发布会,一群干部老头子们就像会所迎宾小姐似的站成一排鞠躬道歉,三句话不离“红豆泥私密马赛”。 听说有人还给陈九州在秋叶原立了个纪念碑,几个政客装模作样地去参观过。 不过这些闹剧与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已经换了一副身体,就算突然跳出来说自己是陈九州的“灵魂转世”,大概率也会被当成疯子。 消化了原身的记忆后,他得知这个少年名叫九州诚,身世十分悲惨。 家庭不幸,校园霸凌,他的父母消失后没有留下任何遗产,更没有亲戚愿意援助,生活压力日益倍增。 九州诚今年在上二年级,梦想是考上东大或者筑波这样的名牌学府,摆脱贫困,不要再重蹈父母的覆辙。可他终究承受不住压力,所以自杀了。 尽管自己前世的结局很讽刺,而且还穿越到这么个衰小孩身上,但是陈九州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他救人而死,贯彻了自己的武德。他徒手战胜持枪歹人,证明功夫到家,没有给师门丢脸。 对于自己的结局,他感到很光荣,只是也有不少遗憾。 他遗憾自己死得太早,没能来得及报答养父,没能将养父的武道发扬光大。他也未能用武术帮助更多人,成为如同养父那样伟大的武术家。 因此重生对他来说,就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哪怕物是人非,哪怕回不去故乡,他也要将未竟的武术事业进行下去。 「和之国的大学好像很难考进去,而且我上辈子已经在炎黄读过大学了,从秀烬学院毕业之后干脆在东京开个武馆怎么样?以后还能以武术大师的名头回国找师父相认。」这是他穿越后给自己定下了的人生目标。 “叮铃铃——” 上课铃响了,九州诚离开厕所,准备回教室听课。 九州诚在公园里给「不良三」下了命令,让他们给全班同学带几句话。只要有视频在,这个班级已经不敢再出现任何欺凌事件了,无论是针对他还是针对别人。 他自诩不是什么恶人,平时更愿意摆出儒雅随和的低姿态。但是在面对恶人时,他就要变得比恶人更险恶。 这是他前世受到养父的教诲,为自己定下的处事铁则。 九州诚走进教室后,同学们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纷纷撇过头不敢看他。 小胖子唐泽贱兮兮地走上前,笑得像个传话太监:“九...九州大哥,我们已经帮你传过话了。” “做得不错。”九州诚点头说教道:“但是叫我同学就行了。别叫我大哥,搞得跟混社会一样。” “对不起!九州同学!”唐泽贵将连连点头。 和之国是一个有严格社会等级制度的国家,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强者为尊,欺软怕硬”的思想。这些所谓的“问题学生”看似凶狠,可只要残暴地打败他们一次,他们马上就会变成乖狗狗,一口一个“大哥”地叫。 但是大部分受害者,他们既没有实力也没有勇气去反抗,只能继续被欺负下去,直到彻底陷入绝望。 就在九州诚准备回座位时,唐泽贵将却凑到九州诚耳边,小声道: “九州同学,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中午能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说?” “什么事?” “其实…江鸟老师早就知道你被我们欺负,但是她故意装作不知情,还鼓励我们继续欺负你。” 04. 老师还是督导,这是一个问题。 江鸟老师的全名叫“江鸟穰纪子”,是他们二年二班的责任老师,也就是班主任,不过许多处于思春期的男生们更希望她是“督导”“助教”之类的职业。 私立秀烬学院虽然只是一所低档私校,但是自从两年前换了一任理事长后,便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力求将这里改造成优秀的重点升学高中。 九州诚其实就是被学校以全额奖学金招进来的特招生,目的是利用他这种刻苦奋进的寒门学子来改善校园风气。 在这所百废待兴的私校里,江鸟老师恰巧是一位富有上进心和行动力,深受全校好评的年轻教师。 她所管理的班级连续两年被评为「超级一番班」,也就是考试成绩,出勤率,风纪评分以及社团参加率等一系列评级都位居年级第一。 据说她已经被理事长重点关注,明年有望打破“论资排辈”的职场传统,破格成为学校历史上最年轻的教学主任。 而且她在学生中也有很高的人气,堪称男生眼中的完美女神,女生们崇拜的榜样。 如果有人说这样一位优秀的教师会纵容校园欺凌行为,大家肯定会觉得这是某个生活不如意的乐子人在造谣污蔑。 “请你们详细说明,告诉我详情!”午休时,九州诚把不良三叫上天台询问此事。 唐泽贵将小心地扫视四周,确认天台上没有第五个人后,才小声说道: “其实之前有一次,我们找你要「朋友费」,正好被江鸟老师发现了。” 九州诚扒了一口饭,仔细回忆片刻,想起来确实有这事。 “你不说这事我差点忘了。你们好像找我要过几次钱,还让我给你们跑腿买牛奶。”九州诚小心眼地吩咐道: “你们明天就把所有钱还给我,一分钱都不准少。” “当...当然会还的!”一旁的铃木悠仁连忙将自己的烤肉夹到九州诚碗里,生怕惹他不高兴了:“而且我们今天放学就去给你买全套的刑法书!” “那就请你们说到做到。”九州诚不客气地吃掉烤肉,吩咐道:“唐泽同学,继续说。” “吸溜~然后那一次,其实江鸟老师正好路过教室门口,看见我们了。”唐泽贵将嗦了一口乌冬面,含糊地说: “我们当时被吓到了,连忙跑出去和老师狡辩...解释!结果江鸟老师却笑着对我们说,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九州诚放下饭盒,横眉问道:“为什么?她可是一个很优秀的老师,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哼,因为她只在乎班级评分。只要班级里不闹出人命,怎么样她都无所谓。”高槻源治听不下去了,冷哼一声阴沉道: “真亏你们都被那个女人耍得团团转,还以为她是什么女神老师~” “源大哥没有撒谎。”铃木悠仁捻了捻黄毛刘海,点头认同:“江鸟老师对我们说,只要我们每天按时出勤,并且挂名一个社团,每次月考也能保证全科及格,她就不会告发我们…因为她很担心我们几个问题学生会拉低班级的总评分,所以就拿这件事来要挟我们。” “也就是说,老师为了维护班级评分,不惜拿我来当牺牲品?”九州诚瞪了瞪眼,大怒道:“他奶奶的,天底下竟有这种老师?!” “九州同学请息怒!”唐泽贵将被吓得一激灵,脸上肥肉乱颤:“我们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以后我们再也不欺负你了,请你原谅我们!” 闻言,九州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当然~只要你们发誓做个好学生,以后别再欺负人,我自然原谅你们。” 听到九州诚的承诺,三人才同时松一口气。毕竟他们早上已经领教过九州诚的残忍手段,伤口还隐隐作痛,更是目睹了九州诚用视频威慑全班同学,谁还敢再招惹这个心狠手辣的大魔头? “但是仅凭藉你们的一方之词,我无法给江鸟老师定罪。我不能在没有掌握确切证据之前就报复她,这样太武断了。”九州诚捏住下巴,思忖起来: “所以我想设计一个圈套,需要你们三个人配合我。如果江鸟老师本身清白,自然不会中计,我也不会再为难她。可如果她中计了,那就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喂,你要对老师下手吗?”心理素质最好的高槻源治也被吓了一跳,皱起眉头:“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别紧张,我这人一向尊师重道,自有分寸。”九州诚轻轻撇嘴笑了:“前提是她能配得上「老师」这个称号。” 上课铃响了,众人回到教室。 下午第一节课就是江鸟老师的语文课,九州诚也终于见到了这位“秀烬女神教师”。 江鸟老师年轻漂亮,生着瓜子脸,单麻花辫梳成侧马尾,似乎会被人调侃为“太太的危险发型”。她的眸子如同雪山中的清泉般温柔透彻,手中整理教案的动作却雷厉风行,干练利索。 江鸟老师的课是全班最受欢迎的。她的声音很冷淡,又有几分空灵,讲课风格也不死板,就连九州诚这个大学毕业的穿越者也很佩服她。 等到下课时,九州诚离开座位,准备找江鸟老师聊一聊,对她进行试探。 可江鸟老师看见他后,却主动对他招了招手,似乎有话要说。 “九州同学,你好~”江鸟老师与九州诚来到教室外面,微笑着开口道:“我正想找你谈一谈。” 九州诚顿时警惕起来,开口询问:“下午好,江鸟老师。请问是关于什么事情呢?” “别紧张~只是关于社团的事情。”江鸟老师眯起眼睛,笑得很和善: “除去有特殊身体原因和已经向学校登记过课后打工的同学,我们班级的社团参加率现在是百分之九十二。也就是说,你是班里仅剩的两个没参加社团的同学。” “但是...老师您也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我放学后需要打工。”九州诚露出为难的表情,挠头解释。 “诶~我知道。”江鸟老师点头,却接着道:“可是你并没有把打工信息登记给学校,因此在校方眼里,你现在仍是「回家部」的一员。” 和之国是鼓励在校学生勤工俭学的,许多家长甚至不给孩子零用钱,一切奢侈品都要靠自己打工挣钱买。 但是高校的勤工俭学也有繁琐的规定,比如说不能在赌场和风俗场所工作,每周打工时长有限制,晚上十点以后不能工作,而且必须向学校登记备案。 九州诚这种双亲尽失的穷学生,肯定要依靠课后打工来维持生活。但他一直没有向学校登记备案,背后自然有难言之隐。 察觉到九州诚的心思,江鸟老师轻笑一声,说道:“我知道九州同学有苦衷,老师不会为难你的。但是老师仍希望你能加入一个社团,哪怕只是挂个名字也行。” “是为了...提高班级的社团参加率吗?”九州诚皱起眉头询问。 “这是一方面吧~”江鸟老师的眼神如水,充斥善意:“老师主要是在担心九州同学。如果你一直不向学校登记打工信息,也不参加社团,说不定会被校方派人调查呢。” “所以您才特意来找我谈话,好让我避免麻烦吗?”九州诚与老师眼神对视,语气逐渐柔和起来:“江鸟老师,您真是个好教师呢~” “哈哈,九州同学真会说话,感觉你比以前开朗了很多呢~”江鸟老师也掩嘴笑了,欢快地说道:“抱歉占用了你的下课时间,希望你能尽快找到合适的社团!” 05. 社团环节赶紧端上来吧! “我已经接触过江鸟老师了。”放学后,九州诚与不良三在天台上开会: “她是个很好的老师,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不可能!她那天明明就对我们说了很可怕的话…”唐泽贵将仔细回忆道:“而且她的眼神也很冰冷,特别吓人!我绝对忘不了的!” “哼,都说了她是个虚伪的人渣,你们都被耍得团团转。”高槻源治双手抱臂,没好气地说道。看他焦躁的表情,大概是想赶紧回家。 “所以我们明天就实施计划,摸清她的底细。”九州诚叹了一口气: “我真心希望她是个好老师,否则我就不得不承认她演技精湛了。” “那今天就这么散了吧?”铃木悠仁提议道: “我想早点回家打游戏了,最近刚买的《男神异闻录8》。” “喂喂,你还没打通关吗?”唐泽贵将急切地抱怨:“不是说昨天就能打完,然后借给我玩吗?” “最近在刷「雪乃真冬大神」的满级属性,准备打隐藏挑战关卡,再等我几天嘛~”铃木悠仁辩解道。 “稍等,我想请你们帮个忙。”九州诚拍手引起他们的注意力,问道:“你们知道什么是「社团挂名」吗?” “哦,就是在一个冷门社团里挂个名字,但是平时不去参加活动。这样就不会被学校视为「回家部」,也不会被老师和学生会找麻烦。”铃木悠仁讲解道: “贵将挂名在法律研讨社,我挂名在轻音社,都是冷门社团。源大哥挂名在棒球部,因为他国中是校棒球队的主力。” “法律研讨社本来就是一个临近废部的小社团。”唐泽贵将也介绍道:“因为加上我正好能凑够社团最低人数,所以部长就破例让我入部,但不用参加任何社团活动。” “诶,听起来是很有用的校园生存知识啊~”九州诚露出佩服的目光:“那你们有什么推荐的社团吗?” 铃木悠仁拿出手机打开校园论坛,把一个帖子给九州诚看: “漫才社,灵异研究社,还有午睡结社。这三个社团目前都濒临废部,急需招人,他们肯定欢迎你挂名!” “听起来都不错。”九州诚思考一下:“但是还有别的选择吗?” 虽然只是去社团里挂个名,但九州诚也有自己的追求。 他前世学习的“无限制格斗术”中有一条功法要领,就是要让自己合法合理地随身携带武器。 比如他的养父特意考取了汽修证书,这样就能随身携带大号扳手,以便随时帮人修车。 他的几个师兄也当过装修工人,以便随身携带螺丝刀,鹤嘴锄等五金工具,随时替人修缮房屋。 所以九州诚琢磨着,自己能不能以“社团成员”为由,合法合理地随身携带什么武器? 换句话说,他以后在外掏出武器和人干了一架后,能否向警察解释说,自己随身携带武器是因为自己是学校某某社团的成员? 很显然,铃木提出的三个社团都不行。 如果简单粗暴一点,剑道社和棒球部都是不错的选择。一个能随身携带竹剑,另一个能随身携带棒球棍,全都是合法武器。 但是这两个社团都是比较热门的体育社团,肯定不会让他挂名。况且在和之国,随身携带竹剑和球棒很容易被误认为不良少年,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在雨季频繁的东京,一把铁骨雨伞才是最低调且合法的长兵器。 “说起挂名社团,我记得有一个叫「人性观察部」的社团。”唐泽贵将想起了什么,回忆道: “那个社团目前只有三四个人,但是据说现任社长的父亲是学校的金主之一,所以就破例让她建立社团了。” “人性观察部?这是干什么的?”九州诚好奇地问。 “据说是不停地给其他社团的同学制造麻烦,然后观察并记录他们的出糗反应,美名其曰「研究人性弱点」。”唐泽贵将努力思考道: “我听说他们社团活动很少,每周只要去报道一两次就行了。” “我超,什么乐子人联盟!”九州诚听得头皮发麻,连忙摇头否决:“不去不去!” 九州诚前世经常上网冲浪,先后进入“新津天皇论坛”,“祖安状元榜”,“赛博艺伎同好会”等知名乐子人网站进修,目的是为了提高自己在格斗实战中的心理素质和嘲讽技巧。 多年苦修之后,他终于领悟出了一个人生哲理——远离乐子人。 因为一旦跟乐子人接触多了,自己早晚也会变成他们的乐子。 所以这个一听就全是乐子人的社团,他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去的。 “哼,不然你去美工社怎么样?那个社团也快解散了。”高槻源治不耐烦地提议道:“可惜里面全是女孩子,你肯定会觉得很娘娘腔。” “美工社?”九州诚突然来了兴致:“这是干什么的?” “应该是做剪纸手工之类的吧…”铃木悠仁耸肩,叹气道: “因为是很冷门的艺术类型,所以被「漫画部」「绘画社」之类的老牌艺术社团压着打,完全招不到人。” “等等...剪纸?”九州诚却捕捉到了关键词,两眼冒金光:“那就是说,她们会用剪刀?” “对,你怎么突然这么兴奋?”高槻源治懵圈了:“是因为全是女孩子吗?” “我现在就去看看,明天再见!”九州诚立刻背起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台。 ...... 根据学生会的社团告示板,九州诚终于找到了美工社的教室。 这间活动教室是用楼梯底下的杂物间改造的,因此面积很小,墙壁上还能看见纵横交错的水管和电线。 四个女生围坐在一张大桌子前,有人无精打采地剪纸,有人则干脆玩起了手机。 “天海酱说要退出社团,加入篮球社来着。”一个女生随口说道。 “诶?那我们社团不就只剩四个人了吗?”另一个女生沮丧地趴在桌子上:“亚达哟!这样我们就要降级成同好会了!” “谁叫她喜欢的学姐在篮球社。”又一个女生提议道:“总之,我们要不要再拉一个人?” “哎,谁会加入我们社团啊…还是隔壁的漫画部更吸引人吧…”看起来像部长的女生哀叹道:“前辈寄托给我的社团…终于到此为止了吗?” 咚咚咚—— 女生们正在悲观地讨论着,九州诚突然敲门进来了。 “打扰了,各位。”九州诚看着四个女生,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你们社团缺人,请问我能来挂个名吗?” 如同见到英雄登场,女部长立刻冲上前握住他的手,上下用力乱晃:“真的吗?真的可以吗?同学真是大救星啊!” “哦斯!这样我们就不用废部了!”一个很魁梧的女生举起手欢呼。 “等一下,「哦斯」是体育社团才会用的语气词吧?”另一个女生吐槽道,脸上却也是喜悦的笑容。 九州诚填完社团申请书,又问道:“你们的主要活动是剪纸吧?” “嗯,剪纸是我们的拿手项目,去年还负责为学园祭制作剪纸装饰呢!”女部长有点骄傲地挺起胸。 九州诚拿起桌上的剪刀掂量起来。这家社团用的剪刀是塑料材质,头部却很尖锐,只要用点力气就能刺进人体肌肤里。 而且在和之国,这种美工塑料剪刀不算管制刀具,随身携带并不违法,这让九州诚很满意。 “说来也巧,我对剪纸略知一二。”九州诚又拿起一张红色的彩纸,灵活地裁剪起来。 九州诚前世和一个师兄学过剪纸艺术,武馆每年春节的纸窗贴都是他负责剪的。 十五分钟后,九州诚剪出了一张带有金鱼图案的精致中式窗贴。 四个女生都看呆了,女部长更是激动得潮红着脸,尖叫起来:“九州君好厉害啊!这已经是专业手艺人的级别了吧!” “如果以后社团有必要的活动,可以通知我来参加,其余时间我不会在社团现身。”九州诚背起书包,准备离开:“我很喜欢社团的剪刀,可以带走一些吗?” 自己以后就是热爱剪纸艺术的美工社成员了,随身带着美工剪刀出门很合理吧? “嗨!当然没问题!这里的剪刀请九州君随意使用,我们的经费还很充足哒!”女部长此时已经喜悦到了极点,哪还会在乎这点小钱。 “太好了!一起守护住剪刀社…美工社吧,各位!”九州诚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将几幅剪刀塞进口袋里,离开了社团。 06. 东京幻想乡 离开学校,九州诚进入附近的地铁站,前往打工地点。 像九州诚这种无父无母没房没遗产的可怜蛋,每天必须打工才能维持基本生活,甚至需要超时打工。 他工作的地点,则是被誉为“东京风月胜地”的新宿区神室町。 作为东京最热闹也是最混乱的街区之一,神室町坐拥着大量的风俗产业。即便在《暴力团对策法》实施后的今天,这里依旧有大量的黑道势力盘踞。 天还没暗,街道上已经充斥起了夜市的烟火气。 霓虹灯的招牌交错闪烁,来往不绝的路人们寻觅着酒吧和风俗店,身穿女仆装的靓丽姑娘们排排站在路边发传单,操着异国语言的游客们来此处进行圣地巡礼,案内人们则在用哥布林般的贪婪目光寻觅肥羊,街口还有卖艺的大学生在用吉他弹唱日文版《烟花易冷》... 九州诚在神室町里七拐八拐,脚步停在了一家闪着灯光招牌的店门前: 【东京幻想乡~Tokyo☆Wonderland!】 看见店门口贴的一整墙帅哥照片便能知道,这里是一家带有男公关服务的酒吧。 当然,九州诚的工作与男公关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一个负责打杂跑腿的酒吧服务生。 九州诚的父母死后,曾经有黑道上门讨债。但是他们看见少年可怜兮兮的衰样之后,反倒心生怜悯,推荐他来这里工作。 这就是所谓的“狗看见你的样子,连夜哭着给你做了四菜一汤”。 这里的店长倒是出手阔绰,给他的时薪是每小时一千五百日元,而东京的平均打工时薪也才一千两百日元。 不仅如此,店长每天都让九州诚干到很晚再回家,工资则按小时给,似乎是在刻意让他超时打工。 不过这样一来,这份课后工作就违反校规了,自然不能向学校登记备案。 九州诚也是迫于无奈才选择这份工作。如果让他去那种时薪一千元的便利店打工,而且按照规定每周打工不超过三十小时,那他早晚得在“饿死”和“辍学”之间选一个。 毕竟一般学生打工是为了生活,他打工是为了生存。 走进店里,九州诚和同事们打了招呼,换上侍者服开始工作。 他每天的工作无外乎就是打扫卫生,帮忙跑腿买东西和发传单,还有给客人端茶倒水送酒。 其实九州诚自己也清楚,店长也是看他可怜才让他来干活的。这份工作并不是非他不可,也不值得拿这么高的工资。 趁着客人还不多,九州诚拿出清洁工具拖一遍地,又挨个擦一遍桌子。 就在他认真打扫时,一个留着“克劳德”发型的年轻男公关对他大喊一声:“喂,帮我把这瓶酒寄存进酒窖里!” 还未等九州诚反应过来,那个男公关就把一瓶红酒隔空抛给他。 九州诚来不及去接,红酒瓶直接砸落在地,玻璃碎片和红汁溅得满地板都是,也弄脏了他的制服。 “你不会好好递过来吗?”九州诚用手擦了擦衬衫上的红汁,恼怒道:“你是故意的吧!” “是不小心的啦~还好这瓶酒很便宜,你自己处理一下吧!我先去忙了!”那个男公关毫无诚意地道了个歉,转身去招待客人了。 九州诚面色不悦的盯着那个男公关的背影,用力攥紧扫把杆。 根据原身的记忆,他以前在这家酒吧里遭受过职场欺凌,刚才那个男公关就是施暴者之一。 这也是九州诚自杀的原因之一。 他被欺负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出于同行嫉妒。 店里的所有男公关都在拼死拼活地服侍客人来挣钱,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思考怎么哄骗女孩子。而且大部分男公关的时薪只有八百日元左右,主要收入是消费提成和小费。凭什么九州诚做服务生就能领到一千五百元的时薪,基础工资比他们这些老牌核心员工还多? 况且曾经的九州诚年纪小又弱气,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几乎把“衰小孩”三个字写在脸上了,简直就是最适合被人欺负的类型。 好在这些男公关都是成年人,因此下手很有分寸,所谓的“欺负”无外乎就是故意给他使绊子,或者在他背后嚼舌根,说些难听的话。 相比学校,九州诚生前更喜欢在店里打工的时光。 当然,“陈九州”完全忍不了这些职场小人。得亏这里的店长对他有恩,自己也算是寄人篱下。若不是看在店长的面子上,他现在就要光膀子上去把同事们全部教育一顿。 “先忍一忍吧…现在是上班时间,闹出麻烦就不好了。”九州诚小声劝了自己一句,继续打扫卫生。 随着夜色渐深,店里的客人多了起来。空气中都洋溢起了纸醉金迷的糜烂气息,五彩闪烁的灯光和悠扬的舞曲仿佛让人梦回那个泡沫般璀璨的繁荣年代。 然而这一切与九州诚无关,他只是在各个桌台和包厢间来回打扫,同时被男公关们四处使唤。 “喂,小春!过来一下!”突然,一个刺猬头发型的男公关大声呼叫九州诚。 为了保护员工隐私,男公关酒吧里的所有员工都会使用“花名”,就连服务生也不例外。九州诚的花名是“春川(harukawa)”,同事会叫他“小春”。 “来了,前辈!”九州诚赶紧放下拖把,跑到那个男公关的桌前。 刺猬头男公关正在招待一位年轻的妇人。她看起来二十五岁前后,长发贤淑地盘在脑后,身穿朴素的连衣裙。 不知为何,这位妇人却蜷缩着肩膀哭泣不止,纸巾已经丢了一整桌,眼眶也擦肿了。 “前辈,你怎么把她弄哭了?”九州诚面色惊讶。 公关酒吧是人们来放松找乐子的地方,男公关的本职工作就是带给客人愉悦,甚至不惜用谎言和酒精来麻醉她们。 在男公关界,让客人哭泣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 “呀…这个客人很难搞啊…”刺猬头男公关拨弄着头上的尖角,露出无辜的眼神:“大概是因为不小心聊到了她的丈夫,所以她就哭个不停,怎么劝都没用。” “哈?有夫之妇?”九州诚顿时惊讶地挑起眉毛。 也就是说...这算是出轨吗? 紧接着,刺猬头男公关用力拍住九州诚的肩膀,对年轻妇人说道:“不好意思,惠美酱~我有点急事要离开,接下来能不能让小春陪你呢?” “喂!我还没答应吧!”九州诚刚想抱怨几句,刺猬头男公关却三步并两步地跑开了。 “哎,这也太不负责了吧!”九州诚只得无奈地骂了一句。 很显然,男公关前辈察觉到这个客人既难缠又捞不到油水,所以就拿九州诚来当挡箭牌,自己则金蝉脱壳,去找其他肥羊了。 这也是一种“职场欺凌”的手段,而且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在九州诚的记忆中,男公关同事们经常会故意把穷酸又麻烦的客人推给他。前世的九州诚恰好又是个不善言辞的阴郁社恐,每次都被搞得焦头烂额,巴不得把自己一墙撞死。 更何况自己只是个服务生,照理来说不能接待客人的… 九州诚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教育一下同事们,让他们懂得如何爱戴职场后辈。 但是在此之前,他无法放下这位哭泣的女子不管。 “那个…请问怎么称呼您?”九州诚与年轻妇人对视片刻后,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07. 刑法占卜师 “惠美...日向惠美。”年轻妇人用哭腔回答。 “日向小姐,你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呢?”九州诚的安慰语气十分生硬。虽然他两世为人,却几乎没有与异性深入交往的经验,不懂得如何用花言巧语讨女人欢心。 “...”日向小姐低下头,嘴唇轻抿着,好似羞于启齿。 察觉到对方在隐瞒心事,九州诚也开始思考起来。 那个男公关前辈说她有丈夫,而且一提到丈夫就哭个不停...难道说,她的丈夫过世了? 虽然心中有了猜测,但九州诚不打算明说,以免猜错了刺激到客人。于是他想了个法子,亲切地开口道:“其实不瞒你说,我学过一点炎黄的占卜术。能否请客人伸出手来?” “占卜?”日向小姐好奇地伸出右手。 “对,我帮你看手相。”九州诚一只手贴住对方的掌心,另一手搭在手腕的脉搏上,然后闭上眼睛默默感知。 “嗯,我能感觉到你有烦恼,人生中遇到了一个很大的坎,而且是人祸…”九州诚一边故弄玄虚地说着,一边感受对方的掌心和脉搏。 前世的时候,一个当过算命先生的师兄曾教他“读心术”。 人在心理反应很激烈时,手掌的肌肉会控制不住地抽动,脉搏跳动也会明显变快。算命先生会以“把脉看手相”的名义握住客人的手,然后趁机提几个隐私问题,并且通过掌心肌肉和脉搏来判断客人的反应。 九州诚要用这种方法,来尝试调查出年轻妇人的心事。 “我听说你是因为丈夫的原因才哭的,对吗?”九州诚轻轻按压日向小姐的手掌和脉搏,柔声问道。 果不其然,日向小姐的掌心肉抽动了一下,看来是说中了。 九州诚推进话题,深入问道:“难道是您的丈夫...最近发生意外了吗?” 然而下一刻,九州诚却惊讶地发现日向小姐的掌心没有动,脉搏也没变化。 ——怎么回事,难道我说错了? 九州诚心中大惊。他抬头看了看日向小姐,发现对方没有点头承认的意图。 ——和丈夫有关,造成了心灵创伤,但不是丈夫发生意外,而且羞于启齿... 九州诚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日向小姐的锁骨位置,发现了一小块疑似烟头烫伤的疤痕。 恍然间,九州诚的脑中浮现出了一个新的可能性,试探性地问道: “难道说...你的丈夫对您做了什么过份的事情吗?” 话音刚落,日向小姐的整条手臂都晃动了一下,看起来反应相当剧烈。 “我说中了?”九州诚皱起眉头,严肃地看着日向小姐:“莫非…您的丈夫对您实施了暴力?” “...”半晌后,日向小姐不情愿地点头:“没错...我又被丈夫家暴了...” 在和之国,女性的地位一直处于极其割裂的状态。 一方面,社会和法律大肆宣扬女性的正当权益,几乎到了矫枉过正的病态程度。比如只要有女性在公共场合控告男性非礼,哪怕男性全程站在三米开外并且双手举过头顶,大概率也会被法官判下性骚扰罪,还会弄得男方社会性死亡。 另一方面,无论在职场还是家庭中,女性仍处于被歧视的地位。比如大众对“家暴”这种事具有极高的容忍度,甚至觉得女性遭到家暴后就该默默忍受,起诉丈夫是丢人现眼的行为。 因此九州诚可以理解,日向小姐为何不敢将这份心事轻易告诉别人。 “所以你才会瞒着丈夫,偷偷来我们店里解闷吗?”九州诚给日向小姐递了一杯水,露出关切的眼神: “喝点水吧,日向小姐。能否告诉我详细情况?”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日向小姐抽泣着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总结来说,她在高中毕业后就被父母强迫嫁给一个有点钱的男人,不得不放弃考上艺术大学的梦想,成为全职主妇。而那个男人一直看不起她,觉得只要花钱养活妻子就可以随便打骂她,拿她来泄愤。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九州诚双手十指交叉,认真地问道:“你觉得自己应该为了丈夫的经济条件和所谓的面子而安于现状,还是结束这段痛苦的婚姻,去过自己的人生呢?” “我…我的想法?”日向小姐失魂落魄地苦笑起来:“你在说什么?我哪有什么想法...根本没办法改变的...” 九州诚却厉声反驳道:“不,你有办法的!” 说着,九州诚掏出一支笔和一本便签,再次闭上了眼。 “接下来,我会给你占卜出一条生路。”九州诚神秘兮兮地说道。 下一刻,他在便签上奋笔疾书地写了一大段话,很快就将便签纸撕下来交给日向小姐。 “这是...”日向小姐看着纸条,骤地眼眸一颤。 “根据和之国的婚姻法规定,婚姻中的配偶可以在某些条件下起诉离婚。虽然法律中没有明文举例,但是起诉条件中也包括因暴力行为导致配偶受伤。你可以先通过偷拍和验伤等手段收集家暴的证据,然后找律师和司法援助中心咨询,起诉你的丈夫。”九州诚耐心地解释纸条上的内容: “当然,女性想要起诉丈夫会遭遇很多阻碍,大概会被你的家人阻止,更有可能遭到丈夫的报复。所以你踏出这一步,就要做好赌上一切的心理准备。” “可是...这也太极端了!我真的能做到吗...”日向小姐显露出了退意。 “我不想怂恿你做任何事情,只是给你一个未来的可能性。”九州诚的语气十分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我的师父曾经教导过我,自己的人生就要用自己的双手争取,哪怕为此赔上性命。但是安于现状的妥协也并不丢人,所以决定权依旧在你。”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日向小姐,我不希望以后在这里看到您。”九州诚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身为一名已婚女性,我认为你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所,毕竟这是对婚姻契约的不忠。比起男公关店,律师事务所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日向小姐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也有几分羞愧。她落寞地站起身,眼中蒙着一层迷茫的薄雾。 “对了,便签纸的反面写着我的电话号码。”九州诚为日向小姐披上外套,语气温柔地说道: “如果你的丈夫还要家暴你,你可以打电话向我呼救。我会赶过来帮你,同时成为你的证人。” 听到这话,日向小姐的身躯晃了一下,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愿意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这是什么愚蠢的问题?”少年的双眼弯成皓月,很自然地笑了:“如果你没有对我撒谎,就代表你正在遭受他人的迫害。” “对我来说,帮助陷入苦难的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08. 要让前辈们懂得如何爱戴后辈 送走日向小姐后,九州诚继续在店里干起了杂活。 夜已深,许多客人都被灌得醉醺醺的,今天的生意也宣告尾声了。 九州诚路过一台酒桌,看见一位客人女孩倚靠在那个“克劳德”发型的男公关身上,烂醉如泥地笑着:“圣也,我今天好开心啊!” “诶,很高兴你这么说~”名叫圣也的男公关抿嘴笑着,问道:“那要不要再开一瓶酒呢?” “好啊,就给我来一瓶Charole’tto的红酒吧~”客人女孩指着菜单说道。 圣也看到一旁站着的九州诚,就命令道:“小春,把pos机拿过来!” 九州诚从口袋里掏出机器,而客人女孩也拿出信用卡一刷。 然而pos机却响起了“嘟嘟”的故障声,显示支付失败。 “诶?难道是已经刷爆了吗?”客人女孩惊讶地掩嘴:“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那就先欠帐,亲爱的下次再把钱补上吧?”圣也却搂着客人女孩,不依不饶地提议道。 “可是...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客人女孩显得摇摆不定。 “哎,不用纠结啦!就当是你今天过生日,稍微放纵庆祝一下,不好吗~?”圣也加大攻势,不断在女孩耳边呓语。 说着,圣也还将一份记账单塞到女孩手中。 “别犹豫了,亲爱的~”圣也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看,今天其他桌的客人也想指名让我过去,但是我可是把他们都拒绝掉,一直陪着亲爱的哦?” 女孩颤抖地握住笔,缓缓将笔尖贴到记账单的签名位置。 “这位小姐,不用勉强自己。”这时,九州诚却低声插嘴道:“花钱要量力而行,让你过量消费不是爱你的行为。” 女孩如同梦中惊醒般手腕一震,松开了手中的笔。 “那个...果然今天还是算了吧?”女孩为难地看着圣也,说道:“再这样下去,我这个月要付不起房租了。” 女孩一脸难堪地起身,准备离开。 “亲爱的,至少让我送你回家吧!”圣也跟着起身,试图挽留。 “不用了,我想静一静!”女孩推开男公关,独自跑了出去。 “小春,你到底在干什么!”圣也转头瞪着九州诚,声音严肃而愤怒:“别打扰我工作啊,臭小鬼!” “我倒不想妨碍你,只是客人已经没钱了,你还要压榨她也太过分了吧?”九州诚双手抱臂,平静地对峙: “虽然我知道你的工作就是从女人身上赚钱,但也要有个度,不能毁了她的正常生活吧?” “你懂什么啊?可恶的小鬼!”圣也彻底愤怒了,指着他大骂道:“就算她没钱又怎么样?我会给她介绍工作还钱的!” “你是说隔壁街那家和我们对口的风俗店吗?”九州诚皱起眉头,苦笑起来:“顺带一提,你把她介绍进去还能赚提成吧?” “关你屁事啊,臭小春!”圣也出言威胁道:“你这家伙竟然敢坏我好事,我饶不了你!” “正好,我也被前辈们经常「照顾」,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你们啊~”九州诚挽起袖子,半步不退。 听见骚动,其他男公关都聚了过来,询问道:“怎么了,圣也?” “小春把我的客人赶走了。”圣也挑了挑下巴,含恨道。 “你在搞什么啊,小春!”一个高瘦的男公关走上前,不客气地推搡了九州诚一下:“你这服务生就不要随便插手我们的工作!” 刺猬头男公关也跟着煽风点火:“今天弄哭惠美酱的也是这小子,我看干脆让店长把他开除了吧?” 男公关们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瞪着九州诚,让他颇为不爽。 反正这些前辈们已经职场欺凌了自己许久,与其继续这么不温不火地闹下去,不如踹开天窗说亮话。 “我要去后门的小巷子里吹吹风,你们也冷静一下吧。”九州诚抓起一把雨伞,随后撞开一个男公关的肩膀,径直朝后门走去。 “他想让我们跟上去?”刺猬头男公关好奇道。 “绝对是在挑衅我们!”高瘦男公关皱眉思考。 “反正后门的摄像头早就坏了,我要给这小子一点教训!”圣也捏住拳头,率先走向后门。 就这样,五个男公关跟着九州诚来到了酒吧后头的昏暗小巷里。 “春川,去死吧!”圣也抡起拳头,气势汹汹地朝九州诚的脸上砸去。 然而九州诚却摆出拳击的躲闪架势,避开了对方的攻击。 “砰!” 他一脚踹在圣也的膝盖上,将其撂倒在地。 见势不妙,其他几个男公关也围攻了上来。 九州诚前世好歹是武术家,还协助警方参加过几次扫黑行动,也就是和黑道人士打过交道。 反观这几个男公关虽然称得上是“社会人”,但都没有经过专业的格斗训练,动作幅度夸张且下盘虚浮。在九州诚看来,他们简直就是一群纯真幼稚的小狗崽子,没有任何威慑力。 九州诚轻松躲过了他们的攻击,并且对着他们的膝盖或者肝脏等弱点部位狠踹一脚。 不出几个回合,男公关们便纷纷倒地哀嚎。 九州诚走到圣也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质问道:“你很讨厌我吗?” “当然讨厌你了!凭什么你这家伙做这么轻松的工作,却能拿那么高的工资!”圣也破口大骂,不甘心道:“凭什么啊!就因为你是个孤儿吗!” 店里的同事们其实都知道九州诚的家庭状况,也知道店长在偷偷关照他。可就算如此,他们还是会忍不住嫉妒九州诚。 九州诚这种没有业务能力的打杂小鬼,凭什么能拿比他们还高的基础工资?就因为没爹没娘? “看来我们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了。”闻言,九州诚挑了挑眉毛,无奈地笑了起来,笑得很释然,让圣也后脊发凉: “我承认,我能在这里工作是仰仗了店长的恩情,你们觉得我不劳而获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我才一直忍耐着不在上班时间和你们闹矛盾,就是为了给店长和你们面子。但是,我也不会一味地容忍下去!” 九州诚举起手中的雨伞,目光逐渐狠戾起来,漆黑的瞳孔中有一头呼之欲出的疯狼。 “你们这些缺德的家伙,不知道自己犯了「职场骚扰罪」吗?” 他抡起雨伞,狠狠戳在圣也的肚子上。 “咕啊…”圣也痛苦地张大嘴,干呕了一声:“春川!你竟敢…” “对于你们这些不懂得尊重后辈,也不懂得尊重客人的家伙,我有必要对你们进行思想上的修正,不能再放任你们祸害他人了。”九州诚的语气很平和,却如同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一般,平静得令人胆寒: “接下来我要跟你们好好「讲道理」。毕竟是你们先招惹我的,所以这一切也是咎由自取,请不要有任何怨言!” …… 十分钟后,九州诚甩了甩雨伞,对同事们冷冷命令道: “我不想阻止你们赚钱,但也请你们给客人留条活路,你们这幅贪婪的样子连我都看不下去了。还有啊,我是个很害怕职场暴力的弱男子,所以希望大家以后好好和我相处,听懂了吗?” 这时,一个躺在地上,浑身灰土的男公关不甘地大喊:“春川!这事别想这么算了!你给我等着!” 闻言,九州诚走回去,又抡起伞狠狠戳刺那个男公关的肚子,痛得他怪叫一声,都快把内脏都要咳出来了。 “什么叫别想这么算了?你要报复我吗?你难道准备叫一群「道上兄弟」来教训我吗?”九州诚伸手抓住那个男公关的头发,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塑料剪刀,目光诡戾地盯着他: “我这人胆小,很怕被报复。既然你把这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只好尊重你的选择,不能留你活口了。” “哦对了,你有家人朋友吗?我也怕他们也来报复我,所以我会择日拜访他们的~” “我…我我我我…”听到这段突如其来的恐怖发言,又看见对方亮出来的剪刀,那个男公关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喉咙难以呼吸,下意识地夹紧腿。 不知为何,他感觉九州诚的眼神比黑道还冰冷,言语间更没有任何玩笑成分,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剪刀捅进来。 其他躺在地上的同事们也用求饶的眼神看向他,示意他赶紧服软。 那个男公关连忙口吃地辩解道:“我…我开玩笑的!这事我不会告诉店长,也不会记仇的!求你了…我知道错了,饶过我吧!” “是嘛?那么看在店长的份上,你们都捡了一条命~”九州诚松开男公关的头发,收起了剪刀: “我只是想安安稳稳地在这里打工,不想得罪任何人,也不想给店长添麻烦,更不想在除掉几个社会祸害之后背负杀人罪潜逃。你们明白我的苦衷了吗?” 九州诚踱步离开了,只留下男公关们一地狼藉地躺在小巷里,捂着浑身的淤青,如同虫子般扭曲着身子挣扎,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眼中却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恐惧。 09. 老师,让我看看你有几张脸! 结束一天的工作,时钟指针已经临近十二点。九州诚换掉工作服,又向店长打了声招呼,便独自回家了。 九州诚觉得自己今天对同事们下手有点狠了,说话的语气也有那么点点重。 但是有些人天生就是贱骨头,越是忍让他们便越得寸进尺,偏要挨一顿教训才能好好说话。 当然,九州诚可不会因为遭受了职场欺凌就随便杀人,他对同事说“杀了你们”只是威胁警告罢了。 他可是个正在努力学习和之国法律的遵纪守法好市民,又不是什么法外狂徒。 同事们以后大概不会再欺负自己,只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足够了。 况且九州诚揍人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同事们的脸,至少他们明天不需要顶着一颗鼻青脸肿的猪头来营业,也算没有断他们财路。 九州诚的出租屋就位于神室町的居民区内。 虽然新宿的房价在东京名列前茅,但是九州诚租到的公寓房却只要市价的一半不到。 这间出租屋之所以便宜,并不是因为死过人或者闹过鬼,也不是因为房东突然觉醒了什么“房东系统”,找到极品租客就能变强。 虽然名义上是出租屋,可这里其实只是一间公寓楼顶的杂物室。 房东得知九州诚在寻找廉价房后,就把这间闲置多年的杂物室改造成居室,让他住下来了。 整间杂物室大概只有普通出租屋的一间客厅那么大,不过也称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水有电有床还有厨房灶台。 自从父母过世后,他就开始在这间胶囊公寓里生活了。 睡觉前,九州诚拿出纸笔,整理了一下明天的计划。 他明天要设个局,揭露江鸟老师的真面目。 ...... 第二天中午,九州诚与不良三来到天台,开始讨论作战计划。 “今天放学后的值日生是唐泽同学和沖手河班长。”九州诚拿出一张计划单,说道: “高槻同学和铃木同学放学后别回家,和我一起在厕所里等着。” “哼,随便你吧~”高槻源治双手抱臂,无奈地哼一声。虽然他总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但他终归是被揍怕了,只能服从命令。 “打扫结束了,唐泽同学让班长去找江鸟老师过来检查。”九州诚接着说道: “这时候,我们一起回到教室,然后你们三个就假装在欺负我。” “诶...还要我们再欺负你吗?”铃木悠仁露出害怕的眼神,碎碎念道:“我们哪敢动你啊...” “你们不用对我做什么。到时候我会躺在地上,你们只要假装演戏就行了。”九州诚吩咐道: “然后,我事先藏在教室里的手机会拍摄到江鸟老师的反应。” “听起来像是在搞整蛊节目一样啊!”唐泽贵将吐槽道。 “作为受害者,我有权力知道真相。”九州诚表情凝重地深吸一口气:“江鸟老师...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张脸!” ...... 放学后,学生们陆续离开教室,去参加社团活动了。 唐泽贵将和沖手河班长一言不发地打扫教室。两人本来就没什么交集,因此无话可聊。 打扫结束后,唐泽贵将吩咐道:“你去叫江鸟老师来检查吧。” 似乎是担心出现意外,他又连忙强调了一句:“一定要叫江鸟老师来检查,听到没?” “知道了。”沖手河班长奇怪地挠了挠头,离开了教室。 唐泽贵将迅速掏出手机,紧张兮兮地给九州诚发了一条短信。 片刻后,九州诚带着另外两个人来到教室。 这次,九州诚选择将手机藏在天花板的电风扇片上,再用胶带粘好。他打开定时录像,然后往教室的地板上一躺。 “你们演得像一点,别穿帮了。”九州诚吩咐道。 不良三勉为其难地走上前,将九州诚围住。 “老师,请您来检查吧。”片刻后,沖手河班长带着江鸟老师来到了教室。 两人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副具有冲击性的景象。 “马鹿诚!你把我刚才打扫的地板踩脏了!”唐泽贵将用棒读的语气怒喊道。 “真是会给人添麻烦啊,你这家伙!”高槻源治用力跺脚,生硬地抱怨了一句。 “赶紧给贵将道歉啊,喂!”铃木悠仁也半蹲下来,恶狠狠地骂道。 对于不知道他们在演戏的人来说,教室现在的场面就像是「不良三」正在训斥九州诚,还把他推倒在地了。 沖手河班长瞪起眼,惊讶道:“你们…九州同学怎么会在这里?” 江鸟老师却还在轻笑着,仿佛她根本不会显露出“轻笑”之外的表情。 “沖手河同学,你先回家吧。”江鸟老师低声吩咐道。 “好...好的,老师!”沖手河班长连忙背起书包,忙不迭地离开了。 教室里只剩下四个同学和班主任。 “嘛~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江鸟老师盯着他们看了片刻,随口叮嘱一句就转身离开: “别玩得太过火,你们毕竟是同学嘛~” “等...等等!江鸟老师!”看着班主任离去的背影,九州诚伸出手大声呼救:“救命啊!他们在欺负我,请老师为我做主啊!” 江鸟老师却装作没听到似的,连头都不回一下。 “呆书虫,别期待会有人救你!”铃木悠仁装模作样地啐了一下口水:“老师早就知道了,她根本不在乎你!” 紧接着,铃木悠仁又转过头去看向江鸟老师,大声道:“没错吧,老师~?” “这种话可别当着同学们的面乱说哦~”江鸟老师点了点头,语气很冰冷:“不过作为交换,你们之前答应过我的要求,会做到吧?” “当然!每天按时出勤,找社团挂名,保证月考及格!绝对不会影响老师的业绩评定!”唐泽贵将举起大拇指,一口气说道:“这是我们与老师的交易吧?” “那就请你们遵守约定吧,同学们~”江鸟老师离开教室,关上了门。 “江鸟老师!!!”九州诚故意声嘶力竭地大喊,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 江鸟老师走后,九州诚站起身,从天花板取下手机,检查了一下录像。 “你们演得不错,简直可以去话剧社了。”九州诚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对三人称赞道。 唐泽贵将摸着胸口,忐忑道:“刚才我都要紧张死了,真怕会露馅!” “吔...我的心脏也在扑通扑通跳!”铃木悠仁瘫坐在椅子上,笑道:“这也太刺激了!做梦都没想到我会对老师做这种事!” “哼,你们心理素质真差,我一点都不紧张。”高槻源治不屑地笑了一声。 “明明源大哥的台词最少,还有资格嘲笑我们~”铃木悠仁叹气抱怨道。 “你说什么?这可是我第一次演戏啊!”高槻源治顿时横眉怒目,吓得铃木悠仁连忙躲到桌子后面。 “说起来,九州同学准备怎么办?”唐泽贵将又问道:“要把视频交给家长联合会或者发到网上吗?” “这样一来,江鸟老师肯定要摊上麻烦。”铃木悠仁点头认同:“说不定会被家长们联名投诉呢~” “我当然要让她付出代价,但不是用这种鱼死网破的方法。”九州诚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再说,视频里面也有你们三个人。我直接泄露视频的话,不是把你们也牵扯进去了吗?” “诶…也对哦…”铃木悠仁露出担心的神情。 “不过你们放心,我有剪辑视频的经验,会对你们的脸部和声音进行模糊处理。”九州诚转变话题,笑着提议道: “比起这个,我今天请你们吃饭怎么样?我身上的钱不多,但请你们去吉野家吃牛肉饭还是够的。” “九州同学要请我们吃饭?!”铃木悠仁变得诚惶不安起来:“还...还是算了吧,这怎么好意思呢?” 面对九州诚的慷慨馈赠,三人多少有些胆怯。毕竟他们三人之前欺负了九州诚那么久,鬼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没关系~你们帮了我的忙,请你们吃饭是应该的。”九州诚双手叉腰,露出豁达的笑容: “朋友帮忙就要报答,这是我的规矩。