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V吧
“……找别人也可以啊，看谁愿意接待一个在边境晃荡的流浪者。还有你后座上那位兄弟，荒土上可没有什么好的医生可以治脑袋，想找？去夜之城吧。”
迷迷糊糊间，罗琦听到了有人在讲话的声音。
他揉了揉眼睛，脑袋还有些忽忽悠悠的，仿佛被门夹过一样。
我是谁？我在哪儿？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嘿！嘿！Lucky！你还好吗？”没等罗琦反应过来，他晃来晃去的脑袋就被一双大手扶住，一张莫名熟悉的脸凑到了他面前，“听得见我说话吗？”
嗡——
光线在双眼中慢慢聚焦，罗琦捂着头疼欲裂、不断回响着蜂鸣的脑袋，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他正坐在一辆车的后座，而车子停靠于一间杂乱的修车店里。
面前这个露出急切神色的男人，罗琦越看越眼熟，在记忆中，混乱的画面开始交叠。
“V？……V！你是……V！？”
罗琦猛地瞪大了眼珠子，大脑陷入了呆滞状态，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啊呃滋滋滋——！！”
猛然窜入大脑的记忆和混乱的片段重合，瞬间又让他陷入了痛苦的抽搐之中——
他看见有人向自己开枪，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就眼前一花，旋即目睹自己的身体随着邮轮沉入海底的最后一刻。破碎的记忆没有持续多久，千千万万闪烁着光斑的诡异画面毫无征兆地从脑海里呼啸而过。
【检测到系统故障，正在进行紧急重置。】
【重置完成，所有数据均已回滚。】
【无相关权限，OVER-1战斗序列已关闭。】
直到最后这一声提示音结束，罗琦的脑袋才算消停下来。额头上、后背上，布满了细细麻麻的冷汗。
看着眼前紧张兮兮的V，罗琦确定自己遗忘了些什么。
但还来不及细想，意识到自己竟然穿越了的震惊，立刻占据了他的大脑。
“……我，我……我还好……V。”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罗琦拍拍V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这话既是说给V听的，也是说给慌乱无神的自己听的。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思绪，脑袋里的记忆凌乱得能逼疯任何正常人，根本毫无条理，宛如深海女妖的尖啸在耳边昼夜循环了24小时。
但不知为何，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语，从罗琦口中说出，并没有任何的陌生和疏远，仿佛他和V是多年的朋友，就像隐藏在潜意识深处一般。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等我们……”V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一眼修车工打扮的男人，把到了嘴边的话改了口，“等我们去了夜之城，我就给你找最好的义体大夫。”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罗琦的心绪稍微安宁了一些。感受沙发后座的触感，缓缓地调整着呼吸，来减轻头部的刺痛。
V总是那么可靠。如果夜之城有什么人可以放心地做朋友，代号为V的这个年轻男人，一定是不二之选。
虽然不知自己的原身曾经和V有什么交情，但至少目前的情况不算太糟。
在旁边，摇滚音乐的咆哮声从收音机里响起，颇有点失真的年代感。
电视里正在一板一眼地播报有关“太空海盗”的新闻——
这是《赛博朋克2077》的世界，在原来的世界可听不见这样的新闻。
缓缓地，罗琦闭上了眼睛，却被紧张坏了的V连忙摇醒。
“呵……我没事V，真的没事，不要紧张。”
他笑了笑，脑袋里的神经痛稍微没那么剧烈了。
“好，你千万记住——你要是死了，我就立刻回去和那帮杂种算账。”V扶着罗琦的肩膀，用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坚定无比的眼神说道。
直到罗琦点头，他这才放心地松开手。
“刚才说到哪儿了？”V对着修理工说道。
“你朋友要去夜之城看脑袋。”
“不是这个，上一句。”
“这车我修不了。”修理工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道。
然而V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作为一个曾经在巴克尔（Bakkers）家族待过、在荒原恶土上混迹多年的流浪者，一个混不吝的修理工而已，难不倒他。
“钱是说好的没商量，一分都不会多给。”
“嗯，好啊，那你可以拿我的工具，自己去修。”修理工双手抱胸，无所谓的样子。
V一声冷笑，把他从车头扒开，“没问题，那你让让。”
罗琦看到这一幕，在车子里为这场小小的冲突感到略有些无奈，轻轻地笑了笑，不敢太过用力。
看来，这个世界的V，是流浪者出身的淳朴家伙。
“我打算绕开耦合，从发动机里拉一条线出来。”
嘴上说的是“打算”，可罗琦看V没有丝毫犹豫，手一伸一拔，线头就捏在了手里，然后往不知道哪个位置一怼，就算插上了。
在汽修方面，罗琦是个十足的门外汉，只能看V折腾，一无所知。
“那样压缩机会一直转，可能会失灵的。”维修工提醒道。
V转头，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了一眼维修工：“我让你发表意见了吗？”
“噗……”罗琦在车里直接笑出声来，然后就感觉太阳穴用力地跳了几下。
是V，百分百如假包换的V。
还是那熟悉的脾气。
维修工自讨了个没趣，讪讪地靠在旁边。
“好了，现在看看能不能行……”V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
噌……打火失败x1
噌……打火失败x2
在修理工的不屑嘲笑中，这辆红色的老车终于发出了引擎的咆哮。
“豁，还真有两把刷子，可问题是这能撑多久呢？”修理工的态度稍有缓和，给他们关上了引擎盖。
“能开到夜之城就行，到那儿我再想别的办法。”V毫不在意。比起车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去做，“Lucky，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我感觉还可以。”罗琦点点头。
“那我们先去找客户，没问题吧？”V问道。
罗琦很清楚这个所谓的客户是谁。
Jackie·Welles，杰克·威尔斯。
这是一个悲伤的名字，因为它背后有一个悲伤的故事。
罗琦没打算和整个荒坂宣战，但如果是为了拯救杰克，哪怕是开着空中堡垒一路干到广岛去，他也愿意。当初顶着三十帧的糟糕游戏体验做完了第一章的任务，死在车里的杰克彻底摧毁了罗琦继续游玩的想法，于是直到穿越而来，他也没有再碰过这个游戏。
V作为佣兵受雇搭载客户及货物通过夜之城的边境，那笔佣金，就是V和他接下来的生活费。
所以这单非接不可。
连上无法使用的汽车电台，V刚打算再一次尝试联系客户，卷帘门外两条穿着制服裤子的腿就走了过来。
V连忙收起了自己的设备。
“哗啦啦……”卷帘门拉了起来，露出一个戴着牛仔帽和墨镜的拽拽的家伙，一副警长打扮，“嘿，麦克，我不知道你这里有客人。”
在V面前还蛮大条的修理工顿时紧张起来：“刚来没几个小时，我……我以为他跟你打过招呼了呢。”
双手插腰，拽得二五八万的警长挥挥手：“不要慌，麦克，有什么事商量着来呗。”
说的话听起来像模像样的，语气中却透露着目中无人的傲气。
叫麦克的修理工，摸了摸帽檐，低调地退到了墙边。
“呸。”警长不屑地啐了口唾沫，眼睛里闪烁着不善的光芒，“你难道不知道来镇子上要先跟警长打招呼吗？告诉他……你来这儿是干什么的，哪怕只是去喝一杯咖啡？”
出现了，经典台词，和剧情里的别无两样。
警长人，警长魂，米国警长人上人……
罗琦安静地待在后排当个哑巴，有些紧张，但是心里的腹诽压根就没停下来。
不过，他的腰上，可是挂着把真正的枪，会死人的那种。
天知道现实世界的警长会不会还有新手剧情里那样的“无限和气”——选择不给面子的回答，或者是干脆开车在他面前蹦跶，都不会有事。
如果直接掏出左轮把自己给崩了，或者闹出其他的不愉快，故事还会像自己记忆中的那样子进行下去吗？
罗琦可不敢赌这个世界是否有“读档”的功能。
“嗯，我还没发现，这儿还有一个人。”警长一手撑着车顶，墨镜下面吊儿郎当的嘴角勾起。
“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走。”V开口，把警长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我想问你的不是这个，对吧？”警长打断道，“我叫安德鲁·琼斯，你可能听说过。上一次战争的时候参加过特种部队，听说过‘银色幕府将军’吗？”
V想摇头，但是最终还是沉默没做声。
“你不太好说话，是吧？”警长点点头，在车旁边兜起了圈子，最后一脚踩在了引擎盖上，“这是流浪者的车吗？呵！我还以为……”
“我修好车就走，没打算在这儿多待。”V默默地捏紧了拳头，妥协道。
“没错，你最好别多待，因为我一看见流浪狗就气不打一处来。”警长比划着，用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V，“你，家族的营地在哪儿？”
“没有族人，也没有营地。就我们两个。”
“我不信，流浪者们总是成群结队的。”警长摇摇头，不满意这个答案。
“我的家族全都散了，所以我才打算去夜之城。”V解释道。
不过V并没有跟他说实话。
实际的原因，一是帮客户走私东西，二是带罗琦去看医生。
看着V的侧脸，罗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自己和V是从更早的时候就认识，那么就代表两人从前有可能归属于那个叫做Bakkers的流浪者家族。
警长说的没错，现在的V和罗琦，就是流浪者中的流浪者。
无家可归，无人可信，所以V才会对自己那么的信赖和关心。
V的电台坏了，设备连不上信号，打算借用当地的发射塔。可警长不管那么多，一心只想要V和罗琦赶紧滚出它的地盘。看到这些“流浪狗”在自己的地盘上打转，警长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因为罗琦在这儿，所以V并不敢和警长起冲突，只好在忍气吞声的咬牙切齿中开出了大门。
“V，谢谢。”车辆行驶在黄土斑斑的公路上，罗琦突然开口道。
“我欠你一条命，Lucky。”V没有回头，言下之意就是，这不算什么。
罗琦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笑。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经历，造就了二人之间这“不是兄弟，胜似手足”的关系。
但并不坏，不是吗？
第二章 是Jackie不是Jack
荒原上的某处，太阳大喇喇地照射在大地上，滚烫而干燥。
“小心点！V。”
罗琦站在天线塔底下，抬着头眯着眼，看V扒着锈迹斑斑的爬梯和走道，爬上了几十米高的铁塔。阳光穿过铁塔，让他睁不开眼睛，不得不找到背光的角度才能看清V的动作。
“桄榔！！呯呤嗙啷——！！”
一个块铁皮呼啸着被V从塔上丢了下来，虽然是在塔的另一边，但仍把他吓了一跳。
接上铁塔的天线，V拿着那台小巧的通讯器，朝罗琦远远地比了个OK的手势。
于是罗琦在下面踢了几分钟的石子玩儿。
直到V利索地从上面下来，双脚着地，脸上的表情终于舒展开，露出了笑容：“我联系了威廉，他告诉我客户在附近一个农场。”
关于这个部分的故事，罗琦还有一点儿印象。大概是V所在的巴克尔家族加入了蛇邦，而V和蛇邦那群阴险狡诈的家伙合不来，于是彻底闹掰，决定带上兄弟罗琦出去自己干。
威廉·麦考伊，巴克尔的人，那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好家伙。虽然V离开了家族——这在流浪者团体中是被视为背叛的行为，但他依然偷偷给予了帮助。
罗琦不知道后来V是否还有与流浪者家族之间产生交集，但至少他把这个名字记下了。
在夜之城，在2077年的米国，什么都会有的——哪怕是永生。
唯独一颗真心难寻。
V的小破车行驶在夜之城南方的荒原上，远处是在阳光下显现着凹凸不平纹理的低矮丘陵，引擎的轰鸣声像是一个大号的摩托车，废土风格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片区域，流浪者管它叫“枯水溪”。
也许这里曾经有那么一条被忘记了名字的水系，可如今在风沙的侵蚀下，时间磨去了河床存在的痕迹，让这片苍凉的郊外更加苍凉。
比人还高的仙人掌，锈蚀模糊的巨大广告牌，还有满嘴的沙土味。
呸呸呸……
罗琦抹了抹嘴角。
野外生存第一个知识点：行驶在荒原上的时候不要张嘴，除非你今天的晚饭是沙子。
“是那里吗？一个破旧的铁皮屋子？”V打着方向盘，在这个曾经能住人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导航上显示是这么标的。”
“Lucky，你待在车里，我去就行。”V看罗琦眼神有种“交代孩子待在车里不要乱跑”的爹妈的感觉。
“我可能是受伤了，但还没残废。”罗琦笑着按住了V拦住他的手，“况且我也想见一见……这个客户。”
“可是……”V犹豫道，看罗琦的眼神，无奈道，“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进入屋子，他俩踩得地上风化的塑料地板咔嚓咔嚓响。
只见沙发上，一个穿着夹克的结实大汉一脚踩在箱子上，看到V前来，自个自地抱怨道。
“老子穷得都快要种地去了，啊，你应该是来找我的吧？”
罗琦从V的身后钻了出来，露出发现大宝贝的表情：“哟，看我发现了什么，杰克·威尔斯！”
“你认↘得我？”
杰克挑了挑眉毛，“是Jackie，不是Jack。porfavor（西班牙语：拜托）。”
“听说你有些货要找我运走？”V对罗琦的激动感到有些奇怪。
在他看来，这个高高壮壮的大个子，努力装横的样子有点儿傻气。
“呃，在我们那儿……谈生意之前都要先交交心。算是个习俗……或者说礼貌吧，懂不懂？”
杰克嗯嗯啊啊地说着，本来还挺有逼格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效果大打折扣。
V嘴角一咧，笑道：“你还挺看重规矩的。”
“人总得有点骨气吧，兄弟。等你什么都被人拿走了，至少还剩这个。”杰克感叹道。
“行啊，那先从你开始吧。”V说道。
在一旁微笑地听着他们交流，罗琦能从他的语气变化中感受到一丝轻松，自己的脸上也带着开心的傻笑——这可是活的V和杰克！
和傻大个打交道，总比玩弄心机惬意得多，V的姿态也较为轻松。
杰克拿着手枪，自然地说道：“夜之城土著，流的都是海伍德的血。”
海伍德，多么响亮的一个名字——帮派火并的高发地带之一。
就算是不知道的人，每天听电台里斯坦利那激昂的语气，耳朵都快长出茧子来了。
“我从没去过夜之城，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V并不感冒。
杰克一愣，解释道：“那你想象有这么个地方，所有人都像兄弟姐妹，或者远房表亲，至少。”
关于这个，罗琦却很难表示完全赞同。
只要是混帮派的，很难有几个好人——杰克算是稀有物种。
不过杰克早在许多年前离开帮派单干了，梦想着成为夜之城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为了理想和金钱成为了底层的雇佣兵，在这座逐梦之城打拼着。
如果放在西部时代，杰克也许会成为声名远扬的牛仔或者警长；放在中国武侠小说里，那就是一个仗剑天涯的侠客；可在2077年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他只能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雇佣兵。
“哈，我好像明白了。不一定得多喜欢对方，但都是自家人。”
V笑了，他同样体验过那种家族的归属感。
这是这个淡漠的时代仅存的几种宝贵情感之一，哪怕它并不牢靠，也并不完全真实，但至少能抚慰一点人心。
就好比漆黑一片的房间，冰冷而孤寂，但好歹有一抹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烛火。
杰克看到V理解了他的意思，满意地继续说道：“是的，海伍德就是这样。另外，每个人都带着家伙。”
自由米利坚，枪击每一天，好耶。
罗琦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这么说吧。”V看了眼罗琦，“我们那儿也是个海伍德。”
“那咱们三个估计会很对路子。”杰克指着V和罗琦，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
“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罗琦幽幽地说道。
“对对对，Asíes（没错）。”杰克连连点头。
他一脚把踩着的箱子踢了过来，“喏，货。”
感情你就把货当垫脚的啊？
罗琦有点想吐槽，那里面可是个活的玩意儿。
“里面是什么？”V当然是不知道的，问道。
“不知道的话还能睡个好觉。所以我不想知道，这是好事。”杰克说道。
V却惊讶地反问道：“你不知道我们要走私什么？这些东西是从公司里偷出来的。”
“偷？”杰克笑道，“呵……某个二逼弄丢了，被另外的二逼捡到，一轮接一轮，现在到这里。叫什么来着，蝴蝶效应好像是。”
“那还真是经历了漫长的历险。”罗琦说道，“怎么，就没人来找这些箱子？”
“就算他们找也没事——除非能赶在过境前找到，你懂吧？”杰克不在意地摆摆手。
罗琦蹲了下来，凑近脑袋打量箱子外面的包装。
合金箱子，看不清楚上面的模糊标牌，小小的显示屏上还在播放着广告，是一种类似士力架的能量食物。
DONOTOPEN。
只有这么一行字还算清晰。
“来吧，把货装车。”V说道，接受了现实。
他还能怎么办呢，无论这些货是什么，都到手头上了，运过去就是了。
杰克“嘿”地一声，双手抱起箱子，往门外走去。
“我差点以为你放我鸽子了。”
“我有事耽搁了。而且你这也不是那么好找。”V没把车子出情况的事实告诉杰克，现在他俩仅仅是雇佣关系，还远没有到交心的地步，顶多算是有好感。
杰克无奈：“这不是低调嘛。那个傻逼警长一看就是个事儿妈。”
“没错。”关于这点，V不假思索地赞同，显然刚才被气得不轻。
杰克闷哼一声，把箱子放进了车后。
三人上车，砰砰砰车门关上。
不知为何，罗琦突然有了一种出发去打怪兽，冒险故事从此开始的感觉。
电台里在猛夸军用科技，还顺便赞美了一下被榨干剩余价值的员工。
虚伪得令人作呕，可罗琦听得津津有味，真是新鲜。
“过关的报单都准备好了吗？”V问道。
“必须的必啊！难道中间人没给你派过单子吗？”杰克肯定地说道。
“他派过。”
“听着朋友，咱们都是专业的，对吧。”
罗琦就坐在后座，看杰克这个“走私新手”在那里装资深，感觉有点好笑。
哦不，加上他就是两个了。
现在的罗琦，可不是坐在屏幕后面，而是在这辆车的后座上。
这代表着出了啥事他也跑不掉，更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嘴角的微笑它突然就消失了。
“呃，啊，你以前，跑过这种走私线吗？”杰克犹犹豫豫地说道。
“怎么，你紧张了？”V还算镇定地说道。
“我？Ja，porfavor（哈，拜托）。”杰克打了个哈哈，然后承认道，“好吧，可能有一点儿。”
罗琦捂着脑门，心脏又一次开始砰砰加速起来。
完蛋，萌新过关，待会儿还要被军用科技追着屁股咬，就你妈离谱。
我怎么忘了这茬啊！
现在他倒是不嫌弃穿越必带系统的老套设定了，他只希望老天爷能赶紧加急派送一个“风灵月影”或者别的什么，破坏体验不要紧——“死翘翘了能不能读档”这种事谁敢用命去验证啊。
可惜老天爷估计是跨服聊天没有VPN，罗琦并没有从祈祷中获得什么回应，也没有一个“新手大礼包”静静地躺在那里等他开启，穷得不像个穿越者。
随着城市的临近，路边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东西。
有标识着“CHOOH2”的广告牌，也有熊熊燃烧的轮胎，甚至还有几家坐落在垃圾堆里、大门紧闭、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店铺。
前方就是夜之城的边境，水泥桩子后面出现了许多穿军装的人。
“这些都是什么人？”罗琦问道。
“哈？哈，你说这些？”杰克愣了一下，心虚地说道，“NCPD的边防警卫。”
NCPD，NightCityPoliceDepartment，夜之城警方，世界上最不像警察的警察。
“嘿，马上就要过边境了，我们怎么办？”杰克紧张地抓着大腿，问道。
“不怎么办。他们扫描我们，检查文件。”V无奈地道，“到时候我负责跟他们说。”
车辆慢慢驶入边境通道，进入一个叫做“海关申报”的关卡。
罗琦看着前方拿着步枪的警卫，咽了口唾沫，目光紧紧地落在那些冰冷的金属上——
那玩意儿可是能打死人的真家伙，现在就在自己面前不远，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加速起来。他发现自己的手脚肌肉有些僵硬，紧张过了度。
车辆在关卡前停了下来，驾驶盘上方的狗头摆件晃了晃，看起来恶狠狠的Q版恶犬，与车外的警卫一比，竟然也变得可爱起来。
“请将你的交通工具行驶至检查区。”
前面一辆车开走，路障降下，广播里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有点不耐烦。
“请留在交通工具内，安全检查很快就会开始。”