要是你们不答应,苦恼的人就是我了。” “朋友…吗…”铃木悠仁忽然愣了片刻,随后笑着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妥协道: “真是自说自话呢~不过九州同学说到这个份上,再不去就失礼了。” “哦!跟着九州同学混很有前途啊,还有牛肉饭吃!”唐泽贵将满怀期待地流出了口水。 高槻源治不高兴了,瞪着眼质问同伴:“你的意思是跟我混就没前途吗?” “但是...高槻哥从来都不请我吃饭啊...”唐泽贵将立刻双手抱头,委屈巴巴地回答,生怕会挨揍。 “别生气了源大哥,一起走吧~”铃木悠仁也拍了拍这位‘前大哥’的肩膀,安慰了一句。 10. 老师你先别急 第二天早晨,私立秀烬学院的理事长办公室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启敬,亲爱的理事长先生。 近两年来,私立秀烬学院一直在实施大规模改革,提升学校的综合学力,同时也催生出了许多优秀教师和学生,我对此深感钦佩。 但我近期却发现,这所学校里存在着不可忽视的恶行。而那些所谓的优秀教师们只在乎“成绩”,对学生的身心健康不闻不问。 在一所优秀的学校中,顶尖的学力和严格的校纪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秀烬学院若是想要成为重点升学私校,这种冠冕堂皇的老师恐怕会成为你们的污点。 我期待您的抉择。 一位匿名家长。】 理事长收到的信件中还附带着一份U盘,里面只有一个视频。 视频中,三个进行过脸部和声音模糊处理的问题学生正在欺负一个瘦小的黑发少年。然而目睹一切的江鸟老师却只是说了一句“别玩得太过火”就离开了,还亲口承认自己与学生之间的“交易”。 午休时,江鸟老师被传唤到了理事长办公室。 “打扰了,理事长。”江鸟老师轻轻敲了三下门,随后推门而入。举手投足间优雅而规矩,让人挑不出礼仪上的毛病。 “请坐吧。”理事长沉声开口。 秀烬学院的现任理事长是个西装笔挺,梳三七分头,戴着黑框眼镜的老成男人。据说他年轻时曾周游世界各国,学习不同的教育文化和理念,因此见多识广,野心也很大,眼睛犀利得如同藏着一只猎鹰。 江鸟老师察觉到了压抑的气氛,便没有开口多言。 紧接着,理事长转过电脑屏幕,将那个视频交给江鸟老师看。 果不其然,江鸟老师看完视频后头皮发麻,脸上再也没有了平日的从容,手指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怎…怎么会…”江鸟老师愣了片刻后,连忙赔笑道: “这...这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怎么会...肯定是有人在诬陷我吧!” 理事长却十指交叉,低沉地打断道:“江鸟老师,与其向我解释,不如去向那个举报者解释吧。” “我...”江鸟老师难得露出了失态的表情,眼神不安地来回晃动。 “江鸟老师的教学水平很出色,教务主任经常对我这么评价你。”理事长如同瞄准猎物的苍鹰一般盯着她,语气中带有几分调侃:“但我也没想到,原来江鸟老师的教学方针...这么特别。” 江鸟老师终于承受不住理事长的直视,连忙站起来鞠躬道歉: “红豆泥私密马赛!我真是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请理事长给我一次挽救的机会!” “你知道吗,江鸟老师?”理事长却挑了挑眉,反问道: “这个举报者并没有把视频上交给家长联合会或者新闻报社,而是寄到我的办公室里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江鸟老师不解道:“他想要私下处理?” “没错。我们学校珍惜你这样的人才,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你开除,所以这就等同于默许我把事情瞒下来。”理事长点头,将举报信递给江鸟老师:“我猜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想要警告你。” “难道他是想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改过自新吗?”江鸟老师撇了撇嘴,难堪地猜测道。 “所以这件事必须由你来妥当处理,江鸟老师。”理事长双手撑着桌子,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我们学校虽然将重心放在提升学力上,但是对于校园道德问题也是零容忍的。江鸟老师用什么手段来教育学生,我姑且不做评价。可是你至少不能闹出丑闻,败坏了学校的名声吧?” “理事长说教得是!”江鸟老师连连鞠躬,额头上变得汗津津的:“我会认真反思的!” “希望你能尽快解决问题,安抚好学生。”理事长做出送客的手势: “如果一周内处理不好,那你今年预备晋升的职位,也就只好安排给其他有能力的教师了。” 江鸟老师浑身一激灵,惊慌地点头:“我一定会处理好的!请理事长放心!” 说完,江鸟老师便忧心忡忡,逃跑似地离开了理事长室。 回到办公室后,江鸟老师坐立不安,开始不停地咬手指甲,连原本能在半个小时内批改完的作业本都花费了一个多小时。 “到底是谁偷拍视频…”江鸟老师不断地思考这个问题,心中升起一丝怒火。 昨天在场的学生只有不良三,沖手河班长与九州诚。 沖手河班长当时的反应很惊讶,看起来不像演的,显然是不知情者;不良三也不可能特意拍下自己欺负同学的视频来陷害自己;罪魁祸首只能是身为受害者的九州诚了。 但是她知道九州诚性格懦弱,绝对做不出这么大胆的事。 难道是九州诚的父母发现他在学校里受欺负,所以教唆他进行偷拍取证? 哦不好意思,他没有父母,失礼了。 江鸟老师百思不得其解,但上课铃响了,她只能起身前往二年二班教课。 授课期间,她始终将注意力放在九州诚身上,讲课也心不在焉。 她发现在这个少年还是和原来一样刻苦学习,和原来一样腼腆安静,完全无法想象这种人会有胆量偷拍老师。 下课后,江鸟老师仿徨不安地离开教室。 就在她路过厕所时,耳朵却捕捉到了两个学生的对话: “喂,我们到底要怎么办啊?九州诚可是拿那个视频威胁我们全班啊!” “嘛~往好了想,那时候我们两个都坐在教室角落,视频应该没拍到我们吧?” 猝然间,江鸟老师灵光一闪,连忙走到两名学生面前,露出热心的浅笑:“两位同学,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两个学生相互交换眼神后,一人果断辩解道:“没事的,江鸟老师!我们在聊动漫!” 毕竟关于全班欺负一个阴角学生,反而被阴角学生抓住把柄威胁的这档事,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嘛! “可你们说了九州诚…”江鸟老师不依不饶地问。 “不是九州(KyuShu),是空条(KyuJo)哒!主角的名字叫空条诚太郎!哈哈哈!”另一个同学连忙笑着找借口。 见状,江鸟老师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但她又不是傻子,心里早已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九州诚…真的是你吗?”回到办公室的路上,她呢喃自语。 11. 老师,你也不想视频被人看到吧?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同学们热完身之后,体育老师就让大家自由活动。 就在这时,一个女同学找到了九州诚:“九州同学,江鸟老师找你有事。” “知道了,下课就过去。”九州诚点了点头。 “江鸟老师希望你现在就去,是很着急的事情。”女同学却赶忙说道。 “什么意思?”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她就在体育馆后面的小巷等你,请你马上过去。” 女同学吩咐完,就转身离开了。 “诶~班主任为什么突然要找你啊?”铃木悠仁凑过来,担心地询问道:“难道说...她已经发现昨天偷拍的事了吗?” “谁知道呢~”九州诚摇了摇头:“总之,我现在就和体育老师请个假。你们也一起请假吧。” “我们也要?”唐泽贵将指着自己:“为什么啊?” “我需要你们再帮我一个小忙。”九州诚故弄玄虚地说。 ...... 江鸟老师站在青石铺路的小巷边上,静静等待着九州诚的到来。 根据早上的蛛丝马迹,她合理怀疑这个视频就是九州诚偷拍的,只是没有充分的证据。 所以她决定把九州诚约出来进行突击审问,探出对方的底细。 倘若九州诚真的是偷拍者,那他很有可能故技重施,将两人这次的谈话内容也偷录下来。 为此,她特意选在体育课将九州诚约出来。因为体育课要求学生更换运动服,并且把私人手机留在更衣室里,所以九州诚不可能有随身携带手机的机会。 不多时,九州诚如约而至。 “江鸟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九州诚笑着问道,语气很恭敬。 或许是因为早上被理事长训斥,江鸟老师没有摆出什么好脸色,一上来就直入主题:“九州同学,昨天发生的事情,你应该还放在心上吧?” 九州诚叹了口气,皱眉不悦道:“我都听到了,什么「交易」之类的话题。江鸟老师,您似乎…并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美好。” “是啊,九州同学肯定会恨我吧~”江鸟老师侧过脸,语气变得柔软了许多:“老师昨天晚上一直睡不着,总感觉对不起九州同学,所以我希望能向你表达歉意。” “江鸟老师已经知错了吗?”九州诚捏着下巴,眉头惊讶地一挑:“如果是诚心诚意的道歉,我当然愿意接受。但是我恳请江鸟老师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勾当了,别把学生当成你提高业绩的工具!” “当然,我会好好反省的。”江鸟老师轻笑着点头:“说起来,那份录像还在九州诚手中吧~?” “什么录像?”九州诚一愣,故意装傻。 “九州同学,你昨天偷拍了视频,还交给理事长了吧?”江鸟老师露出无奈的苦笑,只得摊牌道:“理事长早上找我谈过话了,还很认真地教育了我一通呢~” “这么说来,我的手机里确实有一个奇怪的视频…”九州诚也索性摊牌,用调侃的语气暗示道:“应该和江鸟老师说的是同一个吧?” 江鸟老师眼前一亮,忙不迭地询问道:“九州同学能不能把那个视频交给老师呢?偷拍别人的视频可是侵犯肖像权的违法行为,我不希望九州同学误入歧途哦~” 言已至此,江鸟老师相信自己已经快要说服对方了。于是她乘胜追击,俯身亲切道: “别担心,老师也不会为难你的。这件事就当作是老师和九州同学之间的小~秘~密~,怎么样?” 作为一个饱经社会磨砺的成年人,她太了解怎么忽悠这种小鬼头了。 先是以弱示敌的道歉,让九州诚放在戒心。紧接着,她又用“违法行为”这种词汇恐吓九州诚,让他自乱阵脚,失去理智。 而最后的绝杀,就是与九州诚建立起一个共同的“小秘密”,让他误以为两人已经亲密无间了。 实际上,江鸟老师只是想要赶紧删除这个视频罢了。至于九州诚这条卑鄙可怜的臭虫子,她有的是手段报复,把他逼到退学都没问题。 “我暂时不会把视频删掉。”九州诚开口说道。 江鸟老师不由得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九州同学,你说什么?” “我想留着这个视频,以此来督促老师。”九州诚也露出亲切的微笑,说道:“不过我保证不会把视频泄露出去。这也当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好吗?” 闻言,江鸟老师的脸色变差了几分,没想到对方竟然也用「小秘密战术」反将一军。 她顿时着急了,连忙说道:“不…这样不好吧?九州同学赶紧把视频还给老师吧!” “如果江鸟老师真的想要视频,我会在毕业的时候还给您。”九州诚想了一下,郑重提议道: “就当是我送给您的结业礼物,如何呢?” “这,这算什么啊…”江鸟老师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在九州诚的视角中,江鸟老师已经烦躁地蹙起眉头,额头上也有浅浅的汗珠,仿佛将“急了”两个大字纹在脑门上,全然看不到半点忏悔的样子。 九州诚前世也是经历过社会磨练的成年人,江鸟老师这套针对小孩的心理战术骗不了他,她的每一个字都在骗人。 因此,他对江鸟老师很失望。 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是九州诚认为最严苛的惩罚不是死刑,而是用一生去悔改赎罪。他相信任何人都应该有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哪怕是罪恶滔天的杀人犯。 所以他才想给老师最后一个机会,希望她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痛改前非。 可老师若是不领情,九州诚就能心安理得地给她致命一击了。 “我看,江鸟老师根本就没有反省吧?”九州诚双手插兜,慢慢朝她走近:“你只是想把视频删掉。在这之后,你肯定会恶狠狠地报复我吧?” “怎...怎么会...”似乎被戳中了想法,江鸟老师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却还是努力辩解:“老师真的有在反省哦!老师今后会致力于创造一个没有欺凌的班级,让九州同学安心读书!” “说得真好听呢,江鸟老师~”九州诚却不屑地笑了:“反正老师很擅长做两面派,这种话也是在骗我吧?” “老师会遵守的...”江鸟老师的脸变得阴沉了一些,咬牙回答。 “江鸟老师其实打算在我删除视频之后,就恶狠狠地报复我,最好让我痛不欲生吧?”九州诚却继续意味深长地问道:“反正对于江鸟老师来说,我不过就是一颗无足轻重的绊脚石吧~?” “老师没有那么恶毒的...”江鸟老师逐渐低下头,整张脸仿佛被纯粹的黑色所笼罩,只露出狰狞的双眼。 “别装了。”九州诚靠近江鸟老师,在她耳边挑衅似地低语道:“你这拙劣的演技骗不过我,人渣老师!” 啪——! 一瞬间,九州诚只感觉左脸颊被人抽了一耳光,只留下火辣辣的疼痛,整个人都被震得倒退两步。 九州诚不断用挑衅的话语刺激江鸟老师,终于彻底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这位“秀烬女神老师”失去了所有耐心,按耐不住爆发了,眼睛一大一小地眦起来,面色可怖得如同母夜叉,全然没了平时那副温文尔雅的姿态。 她怒不可遏地抓住九州诚的衣领,怒斥:“差不多得了,九州诚!赶紧把视频给我!” 九州诚捂住滚烫的左脸,却不屑地冷笑起来:“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 “这是你逼我的!”江鸟老师气急败坏:“为什么...你赶紧把视频给我啊!你这可恶的小鬼,都要害得我升不了职了!” “升职嘛…比起学生,你果然更关心升职啊~”瘦弱的九州诚就这么被女老师拽住衣领提起,无奈地干笑了几声: “既然如此,你已经教师失格了。” 还未等江鸟老师反应过来,九州诚对着远处做了个“OK”的手势。 下一刻,唐泽贵将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喂喂,真的假的!”唐泽贵将拿着手机,将摄像头对准江鸟老师:“江鸟老师居然会殴打学生,这可是重磅新闻啊!” “哈哈,拍到了珍奇无比的画面呢~”铃木悠仁也拿着手机从拐角处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一脸漠然的高槻源治。 看见不良三拿着手机出现的瞬间,江鸟老师的表情石化凝固了,呆呆地愣在原地。 “你之所以在体育课期间叫我过来,我猜是为了防止我带手机。”九州诚打了个响指,扬起下巴得意道:“所以我让他们三个去更衣室拿手机,然后躲在拐角处偷拍我们的谈话。” “现在看来,江鸟老师比我想象得更加冲动,更加沉不住气,以至于被拍到了殴打学生的画面。” 九州诚轻叹一声,逐渐将面色呆滞的江鸟老师逼到墙边。 “可你们三个…”江鸟老师困惑不解。不良三和九州诚什么时候变成一伙的? “教师对学生使用暴力,这在和之国可是重罪…要是我把这段视频传出去,你会被学校开除不算,恐怕还要一辈子背上「缺德教师」的名号,再也当不了老师了哦~” 九州诚拿过唐泽贵将的手机,将屏幕上的视频展示给江鸟老师看。而江鸟老师已经惊恐得彻底慌了神,口中低声呢喃着“不要…不要…”。 “那么,你也不希望我把这段视频发布出去吧,江鸟穰纪子?” 12. 你悔改罢! “你也不想视频被公布出去吧,江鸟穰纪子?” 九州诚的话如同一柄铁锤,彻底轰碎了江鸟老师的心理防线。 和之国是一个社会等级森严的国家,这种文化也体现在了他们的语言当中。在称呼社会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士时,必须要用上各种敬语。比如说称呼教师和作家这种高文化职业者就必须用“老师(Sensei)”,再例如称呼比自己资历老的同事和同学就要用“先辈(Senpai)”。 但是一旦有人拒绝对高等人士使用敬语,而是直呼其名,这就意味着他在蔑视那些高层人士,也就是所谓的“下克上”。 在九州诚的眼里,江鸟穰纪子已然失去了当“老师”的资格。 江鸟老师吓得神色呆滞,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半晌后,她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九州诚却耸了耸肩,目光中闪过一丝狠戾:“对于你这种无可救药的人渣老师,无论我怎么报复,都是你自食恶果吧?” “求你了!千万别把视频发布出去!”江鸟老师浑身一颤,紧紧裹住女式西装外套:“我以后会好好对待九州同学的!无论如何都请放过我这一次!” 说着,江鸟老师赶忙凑上前,伸手抚摸九州诚侧脸上的红印,急切询问:“九州同学,疼不疼呀?刚才是老师不对,老师这就带你去医务室!” 九州诚却冷漠地拍开那如同透红玉石一般的手指,眼神愈发阴沉骇人:“首先,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自称老师。其次,别用你那恶心的脏手碰我。” “呜…”江鸟老师呜咽一声,急得快要哭出来了:“那...九州同学想要我做什么才能补偿你?如果九州同学觉得我碍眼,我可以转去其他班级教课,绝对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了!” “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九州诚却怒目横对,反问道: “你要逃到其他班级,祸害更多的学生?” “那…那九州同学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江鸟老师急得额头冒汗,开始破罐子破摔。 “话说,江鸟老师毕竟是美女,穿女仆装应该很好看吧?”一旁的唐泽贵将露出不怀好意的卑鄙笑容,莫名开始想入非非:“或者把现在的裙子裁短两公分怎么样,应该也很好看吧?” “…”闻言,江鸟老师脸蛋一红,咬牙呢喃道:“也不是…不可以...” 九州诚却挥手拍了一下小胖子的脑袋,冷言训斥道:“谁让你插嘴了?” 唐泽贵将只能垮起了脸,缩在旁边一言不发。 “放心吧,你在名义上还是我的老师,我不会给你下达奇怪的命令。”九州诚拿出手机,对江鸟老师吩咐道: “但是你把我害得这么惨,也别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从今以后,你要无条件听从我的命令!” “九州同学...”江鸟老师的脑中,「屈服」与「不甘」两种想法正在拼命对抗。 “你也别想逃到其他班级或者其他学校,你敢逃我就发布视频!”九州诚接着说道,彻底将她的后路封死。 “九州诚,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江鸟老师的情绪开始崩溃。 “你不是一直以「优秀教师」自居吗?”九州诚挑了挑眉毛,厉声吩咐道: “那从今天开始,我就要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优秀教师」。” 江鸟老师只感觉心里一沉,暗觉不妙。 “我现在给你第一个任务。”九州诚开口命令道: “明天早上的班会时间,你要诚恳地对着全班同学鞠躬道歉,表明自己对于班内欺凌事件的疏忽,并且当众发誓自己要改过自新,努力创建一个大家和谐相处的班级。” “我…”江鸟老师纠结地撇过脸。老师大多都是要面子的,向学生鞠躬道歉这种事太丢脸了,她根本做不到。 九州诚一脚蹬在墙上,恶狠狠地瞪着江鸟老师:“你身为成年大人,身为光荣的「教师」,居然连向孩子承认错误这种小事都做不到吗?!你这可耻的女人真是无可救药,我现在就该把视频曝光出去!” 江鸟老师吓得头皮发麻,几乎要跪在地上:“求你了,不要这样!我一定会做的,九州同学!” “直到成为一个让我认可的「优秀教师」之前,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江鸟穰纪子!” 九州诚丢下一句话,带着不良三离开了。 ...... “哈哈,九州同学好帅啊!”回操场的路上,铃木悠仁不禁露出钦佩的表情:“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对江鸟老师说话~” “好可惜啊,就不能命令江鸟老师穿女仆装吗?”唐泽贵将塌肩叹气,抱怨道:“我一想到江鸟老师穿上那种服装,一副羞涩的样子,就兴奋得扯旗呀!” 九州诚用力拍了一下小胖子的脑袋,骂道: “你这淫虫别整天搅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想谈恋爱就去正经地找个女朋友,别对老师想入非非。师生恋可是被法律禁止的,听到没有?” “我…我明白了!”唐泽贵将被说得理亏,只得连连点头。 ...... 第二天早上,班会时间 作为二年二班的班主任,江鸟老师来到讲台上,开始宣讲这周的重要事宜。 期间,她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后排靠窗的九州诚身上。而九州诚也始终瞪着她,眼神透着一股呼之欲出的疯狂。 说完客套话后,江鸟老师突然深吸一口气,用力弯腰鞠躬,脑门都“砰”地一下嗑在了讲台上。 “真是对不起,各位同学们!”江鸟老师鼓起勇气大声喊道。 台下的同学们顿时诧异不已,面面相觑。 她可是秀烬学院的女神教师啊,居然对着全班同学鞠躬道歉?这是什么行为艺术表演吗? “其实,我们班级已经发生了很长时间的欺凌事件,可老师却对此不闻不问,甚至纵容此类事件的发展,还让一些同学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江鸟老师头皮发麻,却还是故作哭腔,强忍着继续说下去: “我这种失职的老师实在是有愧于大家的爱戴,光是一句道歉也无法洗刷我的罪责。所以从今天开始,老师不会再对这类事件视而不见了!如果同学们遇到欺凌事件或者其他困难,请务必来找来老师谈谈,我会尽力帮你们解决的!” “我希望...建立一个没有暴力和悲伤,大家和谐相处的班级!” 江鸟老师一口气说完了事先打过几十遍腹稿的台词,又不放心地看了九州诚一眼。 就在全班同学们还在发愣,努力消化当前的状况时,九州诚却率先拍起了手。 紧接着,不良三也跟着鼓掌。 “很好哦,江鸟老师!”九州诚高兴地称赞道:“这才是优秀教师该有的担当嘛!” 其他同学们也跟着鼓起掌来,有几个同学还大喊着给江鸟老师鼓劲: “刚才的发言很帅哦,江鸟老师!” “加油,我最喜欢江鸟老师了!” “我会支持老师的!” 不过,有一个女同学露出了异样的神情。 她姓小泉,是学校新闻部的见习记者,因此对“大新闻”格外敏感。 江鸟老师今天的状况太奇怪了。大部分教师都有面子和包袱,绝不可能如此爽快地在学生们面前承认错误。 有没有一种可能,江鸟老师其实是被威胁着说出了这些话? 联想到九州诚之前制伏不良三,还用视频威胁全班的异常情况,小泉同学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或许有关联。 “总之,先把情况汇报给鸦川学姐吧。”小泉同学暗自打定主意:“九州诚身上…有大新闻的气味!” ...... 午休时,九州诚在食堂里找到了江鸟老师,坐在她对面。 “早上的演讲还不错哦,姑且给你打个六十分吧~”九州诚捏着下巴,给出了评价:“毕竟你还是隐瞒了自己的真面目。” “我...我已经尽力了。”江鸟老师低下头,心虚地盯着餐盘里的章鱼烤肠:“视频的事情...” “别急,你才走出第一步,这才哪到哪儿啊?”九州诚却拍了拍江鸟老师的肩膀,笑道:“成为「优秀教师」的路还很远,我们来日方长。” “我...知道了。”江鸟老师只能认命地点头。 “话说回来,同学们今天的反应都很友善。”九州诚感叹道:“你明明是在谢罪道歉,他们反倒更喜欢你了。” “可能…学生们都喜欢坦诚的老师吧。”江鸟老师耸着肩苦笑,努力想出一个理由来解释。 “也是~毕竟自始自终受到你伤害的只有我一个,他们又不是受害者,白白接受你的道歉当然开心咯~”九州诚仰望着天花板,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但是我的怒气可是一点都没消!在你真正悔改之前,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江鸟穰纪子。” 说完,九州诚起身离开了,只留江鸟老师呆滞在座位上,眸子蒙着一层痛苦而迷茫的薄雾。 13. 下北泽の咆哮 距离江鸟老师在全班同学面前道歉,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江鸟老师这般破釜沉舟般的道歉反倒让她更受欢迎了,毕竟没有学生不喜欢一个敢于承认错误的贴心大姐姐老师。 这些天里,陆续有同学去找江鸟老师私下谈话,也有人谈到了九州诚的事情。 江鸟老师其实很不耐烦,她完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陪学生聊天”这种无聊的琐事上。 但是为了维持「优秀老师」的形象,防止九州诚撕毁约定散播视频,她自然也不好拒绝,只能耐着性子倾听,并为学生们一一进行心理疏导。 九州诚又写了一封匿名信给理事长,声称江鸟老师已经有所悔改,自己会将视频删除,再也不骚扰学校。 根据事先调查,九州诚知道理事长是那种野心澎湃,注重业绩,却还没烂到骨子里的梦想家。所以如他所料,理事长并不打算继续深究此事,只是又找江鸟老师约谈了几次,每次都把她吓得神经兮兮。 至于江鸟穰纪子本人,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彻底掌握在九州诚手中了。 她现在只能服从九州诚的命令,一步步成为那不知所谓的「优秀教师」,否则等待她的就是身败名裂的噩梦结局。 处理完江鸟老师的事件之后,不良三和九州诚也算是一条船上的共犯了,四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老师让大家进行绕操场五圈的热身慢跑。 虽说是慢跑,但是老师说先跑完的可以早点进行自由活动,况且正值青春期的学生们都喜欢争强好胜,所以很快就演变成了竞速赛跑。 高槻源治和铃木悠仁的体力不错,始终跑在队伍前列。 而长跑队伍的最后却是九州诚和唐泽贵将,几乎被大部分同学甩掉小半圈。 唐泽贵将是一个不爱锻炼的胖子,平时体育课能翘就翘。九州诚则是因为以前家境太穷,发育期营养跟不上,所以身体透支很严重。 “九州同学明明这么能打…跑得却很慢啊...”唐泽贵将像狗一样伸舌大喘气,跑步一瘸一拐。 “…”九州诚匀速呼吸地慢跑着,努力保持不岔气。 他虽然武力值高,但也只是因为继承了前世的格斗「技术」,可以用极少的「力量」对敌人造成致命伤害。事实上,他的体力和耐力都比同龄人差一大截,可以说是亚健康体质了。 “哎,所以我才不想上体育课啊!”唐泽贵将注视着遥遥领先的同学们,觉得他们都在嘲笑自己:“每次都跑在最后面,太丢脸了!” “年轻人有好胜心是好事。”听到这话,九州诚忍不住问道: “你不想丢脸,想要超越他们吗?” “当然想啊!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到嘛...”唐泽贵将泄气地低头。 “那就跟我一起大声嘶吼吧。”九州诚说道。 “嘶吼…?”唐泽贵将很困惑。 前世学习“无限制格斗术”时,师父教他的第一招,就是要在战斗中像疯子一样嘶吼怪叫。 此招又名「战吼」,不仅能够威慑住敌人,还能迅速激发自身怒意,让肾上腺激素飙升,解放身体极限。 “我师父说过,如果遇到难以跨越的困难,就尽情地嘶吼吧!”九州诚目光炽热地盯着跑道前方,回忆起养父的教诲: “你要放声怒吼,让你的敌人惧怕你,让这个世界惧怕你,让「困难」本身都惧怕你。就连你那羸弱的身体也要屈服于你的意志,做出超越极限的动作!” “喂喂...这种听起来像是超级赛亚人的热血台词是怎么回事?”唐泽贵将忍不住吐槽。 九州诚却闭眼深吸一口气。当他再次睁眼时,却见他双目眦裂,脸上狞恶扭曲,进入了某种诡异的魔怔状态,漆黑的眸中竟迸发出了凌然杀气。 “芜哇——!吔啊!跟我冲!杀杀杀杀杀!!!” 九州诚突然扯着嗓子怪吼几声,身体重心压低,脚步猛踏地面,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刺。 他那瘦弱不堪的身体竟然爆发出了可怕的力量,竟然很快就赶超大部分同学,到达队伍的前头。 “我也试试?”唐泽贵将深吸一口气,终于舍弃了羞耻心,放声嘶吼起来: “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九州诚果然没骗他!伴随一声嘶吼从口中迸出,唐泽贵将只感觉一腔热血涌上心头,肾上腺素疯狂飙升。 此时此刻,他从未感受到如此高昂的战意,沉寂多年的好胜欲也在瞬间倾泻而出。他身上的每一寸脂肪和肌肉都如同丢进炉子里一般熊熊焚烧起来,自己现在就是无人可挡的超级赛亚人! 可恶,在体育课上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必须冲下去!我能做到!我要超过所有人!…唐泽贵心中的不甘逐渐转变成怒意,眼中浮现出一缕戾气。 在这股狠劲与羞耻心的双重驱动下,唐泽贵将扯开步子狂奔,很快就追上了九州诚。 最终,在全班同学和老师的惊悚目光中,两人一路放声嘶吼,以燃命的速度绕操场狂奔了五圈,将所有人都甩在身后。 跑完后,九州诚扶着一棵大树疯狂干呕。唐泽贵将也神智不清地瘫在地上,嘴里发出“牡蛎莫牡蛎”的吐泡泡声。 “我说,你们两个也太拼命了吧!”铃木悠仁走过来感慨道:“明明只是热身跑,真亏你们能这么玩命,我都被你们吓到了。” “你们的叫声太引人注目了!”高槻源治也不悦地抱怨:“真是两个怪人,大家都在笑话你们啊!” “咳咳,这有什么关系?”九州诚却勉强挤出一丝惨白的笑容,理直气壮地对唐泽贵将喊道:“我就说你可以做到吧?你要相信自己的潜力,你可以超过所有人的!” “嘛~虽然有点丢人,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跑得这么快!”唐泽贵将终于喘过了气,看向九州诚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崇拜: “今天第一次把大家甩在后面,感觉真是太爽了!九州同学的秘技真管用啊!” “哎,你们也稍微在乎一下气氛吧,跑步的时候大吼大叫很丢人啊~”铃木悠仁听罢,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不过唐泽同学的叫喊声确实很奇怪,听起来就跟便秘一样。”九州诚吐槽道。 “贵将住在下北泽,可能那里的人都喜欢这么喊吧。”铃木悠仁耸耸肩,耐心解释。 “原来如此,东京真是有趣啊~”九州诚感叹一句,又吩咐道: “唐泽同学,你平时还是要加紧锻炼,提高身体素质才行。” “嗨!我会努力的,九州大师!”唐泽贵将顿时肃然起敬。 ...... 众人休息一会儿后,铃木悠仁提议道:“我们要不要一起打篮球?”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四人动身前往体育器材室。 就在他们到达器材室门口时,却听见里面传出了学生的威胁声: “水桥同学,借我们点钱吃午饭吧~?” “你这娘娘腔,说话啊!” 紧接着,里面还传出了拳打脚踢和铁框碰撞的噪音。 九州诚心头一紧,连忙踹开门,怒斥道:“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果不其然,只见器材室的角落里,两个男学生正在欺负另一个男生。 看他们的校服款式,应该都是一年级学弟。 察觉到九州诚和不良三进来,那两个男生没好气地啐了一下,匆忙逃走了。 被欺负的男生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即便看到九州诚他们进来,也没有显露出任何得救的喜悦。 九州诚走上前,仔细打量了这个被欺负的学弟。 他看起来个子不高,估摸着一米六都不到,身材就算放在女生中也能用“娇小”来形容。 这位学弟生着一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瓷娃娃般的面容。他的五官有几分阴柔,皮肤也很白皙,还留着小巧的马尾辫子。 也许是晚发育的缘故,这位学弟身上几乎看不出男性的阳刚之气,还穿着大半号的宽松校服,难怪会被嘲笑为“娘娘腔”。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九州诚凑近上去,亲切地询问道: “我们是二年级的学长,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小个子学弟却低着头不说话,就像受惊的小松鼠般蜷缩起来,看来是个内向木纳的孩子。 “别紧张,我们不会欺负你。”九州诚伸出手想要帮他检查伤口淤青,用更和善的语气安慰道: “我先带你去医务室吧?” “对不起…对不起!” 小个子学弟却像是受到了惊吓,蹭地一下跳起来,口中不断低声道歉,头也不回地逃离了器材室。 “喂!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啊?”高槻源治双手抱臂,不爽地抱怨道:“我们好歹救了他,连一句谢谢都不会说吗?” “算了,我看他也不容易,别责怪他了。”九州诚倒也没放在心上,从地上捡起一颗篮球:“我们去体育馆玩吧。” 就在九州诚准备离开时,却在地上看见了一张学生证,证件上的照片和刚才的学弟有几分相像。 【水桥英姬】 【女】 【一年二班】 “嗯?”九州诚眉头一皱。 “九州同学,你在看什么啊?”铃木悠仁好奇地凑过来。 “没什么。”九州诚迅速把学生证塞进口袋里,随口敷衍。 14. 热水壶说,可以上了 放学后,九州诚照旧去店里打工。 多亏前几天给同事们立了个下马威,昔日嚣张跋扈的男公关们见了他就夹紧尾巴,一言不发地避开道。 今天下午,负责发传单的临时工有事不能来,所以他被店长吩咐去外面发传单。 “欢迎光临东京幻想乡!扫码关注东京幻想乡「推博」官方账号!关注一下谢谢!” 九州诚尽可能将印有二维码的店面传单发送到没有男伴的路人女性手里,同时尽量避开在街头巡逻的番警,免得遭到盘查。 很快,手上的传单已经见底。九州诚回到店门前,却发现门上挂了个“停止营业”的牌子。 “怎么回事?”他一进门,就看见店长正在打电话。 这里的店长叫斋藤二之助,是个梳着光洁锃亮的小油头,身穿修身酒保西装的老男人。他年轻时是神室町的头牌牛郎,即便是岁月也没能带走他的魅力,反而让他如同储存数十年的红酒一般醇厚悠香,据说是很受老阿姨们喜欢的那款。 不知何故,店长大叔此时五官紧蹙,语气粗旷而激烈,像是在和电话里的人吵架。 “嗯,你说什么?!”店长大叔拿着电话,大喊道:“你在上班的路上被人敲晕打了一顿,现在在医院里?!” 几个男公关站在店长旁边听着,表情也很凝重。 “怎么了?”九州诚不解地询问。 一个男公关同事小声解释道:“圣也在上班路上被人揍了。” “谁干的?”九州诚顿时面色凝重。 “不知道...”那个男公关迟疑道:“有可能是碰上了地痞混混,被他们看不顺眼揍了一顿吧...” 「男公关」本身就是游走于法律灰色地带的风俗职业,而且许多男公关都会为了业绩不择手段,肆意玩弄客人的感情,毫无底线地榨取客人的钱财。甚至不惜把客人弄到家破人亡,彻底毁掉她们的人生。 正是因为如此,男公关普遍比风俗女还要招人恨,可谓是到了怨声盈路的地步,就连街头混混见了他们都要啐一口唾沫。 “这么说来,圣也的营业方式一直很激进。每次都要把客人身上的钱榨干净才肯罢休,已经收到不少投诉了。”又一个男公关猜测道: “说不定是得罪了哪个客人,被人雇凶揍了一顿吧~” 神室町是黑道势力与灰色产业纵横的混乱之地,“雇凶伤人”这种事情倒也是挺常见的,大把的地痞流氓都愿意接这种活。只要不闹出人命,警察也懒得管。 突然,斋藤店长用力挂断电话,对员工们吩咐道:“我要出去一趟,你们留下来看店!” “店长,你要去找圣也吗?”一个男公关问。 “我去医院看看,顺便了解一下情况。”斋藤店长将一顶黑色牛仔帽扣在头上,准备出门:“他是我的店员,我也不能放着不管。” “注意安全,店长。”九州诚客气地叮嘱道。 “哦,别出岔子了。”斋藤店长瞥了九州诚一眼,不冷不热地回答一句:“今天我就不回店里了,你们给我看好店!” 店长走后,员工们便开始忙碌起来。 整顿了二十分钟后,店内重新恢复营业。一个男公关打开店门,准备把门牌从“停业”翻转成“营业”。 就在这时,他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眼睛惊愕地瞪大起来。 因为就在他开门时,竟然发现门口站着六七个头戴白色微笑面具,手持棒球棍和水管等粗长钝器的男人。 这些男人们穿着廉价运动服,休闲西装,或者不良刺绣夹克,看起来流里流气,就像是一伙来打劫的地痞流氓。 “你..你们…要做什么?”男公关顿时慌了,口吃地警告道:“我们要报警了,别轻举妄动!” 话音刚落,一个面具流氓竟抡起棒球棍,狠狠砸在那个男公关的脑袋上,发出清脆的“砰!”一声,直接把他打得两眼翻白,仿佛完全没有考虑过后果。 紧接着,面具流氓们如同对待垃圾般将男公关踢开,鱼贯而入地闯进店中。 “喂!你们是谁?!” 又一个男公关想要上前喝止,可一个面具流氓却不由分说地抡起水管棍,砸在那个男公关的肚子上,又狠狠踹了他好几脚,将他击倒在地。 其他面具流氓们则开始肆意挥舞棍棒,对店内进行打砸破坏。 酒吧后台的员工休息室里,幸存的店员们各个屏住呼吸,心惊胆战。 在察觉到异常情况后,九州诚和其他男公关一起逃到了员工休息室并反锁房门,这才免受于难。 门后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可怕声响,显然是那伙面具流氓在大肆破坏店面。 尽管他们已经报警了,但神室町治安混乱,警察的工作效率也极低。想要派遣足以镇压六七名持械流氓的警力,恐怕需要等待二十分钟左右。 到那时候,店里早就已经被拆得面目全非了。 这也是为何,神室町的大部分店面都要找黑道来庇护。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抢劫犯吗?”九州诚困惑不解,试图理智分析:“虽然神室町很乱,但是也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洗劫门店吧?” “看着不像抢劫,他们更像是来砸场子的。”一个老资历的男公关抱住头,努力思考: “他们八成都是神室町的混混,肯定是有人雇他们来的!” “是混混,不是黑道吗…”九州诚若有所思。 在和之国,“混混”与“黑道”之间相隔一线,却有着天壤之别。 黑道是有正规编制的恶人暴徒,平时西装革履,很遵守法律和道上规矩,好点的还会把“仁义”挂在嘴边。 而混混说白了就是无业游民,平时在街上游手好闲,没有任何组织编制,更不会讲规矩。 两者之间的最大区别,就是混混会为了抢一千块钱就把人捅死,而黑道不会。因为黑道早就通过灰色产业和非法生意赚的盆满钵满,压根看不上“抢劫”这种高风险低回报的业务。 「聚是一坨屎,散是漫天稀」,说的就是这些“混混”们。他们时常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聚众闹事,又会在警察来之前四散而逃,潜伏在城市的角落里,就像是屋子里数不尽的蟑螂,警署当局也拿他们没办法。 “可我们店没有招惹到谁吧?为什么会被人雇凶砸场子呢?”九州诚接着询问道。 “我哪知道啊!偏偏是店长不在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情…”那个男公关焦躁地抓着头发:“你这么好奇,之后去问店长好了!” 言已至此,九州诚就没有继续发问,而是在休息室里找了一个热水壶,接上插座开始烧水。 外面是六七个手持钝器的地痞暴徒,身份不明,目的不明,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增援,九州诚这小身板可不敢贸然出去硬拼。 师父教过他,打架前要审时度势,没有把握和没有必要的架不要打,尽管逃跑便是。 逃跑可耻但有用,毫无意义的逞能才是最丢人的。 就像是他上辈子出手制伏那个持枪犯,也是因为有九成的把握。若歹徒使用的不是单发土制猎枪,而是连发自动步枪,那九州诚绝对逃得比任何人都快,免得给现场多添一具尸体。 所以只要那些面具流氓们别闯进休息室,袭击他们这几个员工,九州诚就不打算冒着生命危险出手——反正警察早晚会到,他们在这里躲着就是,人命可比财物重要多了。 九州诚刚这么想,就听见休息室的门被人用力撞了几下,门锁发出了痛苦的“嘎吱”声。 “他们…他们要闯进来了!”一个男公关惊恐地说。 “快用沙发堵住门!”另一个男公关连忙推动沙发。 可他的动作还是太迟了。不算坚固的铁门很快就出现了凸痕,被一个面具流氓用脚踹开。 那个面具流氓拿着棒球棍,气势汹汹地走进来,用恐怖的面具笑脸扫视着房间内的众人。 几个男公关立刻吓得仰坐在地上,双腿颤抖不已。 “哎,真的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吗...”九州诚无奈地扶住额头,叹了口气。 师父也教导过他,如果遭遇了退无可退,危及性命的紧要关头,哪怕敌我实力悬殊也要毫不犹豫地选择战斗,而且要抱着同归于尽,向死而生的觉悟。 因为在危机时刻,绝对不能把主动权交给敌人,将自己的安危寄希望于敌人的仁慈。 桌上的热水壶开了,响起“嗡嗡”的刺耳鸣声,如同在说“可以上了”。 “总之,先正当防卫吧...” 九州诚一手握住热水壶的把柄,一手抓起雨伞,朝闯进来的面具流氓快步袭去。 15. 东京阎王,彻底疯狂 一个面具流氓看见九州诚朝他袭来,当即抡起棒球棍用力猛挥,要让他的脑袋当场爆开花。 可就在两人距离还有一米时,九州诚却按下热水壶的按钮,打开顶盖朝面具流氓的脸上一泼。 如岩浆般沸腾冒泡的热水从壶里喷洒而出,溅在面具流氓的脸和衣服上。 “啊啊啊烫死了!臭小鬼我宰了你!”那个面具流氓的身上冒起了白烟,全身如同着火似地手舞足蹈起来。 九州诚又抡起滚烫的热水壶,狠狠砸在那个面具流氓的两股之间。沸水再次从壶口喷出,灌在流氓的裆部,烫得对方厉声惨叫。 旋即,九州诚又握住雨伞,用力将伞尖一把插在面具流氓的天灵盖上。 一套连招下来,那个面具流氓立刻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就连旁观的同事们都不忍心地闭上眼睛。 解决掉一个面具流氓,其他敌人也被吸引了注意,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店里还有五个敌人,看起来都是常年在街头逞凶斗勇的狠角色,且每个人手上都有长柄钝器。 九州诚现在只是个普通且弱小的学生,没有前世那般坚韧的武术家体魄。若是遭到混混们的联合围攻,自己凶多吉少。 但纵使敌众我寡,九州诚也未打算退缩。 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普通打架根本不是这些成人混混的对手。想要破局,唯有动杀戒了。 既然他们胆敢跑来店里打砸抢,干出这种恶劣歹毒的暴行,肯定做好受死的觉悟了吧? 他前世学习的「无限制格斗术」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疯狗打法」,主打的就是一个“杀伐果断,彻底疯狂”。 若是深陷困境,就要怒嚎咆哮。若是心生恐惧,就要放声狂笑。若是敌人卑劣,便要更加卑劣。若是敌人癫狂,便要加倍癫狂。 “嘻嘻嘻...我要杀了你们...” 九州诚突然耸起肩,开始诡异地怪笑起来,让自己进入了「疯狗」的战斗状态。 却见他眦目咧嘴,面目狰狞,漆黑的眸中迸发出了凌厉而疯狂的杀气。 伴随着口中不断发出刺耳瘆人的低笑,他身上的压迫感也在极速劲增,恍若化身恶鬼! “他在笑什么?”几个面具流氓不由得身躯一怔,缩了缩脖子。 九州诚平时不会轻易进入这种状态,就连他在教训不良三和同事们时也是抱着“随便出手”的心态。 但现在是极度危险的局势,敌人都是作恶多端的暴徒,他只有抱着杀人的觉悟才能与其抗衡。 九州诚深吸一口气,踏着凌乱诡异的步伐,如同被恶魔附身的疯子般朝一个面具流氓冲过去。 “吔!芜啊——!我要把你们杀尽杀绝!!!” 高亢的疯吼在店内回荡,九州诚怒目狰狞,将手中的热水壶朝敌人丢出去。 那个面具流氓被吓了一跳,连忙挥动手中的铁棍,将飞来的热水壶挡开。 可近乎一个眨眼间,九州诚就暴步上前,用雨伞柄勾住他的脖子拽过来。 与此同时,九州诚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美工剪刀,以倒抓匕首的方式握在手中。 “咳哈哈哈!死!!!” 一声狂笑,九州诚的手臂开始疯狂抽搐,用剪刀在对方身上连续猛捅。 这是他前世和师父一起,以特种兵匕首格斗术为蓝本改良出来的街头短刀术,名叫“蛇牙十三咬”。 顾名思义,这套短刀术能够有效戳刺人体的十三处弱点,其中包括六处致命点和七处非致命点。而且这套武术的泛用性很高,哪怕是用剪刀或者螺丝刀之类的日常物品也能施展。 “噗!噗!噗嗤!噗嗤!”剪刀快得几乎舞出了残影,九州诚瞄准的都是非致命弱点,但是下手极其狠辣,一刀下去就是一个冒血的窟窿。 面具流氓挣扎着想要挣扎,九州诚却又狂笑着往他手臂上连扎三刀,令他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等到对方痛苦得快要失去意识后,九州诚才停止攻势,往面具流氓的裆部猛顶一膝,把他撂倒在地。 紧接着,他又狠戾地看向其他面具流氓,大声嘶吼道:“来啊!你们也过来!我要让你们都死在这里!!!” 九州诚好似疯魔上身,越杀越狂。他抹了一把手上的鲜血,嘴角猛然上扬,口中不停发出诡异癫狂的笑声,握着剪刀和雨伞朝敌人疾步走去。 “快…快跑!” 目睹同伙被戳得满身血窟窿,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其余面具流氓们吓得丢掉武器,头也不回地逃出了酒吧。 九州诚没追出去,就这么站在店门口,握着猩红的美工剪刀,将雨伞杵在地上,衣裳点血,眼神残暴地注视着敌人逃跑的背影,如同一尊金刚怒目的门神。 直到混混们全部消失在街头小巷中,九州诚才松了一口气,泄力地坐在地上。 这种以命相博的生死战斗是极其消耗体力的,九州诚已经感觉手臂酸痛,心脏也快蹦要到极限了。 以他现在的体能,顶多再解决掉两个敌人就会力竭落败,刚才不过是在装腔作势罢了。 好在剩下的混混们都被他吓跑了,店面和同事们也都守护住了。 以后真的要多吃饭勤锻炼,把体能的亏空补回来才行…九州诚心想。 “好...好厉害...”躲在员工休息室里的男公关们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用惊恐而敬佩地眼神打量着九州诚。 目睹了九州诚刚才的癫狂表现,这些男公关们才意识到,原来九州诚之前在小巷里和他们打架时根本就是在放水…不,放海! 那天被九州诚出手教训的男公关们再也升不起半分怒意,甚至还想感谢他不杀之恩。 况且今天若不是九州诚挺身而出,他们都不知道会沦落到什么下场。 