罗琦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杰克和V对视一眼：“我怎么觉得要歇逼了呢……”
“你紧张他们会看出来的，知道吧。”V嘱咐道，“深呼吸，放轻松，还有，把报关单给我，他们到时候要看的。”
杰克掏出了一张黑色的硬塑纸，递给V。
【L·O·A】
罗琦看到那上面的题头写着这么几个大字。
底下还有一行小一点的字。
Lostonarrival
“我看看，上面写着LOA，太好了……”V叹了一口气。
“那是什么意思？”杰克连忙问道。
“抵达时丢失，意思也就是说，货物一过边境，就会‘被丢失’。”V解释道。
“哎呀，那他们就知道我们在走私了。”杰克的表情有些僵硬。
“他们待会儿就会知道了。”V高低也算个老江湖了，比杰克的表现自然得多。
就在这时，提示音继续说道。
“检查区内的交通工具所有者，需要接受进一步询问。”
“啊……Chingadamadre（现在怎么办？）……”
杰克紧张得说出了母语。
“别紧张，这些都是常规程序，一切都在计划之中。”V对这个门外汉表示有点心累。
“嘿，看来你很懂这一套啊，嗯？”看到V镇定自若的表现，杰克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想让关卡对我们那些可疑的文件睁一眼闭一眼，就得上点贡。”V说道，“装钱的芯片呢？”
“哦……对哦。哈哈，我差点忘了。”杰克这才连忙掏出了兜里的芯片，尬笑着递给V。
“是啊，你忘了。”V接过芯片，朝杰克晃了晃。
然后开门，下车。
“哈哈，啊，哈哈……他，你那个兄弟，是不是生气了？”杰克看V走进了海关大楼，对着后座上沉默寡言的罗琦尬笑道。
“也许吧，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时候，杰克。”罗琦苦笑着说道。
“多亏有你们……你明白的吧，我还是……”
“实话说吧，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现在说不定比你还紧张。”罗琦揉了揉自己的脸，一边深呼吸一边说道。
“¡Diosmío!（天哪！）”杰克一巴掌糊在了自己脸上。
第三章 夜之城的欢迎仪式
“我这先不熄火了啊，万一出事了好跑路。”杰克神经兮兮地紧张道。
“就这么办。”V压低声音，赶在吸引警卫注意前，走向大楼，临走前还看了一眼后座上的罗琦。
……
过了一会儿，V重新走出了大楼。
杰克早已在驾驶座等待得心急火燎，一见V就赶紧钻进了车里。
“里面什么个情况？”
罗琦却看到V的脸色很不好：“一会儿告诉你，我们得快点儿走了。”
他的心脏突然“咣咣咣”地跳了起来，就像拿脑袋撞大墙那样。
“艹，完蛋，准备跑路，别问为什么。”罗琦急忙催促杰克开车，“别走大路！能不能往别的地方去！”
“你别吓我。”杰克咧了咧嘴，“路两边都是路障，只能往前开。”
“嘿，里面什么个情况，能不能跟我讲讲？”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V脸色很差，尤其是在听到了罗琦也有同样的感觉后。
杰克扶着方向盘，语气变得越来越没底：“哦……你经常有这样的预感吗？”
“开吧，杰克，尽管开。”V安慰道，不知要怎么说。
刚刚离开关卡路段，杰克就敏锐地发现前方黑摸摸的路上的动静。
“有人向这边来了，我觉得他们不像是善茬。”
这一刻，罗琦的大脑仿佛有一根弦被触动了：“快！拐弯，从旁边的……”
可还是来不及了。
“请立即停下你们的车辆！！！”
前方两辆防弹SUV在路中间一横，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V的瞳孔瞬间缩小，猛地喝道：“快！赶紧撤！”
竟然连第一个可以拐弯跑路的路口都还没到，公司的追兵就已经来了！
杰克连忙猛打方向盘，车辆从路面上顺坡往左冲了下去。
前方，是一大片发着白光的大棚区。
“你们所运输的物品，是公司资产，涉嫌走私！”经过电子扩音器的女声有点失真，但多了几分冰冷，“我再重复一遍——立即停下车辆！”
“艹！”眼看后面的追兵就要追上来，V掏出左轮，探出车窗外，开始向后面射击。
“杰克！稳住车子！”罗琦大喊道。
“小心！”
杰克驾驶车子拐弯，冲进了这些发光的尖顶大棚区，在狭窄的通道里飞速行驶。
“啪！啪！啪！！！”
后方的车子上飞过来好几发流弹。
“艹艹艹艹艹！”
从来没见过真枪，更别提见过这种阵仗的罗琦，缩进了车座底下。
这是他在高压情况下唯一想得起来的常识。
要是被流弹KO了，自己赛博朋克的人生还没开始恐怕就得宣布结束。
甚至去找客服退款都来得及——如果能找到“保存”按钮的话。
可惜罗琦身处的是如假包换的现实世界。
砰砰！！砰砰砰！！！
V手上的左轮发出了更响亮的回击，枪口的火光从窗外一闪一闪地照亮了黑暗的车内。
“吱嘎嘎嘎——”
猛地打弯，杰克驾驶车辆险之又险地避开路中间一辆停放着的装甲车。
罗琦脑袋糊在车门上，V也差点从车窗飞出去。
“砰——！！！”
一声剧烈的爆响，后面的追兵连人带车化作了满天火光，残骸一路火花带闪电地翻滚出去。
V把他们的引擎给打爆了。
“真他妈阴魂不散！”杰克狠狠地骂道。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从后视镜上看到好几辆车还在紧紧咬着他们。
砰砰砰砰砰！！
几乎是刚上弹，V就用最快的速度把子弹泼出去。
一辆车被打下去了，另外一辆就补位上来继续咬住。
连续地在小路上左拐右扭，V还想把下一辆车上露头的敌人打回去，就被杰克一把拽住了裤腰带，拉进车里。
“注意点儿！！”
罗琦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车辆猛地一个颠簸，伴随着巨大的碰撞声，飞了起来。
等到他从座位底下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一条较为宽敞的大路上。
头顶上是联排的管路，看起来还在那片厂区里。
但已经和公司的车拉开了距离。
“总算甩掉他们了，靠，都快吓出神经病了。”杰克用劫后余生的语气骂道。
“接着开，千万不能停。”V气势汹汹地说道，“Lucky，你还好吗？”
罗琦捂着痛得半死的脑袋：“我还好，就是有点太刺激了。”
这就是夜之城的欢迎仪式吗？爱了爱了。
被撞得七荤八素，现在的他，眼前还是一片乱七八糟、金星直冒的。
顺着大路开了一会儿，杰克拐进了一片废土风格的建筑区。
“这儿看着荒了很久了。先踩一脚，把事情理清楚了咱们再上路。”
“同意。”罗琦有气无力地道。
他算是明白了，什么一穿越就化身无双战神都是扯淡，现在的他简直就是个挂件。
随便找了个敞开的车库停进去，刹车制动失败，直接怼上了货架，乒乒乓乓的一阵。
“Estoshijosdeputa（这些狗娘养的）！！”
杰克喊着听不懂的话，骂骂咧咧地下车了。
拉下卷帘门，就看见他气不打一处来地骂道：“妈的！我们差点就完蛋草了！你们就是这么干走私的！？我们本来应该很顺的！屁麻烦都不会有！”
V也终于忍不住了，呛道：“你要是觉得这是我的错，那就爽快点直说！”
“你还不明白，是不是？”杰克反问道。
“边防安检给公司打了个小报告，说我们拿了他们的货。”V已经看明白了原因。
“……这帮压线儿的就这么搞我们？”杰克怒气冲天地说道，“把我们当猴耍？也不怕找他们算账吗！？”
V也咬牙切齿道：“他赌了一把！他觉得我们背后没有家族撑腰，而且他押对了。”
“真他妈操蛋……”杰克愤愤不平道。
可他也不能真去找NCPD或者公司的人算账，那些不是一些数千亿甚至上万亿欧元的大财团，就是一些国家资本，根本不是他一个小人物能撼动的。
“我还想问你呢——你是打算继续逼逼，还是咱们把事继续干完？”V没有那么冲动，很快就冷静下来。
知道不是谁的过错以后，杰克也不复一开始那种态度，毕竟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大脾气的人。
“呃，我跟你明说吧——我手头也紧，现在没钱给你。等运这批公司垃圾的钱到手，马上就给你结账。”杰克讪讪地说道。
“呵？你觉得我会在这儿乖乖等着是吧？”V一肚子火，现在还拿不到钱，就更火大了。
“别生气，V。”罗琦拦住了他，“好歹都是枪林弹雨里出来的，主要都是你们两个的功劳，我什么都没做。要是你们两个救命恩人吵起来了，我算什么？”
杰克看了看罗琦，动了动嘴巴，什么也没说。
V摇摇头：“我说过了，我欠你一条命，欠一辈子。”
“那我也是。”罗琦拍拍他的肩膀，“别生气了，都是自己人。”
“……其实。”杰克看着他们两个，双手抱胸，语气变得柔软起来，“本来我压根没打算给你们钱，想一过边境线就脚底抹油。但是吧……”
“你们俩人挺实诚的。”
他看着罗琦和V，眼里有一些色彩在闪烁。
“谢谢你跟我说实话。”V点点头。
“哈，谢了。”
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接下来怎么办？”罗琦问道。
他们三个，现在就像被困在角落里动弹不得的猎物，外面有虎视眈眈的公司正在满世界追杀他们。
“当然是开箱看看里面有什么啊。”杰克打开了后备箱，示意V动手，“开箱子。”
“看到拿来的快递开了箱，不知道你的客户会是什么反应。”V说道。
杰克撑着后盖，不屑地道：“去他妈的客户，总有一天，你得自己干。佣什么金，中什么间人。再说，要找新下家，总得知道卖他什么货吧。”
罗琦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V搓了搓手，看了杰克一眼，又看了罗琦一眼，伸手在触控屏上点了一下。
“哎哟我草！”
罗琦看去，那上面正浮现出一个圆形的三叶草标志，旁边写着几个大字。
【arasaka】
荒坂公司！
一家市值8900亿欧元，雇员超过595000名的超级庞然大物。
安保公司？军火公司？科技公司？
不，这些都是它的表象。
荒坂，是一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火帝国。
中小型国家甚至没有在它面前说话的余地。
“箱子上写着荒坂，我们这是抢着硬骨头了。”V退了开来，让杰克看看。
“那这回没准就赚大发了呀。”杰克倒是没什么害怕的，上前掀开盖子。
金属箱打开，露出里面的白色内壁，还发出“呲”的一声。
冷气缓缓飘出。
“¡Nomames（不可能！）一条真的鬣蜥蜴！看着像小安的列斯群岛的品种！”杰克惊喜无比地道。
V一脸懵逼：“小安的——什么？”
“列斯。好像三十年前就灭绝了。生活在小安的列斯群岛。”杰克兴奋地介绍道，看着那条稀罕的玩意儿，“出远门了呀，麻麻赖赖的朋友。”
罗琦往里面瞅了瞅，是一条绿油油的蜥蜴，背上的刺儿是红色的。
不过他不是生物学家，根本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
V靠了上去，用手指头戳了戳还在“速冻”状态的鬣蜥蜴：“能卖出好价钱吗？”
“当然，有钱人就喜欢这种用钱买不到的东西。”罗琦说道。
“没错，这趟儿咱们可真没白干。”杰克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什么狗屁荒坂，这一箱子装的，不是鬣蜥蜴，可都是钱呐。
三人最后一合计——找个中间人，把这玩意儿卖了，到手的钱均分了事。
钱是少了点，可也拿着轻松。
“那，接下来你们想好在夜之城要干嘛了吗？”杰克叉着腰，仿佛已经是钱拿到手的样子了。
“给Lucky找义体医生，其他的看着来呗，你问这个干吗？”
“因为我看你们没钱没活，但时间有的是啊。再说在夜之城，没个朋友那可不行。”杰克突然就进入夜之城主人招待外来客人的熟练模式了，“别担心。哥们儿帮你找活儿，干什么还不能混碗饭吃。遇到事儿有人能挺你是很重要的——例如家人。也许你在这城市里能找到几个。”
“谢谢，我很感激。”V看了眼罗琦。
“俺也一样。”罗琦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杰克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爽朗一笑，很喜欢这种感觉：“拉倒吧，这算个屁。咱们仨这么对路子，能一起干可别浪费了……搭档。”
三人刚想击掌，箱子里速冻的鬣蜥蜴就窜了出来。
V也终于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罗琦看到的最真实的笑容：“知道吗，杰克？其实你没那么混蛋。”
“吼吼，看这话叫你说的，兄弟。”杰克一摆手，笑道，“ok搭档，咱们把这蜥蜴拿上，闪人吧赶紧。”
三人互相用拳头碰了碰，然后各自握手。
“你那是什么表情？”杰克看着罗琦夸张地说道。
“开心的表情。”
没有人能想到，这样三个未来搅风搞雨的人物，竟然是在城南的一个小破仓库里成为搭档的。
就像杰克说的那样，也许这就蝴蝶效应。
在没人看见的角落，在资本的压迫下，总会飞出代表希望的花儿。
第四章 做委托,我们是专业的
在接下来的半年里，V和罗琦在杰克的带领下，见识了夜之城的生活。
有街头火拼，枪林弹雨，也有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杰克带他们俩见过了自己那暴脾气的老妈——每当知道杰克又在外头搞生搞死的时候，她就会气得抓着儿子一顿猛K，然后转头就笑盈盈地问V和罗琦要不要喝点什么。
他们在超梦酒吧和业务娴熟的舞女买过消息，从醉得烂死或者沉浸在超梦里的客人手里拿走他们装满好料的公文包。
混迹街头的中间人之一，是个老巴巴的大爷，大家都管他叫做“神父”，拿到什么好东西全部都可以转手卖给他。
他们一起去买过新车，也见过了与杰克打得火热的女友，看起来像个不良少女的米斯蒂。但除了杰克的老妈，三个人都明白，这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女孩。
曾经有不少传奇故事的中年大叔维克多，操着一口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地下做着低调的义体医生。他和V熟络得很，简直就像照看自己的儿子一样，同时也对罗琦有点印象。至于杰克，他俩打招呼都是互锤一下，以示尊敬。
三人在街头追着被悬赏的目标满城乱跑，然后拿着到账的佣金去舞厅摇摆，却被找上门的帮派分子揍得满地找牙。然后第二天，不报隔夜仇的三人就长枪短炮地一窝蜂冲上门，用枪口指着那些人的老大。
军用科技（MILITECH）的阿贾克斯，诺科他（NOKOTA)的铜斑蛇，宪法军工（ConstitutionalArms）的统一，海啸防御系统（TSUNAMI）的鵺……
反正什么好用买什么，然后扛起家伙，把那些帮派干他个四脚朝天。
最后回到杰克家里，一边感叹他老妈骂人时的威风，一边笑着和死党告别。
罗琦慢慢融入了夜之城的生活，也和V和杰克彻底成为了能彼此托付生死的伙伴。
在一开始，他常会思考一个问题——
如何描述夜之城？夜之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但现在，他在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就像电台里那个总是很激动的主持人说的。
“你好啊，夜之城。”
“我是你们的斯坦利，咱们的逐梦之城又开始了漫长的一天。”
“我爱这座城市，就像你爱你老妈。想当年，她把你扔到孤儿院门口。如今走在街上碰着你，管你要烟抽。”
“每过一天，这儿就会多出百八十个新来的，但里头只有一半能熬上一年，还是得赶上好年头才行！”
“他们为什么上赶着来夜之城呢？还不是想当上摩根·黑手或者韦兰·老蛇这样的街头武士。有这么一句话，记住了，叫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只可惜，人怕出名猪怕壮。活得越过瘾，这人也就越短命。这还不算有人一枪把你天灵盖给掀了。”
“夜之城的传奇人物，知道都在哪儿扎堆吗？”
“坟地里。”
“跟咱们这个地界，英雄呢不看出身。”
“就看你能不能踩出自己的道了。”
“这就是夜之城。”
“这就是逐梦之城。”
……
来到夜之城的半年后。
日本街一处公寓的停车场。
“咱们要找的那个妞儿，估计就在这栋楼里。”杰克坐在副驾驶，说道，“绑架她的王八蛋估计都在这里，耳朵竖起来，招子放亮点。”
“这趟买卖，和歌子有没有跟你讲什么线索。”V问道。
“我又不是你妈，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不难。”杰克模仿着那个老太婆中间人说道。
“不，你的语气还不够像，看我的，咳咳。”罗琦清了清嗓子，“我又不是你妈……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不难……”
捏着喉咙讲话，一股子快断气的感觉。
“对对对，就是他妈的这个调儿。”杰克点点头，笑道。
“那就来吧。”V推开车门。
三人一路上了电梯，按下十五楼。
就在这时，电话call进来了。
是T-Bug，一个曾经给V做过黑客培训的厉害家伙，造型别致得厉害——一个大光头。
配上她那有点黑种人的血统，和总是一成不变的黑客服打扮，只要看上一眼，就很难忘记。
“这次的目标叫桑德拉·多赛特。几小时前，目标的生物监控信号丢失，疑似是被绑架了。”T-Bug在视讯电话里说道，“目标有可能已经死亡，不确定你们是不是来晚了。”
V开了公放，被授予权限的杰克和罗琦都能接入这个通话中。
只不过杰克和V用的是电子义体，而罗琦用的是蓝牙耳机。
杰克开嗓了：“我们晚不了，Bug——对，是我们。就算你是远程参加，也跟我们一样，是一伙的。”
“一伙儿的？有意思。”T-Bug淡淡道。
“Bug，你多少稍微……客气点吧。”V劝道。
“想要客气，鼓舞人心的？你可以去打热线电话。”T-Bug可不是个磨磨唧唧的老太婆，雷厉风行、直来直去才是她的风格。
“得了，Bug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罗琦笑笑，摸了摸手里的家伙。
杰克摊摊手，表示无奈。
电梯到了，门一打开，露出外面破破烂烂的楼道。
“我不喜欢这个感觉。”罗琦歪歪嘴角，“阴恻恻的。”
“你不喜欢也没用。”T-Bug没有断线，而是把电话继续挂着，提供建议，“找1237房间。”
“十五楼的1237房间，又是世界迫害强迫症的一天。”罗琦吐槽道。
“别碎碎念了，目标应该就在里面，但我看不到她的生物信号。”T-Bug说道，“但愿咱们没来晚。哎……我最讨厌这种要死要活的买卖了，赶紧。”
楼道里有一个房门开着，一个老阿嬷一脸惊恐地看了看走廊的尽头，又看了看拎着武器的罗琦三人。
“危险，快回去。”
罗琦往门里面比了比，阿嬷立即会意，赶紧关门缩了进去。
1237门口，没有什么摄像头或者守卫，大门紧闭。
“把门黑开试试。”T-Bug说道。
杰克和罗琦对视一眼，看向了在场中黑客技术最好的V。
杰克是因为不擅长这方面，而罗琦纯粹是因为没装义体。
到现在为止，他还是原装的。
对于义体改造，罗琦表示短时间内的确难以接受，可来夜之城半年了，多少也习惯一些。
但在自己因为受伤而失去个眼睛手脚什么的之前，他还是打算淳朴一点。
V眼中蓝光一闪，就听门“咔嗤”一下打开了。
入眼，是一间杂乱得跟狗窝似的房间。
“低调点。”杰克不放心地嘱咐道，然后慢慢地摸向下一个拐角，“艹，我们来晚了。是她吗，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吗？”
罗琦还在查看电脑上的信息，就听见V那边传来了否定的声音：“桑德拉·多赛特……公司二级梯队人保。咱们找的是个富家女。”
“看，她这是泽塔科技的黑市复制品。典型的山寨货。”
罗琦闻言凑了过来，就看见这间堆满了义体改造设备和显示器的房间里，台子上摆着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两个眼珠子被挖掉了，因为那里曾经有人造眼珠义体，可现在只剩下两个血红的大洞。
腹腔被掏了个血肉模糊，就是那种详细描述分分钟404的惨不忍睹，植入体和器官被摘了个干净。
除了没人要的山寨货。
真惨。
悄悄打开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门，杰克拉住了V，示意前面有一个人。
让我来。
罗琦挪了上来，拍拍他俩的肩膀，指了指自己。
V比了个ok的手势。
于是他就蹲着摸了过去，鬼鬼祟祟极了。
等到那人意识到背后传来动静的时候，脖子已经被扭断了。
打开冷藏柜，把尸体往里面一推，盖上——没人知道这里曾经少了个人。
“干得漂亮，跟我差不多了。”杰克开了个玩笑缓解气氛。
“拿上这个。”V递过来一个刚摸到的气动药剂，塞给罗琦。
“别走神，又有人过来了，他们快要发现你们了。”
就在这时，T-Bug突然提醒道。
大间里有两个人互相说着什么，往罗琦这边走了过来，V一个激灵，和杰克躲到了门的反方向。不过这样做很危险，因为那里没有任何的阻挡物，只要那两个人回头，就能看到他俩。
罗琦来不及飞过去，只好往回一钻，嗖地躲在了冷藏柜后面。
“我草，这么多人。”杰克在队伍频道里小小声地骂道，“咱们先干掉一个，最近的那个归你……希望好运吧。”
罗琦所在的位置看不到V和杰克的情况，只能听到他们小声的交流。
可他俩刚要行动，罗琦就发现不对劲。
“小心点，他们要回去了！”
敌人就在自己旁边不到两米，仅仅一墙之隔，罗琦急切地讲道。
天知道V和杰克来不来得及，要是被发现，枪声一响，就全完了。
“砰……”
万分火急之时，罗琦敲了敲旁边的铁柜，发出奇怪的闷响。
“嗯？什么声音？”
果然，那两个帮派分子刚要离去的动作被吸引住了，拨开帘子，往罗琦所在的房间看来。
而罗琦就藏身在冰柜的侧面，只要他们再往前一步，就能看到。
“呜……！？嘎啦——”
就在他即将暴露的那一刻，两只手从后面伸了出来，把还没来得及惊讶的敌人扭断了脖子。
“搞定了，小心点。”
是V。
罗琦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比了个大拇指。
真他娘的刺激。
第五章 这就是战术,amigo
“我找到一条绕开他们视线的路，动静小点。”T-Bug传输了一条高亮在小地图上的捷径，可以从旁边房间的破洞直接进入到更里面。
不过罗琦没有安装义体，根本看不到，只能跟着杰克和V。
三个人散布在大厅里，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意识到已经有三个同伙失踪了。
更没注意到，有三个偷偷摸摸的家伙溜进了自家的大本营。
“不，不是这间。”罗琦推了推一扇房门，纹丝不动。
而另一头，V就跟触了电似的，飞速缩了回来。
“外面有人。”他急切地说道，“差点就看到我了。他拿着机枪，不好对付。”
“得想办法吸引他的注意力。”罗琦说道，目光四下扫视。
唯一前进的路被人堵死，一露头就会被发现，必须得想点法子。
“用那个重启义眼，把他变成瞎子，剩下的交给我。”
罗琦对V说道，脸上写满了“相信我”。
“好，你给信号我就上传，上传时间是三秒。”V扒着门框，打算一接到信号，就瞬间冒头给敌人套上一个快速破解。
罗琦趴到了地上，从那个破洞往房门外瞄准，掏出一颗手雷。
“三，二，一，放！”
罗琦喊了声V，然后过了一秒，这才把手雷甩了出去。
“噗滋滋滋——！！”
义眼故障的电流声让那个大号的帮派分子突然混乱起来，可他还没来得及呼喊出来，就听见前方传来一声巨大的爆响。
“有敌人！开火！”
不过这一声，是罗琦喊的。
那颗手雷，炸翻了门口的一个家伙，剩下的人慌慌张张地转身，只看到乱七八糟的现场，根本没有发现敌人。
可义眼故障的大个子可没这么想，他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吃饭家伙，朝前面扣起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的大口径子弹扫穿了墙壁和桌子，子弹噼里啪啦地在屋子里乱飞。
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反击！！”
罗琦继续装模作样地大喊，掏出手枪朝着被自己人打得七荤八素的帮派分子开火，一下子冷枪放倒了好几个。
当初他玩《赛博朋克2077》的时候，大厅里一共就几个敌人，可现实情况远比那时要棘手，至少多了好几个人。
可现在已经全都躺在地上了。
义眼重启的破解时间一过，那大块头刚眼花缭乱地睁开眼睛，就被拿着两把手枪冲出来的杰克乱枪撂倒，打了满脑袋的窟窿。
“感应器上没有发现任何动静，看来你们干掉他们了，可以继续了。”
等罗琦和V拿着枪挨个补完枪以后，T-Bug就验证了现场。
“咱们要救的那人呢？”V问道。
“找找看，她可能就在附近。”
杰克摸着自己的大脑壳，长出了一口气：“兄弟可真有你的，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就是战术，amigo（朋友）。”罗琦笑道，说着一边往兜里塞搜到的钞票，一边打开了电脑上的邮件，“啧啧啧，看来他们扒了不少人的义体啊。”
“切，这帮割肾的。”杰克不齿道。
倒卖人体器官的，在什么国家什么年代，都一样是最下三滥、最恶贯满盈的存在。
“夏天最喜欢的冰块浴。”罗琦吹了个口哨，“就是冰过了头。”
浴缸里塞着两个昏迷不醒的果体男女，几乎被泡在冰块里，这是这些“割肾的”的常见做法——简单而粗暴的人体保存方法，就像在冰箱里塞两块要拿来做菜的猪肉。
V从浴缸里捞出了其中那个女的：“这应该就是她，目标确认。”
“来晚了吗？她还活着吗？”T-Bug急忙问道，“V，接入她的生物信号。看看什么情况。”
“她躺在装满冰的浴缸里……里面还有别人。靠……冰镇活人吗……”
“别慌，V。就算她活下来，也完全不记得发生的事，潜意识轻微受损，仅此而已。”
V用一种想骂操蛋的语气说道：“我听说这种情况活下来的人，毫无征兆就会惊恐发作……手突然就抖个不停，就好像掉进冰水里那样。”
那个女人被V拉住，身体一抽一抽的。
说着他从手腕部位，拉出一条数据线，插|进那女人耳后的接口。
然后罗琦就看见V开始念读取出来的数据。
“桑德拉·多赛特，NC570442，创伤小组白金会员。”
杰克直接喷了出来：“白金会员！？我去，掉根毛都能把创伤小组招来。”
“他们可能截断了信号发射，生物信号被黑了，可能是固件被刷或者是神经病毒……”T-Bug猜测到。
“等出去再逼逼，T-Bug！”杰克没心情听黑客小姐念叨，“你也不瞅瞅这地方，浴缸、冰块、钩子还有菜刀。”
“整就一赛博屠宰场。”罗琦补充道。
他坐在房间外面，从电脑上搜寻有用的信息。
他对趁机看别人的果体没有兴趣，还不如看看这些叫做“清道夫”的帮派分子是怎么搞定这样一个目标的。
“哼，那帮啃蛋白条的人干的吧。”T-Bug不屑道，“有了，看看她的神经端口，是不是有个芯片？拔出来，这样信号应该就能恢复了。”
“这样安全吗？就不能先把她弄出去再说吗？”看着自己怀里的目标已经抽搐个不停，V急忙道。
“费这么大劲，绝不能出岔子。赶紧搞定生物信号，看看她有没有内出血……总之！找芯片，拔出来！”T-Bug坚定道。
V在她的脑后发现了一个芯片插槽，把它退了出来：“找到了。”
“再检查一下生物信号……”
T-Bug的话还没讲完，桑德拉身上的生物监测就开始恢复工作。
“您好，桑德拉。如果您神志清醒，请立刻调整至复苏体位。紧急疏散部队已经出动，预计180秒内抵达您所在的位置。”
V抬起头：“生物信号说创伤小组三分钟会赶到。”
“哎……”杰克长长地叹了口气，“Pobrecita（惨啊），把她从冰块里捞出来。”
V刚用力把她抱出来，就吓得大骂道：“艹！她要没心跳了！”
“Lucky，我刚才给你的气动注射器呢！？”
“快！接好！”
罗琦听到一个飞奔，甩出了手里的小玩意儿，V啪地一下抓住，往桑德拉的胸正中间扎了下去。
“呵——”
已经开始痉挛的女人一个痛苦的呻|吟，恢复了平静。
“咱们走，把她带出去，去露台。”杰克在前面带路。
不多时，一架硕大的浮空装甲车飞来，稳稳地停在露台的高度，从下面刷刷刷迅速下来一队人。
“正在停靠，注意避让！保卫程序开始启动，听从所有指示。”
严厉的警告声响起，罗琦三人带着桑德拉，被风吹得眯起了眼。
创伤小组的突击队员举着枪支，瞄准了他们，待确认没有威胁后，掏出一个折叠式担架。
“快！把病人先放在地上！”
V往前一步，把桑德拉放在了担架上，可还没站直，就被枪托砸了一个趔趄。
“退后五步。”
立刻有队员拿出气动抢救装置，往桑德拉胸口打了一发。
“TT-133呼叫控制中心，病人NC570442已安全……”
“强心剂已注射，多巴胺70毫克，去甲肾上腺素110，血纤维蛋白800……”
桑德拉被迅速抬上了高科技感十足的浮空装甲车，可那些队员依然不放心，慢慢用枪指着罗琦他们，这才撤离。
随着所有人离开，创伤小组的飞船“咔嚓”合上舱门，机头一拉，飞快地加速远离。
“艹，没事吧V。”罗琦拍了拍V，后者摇摇头，摸了摸刚才被砸的位置。
“我们赶紧走吧，坐电梯能直接到车库。”杰克叹了口气，“有钱人……”
“啊，烂差事总算搞定了。”T-Bug也感叹道，“我现在准备下线了，咱们未来再见吧。”
穿过乱成一锅粥的现场，杰克如释重负地说道：“听着，mano（兄弟），我有个事，能借你的车用用吗？”
“嗯~”V发出了耐人寻味的声音。
“我跟米斯蒂约好了，不过……总不能坐地铁吧！不然也太没面子了！”杰克讪讪地笑道。
“哥们儿的面子我得拾起来啊，杰克，不过就这一次。”V答应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
不过罗琦敢肯定，就算下一次杰克要借，V还是会拿出车钥匙给他。
杰克长出了一口气，刚干完仗就去约会，一种压力变成了另一种压力。
“啊……救命恩人啊，V，谢啦。不然我先送你们俩回家，嗯？”
罗琦和V的公寓租的很近，都在同一层楼，虽然环境不好，但胜在价格便宜，也能互相照应。
“那你来开吧，我现在没力气。”和罗琦确认了眼神，V点头道。
“哦，差点忘了。我得给和歌子打个电话——告诉她事情办完了。”杰克按下了电梯按钮。
“我来吧。”V打了个电话，没几秒钟，就被接通了。
冈田和歌子那半死不活的、掐着腔调的声音响了起来。
“咳咳！V？怎么样？客户还好好活着呢？”
“那当然了，你之前不是说要活口吗？嗯？”V随意地说道。
“太好了，你的钱在我这——随时可以过来拿，现在过来都行。不过我猜……现在，你只想回家歇着吧？”
“NCPD已经把沃森区围了，那边正在戒严。不想被警戒线拦住，那你最好麻利点。”
“多谢你的提醒，我过一会儿过去找你。”V挂掉了电话。
说不上反感，但也绝不喜欢和对方多说几句话，这就是三人对这个有些神经兮兮、却又精明得厉害的老太婆的态度。
“这是在封锁什么？”罗琦好奇地问道。
他没有玩到后面，完全不清楚这么大张旗鼓的是在做什么。
直到杰克在剧情里GG后，沃森区才被解封。
也许是他当时没注意，但总而言之似乎不是死个警官这样的事情。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也许会引来更多的警察甚至暴恐机动队，但绝对不至于封区。
“不知道。”V摇摇头。
“也许是哪个大人物在捉奸呢？”杰克调笑道。
不过也说不定，也许这个理由很荒唐，但是对于大人物而言，保不准涉及到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第六章 要用暴恐战胜暴恐
车辆行驶在街道上，周围是夜之城的繁华。
迷幻的霓虹招牌，高大恢弘的各式建筑，还有角落里的肮脏污秽。
“在夜之城，可不能闲着。”杰克感慨道。
“有什么区别，不过就大了一点。”V嫌弃道。
他觉得这半年来干的事，和在荒原里差不多。只不过换了个地点，换了种形式，本质都还是打打杀杀、弱肉强食。
“不，mano（兄弟）。这里不一样。”杰克用哪种神神秘秘的语气说道，“摩根·黑手，安德鲁·韦兰，亚当·重锤，都是这儿的传奇。”
电台里的说唱音乐伴着车窗外的景色，还有令人遐想连篇的夜之城传奇故事，突然有了一点浓厚的电影色彩。
“亚当·重锤……听起来就很肉的样子。”罗琦笑道，“听说是个改造得亲妈都不认识的活机器人，咱们手头上的家伙估计还不够给人家刮痧的。”
“那可是荒坂公司的人，谁嫌命长去惹他？”杰克说道，“靠，都饿死了，咱们去吃点硬菜吧。”
“杰克——他们要封锁沃森区了，没忘吧？”V无奈道。
“啊，艹，你说得对。”话头一滞，杰克露出了郁闷的表情，“呃，是我疑心病吗？”
他看了看后视镜，然后眼神凝固了。
“后面有人在跟踪我们……”罗琦跪坐在后排，给手里的铜斑蛇动能突击步枪上了膛。
“我就知道，后面那辆货车，是盯梢的！”杰克说道。
刚下去的血压又上来了，要不是在他不得不握好方向盘，免得全车的三个人都去见了阎王，杰克第一时间就会拔出武器“乒乒乓乓”给他们来一段儿。
“刚才有创伤小组在，他们怕是打光了手下也伤不着人家一根头发，现在咱们落单了，就准备打击报复了。”罗琦说道，“吃软怕硬？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也不是块软骨头！”
“Chingado（靠），Lucky！小心！”
“那还用你说，他们都……”罗琦被晃悠了一下，“都他妈的贴上来了！”
“你开快点，杰克！”
V探出了车窗，掏出冲锋枪对着前面的面包车一顿猛扫。
罗琦也从后座的另外一侧探了出来：“你大爷的！打荒坂的时候爷爷没有枪，现在你们就给我吃枪子吧！”
扳机一扣，步枪的枪口就开始连续不断地吐出火舌。
哒哒哒哒哒哒的声音连成一串。
车厢里的两个枪手，瞬间被罗琦和V交叉火力扫死。
“快点！继续开枪！”杰克规避着乱飞的子弹。
“你车这么晃，我开个毛！”V朝杰克喊道。
“不要管车，扫司机！”罗琦紧咬牙关，克制着强劲的后坐力，把子弹洒了出去。
也不知道打中了没有，但是那辆面包车在拐弯路口直直地冲了过去，被杰克一个大弯甩开。
“抓紧了！V！Lucky！”杰克险之又险地避开人行道上的行人。
“靠！对不起！”
最恐怖的是，刚一转头，就看到那开过了头的面包车穿过花坛，竟然又绕了回来，车门打开，竟然还有一个枪手。
“别管他！打那个司机！”杰克大喊道。
可他话还没说到一半，就看见那辆面包车“嘎吱”一声冲出了马路。
这么近的距离，罗琦可是用子弹把驾驶座洗了个遍儿。
要想继续跟上来？
除非司机的脑袋是钛合金做的。
“没戏了吧！混蛋！”杰克嗷嗷叫道，恨不得刚才开枪的是自己。
车子迅速回到了正道上，仿佛刚才被甩在背后的，都是幻觉。
眼见没有其他追兵，V和罗琦这才松了一口气，把身子缩了回来。
“唉，我把你的宝贝刮花了，抱歉，V。”杰克叹气道。
“没事——以后再说吧。现在咱们先赶紧回家去。”V摆摆手，让他不要在意。
三人在车上大喘气，但却没有了最早刚来夜之城时，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枪里来弹里去的久了，也就习惯了。
至于大街上打枪战……
哪怕NCPD再腐败，罗琦打起来还是有些膈应。
但是帮派分子的话，尤其是清道夫这种割肾的崽|种，他动起枪来从不手软。
安静下来，周围的风景仿佛重新恢复了色彩，电台里的音乐也继续躁动着。
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他估计V也有这种感受，只不过没有表现在脸上。
“艹，他们把路障都拿出来了。”杰克慢慢减缓了车速。
要说这里面谁最慌，那一定是杰克莫属了。
一个双足的战斗机甲站在一旁，足足有三米高，双臂又是机枪又是炮的，看上去跟个长了腿的全金属螃蟹似的。
但罗琦知道，这个军用科技出品的大玩具，根本就是台能跑的小坦克，撕碎他们这辆小车车跟玩儿一样。
“沃森区已经封锁，等待下一步通知，这是必要的安全措施。”一个NCPD的女警官走了过来，带着墨镜，弯下腰说道。
“警官，女士！遇到您我们真是太他妈走运了！”杰克开始了他那特别的“杰克式礼貌打招呼法”。
“是吗……？那你说说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女警官翘着嘴，问道。
只见杰克不假思索地夸道：“一颗金子般的心。因为只有您这样的人，才能理解我有多么需要回到我姑娘身边去。”
“你的……女儿？”女警官问道。
“可不是嘛。”杰克扯谎章口就莱，“我不回去的话闺女都担心死了。”
艹，迫真演技。
罗琦捂住自己的笑容，在座位底下默默给杰克比了个大拇指。
然鹅杰克的表演还在继续，跟刹不住车似的：“你看我，我想努力当一个体面人。她给了我一个机会，在等着我呢。”
“嗯~太感人了~”女警官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看他，虽然算不上什么模范市民，但是个好人家的孩子。”V也在旁边助攻道。
女警官慢慢站起了身子，就在罗琦以为她要发作的时候，她却挥了挥手：“放他们过去，不过这是最后一辆了。”
“好吧，你们走吧。”
“祝您晚上愉快，警官，女士。”杰克眉毛都高兴得飞了起来，一脚油门连忙加速。
“她还挺喜欢你的嘛。”V在一旁打趣道。
“那必须的，我用我的一片真心打动了她。”杰克嘚瑟道。
“对~”罗琦和V异口同声地说道。
然而杰克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表演里：“我对感情忠贞……而坚定。”
“嗯~”罗琦和V表达了高度赞同。
“而且不浮夸，你懂得~”杰克挑了挑眉毛。
“噫……差不多得了哈哈哈……”
车辆越过桥梁，行驶在沃森区的街道上。
电台播放着动感的流行乐，让这个夜晚有点带感。
拐过一个弯，罗琦就看见前面的马路上，有几个人在跑路。
“从车里滚出来，快！”
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杰克把车停在了红灯前，四处观察。
“Joder（我去）……你看，那边出事了。”杰克看向了前面十字路口的场面。
几个帮派分子手持武器，正在从一辆车上生拉硬拽下驾驶员。
真就这么干抢啊。
这是得多着急才能干出这种张扬醒目的蠢事。
也不怕NCPD追着他们满城跑。
还没等罗琦吐槽完，一个呼啸的轰鸣声就从他们头上掠过。
蓝色的推进器尾焰一闪一闪的，一辆浮空装甲车在帮派分子的射击中，停稳了姿态。
“他们来了！快开枪！”
滚在地上的司机连滚带爬，趁乱逃离了现场。
砰！
砰！
两个身影从飞行器上面直接跳了下来，砸在地上，稳得离谱。
子弹打在他们身上跟橡皮做的似的，直接弹开。
“看这不像普通的警察抓犯人啊……”V说道。
“这些人死定了。”罗琦摇摇头。
然后，那几个帮派分子就跟纸糊的一样，被三两枪打得乱飞。
天知道那些警察的武器动能有多大。
一百多斤的成年人一枪翻一个跟头，璀璨的枪口火光在夜里刺目异常。
“他们不是普通的条子，这是暴恐机动队。”杰克解释道，“NCPD自己养的精英打手。”
“如果案件大条了，那他们就会过来，那边那几个二逼，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就在杰克介绍的时候，那几个暴恐机动队的警察，轻松写意地给每个尸体挨个补了一枪——那动静叫一个大，打得血花乱喷，一枪下去就是一个小喷泉，碎得满地都是。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用暴恐战胜暴恐”吧。
当敌人是暴恐分子的时候，就要比他们更暴力，更恐怖。
简直他喵的残暴。
罗琦发现刚刚自己误会那些歹徒了。
这些帮派分子着急是有原因的，而且原因大发了。
“哎呀，好戏演完了，这帮倒霉催的也是他妈活该。”麻烦不在自己头上的时候，杰克倒是超级淡定。
一个暴恐机动队的，看见路上的车子停滞不前，朝着这里挥了挥手，杰克连忙踩下油门，飞速离开现场。
车辆路过那人的时候，罗琦的视线紧紧停留在他们抱着的武器上。
紫色的光芒，充盈的能量，是贵到蛋疼的技术充能武器。
羡慕到流口水啊。
“那可是好枪，就是他妈贵得厉害，把我卖了都买不起。”杰克注意到罗琦的目光，笑道。
“我也就看看。”罗琦也笑了，“以后有钱了再说。”
车辆开了一会儿夜路，穿行在夜幕下的都市。
“到了，你们家就在前面。”杰克说道，把车开进了停车场。
“那你怎么办？现在海伍德可回不去了……”V问道。
平时杰克都是住在海伍德的老家，那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没事。他们会放我过去的。”杰克说道，对自己的演技很有自信。
“你确定吗？”罗琦问道。
“当然，我可以再当一次和气的杰克。”
爬上停车场几楼，车辆停稳。
“那就做个好梦吧。”杰克和两个兄弟道别。
“替我俩给米斯蒂带个好。”V和杰克拳头互碰，碰完杰克把拳头往后一伸，和罗琦也碰了下。
“俺也一样。”
这是罗琦的经典台词，杰克熟得很。
“我会的，Ahíluego（回头见）。”说完，杰克就开着车走了。
V和罗琦进了电梯，按下8楼。
和“15楼的1237”一样，明明是地上三楼停车场，这层楼竟然写着“负三楼”。
看见V的眼睛里闪过一阵蓝光，罗琦就知道有人打电话进来了。
“什么事？”罗琦问道。
“T-Bug跟我说她要给我个网络黑客的插件。”
“哦，那不错。”罗琦点点头，他根本用不上那玩意儿，但对于V说不定有大用处。
电梯里的四面电视正在播放广告，就和当初V和罗琦与杰克刚见面时，那个荒坂的箱子上播放的广告一样——类似于士力架的高能量棒。
走出电梯，几个无所事事的闲杂人员聚在一起，拿着酒瓶聊天打屁。
四处可见的售货机闪烁着明亮的色彩和光芒。
角落里的垃圾和污渍没人清洗，有住户在抱怨楼道大门又双叒叕坏了。
高科技贫民窟，这就是罗琦对这里的直观感受。
“Lucky，就此别过，做个好梦。”V站在自家门前，朝罗琦摇摇手。
“好了，别搞得跟一别三五年的样子，我们不就隔几个房间。”罗琦笑笑，看着V走了进去，“有事随时找我。”
“你也是。”V的声音传来，然后大门合上。
熟悉的公寓。
充满了科技感的结构和设计，全息投影的电视，触控的家庭售货机，被打扫得还算干净的地板还有又大又软的床铺。虽然家里空荡荡的，但是有句诗说得好，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只要知道V和杰克还好，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小窝，也格外的温馨。
洗个澡澡睡觉觉，至于明天还有什么操蛋的事情……
那就明天再说。
第七章 一觉醒来全世界都是NCPD
“ZZZ……”
大早上的，罗琦还睡得香甜呢，电话就叮铃叮铃地开始造孽。
每次出去打打杀杀完，当晚的睡眠质量都会相当好。
所以哪怕太阳高照，努力想要晒到罗琦屁屁的时候，他依然没打算醒来。
早上六七点迷迷糊糊起来放个水，然后接着抱着被子——它难道不快乐吗？
可杰克还是结束了这难得的美梦。
“嘿，Lucky，别赖床了！快点动起来，V要去看个义体医生。”
杰克在电话里看见挣扎着接起电话，但是还闭着眼睛“阿巴阿巴”的罗琦，说道。
“敲……我就知道……他喵的好困啊……”罗琦拖着奄奄一息的尾音，和柔软的被子做起了艰苦的起床斗争，“神经病毒嘛，老维能搞定的。”
“你怎么知道的？”杰克震惊道。
“呃……”
罗琦一下子就精神了。
不过杰克就算想象力再怎么丰富，也不可能想到罗琦其实竟然先知一部分未来。
“不然你以为清道夫是怎么封锁住那个桑德拉的生物信号的，芯片是一方面，瘫痪神经防火墙又是一回事。”罗琦随口胡扯道，“你们在哪里……呵……淦，困死了。”
“V没有去找你吗？我在楼下，你搞快点，兄弟。”杰克一边吸溜面条，一边催促道。
“总得让我洗个脸吧，楼下见。”
罗琦手机往兜里一揣，光脚踩在地上挪向卫生间，洗面奶糊脸上随便搓两下，然后用水冲干净，漱口水对付几下吐掉，就这么一边脸上滴着水，一边穿袜子踩鞋子。
出门，来到V的房间外，敲了敲。
没声音，估计是走了。
虽然罗琦知道V不想让自己担心，但是难道他让自己待在家里不用陪着去，罗琦就会照办吗？
反过来也一样。
坐着电梯下楼，电视里放着“生物科技（Biotechnica）”和“高科军工（TECHTRONIKA）”的广告。WNS播报着有关荒坂公司举办的大活动——“荒魂祭”，甚至还提到了荒坂华子，这个荒坂帝国皇帝荒坂三郎的女儿。
“欢迎收看新闻54台，现在为您带来本地新闻。”
“暴力犯罪继续在恶土肆虐蔓延，1号、166号、101号公路沿线均发生枪击。据目击者称，三起事件均为帮派内部火并，对无帮派人员的袭击案件并没有超出平均水平。然而出于对安全状况的慎重考虑，NCPD仍将威胁等级提升到了2级，建议出行者尽可能不要选择小路。”
“新闻54台将持续为您报道本次事件的进展。”
新闻上，讲的是恶土荒原上发生的事件，似乎就发生在V和罗琦以前曾经栖身的区域附近。
在巴克尔家族加入蛇邦以前，也就是V和罗琦离开之前，这种恶性的帮派火并事件就经常能在新闻里看到，却从来没闹得如此热闹且持久。