如此想着,男公关们不免对九州诚心生敬意,巴不得当场认他做大哥。 趁着警察还没来,九州诚拽起一个尚有意识的面具流氓,目光暴戾地质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那流氓好似看见一尊活阎王,立刻战栗地回答道:“是...是风间组...风间组雇我们来的...” “风间组?”九州诚眉头一皱,总觉得听起来像是某个黑道组织的名字。 “我只是拿钱办事,什么都不知道!”面具流氓恐惧地晃动身体,吓得泣不成声: “求求你放过我吧…咕,别杀我…别杀我…” 16. 神室町不养善人 十分钟后,警察和救护车来了,带走了几个受伤的男公关以及那两个被制伏的流氓混混。 至于九州诚,警察只是随便问几句话就放他走了。 毕竟他一口咬定自己是“正当防卫”,还反复强调自己遭到袭击后“害怕极了”,在“头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才实施反击。而且凶器也是用来剪纸的塑料美工剪刀,不算作管制刀具。 这套说辞可谓是滴水不漏,警察头一次见到有人能够如此“遵纪守法”地把别人捅成重伤。 神室町风俗业盛行且黑恶势力频出,因此治安很差,经常发生打架斗殴的事件。如果每个私斗犯都要不分青红皂白地抓进去关两天,那拘留所的牢房压根就不够用。 所以面对普通的斗殴事件,神室町警方基本采取“能不抓就不抓”的策略,故此放了九州诚一马。 况且那两个受重伤的混混都是本地臭名昭著的“N进宫”惯犯人渣,活着就是在浪费治安所的猪扒饭储备,真要死了警察们也得开香槟庆祝一下。 扫视着一片狼藉的酒吧,九州诚叹了口气:“我们是不是开不了业了?” 一个老资历的男公关用敬畏的眼神看着九州诚,小心翼翼地回答:“别担心,我已经联系店长了,他很快就会回来。” “也好,今天说不定能早下班呢~”九州诚捋了捋头发,随意坐在一张破了皮的沙发上。 另一个男公关见状,连忙给九州诚递了一杯柳橙汁,恭敬地说:“春川哥,请慢用!” “怎么对我这么客气?”九州诚眯起眼睛,笑吟吟地接过杯子,却没有喝。 “那个...以前是我不好,一直对春川哥不太礼貌...”那个男公关一转眼珠子,连忙吹捧起来: “没想到春川哥深藏不露,在下…这次彻底心服口服了!” “店长这么器重春川哥,果然是有理由的。”又一个男公关笑着恭维道:“春川哥真乃人中之龙,连神室町的混混都被你吓跑了!” 面对同事们嬉皮笑脸的吹捧,九州诚谦逊地摆摆手,说道: “「人中之龙」这个名号我可担当不起,叫我小春就行了,大家别这么见外。” “哪里哪里,春川哥太谦虚了...” “都说了,叫我小春。以后大家好好相处,听明白了吗?” “好,好的!小春哥,请多指教!” 众人正聊着,店门被人推开了。 斋藤店长一脸急躁地走进来,看到如同被哈士奇拆迁过的酒吧,顿时破口大骂:“我的店怎么变成这样了?!” 几个男公关立刻上前,七嘴八舌地解释起来。他们又提到了九州诚的功劳,眉飞色舞地讲述他是何等英武神勇,杀得混混们丢盔卸甲,屁滚尿流,听得斋藤店长满头问号。 在斋藤店长的印象中,九州诚就是一个家境贫寒,弱不禁风的学生,怎么会有那样的力量? “所以是有人雇凶袭击我们店吗?”听完男公关们的讲解后,斋藤店长疲惫地靠在吧台桌上,叹息道:“到底是谁干的?” “是风间组。”这时,九州诚开口插入话题:“我问了一个袭击者,他说是风间组雇他们来的。” 闻言,斋藤店长顿时紧紧捏住拳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风间组…可恶,我就知道是他们!”斋藤店长一拳捶在桌子上,怒骂道。 “店长,你知道风间组吗?”察觉店长的剧烈反应,九州诚忍不住询问。 斋藤店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又给自己倒一杯酒,小饮一口后才开口说: “风间组是神室町的黑道,以前是山龙会旗下的二级团体。” 上个世纪末,和之国的黑道势力正处于鼎盛时期。他们横行霸道,目无王法,甚至与官商勾结,警察也得给他们几分面子。 而在东京,无人不知“山龙会”的大名。 “山龙会”曾是东京最庞大的黑道组织,鼎盛时期有超过一百个下级团体,东京的道上人士都以加入山龙会为荣。 不过随着和之国政府近些年推出的《暴力团对策法案》以及针对非法势力的大清洗行动,山龙会终于在三年前宣布解散了,旗下团体也都分崩离析,化作一地散沙。 失去归属组织之后,有的团体继续靠着吃老本艰难运作,有的团体尝试转型进军合法产业,有的团体选择解散隐退... 但是也有团体,他们在失去了“道上规矩”的约束后,索性摇身一变成为「混混组织」,开始变本加厉地干违法勾当。 而风间组,大概就是最后一种情况。 “神室町里的店都要有黑道罩着,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我们店原来是由金鬼组保护的,但是他们最近经营不佳,传言说要解散了。”斋藤店长一脸愁容地说道: “风间组本来就是靠着运营神室町的几家风俗店赚钱,所以就把目光看向了我们店。” “也就是说,风间组是在威慑店长?”九州诚捏着下巴,冷静分析。 “圣也是我们店营业额最高的牛郎,被袭击大概也是风间组的手笔。”斋藤店长又喝了一口酒:“他们想让我取消和金鬼组的合约,去投靠风间组。” “那就不能好好谈一下吗?”九州诚不爽地敲了一下桌子:“偏要用这么激进的手段?” “风间组当然来店里和我谈过,但是他们狮子大开口,说白了就是要我把店送给他们。我怎么可能答应?”斋藤店长将酒杯一饮而尽,骂骂咧咧了起来: “他们就是一帮不讲规矩的混账,比黑道还不要脸。以前的黑道也搞强买强卖,但至少还会顾及面子,开一个勉强符合行情的价格。” “哎...”九州诚双手抱臂叹气,不知要怎么安慰店长。 “说起来,阿诚。”斋藤店长煞有介事地问道:“那些混混是你赶跑的?” 九州诚点头,没打算否认:“毕竟店长待我不薄,所以我就挺身而出了。” “哼,少油嘴滑舌地吹捧我了,我又不会给你涨工资。”斋藤店长捏了捏九州诚的手臂,却只能感受到一根瘦竹竿: “嚯,你这小身板居然能打倒混混,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嘛。” “运气好而已,我只是个弱男子。”九州诚腼腆地挠了挠头,又问道: “店长,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制止风间组,让他们别再骚扰我们店吗?” “反正神室町就是一个烂人集中营,大家一块儿烂。警察也指望不了,难不成让我这把老骨头去单人拆组?”斋藤店长自嘲地苦笑一声,吩咐道: “但我会想办法的,你这个打杂的服务生就别关心了。以后也别随便动手,免得遭人报复。” 九州诚听得出,斋藤店长想让自己别掺合进黑道纠纷里,便点头答应: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问了。但如果店长以后遇到麻烦,可以尽管找我商量,就当是我对店长力所能及的报答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奉承话了?我有什么值得你报答的?”斋藤店长的嘴角抽了抽,叹着气冷笑一声:“算了,随你怎么说吧。” 斋藤店长好像是一个性格别扭的人。但九州诚听得出,店长说话的语气明显变软了,其实内心是有点感动的。 由于店面被毁,今天的营业算是告吹了。店长给大家发了点慰问工资,让他们提前下班。 忙活了半天,还打了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九州诚只感觉身心疲惫,想要大吃一顿后回家休息。 回家路上,他经过神室町的一条闹市街道。就在这时,他却听见一个女性的声音在呼唤他: “这边~这边~” 17. 命运的塔罗牌与占卜师小姐 “这边~这边~” 九州诚循声看去,发现是一个摆占卜摊的年轻女子对他招手。 女子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光景,留着斜刘海长发,苍白的面容有几分病弱感,笑容却很雅气。蝙蝠袖的黑色长裙上有细碎的星光图案,还穿着哑光的深色长手套。装束和气质都透着一股深沉的神秘感,如同沉醉于深海,令人不禁想要屏住呼吸。 “少年,要不要来占卜一下呢?”年轻女子的声音柔和如水,一手摸着摊位上的水晶球,另一只手在把玩几张塔罗牌,。 是给人算命的吗?九州诚心想。 他前世也认识一个搞算命的师兄,还学过几招读心术,因此比较了解这方面的套路。 出于礼貌,九州诚没有无视她,上前问道:“你算一次多少钱?” 九州诚一向很喜欢体验新事物。反正今天领了不少工资,如果对方开出的价格不高,自己不介意体验一次,看看和之国的算命师是怎么忽悠人的。 “一次六百元~”如同发现了肥羊,女占卜师目光炽热地盯着九州诚,抿嘴轻笑起来: “你是今天的第一个客人,我可以破例让你体验一次价值两千元的占卜套餐哦~” 喂...这种套路感也太明显了吧?神特么占卜套餐,算命这种东西还有套餐吗? 九州诚内心吐槽着,却又问道:“这个套餐包括什么?” “我可以帮你占卜一次近期的人生运势,并且回答你的任何问题,只要我有办法回答~”女占卜师热切地解释道: “来试试吧,我的占卜一向很准哦~” “诶,那就试试吧。”既然对方这么说,九州诚索性将一枚五百元和一百元的硬币拍在桌子上。 六百日元能去廉价餐厅吃一顿便饭,但是也不算很高的价钱,九州诚倒也想要陪她玩一玩。 不过他也在时刻提防着。一旦女占卜师说他有血光之灾,给他推销什么“防灾护符”,“救命宝石”之类的玩意,他马上就起身走人。 等到九州诚坐定后,女占卜师拿出一叠塔罗牌,戴着深色手套的十指开始洗牌,切牌速度时快时慢,手法无比灵活,看来是个老手。 “说起来,客人怎么称呼呢?”女占卜师在切牌过程中,不经意地问道。 九州诚勾起嘴角,开玩笑地反问道:“你是占卜师,就不能猜出我的名字吗?” 女占卜师的眼神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方才的静谧。 “真会刁难我呢,客人~”她缓缓闭上眼睛,看起来是在冥想: “嗯...让客人见笑了,我不擅长猜别人的名字...嗯...Jiu...JiuJo...Kyu...KuZhou?” 女占卜师的口中呢喃出一堆奇怪的发音,最后还是摇头放弃了:“抱歉,我猜不到,还请客人直接告诉我吧。” 九州诚也不逗她玩了,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一些基础的个人信息。 毕竟那些所谓的“占卜算命”,很大程度上都需要依赖“热读术”,也就是在提前知道客人基本信息的情况下去忽悠他们。 如果一点信息都不给她,就等于限死了她的所有操作空间。 “九州诚...真是个稀奇的名字。我第一次听说有人姓九州,是从九州岛来的吗?”女占卜师轻声感叹着,手中的洗牌动作停了下来。 她从牌堆顶上挑出六张牌,依次在桌子上排成一圈,又抽出一张牌放在中心位置。 “这是塔罗牌占卜?”九州诚好奇地问。 “是的,这是我最擅长的占卜术。”女占卜师自信地点头,笑道:“虽然我也略懂一点阴阳术,但还是更喜欢用塔罗牌。” 九州诚前世对塔罗牌不太了解,却也知道一些基础。比如说塔罗牌中有二十二张大牌,每张牌都有对于人生命运的独特解释,而且还分“正位”和“逆位”。 “牌阵周围的六张大阿卡那牌,代表着客人近期的命运。”女占卜师解释道:“而牌阵中心的大阿卡那牌,则代表着客人本身的状态,也就是您的灵魂本源。” 九州诚觉得有点复杂,没听太明白,便直接吩咐道:“那就开始吧。” 女占卜师轻轻点头,掀开了外围的第一张牌。 “这张是【愚者】。”女占卜师揭开的牌上是一个背着行囊的少年独自前行的画面: “【愚者】是不被定义之人,代表着踏上冒险与旅途。客人,您近期似乎迎来了一场全新的人生征程。” 被这么一说,九州诚还真觉得有点道理。毕竟他最近刚穿越,或许的确代表一段“新的人生”。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大概只是她歪打正着,也就是所谓的“巴南效应”。人们普遍会对一些模棱两可且通用广泛的评价产生共鸣,认为这些评价就是在说自己。 很多算命师会善用这种心理效应,利用那种“对任何人都适用”的话术来博取客人的信任。 “第二张是【战车】。”女占卜师掀开第二张牌: “【战车】的逆位解读是「遭到暴力对待」,也可以衍生出「不良少年」的含义。但是我感受到客人您征服了【战车】,将它转变成正位…嗯…三位一体的战车即将重新踏上正途,这股力量会伴随你左右,为你披荆斩棘。” “第三张是【女教皇】。”她掀开第三张牌: “【女教皇】代表着智慧,有可能代表着…你的老师之类的。但是这张【女教皇】是逆位牌,或许你的身边有一个聪慧之人,她本该成为你的恩师,却因为目光短浅和贪婪无度,反倒对你的人生造成了阻碍。” “第四张是【法王】。”她掀开第四张牌: “【法王】代表着援助与同情。你的身边或许有一位善良的老先生在默默帮助你,尽管他本人好像羞于承认呢~” “第五张是…【恋爱】~”她掀开第五张牌,眉头挑了一下,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我最近会遇到命中注定的人吗?”九州诚好奇地询问。 “客人,【恋爱】不代表命中注定的婚姻。”女占卜师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解释道: “【恋爱】代表着你近期会有一段美妙的邂逅,或许有人会对你情窦初开,心生情愫。至于【恋爱】的对象,我暂时还感应不到,请客人好好留意身边的女性朋友吧~” “诶...”九州诚捏着下巴想了想,随后无奈地摇头。 他穿越到东京后,根本没结交到任何女性朋友。硬要说的话,估计只有江鸟穰纪子一个了。 但她毕竟是名义上的老师,而且和自己应该是相互憎恨的状态,绝对不可能是【恋爱】所指的对象。 “第六张是...逆位的【女王】!”女占卜师掀开外圈的最后一张牌,面色有点凝重: “【女王】傲慢无比,独断专行,将所有人都视为棋子和工具。你近期可能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与你针锋相对。请务必小心,客人!” 九州诚认真听着,默默点头。 不得不说,这个女占卜师的专业程度还挺高,说得头头是道,九州诚都有点佩服她。 但是师兄曾经告诉他,占卜算命向来都是三分猜七分编,所以听个乐呵就行了。 “接下来就是最中间的那张牌了吧?”九州诚指了指牌阵中心的牌,有点期待。 虽然他不搞迷信,但是毕竟钱都付了,他很好奇自己的“灵魂本源”到底代表着哪张塔罗牌。 “嗯...感觉会是一张很厉害的牌呢~”女占卜师故作玄虚,优雅地笑着,快速翻开中间的那张牌。 可当牌面被翻开时,女占卜师的表情却突然凝固了,整个人都僵直在了原地。 这张“塔罗牌”是白底的,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只用血红色的笔墨写着一个刺眼的“中”字。 比起塔罗牌,这张牌看起来更像是麻将里的… 红中。 “那个...占卜师小姐...”九州诚的脸有点抽搐,开始怀疑这位占卜师小姐是不是在故意整活逗他笑: “虽然我不太懂,但是这个图案应该不是塔罗牌吧?” “我知道...这张【红中】是一套「麻将纸牌」里的,因为和塔罗牌捆绑销售我才买的。”女占卜师极其尴尬,脸色都变得煞白,低声呢喃道: “但是怎么可能...【红中】怎么会混进我的塔罗牌里?” 「麻将纸牌」是近些年在和之国流行起来的棋牌产品,也就是将麻将的图案印到纸牌上,卖点是“方便随身携带”以及“不需要特定的桌子就能玩”。 仔细一看,这张【红中】牌和其他塔罗牌的背面都印着同一家公司logo,图案和颜色都一模一样,不小心把牌堆混淆了也很难察觉。 但是,在塔罗牌占卜的时候突然蹦出一张【红中】,这未免太奇怪了。 “唔…不妙!难道我的占卜从头到尾都错了吗?”女占卜师捏住那张【红中】,看起来很是头疼: “占卜很注重细节,错一点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导致全盘皆错...不妙,不妙啊...” 看着一脸惆怅的女占卜师,九州诚强忍着不笑出来,好心劝导道: “占卜本来就是很玄学的东西。我觉得你下次骗...给人占卜的时候还是仔细检查一下道具比较好。” “不对!不对!”忽然间,女占卜师却仿佛悟到了什么,用力握住九州诚的手。 尽管隔着一层手套,九州诚却感觉到对方的手掌很怪异。她的双手摸起来硬邦邦的,像是金属材质而非血肉。而且手指关节处还有圆滑的球形触感,如同一双木偶的手。 “客人,也许...您的灵魂本源就是【红中】!”女占卜师认真地看着他,笃定地说道:“我误将【红中】洗进塔罗牌里,又能以二十三分之一的概率抽到,这绝不是普通的巧合!” “【红中】与塔罗牌体系毫无关联,却又巧妙地混进了牌堆之中,顶替掉其他牌的位置…这或许意味着你正在承载不属于你的命运,踏入不属于你的旅途!你的未来充斥着迷雾,模糊不清,就好像…身处于欺骗与谎言之中…危险…太危险了…” 女占卜师说得头头是道,九州诚却忍不住皱眉。 不得不说,这个占卜师还挺嘴硬的。明明从塔罗牌堆里抽出一张麻将牌,搞得洋相尽出,却偏要说这是“命运的启示”,强行解读出一个所以然。 不过发生这种重大失误之后,却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忽悠人,这倒是让九州诚开始佩服起她的临场应变能力了。 女占卜师说完后,看向九州诚的眼神愈发炽热专注:“客人,您的命运很奇妙,我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你留下联系方式?我希望过段时间再帮你占卜一次!” 喂,这套路也太明显了吧! 九州诚强忍住吐槽欲望,心中暗叹。 先故意说一些危言耸听的话,然后放长线钓大鱼,让自己成为她的长期客人,直到最后彻底沦陷在谎言当中,被她榨干金钱…这位女占卜师恐怕就是在打这个算盘。 九州诚当然不愿意留下电话,免得对方真把自己当成摇钱树。为此,他急中生智地转移话题: “说起来,你的手…是义肢吗?” 提到这个话题,女占卜师下意识地瞥了瞥自己的双手,有点局促地回答:“是因为工伤。” “抱歉,不小心戳到你的痛处了...”九州诚装作诚恳地低下头,又开口夸赞道:“但是你刚才的切牌动作很熟练,一定勤苦练习了很久吧?” 嘴上说着客套话,九州诚却打算赶紧起身离开。 这个女占卜师虽然是残疾人,但残疾人不代表就不会诈骗和犯罪。 今天这六百块的占卜体验还蛮有趣的,至少给他整笑了。况且人家也是赚个辛苦钱,没必要撕破脸刁难一个残疾人。可如果她要把自己发展成长期肥羊,九州诚就忍不了了。 “我得走了,妈妈喊我回家吃饭。”九州诚站起身,找个无中生母的借口就想溜:“下次再见吧!” 下次见到她就当装作没看到好了。 “等一下!”就在这时,女占卜师却一把拉住九州诚的衣袖,坚持说道: “你的命运很奇特,也伴随着巨大的危险!请一定要让我再给你占卜,我可以不收钱的!” 说着,女占卜师提笔在那张【红中】牌的背面写了两行字,然后塞进他的手中。 九州诚看了看牌背,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 【夜游天音】 【联系方式:03-xxxx-xxxx】 “夜游…小姐?”九州诚拗口地把对方的姓氏读出来。 “客人,我再给你一句忠告吧。”夜游小姐抿起嘴,严肃地说道: “你的命运之轮告诉我,人与人之间的牵绊所形成的力量,或许能帮助你渡过难关。” 18. 水桥学妹or水桥学弟? 翌日中午,九州诚并没有直接和不良三去天台吃饭,而是来到了一年级的楼层。 昨天体育课的时候,他捡到了一个名叫「水桥英姬」的学妹的学生证,准备归还给她。 不过九州诚分明记得,昨天那个人应该是“学弟”才对。虽然那位学弟身材娇小,面容也很阴柔,但他穿的是男式校服。 难道那位学弟其实有个姐妹,也在秀烬学院读书? 虽然心中有诸多困惑,但九州诚也不是特别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他更关心的是那个学弟为什么会被人欺负。 由于是午休时间,一年级教室里没什么人,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学生,还有一个小团体在闲聊。 九州诚走进一年二班的教室,便找了个正在看漫画的学弟询问: “你好,你们班有一个叫水桥英姬的同学吗?” 那个学弟突然露出困惑的表情,嘟着嘴想了一会儿后才说道: “我们班有个姓「水桥」的,但他不叫英姬(Eiji),是叫英治(Eigi)。” “是吗...”既然来都来了,九州诚索性问道:“水桥英治同学坐在哪里?” “那边。”学弟伸出手,给他指了个角落的位置。 九州诚感谢一声后,便快步走了过去。 那个叫做水桥英治的学弟不在这里,应该是去外面吃午饭了。 可当他靠近那个位置时,却忍不住皱起眉头。 水桥学弟的桌子很脏,桌上有大量的涂鸦和美工刀划痕,还有人用马克笔写了诸如“娘娘腔”“软脚男”“臭宅”之类的恶毒词汇。 不仅如此,水桥学弟的桌兜里还被人塞了一堆废纸团,椅子上也被人涂了胶水。 九州诚连忙问旁边的一个学妹:“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学妹却露出诡异的眼神,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开了。 九州诚又接连问了几个同学,却没人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无奈之下,九州诚只能拿出手机给水桥学弟的座位拍张照片,留下现场证据,然后带着学生证离开了。 来到天台,九州诚给不良三看了照片。 高槻源治冷哼一声道:“不用猜,这小子肯定是被欺负了~” “毕竟不会有人出于个人爱好,故意弄脏自己的课桌吧?”唐泽贵将捏着下巴,点头认同:“一定是别人的恶作剧。” “这张课桌是昨天那个学弟的吗?”铃木悠仁突然联想起了昨天体育课的事情,好奇问道。 “我感觉八九不离十,他昨天就在器材室里被人欺负。”九州诚还不确定为什么学生证上的姓名和性别与那个学弟不符,但他确信那个学弟正在遭受校园欺凌。 “那就说得通了,九州同学。”铃木悠仁点头道:“那个学弟现在的处境很不妙。” “既然如此,我打算帮助他。”九州诚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地站起来:“你们要来义气帮忙吗?” “哦!我当然会来!本大爷可是已经洗心革面了!”唐泽贵将已经成了九州诚的迷弟,立刻表示忠心。 “我们明明是「不良三」,反倒要开始帮助同学吗?”铃木悠仁为难地叹了口气,却也答应了: “算我一个吧。一想到这个学弟的处境,反倒让我对自己以前的行为有点愧疚。” “哼,随你开心。”高槻源治有点傲气地点头。 九州诚想了想,计划道:“今天放学,我们在一年二班门口集合,把那位「水桥英治」同学约出来聊一聊。” …… 放学后,九州诚第一时间拎起书包,跑到了一年级楼层——他怕水桥学弟是那种一放学就要赶着回家的类型,生怕晚一步就堵不到人了。 再次来到一年二班的门口,九州诚果然在角落座位看到了那个小个子学弟。 不过,水桥学弟显然遇到了麻烦。两个男同学围在他的课桌前,面露讥笑地对他说着什么,时不时还在他面前空挥拳头,对他进行恐吓。 至于水桥学弟,他始终一言不发,低着头蜷缩在座位上,显然被欺负了,看起来很可怜。 “等等我,九州同学!”不良三随后赶到,正巧也看到了这一幕。 “九州同学...那个就是水桥吗?”铃木悠仁小声询问道。 他刚开口,就发现九州诚眉头紧锁,眉间皱出了“川”字形,显然极其愤怒。 九州诚推开教室门,眼神凶狠地走了进去,径直来到水桥学弟的座位旁边。 “请问,你是水桥英治同学吗?”九州诚无视那两个坏学生,直接向低着头的学弟问话。 学弟抬头看见九州诚,眼神中不经意地闪过一丝惊讶。 “是...是的...”小个子学弟局促地点头。 一旁的两个坏学生不乐意了,嚣张地问道:“喂!你谁啊?突然闯进我们班级干什么?” “我是你们复活的爹。”九州诚冷言一句,都不打算用正眼看两个坏学生。 “啊?你说什么?我揍扁你!”被如此挑衅,一个坏学生顿时火气上涌,抡起拳头想要揍他。 就在这时,不良三也闯进教室。 “阿嘞嘞~你们要在学校里殴打同学吗?”唐泽贵将打开手机拍摄功能,镜头对准他们几人,用贱兮兮的语调说道: “而且他还是你们的学长,你们要三思而后行哦~” 包括那两个坏学生在内的全班同学都惊讶地转过头,齐刷刷地看向他们。 “喂!你们到底是谁?别随便闯进我们教室啊!” 一个坏学生愤怒地冲上去,想要抢夺唐泽贵将的手机,却被身高一米八的高槻源治拦了下来。 “我们是学生会的暗部风纪行动委员!”铃木悠仁急中生智地胡扯:“我劝你们态度客气点,否则会摊上麻烦的!” “学生会的暗部风纪行动委员...?”听到这个名号,两个坏学生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虽然他们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职位,况且这也是铃木悠仁随口瞎编的,但是“学生会”的名号却如雷贯耳。 和之国的学校一般都有严格的隐性阶级制度。比如说学生会和热门体育社团的成员都是人上人,再比如说低年级生就要绝对尊重和服从高年级生。 如果贸然顶撞比自己“社会阶级”高的同学,就等同于挑衅学校的现有秩序,会被大集体视为异类,遭到排挤和报复。 “可恶…今天先算了!”坏学生们瞪了水桥英治一眼,不服气地走开了。 暂时赶走那两个坏学生后,九州诚看向低头一言不发的水桥学弟,说道: “水桥同学,方便陪我们聊一下吗?” 水桥学弟怯生生地打量了九州诚几眼,艰难地蠕动嘴唇,似乎很抗拒。 但是心理斗争片刻后,他还是勉为其难地点头,如同蚊子般小声道: “好的…” 19. 水桥学弟不该被欺负 在九州诚和不良三的带领下,水桥学弟跟着他们离开了学校。 “那个...学长,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水桥英治捏着胸前的扣子,不安地问道。 虽然这四个学长帮自己解了两次围,但水桥英治还是无法完全信任他们。 毕竟这些学长的相貌就不像什么好人。铃木悠仁染了黄毛,高槻源治一米八加大背头,唐泽贵将也是个很凶的胖子。 至于九州诚,他看起来很和善,个子也不高,但他显然是这四人中的首领,说不定是个随时会从兜里掏出水果刀捅人的狠角色。 “我们想和你去附近的餐厅谈一谈。”九州诚微微一笑,语气尽可能温柔一些: “抱歉,水桥同学之后有社团活动或者打工吗?” “我...没有...”水桥英治低着头,小声回答。 “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去那家店吧。”九州诚指着学校旁边的一间家庭餐厅,提议道。 四人进入餐厅,找了一张大桌子坐下。 由于还没到用餐高峰时间,餐厅里的客人只有三三两两。大家不是太饿,所以只点了一份双人下午茶套餐,暂时先把座位占着。 换做是高峰时期,这么做肯定是要被服务员赶走的。不过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客人,服务员便不在乎。 “那个...学长们...很感谢你们帮我。”水桥英治双腿并拢相互磨蹭,双手也老实地撑在膝盖上,看起来很紧张:“但是你们想问我什么?” 九州诚盯了学弟片刻,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被霸凌了吧?” 闻言,水桥学弟那娇小的身躯不由得一怔,眼神逐渐失去了高光。 “喂...你问得也太直接了吧?”一旁的铃木悠仁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 “东京人要学会聊天,不要一上来就戳别人痛处啊!” “也对哦…” 九州诚并不是不会聊天,只是但凡涉及严肃话题,他一向都奉行“直接爽快”的谈话原则,绝对不拐弯抹角。 不过这种粗暴的聊天方式显然很不“东京”,非常容易把人吓傻。 “那个…抱歉。”九州诚果断致歉,语气柔和了一些: “其实昨天在器材室遇见你之后,我就对你的情况很在意,所以想帮助你。” “我们可是学生会直属的暗部风纪行动委员,遇到这种坏事一定要出重拳啊!”铃木悠仁双手抱臂,摆出耍帅的笑容。 “学生会哪有暗部啊?那什么委员不是你随口瞎编的吗?”唐泽贵将困惑地挠了挠头。 “你这肥仔,别在我耍帅的时候乱拆我台啊!”铃木悠仁顿时恼羞成怒,抬手就给小胖子的脑袋一记手刀。 “啊?你居然敢骂我肥仔?”唐泽贵将也怒了,立刻用手刀反击: “看招!影分身十字斩!” “岂可修!原来你也看《雷影忍者》?火遁·舍利子燃烧刀!” “反弹!风遁·纳米悠悠球!” 两人莫名奇妙地在餐厅里展开中二决斗。高槻源治有点看不下去了,提着两人的后衣领将他们分开。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高槻源治怒声呵斥,两人也只能焉了似地低头认错。 不过这么一闹,本来还很拘谨的水桥学弟竟忍不住掩嘴轻笑了起来。 “让你见笑了,我的朋友有点不靠谱。”九州诚也开始说一些缓解气氛的话: “不过你看,他们几个虽然长得凶了点,但大家都是普通学生,和你没有区别。” 或许是心情放松了下来,水桥英治轻轻点头,开口道:“那个...你们说得没错,我从入学以来就被欺负。” “如果不勉强的话,能否告诉我详细情况?”九州诚眼前一亮,继续追问。 “嗯,我会如实告诉学长们的,毕竟学长也是为了帮助我。”水桥英治犹豫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始回忆: “其实…大概是我从初中以来就有写轻小说的爱好,性格不太合群,所以经常会被人嘲笑说是死宅。等到了高中后,我尽量隐瞒了自己的爱好,也在融入班级…但是…还是被同学们发现了…” 水桥英治说了几句后,逐渐露出难过的表情,似乎不太想继续说下去。 “写轻小说,被当成死宅吗…”铃木悠仁露出同情的眼神:“确实是个容易被人欺负的爱好。” “而且水桥同学的性格很胆小,看起来还有点娘娘腔。”唐泽贵将也锐评道:“你这种宅系学生就是容易被欺负的料。” 在和之国的高校,大部分人都会仰慕体育社团成员以及学生会。他们高高在上又有一技之长,是大部分同龄人的幻想目标。 而相貌不得体,不善交际又没什么耀眼特长的“死宅”,一直都是学校最底层的老鼠。 虽然宅系学生们会团结起来,组建自己的社团和小圈子,但也不过是在下水道里相互取暖罢了,根本改变不了被歧视的现状。 “但是,水桥同学喜欢什么是他的自由吧?”九州诚眉头微蹙,不悦地捶了一下桌子: “他又不是做了杀人放火,违反公德的事情!因为是宅系学生,兴趣爱好特别一点,性格内向一点,举止娘娘腔一点,就该被人欺负?” 听到这忿忿不平的话语,水桥英治眸子亮了一下,却很快又陷入了黯淡。 「自己凭什么被欺负?」他也想质问那些人,但是欺凌者们往往是不需要理由的。他们只是想挑个软柿子捏,以此获得快感罢了。 “好了,这事我担下来了!”九州诚目光如炬,怒意浮现: “水桥学弟,请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教训那些人,让你摆脱痛苦的!” “哦!算我一个!”唐泽贵将也来了兴致。 “哼,就把那些臭小鬼拎到校外揍一顿吧~”高槻源治手肘撑着桌子,冷笑起来。 “倒也不是不行…”九州诚捏着下巴,真的开始盘算起来: “揍他们可以,但是最好能凑成「正当防卫」的条件,免得让我们自己染上麻烦。” “总感觉…九州同学说出了很可怕的话…”铃木悠仁露出害怕的表情。 四人热烈的讨论计划时,水桥英治却攥着衣领的扣子,面色为难地说道:“那...那个...请你们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九州诚不解。 “那两个人...其中一个的父亲是「和之国净化协会」高层,另一个是神奈川县的议员。”水桥英治的眼神飘忽不定,声音越来越小: “要是招惹到他们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的...” 闻言,九州诚沉默了。 议员自然不用多说,哪怕“县议员”也是地位不小的政府官员,不是平民百姓能随意招惹的。 至于「和之国净化协会」,则是近几年兴起的一个以“抵制灰色产业与不良风俗,提升国民幸福度”为宣传口号的民间爱国公益团体。这个组织在国内的社会威望很高,据说还有政界人物为他们背板。 总之,这两个学生的父辈显然都是惹不起的狠角色。要是贸然出手教训他们,大概率会遇到玄幻小说中“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样的情节。 “况且...你们这样自说自话地帮我...我也会很困扰的...”水桥英治的声音里出现了些许哭腔: “前辈们的一片好心…让我受宠若惊…对不起…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才好…但是…还是请你们放着我不要管吧…真的很对不起…” 20. 水桥学弟似乎喜欢女扮男装 面对水桥英治这样自暴自弃的宣言,九州诚一时间却没办法反驳。 水桥学弟说得没错,那两个霸凌者学弟的父辈都很有排面。万一招惹上他们背后的势力,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 虽然九州诚一向热心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他的助人风格还是讲究一个“审时度势”。 帮得了的忙就狠狠地帮,帮不了就果断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毕竟没有实力的逞强只会帮倒忙,顺带把自己也赔进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瞎掺合。 “明明父辈这么优秀,他们的儿子却只会仗势欺人吗?”九州诚无奈地叹了一句。 但他很快便灵光一现,对水桥学弟问道: “如果只是单纯地保护你,应该不会遭到报复吧?” “保护我...?”水桥英治困惑不解。 “你中午都会在哪里吃饭?”九州诚问道。 “...”水桥英治低着头,沉默片刻后才回答:“厕所...” “喂!真的假的!”唐泽贵将听不下去了,大声惊呼道:“这也太惨了吧!” 九州诚拍了一下唐泽贵将的脑袋,让他别大呼小叫,随后提议道: “以后每天中午,你来天台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诶?!为...为什么?”水桥英治的眼里露出了讶异的光芒。 “原来如此,这就是保护水桥同学的方式啊!”铃木悠仁恍然大悟:“只要你以后和我们一起吃饭,他们就知道你被几个学长罩着,不敢随便欺负你了!” “没错,我们要先把你保护好,这才是重中之重。”九州诚点头道:“至于那几个欺负你的渣滓,我们再慢慢想办法教训吧。” 闻言,水桥英治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感激,胆怯,解脱,喜悦,悲伤——他眼中的情感在不断变化,似乎经历着极其激烈的思想斗争。 半晌后,水桥英治小声问道:“那个...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人人都要问我这种问题?”九州诚微微一笑:“别人遇到困难了能帮就帮忙,这需要什么理由吗?” “我们老大就是这么自说自话,还请多多理解咯~”铃木悠仁挑了挑眉头,打趣道。 “别犹豫了,快同意吧!”唐泽贵将也催促起来:“要是不答应的话,九州同学真的要帮你去教训那两个小鬼了!” “那…”水桥学弟紧咬嘴唇,终于下定了决心,低下头鞠躬:“鄙人...鄙人名叫水桥英治,请前辈们多多关照!” 得到学弟的同意,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很好,事情先这么定了!”九州诚吃掉餐盘上的最后一根薯条,起身道:“我去结账。” “那...那个,前辈!”就在这时,水桥学弟却从口袋里掏出几枚五百元硬币,紧张地说道:“这是钱...请前辈拿去结账吧。” 九州诚顿时一脸困惑,问道:“你为什么要掏钱?” “因为…以前每次被同学拉出去玩的时候,他们都让我来买单...”水桥学弟小声回答,眼眸蒙上了一层痛苦的阴霾: “再说...前辈们想要保护我,肯定要收保护费之类的吧?” 闻言,九州诚的面色逐渐变得阴冷,蹙眉咬牙道:“那些个同学是谁?现在在哪里读书?我想和他们聊聊。” “冷,冷静啊九州哥!”唐泽贵将连忙拽住九州诚的胳膊,生怕他冲动做傻事。 九州诚深吸一口气,上前握住水桥英治的手,将硬币塞回他的口袋里。 “这次不用你买单,以后也不用。”九州诚一脸认真地盯着水桥学弟的眸子,说道: “所谓朋友,是不会强迫你买单的。以后和我们出来玩,最坏的情况也是大家平摊费用。你千万别再随便给别人买单了,听懂了没?” 突然被学长握住手,水桥学弟的小手紧张地抽颤了一下,却又不敢挣脱。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泛起一点红晕,点头小声道: “嗯,我…我明白了…第一次和同学吃饭不需要买单…有点…很微妙呢…” 从餐厅出来后,九州诚与水桥学弟互留了联系方式。 临走前,九州诚突然问了一句:“水桥同学,你有没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姐妹?” “诶?”水桥英治很诧异,似乎是第一次被问到这种问题。 他连忙摇头,否认道:“我家里只有一个上小学的弟弟,没有姐妹。” 九州诚若有所思起来:“没事,明天中午再见吧。” “嗯,前辈!”水桥英治抿起嘴,难得露出了笑容,还客气地鞠了一躬:“明天见!” 水桥学弟走后,九州诚拿出那张学生证,不禁陷入了困惑。 既然水桥学弟没有姐妹,那么这张学生证就是他的。 可是,学生证上的性别对不上,姓名倒是微妙地只差一个字。 难道说…这背后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九州诚灵光一闪,突然以拳击掌。 “原来如此!水桥同学虽然是女生,但她的心理认知是男性,所以就穿上男式校服,假扮成男人,还擅自改了个男性的名字!”九州诚恍然大悟,感叹道: “这好像是西方那边很流行的「政治正确」文化吧...原来东京也流行这种东西吗?不愧是国际化的大都市,东京真是太潮啦!” 九州诚下定决心,以后和水桥英治相处时一定要将他当成男生,绝对不能当众戳穿他的真实性别。 水桥学弟都过得这么惨了,一定要给予他足够的认同和尊重才行,不能再伤他的心了。 ...... 晚上,足立区,水桥家 水桥英治打开家门,说了一句“我回来了”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母亲似乎在客厅里伺候弟弟,连一句“欢迎回家”都没说。 他解开扎马尾的皮筋,齐肩短发轻轻垂下。 这一刻,他不再是「水桥英治」,而是作为少女的「水桥英姬」。 她拿出一本像是日记本的小册子,用圆珠笔写出一行行娟秀的字。 【五月十六号,晴。】 【今天又被四位前辈帮助了。他们虽然长得很吓人,像不良学生,但是意外的很热心。】 【尤其是那位九州前辈,像英雄一样救了我两次,还板着脸说要帮我报仇,感觉超级~帅气~】 【第一次被人这么关心…很开心,有点像是在做梦。】 【明天...要和他们一起吃午饭。终于不用一个人躲在厕所吃饭了...非常期待,也很紧张,心脏跳得停不下来。】 【说起来,他们好像不知道我是女生...】 【装成男生好痛苦,又得压低声线,又要注意口头用语,还得穿不合身的男装,上厕所也得躲着大家。】 【但是只有假扮成男生,才能被看得起,少被人欺负...就像爸爸妈妈永远只会打骂我,从来都不会说教弟弟一样。】 【或许那几位前辈愿意帮助我,也是因为觉得我是男生吧。】 【我还是要继续以男生的样子和他们相处,不然会被他们瞧不起的。】 【刚才我收到邮件,投稿的轻小说又被编辑拒绝了,这是我第三十五次投稿失败了。】 【明明我参考学习了很多前辈的作品,也尝试了很多题材,可为什么编辑总说我写得不好,无法吸引人呢?】 【真伤心,我果然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吗?】 【但是那几位前辈好像不讨厌轻小说,我可以让他们看看我的作品,给我一点建议吗?】 【不行不行!太丢人了!我这种人…怎么有脸让前辈们读我不入流的小说呢?会给他们添麻烦的…我太得意忘形了…】 【算了,不考虑烦心事了。我开始期待明天上学了…第一次有这种心情呢~】 少女写完今天的日记,将它锁在了桌柜里。 21. 真男人的特训! “我们决定了!今天开始就要对你进行《真男人特训》!” 第二天午休时,唐泽贵将郑重地宣布道。 “诶?真男人特训?”水桥英治放在手中的便当,不知所措地愣住了。 “那是什么?”九州诚也很好奇。 “我们是你的学长,不可能一直保护你到毕业。”铃木悠仁双手叉腰,热心解释道: “炎黄有句老话,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对水桥同学进行特训,让你成为独当一面的刚猛男儿,再也不会被欺负!” “哦~听起来不错啊!”九州诚恍然大悟,称赞道:“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 不过,他还是担心地看了水桥学弟一眼。 不良三并不知道这位“学弟”其实是女儿身,或许会让她做什么过火的事情。 但是,既然水桥学弟想要踏上「成为男人」的荆棘之路,自然要付出汗水与代价。九州诚能做的只有在背后默默支持他。 “水桥同学的身体很柔弱,不能搞得太过火!”九州诚对不良三认真叮嘱道: “我会在旁边监督你们,如果水桥同学坚持不住就马上叫停!” “OKOK~!我们会把握分寸的!”唐泽贵将满口答应。 众人吃完午饭后,铃木悠仁说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特训任务: “想成为男人中的真男人,你需要有豪迈的气势!我觉得水桥同学的坐姿不够爷们!” “诶?我的坐姿...?”水桥英治连忙低头打量自己。 一般来说,青春期男生都喜欢岔开腿,大大咧咧地坐下,也有些男生喜欢翘二郎腿。 但是水桥英治的坐姿却是那种双腿并拢,双手撑在膝盖上的乖巧姿势,看起来就像个乖乖女一样。 “你的坐姿太娘娘腔了!难怪会被人欺负!”唐泽贵将毫不客气地锐评:“你要把腿张开,抬起头,像男人一样坐!” 说着,唐泽贵将岔开双腿,还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诶...可...可是...”水桥学弟的脸都涨红了,慌张地摇头:“这也太...羞耻...” “加油,你一定可以做到的。”铃木悠仁也鼓励道:“大胆一点,相信自己!” “那我...试一下...”在众人的注视下,水桥英治的脸颊涨得樱红,勉强将双腿张开了二十厘米左右,全身都在羞愧地颤抖。 “嚯,这不是有点男人味了吗?”高槻源治双手抱臂,冷哼着说。 得到认可,水桥学弟总算是泄力地松了一口气,下巴都在疲惫地滴汗。 “那么第一关就算结束了,接下来是第二关!”铃木悠仁喜悦地拍了拍手。 “想成为男人中的真男人,必须要擅长一项体育运动!”唐泽贵将中气十足道:“水桥同学有什么喜欢的运动吗?” “我...我...”水桥英治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头脑空白地回答:“写轻小说...” “喂喂!写轻小说不是运动啊!”唐泽贵将哭笑不得:“嘛~脑力运动应该也算运动吧...” “如果没有特别喜欢的运动,就跟着源大哥练棒球怎么样?”铃木悠仁提议道。 “棒球...吗?”水桥学弟看向那个一米八大背头,胆怯地打量他。 “源治哥在国中时期可是校棒球队主力啊!”唐泽贵将忙不迭地吹捧:“他一定能把你训练成棒球高手的!” 趁着午休还有不少时间,五人来到了学校的棒球场。 水桥英治握紧一根球棒,棍子的长度几乎占据了她身高的一半。 “准备好,菜鸟!”高槻源治拿起一颗白色棒球,前脚高高抬起,做出蓄势待发的投球动作。 “去!”高槻源治猛喝一声,棒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朝着水桥学弟飞去。 这颗棒球的飞行轨迹十分诡异,不停在空中划圈,而且速度时快时慢,一看就需要极高的技术才能投出。 “等等...这是源大哥的必杀技「超级大玉螺旋变速投球」!”铃木悠仁大叫不妙:“等一下!别对新人使用必杀技啊!” 然而铃木的呼喊还是晚了一步,白球以琢磨不透的轨迹朝着水桥英治的面庞飞去。 “快抱头蹲下!”九州诚当机立断地喊道。 闻言,水桥英治果断丢下球棍抱头蹲防,这才让棒球从他的头顶擦过。 “好…好可怕...”水桥学弟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向高槻源治的眼神中多出了几分恐惧。 “源大哥,你在搞什么?”铃木悠仁抱怨道:“他明显是个新手,别动真格啊!” “啊?我只用了三成力道而已...”高槻源治努起嘴,毫无自知地为自己辩解。 九州诚叹了口气,提议道:“高槻同学在旁边指导就行了,我们几个来陪水桥同学练球。” 接下来,九州诚和另外两人轮流给水桥学弟投球。但是水桥学弟的运动神经很差,就连最简单的直线慢速投球都打不中,还差点被棒球砸中脸。 二十分钟后,上课铃快要响了,中午的《真男人特训》只能暂时告一段落。 “抱歉...我居然连一个球都接不住...”水桥英治垮着小脸,沮丧道:“真是太丢人了,让前辈们浪费时间了。” 九州诚拍住水桥学弟小巧的肩膀,安慰道:“你要相信天道酬勤,多练习就会有进步。只要坚持下去,你一定能成为真男人!” “嗯!我会加油的!”受到学长的鼓励,水桥英治又感觉心里暖洋洋的,沮丧的情绪也一扫而空: “今天谢谢学长们!我第一次…在学校里度过这么有意思的时光。” “那我保证,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有意思。”九州诚双手叉腰,笑着回答。 “我们明天也要对你进行《真男人特训》。”铃木悠仁也摆出了善良的笑容:“好学生可不能逃课哦~” “嗯!谢谢前辈们!”水桥英治的眸子变得清澈了许多,露出发自真心的舒心微笑。 他对着几人鞠了个躬,快步跑回一年级教室。 ...... 放学后,九州诚来到了教师办公室。 “江鸟老师,我有事想咨询。” 九州诚走到班主任的办公桌前,开口道。 一看到九州诚来了,江鸟老师如临大敌,只能强作微笑:“九州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 九州诚把那张学生证丢在江鸟老师的桌上,问道:“你知道一年级有个叫「水桥英姬」的学生吗?” “...”江鸟老师盯着证件看了一会儿,点头道:“教一年级的同事跟我说过,他们班级有个女扮男装的孩子,还恳求老师把她当作男生来对待。” “所以水桥同学真的是女生啊...”九州诚坐上办公桌,思考起来:“从某种意义来说,她也算是个「问题学生」了吧~” “是啊,那个学生很让人头疼...”江鸟老师试探地问道:“九州同学找她有什么事吗?” “首先,请你帮我把这张学生证还给水桥同学,就说是校工捡到的。”九州诚吩咐道: “其次,请你留意一下水桥同学的状况。她正在遭受班级欺凌,我希望老师能介入此事,关心一下她的状况。如果方便的话,请给她换一套全新的课桌椅吧。” 说完,九州诚还把水桥学弟的课桌椅照片发到了江鸟老师手机上。 江鸟老师看着手机里出现的照片,却显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交还学生证倒是没问题,但是…我不是一年级的教师,我没有立场去管那种事情,还望你另请高明吧。” 闻言,九州诚猛拍了一下桌子,语气突然变得恼怒起来: “你在开什么玩笑?没有立场就去给我制造立场!就因为「没有立场」这种可笑的理由,老师就能对深陷困难的学生见死不救吗?!” “可是我…” “这是命令。” “…” 江鸟老师的身子一怔,如同被人摁着脑袋点头道: “明白了…我会照做的。” 22. 玫瑰与酒 放学后,九州诚照旧去神室町的店里打工。 就在他路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目光突然瞥到了书架上一本封面花哨的时尚杂志: 《东京时尚NewDays~荷尔蒙爆炸的硬汉穿搭100%!》 九州诚眼前一亮,走进便利店里将这本书拿起。 这本时尚杂志的主题是“现代硬派男人的穿搭风格”,应该对水桥学弟很有用。毕竟她想要成为一名真男人,肯定需要在穿搭方面下功夫。 他又在便利店里买了两份打折便当作为晚饭,与那本杂志一起结账。 “一共一千七百元,谢谢惠顾!” 九州诚结完账,拎着塑料袋准备离开便利店,却突然被人叫住了。 “哟,小春!”一个黑色长刘海的男公关叫住了九州诚,挥手和他打招呼: “真巧,没想到在上班路上遇到你!” 那个男公关是他的同事,自从那次袭击事件后就主动和九州诚混熟了。 “哦,是米兰啊!”九州诚叫出对方的花名,客气地打招呼。 “快要到上班时间了,我们一起去店里吧。”男公关米兰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瓶罐装乳酸汽水,递给九州诚。 “嗯。”九州诚用拇指弹开拉环,喝了一口。 两人并肩前往「东京幻想乡」的时候,一个戴着口罩的秀烬男学生却在鬼鬼祟祟地跟踪他们,手中还揣着一副相机。 就在九州诚和米兰进入店里的那一刻,口罩男突然眼神一亮,抬起相机猛拍了几张照片。 “太厉害了...没想到能拍到这种劲爆画面...”他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兴奋不已: “我校的学生居然在公关酒吧工作,这可是大新闻啊!鸦川部长让我放学后盯着九州诚果然是正确的决定!马上就联系部长!” ...... 结束一天的工作,九州诚伸了个懒腰离开店里。 自从击退那些面具流氓后,同事们明显对他爱戴了许多,很多杂活累活都抢着干,巴不得让他去员工休息室带薪睡觉。 因此,他的工作任务也比之前轻松多了,打工结束后不至于累到走不动路。 路过一条较为安静的居民区小巷,九州诚突然听见附近传来了刺耳的争执声。 “欧内酱(小姐),别走嘛~” “放…放开我!我要报警了!” 不远处,一个西装打挺的光头醉汉正在骚扰一位年轻姑娘。 那个满脸醉笑的酒鬼男人使劲拽住姑娘的手提包,对她上下其手。 而被骚扰的姑娘化着恰到好处的妆容,又身穿彰显身材曲线的金鳞紧身超短裙,将年轻女性的诱人美感展露无遗。 在神室町,这种打扮的姑娘几乎都是成人酒吧的女公关,也是咸猪手们最爱挑选的目标。 作为风俗业最发达的地段,神室町的犯罪率连年位居新宿第一,每年的骚扰案件数量更是在全东京都名列前茅,警察都管不过来。 看着女公关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九州诚眉头一挑,掏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醉汉,随后快步走上前将他推开。 醉汉摇摇晃晃地打量着九州诚,扬起下巴不屑地问道:“喂,小鬼你谁啊?” 九州诚只是继续举着手机录像,用平静的口吻道: “你已经触犯了《强制猥亵罪》,这位女士很困扰,我劝你收手吧。” “混蛋!少管闲事!”闻言,光头醉汉的面孔变得涨红狰狞,用力抡起手中的酒瓶砸过来。 一旁的女公关“呀!”地尖叫了一声,吓得缩头蹲在了路边。 面对飞来的酒瓶,九州诚果断侧闪躲开。随后他关掉手机,暴步猛冲上前,抓住了醉汉的手腕。 “那就去局子里忏悔吧!” 九州诚怒目狰狞,疯吼一声。 他快速连打三下日字冲拳,全部闷在醉汉的额头上。随后他半身发劲暴旋,前脚用力震地,提臂猛轰出一记「顶心肘」,直冲对方的胸口。 砰——! 肘骨与胸腔激烈碰撞,醉汉如受重创地倒飞出去,在地上打了三个滚后不省人事。 一套连招解决对手,九州诚收势平息,眼神迅速恢复清澈。 他转身看向瑟瑟发抖的女公关,关切地问道:“你没受伤吧?” 女公关惊讶地看着九州诚,惊叹道:“好,好厉害…你会功夫吗?” “没有没有,我才不会什么功夫!”九州诚却连忙摆手否认,意味深长地说道:“是他喝醉酒后先动手骚扰我们,我只是正当防卫,不小心把他推搡倒了...没错吧~?” 女公关愣愣地看了一下九州诚,又转头看了一下倒地不醒的醉汉,很快便心领神会地点头: “嗯,是推搡!小哥是正当防卫,超~级~不小心地把他推搡倒了呢!” 五分钟后,巡警骑着自行车姗姗来迟。在看过九州诚的录像,又听了女公关的证词后,巡警对少年的义勇行为表达感激,并将醉汉带去町内治安所。 “呐…今天多亏了小哥帮忙,否则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目送逐渐远行的警车,女公关松了一口气,感激地问道: “请问小哥怎么称呼?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请你吃个饭。” “比起感谢我,你应该先学会保护自己。”九州诚却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开始说教起来: “如果是女生,我推荐你买防狼辣椒水,或者在手提包里藏一块足够重的烟灰缸。神室町很危险,你这样的风俗工作者更要注意安全。” 闻言,女公关不由得掩嘴轻笑: “嘻嘻,你这小家伙很有意思诶~明明被女孩子邀请,你居然只想着教我防身术~” 说着,她主动贴近九州诚,玫瑰味的香水混着淡淡的酒味从她的金色卷发中飘出。 “防身术什么的晚点再说,今天先让我请你吃饭吧,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对了,我叫凉宫椛,请多指教!” “凉宫椛...是艺名吗?”九州诚感觉玫瑰味香水有点刺鼻,便稍微后退一步。 “当然咯,干我们这一行的不能报真名吧~”凉宫椛狡猾地吐了吐舌头。 “我叫春川。怎么说呢…姑且也算是你的同行。”九州诚想了想,回应道:“你看起来年龄比我大,我就叫你椛子姐吧。” “诶…椛子姐?”听到这个称呼,凉宫椛又弯起眼咯咯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这算什么啊,一般都会叫凉宫前辈吧?你真的好有意思啊,小春川!” “你一直夸我「有意思」,不会是想骗我光顾你的生意吧?”九州诚对这类营业话术有些敏感,于是警惕地反问道。 “怎么会呢?同行之间做生意可是禁止的哦~”凉宫椛哭笑不得,迅速转回吃饭的话题:“我们去隔壁街的拉面店吃吧,我突然很想吃豚骨拉面!” “也好。”九州诚正好也饿了,便点头同意:“吃完饭让我送你回去吧,免得你再遇到危险。” 23. 名为“神室町”的囚笼 走过几两条街,两人到达了一处位于不起眼的小巷里,挂着「九州一番星」招牌的拉面店里。 一进门,九州诚就闻到了浓郁的鲜香味,令他的肚子开始咕咕叫。 “别看这家店又小又破,其实味道比一蘭拉面好吃多了,价格也很便宜~”凉宫椛眨了个媚眼,笑道: “我每次下班都会来这里吃饭,你肯定也会喜欢上这里的味道!” 小店里已经坐着不少食客,两人挑了吧台位置坐下,凉宫椛熟练地点了两份经典豚骨拉面。 很快,老板大叔就端上了两大碗冒着白烟的汤面,猪肉叉烧片多到几乎将面条都全部遮住。 “我开动了!”凉宫椛抓住筷子双手合十,语气欢快地进行餐前祈祷。 九州诚倒是不管这种繁文缛节,直接用筷子捞起一大坨面往嘴里塞。 富有筋道韧性的面条混杂着几乎鲜掉眉毛的浓稠猪骨汤汁,涌入了九州诚的口腔当中,肆意冲击他的味蕾,竟然让他同时感受到了味觉与口感的双重满足。 九州诚又尝了一片猪肉叉烧,肉质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而且口味也鲜咸适中,还有微微的蜂蜜甜感,让他这个南方甜口爱好者很满意。 “这家店果然很棒!”九州诚大口地把面和肉塞进嘴里,又举起碗将汤底一口气喝光,直到看见汤碗底下印着的「不胜荣幸」几个字后,才满足地放下碗。 “对吧~我的推荐肯定没错,毕竟我也在神室町工作了两年呢~”凉宫椛慢条斯理地嗦着面条,自豪地说道:“自从找到这家店后,我就再也没去过一蘭了。” 吧台后面的老板大叔听到后,笑着炫耀道:“哼,我们店用的可是传承一百年的老配方,一蘭拉面那种没有注入灵魂的工业汤底也想跟我们比?” “知道啦,知道啦~”听到老板自吹自擂,凉宫椛却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玩笑道: “那你什么时候能超过一蘭拉面,成立全国连锁店呢?” “唔...这个...”老板大叔顿时被呛得说不出话了,只能一脸委屈地去煮面。 “你这么调侃老板不好吧...”九州诚觉得老板大叔有点可怜。 “我从那小姑娘高中辍学来神室町开始就认识她了,还至于被她说一句就生气!”老板大叔熟练地捞着面,轻哼一声。 “喂,别随便把我的事情乱说出去啊!”凉宫椛却有些急切地拍了拍桌子。 “啊嘞?他不是你的小男友吗?”老板大叔却惊讶道:“这种事情你早晚都要告诉他吧?” 听见这样的误会,九州诚哭笑不得地摇头: “我和椛子姐今天刚认识,算是她的普通朋友。” “诶...这样啊...”老板大叔失望地叹了口气:“我还希望小姑娘能找个靠谱的男朋友,早点离开神室町呢~” “喂,大叔!”凉宫椛不满地问道:“你这么关心我的恋爱做什么?还有,我想留在神室町也是我的自由吧?” “嘛~也是。”老板大叔倒也释然地吁了口气,继续煮面:“小姑娘慢慢吃吧,小子如果想多来一碗就告诉我。” 趁着凉宫椛吃面的时候,九州诚好奇地询问:“椛子姐,老板说你高中就辍学来这里...是真的吗?” “吸溜~是啊。”凉宫椛倒是不打算再掩饰:“这本来就很正常吧?以前家里乱七八糟,酒鬼老爹天天打人,老妈只会抱着我哭。所以我高中开始就和不三不四的同学们混在一起,等回过神来就已经在这里工作了。” “真是不容易...”九州诚低下头,遗憾地叹了口气。 与大学生多到“求不应供”的炎黄国不同,和之国鼓励青少年高中毕业后就进入社会工作,还会在高中时期对学生们进行一定程度的职业技术培训。 在这种“宽松教育”的大背景下,也有很多品行不正的高中生毕业后成为人嫌狗厌的地痞混混;或者进入风俗产业,靠贩卖姿色为生。 因此,“高中辍学当女公关”这种事情放在和之国倒也是司空见惯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神室町就是烂人集中营,大家都一样烂嘛~”凉宫椛摇晃着脑袋,欢快地唱起了顺口溜: “小春川看起来年纪很小,也是高中辍学来当男公关吗?” 九州诚却摇了摇头,随口编了个谎子:“我不是男公关,只是帮忙打杂的。而且我是为了赚钱上大学。” “诶...听起来好厉害啊...”凉宫椛顿时露出羡慕的表情:“没想到你还有这么远大的志向!” 和之国的大学开销是很高的,名牌大学的门槛更是令人大惊失色,一般家庭都负担不起。 大学的运营目标也都很明确——我们只服务精英阶层和天才,你们这些庶民只要会读写识字就行了,别来硬蹭。 但即便如此,依旧有不少庶民学子们拼命苦读,只求考上名牌大学,得道飞升。 不过,九州诚可不想和那些学霸们一起卷——当然,他的人生中也没有“摆”字——他知道自己不是做学霸的料,只是想高中毕业后努力攒钱开一家武馆,将师父的武术传承下去,然后有朝一日以“武术大师”的名头回去和师父相认,让他好好为自己骄傲一下。 为此,他需要在秀烬学院读书期间养精蓄锐,把这具羸弱的身体锻炼好,同时多留意相关方面的人脉和机会。 “不过啊~”突然,凉宫椛煞有介事地问道:“像你这种立志要考大学的人,肯定看不起我这样肤浅的女人吧?” “这是什么意思?”九州诚不禁皱眉,惊讶道:“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是个肤浅的女人?” “嘛~像我这种甘愿烂在神室町的女人,肯定很肤浅吧~”凉宫椛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出神地看着碗中的叉烧: “小春川就很厉害啊~明明也跟我一样沦落到神室町,却还能把目光抬得这么高,眼睛都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那你要不要也给自己一个人生目标呢?”九州诚趴在桌子上,好奇地问道:“只要有远大的理想,你就不是肤浅的女人了吧?” “哪有这么容易?”凉宫椛却自嘲地掩嘴轻笑起来:“小春川难道没有听说过吗?陷入神室町的人可是永远都逃不出去的哦~” 老板大叔听了,趴到吧台上说:“倒也不用把神室町想得这么恐怖。小姑娘你现在挣的钱其实不少吧?只要想办法存多点钱,很快就能离开这里。到时候,你可以去找一份正经工作,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凉宫椛吐了一下舌头,顽皮道:“才不要嘞~我又没有拿手的特长,我才做不了什么‘正经工作’呢!” “哎,随便你了…”老板大叔倒也见怪不怪,恐怕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不过你能从神室町走出去的话,我会由衷为你高兴的。” 凉宫椛伸了个懒腰,自我安慰道:“往好了想,我现在的工作这么挣钱,而且大叔的拉面也很好吃,我离开神室町不就吃不到了吗?” 说着,她举起碗,陶醉地将碗底汤汁一饮而尽。 “结账,小春川的那份也算我账上!”凉宫椛往桌上拍了两张千元纸币,拎起手提包起身离开。 “谢谢招待。”九州诚也起身对老板微微点头,跟凉宫椛一起离开了。 凉宫椛也住在神室町的居民区,不过与九州诚住的不是同一片。 九州诚护送她回到公寓楼下,一路上倒是遇见了几个醉汉和地痞混混。但是他们运气不错,那些危险分子没有骚扰他们的意图。 “今天谢谢你了。”凉宫椛轻轻鞠了个躬,又顺势掏出手机: “小春川,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为什么?”九州诚问道。 他们并非一路人,就算交朋友也对彼此无益。况且区区一场救命之恩,对九州诚来说就如同举手之劳一般无足挂齿,也不奢求她报答自己。 “嘛,我们今天也算有点缘分吧,而且小春川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呐~” 凉宫椛轻快地笑了,夜风吹动她的淡金色发梢,玫瑰与酒的香气再次飘入九州诚的鼻腔,还夹杂着一丝豚骨汤的香气,却也没有之前那么刺鼻了。 “而且我也很想看看,你以后能不能考上大学,从神室町逃出去呢~” 九州诚愣了一下。 “好啊,既然你这么好奇,那就让你看看好了。”片刻后,九州诚笑了,掏出手机与她交换了电话号码。 虽然他不会去考大学,但他总有一天会从神室町逃出去的,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对了对了,下次再带你去其他店吃饭吧~”看着新增的电话号码,凉宫椛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我还知道几家很棒的店...放心吧,都是物美价廉的好餐馆,不会让你失望哦~” “那我就稍微期待一下吧,椛子姐。”九州诚点头,又不放心地吩咐道:“回家以后准备点防身武器。如果以后再遇到危险,可以打电话联系我。” “嗨咿~那么晚安咯,春川小帅哥~” 凉宫椛做了个比心的手势,转身上楼了,只留给他一个风韵的背影。 24. 新闻部的挑衅 接下来的几天,九州诚依旧过着白天上学,晚上打工,朴实无华的日常生活。 每天中午和放学的一段时间,他和不良三都会一起训练水桥学弟,帮助他早日蜕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水桥学弟似乎也很享受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下班之后,他又一时兴起地去了几次「九州一番星」,也再次偶遇椛子姐。 她说过段时间要带九州诚去神室町的中华街吃一家广东料理,老板大叔听后不高兴地囔囔了一句“那什么东厂料理哪有我的拉面好吃?”,引得全餐馆哄堂大笑。 “水桥同学,这个东西送给你。”午休时分,九州诚将那本时尚杂志送给水桥,鼓励道: “就算是你这样身型娇小的男生,也有适合你的硬汉穿搭。回家好好学习打扮,努力成为一个真男人吧!” “诶...好,谢谢九州前辈!”水桥英治受宠若惊地接过杂志,连连鞠躬道谢: “对不起!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前辈才好!” “我们不是朋友吗?别这么拘谨。”九州诚拍了拍水桥学弟的肩膀,笑道: “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也可以分享给我,这样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这时,唐泽贵将也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套光碟,塞到水桥学弟手里。 “这是...”水桥英治的目光落在光碟盒的封面上,随即却突然面色赤红。 只见光碟盒的封面上是一个身穿黑皮紧身衣的热辣女子,眼神挑逗地看向镜头,封面底下还写着一行大字:《SHK-1008:锐感3000倍!潜入搜查官系列1-5合集》。 “这这这…这是…”水桥英治羞愧得语无伦次,白皙的脖颈皮肤瞬间变成了樱粉色,脑袋都快冒烟了,差点想要把光碟盒丢下天台。 “身为男人中的真男人,一定要学会欣赏这种艺术品!”唐泽贵将双手叉腰,颇为自豪地说道: “这是我最喜欢的系列,而且是当红成熟系女星「风原香太子」的成名之作!回去好好品鉴吧,你一定能成为优秀的男人!” 九州诚却拍了一下唐泽贵将的脑袋,不悦道:“你在干什么?公然传播银灰瑟琴物品是吧?你不知道这是违法行为?” “啊呀!你在说什么啊九州同学?”唐泽贵将捂着脑袋一脸委屈:“这可是我在秋叶原光明正大买到的!送人应该没问题吧?” “嘛~虽然我们是让成年的学长帮我们买的,但这种东西理论上应该不算违禁品吧?”一旁的铃木悠仁也很困惑:“不过我听说在海对面的炎黄国,这种影片倒是违法的。” 九州诚这才恍然大悟:“对哦!这里不是炎黄,确实不违法…不好意思,是我太敏感了。” “那个...谢谢,我会回去看的...”水桥学弟尴尬地笑了几声,不情愿地将光碟合集塞进书包里。 众人度过了一段悠闲欢乐的午休时光后,九州诚把水桥学弟送回了教室。 大概是多亏了江鸟老师帮忙,水桥学弟的桌椅已经全部换成崭新的了。 终有一日,水桥学弟能够成为比男人还坚强的纯爷们,不会再遭到欺凌了吧...九州诚这么期待着。 九州诚刚回到教室,一个女同学突然拦住了他: “九州同学,新闻部希望在放学后采访你一下,请问有空吗?” 九州诚记得这位同学姓小泉,是学校新闻部的成员。 秀烬学院的「新闻部」是负责记录校园时事杂谈,然后刊登校报的社团。 由于掌握了名为“新闻话语权”的珍贵资源,同时拥有管理校园网络论坛的权限,新闻部也是学校里的人上人阶级,地位比肩学生会。 “当然可以,不过我放学后有事,所以不能采访太久。”九州诚本性热心,自然点头答应了。 “没问题,不会耽误九州同学太久的~”小泉同学微微侧过脸,勾起了有点阴险的笑容。 ...... 放学后,九州诚跟着小泉同学来到了一间活动室里。 活动室很干净,房间中央摆着一张课桌和两张对立的椅子。 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位女学生,看校服应该是三年级学姐。 这位学姐留着英姿飒爽的黑色短发,头发左侧扎着红色绳结,鼻梁高挺,五官也颇有几分英气。 她的身材看起来像是体操运动员,四肢苗条且匀称。格纹裙下的双腿有淡淡的肌肉线条,坚实且富有美感。 九州诚注意到,这位学姐是丹凤眼,眼角微微上翘,眼神如同肉食鸟类一般犀利而尖锐,让他如芒在背。 学姐身边还有一个拿着本子和笔的男生,应该是负责记录的搭档。 “幸会,九州同学~”学姐微微点头,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鸦川咲文,三年级生,同时是新闻部的现任部长。” 九州诚坐在了桌子对面的位置上,也热切地开口: “幸会,没想到新闻部长亲自现身,我真是受宠若惊。” 不知为何,九州诚总觉得这个房间的布局有点压抑,就像是审讯室一样。 鸦川学姐对小泉同学点了点头,示意她出去并关上门。 随即,这间房间里只剩下三人了。 “那么,鸦川学姐有什么想问我的呢?”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九州诚主动询问。 “我们最近想做一期关于校园不良风气的采访报道,所以找到了你。”鸦川咲文带着职业性的微笑,问话很老练: “我听说你曾经是校园暴力事件的受害者,但是你在黄金周假期前后的变化很大,从一个阴角变成了摆平「不良三」的狠角色,还遏制住了班里的不良风气...” “请问,你在假期里经历了什么?” 九州诚的内心微微一惊。不愧是新闻部,居然掌握了这么多关于自己的情报,大概是小泉同学说出去的吧? “我说我是被恶灵附身了,你们信吗?”九州诚微微一笑,用调侃的语气反问。 “真幽默呢,九州同学~”鸦川咲文露出了不失体面的笑容:“但是我也想速战速决,还请同学别开玩笑了。” “抱歉,我有点得意忘形了。”九州诚低头道歉,然后编了个听起来靠谱的理由: “我在黄金周期间遇到了一位热心的武术家,他教了我几招防身术和一些做人的道理,让我受益匪浅,也让我明白该如何处理这类校园问题。” “九州诚在假期里接受了一位社会暴力人员的教导,克服了校园暴力。”鸦川咲文轻轻点头,对旁边的记录员吩咐道。 记录员端起本子,奋笔疾书起来。 九州诚顿时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那么下一个问题~”这位鸦川部长显然不在乎他的抗议,继续提问: “听说你现在和「不良三」混得很熟,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不是社会暴力人员,是武术家!” “你和「不良三」混在一起有什么原因?” “你听不懂人话吗?” “武术家和社会暴力人员是一种东西吧~所以你和「不良三」的关系是?” “呵...”虽然不知道全天下的记者是否都如同这般胡搅蛮缠,但是九州诚不想继续和她纠缠下去,便回答道: “我们现在是朋友。我想引导他们悔过自新,成为品行端正的好学生。” “成为他们的头领,建立「不良四」。”鸦川部长扬起下巴,侧过脸吩咐。 九州诚一拍桌子,面色不悦:“你在故意找茬?” “最后一个问题~”鸦川部长却置若罔闻,自顾自地问: “听说江鸟老师在你们班里当众忏悔道歉,承认自己的职责疏忽,并且诚心恳求你们原谅她...江鸟老师虽然很优秀,但绝对不是那种会弯下腰对学生认错的类型。她发生如此大的转变,与九州同学有关吗?” “与我没关系,我不想再回答了。”九州诚冷哼一声,双手抱臂。 “原来如此,九州诚不承认自己与江鸟老师之间的关系~”鸦川部长满意地点头:“既然如此,就由我们在报道上随便给出几个「猜测」,让读者们尽情想象吧。” “什么叫「猜测」?”九州诚顿时警觉,质问道:“你的意思是要胡编乱造吗?” “注意用词,九州同学~”鸦川部长的语气很冷静,却让人恼火:“我们只是给出几个「猜测」,可没有咬定任何「事实」哦~” 九州诚却沉声反问:“新闻应该实事求是,不能煽风点火,诱导舆论。难道你们心里没数吗?” “但是我们也有自由报道的权利,九州同学难道没听过「言论自由」吗?”鸦川部长笑着反问。 “哼...”闻言,九州诚叹了口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击「停止录音」。 “既然如此,我把刚才的对话录音传播出去,也算「言论自由」吧?”九州诚把手机屏幕亮出来给他们看。 “诶…”鸦川部长难以置信地向后晃了一下身子,椅子嘎吱作响,显然有点惊讶。 但她很快就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眼神中浮出一丝欣赏。 “呵呵呵~被你反将一军了呢…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录音的?” “你可以自由地「猜测」一下。”九州诚站起身,已经不想继续待着了: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新闻部,竟然用这么不知所谓的手段来采访我...我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请容我告辞!” 其实从第二个采访问题开始,九州诚就察觉到情况不对,偷偷打开了手机录音。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一直硬气到底。 “有趣,我承认你很聪明~”鸦川咲文用手背撑着下巴,好奇地盯着他的眼眸,对视了片刻。 随即,这位新闻部长从记录员手里夺过本子,将那一页纸撕碎:“如你所言,这次采访确实很荒谬,没有任何报道的必要,只会侮辱了新闻部的名声。” 笔记本的残页洒落在地上,如同纷飞的雪花。 “但是我还要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九州同学~” 她又从裙子暗袋里掏出几张照片,丢在了桌子上。 “这些照片,你熟悉吗?” 25. 谁教你把脚蹬到别人脸上说话的? “这是...” 看到这几张照片,九州诚嘴巴微张,瞳孔不由得缩小了。 这几张照片,是他前几天和男公关米兰一起走进「东京幻想乡」时的画面。 “你在偷拍我?”九州诚的面色阴沉了下来,条件反射地问道。 “别误会,九州同学~”鸦川咲文呵呵一笑,仿佛重新掌握住了局势: “这只是一个新闻部的同学「碰巧」拍到的~” 看着这几张照片,九州诚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原来新闻部早就注意到自己的异常了,而且还不惜用「跟踪偷拍」的手段调查他,试图将他的个人隐私揭露出来。 虽然九州诚确实做了违反校规的工作,但是新闻部的这种不正当手段也让他感到不快。 这一刻,九州诚终于明白了新闻部长找他单独面谈的目的。 前面那个不知所谓的采访环节,其实只是鸦川部长的下马威,给自己施加压力罢了。 面对这些铁证,九州诚不打算承认也不打算反驳,只是轻叹一口气,故作平静地反问道: “所以你们拍到了这些照片,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诶~九州同学还真冷静呢~”鸦川咲文露出毒蛇般的笑容:“这可是足以让你接受处分乃至退学的证据,你难道一点都不慌张吗?” “你是想劝我浪子回头吗,鸦川学姐?”九州诚靠在椅背上,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既然如此,刚才又何必给我一个恶心的下马威呢?” 鸦川咲文用细长骨感的手指捏住照片,如同一个赌徒优雅地捏着扑克牌:“也许你该问问,要怎么做才能让我保守这个秘密~?” “...”九州诚沉默思考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鸦川学姐准备拿这些照片威胁我,否则就把照片曝光给学校,诽谤我在公关店工作?” “诽谤~?”鸦川咲文微微眯眼:“有趣的措辞,你还想为自己狡辩吗?” “这几张照片还不足以证明我在那种店里工作,所以你当然是在诽谤。”九州诚双手撑桌,一本正经地虚张声势。 虽然对方已经拿到了看似致命的铁证,但是只要九州诚死不承认,这些照片仍然可以解读为“不小心走错店了”之类的情况。 可万一他松口承认自己在这种店里工作——哪怕只承认自己是一个打杂的服务生——那他也就相当于对自己违反校规打工的事实供认不讳。 “如果我们把这几张照片刊登上校报,再稍微写一个关于九州同学在公关店工作的「推测」,你很快就会被学校约谈了吧~”鸦川咲文脑袋一歪,意味深长地笑着: “你觉得,学生会和校方更愿意听信你的狡辩,还是相信我们新闻部的报道呢?” 鸦川部长说得一点都没错。新闻部在学校里的威望很高,社团成员每年都要经过筛选优化,全都是品学兼优且有干劲的精英学生。 相比之下,九州诚只是一头默默无闻的独狼,也就学习成绩在年级里还算不错,根本抗衡不了新闻部的体量。 如果两方各执一辞,学校肯定会偏袒新闻部。 这也是为何秀烬的新闻部敢在采访过程中随便断章取义,或者干脆直接「猜测」——反正受访者再怎么抗议也无济于事,只要别闹得太过火,学校也没办法过多干涉,否则就是在“剥夺学生社团的自由”。 “所以你是在威胁我?”九州诚严肃地问道:“你想从我手上得到什么?” 鸦川咲文轻笑一声,将一条长腿叠在另一条腿上。 “本来我想让你每个月给新闻部赞助一点社团经费,或者给我们当编外劳力人员。不过和你接触后,我发现你是个冷静又优秀的人才,所以我破例给你一个更好的选择。” 她充满傲气地睥睨着九州诚,如同一只从尸堆里爬出来的食肉鸟。 “做我的狗。” 鸦川咲文将光洁的长腿翘到桌子上,红白色运动鞋正巧蹬到了九州诚的鼻尖前三尺处。 “向我宣誓效忠,我就把照片送给你,还能让你正式加入新闻部!” 九州诚下意识地将椅子挪后一点,免得被对方踢到。 “当你的狗?”九州诚皱眉不展,极其困惑:“是指让我当你的部下?这话怎么听起来…跟黑道一样?” “你这么想也没关系,因为我可没有给你拒绝的余地。” 鸦川咲文晃了晃脚上的红白色运动鞋——快亲吻这只靴子,就像意大利黑帮的吻手礼一样——她那深邃的眼眸仿佛在这么命令着。 九州诚伸手抓住鸦川学姐的脚踝,眼神陷入犹豫。 如果同意学姐的要求,他不仅能取回这几张“危险”的照片,保守住自己的秘密,还能加入学校的人上人社团「新闻部」。 见到对方的反应,鸦川咲文的嘴角已经上扬到了极致——以「新闻」为武器,不断达成目标,不断征服他人,成为随心所欲的强者——这就是她一直奉行的道路,她很享受这种征服一切的快感,令她愉悦到颤抖不已。 但是下一刻,九州诚却抓住她的脚踝向上一拽。“咣当”一下,学姐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摔下椅子。 “啊呀!疼!!”鸦川咲文的后脑勺撞在地板上,痛得怪叫一声,刚才的气势也一溜烟全跑光了。 一旁的记录员连忙跑上前,检查部长的伤势。 九州诚长吁了一口气,用衣服擦了擦手:“就算是女人,也得教育你一下。” “你…你在做什么?”鸦川咲文扶着桌子站起来,幽怨地盯着九州诚。 “你爹娘没教过你,说话的时候别把脚蹬到别人脸上吗?”九州诚的眼神和语气都变得嫌恶: “女孩子的脚也是很脏的,说不定有脚气,会导致别人肺部真菌感染呢?” “你...你...”鸦川咲文总感觉自己好像被他羞辱了,却被呛得不知怎么反驳。 “闭嘴,你这小子竟敢如此将她羞辱!”一旁的记录员看不下去了,气急败坏地喊道:“我们部长的莲足可是至高瑰宝级别的存在!怎么可能有脚气?” “…?”听到这话,九州诚大脑过载了好一会儿。 半晌,他才嫌弃地皱起眉头,反胃地问:“你们新闻部的人…玩得这么花?” 鸦川咲文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不悦地轻哼一声:“九州同学,我可以视为你拒绝了我吗?” “这种半恐吓半胁迫的邀请方式,恕我无法接受。”九州诚轻轻摇头,语气不卑不亢: “虽然我不太理解你的脑回路,但如果你想养狗,应该去找「饲养部」,而不是找我。” “你...你竟然还敢挖苦部长!”那个男记录员指着九州诚,瞪起眼睛一脸愤怒。 “好了,安静点,一个合格的记者要学会控制脾气~”鸦川咲文制止了发怒的同伴,随即将几张照片收回口袋里,平淡地说道: “那么九州同学,你现在就是「新闻部」的敌人。你很快就能体会到我们的手段,然后追悔莫及了。” 不是手下,就是敌人吗…真是个傲慢的女人… 九州诚双手抱臂,反问道: “你所谓的手段就是把照片交给学校,诽谤我在公关店工作?” “呵呵~别急,我也不是没见过你这种硬骨头的人。”鸦川咲文一挥手,准备带着手下离开: “到时候你再来求我,可不会这么便宜你了~” 就在鸦川部长准备出门时,九州诚却沉声道:“等一下!” “怎么,想反悔了吗?”鸦川咲文笑了起来。 “我只是有点在意…”九州诚冷眼相视,追问道: “你们恐吓我的流程很熟练,我大概不是第一个被你们这么威胁的学生吧?” “你猜呢~?”鸦川咲文的眼神深邃,没有正面回答。 “也不否认啊…”九州诚苦恼地摇了摇头:“除了我之外,你们新闻部到底还用这种方式伤害了多少同学?” “你猜呢~?”鸦川咲文又是这句话。 “看来你们「新闻部」,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九州诚轻叹一口气,却释然地笑了,眼神中透露出攻击性: “我把刚才的那些话也录音下来了,你不怕我传出去吗?” “诶~音频这种东西都是可以高精度伪造的,况且现在那个什么AI语音很流行吧?””鸦川咲文却浅笑一声:“你觉得这种东西能威胁到我们新闻部吗?” “是吗…”九州诚捏紧拳头,说道: “既然你们这么威胁我,那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骨气能撑多久吧,九州同学~” 少女也留下了一句威胁的话语,两拨人先后离开了活动室。 26. 秀烬学院的「新闻女王」 离开活动室,九州诚在操场角落看到了水桥英治和不良三。 不良三正在帮水桥学弟进行棒球训练,提升他的“男人气概”。 这几日的特训已经初具成效,水桥学弟已经能以五成概率打中最基础的慢速直线球了,铃木悠仁正在尝试让他接高吊球。 “喂,九州同学!”唐泽贵将挥手打招呼:“你跑去哪里了,到处都找不到你啊!” “我被新闻部采访了,他们部长亲自来的。”九州诚耸了耸肩,神色不悦。 “等等,你说那位新闻部长,鸦川学姐亲自采访你?”铃木悠仁惊讶地拍住他的肩膀,嘴巴张成O形: “不得了!她可是秀烬学院的【新闻女王】啊!你还真是有面子啊,九州同学!” “新闻女王?”和之国很喜欢给人起特别中二的称呼,九州诚倒也见怪不怪,便问道:“你们了解她吗?” “她是秀烬学院的大名人,九州同学居然不知道吗?”铃木悠仁转头问道:“水桥同学应该都听说过吧?” “嗯,她在我们的新生入学典礼上做过演讲。”水桥英治点头,眼神中流露出憧憬的光芒: “鸦川学姐是个很厉害的人,相貌很漂亮,气势也很强,演讲的时候又自信又帅气,真的和女王一样。” 要是我能成为鸦川学姐这么厉害的女人,就不用伪装成男生,不用担心被欺负了,前辈们也不用浪费时间来给我做特训来吧…如此说着,水桥英治的心中突然产生了这样的幻想,却反倒让她陷入了低落。 “评价这么高啊...”九州诚感叹道。 “当然,她可是连续三年登上了《秀烬超人气美少女排行榜》前五的女生!”唐泽贵将神秘兮兮地拿出一本笔记本,激动地介绍道: “鸦川学姐不仅气质出众,拥有男女通杀级别的吸引力,而且行事风格比许多男生都霸道强劲。据说她从一年级进入新闻部开始,就依靠自身魅力吸引了一大批支持者。等到她二年级的时候,大半个新闻部都是她的支持者,就连前任部长也无比赏识她的能力,全力推举她在三年级时成为部长。” “不过要说鸦川学姐最迷人的地方,就是她的双腿了!据说那可是如同博物馆瑰宝级的艺术品一样,肌肉与脂肪到达了黄金比例,可爱与性感并存,又充满青春的活力,堪称顶尖模特级别的美腿啊!九州同学见过之后,一定也会迷上的!” 唐泽贵将拿着笔记本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脸上不禁眉飞色舞。 但是九州诚却只关心前面半段介绍,对后面的内容充耳不闻。 看来鸦川学姐的确是个不得了的女人,她在学校里有一大批支持者,证明她在社交方面手段精湛,拥有掌握人心的技巧,否则也不会有人愿意把她捧上【新闻女王】的神坛。 况且她调查,偷拍,并威胁九州诚的一系列行动,也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高校生能够做出的决策。 如此可怕的心计,哪怕是一些进入职场打拼多年的工作者都望尘莫及,九州诚不禁感到后脊发凉。 如果九州诚是一名普通的高校生,恐怕早已被她的淫威所征服,跪拜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这么想来,九州诚感觉自己真是倒霉。 明明自己只想过平静且随性的生活,养精蓄锐到高校毕业后就去筹备着继续他的武术事业。 可为什么麻烦事却一件接着一件地来,让他不得安宁呢?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居然会被这样一个可怕的学姐盯上,甚至被她抓住了致命把柄? 但是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投降。 如果现在向学姐低头,或许能换来暂时的安宁,但只不过是饮鸠止渴。 九州诚好歹两世为人,拥有识人的经验。他感受到这个学姐的恶念和支配欲很强,让他“当狗”只不过是一个开始。在此之后,九州诚会被她继续纠缠陷害,将自己更多的秘密和把柄都暴露给她。 这就好比某些牛头人故事里的桥段一样。黄毛先是抓住女主的一个小把柄,威胁她让自己揩油几下;然后又以这次揩油为把柄,威胁她给自己做一次手工活;然后又以这次手工活为把柄,威胁她给自己表演口技;然后又以口技为把柄,威胁她和自己一起去修炼室坐而论道…故事的最后,黄毛一次次变本加厉,手握越来越多的把柄。而女主则身心俱毁,再也离不开黄毛。 如果九州诚现在屈服于她,自己往后只会变得越来越被动,甚至连自己是穿越者的秘密都有可能被她挖出来。 从踏入采访室的那一刻起,九州诚就已经成为了那位【新闻女王】的猎物,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那位学姐不会就此放过自己,但九州诚也不是什么善类。越是压迫他,他就越是会反抗。哪怕胜算为零,也要不择手段地寻找突破口。若是还要把他逼入绝境,他就会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硬拼到底。 现在还不知道【新闻部】准备怎么制裁我,必须要时刻做好心理准备…九州诚在心中敲响警钟。 真麻烦,看来避免不了一场棘手的恶战了吗? ...... 尽管知道自己已经被新闻部针对了,可是九州诚还得去神室町打工。 哪怕这份工作再有问题,他衣食住行的经济来源都来于此,任何人都没有立场让他辞职。 不过这一次,九州诚留了一个心眼。 去往神室町的路上,他果然发现有两个学生在跟踪自己。 那两人穿着便服,鬼鬼祟祟,一人手中还时刻拿着手机,看来是在找机会抓拍。 九州诚前世跟着师父去当地武警学校交流学习的时候,正巧学过一点反跟踪技巧。只要认真起来,他还是能识别出这种低劣的跟踪。 “哼,果然是新闻部吗?”九州诚不屑地笑道。 看来新闻部打算派人跟踪自己,偷拍更多的证据,让自己百口难言。 虽然这件事情是新闻部占理,名义上可以说自己是在调查学生违规打工。但是这么针对一个家境艰难的孤儿同学,这真的能被称之为“正义”吗? 九州诚冷哼一声,开始在神室町里绕起了圈子。 原身在神室町里住了大半年,对这里的地形也算了如指掌。九州诚只是随便乱穿了几条小巷,那两个新闻部成员就被绕得晕头转向,找不着路了。 当然,九州诚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两人。既然鸦川学姐这么关照自己,自己当然也要有点表示,免得她嫌自己不解风情。 九州诚躲在隐蔽的小巷里暗中观察。那两人以为自己跟丢了,正站在街边焦急地交谈,也许在讨论怎么向部长赔罪。 “喂,是米兰吗?你刚到神室町,还没去店里吧?”九州诚拿出手机,打通了一个男公关同事的电话。 “是这样,有两个不长眼的小子缠上了我,一路跟踪我来到神室町…嗯,他们都是高校生。麻烦你卖我一个人情,帮我缠住他们,我等会儿报警。” 一通吩咐后,九州诚继续躲在小巷里查看情况。 片刻后,一个顶着忧郁黑发的西装男公关带着两个同事,走过去向那两个新闻部成员搭讪。 两个新闻部成员被搞得措手不及,一脸嫌弃地想逃跑。但是男公关们就像牛皮糖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九州诚快步去巡逻站台找到了一个巡警,说是“有两个高校生在风俗店门口和工作人员发生了争执”。 由于九州诚特意强调了「高校生」和「风俗店」这两个词,那位巡警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骑着车过去介入纠纷,不由分说地把两个新闻部成员带走了。 “那两个小鬼已经被条子领去批评教育了~”来到店里,米兰大笑着对九州诚说道: “条子以为他们要去风俗店找女人,准备通报到学校去呢~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神室町可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就当给他们一点教训吧~”九州诚也没心没肺地笑了。 27. 名为「流言」的凶器 第二天,当九州诚来到学校时,一个高年级男生拦住了他。 这个男生就是昨天和鸦川学姐一起的采访记录员,想必也是新闻部的核心部员。 “早上好,九州同学!” 记录员同学主动和九州诚打招呼,但他的面色和语气都透露出了侵略性,明显是要找茬。 “早上好,你是昨天那位...足控学长!”对待新闻部的人,九州诚不想客气,却也不能失了礼数。 听见九州诚大声把“足控”二字在走廊里喊出来,记录员同学顿时面色一阵青红,恼怒地跺脚道: “我叫山本彻也!请称呼我为山本学长!” “明白了,山足学长!”九州诚干笑一声,问道:“你特地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叫山本!”记录员同学气恼地直瞪眼: “昨天我们的两个部员受到你的照顾,还被警察进行教育辅导了。” 听到这话,九州诚眉头微蹙,露出了浑然不知的委屈眼神:“抱歉,我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们又派人来跟踪我了?那真是太可怕了!跟踪可是违法行为啊!” 九州诚的装傻功夫很不错,但是山足学长却不屑地冷哼一声: “就算你在我面前装无辜,也瞒不过部长的眼睛。昨天就是你故意陷害我们的部员!警察已经通报到学校,他们可能要面临警告处分了!” “诶~~好~可~怕~哦~”九州诚故意拖长音,用有点恶心的语气接连反问: “那不是他们自找苦吃吗?我是他们野爹啊?是我求着他们来跟踪我?你们新闻部闲着没事可以搞个学生咬打火机的报道,别跟低能儿一样恶心我了行不?” “你...!”山足学长青筋暴起,气恼地咬牙: “部长让我今天再来劝说你一次,她可以对你的无礼既往不咎。但是我想,已经没有和你谈判的必要了!” “你们部长对我这么执着,那她怎么不亲自过来找我?”九州诚一惊: “草,不会是暗恋我,又不敢说出口吧?”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不着调吗?!”山足学长双手抱臂,冷言嘲讽: “我们部长可是日理万机,每分钟都在干大事!像她这样的大人物来见你一次就该让你感恩戴德了,哪有你这般不知好歹的!” “那位鸦川学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你这么抬举她?”九州诚歪嘴笑了一声,眼神变得尖锐: “不知好歹的明明是你们部长。回去告诉她,我只接受平等的交流,别想着威胁我。” “哼,有空就去看看校园论坛吧!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山足学长语气阴森地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转身离开了。 两人分别后,九州诚来到了教室里。 “怪了...”不知为何,九州诚总感觉今天教室的气氛有点奇怪。 尤其是当他进门的时候,许多同学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眼神中都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让他心里毛毛的。 就在这时,唐泽贵将跑到他身边,火急火燎地说道:“不...不好了,九州同学!” “怎么?”九州诚疑惑地问。 “你看,这是我们学校的网络论坛!”唐泽贵将忙不迭地把手机屏幕递过来,上面是一篇报道帖子。 《本年度最震惊!秀烬学院的特招生竟然是神室町的男公关!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崩坏?》 帖子是匿名发布的,发帖人声称自己只是一个「一般通过学生」,偶然在神室町遇到了一个进入公关店工作的同学。他「正巧」认出那个同学是他们学校里一个学习成绩不错的的特招生,所以就偷拍了几张照片,发帖谴责这种伤风败俗的行为。 不仅如此,这篇帖子还根据那个学生的外貌特征,「猜测」出学生「可能」是二年二班的九州诚——虽然文章中反复强调这只是「猜测」,但是文字引导性极强,字里行间就差把他的身份证号报出来了。 乍一看,这篇帖子的撰写者是一个义愤填膺的“理中客”,出于内心的正义感才想揭发这种违反校规的恶行。 但是这篇帖子的行文辞藻很有逻辑性,文字中也充斥着极强的情绪感染力,句句在理,字字珠玑。 哪怕是九州诚读完后也感到头皮发麻,充分感受到了字里行间散发出的怒意与激情。撰写文章的必然是一个文学高手,并非什么“路人学生”。 同时九州诚也认出了,这篇帖子配上的“偷拍照片”就是鸦川部长昨天给自己看的那几张。 也就是说,这篇帖子绝对是新闻部搞出来的。 帖子的发布日期是昨天晚上,今天早上就登上了论坛的热门榜,迄今为止已经获得了不少点击量和转发量,底下还有几十条评论痛骂九州诚“不知廉耻”。 说不定,这些评论里有几条是来自同班学生的。 以新闻部权限和势力,想要将这篇文章推上校园论坛的热门频道简直易如反掌。这一切只能是新闻部在搞鬼,他们昨天就开始采取行动了。 在和之国的学校里,一旦有学生被传出“滥情”或者“从事风俗工作”之类的性丑闻,他们就会被贴上「不良学生」的标签,遭到全校同学的孤立乃至欺凌,遭到千夫所指,最终成为集体暴力的受害者。 所以山足学长今天来找自己,与其说是来“招降”,不如说是来“炫耀”。 如果不服从新闻部,就会被他们用名为「流言」的凶器杀死,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这就是那位学姐想给自己传达的信息。 “还真是狠毒啊...”九州诚捏着下巴,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就是新闻部的报复手段吗?” “报复...你在说什么?”唐泽贵将懵了:“难道你招惹到新闻部了吗?” “嗯,我和他们部长起了一点矛盾。”九州诚点头承认。 “喂喂喂...开玩笑的吧...”听到这话,唐泽贵将彻底慌了神,双手抱头慌张起来: “那可是新闻部...尤其部长还是超人气的鸦川学姐啊...你怎么敢招惹他们啊!” 九州诚却无奈地皱眉:“是他们先招惹我的,我已经很克制了。” “不妙...总之非常不妙啊...”唐泽贵将小声说道:“总...总之,今天中午先来天台吧!” 看着这个小胖子这么担心自己,九州诚倒是笑了: “也对,这里不方便,我们中午聊。” 这下子,九州诚可算断定了新闻部不是什么善茬了。他们所谓的“报复”不是向校方打小报告,让自己面临处分或者开除的风险。 新闻部是要引导舆论,让九州诚站在「大众」的对立面,被「集体暴力」慢慢折磨死。 “咳哈哈哈…好,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你们新闻部~”为了掩盖住心中的恐慌,九州诚捂住脸笑了起来。 既然新闻部敢玩这么脏的手段,那九州诚就更不能屈服,在沉默中死去。 常言说,狗急了也会咬人。九州诚要让这傲慢的新闻部明白,他们可是惹到了一头疯狼! 28. 如同雅木茶与弗利萨之间的差距 “抱歉啊,今天不能给你做《真男人特训》了。” 午休的天台上,九州诚一脸遗憾地向水桥学弟致歉: “我们要私下讨论一点事情,能否请你先行离开?” “诶...那...没关系的!其实偶尔休息一天也没关系!”水桥学弟连忙摆手摇头,不胜惶恐地干笑几声。 说着,水桥学弟塌着肩膀,有点落寞地离开了天台。 “我们是要讨论一下那个帖子的事情吧?”铃木悠仁拿出手机,一脸凝重地叹气:“九州同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九州诚双手抱臂,快速讲述起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听完后,铃木悠仁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所以说,你其实一直在公关酒吧里打工,虽然工作内容只是帮忙打杂,与风俗业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你的行踪被新闻部拍到,所以部长想借此胁迫你,让你做她的狗…或者说是手下,可你没有同意。” “结果就是新闻部匿名在学校论坛发帖,造谣我是男公关。”