失去记忆的罗琦对家族没什么旧情，可V有，所以看在V的面子上，罗琦就暂且希望上天保佑巴克尔家族能渡过难关吧。
“下面是国际新闻。”
“之前在南西伯利亚的新西伯利亚市外发生的‘月谷’铀矿塌方事故，经过多方协调，目前已得到顺利解决。”
“此前曾报道，当时有35名旷工在一场强地震后被困在了地下的深处。但由于安装了小地鼠II型冬眠植入体，即使在两周没有食物和新鲜水源的条件下，矿工们依然得以生还。幸运的是，获救后的矿工短暂休息并接受技术评估后，便立刻又反回了他们之前的工作岗位。”
罗琦：……
资本家看了直呼内行。
“我们把视线从地底转回地面，军用科技宣布将在绯红星上建立新殖民地。根据该企业的计划，基地将分为三个区域——工业区，科学区，以及居住区。目前十套可居住性模块已经对外开放，公众现在可以正式开始选购，起始价格为一亿欧元一套起。的确，这价格有些小贵，但您的安全才是无价的。”
罗琦：……
资本家看了直呼买买买。
一亿欧元有什么舍不得的，反正都是人民的血汗钱。
“NCPD提醒市民，使用数据终端时要注意安全。最近一次常规检查表明，许多终端都已遭到恶意软件腐蚀。警方专家确认，目前已知的病毒可导致网络设备故障，甚至在极端情况下有可能导致使用者死亡。”
“太平洲将走向何方？这个当初被视作奢华绿洲的区域，如今已经沦为暴力黑帮和瘾君子的法外乐园。康陶公司最近表示有兴趣收购太平洲的地产，用于建设全新的大型服务器基站和智能物流中心。市政府对外公开表示，如果康陶公司能够表现出根除该地区犯罪行动的决心，那么市政府将考虑把太平洲的该处地区以一欧元的象征性价格出售。”
“今天的最后一则……”
新闻里发型嚣张的女主持人还在继续“吧啦吧啦”，罗琦虽然还看着屏幕，但思绪已经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原来不仅是沃森区，连河谷区都被封锁了吗？
罗琦掏出在这个人均植入义体的时代鲜有人用的PDA，打开夜之城的地图。
夜之城坐落在海湾地区，西海东陆，分为六个区域，每个区域还有更细的分区。
比如他和V的公寓，就在最北边的沃森区中最南边的小唐人街，往正南方向看去就能看见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荒坂塔。
杰克一般住在他老妈开的野狼酒吧后面的车库里，车库里还有一个看起来特别温馨的小房间。那个地方，在沃森区南边，穿过市政中心后才能抵达的海伍德，而在海伍德的谷地区的东南，才是杰克的家。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几公里的路，开车很快，坐轻轨地铁也不慢。但罗琦宁愿选择走路过去也不想坐那跟纽约地铁一样恶臭的公共交通——毕竟如果鼻子每次都会被臭到半失灵的话，换谁也不愿意。
至于河谷区，那得在海伍德的更东南方向的圣多明戈，全是工厂之类的建筑，居住环境相当恶劣，罗琦对那里没有什么了解。
市政府对封锁的解释竟然是“黑帮活动”。
虽然暴恐机动队都开始在街头屠杀帮派分子了，但罗琦还是不相信那些十句话里有十二句是假话的媒体。毕竟《马原》告诉我们，金融寡头操纵、控制社会的主要方式，在政治上，就是通过与正府的“个人联合”来实现的；还通过建立政策咨询机构、掌握新闻科教文化等来左右和影响国家的内政外交与社会生活。
在这个“姓马名克思同志”看到会气得活过来的夜之城，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不奇怪。
“政通人和、百废俱兴”才他喵的离谱。
新闻的最后一条是有关养狗要一万欧元的提税政策，看起来离谱，但实际上能养得起狗的不在乎这点钱，养不起狗的也事不关己。
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的罗琦最终还是走出了电梯，不然再待下去估计要被当成精神病拖走了。
公寓大楼的一楼，满是各类卫生条件堪忧的食品摊子，这在“摩天贫民窟”是常态，稍微体面的馆子饭店，不是老百姓们能消费得起的场所。
有两个穿着NCPD制服的条子靠在桌台上争执着什么。
好像是有关暴恐机动队的事情。
沃森区被封锁，NCPD的警力大幅增加，局势显得格外紧张。
罗琦神经一跳。
并不是因为流传在老百姓们口中的“出门见条子，今天没好事”的逻辑。
在休息期间找东西吃的警察都已经铺到家门口了，这个现象意味着局势可不是一般的紧张，而是非常他喵的紧张。
“一瓶果汁，谢谢。”罗琦掏出芯片，给老板转过去几块钱，接过来一瓶冰镇的“色素和糖浆”的勾兑液体。
喝了大概半瓶，罗琦就把瓶子丢在桌上，动作自然地离开了位置。
没有偷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个男警官在责怪女警员挺身而出掩护老百姓，吸引赛博精神病注意的事情。在他看来，普通警察的装备根本应付不了这样的局面。
结果还算好，好人没有被干掉，至少还能坐在这里吃东西。
“嗯……”罗琦叹了口气。
哪怕来到夜之城半年之久，他还是没能完全适应这种“混乱而又腐朽的污秽遍地”的环境。
夜之城有着无比的繁华，同时也有着无比的罪恶。
绚烂璀璨而又残酷的美。
楼道里有警察在问话做记录，街对面警车封锁着案发现场。
并不是NCPD的到来使得犯罪率上升，而是在大规模的警察出动前，这些犯罪没有被发现或者制止。
第八章 城市很小家很大,世界很冷家很暖
楼下，挂着红色的“暗夜街”的灯笼的亚洲菜摊子上，是两个早已经等待多时的身影。
“Lucky！你来得太慢了！”
杰克一拍大腿，叫道。
而V正坐在椅子上，微笑着看着他，没有一点生气：“要不要吃点东西？”
“啊，抱歉，我刚才看了点新闻。V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罗琦坐了下来，然后对着摊主说，“小笼包和寿司，打包。”
“没大事，可能中了点小毒。”V摆摆手。
“上车，上车说。”杰克拉着接过早饭（？）的罗琦，把他带上了刚给V修好的车，“我呀，揽了桩大买卖。”
坐在驾驶位上的V却比较谨慎：“杰克，还没见过呢，别嘴上没把门的。”
“嘿嘿。”杰克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德克斯特·德肖恩，夜之城最他妈牛逼的中间人。我不是说神父或者和歌子不好，可他是大神级的。”
“还出去跑了两年路，现在才回来。”V补充道，显然对这个莫名其妙就找上来的中间人很是警惕。
相比有点大大咧咧的杰克，V总是喜欢征求一下比自己更谨慎的罗琦的意见。
“T-Bug牵的线，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V说道，“你知道的，中间人总是四处抓客户，找最便宜的白痴完成委托，然后把尸体扔进垃圾堆里。”
“你紧张了，V。”杰克却表示没事，“我们多少也算混出了点名气，有人找上门也是正常的。”
“不，杰克，这次你错了，大错特错。”
听到那个名字，罗琦眼前就开始浮现一个三百多斤的大黑胖子，穿金戴银，2077年当季流行风格、土鳖暴发户穿搭的中间人。
还有响彻整座荒坂塔的警报。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沃森区的封锁……”罗琦的眼睛发出锐利的光，“不是黑帮分子。”
“你……你说什么？Lucky。”
杰克不明白为什么话题说着说着，罗琦就开始讲起了封锁。
“Relic……不，没有什么事。”他摇了摇头，现在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说出来没有什么作用。
接着罗琦拍了拍V的肩膀：“V，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待会儿你去见那个死胖子，除了发生的事实以外，其他的不要相信他。”
“为什么？”这回连V都疑惑了，“你很了解他？”
一个跑路出去躲风头两年的中间人，的确可疑，所以V下意识相信了自己的好兄弟。
在这种情势判断上，罗琦有着比他和杰克都更强的直觉。
“不，我并不了解他……”罗琦捏着手里的食物包装袋，但却没有一直没有动口，“但我了解，再怎么厉害的中间人，也只是狐狸。只有手持国家政权和经济命脉的公司，才是手握猎枪的猎人。”
他看着V和不解的杰克，视线失去了焦点。
耳边响起了强尼·银手最后的绝唱，也浮现了以我残躯化烈火的壮烈。在这片土地上，在这个国度里，无论历史如何流转，最后的胜利者总是资本。
残酷得可以。
就像一出无声的黑色喜剧。
“嘿，嘿，Lucky，你没事吧？”杰克被突然丧得不行的罗琦吓了一大跳，拿手在他眼前猛晃。
“那个音读作‘拉’，不是‘撸’，来，跟我读，L·U·C·K·Y！”
罗琦翻了个白眼，无情地吐槽杰克的西班牙口音。
车开到了布拉德伯里街和布兰街的交汇处，临街的橱窗里是妖娆的男女在跳钢管舞。
罗琦对这一切并不感兴趣，尤其是看到某些穿着暴露的男人，差点没把手头上才开始吃的小笼包扔出去。
“等老维把你的电路修好就来找我们——咱们去看看德克斯特派了什么活。”
杰克走进米斯蒂的店面，靠在柜台上和她开始聊天打屁，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联络感情”。
这家摆满了各色的雕像、散发着熏香味道的暗摸摸的店，看上去玄玄乎乎的。蜡烛的火光给这里增添了神秘的色彩，瓷器、钟声、香炉，简直就是世界信仰文化大集合。
一头蓬松碎发，穿着歪肩蓝袖，脚踩网袜的米斯蒂，就是这家的店主，同时也是杰克的“准女友”。
谁知道呢，见过这么多次了，杰克和米斯蒂简直熟得不能再熟，关系好得厉害，却又每次都相敬如宾，两人总是聊着聊着就开始开心地笑起来。米斯蒂笑声像银铃，杰克笑得像个杠铃。
老维，维克多的义体改造店就开着米斯蒂店面后，外面看着像个穷街陋巷，里面走进去简直就是个邪恶博士的秘密低下研究所。
当初来到夜之城的时候，V就是带着罗琦来这里看的脑袋，结果老维开了一瓶止疼剂就让回来了。
罗琦一开始还有些懵逼，不过当老维告诉他自己只是轻微脑震荡，过个几天，最多两周就恢复了，而且事实也验证这一点后，他才觉得老维的淡然是真的厉害。
毕竟去医院看病的话，账单上的钱会让人直接去世。
“他们是来自半人马阿尔法星的蜥蜴人！”
门外那个自称“先知盖瑞”的赛博疯子又开始神神叨叨、高声吟唱了。
鉴于他是毫无战斗力的赛博精神病，而且天天这么大嗓子的，都已经成为布拉德伯里街的特色了，每天都有人来这里拍照打卡。负责街道治安的人员也就听之任之了，反正没人会和客流量，也就是钱过不去。
罗琦却知道，这个真名是杰拉德·温克尔的眼镜大叔，了解有关“黑墙后的AI”、漩涡帮和荒坂公司的内幕，只不过对于他而言，有点太过于刺激了，或者是移植的劣质植入体出了问题，总而言之，现在人已经站在这里发神经了。
不过当前首要的事，不是去管那些在设定上笼罩、威胁整个世界的赛博网络世界，而是V和杰克。
当拿着键盘和鼠标的时候，罗琦只能坐在屏幕面前，微笑中透漏着一丝mmp。
但现在他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里，坐在街头的食品摊子上，点了一份炒饭和牛排。旁边是好几个NCPD的警员在给赛博精神病的受害者还原现场，远处有隶属于NCPD的网络黑客在街头调查。
闻着空气里混合的怪味，从高楼大厦间落下一片狭窄的阳光，照在罗琦微微抬起的脸上。
阳光，属于直入云天的体面人，像他和V、杰克这样的普通人，只配享受地里的烂泥。
连死都要死在地里，烂在路边的垃圾堆里。
他轻轻地咬了咬嘴唇，然后松开。
罗琦想家了，那个永远回不去的家，那个遥远得不在这个世界的家。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一刻也不曾停止过思念。
但现在，他终于有了新的家人——V，和杰克。
罗琦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杰克虽然看起来像个铁憨憨，但其实是个心里透亮的细腻家伙。他说的话，有时候比所有人都透彻。
在这座冰冷城市，的确有一个像家一样的地方，大家都是兄弟姐妹。
虽然这个家很小，只有三个人，但却充满着如暖三冬般的温馨。
第九章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假面骑士
“嘿，杰克，V他搞定了没有。”
罗琦站在楼梯上，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拿着PDA。
因为V去见老维进行义体改造，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应该是一个歧路司的光学眼和手掌上的弹道协同处理器，最好还是不要打扰这种涉及到生物改造的过程。
“哦，Lucky。”杰克从恍恍惚惚中醒过来，好像刚才舒服得云里雾里似的，“V去找德克斯特了，他说要当面谈谈。”
“呃，这样啊，行吧。”罗琦挂掉电话。
回想一下，似乎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交待给V，况且现在也来不及了。
那个叫做德克斯特的黑胖子，在讨论正事前会来一套“无名小卒还是扬名立万”的激将法，那种装模作样的口气实在是欠揍得很，跟某些所谓的“专家”和“成功人士”不能说毫不相关吧，只能说一模一样。
而且这个逼还在车里抽烟，妈的。
咳咳，要文明。
“砰砰砰——！”
“噼里啪啦……！！！”
“……PONG！！”
还没走两步，罗琦本来打算散散心，思考一下接下来做点什么准备，就被脸上发生的枪战吓了个哆嗦。
你妹啊！
他连忙一个战术机动（迫真）躲到了矮墙下，探出两只眼睛观察。
“乒！”
一声清脆的弹响，就在罗琦脑袋上方不远，大约二十厘米。
那是一颗打中栅栏的流弹，溅射出漂亮、但转瞬即逝的火花。
你妹啊！！
罗琦匆忙缩头，然后他就听见警察们的大喊。
“放下武器！立刻投……”
“PONG！！！”
手雷把警察剩下的话给炸了回去。
一大片粉碎的水泥渣滓和尘土纷纷扬扬撒到了罗琦头上。
罗琦：(╬￣皿￣)
你妹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婶婶都他喵的不能忍！
罗琦摸出了冲锋枪，往水泥墩子上一架，把枪口往那些开火的帮派分子屁股上一瞄。
“哒哒哒哒哒哒——！！！”
轻快的射击声连成一条线，子弹从枪膛飞出，把躲在掩体后面的帮派分子扫了下去，就像割稻子一样。
没人想到从后面竟然也来了敌人，一时之间，这些顾头不顾腚的家伙被打了个菊花残。
罗琦举着冲锋枪，身体保持稳定，左手拿出一个弹夹，敲掉原来的，怼上去。
达拉理工的DS1脉冲——粉红猛男心定制版，拥有更粉嫩嫩的喷漆，以及更粗暴的性能。
达拉的设计师不怕第一个吃螃蟹，这一点不得不佩服。这把枪看上去就像有人先拆开了一把标准的机枪，然后找了个蒙上眼睛的幼儿园小朋友又把它拼了起来。
但脉冲比大部分同类枪支都要小，因此隐蔽性更强。可惜原创总是有代价的：这把枪虽然设计独到，但后坐力惊人，出了名的不好控制。可非常非常低廉的价位足以弥补它的缺陷，DS1脉冲是贫民窟里随处可见的武器。
这也是少数几款罗琦能够负担得起定制价格的武器——更粗暴的射速，更凶猛的威力，更稳定的弹道，更舒服的人机互动体验，这让他付出了量产版十倍左右的钱钱。
2.25秒，40发子弹，后坐力能把力气小的人给推到地上去。
“哒哒哒——！哒哒哒哒——！”
绕过遮挡视线的柱子，枪口迅速瞄准一个蹲在角落里的家伙，一串子弹砸过去，旋即立刻锁定第二个惊讶着侧头的敌人，扣住扳机一个点射。
清场。
放下武器，和对面的警察比了个手势，对方这才压低了枪口。
“你是什么人！？”便携喇叭发出了严厉的叱问。
“呃，我嘛，一个路过的假面骑士而已，不用客气，执行正义是我的信念。”
罗琦摆摆手，挂上保险，把枪收了起来，顺便活动一下被后坐力顶得疼的膀子。
说着用脚踢了踢地上“哎呦喂呀”叫唤的帮派分子。
“虎爪帮？他们在这里做什么，沃森区不是漩涡帮的地盘吗？”
抬头望去，四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涂鸦，还有被踢翻的烧烤架和桌椅，是那种混混和贫民经常混迹的街头陋巷。在这种地方，你可以找到磕了会上瘾的小药片，花点钱就能和你回家（或者在巷子里）鼓掌的女性同胞，从某具尸体或者即将要成为尸体的人身上扒下来的黑市义体和军火等等。
这样的地方在夜之城随处可见，NCPD和这些虎爪帮交火也仅仅是因为发现了犯罪而非别的什么原因。
既然没有什么价值，罗琦就没打算继续呆在这里。
他现在的脑子，有点乱糟糟的。
往常在这样的枪战过后，生死之间的刺激过后，大脑都会变得更加清楚，可现在的他，似乎陷入了一种难解的循环。
德克斯特找V去谈事情，一是从首脑更替的漩涡帮手里拿回代号“小平头”的军用原型机器蜘蛛，二是和委托任务的客户见上一面商讨细节——这两步，都是为了那个任务而做的准备。
至于任务本身，并不难。
只是去垄断了国家政治和经济命脉的公司帝国之一的荒坂的皇帝的太子荒坂赖宣位于夜之城荒坂海滨的最高建筑绀碧大厦的层层重兵把守的套房里偷走一枚耗费无数心血无数时间制造出来的号称能够让人永生的试验芯片Relic而已。
仅此而已嘛，也不是很困难，大不了死就完事了……
(＃ﾟДﾟ)死个屁啊！老子不想死waaagh！
“我不能慌，我不能慌……”
罗琦捏着下巴，开始在原地左右徘徊、反复横跳。
“冷静，淡定，沉着，稳健，这个时候慌了就输了。”
“来，我们先来理一下逻辑。”
“首先我们要去绀碧大厦……”
嗯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ﾟДﾟ)会屎人的啦！
罗琦瞬间抓狂，抱头发出了呐喊。
然后就发现旁边的NCPD警官上一秒还是略带感激的表情，下一秒就变成了警惕，感觉随时都要按下紧急按钮呼叫暴恐机动队。
“呵……”罗琦立刻恢复正常姿态，“抱歉，我有些烦心事，需要冷静思考一下。”
“祝您工作顺利，生活愉快，身体健康，寨见。”
罗琦用一种教游泳老专家的语气讲完最后一句话，光速消失在了街口。
漫步在人来人往街头，偶尔等一下红绿灯，低头思考着出路。
“首先我们要去绀碧大厦……”
“呼……不慌，咱们一步步来。”
“潜入部分不会有任何问题，接着就是逃离的时……”
嗯？
嗯！？
“我草为什么我他妈非得那个点去找死啊！”罗琦突然站在路中间，眼露精光，一拳锤在手掌上。
如果按照剧情走，那么他们仨就会经历如下事件：
伪装→潜入→破解→获得权限→进入套房→偷取relic→看到赖宣干掉他爹三郎→警报→逃离→杰克中枪→relic箱子破漏→杰克使用relic→逃出→杰克伤重不治→GG→我的心情如那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关闭游戏→打开steam→帮助→steam客服→我要申请退款。
(＃ﾟДﾟ)滚呐！呐呐呐！
波兰蠢驴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顶多写死个杰克而已嘛。
罗琦突然生出了订个机票去欧洲，把CDPR总部炸掉的冲动。
所以现在，他必须要尽自己最大努力，赶在荒坂赖宣发神经之前，就把relic的事搞定，然后三人深藏功与名。
至于问“为什么不等三郎死后再潜入”的人，拖出去用创伤小组浮空装甲车上的机炮，炮决他个半小时——拉响警报、得到兵力增员的绀碧大厦，建议开台高达来打。
如果剧情里不是德拉曼拉着V和杰克跑得快，很快整栋楼就会被堪比暴恐机动队的荒坂军队塞满。
到那个时候，只有“风灵月影”能救他们了。
就是在这样的漫天杀机之中，无论是V还是杰克，甚至连德克斯特，都只是棋子。
一个笼罩着这个世界的大资本的棋子。
有人想要和荒坂掰掰手腕，背后捅一刀，那么总得有几个送死的棋子。
但现在，有一个叫做罗琦的家伙，跳上了棋盘，打算把这个计划砸得稀巴烂。
“两种解决方案，第一就是提早时间，避开风险，顺利逃出。”罗琦坐在一个咖啡馆里，点了杯贵得半死但还挺好喝的浓茶，“在警报响了以后，带着个伤员都能逃出绀碧大厦，更何况是无警报的时候。”
“第二，就是最倒霉的情况——没法提早，只能硬着头皮上。”
“那么，就必须准备其他的逃生路线了。”
罗琦露出了邪魅一笑：“楼顶可以乘坐浮空车跑路，这个需要学驾驶，还要会破解。正门直接和亚当·重锤对K，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走这个门。走后门窗外，下维修通道……妈的不行不行，就算杰克中枪是概率问题我也不去。”
“您的茶，请慢用。”服务员小姐姐面露微笑递了过来一杯放在碟子里的茶。
“哦哦谢谢……”罗琦表情一变，笑着接了过来，然后再恢复“高冷无情帅气且逼格十足”的思考表情，“那么现在看来，走楼顶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了……吗？”
绀碧大厦应该不会发射防空导弹吧。
浮空装甲车应该不会追在屁股后面打吧。
荒坂的航空母舰库吉拉号应该不会派出战斗机吧。
(＃ﾟДﾟ)不会个屁啦！！！
罗琦痛苦地捂住了脑袋——但凡和公司有关的，尤其是涉及到根本利益，资本就能用你能想到的、你想不到的方式搞死你。
逃离方案应当以低调可行为主，被发现时还应该保证安全和周全。
但无论选择何种退路，都需要大量的钱，来进行准备。
看了看卡里还剩下几千欧元的余额，罗琦就有些头大。
夜之城的物价是真的离谱，因为高度的机械智能化导致了大量的低技术工人失业，所以贫富差距中的“贫”这一端低得厉害，工人吃一星期盒饭的伙食费是100欧，平均一餐5欧元，还有一星期30欧的廉价合成食品可以供拮据的人选择。
还有房费、网费、水电费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账单等着支付。
什么逐梦之城，每一天醒来等着被工作榨干剩余价值才是真的。
这不是受了伤打个“倾力治”或者“复而康”就能满血的游戏，而是一个不需要剧情杀就随时会死人的现实。武士刀劈不开机甲的外壳，衣服也不能提供弹开子弹的护甲，暴恐机动队一枪就能打出大结局。
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最好多到能够支撑起整个逃离计划。
第十章 军用科技都什么白给的饭桶啊!
“叮叮叮……”
走在街上，罗琦的PDA突然响了起来。
“我和德克斯特谈过了。”V说道。
“嘿嘿，肥佬给的肯定是肥差吧。”杰克还是一如既往的乐观。
“他想先验验成色，但我感觉他想让我们去淌军用科技和漩涡帮的浑水。”V的直觉就是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事情的棘手程度了，“有这么个战斗机器人，军用的原型机，被漩涡帮给撬了。德克斯特要从他们手里买过来，钱都付了，结果正赶上帮里换了龙头。”
“对，对，我听说了。罗伊斯对布里克——武装接管。”杰克点头道。
“差不多吧。德克斯特让我们去找罗伊斯，还给了个军用科技负责人的电话，不过……嘶，不知道她能帮上什么忙。”V现在也有点迷惑，毕竟发生的事情混乱得有够可以。
就这，还只是偷芯片的准备工作。
“V，那个负责人你一定要联系一下。”罗琦说道，但是脸上已经开始露出“嘿嘿嘿”的坏笑，“和气一点，胸有成竹一点，他们的货被抢了，一定气得要命。你去跟他们商量一下，把漩涡帮的老巢端了。无论是给物质支持还是火力支持，他们肯定都乐意。”
而且要是办得理想，V还能和对方来一段不错的露水情缘。而且军用科技中高层，多少也算一个人脉。
“哈，chingón（牛逼），这个我看行。”杰克附和道。
“你好像并不吃惊啊，罗伊斯——难不成你认识他？”V问道。
“那家伙绝对是变态中的变态。毒虫吸的是毒，罗伊斯直接吸铁块。”杰克夸张道。
“漩涡帮嘛，大名鼎鼎的赛博改造变态，作为变态的老大，怎么也得是大变态的吧。”罗琦笑道。
V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交待这趟差事的客户，我得去见一见——艾芙琳·帕克。”
“你？那德克斯特打算怎么着——开上他的豪华轿车，顺便跟妹子聊聊天？”杰克问道，很不满这种佣兵跑断腿，中间人悠哉的样子。
“帕克想见见这次给她办事的人，德克斯特派我去了。”
“他肯定都盘算好了……那你怎么办？漩涡帮还是帕克，哪个先啊？”杰克问道。
V想了一会儿：“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去见帕克吧，摸摸她的底，看看她想干什么。”
“我有点事情要处理，等你们见完面，我们一起去找漩涡帮。”罗琦说道。
“órale（好），那我就先去全食品工厂好了，去周围踩个点，hastaluego（回头见）。”
通话结束。
罗琦的表情一下恢复了有些愁眉苦脸的样子。
游戏是游戏，主线任务不做站在那里欣赏风景都可以。可现实是现实，放着不做，荒坂三郎的尸体都他喵的凉透了。还偷relic，偷个寂寞。
如果他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这些屁事，然后前往绀碧大厦，在一切发生前搞定，然后把德克斯特这头死肥猪弄死在臭水沟里，那么剧情里的狗血意外就不会发生，relic也能拿到手里。
所以他现在需要很多东西——人力、物力、财力，什么都好。
人力可以是类似T-Bug这样的网络黑客，掩护她进攻，或者加快破解绀碧大厦防御系统的速度，好让他们早点完成早点开溜。物力可以是以任何方式搞到的飞行交通工具，让他们可以从楼顶逃走，或者是接应的车辆，用来甩脱敌人。财力就更简单了——有了钱，在夜之城几乎能买到所有东西。
浮空车别想了，他要是有那个钱也不会来干relic的这活儿。地面安排的车辆还不如德拉曼的战斗模式，又安全又硬，开起来杠杠的。
只有可靠的人手，是目前最缺乏的。
无论什么时候，这种大行动，可靠的人手都是不够的。
举个例子，如果有一万个网络黑客在围攻绀碧大厦。别说什么内网的安全系统，连亚当·重锤的机械身体都给他黑短路了；什么打伤杰克的装甲浮空车，直接给他表演个半空引擎拉闸。
打开通讯录，拨通了一个他找V要的电话。
“喂，我是瑞吉娜·琼斯，找我什么事？有话快说，我很忙。”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干练的女声，是一个戴着独眼眼罩的中间人，看起来就像是2077年的赛博海盗。
“我是V介绍的，你可以叫我Lucky，关于赛博精神病，有没有需要处理的？”
“V？他没有时间吗？”瑞吉娜皱了皱眉头。
“不，他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罗琦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搞情报的，我是谁你迟早都会知道，但现在时间很紧，详细的内容我们下次再谈。”
V、杰克、罗琦，这三个人是最近才打出点名气的佣兵，瑞吉娜也刚刚找上V不久，所以她暂时对这个“V亲密无间的好朋友”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似乎还算能打。
“告诉我一个最近的赛博精神病位置，我过去——要么活着出来，要么你当今天我说的东西，是某个自大狂自寻死路的胡话。”罗琦一点都不想啰嗦，虽然内心很是焦急，但语气上却平和得仿佛有些发困。
没有人会随便相信一个“着急、慌乱、不着调、不靠谱”的佣兵，尤其是沃森区的中间人，大大小小算个人物的精明家伙。
“好吧，既然你坚持的话。”瑞吉娜叹了一声，罗琦的话打动了她，反正在确认完成委托前不用付账，事儿干成了以后多个能用的人，翻车了无非就是收拾现场的人员辛苦多搬一具尸体。
“正好，刚才有一起赛博疯子袭击，消息确凿，据说暴恐机动队都去了。不过怎么可能，军用科技封锁了已经。那疯子估计就是他们的人，应该是莫厄尔中尉。总之，公司马上就会介入的。”瑞吉娜说道，“我这儿有个赛博精神病治疗的研究，在公司的人动手之前，确保她被制服并且活着。”
“死了少钱，活着多钱，就是这么简单。地址发给你了，详情看附件。”
如果不是罗琦对瑞吉娜还算了解，绝对会觉得这个光速挂电话的女人对自己有意见，干脆利落到让人产生她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的错觉。
打开消息，放大定位地图——小溪环路附近，甚至就在瑞吉娜的据点楼下不远。
好家伙，这是从阳台上往下看获得的情报啊。
罗琦默默地吐了一口槽，拦住路边的一辆的士：“小溪环路路口，快点。”
不是德拉曼公司的AI战斗出租车，而是活人开的，这么不到一公里的路，飞快的结束了。
现场已经被军用科技的人围了个圆，瑞吉娜发来消息，本来是暴恐机动队的活，被公司给伸手截了。
“掩护我，发起进攻！”
就在不远处，一队四五人的精英士兵穿着远比NCPD警员良好的装备，训练有素地冲进楼道，然后瞬间发出惨叫，用一种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
连续几声粗暴的打击后，里面又变得安静下来。
罗琦：？？？
这就是传说中的光速白给吗（捂脸）。
他放轻脚步，打算摸着墙壁下去，一探究竟，可脚下却踢到一个东西。
捡起来一看——是分离芯片，好像是在匆忙中掉落的，因为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
拿出PDA，扫描可读文档。
【代码：红色
目标：莫厄尔中尉
威胁等级：危险
目标出现赛博精神病的症状，与医师进行电话咨询后的结果：恶性，不可能治疗。目标位于附件中的坐标，正在等待医护人员到达，可以进行突袭。
警告：目标装备有军用级战斗植入体，建议行动时极其小心。威胁清除后，通过加密频道发送报告。】
环视周围，一个军用科技的人都没有，车辆分了两批停放着，看起来是第一批前来处理突发状况全军覆没，第二批迅速进场光速白给。
“鲜血和义体！！！”
“噗嗤啦啦啦——！！！”
罗琦刚走下两个台阶，想要去查看倒在血泊里的军用科技特工，就听到一声近乎癫狂的大叫，伴随着刀刃入体，劈砍撕裂的声音。
“妈耶……”他吓得差点一哆嗦。
走到楼梯末端，是一处积满了水的天井。
一个两眼放着绿光的黑色影子瞬间捕捉到了他的影子，嚎叫起来。
“……我要把你的脊柱折断waaaaagh！！！”
WTF！！
罗琦“哎呦喂”地叫唤了一下，下意识地掉头就跑。
鞋子踩进水里，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大约没到脚踝位置，行动起来没有太大影响。
他只觉得屁股发凉，背后寒毛直竖。
一个黑色的影子开着瞬移“唰唰唰”三下移形换影飞上来，“咔嚓”的就是一刀，这他喵的谁的心脏受得了——她要是没安“斯安威斯坦”和“克伦齐科夫”这俩战斗植入体，罗琦当场就把这个PDA给吃掉。
罗琦在前面跑着，疯狂兜着圈子，一只赛博疯子咬在屁股后面，唰唰唰响个不停，整就一恐怖游戏。
“我靠怎么一露头就追着我砍啊！？”
罗琦还没搞明白现场，就不得不开始疯狂蛇皮走位。
“全部都给我去死waaaaaagh！！！”
一个影子狂风一样刮过了自己旁边，一拳头打碎了无辜的箱子，碎片和火焰飞得到处都是。
大姐你这什么准头咱就不说了，这个力道是要闹咋样，一拳下去人生重来吗？
罗琦面无血色，拔腿就跑。
他只是想来这里找个临时队友的，想着赛博精神病多半战斗力都不差，但没想到亲身体验竟然这么恐怖。
仿佛下一秒就要……啊啊啊啊卧槽别砍我的屁股！！
原本以为自己处理赛博精神病就是动动鼠标键盘的事，然而到了现场才知道，什么叫做只有被撵着跑得份儿。
你们这些军用科技的饭桶是干什么吃的啊！一点都没能让这个家伙慢下来就全白给了吗！？
罗琦奔过无数趴在水里死翘翘的尸体——全都被发狂的莫厄尔中尉砍得到处飙血，要不就是被一个“火焰流星拳”打得黑焦焦的，反正没一个死得稍微体面点儿。
“我要打爆你的脑浆waaaagh！！！”
莫厄尔中尉又开着狂暴上来了，罗琦背后一哆嗦，就地一个侧滚，看着她挥舞着火焰拳头一下子怼烂了墙壁上的电箱。
“滋滋滋滋滋——！！！！”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几道闪亮亮的电流漏了出来，把泡在水里浑身湿漉漉的莫厄尔中尉电成了傻逼。
罗琦眨了眨眼睛，赶紧跳到了岸上。
只见她弯着腰，颤抖着，双手吃力地挥舞起来，最终还是没有倒下，而是一把甩掉了脸上的头盔。
那一组三个，一边一个的外置义眼，是公司的高科技产品，用于增强佩戴者光学和视觉的能力，看上去就像某剑圣一样。现在去掉了遮挡，罗琦才能看见她真实的、充|血的通红双眼。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电影里一般这个时候都他喵的赢了啊！
怎么还受伤狂暴了！？
罗琦欲哭无泪，继续疯狂地绕圈跑起来。
不能用刀不能用枪，还得在保着对方的性命甚至是战斗能力的同时，不被一拳头砸去投胎。
空手抓赛博精神病，比想象中的难太多了吧！？
第十一章 我都说了我很强的
这位莫厄尔同志给罗琦的感觉，就像一只发狂的犀牛或者脱轨的列车——发现目标然后发出一声大叫，加速“况且况且”地直冲过来，然后一头撞在墙上，或者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差点摔在水里。
狂暴化以后，她的力量虽然大增，但却失去了理智和判断，总是开着瞬步“唰唰唰”地往上冲，然后“咣咣咣”地撞大墙。
一个军用科技的中尉，而且还是特种部队的，保底拥有NCPD暴恐机动队级别的战斗力，尤其是经过可怕的军用级植入体改造，打起来……
就会像这样猛得跟鬼一样！！
罗琦一个驴打滚，险而又险地避过飞来一拳，头皮发麻。
呼啸着撕碎空气的拳头，从他的脸前擦过。
“喂喂喂，我跟你说你别太过分哦，我认真起来……”
罗琦警告道，然后就看着莫厄尔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缓缓转过身。
咕隆……他咽了口唾沫。
这种该死的压迫感，让他有些不自信起来。
“我呃呃呃啊啊啊waaaaaagh——！！！！”
终于，在无数次的碰壁（物理意义）后，莫厄尔终于放弃了所有的招式，大踏步地直冲罗琦面门而来。
一道在空气中拉出残影的黑色迅速接近，利刃出鞘的金鸣瞬息而至。
一刀，直取咽喉。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很慢。
月光穿透高耸的公寓楼，落在涟漪阵阵的水面上。
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放着欢快的流行音乐。
千百家的灯火在夜里稀稀疏疏，明暗不一。
就在这偏僻的天井里，你能听到城市最深最低的呼吸。
“啪嚓。”
罗琦精准地一把抓住她持刀的手腕，一掌击在她的腹部。
“喝！！”
莫厄尔中尉的身体被拉了过去，狠狠地抬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干脆利落的弧线，后背重重砸在积水的地上。
水花激起千层浪，一切尘埃落定。
脱手的短刀掉落，“咚”地一声栽进水里，摇摇晃晃的波澜把反射着寒芒的刀刃割碎成许许多多的影子。
“呼——差点就翻车了。”罗琦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冷汗，看着莫厄尔中尉痛苦地在水里打着滚，“我都说了，你要是早点投降就不用吃苦咯。”
她的身体早已吃不消过载的爆发，身上多处枪伤，还自己锤墙锤得两败俱伤，被一个过肩摔直接摔断了憋着的一口气。
如果不是军用级义体的被动刺激，她现在早就昏迷过去。
这重重的一砸，足够让她在水里好好冷静一会儿了。
拔下她的通讯设备，坐在一旁悠闲地检视其中的讯息。
“喂，我是Lucky。”罗琦有些疲惫地拨通了瑞吉娜的电话。
“怎么样？搞定了吗？”
“我从她手上拿到数据了，现在发给你——她是公司特种部队的，应该是察觉到自己有失控的危险，然后去看医生。可军用科技没有帮她，相反，他们派了一支……两支小队过来，全给她灭了。”
“好极了。”瑞吉娜点点头，“我这就派车子过去。”
“不，没有那个必要，她已经死了。”说着，罗琦把PDA的摄像头对准了地上的莫厄尔。
她被罗琦踩在脚下，一动不动的，泡在水里就跟条海带似的。
“不是叫你留手了吗？”瑞吉娜皱起了眉头。
“她伤得太重了，一躺下来就没气了，我也没办法。”罗琦摊手，“没事，大不了下次我帮你多抓几个，夜之城这么大，满大街都是赛博疯子，不差这一个。”
“行吧，下次注意点，钱已经转过去了。”瑞吉娜叹了口气，挂断电话，却没注意到罗琦偷偷摸摸露出了计划得逞的笑容。
一挂断电话，罗琦就抬起了自己的脚。
被按在水里的莫厄尔这才痛苦地大口呼吸起来，喷了好多口水。
“咳咳咳咳……！！”
其实她并没有死，只是被罗琦踩着，一点都动弹不得。
哪怕现在大脑里一团浆糊，莫厄尔也深深地感觉到危险。
她从来没有从人身上感受到这么大的威胁，就像刚才一瞬间落败的交手，还有那重若千钧的一脚，好像自己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台液压机，力气大得可怕。
可身体里传来几乎要让人疯掉的剧痛还在榨干她最后一丝力气。
“waaaaaagh……！！”
“杀了我啊啊啊啊……”
莫厄尔捂着胸口，在水里不停地打滚，哪怕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哎……这谁能想到呢。”罗琦叹了口气，把她一把捞了起来，夹在腋下。
除了会扑腾已经没有其他手段的莫厄尔，并不比一只大金毛难对付多少。
“散了散了，出租！”
罗琦龇牙咧嘴地吓跑了围观的路人，用粗暴的方法拦了一辆试图逃离现场的出粗。
“开车，去布拉德伯里街。”
司机没有办法，在枪口和金钱的威逼利诱下，哆哆嗦嗦地按罗琦的要求把车开到了熟悉的老地方。
一脚踢开铁门，把在售货机前晃悠的男女吓跑，罗琦用力地拖拽着扭动得跟个小马达似的莫厄尔，拖进了阴森黑暗的地下室。
在这里，他将对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女子的身体做一些不能被别人看见的事情。
hia~hia~hia~
“老维！出来接客了！”
罗琦大喊道，哗啦啦地拉开了菱形铁门。
“哦。是Lucky啊，今天有什么事吗？”维克多推了推眼镜，把正在看的拳赛点了暂停，“你这是带了个什么家伙回来？”
“军用科技的中尉，估计是装了什么实验性的义体，整个人痛得跟疯子一样，军用科技还派人去灭口，这不，被我打趴带回来了。”罗琦把莫厄尔往看牙医的躺椅上一扔，用不容拒绝的力气给她手腕脚腕上了铁铐。
“好，让我看看。”
维克多的声音总是那么沉着。
数据接口接上，一通操作猛如虎，反正罗琦是没看懂。
“帮我按着她，再折腾下去我的椅子要散架了。”老维说道，“嗯……她体内的激素全乱套了，那玩意儿给她造成的损害太大了。”
“有救吗老维？”罗琦问道，“还有她身上有没有程序的后门，或者是定位。”
“别急。”老维慢悠悠地说道，“你能想到的我都想到了，我都拆掉了，至少暂时不会有人来烦我们。”
一针镇静剂下去，再加上断开了和出问题义体的连接，莫厄尔的痛苦得到了缓解，但直接装配在神经系统上的义体还是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斯安威斯坦和克伦齐科夫，这都是常规的战斗植入体。”老维看着面板上的信息分析道，“太乱来了，继续往上加装疼痛编辑器和反应协调器，就算是没有问题的产品，也会造成过量的负担。”
“在没有进行深度化改造之前，这么粗暴地往上堆加植入体，简直就是谋杀。”
“那老维，怎么办？她还有希望吗？”
罗琦皱着眉头，他没有想到，现实情况远比他猜测得更复杂。
改装的人很多，出故障的人也不少，但发狂的赛博精神病并没有满大街都是。
根据创伤小组病历的定义，赛博精神病是由植入体内的硬件和包括软件在内的各种行为模块引发的所有与焦虑相关的精神和人格障碍的统称。
简单来说，植入义体只是导火线和催化剂，真正崩溃的，还是人体的精神和身体。
夜之城每个人大约都认识这么一两个熟人，他们的邻居义体装得太狠，有一天带着枪出门朝人群开了火。或者这位邻居为了省钱不肯找靠谱的义体医生，于是每天噩梦缠身，用了荷尔蒙阻断药后出现幻听，终于发了疯。
有些人说赛博精神病是种因为社会不平等造成的疾病。其他人说这是病态迷恋科技需要付出的代价。还有人觉得它完全就是瞎编的。直到他们看到自己的邻居在家门口乱开枪，不得不给暴恐机动队打电话的那天。
“改造有风险，植入需谨慎。”罗琦叹了口气。
“没错，听医生的话，遵循科学规律，只能降低风险。”老维一边调试一边开始拿刀。
“你可是义体大夫啊，这么说不是自己砸自己场子？”罗琦好奇道。
“可这是实话，难道你要听我捡你爱听的说？哦，我差点忘了，你不装义体的。”
老维一边干活，一边聊天，看起来不像在给人开刀，而是像在切一块案板上的肉。
捣鼓了半天，老维终于剥离出来一个满是线头的血淋淋的机械，丢在台子上。
“这是什么？”罗琦好奇地戳了戳。
“过载坏掉的反应协调器，漏电了以后，植入的人就会跟喝了假酒一样，摇摇晃晃的。”老维开始给昏迷过去的莫厄尔做修复和缝合，“看起来是试验产品，上面连编号都没有。”