九州诚有些气愤。 “这事确实是你不占理啊,九州同学。”铃木悠仁露出遗憾的眼神: “就算只是打杂,在公关店工作本身就是违反校规的行为...嘛,反正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你可千万不要当众亲口承认。” “我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有违校规,但也是生活所迫,普通打工根本支撑不了我的开销和未来计划。”九州诚双手十指交叉,陷入沉思: “如果新闻部只是公事公办地把我告发到学校去,让校方来惩罚我,那我说不出任何怨言。但他们明显是想以此为把柄来威胁和勒索我,现在又偷偷引导校园舆论来压垮我…如此歹毒的行为,他们有脸说自己是「正确」的吗?” “怎么说呢...其实九州同学也很厉害啊...”唐泽贵将托着下巴,嘿嘿傻笑起来:“能被鸦川学姐这样的美少女盯上...很多男生高兴都来不及呢...” “算了,这种强硬的女人对九州同学来说大概不是什么享受。”铃木悠仁多少了解九州诚的脾气,却还是提醒道: “新闻部的势力很大,你想与他们对抗无异于是蚍蜉撼樹。” “用「雅木茶打弗利萨」来形容更好吧?”唐泽贵将打岔道。 “这不都是一个意思吗!”铃木悠仁哭笑不得地吐槽道: “要我看,你现在去找新闻部赔个不是,如果能与他们和解是最好的。” “也是啊,鸦川学姐好歹是我们学校的超人气美少女,不会太刁难你吧!”唐泽贵将也表示赞同: “你要是和新闻部起冲突,后果可是很凄惨的!” “...”两个同学都这么劝自己,九州诚却陷入了沉默,陷入了思考。 片刻后,九州诚开口问道:“新闻部对我的一系列制裁手段如此熟练,简直就是把玩弄权力的技术磨练到了极致。你觉得我会是他们的第一个受害者,或者最后一个受害者吗?” “这是什么意思...”唐泽贵将皱眉沉思:“难道说,之前也有人遭受过新闻部的威胁?” “我问过鸦川学姐,她没有正面回答,但也没有否认。”九州诚说。 “哼,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听说过类似的传闻。”这时,高槻源治插话道: “我记得有个棒球队的前辈好像被新闻部勒索过,但他只是在招新晚会上和我聊天时说漏嘴了一句,我也没放在心上。” 闻言,九州诚两眼发光,追问道:“你还能联系上那个学长吗?他现在在哪里?” “他已经毕业了,现在是大学棒球队的,我应该能找到联系方式。”高槻源治想了想,回答道: “不过我跟他的关系不怎么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复我。” “或许…这会成为很重要的线索!”九州诚却对这个话题紧追不放:“你能尝试联系他吗?我想和他谈一谈!” 如果想要和新闻部正面对抗,他就需要收集一切有用的资料。无论是新闻部曾经迫害过其他同学的黑料,还是关于新闻部内部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任何线索,都有可能成为他手中的底牌。 “真是麻烦...”高槻源治挠了挠头,脸上有点不耐烦:“算了,我有空去问问吧,别对我抱太大的期待。” 这时,一旁的铃木和唐泽也问道:“九州同学,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事到如今,你们还愿意站在我这边吗?”九州诚眯起眼,问道。 “那还用说?我凭什么要支持新闻部?”唐泽贵将一脸振奋,非常乐观:“新闻部可没请我吃过烤肉饭!” “我们可不敢背叛你啊,九州同学…”铃木悠仁挠头叹气,无奈苦笑: “而且学校很多人都知道我们几个经常混在一起。你要是出事了,我们大概也会被新闻部盯上吧。” “那么在事情结束之前,麻烦你们照顾好水桥同学,别让他被牵连了。”九州诚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 “我也不希望你们被卷进来,鬼知道新闻部还有什么手段…接下里的日子,就由我来独自对付新闻部吧!” “哦吼~先是江鸟老师,现在又要和新闻部开战吗?”高槻源治露出了有点兴致的笑容: “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你还挺有气魄嘛!” “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水桥同学!”唐泽贵将也迫不及待地搓起手:“事成之后请我们吃一蘭拉面怎么样?我要一千五百円的超级加量叉烧套餐!” “那也得先等摆平这场风波再说啊…”铃木悠仁微微摇头,不自信地愁笑起来: “我还是不相信你能战胜新闻部,但你连江鸟老师都征服了,说不定又能创造出什么奇迹呢~” ...... 放学后,九州诚第一时间找到了江鸟老师。 老师在学校里的公信力和权力是远高于学生的。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想要与威望十足的新闻部对抗,寻求老师帮助是最明智的选择。 “江鸟老师,我需要你的帮助!” 来到班主任的办公桌前,九州诚直入主题。 看见九州诚来了,江鸟老师却满面愁容地叹了口气,幽怨地说道:“真是会给人添麻烦呢,九州同学...” “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九州诚拿出手机,打开了那个论坛帖子:“我被人诬陷成男公关了。” 江鸟老师合上手中的书本,盯着他说:“不止是我,全体教师都知道了。我们年级的教师组明天还要去开会讨论这件事呢!” “这...这么严重?”听到这话,九州诚着实被吓了一跳。 “真是的,九州同学你到底在搞什么啊...”江鸟老师头疼得要命: “那可是公关店啊!身为秀烬学院的学生,你连踏进去一步都是违规的,更别说在里面当男公关了!” “我不是男公关,这篇文章是新闻部的诬陷!”九州诚皱起眉头,据理力争: “我昨天和新闻部闹了一些矛盾,所以他们才会写小作文来造谣我!” 紧接着,九州诚和江鸟老师讲述一下自己昨天与新闻部的事情。当然这一次,他并没有提及自己在公关酒吧里当服务生的事情,只是含糊其词地强调自己绝对不是男公关。 “怎么搞的...新闻部居然会干这种事吗?”江鸟老师确信九州诚用这种语气是不会说谎的,她忍不住哀笑一声,用有点可怕的冰冷语气感叹道: “果然是未成年人渣会干出的事情,真恶心~” 话音刚落,她却又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似地捂住嘴,连忙转移话题: “那个...九州同学!就算你这么主张,你现在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新闻部诬陷你,更没法自证清白...总而言之,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九州诚倒也没在意老师的那句闲话,便继续追问: “你们明天开会讨论之后,我大概会沦落到什么下场?” 江鸟老师想了想,摆出一副很关心的模样,遗憾地叹气道: “严重的话...大概会被停学或者开除吧。” “怎么会这样...”九州诚眉头一皱。 被高校开除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几乎等同于毁了一个普通学子的一辈子。 “这也在新闻部的计划之中吗?”九州诚的心中升起一股怒意:“一群无耻小贼,竟敢如此心狠手辣?!” 看着九州诚怒气冲冠的模样,江鸟老师虽然一言不发,心中却不免产生一丝愉悦。 哼,这个碍事的刺头学生,终于踢到铁板上了! 江鸟老师的心里正盘算着明天多说几句九州诚的坏话,为他争取个“退学”的宽大处理。如此一来,九州诚这颗不定时炸弹就能滚出学校,没办法再威胁到她了。 “江鸟老师,你不会以为只要我被退学你就安全了吧?”就在这时,九州诚却幽幽地说道: “如果我被退学,我会拉着你一起下水的。” 江鸟老师的脑子里如同「咣当」一下炸响一道闪电,刚才的幻想全部被打破,差点想要哭出来。 但是身为老师的矜持还是让她忍住了悲伤情绪。她低下头,小心试探道:“九州同学...想让我做什么?” “现在的形势对我很不利,但我也只能一步一步来...”九州诚凝重地盯着江鸟老师,吩咐道: “明天的会议上,请你帮我多说好话,给我争取一点好印象。你必须为我争取一次机会,我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果有机会,我也要把新闻部从幕后拽出来!” “这...”江鸟老师露出为难的表情,但也只能勉强答应:“我尽量争取。” “万事拜托了,江鸟老师。”九州诚拍了拍老师的肩膀,语气和手劲都很沉重。 29. 学级裁判 第二天,九州诚的负面新闻已经彻底在学校里发酵了。 且不论学校论坛上那篇“牛郎曝光贴”已经登上了热度榜首,底下掀起了上百条评论,还有自称“知情者”的用户们在评论区争相曝光九州诚的个人信息,就连学生会成员都发文称会“严肃调查此事”。 很明显,新闻部一直在暗中煽动这个话题的热度,想让九州诚在这所学校里难堪。 就拿九州诚今天早上走进学校来说,他明显感受到校门口的风纪委员都在用诡异的眼神盯着他,还特意多检查了几眼他的校服着装。 来到学校的走廊,他更是感觉到有无数双充斥着恶意的冰冷眼睛在盯着他,走廊边上的学生们仿佛都在对他议论纷纷。 如果他身处于一款RPG游戏中,那么游戏画面的两侧现在大概会不断冒出气泡聊天框: “他就是那个牛郎学生吗?” “这种人居然是全奖特招生,真是世风日下!” “听说他不仅当牛郎,还走私枪支和象牙...” “小声点,据说神室町的牛郎都是杀人犯。” 九州诚无视这些噪音,来到了更换室内鞋的鞋箱前。 一打开鞋箱,就看见里面塞着大量的贴纸,几乎将他的室内鞋淹没。 这些贴纸上大多写着“垃圾牛郎”“滚出学校”“恶心”之类的字眼,很显然是针对他的恶作剧。 站在旁边换鞋的学生看到九州诚的恼怒眼神,都忍不住掩嘴窃笑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些贴纸是一些学生自发塞进去的还是新闻部弄的,但九州诚也只能拍一张照片留作证据,然后把这些贴纸全部扯下来丢进垃圾桶。 他走进班级里,同学们也用异样而胆怯的眼神打量他,小声窃窃私语。 中午,九州诚让不良三去天台陪水桥学弟吃饭,自己则独自在教室里吃。 九州诚让他们几人暂时别和自己走得太近,免得被当作“牛郎同党”一起排挤。 莎士比亚说过,贸然介入两个高手之间的决斗,只会被乱剑所杀。 他现在的敌人不仅仅是新闻部和那位如蛇蝎般恶毒的鸦川学姐,而是整座学校。他已经被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这场战斗是仅属于九州诚的。不良三和水桥学弟都没有能力掺合进来,还是让他们躲远一点比较好。 放学后,九州诚又和江鸟老师聊了几句,随后江鸟老师便被叫去开会了。 第二天,九州诚在学校里的日子依旧不好过,在走廊里时常能看见同学们对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鞋箱里依旧塞满了别人放的谩骂纸条。 中午,铃木悠仁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他们几人尚未受到舆论波及。不过水桥学弟似乎很担心九州诚的状况,一直愁眉不展。 下午,一个学生会的前辈来找九州诚,板着脸问道:“九州同学,放学后能来教务处的会议室一趟吗?” 九州诚心头一紧,明白最关键的时刻要到了。 放学后,九州诚如约而至。 会议室里的人不多,但都是学校里的重量级人物——他们的年级主任,几个老资格的教师,以及那位眼神如鹰的理事长。 江鸟老师也在会议室里,所有人的面色都无比严峻,而九州诚就是他们即将审讯的犯人。 但越是在这种场合下,九州诚就越是要保持冷静。 “九州同学,关于近期在学校流传的话题,你应该心知肚明吧?”首先开口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教师。 九州诚点头,不紧不慢地回答:“我知道,但我主张这是对我的造谣污蔑,我从来没有从事过男公关的工作。” 他的话说到一半,另一个老师却做了个“停”的手势,然后开口说道:“我们今天不打算听你辩解,只是想向你告知我们讨论后的结果。” “…”九州诚紧张地皱起眉头,指甲不由得抠进掌心肉里:“是我冒犯了,请说。” “昨天的会议上,你的班主任极力为你辩解,坚称你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开口的是一个严厉的中年女人,说话声有点刺耳: “但是那几张照片也并非虚假,你确实和一个牛郎同时走进了公关店里。无论事实如何,你都对我们学校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听到这儿,九州诚有点忍不了了,又开口反驳:“我主张这是新闻部在不了解事实真相的情况下,针对我的造谣!就算是对学校造成了不良影响,也该怪罪新闻部!” 九州诚没说两句,就被一个比较慈祥的老师打断了: “我们也觉得事件的真相有待商榷,毕竟我们不能因为几张照片就断送一位好学生的前程。” “你们若想验证,可以直接去那家店里调查。”九州诚连忙提议道:“如果我是牛郎,你们肯定能在店里找到证据。” 反正他又不是牛郎,只是个普通的服务生,店外的「牛郎照片墙」上没有他的宣传照,店里的「牛郎名册」上更没他的名字。 况且就算老师们去店里检查,店长和同事们也不会承认九州诚在这里工作的事实,否则这家店会因为“雇佣在校学生到风俗行业工作”而惹上麻烦。 “不行,老师没办法去那家店里调查你的工作情况。”那个老师却皱眉遗憾道: “如你所见,我们教师不能随意进入风俗街区。万一被别有用心的记者抓到,可是会引发社会舆论的。” 这位老师说得不无道理。和之国对「师德」是很看重的,甚至有“老师穿衣不能太漂亮,否则就是在诱惑学生”这种严苛的说法。 在如此严格的社会环境下,一旦有老师出没在风俗街并且被无良记者发现——哪怕他极力辩解自己只是为了调查在这里工作的学生——他也有可能被断章取义地写进新闻报道,然后被冠以「失德教师」的名号,引发一场“大新闻”。 况且,老师们应该也能想到“九州诚和店里提前串口供”的可能性,就算去调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就在这时,又一位老师说道: “照理来说,像你这样的学生要受到停学乃至开除的处分。但是你的班主任一直在竭力为你辩护,恳请我们相信你,所以学校决定给你一次机会。一周之后,我们将为你召开一场学级裁判。” “学级裁判…?”九州诚一脸困惑。他好歹也熟读了秀烬学院的校规,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汇。 “这是东京都一所名叫「高天原峰」的私立贵族高中的校规。”始终一言不发的理事长突然开口了: “所谓学级裁判,就是学生在犯错之后对学校的处罚不满意,认为自己受到了诬陷,而申请召开的一种模拟法庭。” “学生可以在一周的时间里准备材料。等到学级裁判当天,学生将在全校公开的模拟法庭中为自己辩护,由「师生陪审团」来对你做出最后的判决。” “如果学生能够说服大多数陪审成员,被断定为「无罪」,那么学校就会取消对他的处罚。作为补偿,学校还会无条件地满足他一个合理的愿望。” “可如果学生无法说服陪审团,依旧被判为「有罪」,那么学校将会加重对他的惩罚,并要求他全额支付学级裁判的召开费用。” 让这个年纪的学生站到校园模拟法庭上为自己辩护,「无罪」有奖励,「有罪」有惩罚。真是激进的规则啊…九州诚倒吸了一口凉气。 “被判「无罪」有奖励我倒是理解,可为什么被判「有罪」会加重惩罚?”九州诚小心地问道。 “「法院如同博弈场,败者与输个精光的赌徒没有区别,必须抱着“一步天堂,一步深渊”的豪赌心态来应对」…这则校规旨在鼓励学生们勇于为自己发声,但也要明白申诉失败的后果,做出最理智的决定。”理事长双手十指交叉,眼神尖锐地盯着九州诚: “我校近几年一直在重整方针,完善校规,我想尝试将「学级裁判」也放进校规里,让学生在蒙冤时拥有发声渠道。” “也就是说...这场学级裁判将会是我最后的机会吗?”九州诚咽了咽口水,询问道。 “对于学校来说,这将会是一次大胆的尝试。”理事长冷静地回应: “也正是因为江鸟老师在讨论会上坚持要求给你一次自证清白的机会,我才会想到这个提案。” 闻言,九州诚扭头看向会议室角落的江鸟老师。老师讪讪一笑,有点尴尬地点点头。 “冒昧问一句,您所说的「师生陪审团」…指的是哪些人?”九州诚趁机提出最后一个疑问。 “陪审团会从德高望重的老师以及品学兼优的学生中进行挑选,比如学生会和风纪部门的成员。”一名老师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新闻部的学生也会在陪审团里吗?”九州诚不放心地询问。 要说“品学兼优”,新闻部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人。如果陪审团仅仅只把“品学兼优”作为选拔标准,那么极有可能混入大量的新闻部成员。 如果事情发展成这样,九州诚就等同于在法庭上与陪审团为敌了。 “堂下何人状告我们陪审团!”他绝对不想在模拟法庭上听到这句话。 一位老师摇了摇头,说道:“虽然你主张新闻部诬陷了你,但你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我们不能因此就禁止新闻部成员参加陪审。” “但是考虑到学级裁判的公平性,除了学生会和风纪委员会之外,每个学生组织最多只能派遣两名学生,也就是陪审团人数的百分之五。”理事长打断话题,沉着声解释道: “只要说服六成以上的陪审团成员,就能获得「无罪」。这个规则对你很宽容吧?” 九州诚眉头紧锁,努力消化这些信息。 为一个严重违反校规的学生召开模拟法庭…这对秀烬学院来说是一次闻所未闻的尝试,也让九州诚感到如履薄冰。 但是,这正是他翻盘的契机。 「无限制格斗术」的武术家各个都是将刑法当作心法修炼的狠人,就算杀人夺命也要让自己被判无罪。所以“法庭”这种场合,九州诚可从来都没怕过。 “我知道了,感谢理事长和各位老师对我的信任。”九州诚深吸一口气,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 “我会做好准备,在七天后的「学级裁判」上证明自己的清白,拿到「无罪」判决!” 30. 高雅人士的回击手段 从会议室出来后,九州诚的后背已经蒙了一层汗水。 春末的微风从窗外吹来,冰凉地拂过肌肤,让他激灵地抽了一下鼻子。 虽然他刚才在会议室里表现得很镇定,但他其实是很慌张的。 尤其是当九州诚看见那个眼神尖锐如刀的理事长也在,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当场退学了。 在和之国,想要找个好工作至少也得有高校文凭。如果让他现在就滚去社会,那他恐怕只能去找低薪零工了,开武馆和回国见师父的目标也遥遥无期。 不过现在看来,幸运女神还是眷顾着他,虽然眷顾得不算太多。 九州诚的手上拿着一本小册子,是老师给他的《学级裁判的相关规则与条例》。老师们让他回家仔细阅读,熟悉一下学级裁判的程序步骤。 七天后,他要在「学级裁判」上为自己辩护。正如理事长所说,虽然这只是一场非正式的校园模拟法庭,但这亦是一场豪赌,不成功便成仁。 在这场学级裁判上,他不仅要自证清白,还要揭露新闻部的丑恶嘴脸。 于公于私,他都要让新闻部受到惩罚。这既是为了防止新闻部以后继续纠缠自己,也是要让他们意识到滥用权力是有代价的。 这七天里,他不仅要收集自证清白的证据,更要着手筹备针对新闻部的武器。 九州诚来到江鸟老师的办公室里,刷起手机静候等待。 十分钟后,江鸟老师似乎刚和会议室里的老师们聊完天,疲惫地回到了办公室里。 “九...九州同学?”看到九州诚坐在她的椅子上,江鸟老师生硬地干笑了几句: “那...那个,恭喜你啊!理事长决定给你一次机会~哈哈~” “这也是多亏了江鸟老师为我极力辩护。”九州诚站起身,抬手示意江鸟老师坐下。 “哪有...明明是你逼我这么做的,别假惺惺地称赞我了。”江鸟老师幽怨地叹了口气,低声失落道: “那么现在呢?九州同学还有什么事吗?”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还需要江鸟老师的帮助。”九州诚坐到桌子上,眼神认真而深邃。 说着,九州诚亮出手机,屏幕上是校园论坛那条最热的“牛郎曝光帖”。 “我相信这篇帖子就是新闻部写出来的。他们不仅跟踪偷拍我,而且还在帖子中曝光了我的许多个人隐私,譬如我的身份信息和家庭情况等。”九州诚说道: “新闻部为了制裁我,几乎对我进行了详尽的全面调查,甚至不惜采用一系列违背道德法律的调查手段。既然如此,我也要礼尚往来。” 江鸟老师眉头一皱,小心地问道:“礼尚往来…九州同学指的是…” “当然是去开盒...”九州诚说到一半,连忙纠正:“我的意思是,我也要调查新闻部的隐私信息,挖出他们的黑料!” “调查...新闻部...的黑料?”江鸟老师越听越困惑。 “虽然目前没有证据,但我怀疑新闻部已经不止一次滥用职权,私下威胁和勒索其他同学,我只是他们的受害者之一。”九州诚目光炽热,认真请求道: “我猜测鸦川咲文就是一切的主谋,我要先从她开始调查。所以江鸟老师,请把关于她的一切信息都告诉我!” 面对少年的灼热目光,江鸟老师内心纠结了一番后,只能托着下巴,破罐子破摔地回答:“鸦川同学去年的班主任就是我,我对她印象深刻。” “鸦川同学是个能干又有魄力的孩子,还主动当选了班长。她仅仅用了一个月时间就帮我把班级管理得很好,班级能成为「超级一番班」也离不开她的功劳。所以我听说她今年当上新闻部长的时候,只感觉是理所当然的。” “连老师都这么滔滔不绝地赞美鸦川学姐,看来她真的很棘手。”听完评价,九州诚不禁感叹了一句,又问道: “你有她的学生档案吗?我想看一下她的个人资料。” 江鸟老师一愣,小声道:“那个...私下透露学生信息是违规的...” 九州诚却眉头一皱,咬音逐字地说道:“谢谢你,江鸟桑。” “呐...老师真的不能这么做...”江鸟老师一脸为难。 “谢谢你,江鸟桑。”九州诚又重复一遍。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给你看就是了!”江鸟老师受不了被他这么强迫请求,只能委屈地说道: “你可别告诉任何人,否则我会摊上麻烦的!” 说罢,江鸟老师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本夹着大量便签纸的档案薄,这是她去年负责的班级的学生资料档案。 江鸟老师快速翻到了“鸦川咲文”那一页,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短发学姐的学生照。 九州诚接过档案薄,快速阅览起来: “鸦川咲文,出生于千叶县,毕业于成兰女子中学,高中时因父母工作变动,来到东京读书。” “她在初中时期的学校评价比较少,老师大多说她是个「调皮且活泼好动」的孩子,但是没有提及她在其他方面的表现。” “她在秀烬学院的三年里成绩优异,积极参加活动,组织能力极强,综合表现出色。毕业志向是成为职业记者。” “她的父母目前正在经营一家名叫「鸦泽屋」的居酒屋,家庭收入稳定,无特殊家庭异常。” 九州诚读完资料后,只总结出以上几句有用的情报。 “这么说来,鸦川学姐不是本地人啊。”九州诚合上档案薄,放在办公桌上: “乍一看,她的个人信息没有任何疑点,除了初中时期的情报有点模糊。” 说完,他陷入了沉思。 他本来还希望能从鸦川学姐的个人资料里看出一点端倪,顺势抓住有用的线索。不过现在看来,事情才没有这么简单。 想要调查鸦川学姐,光靠这些资料远远不够。 “既然如此...”九州诚眉头一皱,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我要去鸦川学姐家进行家访!陪我一起吧,江鸟老师!” 31. 突击家访 第三天放学后,九州诚和江鸟老师故意挑选不同的时间分别离开了学校。 为了避免被新闻部发现端详,他们选择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集合,随后一同前往鸦川学姐的家中。 昨日,江鸟老师就以“想要了解学生的生活情况”为由,向鸦川家打了一通电话,申请进行家访。 鸦川家的夫妻是开居酒屋的,倒也挺爽快,说是“休业时间随时都能来拜访”,于是江鸟老师便与他们约定今日到访。 “不敢相信,我居然真的会陪你做这种事...” 一路上,江鸟老师疲惫地叹着气,走路姿势如同脱线的木偶。 明明她已经不是鸦川咲文的班主任了,却还是借着学校的名义,私自对她进行家访... 这种违规行径要是被校方知道,吃个警告处分都是轻的。 但这是九州诚的要求,她没办法拒绝...倒不如说,她早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别丧气了~”九州诚安慰道:“帮助遭受诬陷的学生,这也是身为教师的职责,不是吗?” “啊对对对~优秀教师…我知道了...优秀教师...”江鸟老师摆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死鱼眼。 人员爆满的电车上,江鸟老师被挤在角落,靠着墙壁小憩。 九州诚则拿出手机,搜索「鸦泽屋」的信息。 如今的互联网十分发达,只要随便打开一个社交软件或者地图插件,就能找到附近大部分店铺的相关情报,以及网民对它们的评价。 根据网上的情报显示,「鸦泽屋」是一间近两年开张的居酒屋,正好与鸦川学姐来东京上学的时间吻合。 这家居酒屋似乎没什么特色,主要是物美价廉,热情好客,再加上周边几乎没有其他竞争对手,所以运营得有点起色。 在浏览了「鸦泽屋」的菜单图片后,九州诚翻到了这家店的评论: 「老板娘是个美丽又健谈的熟女,很适合单身汉去喝酒(笑)」 发这种评论,不怕老板揍你吗? 「老板娘很帅气,上次我在店门口被醉汉缠住,多亏了老板娘出手帮忙!」 老板娘指的是鸦川学姐的母亲吗?或许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 「这家店的老板长相好凶啊!第一次见到还以为是什么被通缉的黑道杀手!嘛...不过相处过之后发现老板还挺热情的,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啊~」 一连翻了十几条评论,发现至少有一半的评论说老板长相很凶,看来不是个例。 读完大部分评论后,电车也差不多到站了。九州诚收起手机,与江鸟老师下了车。 两人又步行了一阵子后,脚步终于停在了挂有「鸦泽屋」牌坊的店门前。 现在还没到开业时间,店门口挂着「休业中」的牌子,大门也紧锁着。 “打扰了!”江鸟老师敲了敲门,喊道:“请问鸦川夫妇在吗?我是秀烬学院的老师,今天来进行家访。” 不一会儿,店门被打开了,接待他们的是一位中年妇女。 这位女士莫约四十岁左右,留着亚麻色的大麻花辫,身材保持得很好,看来经常锻炼。 “老师您好。”中年妇人将双手放在小腹上,客气地微微鞠躬:“我是咲文的母亲,鸦川舞子。” “鸦川夫人,很高兴见到你!”江鸟老师也欠身鞠躬,充满礼节地露齿微笑。 “下午好,鸦川女士!”九州诚主动打招呼。 “这位少年是...”鸦川舞子好奇地看向他。 “哦!这位是我的学生助手!”江鸟老师连忙按照提前准备好的台词打圆场: “他以后也想当老师,所以我就让他跟着我学习了!” “哦~原来如此~”鸦川舞子颇感钦佩:“您真是一位热心肠的好老师,令人佩服。” “哈哈哈...多谢称赞...”江鸟老师心虚地笑了。 寒暄一番后,鸦川夫人领着两人进入客厅。 只见榻榻米的桌子前,坐着一个扎小马尾的男人。 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这个男人,便是“中年硬汉”。他的体型微微呈倒三角,花衬衫下的肌肉隐隐浮现,还带着机车族的墨镜与黑手套。 最重要的是,男人的面庞非常吓人。尤其是那对吊睛的上三白眼,即便隔着墨镜也能让人感受到恐怖的杀气。 如果按照“相由心生”的说法,这个男人保底一餐三个小孩起步。 “老公,接待老师就不用戴墨镜了吧~”鸦川舞子对男人抱怨道。 “我不是怕老师被我的眼睛吓到吗?”那个男人挠着脑袋,憨笑着开口了,语气却意外的和善: “抱歉,江鸟老师。在下鸦川弘之,欢迎光临寒舍!” 四人入座后,鸦川舞子为众人端来了热茶。 鸦川弘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但是九州诚却注意到他的手部动作有点奇怪。 这位鸦川先生用右手拿茶杯,但是他仅仅只用了四根手指,小指就像是兰花指一般翘着,丝毫没有发力。 明明是这么一个硬朗的男人,居然会翘着兰花指喝茶? 更令人在意的是,九州诚在见到鸦川先生的第一时间,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质,他好像在哪里见过拥有这样气质的人... 好像是上辈子协助警方进行扫黑行动的时候? 喝完茶,江鸟老师便与鸦川夫妇聊了起来。他们聊的话题大部分是关于鸦川咲文在学校里的表现,其实就是在闲聊拖延时间。 至于九州诚,他早在谈话一开始就以“上厕所”的借口离席了。 鸦川家显然是典型的双层复式独立建筑,一楼改造成居酒屋,二楼则是私人生活区域。 能在两年前买下一栋东京都品川区的复式独立房屋,还有开居酒屋的启动资金,看来鸦川家的经济条件不算差。 九州诚并没有去洗手间的意思,而是戴上从学校化学实验室里薅来的橡胶手套,悄悄走上二楼。 他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通过“家访”来套出有用的情报,毕竟鸦川夫妇不一定知道女儿在学校里干的坏事。况且就算九州诚向他们解释了来龙去脉,鸦川夫妇也有可能护犊子,极力帮着自家女儿说话。 事已至此,九州诚决定私自潜入调查,直接去鸦川学姐的房间里发掘线索。 九州诚知道这么做有悖法理,但是面对卑鄙无耻的新闻部,他若是继续自恃清高,只会落得一败涂地。 好人凭什么被人拿枪指着,不能掏枪指回去?以恶人之道还治恶人之身,这也是一个“好人”应该有的权力。 九州诚上楼后,根据门牌上的名字找到了鸦川学姐的房间。 他确信鸦川学姐现在还在学校处理新闻部的工作,没有回家。 “咔,咔——” 九州诚轻轻转了两下把手,却发现房门上锁了。 “可恶…原来女生都会锁房间门吗?”九州诚眉头一皱,从口袋里掏出两根铁丝,塞进锁孔里试探起来。 上辈子的时候,他倒是认识一个当过开锁工的师兄,学过几手开锁技巧,但只是入门级别的。 这个门锁结构有点复杂,他运气好也要十多分钟才能开。若是运气不好,铁丝直接断在锁孔里了,恐怕会惹出不少麻烦。 皱眉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 出于侥幸心理,他又找到鸦川夫妇的房间,轻轻转了一下门把手。 “咔擦——”运气不错,鸦川夫妇的房间居然没有上锁。 九州诚轻轻推开房门,观察一番后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房间是很标准的夫妻房,正中间是双人榻榻米,周围还有桌椅台柜以及各种家电。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仔细扫视了几圈,试图找到有用的线索。 终于,他的目光被墙柜上的一副相框所吸引。 他盯着相框里的照片,皱眉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道: “这是...鸦川学姐小时候?” 32. 你们一家有问题啊? 九州诚缓步靠近相框,难以置信地打量起照片。 这张照片是在学校门口拍的,背后的门墙上写着「成兰女子中学」几个大字,看起来是毕业纪念照。 照片中央的主人公是一个初中年纪的少女,五官面貌与现在的鸦川学姐很相像。 然而照片里的少女染着一头金发,着装也是不良少女标配的超长裙,扛着一把竹剑,眼神凶狠且不耐烦地看着镜头。 如果这张照片不是「不良少女Cosplay主题照」,那么鸦川学姐在中学时期是不良学生? 但是现在的鸦川学姐不仅是品学兼优,个人能力极强的优秀学生,还在学校精英组织「新闻部」里任职部长,绝对与「不良少女」四个字沾不上边。 初中和高中的变化这么大,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九州诚感到困惑不解,只能拿出手机把这张照片拍下来。 他又在其他抽屉里翻找了几下,终于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张值得留意的照片。 这是一群西装男人在办公室里的合照。这些男人全部相貌凶狠,有人对着镜头邪笑,也有人毫不避讳地露出了手臂和颈部的大面积纹身。而他们背后的墙上则挂着一副「仁德义信」的毛笔大字,看着像是某个雅库扎组织的集体合照。 在合照靠中央的位置,赫然站一个梳着背头,吊睛上三白眼的恶棍男人。此人与鸦川学姐的父亲长相如出一辙,绝对就是本人。 “鸦川学姐的父亲...以前果然是做这个的?”九州诚也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将所有东西复原。 ...... 与此同时,楼下的聊天气氛逐渐陷入了尴尬。 和鸦川夫妇聊了一会儿后,江鸟老师再也想不出什么新的话题了。 “那位孩子十多分钟还没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鸦川舞子察觉到九州诚至今未归,便担心地问道。 “啊...那个...”江鸟老师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傻笑。 九州诚,你在搞什么鬼啊!不是你要来家访吗?到底跑哪里去了!...她在心里愤怒地呐喊。 “失礼了,我去看看那个孩子吧。”鸦川舞子起身离席,准备去厕所检查情况:“希望他没遇到什么麻烦。” 闻言,江鸟老师连忙阻止:“不…不用了,我去看看他吧!” “没事的。老师您是客人,怎么能麻烦你呢?”鸦川弘之的眼瞳盯着江鸟老师看。 虽然鸦川先生的语气柔和,但他凶狠的眼神依旧吓得江鸟老师后脊透凉,两腿发软得站不起来,只得僵在原地点头:“好,好的!” ...... 鸦川舞子来到厕所时,正好看见九州诚站在门口整理衣领。 “你没事吧?”鸦川夫人询问道。 “抱歉,可能是中午的便当吃坏肚子了。”九州诚不好意思地傻笑。 来到鸦川家之前,九州诚就对江鸟老师这么吩咐:“我会中途离席去上厕所。如果他们夫妇觉得我离席太久,要来厕所找我,你就给我发个「1」的短信。如果是其他意外情况,你就给我发个「2」。” 九州诚当然没告诉老师这么做的理由,只让她听从命令就行了。 所以鸦川夫人起身离席的时候,江鸟老师就偷偷用手机发了个短信给九州诚。而九州诚也以最快的速度下楼,这才正巧与鸦川夫人在厕所前相遇。 虽然没能进入鸦川学姐的房间,但九州诚倒是在她父母的房间里找到了意外的惊喜。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以这些线索为起点,尝试继续深挖下去了。 回到席位后,众人继续有模有样地聊了起来。 “说起来,鸦川同学的未来志向是当记者吗?”江鸟老师继续找话题问道: “她应该是你们的独生女吧?我还以为她会继承这家居酒屋呢~” “哪有哪有~开居酒屋只是我们移居东京后的半吊子爱好,不奢望女儿继承。”鸦川夫人讪讪笑着: “两年前刚开居酒屋的时候,老公连玉子烧都煎不好呢~” “诶...两位为了经营居酒屋,一定花了不少心血吧?”这时,九州诚好奇地插入话题: “鸦川先生的右手小拇指,是在练习切菜时不小心切掉的吗?” 闻言,茶桌上的气氛忽然僵硬了片刻。 鸦川先生露出慌张的眼神,赶紧检查了一下右手,点头承认:“是的,切菜不小心的。” 鸦川夫人也赶紧用浮夸的语气打圆场:“对的对的!当时血流了一厨房,可把我吓坏了,紧张得连急救号码都摁错了呢!” 江鸟老师则用埋冤的眼神盯着九州诚,似乎是想说:「聊这种话题真是太不礼貌了!」 九州诚却无视老师的眼神,继续问道:“说起来,鸦川先生真是潮流,手腕上的纹身非常帅~” 闻言,鸦川夫妇的眼神同时变得严肃起来。 鸦川先生下意识地拉紧袖口,又局促地看了看手腕。鸦川舞子则用责怪的眼神瞥了丈夫一眼,随后谨慎地观察起了江鸟老师的反应。 “骗你们的,你手腕上的纹身没有露出来~”目睹夫妇两人的过激反应,九州诚忍不住一笑。 “江鸟老师,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鸦川弘之不善地盯着江鸟老师,压着声冷静地问道。 “咿?我...我...”再次被恐怖的吊睛上三白眼狠狠瞪住,江鸟老师冷汗直流,吓得说不出话。 “鸦川先生以前是黑道吧?”九州诚直截了当地问。 “小朋友,你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但是可不能随便污蔑别人哦!”鸦川夫人一愣,立刻神情严肃地警告道。 “我听说和之国的黑道分子在退会时需要要切掉小指,表明自己与帮派断绝了血亲关系。”九州诚一笑,振振有词地说道: “以现在的医疗技术,哪怕是在做菜时不小心切坏手指也能去医院接上,将它砍掉反倒是自作苦吃。” “那又怎么样?”鸦川弘之看向桌子对面的女老师,质问的语气中带有几分恼怒: “江鸟老师,这个学生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九州诚却双手十指交叉,摆在桌子上道:“不瞒诸位,其实我以前和你这样的「黑帮」打过很多交道,所以很熟悉你们身上的臭味。鸦川先生身上碰巧就散发着这样的味道...血腥味,腐败的味道,还有凶煞的气味...这可不是普通人身上会有的臭味。” “你这家伙...”鸦川弘之眉头蹙紧,额角上泛起了几根青筋:“到底在说什么不着调的话...” “你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九州诚得意地微笑:“如果你死不承认,我不妨花点功夫调查一下千叶县的黑道组织,然后打听一个姓「鸦川」的黑道男人,多少能找到一些线索吧?” 闻言,鸦川弘之脸彻底黑了,鸦川夫人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肃容,就像是随时准备起身去厨房拿菜刀。 半晌后,鸦川弘之轻轻一拍桌子,发话了:“既然知道我是黑道,还敢这么戏耍我?你这小孩子,父母就没教过你不要挑衅黑道吗?” 他的声音变得沉闷而冷静,如同杀手在宣告死亡名单,骇人的细小眼瞳更若恶鬼邪魔,直勾勾地盯着九州诚和江鸟老师。 “咿呀…黑…黑道?”江鸟老师已经小脸煞白,被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坐在榻榻米上半步都不敢挪动。 她从没料到自己教过的学生居然出生于黑道家庭,而她此时又与真正的黑道恶徒共处一室。 虽然黑道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但是也不代表普通人就可以随意招惹黑道,否则总有一款死法适合她。 察觉到老师的恐惧,九州诚拍住她的肩膀往后一拽,将她护在身后。 “抱歉,我的养父以前教导过我...「黑帮分子」就是猪狗不如,靠着违法生意和欺负百姓来挣钱的畜生,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九州诚却咧开嘴,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捏住口袋里的塑料剪刀,眼神有几分狠戾地说道: “如果条件允许,我巴不得见一个就要宰一个!这么说来,我以前也杀过几个类似「黑道」的人物,你觉得我会怕你这个退役黑道吗?” 少年的话语很真诚,如同没有半分谎言与杂质的琉璃,却让鸦川夫妇的脸更阴沉了。 “不知死活的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鸦川弘之捏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好似下一秒就要一拳闷到少年脸上,教教他什么是真正的黑手。 不过让鸦川弘之感到奇妙的是,对方明明只是一个高中生,却能露出如此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身上也散发着不亚于他这个前黑道人员的凶煞气势,就好像这个少年手上也有过几条人命。 就在气氛紧绷到快要爆炸之时,九州诚却松了口气,语气轻快起来: “嘛~其实没必要这么紧张~虽然鸦川先生以前是黑道人员,但我总不能大喊一句「为了被黑道迫害的人们报仇」就和你打一架吧?” “鸦川先生想必已经金盆洗手了,带着妻女来东京大概也是为了规避熟人,开启新的生活。我说得没错吧?” “…”似乎是被说中了,鸦川弘之迟疑了一下,拳头缓缓松开。 九州诚继续道:“既然如此,你现在应该只想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小市民,不愿再惹上什么麻烦吧?” 九州诚之所以拿鸦川先生的黑道身份来说事,主要是为了验证那张「黑道合照」的真实性,同时挫一挫鸦川夫妇的锐气,将谈话的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上。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九州诚也准备给对方一个台阶下,然后直入主题。 “看来...江鸟老师与这位小同学并不是单纯地过来家访啊...不,老师应该只是陪同吧?”鸦川夫人好像已经看穿了一切,似笑非笑地对九州诚问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 33. 我骗你的 “我不想为难你们鸦川一家,我是为了你们的女儿来的。”九州诚眼神认真地说道。 鸦川夫妇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一时间没理解意思。 为了我们家的女儿?难道是喜欢女儿,来提亲的? 不对不对,哪有人会带着班主任上门提亲的?而且这种恼人厌的臭小鬼,敢碰我们家的宝贝女儿就把他腿打断! 难道是说…女儿的不良属性复发,又在学校里闹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一些。”鸦川夫人目光严峻,出言试探:“咲文她在学校里犯了什么错吗?” “嗯,她确实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如果不及时纠正,她以后会走上邪路的。”九州诚察觉到鸦川夫人很关心女儿,便以她为突破口,危言耸听道: “她在学校里肆意利用「新闻部长」的实权,勒索和威胁其他同学。对于不服从于她的学生,她就会故意在校内传播流言,让全校学生排挤他们。” 鸦川夫妇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仿佛第一次听说此事。 “你们对此不知情吗?”九州诚疑惑道。 “我们当然知道咲文当上了新闻部长,但是这种事情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鸦川夫人的面色变得有点沉重。 “也是...勒索同学这种事可不能随便向父母炫耀。”九州诚微微点头,表示理解。但他随即提议道: “我们学生会近期接到投诉,说是新闻部在私下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以我才代表学生会前来拜访两位,希望能调查到有用的线索,阻止鸦川学姐继续犯错下去,帮助她改邪归正。你们能否私下找鸦川学姐聊一聊,无论是试探出什么情报或者劝她迷途知返都好。” 九州诚顺手借了一下“学生会”的名号,反正学生会这种精英组织应该不会对自己这个小人物太较真的。 至于帮助鸦川学姐改邪归正...如果九州诚能在下周的「学级裁判」上打败新闻部,他自然会秉持自己一贯的行事作风,给鸦川学姐一次“改邪归正”的机会。 当然,如果她不愿意忏悔,那九州诚也能心安理得地让她堕入深渊。 “和女儿聊天…有点强人所难啊...”鸦川先生却无奈地挠了挠头,叹气道:“咲文从初中开始就不怎么和我们说话了...” “不和父母说话…是叛逆期吗?”九州诚眯起眼睛,试探地问。 “也许是吧~但既然是学生会的委托,那我们这两周会试着和女儿谈一下的。”鸦川夫人点头答应了下来,又有点担忧地暗示道: “但是,关于老公以前是黑道的事情...” “放心,我不会随意说出去的。”九州诚信誓旦旦地保证:“毕竟这种话题要是在学校里传开,会对鸦川学姐造成不小的名誉影响吧?” 放在十几年前,“黑道”也算是个炫酷无比,让人闻风丧胆的身份。但是在黑恶势力没落的如今,“黑道”反倒变成了一个万人鄙夷的debuff。 如果一个高中生被曝出家里是黑道,同学们的第一反应不会是敬畏,而是排挤和歧视。 “既然如此,那就请让我替老公刚才的无理道歉了。”听到对方的承诺,鸦川夫人很礼貌地说道: “我们一直害怕老公以前的身份会让咲文在学校里遭受歧视,所以刚才不小心激动了。” “哪里哪里,是我要道歉才对!”九州诚也憨笑着放下姿态,互相给个面子: “杀黑道什么的还请别放在心上,都怪我被鸦川先生吓到,不小心说了些过激的话语~真是万分抱歉~” 两人各退一步,桌台上的气氛逐渐变得缓和,九州诚又突然问道: “话说回来,鸦川学姐初中的时候是个怎么样的人?” “嗯...咲文初中的时候是个很爱闯祸的闹腾孩子。”鸦川舞子愣了愣,不是很确定地说道:“要我说,和现在变化很大吧。” “闯祸?是不良学生之类的吗?”九州诚追问。 “也…不算是?”鸦川夫人有点犹豫,似乎不太想说。 “那你知道其中的缘由吗?”九州诚追问道:“为什么鸦川学姐上高中之后会变化很大?” “这...”鸦川夫妇同时露出凝重的表情。半晌后,鸦川夫人才开口道:“抱歉,我们也完全没有头绪,但我会和咲文谈谈的。” “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学姐是不是受到过鸦川先生的影响?”九州诚又追问道: “我不想说得太失礼,但是鸦川学姐在学校里的行为,恐怕已经有点黑道的样子了。” “黑道吗…不可能!”鸦川夫人的面色凝重,坚决地摇头:“其实咲文一直很讨厌黑道,也很讨厌爸爸。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和我们疏远吧。” “这样啊...大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九州诚起身,同时也对江鸟老师使了个眼色: “多谢你们愿意抽出时间陪我们聊一聊,如果有新情况,拜托你们联系江鸟老师。” 紧接着,九州诚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江鸟老师也紧张兮兮地起身鞠躬,然后屁颠屁颠地跟着九州诚逃出了鸦川家。 离开鸦川家后,九州诚徒步前往车站,江鸟老师小步地跟在后面。 鸦川夫妇似乎仍在隐瞒了一些重要的情报,无论如何都撬不出口。 这个点,学校社团活动时间也已经结束了,鸦川学姐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九州诚不打算继续在她家耗下去,只能战术性撤退。 不过这次家访也并非没有收获,九州诚掌握了鸦川家的两条重大秘密。每一条都是不可告人的黑历史,能让她在学校里声名大损,颜面尽失。 但是,九州诚依旧有其他在意的地方,尤其是关于鸦川学姐为何会从不良少女蜕变成如今这个道貌岸然的「新闻女王」。 “呼...”江鸟老师似乎走不动路了,扶着墙喘了一口气。 “没事吧,江鸟老师?”九州诚察觉到情况,连忙转身查看。 只见江鸟老师面色煞白,额头上有虚汗,双腿也在不稳地颤抖着,显然没有从那个黑道家长的恐怖眼神中缓和过来。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黑道啊!