“哈，我就说嘛，她怎么跟个二傻子似的。”罗琦恍然大悟。
“直接作用于神经中枢，痛起来像有人把你的脊柱丢进油锅里，也难怪她发疯了。”
叹了口气，老维虽然对这些见怪不怪，但是心里总归不可能没有波动。
“那这么说的话，赛博精神病也是可以治愈的咯？”
“并不是。”开始清理台子的老维解释道，“如果你再把她晚送来一些，过度的刺激就会把她直接给烧死，或者运气更差一些，变成一个彻头彻尾活在地狱般的痛苦里的疯子。”
确实……
活在无时不刻的煎熬里，的确不如死了干脆。
“那这样的话，军用科技难道没有办法救她吗？”罗琦指了指半死不活的莫厄尔，“我没有质疑你技术，你懂我意思。”
“我懂，军用科技有钱得很，找我这样的医生还不容易？”老维倒是没计较这些字眼，“他们肯定以为她已经疯了，那样的确是没救了。而且试验的义体出了问题，还是在自己人身上，把她干掉就不会带来一点名誉上的损失，至少。”
“更重要的是，公司不养废人。”老维叹了口气，拿着块布仔细擦拭自己的机械外骨骼，“一旦变成了赛博疯子，哪怕取掉故障的义体，她这辈子也只能当个半身不遂的残疾人了。”
“你该感叹你的运气好，晚来一些时间，或者找一个手法没那么好的大夫，你现在就该考虑怎么处理一个毫无作用的废人了。”
说完，他走到一边，开始收拾器具，然后把故障的植入体拿到工作台上，打开灯光，拆卸研究起来。
“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每次都这么照顾我们。”罗琦点了点头，“需要多少钱？”
“你有钱吗？自己留着用吧。”老维转过头来，透过眼镜笑了下，“老规矩，你能找来义体，我就给你算钱。说好了，我不要山寨货，能用的标准品、军规品，或者这种实验品，实验品好坏都要，我要做研究。”
“不，这次我有钱。”罗琦笑了笑，掏出一兜的现金和芯片。“军用科技可是死了一地的人，车子都还留在那儿，要不是不好处理，我全给顺走了，哪能那么好心还留给他们啊。”
“随你吧。”老维摇了摇头。
“对了，老维，那个家伙什么时候能醒。”罗琦看了眼没动静的莫厄尔，问道。
“可能几个小时，也可能更快，你要做什么？”老维问道，“我大概知道了，是德克斯特的事吧。”
“对，就是那个。”罗琦也皱着眉头说道。
“你感觉到了，对吧。我跟V说过了，结果怎么样，看他自己吧。”老维摇了摇头，“小心为上。”
面对这个像对待儿子一样关照V、同时也对他和杰克非常上心的大叔，罗琦是非常信任的。
他能够听出隐藏在简单的话语里的关心。
“好，那么我就先把她放在这里，我还有点事去办。”罗琦说道。
老维没看他，自顾自地拆卸着植入体，点点头。
推开地下室的门，晚风清新的空气混合着各种味道进入鼻腔。
打开PDA，时间是十点出头。
明天去漩涡帮砸场子，然后和T-Bug和德克斯特面谈，直接出发前往绀碧大厦。
如果够快的话，也许能避开那场操蛋的闹剧。
今晚，必须再做些什么。
第十二章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第二天上午。
夜之城是难得的晴天，久违的蓝色出现了。
全食品厂区外。
“Lucky，你怎么才来？”杰克跨坐在一辆拉风又嚣张的机车上，挥着手招呼道。
“呵……”罗琦打了个超大的哈欠，一边走过来一边摆摆手，“别提了，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杰克愣了一下，“你给我准备礼物去了？”
“害。”罗琦把到了嘴边的哈欠给笑没了，“算是吧，一个不是给你用的、但却是为你准备的大礼物。”
杰克挠挠头：“你就别打哑谜了，快说快说，我还有点期待呢。”
“先办正事。”罗琦摇了摇食指，“V，炸毛女人那边怎么样？”
“我按你说的与她合作，然后她给了我张芯片，让我们用这个付钱。”V掏出了芯片，上面花花绿绿的电路满是，就是没有“MILITECH（军用科技）”的字样。
“好极了，就用这个付钱。”罗琦点点头。
“我在上面检测出了病毒和魔偶……拿这个给漩涡帮的话，要出事的。”V提醒道。
“豁，chingón（牛逼）。”杰克拍了下大腿，“这是要干架？”
罗琦看了眼隐藏在垃圾堆后面，坡道下面的大门入口，点点头：“做好准备，进去听他们的，不要起冲突，然后……”
“然后掏出枪打爆他们的狗头，mano（兄弟）。”杰克拍了拍别在裤腰带上的手枪。
“真的没问题吗？我们要不要再谨慎一点？”V摸着下巴考虑道。
有的时候，一旦计划被罗琦策划得看起来简单粗暴到有点莽，V反而会仔细考量一下可行性。
“军用科技会帮我们的，尤其是梅瑞德斯·斯托特，她肯定比我们急的多。”罗琦安慰道。
“你怎么知道？”V好奇道。
罗琦却突然叹了口气，让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倒是希望我能一直无所不知，可惜等relic搞完，也就差不多了。”
V和杰克：（・_・？）
“好了，进去吧。”罗琦打了个响指，“话说你们等很久了吗？”
“没事，我老娘总跟我说好事多磨。”
杰克摊了下手，丝毫不在意这种小事。
“那好。”
昨晚从丽兹酒吧出来，V就给罗琦打了个电话，哪怕是大半夜。因为罗琦曾经特意交待过，不用在意时间，一定要把事情都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
可V却感觉罗琦的脑袋就跟机器似的，转得飞起，抛出几个信息，话还没说完，他就“吧啦吧啦”地把事情给分析了个一清二楚，甚至连对策都想好了，简直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德克斯特为了这个代号“小平头”的战斗机器人（蜘蛛），已经付过布里克钱了，可就在要取货的关头，帮里的罗伊斯武装造反推翻了布里克，现在人家还认不认账就另说了。
杰克倒是心疼钱，哪怕这钱是军用科技的，可一想到待会儿里面会被砸个稀巴烂，就禁不住乐呵起来。
“走，咱们去会会这帮杂种。”V说道。
“来，咱们先敲敲门，看看有没有人吱声。”杰克终于从他心爱的小摩托下来，“我最恨这帮改造狂，怎么就摊上他们了呢。”
“他们不就是个帮派吗？”V问道。
杰克摇摇头，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就比如说瓦伦蒂诺帮吧，信仰上帝和圣母，把荣誉看得很重。你知道他们要什么，喜欢什么手段，哪儿碰不得。”
“可漩涡帮呢，根本不讲道上规矩。”
他虽然早就退出了瓦伦蒂诺帮，但依然和帮里的兄弟姐妹有着很深的联系。尤其是她的老妈，瓜达卢佩·阿拉汉德拉·威尔斯，大家都叫她威尔斯太太。
群众公认，不管是谁，只要进了她的家门，自己的倾诉就一定会得到聆听，还能饶上一顿美味的大餐。和所有的母亲一样，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她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她是海伍德的重要人物，就连最彪悍的瓦伦蒂诺帮成员见到她也要礼让三分。神父有一次甚至还说，威尔斯太太不仅心地善良，而且比这个城区里的所有帮派分子都要厉害。
简直就他喵的离谱，跟个隐藏BOSS似的，以前罗琦觉得没什么，那种有戏份的家伙才算精彩。可进了现实一看，哦豁，亚当·重锤算个弟弟，就是块装在铁皮里的肉吧。比他厉害的人多了去了——毕竟这是真实的赛博世界。
至于漩涡帮，那根本就是群义体改造疯子。
他们控制着沃森和城北工业区，可以轻松地从令人生畏的脸板和充满敌意的光学植入体认出他们来。它们不但是该帮派的标配，也彰显了他们对义体和赛博改造的盲目迷恋。
看到漩涡帮，你可能会想——“人家这才叫大胆的超人类转化先锋呢。”
如果他们只是在自己身上测试人类肉体的极限，那么这句话或许是对的……
只可惜，他们也喜欢对那些不幸落入自己手中的人做“实验”。
漩涡帮以极度残忍和帮派公开处决而著称，再加上非法超梦制作和狂躁的战斗风格，一个濒临赛博精神病边缘的疯子帮派就此诞生。其实，漩涡帮的经营方式算不上有多疯狂，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生意。而关于他们的传言越多，买卖就越好做。
买卖不疯，人倒是挺疯的。
别的不说，单是挖掉整个从额骨往下的部位，把什么眉骨、鼻梁骨，眼眶全部都替换成跟个大蜘蛛一样长在脸上的光学义体，就已经很挑战正常人的视觉极限了。
想象一下，在这样的基础上，他们还会选择复数的义眼，看起来就跟六七个红色的大灯泡插在眼睛的位置，然后顶着残缺的一张脸，问你要不要买他们的货。
他们比一般的帮派更凶残，也更疯狂。
随便对付一个帮派多少都能找到点借口为他们开脱，可漩涡帮却是连点狡辩的机会都没有——一群严重危害社会治安并且残忍迫害大量无辜者，还从事各种乱七八糟犯罪行为的帮派，早一点消失只有好处。
可惜漩涡帮的人并不少，NCPD对他们的规模预估是1300人，但那已经是老黄历了。
罗琦摇了摇脑袋，把因为彻夜未眠而有些恍惚的精神拉回正轨。
想那么多干嘛，冲就完事了。
V按下了门禁的呼叫，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粗重的鼻息，听起来就像有一只僵尸在喷麦。
“嗯？你是谁？”门禁那头的人发出了不耐烦的质问。
“赶紧他妈的开门。”面对这群半疯子，V也没有好气。
“你他妈谁啊，我怎么不知道有你这号人？”
“我们找罗伊斯，德克斯特让我们来的。”
那头的声音顿了顿，吞回一口气似的：“去机房，正等着你呢。”
话毕，入口的卷帘门“哗啦啦”地收了上去。
里面是黑洞洞的所在，看起来有许多货架和机械。
“氛围不错啊，种两盆花就更好了。”杰克还有心情调笑，“哎呀，他们准备得挺充分啊。”
两座机枪炮塔，就这么直愣愣地立在通道门口，还在嘎吱嘎吱地四处扫描。
罗琦四处观察了一下——没有摄像头。
一丝含蓄而又不张扬的微笑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V转头，看见笑得像个“滑稽”的罗琦，问道。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罗琦一本正经地说道。
看着两座炮塔，V却高兴不起来：“我从没见过防备这么森严的食品工厂。”
“呃，应该都是从运输队抢来的装备吧……哼，八成儿都武装到屁眼了。”杰克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可见的确对漩涡帮讨厌到了极点，“嘿，里面什么东西？”
走向深处，空间越来越开阔，三人看见了停放在空地上的车辆。
MILITECH，军用科技的卡车。
“嘿，等等。”
这个时候，罗琦叫住了V和杰克。
“给那个炸毛女人发信息，把这些东西拍照给她，然后让她准备好人手，病毒一黑进去就开始强攻。”
“还有，接下来你们两个自己去。”
“那你呢？”杰克问道。
V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放心去，注意安全。”罗琦拍拍他俩的肩膀，比了个OK的手势，顺着来路走了回去。
杰克和V对视一眼，互相耸耸肩。
“相信Lucky，他总有办法的。”V对罗琦极为信任，继续往前。
“走着。”杰克轻松地应道。
第十三章 反向操作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个门。”
在全食品加工厂外摸索了好一会儿，罗琦才找到印象中的那扇门。
无论拿货前后做出任何选择，V和杰克最终都会从这扇门内走出。
同时他们也将见到姗姗来迟的军用科技负责人，获胜的斯托特，或者小人得志的吉尔克里斯特。
但今天，一切都将重新改写。
现在就受到V消息的梅瑞德斯·斯托特，会更早抵达这里，军用科技的攻势，也将更早展开。
至于他……
“铮——”
一声锐利的锋鸣，修长笔直的武士刀出鞘。
罗琦，今天就要反其道而行之，一路潜杀进去。
“咔咔咔……”
推了推门，传来上锁的声音。
透过门中间的玻璃，视野狭窄，无法判断是否有人。
罗琦四下扫视，见周围没有危险，缓缓后退几米，助跑着“砰”地一下踹开了小门。
门重重地挣脱门锁，砸在墙上反弹了回来。
“嗯！？怎么回事！？”
一个正埋头在地上，焊接什么东西的帮派分子猛地警觉，回过头看着因为后门被踢开而进入的阳光。
他摸出手枪，慢慢地，慢慢地摸了过去。
突然，随着一声“噗嗤”，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双手持刀的陌生人，刀刃已深深地没入胸口。
血沫自他的口中溢出、留下，然后带着不甘无声地倒下。
罗琦把他的尸体拖了起来，拽到角落的阴暗处，猫着腰，继续往前走。
空旷的空间，乱七八糟的车辆、箱子、电线以及大大小小的设备和工具。挑高约有八九米，最高的屋顶开着很多窗户，阳光肆意地洒落，在这个空气不甚干净的地方映照出“丁达尔现象”。
漩涡帮的标志喷漆高高挂在墙壁上——一只毛茸茸的人头骷髅多眼蜘蛛。
眼睛发着和漩涡帮光学义体一样的血红色光芒，破碎而狰狞的颅骨象征着不惜代价的改造。
四处的门都关得死死的，要不就是生锈多年从未开启过的铁栅大门，罗琦不敢再尝试使用蛮力，在这个地方闹出大动静，无异于宣布有外敌入侵。
“有了。”
看着二楼的梯道没有路可走，罗琦四处寻找，攀上了高高的货架，然后扑了出去，挂在二楼梯道的护栏上，慢慢地翻过去。
轻轻拉开这扇平推门，他似乎进入了更莫名其妙的区域。
杂乱无章的设备，各种颜色的照明灯和信号灯，仅仅是点亮了一部分昏暗，有几个百无聊赖的影子，正在这里面慢悠悠地闲逛，偶尔站着靠在墙上休息一会儿。
这些就是漩涡帮的人！
罗琦看到了他们脸上或多或少的改造，但无一例外，眼睛都被改得面目全非，就像一只只漫无目的游荡的丧尸，徘徊在金属的迷宫里。
这里有路。
顺着楼梯下去的路，虽然宽敞且直通前方，但一路上全是人，罗琦在黑暗里摸索了一会儿，才发现了藏在黑暗里的另一条路——乌漆墨黑的控制台室，可能因为不是很重要，而且设备高度自动化，操作台上甚至摆满了酒瓶之类的垃圾。
这样一条路，仿佛是架在空中的维修通道，后方的走廊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前方，是狭窄的空中梯道，尽头的门上了锁。而就在罗琦此时的脚下，有几个坐在箱子上聊天或者发呆打盹的漩涡帮混混。
罗琦不敢惊动他们，翻过护栏，踩在高高的货架上，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移动着。
像一只无声的幽灵。
“摄像头！”
挂在墙上散发着淡淡光线的小家伙被罗琦发现了，那玩意儿正在有规律地来回扫视着，只要稍有异常，这种内置了智能AI的电子产品就会开始把周围的警报灯全部弄成红色。
而就在他面前不到三米，有一个背对着他的漩涡帮帮众，罗琦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几乎是用挪的，极其龟速地走上了楼梯。
暗，非常暗，还不开灯。
这种环境，虽然极其有利于潜行，但是也让人眼睛看得难受至极。
一小块地方亮得要命，其他地方暗得要死，在这里多呆一会儿，视力保管要出问题。
怪不得漩涡帮人均瞎子改装眼睛，罗琦腹诽道。
走上楼梯尽头，是布满了仪表盘和监控设备的控制台，一个敌人正在低头查看数据，一抬头，就和偷偷摸摸走上来的罗琦对了个正眼。
“噗嗤——！”
罗琦立刻挥刀，鲜血瞬间喷满了控制台。
接住无力软倒的尸体，慢慢地拖到旁边，罗琦的手上身上已经沾满了红色。
颈部大动脉断裂，鲜血跟喷泉似的乱喷，甚至使用电脑的时候，他都不得用袖子去擦拭一下屏幕，好看清上面被糊住的信息。
监控系统——关机。
近在咫尺的一个监控探头失去了动静，乖巧地收拢折叠起来。
计划通。
罗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太他喵的刺激了。
一个人深入虎穴，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如果不是这半年以来练出的大心脏，罗琦现在恐怕腿会软到站不起来。
抖擞精神。
穿过像羊肠小道一样狭窄逼仄的小路，最终来到了一个眼熟无比的地方。
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嘈杂的机械运作声，喧嚣的大嗓门嚷嚷声，这里就是成批量生产“肉袋子”的流水线大厅。无数乱七八糟的肉和添加物质掺杂在一起，最终混合成这种恶心的泥状肉。
在2077年，无论是良心商家还是黑心商家，采用的都是各种合成肉——区别仅仅在于是用合格的合成肉，还是这种脏兮兮的流水线的作坊合成肉。
罗琦悄无声息地从连廊穿了过去，把身形隐藏在来往的材料里，趁着没人注意，贴着角落，借着箱子的掩护，慢慢来到了一扇玻璃门前。
就是这里！
他精神一振，掏出武士刀，轻柔地移开门，靠近前方两个背对着自己的敌人。
“咔嚓——！”
“噗嗤！！”
一瞬间，刀光剑影，两名敌人倒下。
砍人这种东西，只有力气不够大的时候才会出事，所以潜入的时候大多数特工更喜欢使用匕首。
但这是相对普通人而言，罗琦的力气可是大得出奇，一刀下去头都没了。
躲开大大咧咧的摄像头，凭着记忆，罗琦来到了一处房间外。
头顶的通风设备发出“呼呼”的噪音，风扇慢悠悠地旋转着，风道在呼啸。
来到一扇紧闭的气动门前，门口挂着辐射标志。
一个萎靡不振的人正靠在一堆箱子里，一动也不动。
“嘿……是布里克吗？”
罗琦一下子精神起来，轻轻地拍了拍门。
“嘿，你！嘿，嘿！过来救我出去啊……”
里面传来模糊不清的闷响，但那个人的确是看到他了。
红外监测地雷，门口的密码锁，动弹不得的人——正是被罗伊斯推下台的布里克。
密码，就在旁边这个房间。
罗琦熟络无比地溜了进去，打开笔记本，先把监控程序给下线了，然后在收件信息的最下面找到了罗伊斯发给拖米和杜姆杜姆两个心腹的消息。
【布里克被轰去看笼子了
密码是9691
别他妈给我瞎传】
“嘿嘿……”罗琦嘚瑟地一笑，盖上笔记本，悄悄摸摸地顺走了桌上的引爆器。
9691，搞定。
门“咔嗤”一下子打开了。
“当心！我离开这激光一厘米，就别想有人形了。这玩意儿连在地雷上呢。”布里克急忙提醒道。
罗琦笑笑，掏出手上的引爆器，在他紧张的注视中，关掉了激光。
“靠……熬得头都要白了。”
布里克浑身一软，赶紧离开了位置。
“我比较好奇，你被罗伊斯关了多久？”
罗琦问道。
“记不清楚了，不止一周。有几个有义气的给我塞了点吃的，随后就被罗伊斯扔微波炉里给转了，还逼我看。”布里克恨恨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我？谁也不是，我陪我兄弟来的。”罗琦轻松地说道，“小平头，德克斯特付过钱了，罗伊斯翻脸就不认账。”
“艹……这该死的变态。”布里克狠狠地啐了口唾沫。
“你现在，还有多少可以信任的手下？”