她一介女流教师,竟然与黑道共处一室,与黑道谈话,还被黑道怒目注视!刚才若不是被九州诚护在身后,她恐怕要被吓得当场昏死过去了。 “心理承受能力真弱啊,老师~” 九州诚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搀扶着江鸟老师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又花三百円给她买了一杯热咖啡暖手。 “明明是你害我陷入虎口,我还以为要被杀掉了...”江鸟老师接过热咖啡,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语气幽怨地小声道: “别突然又装模作样地对我这么好,搞得你好像很在乎老师似的...” “我也没料到鸦川学姐竟然有这样的秘密。”九州诚坐在江鸟老师对面,撑着桌子感慨: “可你明明做了她一年的班主任,却连她的家人是黑道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这是老师你的失职吧?” “我...”江鸟老师无言以对。她确实是个不怎么关心学生,只在乎「业绩」的老师。否则像鸦川咲文这么有个性的优等生,身为班主任的自己理应多了解她一下。 “今天真是辛苦了,明天还要继续拜托你帮忙。”九州诚接着说道。 “诶...诶诶诶诶!”江鸟老师吓得差点起身光速逃跑,好不容易恢复一点血色的脸蛋又变得煞白: “饶,饶过我吧!老师已经...撑不住了...再来一次这样的家访,我会死的!” “放心吧,下次不是家访。”九州诚说道: “你们老师应该有行业内部的关系网吧?我想让你试着联系到千叶县「成兰女子中学」的老师。” 九州诚拿出手机,翻出了鸦川学姐的「不良少女中学照」。 “这...这是鸦川同学?”江鸟老师看到照片后当即震惊。 “是的,这应该是她初中的时候。”九州诚点头。 “你...你是在哪里找到照片的?”江鸟老师警觉地盯向九州诚,心生不安。 “鸦川学姐以前是不良少女,现在却变成了品学兼优且心机极深的新闻部长,你不觉得变化有点大吗?”九州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目光深邃地盯着江鸟老师: “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我想尝试把这些秘密都深挖出来。到时候,我或许能获得更多用来对付新闻部的底牌...” “所以,就拜托你联系一下千叶县成兰中学的老师了,最好是以前教过鸦川学姐并且了解她家庭情况的老师。” 江鸟老师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地回答:“我知道了…反正我也没办法拒绝你啊。” 语毕,两人坐在咖啡桌上沉默了。片刻后,江鸟老师又用警惕的眼神打量了一下九州诚,小声问道:“那个…你说你杀过黑道…是骗人的吧?” “当然是骗人的~”九州诚想了想,诚实地回答道: “我怎么可能做那么残忍的事情?他们抢救了两天就活过来了。” “咿…诶?!”江鸟老师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气,又吓得手一抖,差点把咖啡洒在地上。 看到老师这副恐慌的模样,九州诚想了想,又真诚地说道:“老师的反应真有意思啊~刚才也是骗人的,我其实从来都没和黑道打过交道,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地吓唬鸦川夫妇罢了。” “你这孩子…居然敢这么戏弄老师…”江鸟老师颤抖地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语气又幽怨起来:“我为什么会遇上你这个恶魔一样的学生啊…” 34. 黑道家的孩子 在九州诚的拜托下,江鸟老师又联系了千叶县成兰女子中学的老师。 两天后,江鸟老师把九州诚叫到办公室。 “那个…九州同学。”江鸟老师疲惫地说道:“我已经联系上了成兰中学的教师,她正好是我在师范学校的同学。” “哦,那不巧了吗?”九州诚露出微笑:“我什么时候能与那位老师见面?” “她说明天晚上可以。”江鸟老师无奈地说:“不过从东京前往千叶县,通勤时间应该需要一个小时左右,你放学就要赶过去。” “不是我,是我们。”九州诚提醒道。 “诶...我也要过去啊?”江鸟老师一惊。 “那位老师毕竟是你的熟人,江鸟老师总不能让我一个人过去吧?”九州诚吩咐道:“我提前去和打工店的老板说一声,让他给我调休,我们明天一起去。” “哎...我知道了。”江鸟老师只得不情愿地点头。 ...... 第二天放学,两人坐上前往千叶县的JR列车,天黑前来到了那名老师家门口。 “静叶,打扰了!”江鸟老师似乎与她的关系不错,可以直呼对方的名字。 “是穰纪子吗?真是好久不见!”出来迎接的是一个于她年纪相仿,身材有点微胖的女教师。 出于礼节,九州诚提前去超市买了一盒打折巧克力,让江鸟老师作为伴手礼送出去。这倒让她感到很惊讶,没想到九州诚这个恶魔般的问题学生居然这么懂礼节。 “欢迎欢迎,我们真是好久没联系了啊~”静叶老师接过巧克力后喜笑颜开,热情地迎接他们进门: “穰纪子,你那边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吧,学生们都很喜欢我。”江鸟老师心虚地瞥一眼九州诚,笑道: “理事长也很重视我,说要让我提前升职呢~” “诶~真羡慕啊!”静叶老师托着腮帮子,奉承道:“穰纪子以前就是我们这一届最优秀的,而且也很热爱教师这个职业,能被学校器重是理所应当的!” “江鸟老师很热爱教师这个职业吗?”九州诚好奇地问。 “对啊~她说过,她的梦想就是给孩子们教书,将他们培育成才,最后对他们说出「恭喜毕业」这句话呢~”静叶老师回忆道。 “哦,她真的说过这种话吗?”九州诚捏着下巴,一脸狐疑地盯着江鸟老师。 “别说了…都是以前的往事了。”江鸟老师羞愧地露出尬笑,连忙转移话题: “我今天过来,是想了解一下鸦川咲文初中时的情况。” 静叶老师二话不说,便掏出一本贴满便签的笔记本,递给江鸟老师看。 “鸦川同学是我们成兰中学出了名的不良少女,附近中学的刺头学生都被她教训过,初三的时候还把工业职高的不良学生打到住院。” 静叶翻开笔记本的某一页,标题写着「鸦川咲文」四个字: “至于违反校规,着装不符规定之类的行为,她早就多到记不清了。老师们都对她很头疼,同学们也很怕她。” 江鸟老师惊讶地接过笔记本,里面大部分都是鸦川咲文的风纪警告记录,还有不少她在校内外打架的报告。 “可是…我们高中收到的学生评价…只说她是个活泼好动的学生啊…”江鸟老师倒吸一口凉气,说话都不利索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教导过这么危险的学生。 “谁叫她的老爹是千叶县出了名的黑道,妈妈以前好像也是哪里的暴走族。”静叶老师托着下巴抱怨道: “哪个老师敢给她写差评语?这不是惹她们家不高兴,自寻死路吗?” 江鸟老师有点不确定地说道:“但她现在可是我们高中最优秀的一批学生,还当上了新闻部长,完全就是一个品学兼优的精英学生,看不出一丝不良学生的影子。” “诶?还有这种事吗?”静叶老师有点惊讶地瞪了瞪眼睛:“难道说...她又受了什么新的刺激吗?” “新的刺激?”九州诚捕捉到了可疑信息,连忙问道:“您的意思是,她以前就受到过什么刺激?” “是的,大概是在她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静叶老师点头,托着腮帮子叹气道: “我听说鸦川咲文以前是个聪明乖巧的孩子,就算父亲是极道,依旧有不少老师和同学喜欢她。” “不过在她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千叶县发生了一场黑帮火拼,那孩子也被卷进去了。自此之后,她就性情大变,开始做不良学生了。她一定是在那时候遭遇了可怕的事情,受到刺激才会变成这样。” 九州诚和江鸟老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努力消化这些信息。 “嘛~我也是听其他老师闲聊时说的,你们也别太在意啊!”静叶老师连忙补充解释几句: “话说我以前也教过咲文的国语课,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她写的一篇关于《父亲》的作文。她在作文里说:「我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和父亲一样帅气的黑道...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我压根就不懂黑道是什么,只是单纯地以他为荣罢了。现在的我,从未如此憎恨我的父亲。我憎恨他是如此卑鄙恶劣下贱的黑道,我憎恨他信誓旦旦地欺骗我说黑道是多么帅气而伟大的职业,我憎恨那个曾经以他为荣的我...我憎恨到想要用尽一切手段让自己变强,直到将他杀死的地步。」” 江鸟老师听得愣住了,额头上浮现出了汗珠。 一个孩子在作文里说要杀掉自己的父亲...这到底是何等的怨恨?难怪鸦川先生说她很难和女儿交流,看来实际情况比他说得更严重。 “后来我不放心地找咲文谈了一下,她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还抢过那篇作文撕掉了。”静叶老师面色哀愁,回忆逐渐浮现: “我也没敢通知她的家长,我可不想和黑道家庭打交道。” 片刻后,江鸟老师深吸一口气,用有点颤抖的声音说道:“谢谢你,静叶。你还能想起其他什么事情吗?” “再多的我也想不出了...还有情况的话我会再联系你的。”静叶老师说道: “说来也真是巧合,没想到那个棘手的孩子居然轮到你手上了~” “不好意思,静叶老师!”这时候,九州诚有点急切地开口问道: “关于鸦川父亲所在的黑道组织,请问你有所了解吗?” “他们的组织叫「天狗联」,以前是一个比较激进的武斗派团体。”静叶老师想了想,回答道: “不过我听说他们三年前就已经不成气候,开始靠卖奶茶和海鲜盖饭为生了,估计跟山龙会解散有关系。既然鸦川一家现在移居到了东京,也许他已经金盆洗手了吧?” “你说得没错,鸦川先生的小指都切掉了。”九州诚对这个猜测表达肯定。 “诶...黑道还真可怕啊,居然真的要切小指头才能退出!”静叶老师惊讶地咋嘴: “如果「老师」也要在退休的时候切掉小指头,打死我也不会考师范专业的!” “静叶,别说这么吓人的话...”江鸟老师无奈地轻啧道。 “果咩果咩~开个玩笑嘛~”静叶老师调皮地一笑:“话说,两位要不要留下来吃个便饭?” 九州诚向江鸟老师使了个眼色。 “不用了,我们还有事情,马上就要走。”江鸟老师心领神会,连忙起身道: “真是谢谢你了,下次有机会再好好报答你!” “哪里哪里,穰纪子太客气了!以后常联系!” 静叶老师一路说笑着将两人送出了门外。 35. 与其证明自己,不如诋毁他人 “那么,我们来分析一下眼前的情况吧。” 片刻后,九州诚与江鸟老师坐在附近的汉堡店里。九州诚一边咀嚼汉堡一边说道: “首先我已经能断定,鸦川学姐家以前就是干黑道的,而且她因为在小学受了某种刺激,所以在中学时成为了恶名昭彰的不良少女。” “其次,她和父母的关系极差,甚至在初中作文里说要杀了父亲…说不定和父亲的黑道身份有关。现在看来,拜托她的父母去向她套情报是不太可能了。” 九州诚拿出手机,翻出了刚刚在静叶老师家,拍到的笔记本照片。 “总而言之,这两条情报能够成为我与鸦川学姐抗衡的底牌,或许会让我在「学级裁判」上的胜算更大一些。” 江鸟老师却一脸忧愁地问道:“但是「学级裁判」是要证明你是否在公关店工作,和你说的这些东西压根没有关系吧?你让我陪你忙活这么久,居然只是为了调查鸦川同学的个人隐私吗?” “不,此言差矣。”九州诚摇头,对江鸟老师说教道: “既然「学级裁判」的初衷是模拟法庭,那么在现实法庭中允许的手段,在「学级裁判」中也应当允许。法庭上有一个手段叫「补充说明」,就是调查并提出一些与案件本身无关,却与案件相关人有紧密联系的证据,以此来强化自己的主张或者弱化对手的主张,操控法官的判断。” “比如对手派出了一个污点证人,而我没有办法反驳他的证言。这时候,我可以行使「补充说明」的权力,通过证明那个证人「品行不正」来直接否定证言的真实性,提出「证人可能会为了立功而撒谎」的假设。” “再比如说,如果案件的嫌疑人是再犯,检察官就可以通过扒出嫌疑人的过往犯罪史来进行「补充说明」,主张「被告人是个惯犯,所以肯定有行凶动机」这样的观点。” 江鸟老师还是一头雾水:“可是...这和你调查鸦川同学有什么关系呢?” “这场学级裁判上,新闻部绝对会派人出席作证。既然如此,我与其极力证明自己,为何不直接诋毁他们,把节奏掌握在自己手上呢?”九州诚露出淡淡的微笑: “你想啊,如果整个学校知道新闻部长居然是一个黑道家庭出生的前不良少女,新闻部岂不是威望大损?他们的主张和证言又有几人会信?很多人甚至会觉得,现在的新闻部其实是一个伪装成精英学生组织的不良学生团体,从此对他们嗤之以鼻。” “真...真可怕...原来九州同学有这样的想法...”江鸟老师听得心头一紧,不禁又对少年产生了更多的恐惧。 “真正可怕的是新闻部,他们都不知道用这种手段坑害过多少同学了!”九州诚一拍桌子,不屑地反驳道: “作为受害者,我出重拳反击有什么错?我又不是儿童动画片里的英雄主角,一定要光明磊落地战胜敌人!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嘛...这么说也没错...”江鸟老师只得讪笑地点头附和,没敢再说什么。 九州诚,你报复我的时候,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吗...? “本来如果鸦川学姐的身世干净,抓不出污点的话,我还准备让你帮我调查新闻部的其他核心成员。”九州诚用手撑着桌子,语气变得轻松了一些: “不过现在看来,光有鸦川学姐一个人的黑料就足够劲爆了。” “那...那之后就没有我的事情了吧?”江鸟老师小心地试探问道。 “嗯,这几天多亏了你。”九州诚点头感激道:“让你为我操了这么多心,真是辛苦了。” “真是的,别说这么好听的话,反正我又没有拒绝你的权力。”江鸟老师别扭地看了一下手表,语气幽怨: “都已经八点钟了,我居然会和学生在外面逗留到这么晚,要是被熟人看到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为遭遇困难的学生东奔西走,也是一名「优秀教师」应该做的事情。”九州诚淡淡说道: “我真是不明白,静叶老师居然说你对「教师」这个职业抱有热爱...难道是因为压榨学生能给你带来快感吗?” “我...”江鸟老师下意识地咬住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欲言又止: “算了,我们今天就此分别吧?明天还要上课,九州同学也早点休息。” “也好。”九州诚点头,与江鸟老师分道扬镳。 坐在回到新宿的电车上,九州诚突然接到了一条短信,发信者居然是「不良三」中那个最高冷的高槻源治: 【喂,九州诚!我联系到那个前辈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见面?】 “前辈?”九州诚回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委托:“是被新闻部勒索过的学长吗?” 现在距离「学级裁判」仅剩两天,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了。他连忙回复道:【就约明天吧!找一家离学校远的餐厅!】 【哦,我去安排。】对面平淡地回答了一句。 第二天放学后,九州诚和高槻源治约定在距离学校两站地铁的咖啡厅见面。 走进咖啡厅,他来到了内侧的一张餐桌前。一位戴着墨镜,身穿运动服的黝黑寸头青年在此等候。 “你好,请问你是西尾学长吗?”九州诚在短信里提前得知了此人的名字,便试探地打招呼。 “你就是...九州同学吧?”西尾学长谨慎地摘下墨镜,问道。 “幸会,很高兴你能前来赴约。”九州诚的语气中带着喜悦。 两人各自点了一杯咖啡,然后九州诚就开始讲解现在的情况。 “所以你准备和新闻部对着干,是吧?”听完叙述后,西尾学长缓缓放在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忍不住笑了: “学级裁判...你们这届后辈还真是有趣啊~” “这是学校历史上第一次举行「学级裁判」,我准备借助这次机会撕开新闻部的真面目,将他们拉下神坛。”九州诚眼神坚定地说道: “我听说西尾学长以前曾经被新闻部勒索过,能否告诉我详细情况?” 西尾学长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豁然地笑了:“果然如源治学弟所说,你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说什么把他们拉下神坛…” 说着,西尾学长早有准备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U盘,放到桌子上: “不过也好,反正我都毕业了,不怕再惹上什么麻烦。这枚U盘里有我以前和新闻部的聊天记录,还有一些转账记录之类的。虽然算不上是很确凿的证据,但是多少能帮到你一点吧?” “转账记录...你被新闻部勒索钱财了吗?”九州诚伸手摸在U盘上,神情严肃。 “有人是被勒索钱财,有人是被迫给新闻部当苦劳力。反正只要被新闻部抓住把柄,在高中毕业前就别想逃脱他们的魔掌。”西尾学长不悦地感叹道: “新闻部从前几届开始就在做这种混账事情,没想到你们这一届也是老样子。” “是吗,这大概也是一种文化传承吧~”九州诚耸耸肩,笑道:“前辈这么爽快地帮我,真是感激不尽!” “毕竟我也跟新闻部有过节。当初我只是和几个朋友好奇去风俗店参观了一下,结果没想到新闻部的混账东西提前打听到了消息,故意跟踪偷拍我们,然后拿着照片到我面前,说什么不听他们的话就让我被棒球队开除,搞得我一直被他们勒索到毕业才结束。” 西尾学长摆了摆手,无奈地说道: “我听高槻小弟说,你的情况也和我差不多。我还第一次听说有人敢和新闻部正面对抗,我倒是对你有点期待了...” “本来我都准备把这事烂肚子里了,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这次就当是我免费帮你一次吧。” 说完,西尾学长起身离去了。 九州诚拿起U盘打量了片刻后,将其收进随身口袋里,紧捏着拳头兴奋地走出了咖啡馆。 36. 开庭! 接下来的几天,九州诚继续过着上学-打工-回家的三点一线生活,同时抽出空余时间来准备庭审材料。 据江鸟老师说,鸦川夫妇之后又给她打电话了。不出所料,他们和女儿的沟通失败了,女儿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们。 学级裁判的前一天,九州诚在打工结束后找到斋藤店长,解释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并请求他出席。 “你要我去帮你作伪证,证明你不在我们店里工作?”斋藤店长听完后掏了掏耳朵,眼角的皱褶蜷在一起: “学级裁判是什么东西?你们学校真是乱七八糟…算了,我陪你去吧,就当是看在你之前赶走那些流氓的份上好了。” “要我们也去帮你作证吗?”几个牛郎听了九州诚的事情,也纷纷露出关切的眼神。 “你们别在我的学校里露面了,免得引起更大的骚动。”九州诚婉言拒绝了他们的帮忙。 结束工作后,九州诚感觉肚子饿了,动身去「九州一番星」吃拉面。 “呐~原来小春川这么喜欢这家店啊!”他才刚坐下,身后就传来了女性的嬉笑声。 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凉宫椛靠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笑吟吟地看着他:“正好我也刚下班,一起吃饭吧?” “嗯,没问题。”九州诚心不在焉地点头。 明天就是学级裁判了,九州诚的精神压力有点大,眼神也不似平时那般炯炯有神,透露出些许疲惫。 凉宫椛似乎看出他的心事,便凑近问道:“小春川,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嗯,我打工被同学发现了,他们要借此勒索我。”九州诚叹了一口气,轻描淡写地和她讲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 “诶?!!”听到这话,凉宫椛顿时惊讶地捂住嘴,担忧地问:“这...这样的话,小春川会被学校开除吗?那以后还读得了大学吗?” “安心西路,这种困难可难不倒我。”九州诚微微一笑,语气变得坚定了许多: “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在让他们付出代价之前!” “诶~真是帅气的发言啊~”凉宫椛一手托着腮帮子,欣慰地笑了: “不愧是小春川,打架厉害,脑子聪明,目光也看得远。你可不能在这里放弃,我要看着你考上大学哦~” 说着,凉宫椛突然伸出欣长的食指在九州诚的额头上画圈,同时低声咏唱起了“霉运退散”之类的咒语。 “喂...你的手...”突然被女人摸额头,九州诚心中一惊,有点错愕地后仰避开。 “这是我以前在女仆咖啡厅学到的,只要边念咒边摸客人的脑袋就能让他们变得幸运,心想事成哦~”凉宫椛打趣地笑道: “这种方法还挺灵的呢,三成的客人被我祝福之后都遇上好运了!” “所以说三分之二的几率是无效的?”九州诚忍不住吐槽道:“这种迷信的祝福方法完全不靠谱吧!” “哎,我只是想安慰你一下嘛~”凉宫椛委屈地嘟起嘴,捧起碗筷开始用餐:“算了算了,吃面吧。” 默默吃完拉面后,九州诚靠在椅背上长吁一口气,叹道: “对不起,椛子姐。明明你的生活也很辛苦,但我却一个劲地抱怨自己的事情。” “那你就向我保证,绝对要打赢了那个什么学级裁判哦!”凉宫椛嗦掉最后一根面条,伸出染了晶钻美甲的小拇指: “我们拉个勾吧~等你把事情解决之后,我就带你去上次说的广东料理馆。” “我对炎黄菜的品味可是很高的,你可别让我失望啊~”九州诚笑着与她勾指。 凉宫椛的性格有几分跳脱豪爽,也比较善良,这样的姑娘恐怕放在整个神室町都不多见。即便她是个陪酒女公关,也让九州诚完全讨厌不起来。 离开拉面店,九州诚回家整理了一遍明天的材料。 “叮铃铃~”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者是铃木悠仁。 「摩西摩西,九州同学!你这边准备就绪了吗?」铃木悠仁问道: 「我们明天会来现场旁听,水桥同学也想一起来,你可千万别输啊~」 “诶?水桥学弟也要来吗?”九州诚有点惊讶。 「他这几天很担心你,连“真男人特训”都没心情做了。他说会为你好好祈祷,保佑你战胜新闻部的。」 “他这么在乎我吗?”九州诚靠在窗台上,点头道:“那我会连带他的份一起努力。” 「嘛...总之加油吧。虽然困难重重,但要是能成功扳倒新闻部,你就是秀烬学院的传奇人物了。」 结束通话后,九州诚整理完资料便休息了。 ...... 第二天是周六,学校只上半天课,中午就放学了,但是很多学生完全没有离开学校的意思。 今天放学后将会举行学校历史上第一场「学级裁判」,针对近日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牛郎特招生”事件进行审判——这条消息早已在学校里传疯了。 本着「公正公开公平」的原则,这场学级裁判欢迎所有同学前来旁听。当然,校外的记者人员是不允许进来采访的,更不允许学生私自偷拍录像,免得有人给学校胡乱造谣,影响学校的声誉。 学级裁判还未开始,旁听席上便熙熙攘攘地围起了一大批想要围观看戏的学生,几个戴袖章的学生会成员不耐烦地维持秩序。 “奇怪,水桥同学还没来吗?”唐泽贵将在人群中费力地挤着,随口问道。 “谁知道,他动作也太慢了!”铃木悠仁也挤进人群中,试图抢一个靠前的旁听位: “我们先帮他抢好位置吧!” 高槻源治则双手插兜,凭借一米八的壮硕体型撞开其他人,如同战车般强行闯进人群,带着另外两人来到前排。 这场模拟法庭安排在一间多媒体教室里,几十张课桌按照正规法院的配置,摆放成了被告席,证人席,检方席,法官席,以及陪审席等。 不多时,这场法庭的主角们都到齐了:检方席是一个戴眼镜的冷静男生,看袖章应该是风纪委员会的干部;法官的位置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老师;陪审席位则是师生混搭的二十人代表团,里面果然有两个新闻部的成员。 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九州诚从教室的正门出现,捧着一沓材料走到了被告席上。 “故意最后一个出场,真是把自己搞得像主角一样啊~”铃木悠仁扶着旁听席的栏杆,笑道。 “喂!加油啊九州同学!”唐泽贵将兴奋地招手大喊,然后被旁边的同学们白了一眼。 九州诚朝「不良三」点了点头,然后对“法官”说道: “我是九州诚,本次的被告兼自辩律师,已经准备就绪。” 检方的眼镜男生也扶了扶镜框,平淡地自我介绍: “我是周防武文,风纪委员会秘书长,本次负责担任「检察官」,准备就绪。” “陪审团也准备就绪。”一位陪审席的代表老师举手说道。他们看向九州诚的眼神无不冰冷,仿佛在凝视渣滓败类一样。 “安静...这是学校第一次搞这种活动,我也是第一次负责当法官。”法官席上的老师扫视了一圈教室,语气沉着地说道: “请大家遵守秩序,在尊重对方的前提下进行辩论...” 法官敲下手中的木锤,发出一声清响。 “那么,学级裁判开始吧。” 37. 庭审档案·其一 “首先请检方陈述一下案件。”法官老师看向周防武文,吩咐道。 周防武文从桌上拿起一沓材料,开始大声朗读: “九州诚,目前就读于本校二年级,是学校去年以全额奖学金招收过来的特招学生。大约一周前,本校学生在新宿神室町拍到了九州诚进入公关俱乐部的照片。” “根据那位拍摄者的证词,以及检方根据现有事实做出的推测,可以断定九州诚目前正在公关俱乐部里从事风俗工作。此等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我校校规中关于勤工俭学的相关指导规定,包括禁止在风俗场所或者赌场工作,以及禁止在不向学校备案的情况下私自工作。” 周防武文自信地推了推镜框,对着被告席露出微笑: “自此,检方代表风纪委员会的集体意见,要求校方严肃惩罚这个学生,不能让他成为破坏我校风气的害群之马!以上!” 检方说完后,法官老师转头看向九州诚,问道:“关于检方的陈述,你有异议吗?” 看起来,这位担任检方的周防同学对九州诚颇有敌意,眼神和语气都如同刺剑一般尖锐可怕。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九州诚现在可是严重违反风纪的“牛郎学生”,对于风纪委员会来说就是莫大的敌人。 “我当然有异议!”九州诚深吸一口气,双手撑住桌子不紧不慢道: “我认为这是对我的造谣污蔑,我并没有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这样啊...双方的主张我确实都收到了。”法官老师点点头,吩咐道: “那么接下来,双方可以呈示证物与证人,并且就此进行讨论。” 周防武文率先拿出三张照片,拍在桌子上:“法官,这是我要呈示的第一件证物。” 与此同时,多媒体教室里的投影屏幕缓缓落下,播放出了三张照片的内容。 这三张照片便是那条《牛郎曝光贴》中的配图,也是鸦川学姐曾经给自己看过的照片,上面是九州诚与一名牛郎走进公关酒吧时的偷拍画面。 “这几张照片就是最好的铁证。”周防武文充满威慑力地问道:“关于这些照片,被告方的九州同学有什么要辩解的地方吗?” 这些照片的出现丝毫不令人意外,九州诚自然早有准备。他凝视着检方,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承认,照片上的人是我。但是仅仅通过这些照片,就要断定我在公关店里从事风俗工作,是否太武断了一点?” “哦?那九州同学准备怎么解释呢?”周防武文饶有兴致地眯起眼,问道: “你不会想辩解说,自己只是不小心走错店了吧?若是说出这种蹩脚的谎言,那你还不如爽快认罪为好。” 九州诚却微微一笑,对法官老师请求道:“我想请拍照片的那位同学上证人席,我要对他进行询问!” “为什么?”周防武文不解道:“这些照片就是铁证,没必要把拍照的同学请上来吧?” “如果不审问那位拍照者,你怎么敢断定这些照片的真实性?你敢保证这些照片上没有伪造修改的痕迹吗?”九州诚冷静地辩解: “如果拍摄者不愿上庭接受审讯,那我有权怀疑这些照片有伪造成分,没有资格被当作证据使用。” “哼,真是丑陋的垂死挣扎~”周防武文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同意传唤证人上台,请法官老师允许。” “既然被告坚持,那就传唤他上来吧。”法官老师显然对九州诚这番胡搅蛮缠的言论感到不悦,语气也变得冰冷了许多。 不多时,一个板寸头的男学生走上了证人席,脖子上还挂着一台便携式相机。 “老师同学们好...”摄像男看起来有点紧张,双手抓着桌子边缘: “我叫...东野一郎,二年级生。我就是拍到那几张照片的人。” 九州诚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善,看来此人便是新闻部的爪牙。比起所谓的“偶遇”,九州诚更相信此人是接受了鸦川部长的命令,故意跟踪并偷拍他。 “你好,东野同学。能否请你说明当时的详细情况?”九州诚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道: “我希望你能够解释一下,为何你会在放学后出现在神室町,并且正好带着相机,又恰巧拍到我进入公关店的画面?” 摄像男有点害怕九州诚的目光,开口道: “我的兴趣是摄影,随身携带相机是出于个人爱好。那天放学后,我决定去新宿拍摄街景,结果正好在一个路口看见一个穿着我们校服的男生走进公关店,所以就条件反射地拍了下来。” 紧接着,摄像男又从相机里取出一枚储存卡,说道:“这几张照片的源文件都在里面,你们可以让专业人员随意检查,我没有进行过任何的修改伪造。” 周防武文也插话道:“我们其实早就拜托「计算机社」检查过照片的源文件了,确实没有修图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些照片全都是真的,是吗?”法官老师问道。 “正是如此!”周防武文点头,对着摄影男说道:“感谢证人的说明,现在请你离席吧。” 摄影男刚准备下台,九州诚却连忙喊道:“等一下!” “怎么了?”摄影男吓得愣在原地,检方也露出不爽的表情。 “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这位证人。”九州诚盯着摄影男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我有点好奇,虽然你是去新宿拍摄街景,但为什么一定要挑选神室町呢?那里可是地痞混混与风俗产业最多的町区。出于安全考虑,一般的学生摄影爱好者不会去那里拍照吧?” “那...那是因为...”摄影男突然有点手足无措,似乎没想过会被这么问:“因为我就是突然想去那里拍嘛!” “所以,这一切都是巧合?”九州诚颇具煽动性地追问道: “你碰巧去了神室町,碰巧在公关店门口遇到我,碰巧你的相机处于开机状态,可以随时拍照。这么多碰巧,是不是有点太‘碰巧’?” “我...我就是正巧遇到你嘛!”摄影男缩起脖子,急切地反驳道:“我总不可能一路跟踪你吧!” “哦~也是~”九州诚微微一笑,又问道:“既然你承认这些照片是你拍的,那么那篇帖子也是你写的吗?” “不是,是朋友帮我代写的...”摄影男想了想,局促道。 “是吗?那能否请你的朋友上来作证?我想问他几个问题。”九州诚继续逼问。 “他放学就回家了!”摄影男额头冒汗地回答。 “你在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他不应该作为证人出席吗?” “我...我不知道啊!” “说起来,你应该是新闻部的成员吧?”九州诚又转移话题。 “对,怎么了?”摄影男点头。 “你说的「朋友」...不会也是新闻部的吧?”九州诚微微一笑。 “是的,我…”摄影男被一连串的问题弄懵了。 就在这时,周防武文不悦地打断道:“九州同学,不要再问和本案无关的话题了!” 法官老师也敲了敲锤子,警告道:“被告确实在询问和本案无关的问题,请你立刻停止询问,别刁难证人了。” 被法官出声喝止,九州诚也只得作罢。 那个摄影男的心理素质显然不高,被逼问时表现得很心虚,明显在说谎。 不过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不能立刻戳破他的谎言,将新闻部揪上台面。 等到摄影男离开观众席后,九州诚又开口道: “法官老师,我也想请一位证人上台。” 38. 庭审档案·其二 在全场的好奇注目下,斋藤店长来到了证人席上。 “麻烦证人报出自己的姓名与职业。”法官老师见他是校外人员,语气便稍微和善了一些。 “我叫斋藤二之助,是【东京幻想乡】的店长。”他捋了捋油头发型,语气平淡地说: “你们学校的学生偷拍的那家公关酒吧,就是我负责经营的。” 周围一片哗然,谁人能料到公关店的店长居然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一所高校里。 “斋藤先生,那请问您是否承认九州诚在您的店里工作?”周防武文颇有目的性地询问。 斋藤店长瞥了九州诚一眼,随后盯向周防武文:“没有,这孩子不是我们店的员工。” “但是...您是九州诚请来的证人吧?”法官老师也好奇地问道: “既然你和九州诚没有关系,为什么会接受他的要求,作为证人出席呢?” “嘛~其实我和这个孩子还是有关系的。”斋藤店长微微一笑: “九州诚这小子...大概算是我干儿子之类的吧。” “干儿子?!”庭审现场又是一阵喧哗。 周防武文也惊讶地瞪了瞪眼,问道:“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能否请斋藤先生说明?” “没什么好说明的,我就是看这小子怪可怜的,就会经常给他一点零花钱。”斋藤店长冷静地回答道: “我偶尔也会让他来店里帮我干杂活,但只是义务劳动而已,不是那种接客的工作。” “也就是说,九州诚走进这家公关酒吧,其实是因为他被店长收养了?”陪审团的几名学生开始议论。 “那么...请问斋藤先生有进行过收养登记吗?”周防武文不依不饶地追问。 “没有,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情。”斋藤店长摇头苦笑一声: “我的职业比较敏感,突然收养一个高中生义子什么的,肯定会被人说闲话吧?” “也就是说,九州诚并非您法定意义上的干儿子,只是你们一厢情愿?”周防武文皱眉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斋藤店长盯着检方,眼角皱纹微微蹙起。 “抱歉,我不是想刁难您。”周防武文的眼镜反光了一下,开始咄咄逼人起来: “但是仅凭这样随意的说辞,我很难不怀疑您和九州诚提前串通好了证词,在帮他做伪证。” “那就随便你怎么想了,我可不准备大费周章地和你辩论。”斋藤店长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眼神,没好气地抱怨起来: “做好事还要被你质疑,现在的高中生内心都这么阴暗了嘛?” “我...”突然被对方进行道德上的拷问,周防武文不知该如何接话。 斋藤店长不愧是混迹社会几十年的老油子,几句话就把检方的学生干沉默了。 这时,旁听席上突然有人站起来,开口道:“斋藤先生,能否让我询问你一个问题?” 众人将目光循着声音投过去,发现开口者竟然是学校的理事长。 对于这所学校来说,今天这场「学级裁判」是具有改革意义的,所以理事长也选择来现场亲自旁听。 “你说你是因为九州诚很可怜才会资助他,但我认为这样的理由太过牵强了。”理事长露出鹰隼般的锋利眼神,看向斋藤店长: “据我所知,你所在的神室町应该有大量的青少年流浪者。你偏偏选择帮助九州诚,是有什么特殊理由吗?” 听到这个问题,斋藤店长与理事长四目相对,莫名调侃起来: “我说啊,我看你穿着一身西装,完全是一副社会精英的派头,肯定读过很不错的大学吧?” 理事长一愣,落落大方地承认:“没错,我不仅读过大学,还出国留学过很多年。” “是吗?果然是个有钱人啊~”斋藤店长叹了口气,自顾自地感慨道: “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学习不错,也想着要上大学。但是因为学费太高昂,就只能阴差阳错地去当牛郎,结果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台下一阵唏嘘。 “精英小哥,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读大学,还能出国读书的。在这个国家,很多事情不是只要努力读书就能解决的。哪怕是再用功的年轻人,只要没有钱,就连接受高等教育的资格都会被剥夺。”斋藤店长继续说道: “九州诚说他想努力赚钱考上名牌大学,不想成为父母那样的废人,但是仅凭他自己一个人是凑不到这么多钱的。” “你说的没错,神室町确实不缺可怜的年轻人,但是身处困境却依旧有梦想的年轻人寥寥无几。九州诚的眼神和以前的我很像,我知道他是认真的,所以我才决定资助他。” “......”理事长不禁陷入沉默。但很快,他的嘴角便微微上扬,放下姿态微微鞠躬道: “斋藤先生,你的话很有道理。如果事实真如同你所说,那就请让我对你资助我校学生的行为表达无上的敬谢。” 说完,理事长便重新坐下,没有再多言。 而斋藤店长的发言结束后,也被法官老师请离了证人席。 斋藤店长的真情发言似乎触动了不少人的心弦,部分陪审团成员看向九州诚的眼神变得温柔了许多,好像是开始同情他了。 “那么,双方还有需要讨论的内容吗?”法官老师敲了敲锤子,询问道。 “诚然,这位斋藤先生的发言很感人。”周防武文推了推镜框,缓缓地摇头: “但是他并不是九州同学的法定养父,所谓的「收养」也只是片面之词,无法进行公证。所以我依旧坚持原来的主张,认为九州同学在牛郎店进行风俗工作。” “你的意思是他在说谎吗?”九州诚双手抱臂,反问道。 “斋藤先生有没有说谎,九州同学应该心里清楚。”周防武文却坚定地说道: “身为风纪委员会秘书长,我不能放过任何有违反校规嫌疑的同学,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真是无情啊…如果你调查过我的情况,应该也知道我学习成绩优秀,平日里也老实本分,从不做扰乱风纪的行为。”九州诚叹了口气,故作哀愁地感叹道: “我只是一个命途多舛的普通学生,只想要努力考上大学。你借着风纪委员的名义这么刁难我,真的合适吗?” “请你不要打同情牌!况且我校就是明文规定学生不能出入风俗场合,违反校规就是违反校规!”周防武文冷哼一声,沉声道: “按照这场「学级裁判」的规定,至少要六成的陪审团成员支持你,你才能获得「无罪」判决。但是恕我直言,你目前出示的证据还不足以彻底洗脱你的嫌疑。况且正是因为你家境清寒,需要赚钱上大学,所以你才更有理由去从事高薪的风俗工作,不是吗?” 紧接着,检方又对陪审团问道:“请问陪审团的各位,现在有谁支持「无罪」判决?” 陆续有四成的陪审团成员举手了,他们都在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九州诚。 剩下的陪审团成员依旧眼神冰冷,或许是斋藤店长的这番演讲并没有打动他们。 “哼,这么点人数...还不足以达成无罪判决吧?”周防武文挑了挑镜框,说道: “虽然你确实是个很值得同情的好学生,而且你把那位店长请来作证也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很可惜,你的主张并没有说服大多数人。” 法官也提醒道:“被告九州同学,你还有新的证据和论点吗?如果庭审就这么结束的话,你会被下达有罪判决。” 九州诚轻轻叹了一口气。 确实,他不认为自己仅凭这么点手段就说服大部分陪审团成员,赢得「无罪」判决。 不过有四成支持自己,目前也已经足够多了。 斋藤店长刚才说的证词都是与九州诚提前串通的。这些感人肺腑的发言或许无法让自己赢得「无罪」,但是能够极大程度地动摇陪审团与观众,消除他们的敌意并博取同情心。 而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九州诚掏出一沓文件,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针对本次事件,我要提出一个新的主张。” “我要指控我校的新闻部,这件事情自始至终,都是他们对我进行的造谣污蔑!” 39. 一转攻势 九州诚的话语一出,全场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死寂,随后突然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安静!安静!”法官老师连忙敲打锤子,让众人冷静下来。 “你...你...”周防武文用力捶了一下桌子,表达自己的震惊: “九州同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九州诚一拍桌子,眼神怔怔地瞪着陪审团里的两个新闻部成员: “如果你没听清楚我可以再说一遍!我要控告新闻部!此次「牛郎事件」是新闻部对我的诬陷!” “你凭什么这么说?”周防武文皱眉问道:“从始至终,这件事情都与新闻部没有直接关系吧!”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九州诚却笑着提醒道: “那位拍下照片的东野同学就是新闻部成员,而且他刚刚好像也承认,帮他写帖子的「朋友」也是新闻部的人吧?” “那...那只是巧合吧!”周防武文不确信地反驳。 “那请问检方有没有读过那篇曝光帖子呢?”九州诚拿起一张文件纸,用手指轻轻敲打: “我的国语课成绩不错,所以我认为自己在文学方面有发言权。这篇帖子的写法很专业,无论是遣词造句还是情绪调动手段都极其优秀,简直就是顶尖文科生所创作出来的。能拥有这样优秀的文笔,大概只有「文学部」和「新闻部」的文科尖子生了吧?” “那又有什么关系?”周防武文皱眉问道:“你不能因为这篇帖子的文笔好,就说是新闻部写的吧?” 法官老师也敲了敲锤子,问道:“被告同学,在正式讨论之前,能否完整地申明一遍你现在的主张?” 九州诚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新闻部长鸦川咲文指使手下部员对我进行跟踪和隐私调查,并且拍到我走进公关店的照片,随后拿这些照片来威胁和勒索我。我当时没有屈服于她,所以新闻部决定用这些照片来造谣我是男公关,通过校园舆论来报复我!” 九州诚说完后,整间教室里再次陷入震惊,掀起了一阵嘈杂的议论。 先是告发新闻部,又要告发他们学校大名鼎鼎的【新闻女王】? 抛开事实不谈,鸦川咲文既是他的学姐,又是位于学校阶级顶端的精英优等生。在讲究尊卑阶级的和之国社会里,九州诚这种下水道人哪怕与她说话都必须用敬语,如今竟然要当众告发她,这无异于是一场忤逆秩序的“下克上”,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别开玩笑了!”一个新闻部的陪审团成员愤然抗议:“你这家伙竟然为了脱罪而污蔑我们新闻部和部长!有罪!有罪!” “...”法官老师捏着鼻梁思考了一会儿后,严肃地皱起眉头: “被告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的主张吗?” “当然有。”九州诚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份U盘: “这份U盘,是我从一位毕业的学长手里拿到了。” 九州诚走上前,将U盘插在电脑上,并且连接投影屏幕。 U盘里面有六个文件,以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为主。 “那位西尾学长曾是我校棒球队的正选成员,他以前就因为和朋友去风俗店玩的时候碰巧被新闻部成员拍到,从此被新闻部一直勒索到毕业。” 九州诚说着,开始逐一播放这些文件。 聊天记录的双方分别是西尾学长和一名新闻部的干部,无外乎都是这样的对话: 【喂,新闻部明天要搞新生招待会,缺一个劳力,你过来帮忙。】 【可是我明天要训练…】 【那我就把那几张照片交给风纪委员会了哦?】 【对不起!我一定会来的!】 【.....】 【我们最近缺活动经费了,你愿意给我们支援一点吧?】 【我家里给我的生活费也不是很多...】 【那你不介意我让棒球队知道你去风俗店的事情,然后把你踢出去吧?】 【...你要多少?】 【这次先给六千,没问题吧?】 【……】 除了聊天记录,西尾学长还有多次向某个同学进行私人转账汇款的记录,收款人叫“足立慎”。 “足立学长?他不是新闻部的前任部长吗?”旁观席上,有同学认出了这个名字。 陪审团成员们又开始小声地讨论。其中两个新闻部成员的脸色很难堪,几乎到了煞白的程度。 台下的观众们更展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惊讶,不少人向旁听席的新闻部同学们投出怀疑的目光。尤其是几位旁听的教职人员和理事长,他们几乎都严肃地板起了脸。 将这些证据展示完成后,九州诚收起U盘,回到了被告席上。 “九州同学...这些到底是...”周防武文的额头滴下汗珠,难以置信问道:“这些真的是新闻部做的吗?” 在和之国的高校里,好学生们也是会扎堆形成小圈子的。 像是新闻部,学生会,风纪委员会这样的优等生组织,里面的学生基本都混同一个圈子,彼此之间惺惺相惜,关系很紧密。 就比如眼前这位担任检方的风纪委员会秘书长,他在新闻部里有许多关系要好的朋友。现在告诉他新闻部是个勒索学生的恶人团体,这就等同于在说他朋友的坏话。 “千真万确,周防同学。”九州诚自信地点头道: “如果想要验证聊天记录的真实性,你大可去联系西尾学长。他以前不敢发声,是害怕新闻部会报复他,影响到他的高中学业和棒球生涯。可他去年就已经毕业,已经没理由继续隐瞒下去了。” “你的主张是…新闻部从几年前就开始进行勒索活动,而你也是受害者之一?”周防武文垂着脑袋,眼镜片黯淡了许多,眼中的自信也消弭得不见踪影:“怎么会变成这样...新闻部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眼看检方的状态不佳,法官老师也敲了敲锤子,问道:“检方同学好像有点困惑,需不需要暂时休庭?” 随后,法官老师又对着被告席问道:“九州同学,你的意向如何?” “没问题,我们可以休庭一段时间。毕竟我拿出了新证据,就先让周防同学思考一下吧。”九州诚豁达地点头道: “我希望老师能在休庭期间,帮我把新闻部的干部们全都传唤过来,尤其是那位鸦川部长。我请求对他们进行审问。” 法官老师想了想后,同意道:“当然没问题。既然现在出现了新的证据,本次「学级裁判」会追究到底的。” 紧接着,法官敲了敲锤子,宣布道:“本次「学级裁判」休庭十五分钟!” 台下的旁听观众们开始散漫地聊天,也有人发现了旁听席里的新闻部成员,开始用不善的目光打量起他们。 九州诚走到检方席旁,故意大声对周防武文说道: “周防同学,我一直相信风纪委员会是个清正廉洁,正义凌然的学生组织。你们一定会严厉制裁所有违反校规的行为,为受害者们做主吧?” “…”周防武文怔怔地低着头。尽管知道这是在挑衅,但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40. 快进到黑历史环节 趁着十五分钟休庭,九州诚离开教室,去饮水池接水喝。 “真能干啊,九州诚。” 三个学生朝他走了过来。 九州诚抬头一看,来者是许久未见的鸦川学姐以及两个新闻部的跟班。 “我找到的证据还不错吧?”九州诚微微一笑,挑眉道。 “我听说江鸟老师前几天来我家进行家访,还带着一个学生助手。”