“不到一半可以信任，如果我现在出去的话，可能有三分之二会跟我走。”五只眼的布里克自信地说道，“就罗伊斯这狗杂碎，帮里的人是怕他，不是服他，这儿可是他妈我的场子。”
扶什么他？（滑稽）
罗琦很想插科打诨，但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那好，我们负责解决掉罗伊斯。”罗琦说道，“待会儿军用科技的病毒会黑进来，他们人很多，你赶紧带着手下们跑路。”
布里克看着罗琦，已经被光学义体取代掉的眼睛一亮一暗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
“很简单。”罗琦把武士刀往地上一插，“首先比起跟罗伊斯这个神经病，你算是正常点的。其次，你这个人讲义气，我比较信任。最后，万一我以后遇上了漩涡帮某些讲不通道理的，你说不定能帮个忙。”
“好，我不会忘了你和你的兄弟的。要是以后再见，我一定罩你们。”
布里克拍拍胸脯。
他混了漩涡帮这么多年，最讲的就是道上规矩，和其他漩涡帮的分支看起来风格大相径庭。
虽然也是一大帮人渣，但好歹是正常点的人渣。
咔嚓——
刹那间，周围的灯光和设备“咻”地一下关了个干净，陷入了黑暗之中。
“快！军用科技黑进来了！带上愿意跟你的手下，别走后门！”
第十四章 罗伊斯无惨
“该死该死该死！！！”
罗伊斯咬牙切齿地奔跑着。
他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愣头愣脑的两个小子，竟然敢在芯片上做手脚，黑进了他们的系统。
躺在椅子上链接整个全食品工厂网络的黑客手下当场就被烧死了，全身的神经都在冒烟。
还没接管漩涡帮多久，还没好好享受成为老大，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那种快感，就被狠狠地迎面打了一棒，那种恼羞成怒、怒火中烧的感觉充满了他的大脑。
他要开上自己抢来的机甲，用大口径的热能炮把那两个可恶的家伙烧成灰烬！
“砰！！”
一脚踹开大门。
“快点把老子的机甲开起来……”
喊到一半的大喝“嘎”然而止，他鲜红色的大眼珠子愣在那里。
前方。
三台一模一样冷灰色的机甲站成一排，黑洞洞的炮口瞄准了自己。
“SurpriseMotherfucker~”
正中间的那台机甲上，是一个笑意盈盈的小子。
从军用科技抢来的机甲，军用科技自己怎么可能没有。
罗琦从后门溜了出去，正好撞上降落的军用科技部队，和梅瑞德斯·斯托特这个炸毛女人一顿“沟通”（单方面被按着问话）之后，军用科技的人手迅速从前门和后门开始发动攻击。
而他，就毫不客气地穿上了这架漩涡帮抢来的机甲，准备给前来准备大招的罗伊斯一个惊喜。
危罗伊斯危
“开火。”斯托特双手抱胸，冷冷地说道。
两个军用科技的士兵带着酷酷的头盔，面无表情地扣动扳机。
“嗡嗡嗡嗡——”
“咻！！！”
两道方形的长波直射过去，融化了栅栏和铁门，把试图逃走的罗伊斯烧成了千疮百孔的烂肉。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惨叫。
“阿巴阿巴阿巴……”
罗琦呆滞。
∑(ﾟДﾟノ)ノ妈耶↗！！！
“我、我靠，还好改变计划了。”
罗琦长出了一口气，有点惊魂未定。
因为他刚刚才意识到，如果自己没有来这一手回首掏的话，他们三个就要面对这样一台的残暴的机甲。
虽然没有装甲覆盖，但坚不可摧的红色护盾和硬邦邦的合金框架绝对不是普通的小手枪或者刀剑能够解决的。这里是现实，一旦谁挨上那么一炮，就已经可以考虑怎么开追悼会了。
“¡Madremía!（我的妈呀）”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刚刚探出一个脑袋的杰克被吓了一大跳，他一时间没认出来那坨地上的物质是谁。
“别开火，自己人。”
罗琦第一时间制止住了周围的军用科技士兵。
“嘿！杰克！V！我在这儿。”罗琦从机甲里爬了出来，站在上面，挥手道。
“哦，是Lucky！”杰克惊喜地说道，“军用科技那娘们……”
V从杰克身后走了出来，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后，“啪”地一下跳了下来。
“知道吗？我欣赏你们的手段，愿不愿意继续帮我们办事？”斯托特轻松地抽着烟，挥挥手，示意手下们把这座工厂全部攻占。
全副武装的士兵“唰唰唰”地从V和杰克身边跑过，包括那两架机甲在内，本来还有几个保镖虎视眈眈地看着罗琦身下的机甲，被斯托特叫到一边去放哨了。
“行啊，可以考虑。”V看罗琦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下次见，公司对你们十分满意。”斯托特也用一种赞赏的语气意味深长地说道，“听说丢了一个小平头，估计是从车上掉下去的……还报废了一台机甲。军用科技只怕是别想找回来了。”
“我们合作愉快。”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罗琦，眯了眯眼睛。
吸到一半的高级香烟丢在地上，被高跟鞋碾碎。
斯托特迈开气势凌人的步子，把他们丢在原地。
那两个比杰克还高还壮的大汉保镖，用墨镜下看不见的眼睛瞪了一会儿罗琦三人，这才一左一右地护卫而去。
“我艹，Lucky，真他妈有你的啊。”杰克狠狠地拍了一下罗琦的肩膀，看着这个机甲眼睛发光，“真他妈的帅啊，哥们儿。”
“话说罗伊斯呢？就让那个逼跑了？”
“没，刚才你们踩过来的就是他。”罗琦指了指死在门口，被V和杰克一人一脚踩上去的一坨尸体说道，“就是被这玩意儿打的。”
“什么意思？你是怎么说服那个女人给你军用科技机甲的？”V问道。
“安东尼·吉尔克里斯特……漩涡帮能截下一整个军用科技的车队，不是没有原因的。”罗琦笑嘻嘻地说道，钻进了机甲，美滋滋，“而我，把原因给了她。”
“你帮他们找到内鬼了？”V惊讶地说道。
“对，而且那个倒霉的家伙是被重锤逼的。”
自己是Lucky的兄弟→Lucky和斯托特等价交换→斯托特和吉尔克里斯特竞争→吉尔克里斯特被重锤威胁。
四舍五入就等于自己认识重锤啊！
哇我杰克也有这么牛逼的一天了！
再加上接下来就要去来生夜总会和德克斯特商讨偷取relic的事宜，杰克突然就觉得，在三人的努力下，他们好像真的已经不是从前的那种小人物了。
“告诉德克斯特，东西给他弄到了，回头咱俩来生聚聚。”杰克靠在墙上说道，“艹，还以为今天咱们真的出不来了。”
“别提来生那个地方，晦气。”罗琦咬牙切齿地说道。
“怎么了？”杰克好奇道。
V走到一边去和那个黑胖子打电话，罗琦和杰克两个人站在一边。
“我们不耽误时间，现在就去，马上就去，越快越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罗琦这么着急，但是杰克选择相信他。
V听到了也比了个OK表示了解，继续和德克斯特通话。
“……都准备好了，现在咱们干什么？”V对着电话那头问道，“好，我马上就过去。”
V朝罗琦和杰克打了个响指：“德克斯特在来生等我们，我们现在过去？”
“对，你们两个先过去。”
沉默了一会儿，罗琦看着天空，皱着眉忧心忡忡地说道。
“又、又是我们两个？”杰克问道，“你有什么安排吗？”
“……”罗琦没有说话。
他看着那张宽厚得有些和蔼可亲的脸板，视线有点失焦。
“祝你风光，举世无双。”
罗琦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第十五章 一样的绀碧大厦,不一样的剧本
“喂，Lucky，你到了吗？我们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杰克的电话打了过来，然后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来生夜总会旁边的小路里走了过来。
身旁，还跟随着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蒙面女人。
“这是？”
“我的一个……朋友，和我们一起去绀碧大厦。”罗琦和V打了个招呼，坐到了前排。
杰克有点忍不住了，他钻进了后座，拉上车门，有点紧张地看了看周围：“可是T-Bug只给我们三个安排了假身份，她怎么办？”
“她负责在车里接应我们，以及……特殊情况的支援。”罗琦解释道。
“可以啊，够周到。”V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叫埃尔温·威廉，杰克叫拉蒙·维克多利诺，我是哈利·康维尔，我们要去见一个叫做滝川初的荒坂军事代表。”
“真是别扭的名字。”杰克抱怨道，“这是你的西装，穿上就是个体面人了。”
“好了，别抱怨了，准备好了就出发。”罗琦拍拍手，接过衣服。
杰克挠了挠头，感觉车里的气氛有些怪怪的：“Lucky，你的这位朋友，看起来不是很健谈啊。”
然后他就被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瞪了一下，虽然蒙着面看不真切，但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头凶暴的野兽。
“莫厄尔，冷静一点，他没有恶意。”罗琦安抚道。
突然，就在所有车门都关上以后，车里的所有屏幕，甚至包括内后视镜上，都出现了一个面色惨白、轮廓吓人的蓝色大光头。
“欢迎使用德拉曼专车服务——选择德拉曼，烦恼留门外。”
德拉曼熟悉的声音响起了，罗琦听到这个声音就脑壳疼。
不是嫌弃他难听，而是第一次乘坐德拉曼出租公司的出行，就遇到了非常不美好的事情，于是德拉曼以及他温柔的标志性声音，在罗琦心中也就成了不美好的代名词。
不会的不会的，今天不一样。
罗琦在心里默念着，努力让胸腔中那股郁结的气散去。
“我艹！绝逼他妈没问题！”
杰克连用了三个脏话来立flag，气得罗琦差点没当场把他从车上丢下去。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说粗话。”德拉曼机械地问道。
“是吗？”杰克情绪有点儿激动，“还记得我上次想租你给我外甥庆祝脱单吗，嗯？”
“很遗憾，我们并不承接此类业务。”德拉曼彬彬有礼地回答道。
“我足足攒了三个月的银子……”杰克对此耿耿于怀，显然那并不是一次很人性化的体验，“呃，都是过去的事了。走吧，老德！”
罗琦这时候却突然笑了。
他倒是好奇，把GLaDOS和德拉曼放在一块儿，他们两个会吵成什么样。
哦，不，他觉得恐怕只是G姐在乐此不疲地嘲讽老德——这俩压根儿就吵不起来。
不过，他的表情也开始有点僵硬了。
杰克说的他侄子的事，似乎就是德拉曼死板运行规则的暗示，但那个时候他竟然没有意识到，甚至后来也没有，直到亲自坐上这辆车以后。
不会的，那是剧本，而这个世界，没有编剧。
罗琦尝试着说服自己。
“在行程开始前，我必须要确认所有乘客的身份。”德拉曼按照流程提示道，“烦请您接入您的个人连接。”
罗琦看看V，杰克也看看V，后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从手心拉出数据线，对接到车上。
“谢谢您，‘精益求精’套餐已经启动。”
“精益求精？吼吼吼吼，真是越来越棒了！”杰克豪迈地笑着。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V好奇道。
“等等，看这个……”杰克露出了给别人看自己玩具的笑容，“德拉曼！启动战斗模式！”
然而老德却给他破了一盆冷水。
“很抱歉，但您目前并未处于任何紧迫的威胁之中。”
“哼……那算了。”杰克扫兴地叹道，看了看V，表示很是没意思。
然而罗琦却又听出了话中话。
上次杰克租德拉曼给他侄子庆祝脱单，究竟是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了啊！
他喵的战斗模式都开起来了！
想象一下那时候的画面，罗琦的脸上露出了“滑稽”的笑容。
然鹅，副驾驶座上的莫厄尔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瞄了过来。
“相信我，真到那时候，他能干掉荒坂整整一支忍者大军。”杰克还在不断地吹嘘德拉曼的战斗力。
“精益求精，里面都包括什么？”V问道。
“有一整套的健康保险，包括在车上出现死亡时，客户遗体的处理和安葬。”德拉曼介绍道。
“闭嘴。”罗琦的脸又黑了，“再提这个我今天就把你给拆了。”
V和杰克愣了一下，没明白为什么罗琦这么大反应。
但罗琦只是摆摆手，让他们不要放在心上。
只能看到他后脑勺的V和杰克对视一眼，无奈地摊摊手。
“这个战斗模式……它合法吗？”
“当然是合法的，这是第二修正案的规定。”德拉曼介绍道，“在车上时，您享有‘承担’和使用我的所有权利。”
“第二修正案，我知道，威尔逊开的那家枪店就是这个名字。”罗琦说道，“NCPD警力有限，大家伙自个儿拿起武器伸张正义，是这个意思吧。”
“切……”不屑地摇了摇头，杰克嗤之以鼻。
“德克斯特还真大方，哼？”
“至少我们都知道他那六成五都花在哪儿，是吧。”杰克说道，“这个胖子还真够黑的，就给我们三成五，Lucky，你不觉得这太少了吗？我们出生入死的。”
是啊，那他喵的肯定是少了啊。
这三成五不够，换成罗琦来讲价，至少要十成，还要加上他德克斯特的猪命。
“精益求精……想要混大哥的圈子，就得坐这种车。”杰克感叹道。
“车是表象，要想有点谈话的资本，就得拿出能和人谈的本钱。”罗琦说道，“再厉害的大哥，也没办法坐在公司对面谈，因为谁也没有他们的资本大。”
“这倒是……”V赞同道。
可杰克却显得紧张兮兮的，一如当初三人来到夜之城，过边检的时候。
“Madres（靠）……这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天。”
“闭嘴，再说这种话我就把你丢下去，现在就丢。”罗琦转过头来，咬牙切齿地“恶狠狠”地盯着他。
“豁，mano（兄弟），不至于吧。”杰克连忙双手投降。
“至于，很至于，非常他妈的至于。”罗琦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把今天当成普通的一天。”
“这怎么可能。”杰克嘟囔道，看起来有点委屈屈的。
行驶过豪华的高墙大楼，他们就算来到了荒坂海滨豪华的建筑区。普通的没有身份的人，是根本无法跨越重重阻碍来到这里的。
“我们即将抵达目的地。”德拉曼温馨提醒道。
就在这时，T-Bug的电话打进来了。
罗琦没有打开PDA接入电话，所以就V和杰克两人加入了通讯。
互相瞎聊几句，V和杰克的路线地图同步，算是出发前最后的确认。
听杰克和V单方面的话，大概是那个天才黑客在和他们聊亚里士多德。
车稳稳当当地停在绀碧大厦前门的红地毯前，德拉曼说道。
“感谢选择德拉曼出行服务，祝您好运，我会在……”
“祝个基八毛。”罗琦没好气地说道，“感谢你的flag。”
原来怎么没感觉出来——今天，昨天，之前的这几天，从开始为了偷relic准备开始，铺天盖地的都是flag。
立得罗琦差点没当场选择掉头就走。
长呼一口气，把身上携带的枪丢在车里，罗琦对着坐在副座上的莫厄尔说道。
“记住我跟你说的，随时保持联络……”
莫厄尔没有多言，用平静得有些冷淡的双眼回答了。
这个顶着波波头的中尉还真是性格独特，和当初发疯的时候完全就是两个人。
罗琦笑了一下，缓解一下胸口的紧张，从后备箱拉出了一个箱子。
“这箱是什么？”V好奇地问道，因为这并不在计划里。
“我们是军用代表，除了小平头，还有最新科技的武器等着洽谈协商呢。”罗琦打了个响指。
拎着小平头箱子的杰克轻松不起来了。
近在咫尺的，可是荒坂啊！
虽然不是市政中心的公司广场上的荒坂塔，但这也是荒坂公司的私有企业。
绀碧大厦。
一个名字翻译成中文听起来奇怪到离谱的大厦。
大块的长条白色大理石，丝绸般温润的红地毯，透亮恍若空气的玻璃，奢华而低调的暗金色冷灰色装饰，青葱翠绿的植物景观，还有训练有素、笑容亲切的招待生。
周围的一切都透漏着名为“高档”的气息。
就在不远处的高墙之外，外面的世界的普通百姓，是永远无法亲身体会到这种一墙之隔的天上地下的——除了在纸醉金迷的虚假超梦里，完成自己未竟的幻想。
在他们三个成为佣兵之前，准确点说，是成为有水准、名气的佣兵之前，在温饱线上打滚，才是这座城市大部分人的真实写照，也是他们所处的境遇。
今天，他们为了从泥潭中脱身，而来到这里。
因为他们不仅想要出人头地，还想要成为传奇。
第十六章 一样的命运?
杰克拎着箱子，闷声走在最前面，傻横傻横的。
V走在第二个，静静地观察着周围。
罗琦落在最后面，一言不发。
“欢迎来到绀碧大……”
招待生刚弯腰致礼，就被罗琦的眼神噎住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仿佛是只择人而噬的疯狂的恶魔。
不过现在还隐藏在这副表面看似平静的人类躯壳下。
那个眼神让他想起了自家大少爷身边的跟班，传奇佣兵亚当·重锤。
只不过，重锤的眼神是冷冰冰的、毫无感情波动的。
而罗琦的眼神，在漆黑的眸子下，是近乎一种不可描述的恐怖和残暴。
公司那帮人，每天都是和什么样的家伙在谈生意啊。
招待生不着痕迹地咽了口唾沫，努力维持住标准的笑容。
“欢迎各位来到绀碧大厦，请排成一队依次通过。”
大厅的安检，只要从两根柱子间通过，站着被扫描一会儿即可。
隐藏在柱子里的设备充分诠释了何为现代化美学——那种线路管道、钢筋铁骨都大喇喇露在外面的设计，是被荒坂所瞧不起的低端和简陋。
“好说，哥——呃先生。”杰克豪迈地下意识道。
被人客气地说话，也要客气地回应，在这个过程中还要保持礼貌，并且和假身份的地位保持一致，的确难为这个在街区混迹二三十年的大家伙了。
“嘟嘟嘟……”
红色的扫描线出现了，发出了温和的警报。
如果这里是老毛子的地盘，那么现在估计已经有至少两个炮塔、三个机枪瞄准他们，并且还有超过十个亮红色、璀璨璨的警报灯在旁边一边乱叫一边伴舞。
“咳咳，等一下，有问题。”带着墨镜的保安伸手拦住了杰克，板着张脸说道，“先生，能否请您解释携带战斗机器人带入绀碧大厦领地的原因？”
“我们是，武器商。”V看杰克有点慌了，连忙捏着腔调，按T-Bug事先安排的身份解释道。
“嗯，你说什么？”保安没听清。
这时，一位拿着PDA、带着金色假面，穿着高级锦服的礼宾一边查看消息，一边走了过来。
“啊~您是来这里找滝川君的吧？”
一股子霓虹腔儿，浓郁得罗琦都快从里面闻出寿司的味道了。
“啊~刚刚是我们弄错了，真是抱歉。”
礼宾优雅地深鞠躬，礼数很是周到，即使是其他客人来了，也很难生得起气来。
果然，越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越注重客人的体验感。
“礼仪部门做得不错。”罗琦不禁赞叹道，哪怕这里是对头的地盘。
“能得到您的认可，是我们最大的荣幸。”
礼宾继续用那口寿司腔儿说道。
“扫描不会耽搁太久，先生。”保安示意V和罗琦接受扫描.