鸦川学姐的语气很平静,眼神中却透着一股阴沉: “我去询问江鸟老师,她却对此缄默不言,死活不说那个学生是谁。我猜就是你吧?” “那你继续猜?”九州诚耸耸肩。 “你是个硬骨头,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反抗到这个地步,这让我更欣赏你了。”鸦川咲文轻笑一声,撩了撩耳侧的发丝: “如果你现在弃诉,我们新闻部会帮你澄清学校里的负面新闻,同时说服校方取消对你的处罚。而且我仍然会邀请你加入新闻部,成为我的手下。” 九州诚不屑地与鸦川学姐对视,反问道:“你们怂了?” “不,我只是惜才而已~”鸦川咲文扬起下巴,傲慢地睥睨着他: “能在短时间内做出这样的垂死挣扎,我承认你非常了不起。但是仅凭这些寒酸的证据,你依旧无法赢过我们新闻部。” “是吗?”九州诚摇摇头:“那就拭目以待吧~” “我早就说了,和我们新闻部作对没有好下场。”再次遭到拒绝,鸦川咲文的眼神又变得无比冰冷: “有时候,过度坚持是一种愚蠢至极的表现哦~” 她不可理喻地摇了摇头,带着跟班们离开。 ...... 休息结束后,九州诚回到法庭教室的被告席上。 “被告准备就绪。” 检方周防同学的脸色比刚才好了许多,站起身开口道:“检方准备就绪,请继续庭审吧。” “我们继续讨论下去吧。”法官老师敲了敲锤子,宣布道。 周防武文托了托镜框,先发制人: “九州同学,你提出的新证物令人惊叹。但是我趁着休庭时间和新闻部成员们沟通了一下,发现事实并非如你所说。” 与此同时,一道轻灵的女声在法庭教室里响起:“关于新闻部的事,请让我来作证吧!” 众人循声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位英姿飒爽的短发姑娘。 “鸦川同学!”有同学惊讶道。 那位连续三年进入《秀烬超人气美少女排行榜》前五,目前担任新闻部长这一重要职位的鸦川咲文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落落大方地走上证人席。 或许是她的存在太过耀眼,走路的气质也很有派头,旁听席的学生们大多瞪直了眼,全法庭的灯光都在这一瞬间聚焦于她。 “真的假的...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鸦川学姐啊!”旁听席上的唐泽贵将惊羡地盯着鸦川咲文的修长双腿,不禁鼻孔扩张,露出一副猴子般的表情。 “确实是个美人啊,不过更像是个难以接近的冷面女王。”铃木悠仁指了指旁边位置的女同学,吐槽道: “你看我左边的几个女生,她们都脸红了。” “是个可怕的女人。”高槻源治评价。 鸦川咲文擅自来到证人席后,法官老师有点惊讶地问:“这不是鸦川同学吗?你怎么上来了?” “你很受欢迎哦,鸦川学姐?”九州诚也调侃道。 “我可不想被一个胡乱举证,污蔑我们新闻部的学弟这么夸奖呢~”鸦川咲文却轻轻颔首,微眯起的眼眸有几分轻蔑: “虽然不知道九州同学是怎么找到这些证据的,但他的主张完全是无稽之谈。我作为新闻部长,有必要亲自上来澄清一些事情。” 说着,鸦川咲文与九州诚对视,如同是在战斗前最后审视一下敌人。 终于把罪魁祸首引出来了吗…九州诚的心想。 周防武文迫不及待道:“鸦川同学,请你立刻作证吧!” 在法官的点头示意下,鸦川咲文撑着桌子,眼神平淡地说道: “足立慎是新闻部的上一任部长,也是我在社团的前辈。但是九州同学提出的证据,我作为新闻部长毫不知情。” “若是证据属实,我只能猜测足立部长曾经借着新闻部的名义,擅自进行过许多见不得人的违法行为。我也是第一次听到此事,对于前任部长的行为感到心痛和可耻。” 说着,鸦川咲文闭上眼,深深鞠了个躬: “但是我承诺,自从我鸦川咲文今年成为部长后,就再也没发生过这类事情!我们现在只是一个记录和分享校园奇事,纯粹而普通的新闻爱好者团体!” 鸦川咲文的语气很诚恳,却也不卑不亢。她真的像是在为“前部长”的勒索行为致歉,但也将“现在的新闻部”与“勒索事件”撇清了关系。 “事实就是这样,九州同学!你说鸦川同学利用新闻部的权力来勒索你,我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周防武文一拍桌子,气势逼人地喊道: “根据风纪部的调查,鸦川同学在校的成绩与人缘都很优秀,经常会帮助有困难的学生和社团,是个不折不扣的优等生。我相信这样一位品行优卓的学生,绝对不会带领新闻部做出滥用职权和勒索威胁的卑劣行径!” “的确。”法官也对此表示认同:“被告九州同学举证的勒索事件是在前几届发生,与今年本届的新闻部无关,无法以此证明自己遭到过勒索。” 法官又严肃吩咐道:“既然新闻部以前发生过如此可怕的案件,也要好好调查才行,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敷衍过去。” “那是当然,老师~”鸦川咲文微微点头,又有些得意地看向九州诚: “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九州同学提供这些证据。我会带领新闻部将此事调查清楚,尽可能弥补上届部长给学校和同学们带来的损失。” “很好,真是有担当!”法官老师满意地笑了。 鸦川咲文只是上台说了几句证言,法庭的气氛再次发生了反转。 “所以现在的新闻部是无辜的吗?他们根本没勒索过九州诚。” “毕竟是学长干的事,不能怪罪给现在的新闻部吧?” “鸦川学姐主动为前辈揽下罪过,真是一个有责任感的豪迈女子啊!” “九州诚就是在偷换概念,诬陷鸦川同学吧!” 旁听席的观众们开始议论纷纷,对新闻部的怀疑似乎消减了许多。 察觉到风头调转,陪审团里的两个新闻部成员也恢复镇定,面色红润了不少。 “肃静!”法官敲了敲木槌,询问道:“陪审团,你们现在有多少人支持「无罪」判决?” 闻言,一部分陪审团成员举起了手,人数反倒降低至两成左右。 比起九州诚这个满口胡言的“牛郎学生”,大家果然还是更愿意相信众人爱戴的鸦川部长。 周防武文双手抱臂,叹气道:“很遗憾,看来九州同学还是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法官也问道:“九州诚,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说得没错,仅凭这个证据是无法给你们定罪的。”九州诚却盯着鸦川咲文,不禁感叹道: “「这些是以前的新闻部干的,与现在的新闻部无关」...真是不错的借口啊,鸦川学姐。” “这不是借口哦,这就是事实。”鸦川咲文眯起眼,信誓旦旦地回应道: “这一届新闻部并没有对谁进行过任何的勒索威胁,你只是想为你从事风俗工作的违规行为脱罪罢了。” “是吗~?”九州诚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其实我的手机里有我们当时的聊天录音。不过就算我拿出来,你也会辩解说这段聊天语音是经过剪辑和伪造的吧?” “反正比起我这个无名小卒,大家肯定更相信你这个厚结人缘的新闻部长。” “但是我的主张是不会变的。我就是遭到了你的勒索,被你污蔑成了「牛郎学生」。”九州诚翻出了一张照片,对法官老师说道: “法官老师,我想要出示一张照片。” “你又要做什么?”周防武文神经紧绷,慌张道:“你还有新的证物吗?!” “放心啦~这次不是证物。”九州诚已经无视检方的抗议,将手机里的照片导入到教室大荧屏上: “我更愿意称其为「补充说明」。我想让在座的各位看一看鸦川咲文同学的真面目,再考虑你们到底要相信哪一边。” 九州诚话音刚落,大荧屏上就出现了一个金发不良少女的毕业照。 “周防同学,你说鸦川学姐是个优等生,所以不会做出滥用职权和勒索同学的勾当。”九州诚双手抱臂,快要笑出来了: “那如果我说鸦川学姐其实是个伪装成优等生的不良学生,你愿意收回刚才的话吗?” 而鸦川咲文也在此刻瞳孔猛缩,露出了比死还难看的表情。 41. 厨圣级的辩护手段 大荧幕上展示的照片,赫然是九州诚从鸦川父母的卧室里得到的“不良少女毕业照”。 “各位,照片上的女生看起来很眼熟吧?”九州诚走到投影屏幕旁边,介绍道: “无论是五官还是脸型都很像鸦川学姐吧?没错,这就是鸦川学姐中学时的样子!” 九州诚的话语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引得全法庭开始哄堂议论起来。 “肃静!肃静!”法官老师连敲木槌,焦急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九州同学?” 九州诚的眼眸弯成一双残月,撇嘴笑了起来: “这所学校里的大家好像都以为,鸦川学姐从小到大一直是个好学生,可事实不是这样的!我特意去她以前住的千叶县调查过,她在中学时期可是当地臭名昭著的坏学生,连工业职高的不良学生都被她揍进医院里去了哦~” 尽管九州诚的话语很难让人信服,可是看到照片上那个染了黄发,画着黑眼线,眼神凶煞,手持竹剑,身穿不良特攻服的小鸦川,众人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鸦川咲文此时已经气得不行。她双手捏拳,手指甲抠进肉里,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脸色阴沉得快要出水,眼神更是要将九州诚撕成两半。 她完全没料到,九州诚竟然会有这张照片作为杀招。 社会上的大部分人,往往都会非常看重他人的“黑历史”和“过往”。如果一个人曾经犯下什么严重的错误,哪怕他再努力地改变自己,也会遭到别人的无端嘲笑和排挤。 【以前犯过这种错的家伙,肯定一辈子都是垃圾,绝对不要跟他有交集!】人们都会这么想。 所以大部分人在进入新集体时,都要不留余力地隐藏自己的过往,哪怕只是以前的中二病黑历史。 所以鸦川咲文才会竭力隐瞒自己初中时的“不良少女”身份,就是为了不让大家戴着有色眼镜看她。 “你...到底在哪里找到这张照片的?”半晌,鸦川咲文低声质问道。 “呀~我是在哪里找到的呢~?”九州诚挠头想了想,装傻道: “也许是学姐你不小心掉在学校走廊里,被我捡到的呢~?” “你撒谎!我早就把所有照片都销毁掉了!”鸦川咲文一拍桌子,厉声娇斥道。 “那你就是承认自己确实是个不良少女咯?”九州诚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 “我...”尽管鸦川咲文一直在努力忍耐着,但她终究还是气得捏拳敲了一下桌子:“你这混蛋!” “等一下...等一下...这都是什么啊...”检方的周防武文彻底大脑过载,双手抱头趴在课桌上。 “周防同学刚才说过,鸦川学姐这样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是不可能滥用职权勒索同学的。”九州诚乘胜追击,开始疯狂输出: “可如果鸦川学姐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不良少女,而且还欺骗你们所有人三年,爬上了新闻部长的位置。这样一个心计极深的不良学生,你还敢断定她不会勒索我吗?” “我...我...啊啊啊别说了!”周防武文头脑冒烟,眼镜片也被大脑发热传出的气雾所笼罩,身体开始狂乱抽搐。 “哦,看来检方同学又累了~”九州诚好奇地打量周防武文,又问法官道: “法官老师,我们需不需要再休息十五分钟,让检方同学捋一下思路?” 法官也露出一副犹豫的表情,手中的锤子浮在半空中。 如果这次「学级裁判」是一场格斗比赛,被告方已经将检方TKO两次了。 “等一下!” 就在这时,鸦川咲文一拍桌子,眼神愤慨地喊道:“你这算什么啊,九州诚!哪有突然曝光证人黑历史的?!” “这叫「补充说明」,法庭上的常用手段。”九州诚也懒得多解释,笑道:“自己回家谷歌一下吧,假冒优等生的鸦川学姐~” “你小子…”鸦川咲文将拳头砸在桌面上,脸色青一块紫一块,手臂上隐约能看见青筋和肌肉的痕迹。 “鸦川同学,你的脸色也不太好...要不要先下去休息一下?”法官见状,连忙出声询问道。 但鸦川咲文却深吸一口气,强迫着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请等一下,法官老师。”鸦川咲文说道:“这件事关乎到我的个人名誉,我必须要说几句话!” “那...请便。”法官担心地点头。 鸦川咲文抬起头,强作自信地扫视起了全场师生,开始为自己辩解: “各位老师同学们,非常抱歉我骗了你们这么多年!我初中的时候确实是不良学生,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我对此后悔不已!” “步入高中后,我幡然醒悟,决定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所以我才会故意隐瞒初中时期的黑历史,想要重新做人!” “相信大家已经看到了,我在秀烬学院的三年里,无论是作为一名学生还是作为一名新闻部成员都恪尽职守!” “抱歉,欺骗了大家这么久是我不好!但是我已经深刻反省,改过自新了,绝对不会再犯中学时的错误,也绝对没有勒索过其他同学!请大家一定要相信我!” 她信誓旦旦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如同发自真心,语气真诚得无可挑剔,眼角还浮现出了闪亮的泪光,就像是快要委屈得哭出来了。 如果这是逢场作戏,鸦川学姐恐怕已经到达了出神入化的水准。 听完鸦川咲文突如其来的自白,在场旁听的同学们大多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我们该相信她吗?” “可是鸦川学姐说她已经改过自新了...” “那都是演技!我们不能被这个坏女人骗了!” “她这三年来一直很努力,应该真的很想改变自己吧...” “可是...她以前毕竟是不良少女,果然还是会勒索别人吧?” 同学们的意见似乎分裂成了两派,小声地讨论着。陪审团也开始争论不休,两个新闻部成员更是瘫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明显放弃思考了。 察觉到现场的情况变得愈发失控,法官老师又是连敲三下木锤,呵斥着让大家肃静。 只见检方席的周防武文痛苦地趴在桌子上;证人席的鸦川咲文满脸阴沉;被告席的九州诚则一脸得理不饶人的恶笑,气氛剑拔弩张。 法官老师为难地叹了口气,说道: “说实话,我已经不知道该不该让这场庭审继续下去了。” 这时,旁听席的理事长也起身发话了:“我也觉得这场庭审已经偏离了最初的主题,立刻停止不失为明智的决定。” 法官老师遗憾地举起木锤,喊道:“本次「学级裁判」只能暂时休庭了...” “且慢!”就在这时,九州诚出声道。 “怎么了,被告?”法官老师问。 “我想再跟证人,也就是鸦川学姐说几句话。”九州诚说着,已经走到了鸦川学姐面前。 “你还想说什么?”鸦川学姐面色不善地蹙起眉,好看的眸子里已经抑制不住杀意。 九州诚露出一副欠揍的眼神,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那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黑道组织…叫天狗什么...天狗会?天狗组?天狗联?” 听到这个词,鸦川学姐顿时双目眦裂,浑身一颤,仿佛全身的温度都被夺走了,白净的脸庞彻底黑了下来。 仿佛有一瞬间,九州诚在她的眼中看见了绝望的死兆星。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鸦川咲文近乎有气无力地挤出这句话。 “我碰巧也看到了你父亲以前的工作照片,还挺帅气的呢~”九州诚又在她耳边小声道: “我现在把你父亲的工作照片分享给大家看一看,你觉得如何~?” “你…你这混蛋...”鸦川咲文又气又绝望,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身体不住地发抖:“你不可以这样做...不可以这样...” “如果不想让全校都知道你父亲是黑道的话,就听从我一个要求。”九州诚轻轻打了个响指。 走到这一步,九州诚只感觉心情激昂。就像是一个狩猎者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引诱一头狡猾的猎物踩进了他精心布置好的圈套里。 九州诚深吸一口气,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就当是我对你的报复了,你现在当场把你的败坏暴行全部都说出来,不·准·有·一·个·字·撒·谎!” “......” 鸦川咲文的眼神如同死了一般,吓懵了似地呆滞在原地。 如果被全校同学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黑道,而且是那种杀过人做过违法生意的黑道,大家会怎么看我呢? 明明我已经这么尽力地隐藏了,为了不断地爬上去…我绝对不能让大家知道我父亲是黑道…死也不能让大家知道… 为什么…九州诚会掌握这么多把柄,这些照片到底是哪里来的?我明明都把我以前的照片都销毁掉了,难道是他闯进父母的房间偷拍的? 为什么…明明都已经高三了…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如果九州诚把照片公布出来,让大家知道我是黑道的女儿,我就完了…新闻部也完了,学校肯定会严肃调查的… 无论怎么选…都已经是死路一条了…我已经完了…老爹就是我一生的耻辱啊… 「真恶心,居然瞒了我们这么久~」 「原来她的父亲是黑道,真可怕呢~」 「鸦川同学以前说自己很讨厌黑道,原来都是撒谎吗?」 「我才不要和黑道的孩子做同学,滚出学校!」 法庭教室里的议论声在她的耳边回荡,或许是慌张过度产生了幻觉,她好似真的听到同学们对她不行地斥骂,用嫌弃的眼神凝视着她。 无数充满恶意的字体一窝蜂地涌进她的耳中,接连不断的声浪如同在她的脸上狂扇大逼斗。 直到某一刻,她只感觉四周再次变得安静,整个世界都如同玻璃镜面般碎了一地,如同她那一同枯槁破碎的心。 “…”片刻后,鸦川咲文机械般地走到教室中央,如同赴死一般,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对不起...我的确...利用新闻部的职权勒索过同学。” 42. 法庭上的疯狗 “对不起...我的确...勒索过同学...” 鸦川咲文低着头,如同被人用手抠住舌头一般,不情愿地将这句话讲出口。 整间法庭教室顿时陷入了死寂——这已经是他们今天不知道多少次陷入沉默了。 “这是怎么回事?!”突然,旁听席上的一个学生忍不住大声问道:“鸦川同学,你...你真的做过这种事情吗?!” 法官老师也惊讶地敲了敲木棰,缓和片刻后才迟疑地问道:“鸦川同学...你的意思是...承认九州同学的指控?” “嗯,没错。”鸦川咲文心虚地瞥了九州诚一眼,眼神黯淡到已经看不到半点光芒:“九州同学说得没错,我的确威胁过他...利用新闻部的权力。” “除了我还有别人吗?”九州诚沉声逼问道:“一共多少个?” “还...还有...八个...”鸦川咲文木纳点头,不情愿地承认:“五个是足立前辈交给我的,三个是我这学期找的。” 这时,旁听席上的一个矮胖男生犹豫地举起手,颤着声喊道:“那个...我...其实我被新闻部勒索过!” “哦~为什么会被勒索呢?”九州诚看着那个男生,询问道。 “因为...因为...”矮胖男生憋红了脸,终于下定决心地说出口了:“我在学校里贩卖成人碟片,被新闻部发现了...然后...他们就让我每个月给他们提供社团经费...我现在已经连生活费都快没了...” 若是换做平时,在场的所有同学大概都会围着嘲笑他。可在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人笑得出来。 “诶~在学校里贩卖成人碟片确实是违规行为,但也只是吃个检讨处分和没收违禁物品的程度。”九州诚盯着鸦川咲文,目光如炬:“你让新闻部勒索你这么久,岂不是更得不偿失吗?” 紧接着,九州诚又扫视了一下旁听席,厉声问道:“在场的同学里,还有没有遭受过新闻部勒索的?现在是你们自救的最后机会!” 台下唏嘘片刻后,又有两个同学举起了手。 “想必在座的各位老师们也看到了吧?”九州诚扫视着旁听席上的老师们,说道:“这些同学们无论犯了什么错,也不应该遭到勒索。这件事情可要请诸位老师们妥善处理啊~” 紧接着,九州诚又质问道:“鸦川同学,请问关于我在公关店工作的事情,是你们新闻部造谣吗?那些照片是不小心还是故意拍的?” 鸦川咲文快要把嘴皮子都咬出了血,只得承认:“那篇帖子是我们新闻部写的,照片也是部员偷拍的。” 九州诚又问:“那么新闻部有人看到我在公关店里从事牛郎工作吗?” 鸦川咲文回答:“我们新闻部只是拍到了照片,并没有人亲眼看到九州诚在店里工作...” “很好,乖孩子~”九州诚打了个响指,又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 这是「牛郎曝光帖」出现后,九州诚的鞋柜被塞了恶作剧纸条的照片。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九州诚目光灼灼。 “是...我让部员做的。”鸦川咲文面如死灰,低头回答。 “是为了给我施加压力,让我产生了我被全校同学孤立的错觉吗?”九州诚追问。 “...是的...”鸦川咲文勉强点头:“还有其他问题吗...” 九州诚环视了一下法庭教室。在场的师生都被这位【新闻女王】的自曝弄得目瞪口呆,全场鸦雀无声。就连那位理事长先生,也显露出了比以往更犀利的眼神。 “还有一个问题~”九州诚眯起眼,意味深长地问道: “这些行径是只有新闻部的核心干部参与,还是所有新闻部成员都在参与?” 这个问题让鸦川咲文愣了一下。 她的目光扫视了法庭教室里的其他新闻部成员们。却见他们大多面色惨白,两股战战,用惊恐地眼神向部长求助。 “...”鸦川咲文默默叹了口气,摇头道:“全部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和其他人无关。” 听到这话,旁听席里的新闻部成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鸦川部长好像准备一个人担下所有责任,不让其他部员被波及到。 这倒也是个明智之举。至少如此一来,学校就只会追究【鸦川咲文】一个人的责任,而不是整个【新闻部】的责任。 鸦川部长或许会引咎辞职,并且受到处分惩罚,让新闻部失去一个有能力的领袖。但是新闻部的名誉和地位能够得以保住,只要等风头过了就能东山再起。 而鸦川咲文也会因为独自担下责任的壮举,仍旧被新闻部的成员们所敬佩。 “你是准备最后做一次好人吗?”九州诚听罢,忍不住气笑了:“你是主谋,没错!但是其他人呢?他们就不该受罚了吗?!” “这些事情就是我一己所为,都算是我的责任好了!”鸦川咲文也气不过地反问道:“你还想怎么样?” “我是说,所有知晓你的计划并且仍然愿意帮助你的部员,也要一起受罚!”九州诚振振有词地喊道: “那天和你一起来‘采访’我的山本彻也学长呢?!出列!” 躲在旁听席的山本学长顿时吓得缩起脖子,像鸵鸟一样蹲下来:“你不是叫我山足学长吗...别在这种时候突然喊对我名字啊...” “还有我们二年二班的小泉同学,是你把我叫去采访的吧?”九州诚不客气地开始报人名: “还有负责拍照的东野一郎,你也给我出列!你们肯定都知道鸦川部长的计划,全都在助纣为虐!” 果不其然,本来还在旁听席看戏的两位新闻部同学顿时成为了其他人的聚焦点。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两人露出比哭还难看的委屈表情,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到底要做什么吗!”鸦川咲文快要崩溃了。她没想到九州诚竟然这么较真,好像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将整个新闻部都审判一遍。 “我要你把新闻部的内部情况全部说出来!”九州诚怒道: “包括谁是知情者,谁对新闻部的勒索行为毫不知情。你们到底做了多少坏事,伤害了哪些同学,还有你们和其他哪些人有勾结!” “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九州诚...”鸦川咲文深吸一口气。 “新闻部当初那么对待我的时候,你有过半点的忏悔之心吗?”九州诚猛地一拍桌子,又将矛头对准了检方席上沉默不语的周防武文: “周防同学,你们风纪委员会是负责纠察学生违纪情况的组织吧?” 周防武文痛苦地抬起头,回应:“是,是的...” “既然如此,你应该和我站在同一个立场吧?”九州诚眉头一挑,质问道:“鸦川咲文和新闻部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而我也是他们的受害者。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我们风纪委员会绝对要介入调查此事,请九州同学不必担心...”周防武文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你们会公事公办吧?”九州诚咬紧不放,继续逼问道:“我听说风纪委员会和新闻部的关系一直很好哦~” “会的!我们会公事公办!”看着台下目光炽热的师生们,周防武文吓得将拳头放在心脏上,当场大发毒誓: “我们风纪委员会将会纠察到底,这种社团必须出重拳,不能让它继续污染校园风气!” 听言,九州诚轻轻鼓起掌来,似乎是在对全校师生们说:“真是太好了~有这样勤恳负责,为学生着想的风纪委员会,秀烬学院真是一所很棒的学校呢~” 周防武文和在场的其他风纪委员们听到后纷纷脸色一沉。他们知道九州诚是在阴恻恻地嘲讽他们,可他们却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真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疯狗...一些风纪委员在心中如此评价九州诚。 一切该做的都做完了,九州诚便如同谢幕的演员般朝众人鞠了一躬,然后对法官老师说: “抱歉,法官老师~我的擅自主张不小心浪费了大家的时间,不过我认为现在可以让陪审团进行最终决定了。” “我有罪还是无罪,这都得看陪审团是否英明了~” 法官老师敲了三下木槌,又不知何故地叹了口气,问道:“陪审团,你们的结果是什么?” 这或许是气氛最后一次陷入死寂,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陪审席上。 很快,将近六成的陪审团成员举手支持「无罪」。 法官数了数,却逐渐皱起眉头:“抱歉,九州同学,现在的数量距离六成还差一个人。” 九州诚也微微叹了口气,倒也有几份释然。对他来说,这场「学级裁判」的主要目的就是把新闻部拽下水,自证清白反倒是次要的。 就在这时,旁听席上的唐泽贵将突然抓住栏杆,大喊道:“喂!陪审团里的两个新闻部成员没举手,你们不会是想包庇部长吧!” 铃木悠仁也灵机一动,跟着怒喊:“不公平!凭什么新闻部的人会在陪审团里?他们也是罪犯啊!” 高槻源治也不耐烦地叫了一嗓子:“喂!哪有罪犯在陪审团里的?” 听到这话,旁听席又开始议论骚动起来。 “肃静!肃静!”法官老师不满地敲打木槌,急忙训斥道:“旁听者不许干扰法庭!把这三个学生赶出去!” 几个戴袖章的学生会成员走到三人旁边,半推半劝地把他们带出了法庭教室。 不过多亏了他们这样一闹,陪审团里的两个新闻部成员终于挂不住脸,纷纷举起了手——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自保,哪怕与新闻部立即切割也不能被挂上“共犯”的罪名。 “这样一来,人数正好超过六成了吧?”九州诚笑着问道。 “哎...”法官老师看起来很无奈。但事已至此,他也不愿意再继续维持这场混乱不堪的法庭了。 “由于陪审团有超过六成的成员支持被告「无罪」,故此宣判...”法官老师拿起一本文件夹,装模作样地宣布道: “被告九州诚同学无罪!其在风俗店从事牛郎工作的主张并无充足证据!” “休庭!” 43. 秋后算账 “哦哦哦!斯国一!太帅了九州同学!” 走出法庭教室,九州诚就被唐泽贵将激动地握手: “不可思议,你真的把新闻部扳倒了啊!” 铃木悠仁也松了一口气,叹道:“最后真是吓死我了,你差点还是被判有罪了呢...” “这次还得感谢你们。”九州诚从来不吝于感谢他人:“最后多亏了你们帮我吼了一嗓子。” “这就是九州大师教我的奥义啊!”唐泽贵将骄傲地竖起大拇指:“遇到困境,只要放声大吼就能解决了!” “你小子,学得倒挺快~”九州诚搓了搓小胖子的脑袋,忍俊不禁地笑了: “对了,水桥同学呢?” “诶?”铃木悠仁这才想起来,疑惑道:“今天放学后就没看到他,到底去哪了?” “是提前回家了吗?”高槻源治不满地皱起眉头:“也没通知我们,这个废物小子就随他去吧。” “算了,我之后再发个短信联系他一下吧。”九州诚微笑道: “我今天请你们去吃拉面,之前说好的加量叉烧套餐。” “没错没错!苦战之后就要开庆祝会饱餐一顿啊!”唐泽贵将顿时拍手叫好:“要是水桥学弟也在就更热闹了!” “对于水桥同学来说,吃不到九州同学请客的拉面也算是一种惩罚吧~”铃木悠仁玩笑着调侃。 四人正聊着,九州诚突然被一个学生会的干部叫去了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聚集了不少人,有几个学生会和风纪委员会的干部,几个自称是“新闻部受害者”的同学,一些老教职工,就连理事长也一脸严肃地坐在主位上。 新闻部的核心干部们和鸦川部长则站在办公室角落,如同受审的犯人似的板着脸一言不发。 接下来的时间里,几方人员进行了简单的会谈,处理后续事项以及对新闻部的责罚。 “根据鸦川同学和几个知情者的供述,新闻部从三年之前就开始勒索和操控学生了,罪魁祸首应该就是从高一便在新闻部连任三年的足立慎学长。”一名学生会干部拿着笔记本写写改改: “到了鸦川同学二年级的时候,即将毕业的足立学长看中她的潜力,于是扶持她成为部长,并且也教会了她新闻部勒索学生的手段。” 一名老教职工感叹道:“那个叫足立的学生居然做过这种事,当初真是看不出来啊!” “不过足立学长和很多受害者早已毕业,想要立案取证难上加难。”一名风纪委员干部开口说道: “但是我们风纪委员会认为,新闻部仍该为今年犯下的过错负责…” “首先是要让新闻部赔偿受害者们的经济和精神损失,其次是要重新审查新闻部,并且回收新闻部在校内的部分权力,将他们降级为普通社团的待遇。” “最重要的是,作为主犯的鸦川咲文应当受到严厉处罚...”一名学生会干部遗憾地推了推眼镜框: “这恐怕不是普通处分就能息事宁人的吧?或许需要停学...乃至开除?” 听见这话,鸦川咲文的脸色明显难看了许多,只能捏紧拳头。 “其实我们老师也很为难啊...”一名老师叹气道:“考虑到鸦川同学已经是高三生了,如果现在将她停学或者开除,是否不太合适...” “具体惩罚,我们教师组择日进行开会讨论。”另一名老教师及时打圆场:“理事长先生,请问您还有想说的吗?” 理事长只是用平静而尖锐的眼神扫视大家:“如果没有异议,就先这样...” “不好意思,我有话想说。”就在这时,九州诚礼貌地举手。 众人不禁露出了异样的眼神。虽然九州诚现在的立场是“受害者”,但是在众人眼里,他已然是一条可怖可畏的疯狗,竟能以一己之力击穿整个新闻部,硬是将校方赏赐给他的「学级裁判」弄成了「单人拆部」。 “新闻部对我造成了很大的风评影响,已经让我成为了全校排挤的对象。”九州诚盯着鸦川咲文的眸子,眼神漆黑而深邃: “我要求新闻部全体成员不有余力地为我辟谣,直到彻底消除我在学校里的谣言绯闻才行。尤其是鸦川部长,我要求你召开一场全校级别的道歉会,将所有来龙去脉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讲述一遍,并且当众谢罪。” “我...”鸦川咲文弥散额一惊,眸子里流露出恨怒的眼神。 “九州同学,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一个老师担忧地劝说道:“这种事还是私下处理比较好,毕竟涉及学校的名誉...也请你理解,学校绝对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的...” 九州诚却摇了摇头,反倒开始询问理事长:“理事长先生,根据您提出的「学级裁判」规则,胜诉的学生可以让学校满足他一个合理愿望吧?” 理事长眼睛眨了眨,点头道:“我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那么我希望学校能同意我的要求,让鸦川学姐带领新闻部举行公开道歉会。”九州诚坚持道: “不过我也不想为此影响学校的名声,所以学校有权拒绝外来记者旁听,也可以禁止现场学生们进行摄像传播。” “既然如此,这事就定在下周一的早会时间吧,通知一下各班的责任老师。”理事长爽快地点头,也不顾其他老师急切的眼神: “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闻言,办公室里的师生们便陆续离开了,只剩九州诚和理事长还留着。 “对不起,理事长。”九州诚故意留下,为了给理事长道个歉,说些客套话:“我擅自主张,给您添了很多麻烦吧?” 理事长没有起身,依旧用尖锐的眼神打量着这名少年。 “看来「学级裁判」这种校规,真是一把危险的双刃剑。”半晌,理事长叹息道:“我姑且不会再召开第二次了。” “这次是我不对,不小心背离了学级裁判的初衷。”九州诚又诚恳地放下姿态:“不过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理事长先生给我的这次机会,让我在为自己伸冤自己的同时揭露新闻部的恶行。” “我本来也没打算重罚你。以你的特殊情况,就算在那种地方工作也能理解,只要别闹出大问题就行了。”理事长叹了口气,无奈道:“反倒是新闻部滥用职权,把一点小事情搞得这么大,差点波及学校的风评。” “对于校方来说,这也是一次不错的教训~”九州诚捏着下巴,说道: “学生社团需要有成人教职工严格监管,不能掌握太大的权力。而且学校也要为学生们设立伸冤发声的渠道,否则更多像我一样的学生,大概都会在冤屈中度过凄惨的高中生涯吧。” “确实如此,真是被你这个学生上了一课~”理事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九州诚一眼,又说道:“你说你想考名牌大学是吧?那就好好努力吧,你遇到了一个好店长。” 理事长是个聪明人,九州诚与斋藤店长之间关系自然能看清,只是看破不说破。 “请理事长放心,在下老实本分,不会做出影响学校名誉的行为,绝对会为学校争光的。”九州诚会心一笑,告辞离开了。 ...... 离开办公室,九州诚正巧接到了斋藤店长的电话: 【喂,你今天别忘了准时来干活!别赢了个什么「学级裁判」就得意得连工作就忘了!】 “哦?店长你已经知道结果了啊?”九州诚笑道:“原来店长留下来看到最后了吗?” 【反正闲着没事,就看到最后才走。阿诚还真不简单,要是去当律师的话,肯定是最恶心的那个。】 “这...算是店长在夸我吗?”九州诚挠了挠头: “不过店长在作证的时候说你收养我当干儿子,还在资助我上大学,还真是让我感动坏了!不会这就是店长让我在店里工作的真实想法吧?” 【这当然是撒谎!不这么说的话,怎么帮你蒙混过关?你小子别太得意忘形了,今天也要给我好好干活!不准偷懒!】 说完,斋藤店长挂了电话。 ...... 九州诚走到校门口,看见不良三正在等他。 令人惊讶的是,水桥学弟也和他们在一起。 “诶,水桥同学?”九州诚惊讶地上前打招呼:“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家了!” “哦!九州同学出来了!”唐泽贵将挥手招呼道:“我们在门口等你的时候正好看见水桥小弟,所以就把他拉过来了。” 看到九州诚来了,水桥学弟有点愧疚地打招呼:“恭喜前辈打赢学级裁判!那个...真的很抱歉,我在赶来的路上摔伤了,在医务室躺了很久。” 水桥学弟的眼神有点憔悴,额头上还打了一层厚厚的长方形纱布,看来的确是受伤了。 “没事,不怪你。”九州诚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怪罪别人,便豁达地说道: “走吧,我今儿心情好,带你们去吃拉面!” “哦!要去一蘭吗?”唐泽贵将迫不及待。 “不是一蘭,但是比一蘭好吃很多倍。”九州诚神秘兮兮地笑道。 在一阵欢呼声中,五人在夕阳下结伴而行,向着「九州一番星」出发。 44. 新闻部の玉音放送 “你听说了吗?那个牛郎学生赢了「学级裁判」,还爆出了新闻部的猛料!” “听说那位「新闻女王」居然缴械投降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周一来到学校时,九州诚听见路边的同学们在小声议论着。 现在的高中生们果然都很喜欢八卦。只过了一个周末,学级裁判的结果就已经不胫而走。 每周一上课前都有一段班会时间,一般都由各班的班主任给同学们讲解一下学校的近期事项。 不过今天的早班会,江鸟老师却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盯了九州诚一眼,然后宣布道:“请同学们排好队,跟随我有序地前往大礼堂。” 二年二班的学生们来到了学校大礼堂后,发现几乎整个学校的师生都在这里。 大家一排排地站着,有些人在好奇地交头接耳,好似是在等待什么表演。 “喂...这是什么情况啊...突然把我们叫来大礼堂...”唐泽贵将小声对一旁的九州诚问道。 “接下来估计会有一场不错的节目吧~”九州诚只是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 片刻后,一位高挑的短发女学生在万众瞩目之下走上了讲台。 唐泽贵将看到她后,立刻机警地小声道:“是鸦川学姐!” 紧接着,又有十几个学生跟着她走上讲台,这些人都是新闻部的现役成员,还有几个学生会成员跟了上来。 与此同时,台下的学生们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是新闻部的人。他们特意把全校同学召集过来,是要宣布什么事情吗?” “等等,我听说新闻部好像在上周六的「学级裁判」上被爆出勒索同学,难道说...” “喂喂,不是真的吧?那可是我们学校的第一美少女鸦川啊!而且新闻部里全都是优等生,怎么可能会勒索同学?一定是被诬陷的吧?” “别瞎说,鸦川咲文明明排在第三好吧,前两个是…” 作为品学兼优的新闻部长和美少女优等生,鸦川咲文在学校里的人气非常高,说她是“偶像”都不为过。 她只是这么站在台上,就能让大家猜测不断,议论得停不下来。 “咳咳~请安静一下。”貌似是有点不耐烦,鸦川咲文清了清嗓子,说道。 台下的谈话声陆续平息了下来,开始等待她的讲话。她的粉丝们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希望她自信着说:「那些传闻都是假的,新闻部什么错都没有!」 “早上好,各位老师同学们,非常抱歉占用了各位的宝贵时间...”鸦川咲文眼神麻木,尽可能用平静的话语说道: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为了代表新闻部全体成员向全校同学们道歉!” “一直以来,我们新闻部都走上了歧途。我们为了报道出夺人耳目的新闻,屡次断章取义,歪曲事实。我们还会抓住一些学生的把柄,勒索并利用他们…” 新闻部长几乎是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抠出来,嘴唇都要咬出血了。 她的目光在台下的人群中扫视着,其中不乏有许多曾经将她视为爱慕对象和偶像的学生。只是此时此刻,这些同学们的神色都无比迷茫震惊,就像下一刻就要跑去天台吹吹风。 她又看到了站在后排的九州诚,眼神逐渐变得幽怨恶毒起来。 但是一想到那个恶魔般的少年掌握着她的重大秘密,那个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其他同学知道,会让她彻底堕入深渊的秘密... “关于前些日子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牛郎学生事件」,也是我们新闻部在引导舆论。二年二班的九州诚同学并没有从事过风俗工作,是我们新闻部在不了解事实真相的情况下传出的谣言!新闻部全体成员对九州诚同学表达真挚的道歉,也请同学们不要再对九州诚同学产生误解,他是一位勤恳认真的好学生!” 鸦川咲文一口气将自己和新闻部的罪行全部供认出来,而站在台上的新闻部成员们大多神色羞愧,如同罪犯一般惨白着脸,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台下的学生们已经惊讶到无以言表,气氛死寂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 鸦川咲文说完后,一名负责社团监管的教职工走上了讲台,拿过话筒宣布道: “新闻部屡次勒索和造谣同学,并且犯下了其他严重违纪的错误,新闻部全体成员对这些罪状供认不讳。从今往后,新闻部降级为普通社团,社团成员将进行重新筛选,以后的所有社团活动和报道活动都要由社团指导老师进行严格把关。与此同时,校方决定取消新闻部对校园网络论坛的管理权,暂时交由学生会和校方共同管理。” 那名教职工的话语如同给新闻部宣布了最后的死刑,将大礼堂的讨论气氛点燃。 “怎么会...新闻部居然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肯定是新闻部做错了吧?” “还好我以前没被新闻部盯上,否则便样衰了。” “真可怕,明明以前挺喜欢新闻部的...” “我听说鸦川同学以前还是不良少女,居然瞒了我们三年,这算是超级地雷女了吧!” “一想到我们班级有新闻部的成员,我就感到很害怕。” “岂可修,真是看错人了!身为《秀烬超人气美少女排行榜》的创作者,我要立刻把鸦川咲文从榜单上删除掉!” 此时此刻,台下同学们的嘈杂讨论声更是在狠狠地鞭尸,让新闻部成员们死不瞑目。 道歉会结束后,学生们解散回去上课了。 九州诚离开时,明显感受到了鸦川咲文从台上传来的恶毒目光。 这位曾经的「新闻女王」在用无比愤恨的眼神凝视自己,好像在说:“这下你满意了吗?” 九州诚也微微一笑,用口型给她传递了一句话:“你自找的~” 「新闻部跌下神坛」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全校,这也意味着“学生会”“风纪委员会”和“新闻部”三足鼎立的时代落下了终幕。 下课时,学校的几乎每个角落里都在讨论新闻部的话题,新闻部显然从曾经的“精英学生团体”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不过即便如此,九州诚在学校里的境遇也并没有得到多少改善。 课间巡逻的风纪委员依旧充满敌意地打量他,故意多检查几眼他的着装。走在学校走廊里,路边的同学们还会继续用冰冷的眼神看他,如同不欢迎他出现在这里。 毕竟在不久之前,大部分学生们都听信了新闻部的谣言,坚定地认为九州诚是个品性恶劣的牛郎学生,对他进行不留余力的嘲讽和排挤。 可现在突然告诉他们九州诚是被冤枉的,这就等同于把所有人的脸打得啪啪响,告诉他们:“你们都是一群愚蠢至极,被新闻部骗得团团转的蠢猪!” 谣言对一个人的影响并不是随便“澄清”几句就能够解决的。同学们不会因为新闻部的道歉就对九州诚心怀愧疚,马上对他进行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 不过九州诚可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虽然和之国人都很讲究“看气氛”和“合群”,但他的灵魂又不是和之国人,所以他不会为了「合群」这种无聊的理由就去巴结那帮乌合之众。 若是集体做错了,他就会反抗集体,他的生活态度就是这么积极阳光且朴素。 况且现在看来,谁还敢当面招惹九州诚这个一言不合就“单人拆部”的狂人呢? 45. 父亲的土下座 中午时分,九州诚几人在天台上吃午饭。 “太帅了,九州同学!”唐泽贵将兴奋地称赞道:“那个鸦川学姐居然当着全校的面给你低头道歉,真是不可思议!” “九州同学真的创造了奇迹呢~”铃木悠仁也笑眯眯道: “这下你就是我们学校的传奇人物了!以后是不是该给你起个响当当的称号呢?就叫「狩猎女王之爪」怎么样?” “这也太中二了,还是叫「新闻女王的征服者」吧!”唐泽贵将提议道。 “你这个也中二得不行吧!你还好意思说我?”铃木悠仁厉声抗议。 高槻源治则盯着九州诚看了一会儿,叹道:“真是小看你了,九州诚。” 几人正聊得火热,坐在一旁的水桥英治却始终沉默不语,安安静静地低头吃饭。 “英治,你觉得是「狩猎女王之爪」好还是「新闻女王的征服者」好?”铃木悠仁突然发问。 “诶?”水桥英治愣了一下,抬头讪笑起来:“那...那个,我觉得都很不错!前辈们很有品味呢!” 不知何故,水桥英治今天又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看来心情不是很好。 “你有心事?”九州诚挑一下眉头,有所察觉地问道。 “没,没有的!”水桥英治连忙摇头否认:“可能是我们一年级最近要月考了,所以有点紧张吧!” “这样啊...”九州诚拍了拍水桥学弟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再怎么说也是二年级学长,有不懂的可以问我们。” “哦!别看我平时不着调,其实我可是年级前一百呢!”唐泽贵将自豪地扬起下巴炫耀:“他们两个能及格多亏了我拼命帮他们辅导!” “这么厉害吗,唐泽同学?”九州诚有点惊讶。他倒是没关心过三人的成绩,只知道他们能及格就行了。 “嗯,谢谢前辈们~”水桥英治依旧心不在焉。 ...... 午休即将结束,众人离开了天台。 前往教室的路上,九州诚正巧遇见了准备去他们班教国语课的江鸟老师。 “江鸟老师,”九州诚打招呼道:“前些日子真是麻烦你,事情也算解决了。” “哦...哦...”江鸟老师有点胆怯地点头回应:“顺利就好。” 说实话,她现在已经快害怕死这个刺头学生了。没想到九州诚说到做到,一言不合就把整个新闻部都拆了。 如此令人畏惧的学生,这所学校里到底还有什么能阻挡得了他? “说起来,鸦川学姐和其他新闻部同学的处分,校方有决定下来吗?”九州诚又问。 “其实我们周日加急开了个特别会议,我也参加旁听了。”江鸟老师仰头想了想,如实回答: “新闻部的成员会受到从警告记录到停学处分不等的惩罚,至于鸦川同学...开除和停学处罚的意见对半开,现在还没有定夺下来。” 九州诚挠了挠头,叹道:“也是,毕竟鸦川学姐在学校的表现相当优秀,校方多少也很纠结吧。” “听说今天放学后,鸦川同学的父母会被叫到学校来谈话。”江鸟老师补充道:“她能不能继续留在学校里,还是要看他们家里人的态度吧...” ...... 回到教室后,九州诚刚想回到座位等待上课,却看见五六个同学正围在一个女学生的桌前,看起来是在刁难她。 被骚扰的女生赫然是小泉同学,也是他们班唯一的新闻部成员。 放在以前,身为新闻部员的小泉同学在班级里极受欢迎。很多同学巴不得巴结上她,然后到处炫耀说自己有个新闻部的朋友。 但是从今天开始,一切都两级反转了。“新闻部成员”不再是光荣的象征,反倒变成了罪人的烙印。 “喂,小泉!我们可不想和新闻部的人一起上课啊!” “是啊,毕竟都是一群勒索犯呢~” “呐呐,你会不会偷拍我啊?好可怕哟~” 几个同学有男有女,纷纷对小泉同学出言不善。 而小泉同学只能低头闷声不响,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九州诚看不下去了。他走过去,对那些学生问道:“你们是在欺负她吗?” 几人见九州诚来了,立刻缩了缩脖子,瞥过视线。 “我说过,我不希望见到任何欺凌事件吧?”九州诚沉声问道。 “那...那个,九州同学...”一个欺负人的同学连忙辩解道:“小泉是新闻部的,我们是在帮你教训她呢!” 九州诚却冷笑一声,反问道:“所以你们就能把欺负同学的行为正当化了吗?” “我...我们...”几个同学顿时语塞。 “赶紧滚开!”九州诚毫不客气地挥了挥手:“我才是受害者,要教训她也轮不到你们!” 察觉到九州诚的怒意,几个同学连忙一哄而散。 小泉同学依旧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九州诚。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九州诚凝视着小泉同学。 “多...多谢你了,九州同学。”小泉同学迟疑片刻,咬着嘴唇说道:“还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九州诚用很大的力气拍住她的肩膀,手指力道如同要将她的肩胛骨捏碎。 “你还年轻,浪子回头为时不晚。高中剩下的两年里,给我好好面对自己的罪孽,认真去倾听别人的抱怨,发自真心地忏悔。”他在小泉同学耳边小声道: “我可以饶你一命,但是不代表其他受害者不会。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不幸的事,都是请你咬紧牙关好好承受住,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小泉同学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难以察觉的弧度点了点头。 ...... 放学后,九州诚在路过教职办公室时听到了一阵骚动。他透过办公室门上的窗户一看,发现是鸦川夫妇正在和几个教职老师会谈,鸦川咲文也一脸阴沉地站在旁边。 “红豆泥...红豆泥私密马赛!”那位前黑道的鸦川先生正对着几名老师拼命鞠躬,用他能想到最卑微的语气求情道: “咲文走上歧途,都怪我们父母疏忽了对她的关注,全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会尽力赔偿一切损失!请学校看在咲文学习优秀,而且已经快要毕业的份上,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鸦川夫人也跟着丈夫一起鞠躬:“我们家咲文一直想当职业记者,如果被高中退学,恐怕一辈子都要毁了...” “哪怕是最严重的警告处分也好,请你们务必不要让她退学,我们会好好教育她的!” 鸦川咲文一直黑着脸,紧闭着嘴站在旁边。倒不如说,这里根本轮不到她这个罪魁祸首插嘴,她只需要安静地等待审判就行了。 面对鸦川夫妇的真诚求情,一位老教职工却露出为难的表情:“鸦川先生,鸦川女士...你们的态度很让人感动,我也明白「退学」对于鸦川咲文这样一位优秀学生的打击性...” “但是这件事情的性质已经不是普通的违纪,而是彻底的犯罪行为。如果受害学生们想要较真,就算闹到法庭上去也不是不可能啊!” “犯..犯罪...”鸦川先生浑身一颤抖,眼神有些动摇:“我的女儿...做出了这么过分的事情...” 一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不禁感到后悔。 明明一周之前,那位九州同学和他的老师助手还来警告过鸦川夫妇,说咲文在学校做很危险的事情,让他们劝女儿迷途知返。 可是他们与女儿的关系并不好——就像是青春期孩子与更年期父母相处——要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好好谈话,不闹得砸碗摔盆就算成功。 结果没想到仅仅只过了一周不到,鸦川夫妇就收到了女儿的退学警告。 「若是第一时间就和女儿聊聊就好了!」他们肯定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事到如今,他们能做的只有不断道歉,乞求学校能放他们女儿一马。 一名刻薄的女老师推了推眼镜框,又问道:“听说你们的女儿在初中时期是不良学生,还有过不少斗殴记录,但是我们秀烬学院却完全没有收到过这样的情报。你们是否私通中学,伪造她的履历呢?” “我...这也都是我不好!”鸦川先生愣了一下,只得低头承认:“我只是想给女儿好一点的教育环境,不希望她去那种全是不良学生的职业高中...” “抱歉,真是给学校添了很多麻烦!”鸦川夫人也一个劲地道歉。 众人就这么来回扯皮了好一会儿后,一名教职工老师还是遗憾地摇头道: “抱歉,我明白你们的诚心,也知道你们为女儿付出了很多。但是这次的影响太过恶劣,我还是觉得还是让她退学为好。” 教职工的话音才刚落,鸦川先生突然以“土下座”的姿势光速下跪,脑袋用力猛砸地板三下。 这一惊人的举动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鸦川咲文也被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父亲。 “求你们了!真的求你们了!”鸦川先生的磕头声响亮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想当场把自己的头骨撞碎掉,脑门也开始流血: “就让我用我身为男人最后的尊严来恳求你们了!求求你们饶过咲文一次吧!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好!真的…真的是很对不起!” “孩子他爸...”鸦川夫人露出急切的表情。 “鸦川先生,别这样!请起来,鸦川先生!”那几个教职工都被吓得不轻,连忙想要将他搀扶起来。 “土下座”可是和之国文化中最谦卑的道歉礼仪,必要情况下还会和“切腹”组成一套连招combo。一个学生家长就这么跪在办公室里,教职老师们肯定都承受不住。 办公室里又骚动了一番,可无论教职员工们怎么劝说,鸦川先生都不愿起身。 “如果你们要让咲文退学的话,就让我一直在这里跪着吧!”鸦川先生却像一尊焊在地上的铜像,无论怎么拉扯都不愿起来。 “我...我们明白鸦川先生的诚意了!请起来吧!”教职员们受不了了,只得闭上眼妥协:“只要你们能取得受害者的谅解,我们会酌情减轻惩罚的!” “真…真的吗?!万分感谢,小人不知何以为报!”听到这话,鸦川先生才重新展露出笑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也不顾额头上的血,握住教职员的手拼命上下摇晃。 46. 女王的自我放逐 结束学校面谈后,鸦川一家开着车回家。 老型号的丰田SUV轿车里,三人始终一言不发,气氛静寂得令人窒息。 “孩子他爸,不管怎么说,学籍总归是保住了呢~”坐在副座的鸦川夫人试图打开话题。 “嗯。”正在驾驶汽车的鸦川先生看起来心情不好,只是卡着嗓子应了一声。 “还好我们家有存款,这几天先把赔偿金的事谈妥了。”鸦川夫人叹了口气,接着道:“嘛~今年买新车的计划就先搁置一下吧~” “哦。”鸦川先生敷衍地应了一下,看来还在生气。 鸦川夫人察觉到丈夫的心思,安慰道:“老公,今天真是委屈你了。” 鸦川弘之瞥了后座的女儿一眼,咬牙切齿地抱怨道:“以前从来都是别人给我下跪,我还是第一次给这么多人跪下!这帮混蛋...真咽不下这口气!” “但是多亏了老公,文文的学籍保住了呢~”鸦川夫人轻叹一声,转头对后座的女儿严肃说道: “文文,回去之后请跟我们好好谈谈吧,我希望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 “以后别再做这种事情了,太给人添麻烦了!”鸦川先生也跟着责备道:“接下来就安分点,乖乖读到高中毕业。听到没,咲文?” 鸦川咲文却阴沉着脸,不耐烦地反驳:“啰嗦死了!一个前黑道,一个前暴走族,还好意思说我给别人添麻烦?”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鸦川先生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发出刺耳的喇叭声: “都已经闹成这样了,你还在跟我们顶嘴!” “嘁,谁要你给我下跪了?”鸦川咲文却一脸不屑,微微撇起嘴角:“真丢脸,居然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土下座。” “你以为老子是为了谁啊!”鸦川先生的情绪彻底爆发了,气得直接靠边刹车:“你当老子是为了谁下跪啊!老子可是为了你,连大男人的尊严都舍弃掉了啊!” “事到如今还在装什么好人...真是让我快要吐了!”鸦川咲文也猛拍一下车窗,跟着大骂道: “说到底都是你们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那几张照片泄漏…如果不是因为我有一个做黑道的臭老爹,我怎么会被逼到这个地步!” “咲文...”鸦川夫人皱起眉头,担心地看着女儿。 “如果不是因为我是黑道的女儿,我就不会被大家讨厌...”鸦川咲文深吸一口气,大喊道: “还有...尚文爷爷也不会死了!” 说完,鸦川咲文直接推开车门跑了出去。 “等一下,咲文!”鸦川夫人担心地叫唤道。 “别去追她了!让她自己冷静一下吧!”不知何故,鸦川弘之露出了愧疚的眼神,语气变得有几分沉重: “回家把她的晚饭准备好吧,之后...她应该会自己回家的。” ...... 鸦川咲文从父母的车上跑出去了很远,脚步最终停在了一座桥洞底下。 她扶着膝盖,轻轻喘气。 “真是...受够了...”她用力踢飞路边的石子,让它在河上打了几个水漂。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几个轻佻的男声: “喂喂~小妹妹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啊?” “我看你心情不好,要不要跟大哥哥们去玩玩啊?” 鸦川咲文扭头一看,发现三个穿着刺绣夹克的黄发流氓朝她走来。 三个流氓很快就将鸦川咲文围住,脸上露出轻佻猥琐的笑容。 “喂...你们没看到我心情不好吗?”鸦川咲文似乎压根不怕这些地痞混混,眼神阴冷得可怕。 “所以说,就让大哥哥带你去玩玩啊~”一个流氓对她吹了声口哨。 流氓的口哨声才刚吹出来,鸦川咲文却猛得抬腿扫出一记高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直接命中了那个流氓的脸颊。 “砰——!”流氓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当即便两眼翻白,踉跄倒地失去意识。 另外两个流氓刚反应过来,鸦川咲文又高速轴转腰身,以惊雷之势朝他们的脑袋上连踢两脚,将他们全部撂倒在地。 “都说了,别惹我。”鸦川咲文跨过三具昏死的流氓身体,踱步离开了桥洞。 之后,她在外面买了一份打折便当吃,回家后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完全无视了父母的呼唤。 ...... 第二天,鸦川咲文来到学校。 “早上好,森上同学。”她刚想和门口的风纪委员朋友打个招呼,却发现对方正在用满怀敌意的眼神盯着她。 不仅是那位“朋友”,路过的其他同学都在用冰冷的眼神打量她,时不时还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是啊...情况已经两级反转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全校万人迷的新闻部长了,而是屡次勒索同学的危险不良学生。 “无聊...”鸦川咲文强作镇定地走进了学校。 来到更换室内鞋的鞋箱前,鸦川咲文一打开箱门便闻到了一股馊臭味。 有人似乎在她的鞋箱里撒了过期牛奶,室内鞋黏哒哒臭烘烘的,根本穿不了。 “嘁!”鸦川咲文皱着眉头,随手将鞋子丢到了垃圾桶里,然后她就穿着室外鞋走进了教学楼。 “喂!不许穿室外鞋进教学楼!”一个风纪委员见状,立刻跑上来喝止。 鸦川咲文却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悦道:“你没看到我的鞋子被人弄脏了吗?” “那...那你也不能违反校规...”风纪委员咽了一下口水,试图继续制止——若是放在一周前,他绝对不敢用这种语气呵斥【新闻女王】。 “滚开!别挡路!”鸦川咲文却一把将他推开,径直朝着自己的教室走去。 来到教室,没有任何一人上来打招呼。果不其然,同学们都在用老鼠一般肮脏的眼神打量自己。 她默默走到自己的课桌前,然后迅速皱起了眉头——放在以前,她的课桌上只会堆满情书和同学们上贡给她的零食饮料——她的课桌现在也被塞得满满当当,只不过是废纸团,黑白照片,以及插了白花的花瓶。 最让她感到刺痛的是,桌面上有用马克笔写着“滚出教室!”几个大字。 若她还是那万人敬仰的新闻部长,哪需要受这种委屈? “谁干的?”她顿时暴怒,大声质问道。 但是班级里显然没有人会站出来承认。大家都在看戏似地窥视着气急败坏的她,如同苍蝇一样小声窃窃私语。 “......” 对于鸦川咲文来说,今天是她在高校里度过的最不愉快的一天。 新闻部已然成为了众矢之的,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而身为部长...或者说是前任部长的鸦川咲文更是迅速成为了同学们排挤的对象。就连出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她放在教室里的书包都会被泼饮料。 放学后,鸦川咲文没有参加社团活动,直接离开了学校。 学校将新闻部的所有涉事干部成员开除,由学生会的学生们临时空降接位,所以她现在没有资格参加社团活动了。 她背着被同学们弄脏的书包,踢着路边的石子朝家的方向走去。 曾经奉她为偶像和女神的学生们,如今都将她当作鄙夷的对象。本就讨厌的父母,也与她继续闹僵。就连她引以为傲的新闻部,也已经不复存在。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被逼到了绝路,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 “九州诚...”她愤恨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却涌现出一股无力感。 鸦川咲文路过一家理发店,她的目光突然被玻璃橱窗上的自己所吸引。 进入高中后,她偶然从一名新闻部学长的口中得知了比成为不良学生更容易变强的方法,于是她将头发剪短染黑,将自己伪装成好学生的模样,加入新闻部变成了一位玩弄人心的「女王」。 此时此刻,橱窗倒影里的她文雅而静谧,只是笑容有几分破败阴郁,就像是某个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 “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变回了一个人人讨厌的坏蛋啊...”不知何故,她莫名地叹气: “既然如此,我也不装了。” 她如此自言自语着,推门走进了理发店里。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助你?”一个大背头的理发师大叔走了出来。 “把我的头发染成黄色。” “您认真的吗?” 47. 鸦川学姐想当坏人 第二天,当学校门口的风纪委员看到鸦川咲文时,当场被吓了一跳。 “鸦川...鸦川同学...你染发了?”那个风纪委员瞪直了眼。 鸦川咲文撇了撇金黄色的发梢,斜眼一瞥:“怎么?学校好像不禁止染发吧?” “但是...但是校规也不支持染发...”风纪委员迟疑地说。 “那就少啰嗦,别来烦我。”鸦川咲文瞪了风纪委员一眼,自顾自地走进了学校。 漫步在走廊上,她那一头醒目的黄发顿时吸引了许多同学的关注,但她可不在乎。 去死吧,新闻部长鸦川。 去死吧,好学生鸦川。 去死吧,人见人爱的鸦川! 反正这个世界都是屎,所有人都烂透了! 她走进教室里,课桌椅依旧被人弄得乱七八糟。 “哼,一群杂碎!”鸦川咲文只是冷笑一声,上前将自己的课桌一脚踹倒。 随后,鸦川咲文拎着班里一个沉默寡言的男生的后衣领将他摔到地上,抢走了他的课桌。 “喂!你怎么能这么做!”一个好事的男同学看不下去了,想要斥责鸦川咲文的行为。 但是鸦川咲文却自顾自地坐下,嚣张地将脚翘在桌子上,不屑道:“怎么,你不服气吗?” “我...”那个男同学顿时被吓得失语了。即便沦落为人人唾弃的坏学生,鸦川咲文身上散发的魄力依旧令人胆寒。 早上第一节课,授课老师进教室后,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鸦川咲文的一头金发。 年级教务主任今天早上和他谈过话,让他特别关注一下鸦川咲文的情况。结果她现在竟然把自己弄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是准备彻底自暴自弃了吗? 授课老师叹了口气,只得带着些许感慨开始讲课。 上课期间,鸦川咲文始终把脚翘在桌子上,上半身则仰靠在椅背上,坐姿十分嚣张,也让授课老师感到很不满。 “鸦川同学,请你将脚放在桌子底下!”授课老师忍无可忍地命令道:“请你尊重老师和其他同学!” 鸦川咲文却回以一个挑衅的眼神,仰着下巴道:“不用在乎我,你继续讲你的吧~” “可是...你要把脚放下去!”授课老师气得面部涨红:“你看你现在这样子,还像是一个学生吗?” “我是什么样关你什么事啊,你这啰里八嗦的老师?”鸦川咲文双手抱臂,显然是在刻意抬杠: “好好讲你的课不行吗?别多管闲事!” “你...你这...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授课老师知道她以前是个有前途好学生,因此对她现在的态度倍感痛心: “给我出去!给我离开教室!” 鸦川咲文却轻哼一声,索性提起书包离开了座位,说道:“也好,反正我也不喜欢这里,早就待腻了~” 她撇了撇嘴,毫不犹豫地拎起书包离开了教室。 ...... 中午时分,九州诚刚想去吃饭,就被铃木悠仁叫住了。 “你知道吗,鸦川咲文已经完蛋了!”铃木悠仁激动地翻出一个论坛帖子给他看。 「昔日的新闻女王彻底堕落!成为彻头彻尾的劣等学生!」 似乎是和鸦川咲文同年级的学长发布的帖子,说她今天染了黄发来学校,屡次顶撞风纪委员和老师,体育课上还差点和其他班的刺头同学打起来。 帖子底下有一张配图,是一张偷拍鸦川学姐的照片。 照片里,这位学姐的眼神流里流气,清爽干练的黑色短发变成了叛逆的金色,看起来就和她初中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诶...这孩子还真是没救了...”九州诚看着照片,摇了摇头。 他前两天路过教职办公室的时候,还看见鸦川咲文的父亲给老师们下跪求情来着。 想必是她的父母舍弃了尊严,才勉强让鸦川学姐继续留下来读书。 鸦川学姐现在距离退学只差一步之遥,她要是这么自甘堕落下去,很快就得被学校开除了,也白白辜负了父母的一片苦心。 “算了,我们去吃饭吧。”九州诚也不想掺合这事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鸦川学姐咎由自取,九州诚没有将她赶尽杀绝已经算是仁义至尽了,就让她自己去反省吧。 四人先去一年级楼层把水桥学弟叫上,然后一同前往天台。 一般来说,天台是不允许学生随便进入的,但也不是管得很严格,他们便把天台当作吃午饭的秘密据点。 不过今天,这里却有人捷足先登了。 “鸦川学姐...你在这里?”九州诚一推开天台门,正巧看见鸦川咲文一个人在天台上吃饭。 鸦川咲文瞥了九州诚一眼,用带刺的语气嘲讽道:“哦~这不是九州诚吗?这里已经有人了,你们赶紧滚开吧!” “什么意思啊!”一旁的唐泽贵将顿时生气了,指着她的鼻子道:“你现在是九州大哥的手下败将,给我谦卑点啊!” 听到这话,鸦川咲文顿时竖起眉毛,模样看起来有几分恐怖。 “手下败将?开什么玩笑!”她放下餐盒,充满压迫感地朝几人走来:“你们想来打一架吗?” 见此情形,不良三纷纷捏紧拳头,眼神中充满警惕。水桥英治则吓得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仓鼠,下意识地躲在九州诚身后。 面对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九州诚却差点被逗笑了。他嘴角上扬,对不良三和水桥学弟说道:“你们先去别的地方玩吧,我和鸦川学姐单独聊聊~” 不良三愣了一下,立即心领神会地带着水桥学弟离开了。 九州诚大概是要和鸦川学姐在天台上“透透风”,他们几个闲杂人员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免得被误伤了。 天台上只剩他们两人。九州诚反手关上天台门,问道:“鸦川咲文,你差不多该闹够了吧?” “闹够?”鸦川咲文眉头一挑,回以轻蔑的眼神:“我现在的火气很大,随时都想找几个人揍一顿呢!” “如果在学校里打架被老师发现,你就真的要被开除了。”九州诚叹了口气,挠起头: “你父亲为了你不惜给老师们下跪,你这样对得起他吗?” “那又怎么样?你以为是谁让我落到这种境地?”鸦川咲文阴沉道:“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没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我从来没害过你,是你自己害了自己。”九州诚倒是没有丝毫愧疚,严肃地反驳道: “你现在应该正视自己的错误,坦然接受他人的批评,而不是染个黄毛,装成不良学生来逃避自己!” “你这口若悬河的家伙,说得倒是好听…”仿佛被说中心坎,鸦川咲文浑身一怔,脸色逐渐黑了起来: “烦死了烦死了!每个人...每个人都喜欢对我说大道理!明明你们自己比我的问题还大!我的那个黑道老爹也是,你也是!你这不要脸的牛郎学生,有什么资格对我这么说教?!” “果然,你很讨厌你的父亲吗?”九州诚的目光与她对视,叹气道: “虽然鸦川先生是个可耻的黑道,但他作为一个父亲却很称职,之前家访的时候就表现得很关心你。我倒是想多了解你们家的情况,看看是否能帮你们调解一下。” “啰嗦...啰嗦死了!恶心死了!九州诚!”鸦川咲文眦目狰狞,如同夜叉怒视:“都到这个地步,就别给我装什么烂好人了!” 说着,鸦川咲文一个箭步冲上前,飞起一脚朝着九州诚的脑袋踢过来。 还好九州诚的战斗经验丰富,在察觉到对方有攻击意图的时候就立刻后跳闪避,这才堪堪躲过。 “你在干什么?要干架吗?”九州诚厉声呵斥:“在这座学校里干架的话,你就要被彻底开除了!” “啰嗦!我现在听到你说话,看到你的脸就火大!”鸦川咲文气急败坏地喊着,仿佛要将这些天累积的所有愤怒情绪都宣泄出来: “怎么样都好,我现在就要让你跪在我脚下!” 九州诚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碰巧没有带雨伞,只能摆出空手战斗的架势。 “刚刚那一脚的力道和角度,就算把人踢进医院也不是不可能。”九州诚的语气变得阴沉恼怒: “既然你已经堕落到了对普通同学动杀心的地步,那就由我好好教育你一下吧。” 48. 天台上的舞者 说到和之国人擅长的武术,大部分人第一时间会联想到什么? 剑道?忍术?空手道?柔术? 战斗刚开始,九州诚就在尝试猜测鸦川咲文最擅长的武术,以便做出对策。 传闻说,这位学姐在初中时期就把工业高中的不良学生弄进医院里去,因此九州诚不敢对她掉以轻心。 下一刻,鸦川学姐的进攻为他揭晓了答案。 少女大步流星地冲到他面前,随即忽然压低身体重心,如同街舞般在地面上猛转一圈,以全身旋转之力带动着一记鞭腿向他的脑袋踢来。 这一记踢击势大力沉,威力不可小觑。好在前摇动作比较长,九州诚眉头一皱,连忙后仰避开。 “别给我躲!”鸦川咲文暴喝一声,高高跃起,身形几乎在空中扭转了三百六十度,又是一记猛烈的旋风踢朝九州诚袭来。 九州诚眼睛一瞪,在踢击即将命中自己面门的一瞬间压低身体趴下,好不容易躲了过去。 这一脚命中了天台边缘的防护栏网,直接将铁丝网踢出一块可怕的凹坑。 “这是...卡波耶拉战舞?” 连续躲开两次踢击,九州诚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小声道。 卡波耶拉战舞是一种以踢技为主的武术。相传是在近代奴隶制时期,佩戴枷锁的南美奴隶为了反抗持枪主人而创造出来的战斗技术。 这个武术的两大绝技,就是诡异如街舞的“躲子弹身法”,以及足以让敌人一击毙命的“舍身踢”。 “哼,真亏你能认出来啊~”鸦川咲文阴沉沉地笑了,又送出一记飞踢: “初中的时候,隔壁工业高中的混混来我们学校找事,我一下子就把带头的那个踢得两眼翻白,剩下的跟班也都吓尿了~” “你倒是还蛮骄傲的嘛...”九州诚无趣地吐槽一句,连挡带躲地避开对方的接连进攻: “不过卡波耶拉在和之国还蛮冷门的吧?你是在哪里学的?”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鸦川咲文抬腿送胯,长腿如同鞭子般瞄准九州诚的脑袋凌空连打。 “因为你的技术很熟练,应该练习了很久...”九州诚一边躲闪,一边不合时宜地称赞起来。 作为自幼习武之人,九州诚对“武术”很是着迷,一旦遇见技术不错的强敌就想一起交流心得。 不过鸦川咲文现在正处于气头上,似乎不打算坐下来和他好好交流武术。 天台上的战斗仍在继续着,鸦川咲文的势头很猛,几乎一直在单方面地踢击强攻,而九州诚只能被动地躲闪防守,看起来有点怂。 腿的力量是上肢的三倍,而卡波耶拉战舞最擅长的就是凝聚全身之力所使出的舍身踢。哪怕是女人的踢击,只要被踢中一下,大概率就会重伤或者当场昏死。 因此,九州诚除了暂避锋芒之外别无选择。 但是这种霸道的武术也有很明显的缺点。首先是舍身踢的前摇动作太长,只要提前防备就很容易躲开。其次就是这种武术极其耗费体力,如果无法在短时间内击倒敌人,很快就会因为气血不支而陷入被动。 所以九州诚并非认怂,而是在观察对方的身体状况。只要鸦川咲文显露出疲惫的神态,他就会开始反击。 “咻——!”“咻——!” 鸦川咲文的长腿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朝九州诚猛烈连踢,连同天台上的风都被带动起来。 可恶,怎么这么能躲!...十几回合交手下来,鸦川咲文开始轻轻喘气,眼神也逐渐变得不耐烦。 她以前交手的敌人都是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小混混,几乎都撑不过她三招。 九州诚看似一直在狼狈躲闪,实则游刃有余,明显是在消耗她的体力,这让她逐渐开始慌张。 “别躲,怂蛋男!”鸦川咲文暴躁地大喊。 变线踢,半月飞踢,回旋踢...鸦川咲文如同一位华丽的战斗舞者,不断变换着踢击招式,攻击角度诡谲多变,令人防不胜防,显然想要一鼓作气将九州诚拿下。 可是无论她怎么进攻,九州诚都像是看穿了一切似地灵巧躲开。 为什么踢不中他?难道他是什么格斗高手吗?...鸦川咲文心中暗想。 不过鸦川咲文也并非盲目进攻。九州诚显然没有料到的是,不断退避的他正在被逐渐逼到墙角,他马上就无路可退了! “将军了!给我西内!”终于,九州诚退至墙角的那一刻,鸦川咲文大喝一声,朝着他的胸口踹出一脚。 哼,果然还是个菜鸟,连战斗环境都不会观察!...鸦川咲文的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得意。 可她的这一脚还未踢出,九州诚就从角落里抓过一根木扫帚,用木杆猛戳她的膝盖。 “哎呀!”膝盖一阵刺痛,鸦川咲文的架势瞬间被破除,失去平衡地跌倒在地。 鸦川咲文刚想要爬起来,九州诚又挥动扫把狠戳了一下她的小腿,痛得她再次跌倒。 “可恶...你哪里来的扫把!”鸦川咲文大为不解。 “就在这个角落里,你一直没发现吗?”九州诚指着他刚才被逼入的角落,反问道:“不然我为什么会往这边撤?” “卑...卑鄙!”鸦川咲文瞪着眼气愤道:“你居然用武器!” “明明是你主动挑事,凭什么责怪我?”九州诚拄着扫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才没有袭档和动刀子,已经够亚撒西了吧?” “你...”少年的恐怖发言让鸦川咲文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不过这场战斗还未结束,鸦川咲文的高傲性格不允许她就这么认输。 “还没完呢!”鸦川咲文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九州诚一脚踩住她的脚踝,用力碾了一下。 “呜啊!”鸦川咲文痛得惨叫连连,捏拳连续捶打地板。 紧接着,九州诚伸手抓住鸦川咲文头发,然后“砰—!”地一下,狠狠将她的脑袋磕在墙壁上。 “啊啊啊!好痛!”鸦川咲文的额头开始流血,视线也变得晕晕乎乎,挥舞手臂挣扎起来:“放开我!松手!” 战斗仿佛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碾压,而九州诚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他又将鸦川咲文的脑袋在墙上猛磕几下,再往她的肚子上重殴一拳。 “你不是想让我跪下吗?”九州诚边打边骂:“你再给老子说一遍!啊?!” “放手!放手!”鸦川咲文尖叫地反抗着。可是青春期女生的力量终究难以和男生抗衡,她无法挣脱对方的擒拿。 “卡波耶拉这种非死即伤的致命武术,你都敢对同学随意使出,完全不顾及会不会对他们造成终身伤害...”九州城越骂越气: “对你来说,武术就是用来随意施暴和害人的工具吗?!你这种人和你最讨厌的黑道父亲有什么区别?!” “我和我老爹...”鸦川咲文气急败坏:“闭嘴!别把我和那个混蛋老爹相提并论!你明明什么都不懂,给我闭嘴啊!” “区区卡波耶拉我也学过一点。”九州诚一把松开满脸血迹的鸦川咲文:“让你也感受一下被踢中的感觉好了!” 随即,他模仿着鸦川咲文刚才的动作,身形压在地上如同街舞般猛然旋转,一脚舍身旋踢直击少女的脑门。 虽然九州诚刻意收住了力道,但是当踢腿命中鸦川咲文的脑袋时,少女只感觉大脑如同被卡车撞过,耳边响起一阵“嗡”的刺耳杂音,意识在一阵炸裂般的疼痛中逐渐陷入空白。 一缕殷红的血从鼻腔中流出,鸦川咲文昏死了过去。 49. 憎恨的理由 “......” 鸦川咲文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医务室的洁白病床上,额头上贴着纱布,鼻子里也被塞了一团棉花球。 “我...输了?”鸦川咲文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努力回想,这才意识到自己中午的时候被九州诚打败,脑袋也挨了对方一脚。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大概是下午第一节课结束的时间了。也就是说,她晕倒了起码一个多小时。 卡波耶拉战舞的舍身踢威力极大,就算九州诚故意收了几分力道,鸦川咲文还是被踢得昏死了过去。 “可恶...被卡波耶拉踢中这么痛吗...”她低声呢喃着。 她初中时就迷上了卡波耶拉,开始跟着Youtube的网络视频自学。 或许是因为身体协调性很好,她才自学几个月就已经灵活掌握,出去干架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时至今日,她才亲身体会到那些被她踢昏的对手们到底经历了何种痛苦。 “哦,你醒了啊~”这时,一个熟悉的男声传入她的耳中: “为了在这里等你,我连下午第一节课都没去上。好在那是江鸟老师的课,我让她给我课后补习一下就行了。” 鸦川咲文警觉地抬起头,竟发现九州诚坐在她的床边刷着手机。 “九...九州诚!”鸦川咲文吓得立刻想从床上跳起来,但是昏沉的头脑却不允许她做出太激烈的动作。 “别乱动!”九州诚朝她摆了摆手,吩咐道:“你刚被战舞踢中没多久,还是静养比较好。”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鸦川咲文不悦地瞥过脑袋:“你是来看我笑话,准备好好嘲讽我一番吗?” “那是当然的~”九州诚倒是毫不掩饰:“你之前把我害得这么惨。我能看到你这幅狼狈的样子,不是很好玩吗?” “等等,是你把我送到医务室的吗?”突然,鸦川咲文警觉道:“你有没有...对我做什么?” 当时她正处于昏迷状态,九州诚无论对她做什么都有可能。一想到如此,她就感到一阵后怕。 “我对一肚子坏水还脾气恶劣的黄毛不良少女没兴趣,动你我都嫌恶心。”九州诚眉头一皱,义正言辞道:“我把你扛到医务室,然后一直在这里等着你醒,仅此而已。” “说得倒挺好听…就算你把我送到医务室,也别想着我会感谢你!”鸦川咲文不爽地撇过头,神色不悦。 “你沦落到这个地步,也该好好反省自己了。”九州诚瞪了她一眼,训斥道: “你就只会从别人的身上找错误,看不到一点自己的问题吗?滥用职权勒索同学的行径,无论如何都不是正当行为!而且你的武术明明这么厉害,却拿来毫不留情地残害同学,你已经侮辱了武术的意义!” “我...”鸦川咲文一时语塞,却还是气不过地回了一嘴:“啰嗦!我就算这样,我也是被逼的!这都是这个世界的错!” 听到这话,九州诚也生气了。若不是怕她再昏死过去,九州诚险些要抬手扇她一巴掌。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到底经历过什么,能让你觉得自己的行为都是理所当然的?!”九州诚目光狠戾地盯着她,眼神中透露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鸦川咲文顿时被九州诚这幅模样吓到了。她从来没见到任何一个同龄人能露出过这种恐怖的眼神...简直就和她父亲当黑道那会儿一样,如同杀过人的般若恶鬼。 “唔…我说就是了!”鸦川咲文受不了这种恐怖的眼神,只得撇过头,不情愿地说起了从前的事情。 ...... 鸦川咲文出生在一个黑道家庭。父亲是千叶县有名的武斗派组织「天狗联」的代理若头,母亲年轻时则是一家名叫「天国造物」的暴走族集团的小干部。 或许是恶人之间的相互吸引,两人有一天就看对眼结婚了,并生下了一个女儿。 婚后,鸦川夫人退出暴走族,成为了全职主妇,鸦川先生则继续做黑道的工作。 鸦川咲文从小就是个聪慧懂事的孩子,可爱的长相也很讨人喜欢。即便父亲的身份特殊,她也依旧很受同学老师和街坊邻居的爱戴。 当然,她那会儿最崇拜的还是她的父亲。她记得父亲经常骄傲地对她吹嘘说:“黑道是最帅气的工作!你有这么好的生活都是多亏了黑道啊!” 那时候,鸦川咲文很崇拜父亲,认为他是个大英雄。 “文文以后也要当黑道,帮父亲一起干活!”她曾憧憬地对父亲说道。 而父亲则会摸着她的脑袋笑道:“好啊,文文要好好学习!现在黑道可是只招大学生哦!” 她对父亲的崇拜与幻想,在六年级的一场事件中破裂了。 众所周知,道上规矩讲究“祸不及家人”,但有些道上组织往往拥有更灵活的规矩底线。 一伙和「天狗联」抢地盘的黑道组织试图绑架鸦川弘之的妻女,以此来逼迫「天狗联」投降。 而得知消息的鸦川弘之也急忙带着手下赶回家,当场与敌对组织进行火拼。 那一天,鸦川咲文第一次亲眼见到真正的“黑道”。 大人们哀嚎着,叫嚣着,流着血,惨叫,窗户破碎声,枪击声,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把其他大人毫不留情地杀死… 对于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景象实在是过于震撼。 她终于明白了,黑道并不是什么帅气和值得敬佩的工作。她的父亲和其他黑道一样…都是杀人犯。 是的,杀人犯才是他们的真面目,父亲一直在骗她。 妈妈带着被吓懵的她逃出家门,协助她们逃跑的还有隔壁旧书屋的店主尚文爷爷。 鸦川咲文小时候很喜欢跑到旧书店去看书,所以那位尚文爷爷很喜欢她,经常给她买零食吃,如同对待自己的孙女一般。 然而这位慈祥的老人却在协助她们母女逃跑的过程中被流弹击中要害,死在了她的面前。 尚文爷爷死前,鸦川咲文分明看见他在用恐怖的眼神直勾勾地瞪着自己,仿佛在说:“都怪你!都因为你是黑道的女儿,咲文!” 那一天过后,她们母女都相安无事地获救了,父亲还给尚文爷爷安排好了后事,千叶县警方也将这场案件定义为“黑吃黑”,进行打太极的模糊处理,但是鸦川咲文却再也逃不出那一天的阴影。 父亲从“帅气的黑道英雄”变成了“可怖的杀人犯”,如同一个多年欺骗着她的谎言突然被无情戳破;待自己如亲人的尚文爷爷因自己而死,死不瞑目的眼神历历在目;当地的街坊瞬间翻脸,开始对鸦川一家窃窃私语,似乎觉得和他们做邻居很危险,屡次暗示他们赶紧搬走;就连与她要好的朋友和同学们也有意避开她,不与她说话了。 从那以后,世界观崩塌的鸦川咲文心中就产生了一种极端想法: “黑道…是敌人,是世间之恶,就连老爹哪个混蛋也一样!我生在这种家庭,就是莫大的不幸!我要不择手段地获取力量,将他们一个不剩…全部驱逐出和之国!” 进入初中后,她成为了不良少女。她认为只要通过不断干架来磨练武艺,终有一天能够成为足以消灭全国黑道的女杀手。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种幼稚的想法让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且不论在现代的法治社会,她到底能不能正大光明地用武力驱逐黑道。而且随着年龄增长,女性躯体的羸弱也开始逐渐浮现。 男人天生比女人强壮,就连国际体育赛事都要进行男女分组来照顾女性。她一介女流,凭什么用武力轻松战胜那些邪恶多端的黑道罪犯? 这份迷茫一直持续到高中,她的父亲从组织里隐退,带着妻女来到东京。 进入秀烬学院之后,鸦川咲文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做不良学生,直到一位名叫足立慎的新闻部学长找到了她。 “我正巧有个千叶县的熟人认识你,他说你在初中时期是武斗派不良,打架超厉害的~”那个学长如是说道。 不顾鸦川咲文的警戒眼神,足立学长继续用煽动性的语气说道: “你们这些不良,都是因为得不到应有的重视,所以才想要用激进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但是啊,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暴力至上了。真正的强者,是那些掌握【权力】和【情报】的人啊!” “我知道你有野心,也是个聪明人,所以我邀请你加入我们新闻部!就让我来告诉你何为真正的力量…那让所有人对你畏惧,足以主宰一切的力量吧!” 50. 「不择手段」的意义 听完鸦川咲文的自述后,九州诚沉思了一番,问道: “然后你就接受邀请加入新闻部?” “大概就是这样吧。”鸦川咲文撩了撩耳边的发梢,回答道: “足立学长教了我很多东西,包括如何观察身边的同学,收集情报,掌握人心,运营社团组织,欺瞒上级老师…还有我的【新闻女王】人设,也是他帮我建立起来的。” “他说在这个时代,舆论和情报就是平民能够拥有的最强武器。与其做不良少女,不如成为能够掌握核心情报,玩弄舆论的精英记者。” 九州诚的脸色便是越听越凝重,感叹道:“是足立学长让你变成这样的啊…” 关于那个“足立慎”,九州诚在学级裁判之后的调解会谈上也稍微有所耳闻。 此人似乎从高一入学开始就当上了新闻部长,并且从不知何时开始,他便以新闻部的名义开展威胁和勒索活动。鸦川咲文的部长职位也是足立学长钦定的,算是让她传承了社团的“传统艺能”。 “可是他为什么愿意教你这么多?”九州诚双手抱臂,不解地追问:“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潜力吧,他说我的学习能力和领袖才能都很优秀。”鸦川咲文叹了口气,感慨道: “他说等到我毕业走上社会后,他希望我能继续和他一起共事。” “原来如此,他是在结识有才能的盟友,为以后走上社会铺路。”九州诚恍然大悟: “可是像他这种人,走上社会之后大概也不会安分守己吧?” “谁知道呢~反正他已经毕业了,学校根本追究不了他的责任。”鸦川咲文耸了耸肩,讽刺地笑了。 “也是...别说追究他的责任,学校估计连他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绝对是束手无策。”九州诚摇了摇头,随后话锋一转: “姑且不管那个足立慎了,我现在要讨论你的问题。” “哈?”鸦川咲文愣了一下,不解道:“你这家伙有完没完啊!我以后不会再招惹你了,能不能别纠缠我了?!” “可你现在这样,对得起尚文先生吗?”九州诚严肃地盯着她,语气平静地问: “他在死前用尽力气看着你,真的是因为恨你吗?还是说…他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 “你...关你什么事啊!”鸦川咲文被呛了一下,神情变得激动起来:“你什么都不懂,别摆出一副要说教我的样子!” “尚文先生把你当做孙女,甚至舍命救你。他若知道你堕落成这幅模样,该有多伤心?”九州诚却不依不饶地质问: “先是肆意施展暴力的不良少女,又是勒索同学的新闻女王...你就这么渴望力量,哪怕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吗?” “我只是想要有朝一日获得能与黑道抗衡的力量而已!不择手段有什么错?”鸦川咲文捏紧拳头,不服气地反驳: “明明黑道比我更残暴,更不择手段!我想要战胜那些黑道,难道有错吗?我只是错在能力不足,被你们发现了而已——” 砰——! 九州诚面色阴冷地抡起拳头,狠狠砸在了鸦川咲文的脸上。 “你这不要脸的女人,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九州诚的忍耐度濒临极限,脸上的表情都开始扭曲,愤怒地破口大骂: “黑道不择手段,你也要不择手段,那你和黑道有什么区别?就算你战胜了黑道,那也会成为新的黑道!” “你凭什么好意思说我!”鸦川咲文一脸震惊地捂着肿痛的脸,情绪逐渐开始崩溃了:“你告诉我,你难道就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吗?你们这些混蛋明明自己问题多得要命,却还想着来教训我!” “没错!我就是不择手段!”九州诚爽快承认,气势却依旧凶猛:“但是我尽量不去波及无辜人员,从来都不会通过牺牲他人来达成目的!我的武器就是我自己!” “那又如何...”鸦川咲文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我知道很多厉害的记者,他们也会为了调查真相而不择手段。”九州诚咬着牙,继续怒斥道: “孤身潜入犯罪组织的卧底记者,冒着生命危险前往战争地区的战地记者,还有不惧强权威胁,竭力帮助弱势群体的公民记者。他们都在和诸如黑道这般...比他们强大一百倍的敌人进行抗争!为了找到真相,他们也会不择手段!可至始至终,他们牺牲的都只有自己啊!” “我...”鸦川咲文神色迷茫。 “通过牺牲无辜人士换来的「正义」,算什么狗屁「正义」?!你压根就不是为了正义而「不择手段」,只是在为滥用权力和欺凌他人的行为找借口!我看你压根就是乐在其中吧!”九州诚猛地一捶墙壁: “你这脑子进了屎的臭女人,凭什么和我混为一谈!” 九州诚龇牙咧嘴,就这么用锐利而愤怒的眼神死盯着她。 “……”鸦川咲文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随后撇过脸,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很难受。 明明她还想反驳点什么,明明她绝对不想向九州诚屈服,可是这些话语却直击她的灵魂深处,让她开始产生自我怀疑。 初中时仗着功夫了得,胡乱打架闹事,把别人送进医院;高中时玩弄权力,勒索胁迫同学,毁掉别人的青春... 这样可悲的行为,真的能让她获得所谓的「力量」,战胜黑道吗? 如果以前夸她聪明有前途的尚文爷爷见到她现在这幅丑陋的模样,真的能安息成佛吗? “他妈的谁叫你沉默了?你再给老子继续说啊!”九州诚不依不饶地怒道:“你要是觉得自己还有理,就堂堂正正地反驳我啊!把我的话一句一句反驳回去啊!” 半晌,鸦川咲文低垂着脑袋,如同在用恳求的语气问道: “我真的...做错了吗?” “告诉我,你一直以来到底是在为了什么而努力?”九州诚凑近,怒目质问道:“如果你连这样的问题都没思考过,那你根本不可能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我是为了...”鸦川咲文的语气很痛苦,感觉快要哭出来了: “我不想让尚文爷爷死...我不想看到大家死在我面前...如果我当时足够强大,可以阻止大家...” 六年级时的恐怖景象仿佛再度浮现于眼前,人们在她面前死去,如同不值钱的草芥。鸦川咲文激动地瞪大眼眸,一缕泪珠从眼角滑落。 “不要…不要死…我想让大家停下来,我想保护大家…”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魔怔,浑身猛颤,情绪开始失控:“但是我那时候…什么都做不到…” “啪—!”九州诚用手指弹了一下鸦川咲文的脑门,让她清醒过来。 “这就是你内心深处的愿望吗?”九州诚凝视着她那深棕色的眼眸: “但是憎恨父亲,欺凌同学,滥用职权…这些行为都是本末倒置,根本无法让你获得守护别人的力量。” “我知道...我都知道啊...”鸦川咲文过意不去地呢喃着。 “你一直在逃避,因为你害怕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守护别人,所以就要更加不择手段。”九州诚继续说道: “但是这样的想法,却让你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你告诉我,你都守护了些什么?!” “我明明都知道...可我该怎么办啊...”鸦川咲文低声央求起来。 “…”九州诚想了想,双手十指交错,如同洪钟般沉重地说: “直面过去的错误,遵从内心的想法。想要驾驭强大的力量,首先就要内心强大。” “直面错误,让内心强大…”鸦川咲文错愕地呢喃着,轻轻扶住额头。 “这是师父教我的道理,也是我自己的人生经验,能想通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九州诚皱眉说道:“如果你再想不通,我就去让理事长把你退学好了。” 医务室里沉寂了片刻后,鸦川咲文却如梦初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还要让一个低年级的学弟来教育我,传出去会被人笑话吧...”她凄惨地笑着: “九州诚,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你应该恶狠狠地报复我才对,却还要费尽心思地对我说这么多废话。” “我就是这样的人,但这也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反省机会。”九州诚语气平淡地说道:“如果是神室町那帮混混渣滓,我早就把他们送进拘留所里反省了。” “怪人,真是个奇怪得要死的怪人...”鸦川咲文听得破涕为笑,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我也是个没救了的怪人,居然会这么认真地听你说教...噗,噗嗤...这也太滑稽了吧...” “做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需要太顾及「集体」的看法,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来行动。”九州诚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你应该能回去上课了吧?那我就先走了,别逃课啊~” “呐,九州诚!”就在九州诚拉开医务室门的时候,鸦川咲文突然又喊住他,忍不住问道: “你这样的人,又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九州诚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假思索: “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