因为有正当理由的缘故，所以接下来都很顺利。
“三位请。”
“Konnichi-wa（您好），欢迎光临绀碧大厦。”
前台带着金色假面的小姐姐甜甜地问候道。
接下来的流程交给V，用预留的姓名登记了一张大床房，虽然三个男人挤在一起看起来基情四射得不行，但是考虑到他们是前来进行商务洽谈的，客房仅仅是歇脚处，也就不奇怪了。
“好的……我这就通知滝川桑三位已经到了，请三位稍等。”
前台的小姐姐突然蹦出一句吓到了三个人的话。
“不麻烦你通知他了。”V伸出手，轻轻地摇了摇手指，“我们先回房收拾一下，一会自己去找他。”
“但，滝川桑不是在等你们吗，不是吗？”前台小姐疑惑道。
“Señorita（小姐），你知道我们赶了多久的路吗？从新巴塞罗那走了十八个小时啊！”
杰克夸张地说道，绘声绘色的。
罗琦突然间就想起当初沃森区被封锁时候，面对NCPD女警官时，杰克在那疯狂飙演技的画面。
“梅塔港的航站楼还有个赛博疯子把自己炸成了碎片，耽误了好一会儿……”
“是，太~吓人了。”V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都说了让我过去把他杀掉，什么事都不会有。”
站在一旁的罗琦抬了下眼睛，阴森森地说道。
“……！”
前台小姐姐咯噔了一下，假面上看不到表情，但估计是哆嗦了。
她想起了公司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特种部队，还有跟块石头一样的保镖，心里默默把罗琦和他们划为了一类人。
“是……是，我们理解。”
迫真演技。
杰克看了罗琦一眼，眼里冒出“我艹真有你的”的眼神。
而罗琦只想臭屁地摆上个pose，说句——我是个鲨手，我，莫得感情。
“房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是四十二层的青金套房。”前台开始操作起电脑，“还有一个小手续……烦请您验证您的SID芯片。”
说这话的时候，她偷摸摸地观察了一眼罗琦。
虽然这是必须的流程，理所应当得很，但她还是有些发憷。
随着一阵“哔哔哔叮叮叮”的响声，V抽回了自己的手。
“一切正常，祝您度过愉快的一天，再……再见。”
努力维持着的语调终于还是崩了一下。
“走吧。”杰克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环境，“你怎么看，哈利？”
“嗯？”V疑惑道。
“上档次，舒服。可不像我们在苏黎世开会那次住的酒店。”
罗琦觉得杰克绝对有表演天赋，一进入状态拦都拦不住。
如果成长环境不错的话，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谐星呢。
而不是……
罗琦刚舒缓一会儿的脸色又陷入了僵硬。
叹了一口气，行走在浸泡于舒缓光线的路上，周围是装点着的生机勃勃的绿叶。
本以为能蹦蹦跳跳（字面意思）地完成这一趟，可到头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抗压能力。
密集的摄像头，一丝不苟的保安，光滑平整的建筑构造，像什么呢？
像一团缠绕着的毛线球，里面埋着一根根锐利的针。
像失真的摇滚乐，像冲天而起的云鹰，还像清脆滴落的山泉。
奔驰在无边州际公路上的卡车，撞碎了脆弱的星球，跌入冰川，然后坠毁于绿草如茵的平原。
“嘿，嘿，罗……埃尔温。”
终于，V伸出手，在罗琦眼前晃了晃，这才把他的魂儿给拉了回来。
“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到一些事情。”罗琦摆摆手。
路过灯红酒绿的吧台，里面是相当有情调的装潢——照明由渐变的亮丽霓虹灯提供，色彩的深入浅出有一种设计学上的美感。往来的人的确穿得人模人样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推杯换盏间的笑容有几分真实。
灯是红的，酒是绿的，的确是灯红酒绿（字面意思）。
罗琦笑笑。
“这酒吧看着不错啊。”杰克说道，高兴回头看着V和罗琦，“哪天可以带米斯蒂来。等我们，嗯……做完这单。”
看了一眼沙发区，没有那个翘着二郎腿的“小岛秀吉”。
“放心，会的。”罗琦说道，“会的。”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flag开。
编剧第一千零一次在罗琦心中被判了死刑以后，他拍拍杰克的肩膀。
走进电梯，见周围没人，杰克开始嘚瑟了。
“怎么样，咱也穿西装了，呵呵呵，我帅吗？”
“你别说还行啊，看着有模有样的。”V上下打量一番以后，惊讶道。
刚才都没仔细观察，现在一看，的确像是那么一回事。
“那~必须的。我嘛，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帅。”杰克飘起来了。
“德行。”罗琦终于笑了出来，指了指他。
走出电梯，柜台后面的墙壁上，电视里正在放着荒坂三郎的纪录片，黑白的古早画面，拥有着超过一百年的历史。
成王败寇，荒坂三郎成功了，他继承了父亲的遗愿，将其发扬光大，铸就了一个强大的帝国。
所以他不是那个在二战中被美军击落致残的飞行员，而是荒坂帝国的皇帝。
“行了，我们到了，青金石套间。”
杰克站在门口，感慨道。
“真时髦啊。可惜我们不能过夜，眼光不错嘛，Bug。”杰克拎着箱子走了进来。
超长的墙壁内嵌水族箱豪华景观，开阔的窗外视野直面荒坂港口，平坦柔软的地毯，精致整洁的室内装潢，确认过了，是他们仨付不起的天价套房。
“我选她不是为了时髦，这里是通向网管和服务器最快的地方。”T-bug说道。
“是是是，我记得。”杰克被怼得无话可说。
小平头（蜘蛛形战斗机器）从箱子里灵活地爬了出来，进入调试状态。
“通风口在这。”罗琦自然无比地踢了踢墙角的一块板。
“豁，这眼神比歧路司都好使。”杰克惊讶道。
可惜天不遂人愿，自动模式下的小平头在通风管道里卡住了，V只好切换成手动控制。
被接入每个房间摄像头视角的V有点晕，罗琦扶住了他，把他带到沙发上坐下。
“V，接下来告诉我每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我有用。”罗琦说道。
“不要浪费时间，我们需要尽快。”T-Bug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不，T-Bug。”罗琦按了按蓝牙耳机，“这个可能非常重要。”
“嗯，行吧，既然这样，速度快点。”T-Bug妥协了。
拖延时间代表着危险性和不确定性的增加，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包括罗琦在内，但他有这个理由。
“一个脱得光光的性偶，还有她迫不及待的客人。”V转述道。
镜头切换。
“一个手舞足蹈看起来好像在争论什么的人，另一个家伙坐着没鸟他。”
继续切换。
“OK，视野很清晰。”V对T-Bug说道，却突然皱起了眉头，“等等，这些人……”
“你们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市民赶出自己的家，自己的单位……”V继续转述道，“是个穿西装的胖子……我想起来了！他是夜之城的市长，卢修斯·莱恩！”
“我……艹！就是他！”罗琦眼睛一亮，一拍桌子，“快！T-Bug，帮我把画面转进来，我就需要这个！”
“行，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得商量着来，你别擅做主张。”T-Bug一通操作，“好了，收到信号了吗？”
罗琦放在桌面上的PDA，此时出现了一个摄像头的画面，里面是一间拉上了窗帘，略显昏暗的套房。
结构与他们现在所处的这间青金套房差不多，一个胖嘟嘟的黑发墨镜男，就是经常出现在新闻上的夜之城现任市长，卢修斯·莱恩！而在面向摄像头的沙发上，是一个光头西装男，正摸着下巴思考什么，那是副市长威尔顿·霍特。
门口站着俩保镖。
有两个身穿西装的男女背对摄像头，正有条不紊地和两个夜之城的大人物交谈。
“荒坂会全款付清所有赔偿金。”
“这不是钱的问题，很快就要选举了，别人会怎么看我？”市长焦虑道，抽着烟踱步，最终坐了下来，“他们会说，我连沃森区都控制不住，我可是从这里出来的！”
“一星期——我们只能给你们这么多时间。”一旁的副市长搭话了。
“我们尽力吧，我也只能承诺你这么多了。”这边的荒坂谈判代表一样的女人叹气道，达成一致。
罗琦张了张嘴，然后艰难无比地咽了口唾沫。
“怎么了这是？”杰克虽然对窥见大人物的秘密交易很激动，但是罗琦的表情似乎难看得有点厉害。
“封锁沃森区，市长下的令，是荒坂的要求。”罗琦没有回答他，神神叨叨地念着，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逻辑里，“荒坂要争取时间，态度很坚定，不在意赔偿……”
他丢下手里的平板，气息变得急促起来。
“完了！”
第十七章 不太一样的命运
“完了？什么完了？”杰克懵圈道。
“紧赶慢赶，紧赶慢赶，他妈的还是赶不上，艹！”
罗琦恨恨地坐了下来，V也退出了控制，和杰克一起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
“究竟怎么回事啊，mano（兄弟），快告诉我们吧，你可让我急死了。”杰克看到这样，也急得团团转。
“……”罗琦举起了手，深吸两口气，晃悠几下，又把手收了回去。
“荒坂……荒坂……不行，现在不能乱。”
自言自语几句，罗琦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急匆匆地来回踱步。
“Lucky，相信我们，你发现了什么？”
V走到罗琦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真诚地看着他的双眼，说道。
杰克也走了过来，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忧愁。
“沃森区被封锁，是因为荒坂。”罗琦感觉喉咙发紧得厉害，强行压住心中的那股颤意，“因为荒坂三郎要来，他们必须保证安全。”
位于夜之城北部的沃森区，分为四个区域：
V和罗琦所居住的小唐人街，T-Bug送给V快速破解芯片的歌舞伎区，拥有大量工厂和设施的北区，以及奢华的荒坂海滨。
帮派分子在这里横行霸道，却不敢挑战荒坂的权威。但荒坂三郎这个皇帝要来，安保级别明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剑拔弩张。
能够指使得动夜之城的市长为己服务，这就是荒坂三郎的分量。
“荒坂三郎？你是说那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妖怪？”杰克眼珠子都直了，“开，开玩笑的吧哈哈。”
然而罗琦没有笑，而是就这么看着他。
“哈，哈，哈……”杰克笑不出来了，“这怎么可能？”
“是啊，封锁沃森区，可能不一定是这个原因。”V的表情也僵硬起来。
“封锁沃森区，可能是因为暴动，也可能是因为政变，总而言之什么都可能。”罗琦捏着太阳穴，看着地摊上的红色毛绒说道，“但是，荒坂特工和政府市长密会达成的共识，可能仅仅是这种小事吗？”
“靠……”
T-Bug在通讯里骂了句，她有点被罗琦说服了。
“那咱们还偷不偷那玩意儿了？”杰克犹豫道，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他们面前。
一条路是危险，犹如壁立千仞般不可挑战的危险；另一条路是成功，走向荣华富贵，成为传奇的成功。
四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不一定是因为荒坂三郎吧？”杰克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希望。
“不，唯独这事上我很确定。”罗琦看着窗外，站在那儿像个雕塑，“这是命运。”
“大家一起决定吧。”V打破了僵局，“我选择继续。”
他的胸腔里，有一颗炽热的心。也许这座夜之城泯灭了许多东西——美好的情感，宝贵的记忆，一去不复返的“曾经那个自己”。
但V这根小小的蜡烛，依然没有熄灭。
“我也选择继续，赌这一把。”T-Bug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这是我们可以彻底抵抗这座该死的城市的机会。”
在夜之城，要么被它吞噬，要么打破牢笼，站在更高或者更远的地方。不在压迫中爆发，就在剥削中死亡——诗和远方已经被资本掐死在摇篮里了，最后的一点希望，总不能看它就这么堕入黑暗。
“我……我……”杰克做了个祈祷的姿势，“我们干完他妈的这一票，就可以金盆洗手了，你说是吧，Lucky……”
他弱弱地看着罗琦的背影，讪讪地笑了笑，然后看向V，有点无助。
“这话是谁说的？奥勒留斯？亚里士多德？”杰克问道。
“吴庆坻，来自一个东方的神秘国度。”罗琦淡淡地笑着。
“这话什么意思？”
“这是诗。”T-Bug吐槽道，“我也好奇。”
“年轻时曾有凌云壮志，要做那一顶一的人物。”罗琦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一个不得意的诗人，在他30岁的时候写的诗。”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了杰克。
“豁……这么巧。”杰克摸摸脑袋，“那他最后怎么了？”
“九年后，进士及第，金榜题名，见证了一个帝国的颠覆，活了个七老八十。”
“Chingón（牛逼），这个好！”
杰克一拍大腿，爽朗地笑道，眉眼都打开了。
面对他的乐观，罗琦也被感染了，闭上眼睛笑了一会儿。
“走着，兄弟们。”
绕过无数房间，小平头一路来到排风口，钻入了通风井。
一路辗转，潜入网管所在的房间。
这网管可不是负责网吧的前台，而是荒坂绀碧大厦的网络黑客，躺在最大网络吞吐量128万亿次的数据设备上。
T-Bug说了，一个好的黑客顶得上一打半吊子，这话在赛博空间来说确实没错。
很可惜的是，伴随着小平头的接入，某个精英的脑子，要烧成锅巴了。
小平头留下，时刻监视这些网络的动向。
“你觉得怎么样？”看着注销控制的V，杰克问道。
“还行。有点晕，别的没什么。”V摇摇脑袋，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漩涡帮的疯是疯了点，这‘乌鸦微控’倒是做得真不赖。”罗琦啧啧赞道，“怪不得都说，天才和疯子，就差一点距离。”
“也有可能是发了疯的天才，说不定呢。”V倒是看得很开。
“Bug，时间还来得及吗？”杰克问道。
没有回应。
“Bug，你在吗？”V也奇怪地问道。
“嗯，嗯，我在。”T-Bug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一样恍惚道，“都听着，ICE比我想象得要厚。要穿过去，得花上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就不能快一点吗？”杰克睁大了眼睛。
在绀碧大厦搞这些有的没的，是很危险的，多待一会儿，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可能。
“你是想让我的脑袋着火吗？”T-Bug跟这种外行表示没得交流，“坐下好好欣赏你们的帅西服吧。”
“别急，着急除了让人失去判断，没有其他好处。”罗琦把走来走去的杰克按到了沙发上，“T-Bug，待会儿破了ICE，先把赖宣套房通往外面的玻璃门设个后台，我怕一会儿出情况，警戒级别提高，网狗们会戒严好几倍，你不要冒那个风险去和他们对拼。”
“好，我知道了。”T-Bug语气还算愉快，她喜欢这种灵活而巧妙的周全思路。
……
“你们怎么看？他为什么全放弃了？”杰克抱着胸，站在窗户旁边看夜晚的港口。
“嗯？谁放弃了什么？”正在发呆的V疑惑道。
“荒坂赖宣，放弃荣华富贵啊。”杰克叉着腰转过了身，“老黄历了，这我知道，但我就是想不明白。”
“就好比，你想想……你什么都有了，对吧？钱、教育。你老爹打个响指，核弹能把半个地球都平了……但你却心说，‘艹，爱谁谁”，然后你去干什么？去他妈的开黑帮！呵，铁龙还是什么的！跟家人不联系了，装上几块仿真皮，黑帮大佬一当就是好几年，图什么呢！？”杰克越说越气愤。
罗琦能理解他的心情，就好比有的人一出生，就站在终点线上，而有的人一出生，甚至就是赛事举办方。然后他们突然间说，这样没意思，然后开始装普通人体验人生。
“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罗琦说道，“荒坂赖宣，他想跟他爹的荒坂对抗。要么他看不透这一切，要么他看透了这一切。”
“是啊，也许他只是想摆脱家族的体制。”V说道。
“那他为什么要回来？”杰克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这个荒坂太子的心思。
“如果体制就是你的家人，想摆脱也很难吧。”V想到了自己的流浪者家族，感叹道。
“害群之马也是马呀。”杰克走到窗前。
“也可以这么说。”
杰克又走了回来，他虽然看着窗外，心思却全在别的地方：“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爬了回来，怂货，这算个鸡毛的叛逆……”
T-Bug的声音时隔许久，终于响起：“咱们接着干活吧，顶层的安保已经处理掉了，包括后路我也留了后门。”
“Perfecto（非常好），轮到咱们出场了。”杰克抖擞精神，跃跃欲试，“嘿，Bug……你，呃……你频道刚才一直都开着？”
“整整三个半小时。”T-Bug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
这下轮到杰克尴尬了：“呃……我刚才说什么苦瓜脸……”
“你是说，我的脸吗？”T-Bug毫不委婉地反问道。
“呃，说秃噜嘴了，你明白我的……”杰克打了个哈哈。
“我明白。”T-Bug的心思全在任务上，“那现在该你们补偿我了。”
走进电梯，杰克的背影看着有些紧绷绷的。
随着T-Bug的权限给予，从42层前往100层荒坂赖宣的塔韦尼那套间的选项激活。
杰克露出了不自然的笑容：“呃，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
他看了看地板，动了动自己的皮鞋，似乎还有些不习惯。
“现在？你认真的？”T-Bug问道。
可杰克没有鸟她：“听好了，摇滚青年为什么被女朋友赶出来了呢？”
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因为他没表演‘插管’儿，哈哈哈哈……”
“你他喵的笑得像个杠铃。”罗琦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也跟着这个无聊的黄段子笑了起来。
插管，可以是强尼·银手的邪典摇滚单曲，也可以是某种不可描述的活塞运动。
(-ω-；)不愧是你，杰克。
“我的天呐……”不看画面都知道现在T-Bug一定是满脸黑线，虽然她已经够黑了。
电梯门哗地一下打开了。
“咯噔。”杰克咽了口唾沫，V也搓了搓手。
这就是荒坂赖宣的套房，跟V在艾芙琳录制的超梦中一模一样的地方！
全木地板，泛着柔和的反射。宽敞的空间，令人熟识的构造，还有各种最顶级的设施。
“哦豁，不错嘛，采光挺好。”罗琦双手插在裤腰带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哼……荒坂帝国的继承人住的不赖嘛……”杰克四处观察，“比劳尔·威尔斯的儿子可强得多了去了。”
“现在是晚上，采个什么光，别开玩笑了你们两个。”T-Bug也紧张起来，“保险箱！动作都给我快点！”
V和杰克连忙跑向获取到的保险箱的位置，而罗琦却站在一个巨大的树根摆件前，东看看西看看。
“哎呀呀，这不是鬣蜥蜴吗？”罗琦啧啧赞叹道。
“艹，他妈又有一条鬣蜥蜴。”杰克惊讶道。
他们都还记得，刚来夜之城时，手头上那箱荒坂公司的货物，里面——可就是鬣蜥蜴。
“小……小安的列斯群岛的品种？对吧？”罗琦回头问道。
“靠！”杰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不是同一只，我们那只脖子上的大褶子更多。”
“嗯~巧妙的布置，青翠的竹子，还有这光线，黑夜里的竹林，有那味儿了。”罗琦还在四处观光，走到一旁的壁挂触控电脑上，打开信息，掏出PDA拍了几张照，然后熟练无比地拿走荒坂赖宣床头的手枪，并且打开了保险柜的开关。
“我靠，你咋熟得跟你家似的。”V和杰克虽然很紧张，但还是被罗琦惊到了。
罗琦翻了个白眼。
还不都是因为你，当初在这里读了一万次档，就为了找找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活下去。
“靠，荒坂赖宣进大楼了！你们快点儿！”T-Bug在通话中惊叫道，“V，接进你的个人连接，给我一点时间。”
“哈哈哈哈，不急，不急，哈哈哈哈……”罗琦笑了，笑得灿烂得像个白痴。
其他三人：（・_・?）
“终于啊，紧赶慢赶，还是让我抢先了一步。”罗琦开了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杰克，你的酒，恐怕还没办法上来生的菜单了。”
“我靠……什么酒，这么难喝。”罗琦猛喝了一口，差点没喷出来，“香倒是挺香的，高级货，就是太他妈的呛了，又辣又辛，荒坂赖宣这逼崽子口味还挺重。”
“你不是从来不喝酒的吗？”杰克撑着保险箱，问道。
“尝尝狗皇帝的狗儿子喝的是啥玩意儿而已。”罗琦摇摇头，重新放下，“欣赏不来。”
第十八章 去你妈的命运!
窗外开始下雨，罗琦坐在沙发上，房里有雕栏玉砌深埋的宁静，外面风雨琳琅，满山遍野都是今天。
雨，下给穷人，也下给富人，下给义的人，也下给不义的人，其实，雨并不公平，因为它落在一个没有公道的世界。
“等等，那是什么！？”罗琦突然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几架造型别致的飞行器由远及近，开始在空中盘绕环旋。
“不，不，不可能。”他慌了神，连忙跑到落地的玻璃边，啪地一下撞在上面，但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这是什么？荒坂的飞行器？”杰克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周围。
“是泽塔公司的八分仪无人机，上面喷着荒坂的标志！”V第一时间反应到，“创伤小组和暴恐机动队的飞行器也是他们生产的。”
“这，这是例行检查？荒坂的巡逻都这么大手笔？”杰克努力不去想那个可能。
“有人要来了，还是个大人物。”罗琦锤了一下玻璃。
“员工那边乱了，两百多个人走来走去，忙忙叨叨的。”T-Bug说道，她正看着监控呢。
relic保险箱破解进度到了一半，还在龟速上爬。
“T-Bug你快点！”杰克催促道，“感觉要出事啊，到底谁来了？不会真是荒坂三郎吧。”
“就是他。”罗琦冷冷地说道。
“真的！？”V和杰克都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
但罗琦没有多说，而是拨打了一个电话。
“我是Lucky，准备好。”
电话没头没尾地结束了。
“这才是，皇帝的排场啊。”看着玻璃墙外，罗琦突然笑了，在红色的保险箱灯光下，有点儿吓人。
六艘荒坂八分仪，在大楼外警戒着，远比记忆中的场景要来得更加震撼。
“好了！”T-Bug大声地说道，这才来得及喘一口气。
“牛逼。”V抽回数据线，看着保险箱打开盖子，露出沐浴在白光中的relic贮存箱。
“放我这，我带着它。”杰克毫不犹豫把箱子抱了起来，像是捧着整个世界。
T-Bug紧接着问道：“relic没事吧？”
“生物芯片完整度——100%。”杰克看着箱子上的面板说道，“这么看应该没事。”
“好，咱们走。”V干脆利落地说道，心情有些小激动。
罗琦的眼前却有些恍惚。
就是这个时候，这个万恶的读档点。
曾经熟悉千百次的画面，置身雕梁画栋中也丝毫不能抵消一点他心中的冰凉。
没有让V和杰克半途而反、匆忙躲避的荒坂赖宣和他的保镖亚当·重锤，也没有从楼梯上缓缓踱步而下，面色严肃的荒坂三郎和他的侍卫竹村五郎。
可窗外严防死守的荒坂八分仪，让罗琦直接从玻璃后门逃走的计划崩盘。
“对了！还有正门可以走！”
明明周围只有雨打风吹的微声，可罗琦却听见了错乱的贝斯，狂暴的节奏，跌宕起伏的弦音，还有战鼓般捶擂的心跳。
“不行！电梯正在往下走！”T-Bug急忙说道，“我把它……靠！来不及了！你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电梯已经下降到了二十楼，虽然罗琦看不到另一头是谁，但一定是荒坂赖宣！
“你开玩笑吗！？”V骂道，“我们他妈往哪儿躲！”
高压环境下，每一个人都慌了神。
“T-Bug，把通往天台的门用后门程序打开，然后把小平头拉上来，我们不需要监控那些迟钝的荒坂傻逼了。”罗琦按着太阳穴说道，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V！杰克！现在立刻跟我走！不要犹豫！”
“……呃，好！好！”T-Bug也有点手足无措，连声应道。
三人连忙上了楼梯，看着玻璃门“咔嗤”一下利落地打开。
门外大雨滂沱的声音一下子迎面扑来，伴随着混杂湿气和雨滴的冷风。
“艹，好高。”V看了眼脚下的透明玻璃栈道，紧咬牙关。
“压低身子，速度快点，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罗琦看了眼在大厦周围不断飞来飞去的飞行器，催促道。
他从楼梯的顶端探出半个脑袋，检视了一下停机坪。
“太好了！没人！”
精神一瞬间就振奋了起来。
荒坂三郎还没有在屋顶降落，这里也没有两个长得跟相扑选手似的保镖。
“快！这里！”
罗琦拉着V和杰克，快速跑向屋顶的另一角，这里除了停机坪，还有许多天线与信号塔设立在设备间上方。这些东西，都被大约四米高的铁围栏封锁住了。
“趴下，不要出声。”
在墙壁边缘一道宽约六七十厘米的凹槽趴下，罗琦低声招呼两人。
杰克犹豫了一下，先放下了relic的箱子，然后把身体学着罗琦那样趴平，V也立刻照做。
三个人就跟咸鱼一样，穿着黑色西服，列成一条，隐蔽在这个谁也想不到的角落里。
泡得全身都是雨水。
“嗡嗡嗡嗡嗡嗡——”
巨大的气流声缓缓接近，吹在停机坪上，发出喧嚣的噪音。
“¡Estoycongelada！（我要冻僵了）”杰克泡在冷水里，浑身都湿透了。
“嘘，别出声……”罗琦拍了拍杰克的鞋子。
一道亮到让人睁不开眼的光扫过屋顶，一艘荒坂八分仪从屋顶旁驶过，下降高度，继续巡逻。
而停机坪的方向，引擎的声音渐渐小了，“库嗤”一声，气动门打开。
“那是谁？”V小小声地在通讯频道里问道。
“我咋知道？嘶——”杰克冻得直发抖。
“是荒坂三郎……”T-Bug说道，声音里充满了震惊。
“T-Bug！赶紧从绀碧大厦的子网里退出来，他们很快就会提高网络戒严级别的。”罗琦提醒道，“小平头到了没？”
“好，我这就出来。”
能多避免一点风险，T-Bug也绝不愿意做一个没事瞎探头的好奇者。
“小平头已经到电力井了，好了，它上来了。”
“告诉我屋顶的情况。”
控制小平头的“乌鸦微控”还在V的插槽里，T-Bug把他接入了小平头的视野。
“有点晕，等等……”V趴在水里，嘴里还进了一些，连忙侧头吐掉，“呸，有两个大块头保镖，没看到其他人。”
“好，让我看看。”罗琦从水里稍微爬起来一点儿，谨慎地在周围扫视，“那些大苍蝇都飞下去了，周围暂时安全。”
说着，他把屁股后面那个巨大的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枚消音器，给别在腰上的“荒坂赖宣私人订制版”的金刚手枪旋了上去。
“我一个，你们俩一个，放倒就行，我补枪。”罗琦口手并用地比划道。
“好。”
“你们要做什么？”T-Bug有点一惊一乍地问道。
但三个人都没有出声，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摸了上去。
身后穿来脚步的微动，两个正在叽里咕噜什么的东西的保镖疑惑地察觉到异常，转过身来。
“噗！”
一瞬火光闪过，软绵绵的枪声在雨落中消散于无形，眼睛上被开了一个血洞的保镖当场倒地。
也许他的脑壳子是钛合金做的，但眼睛不是。
杰克和V联手扳倒了另外一个保镖，可他巨大的怪力险些让两人失控，罗琦飞起一脚踹爆了他空门大开的卵蛋，然后对着丁丁迅速补了三枪。
没办法，敌人的脑袋被V和杰克箍着，朝那里开枪十有八九要误伤。
保镖壮得不像话的身体软倒下去，眼睛瞪得跟个鸭蛋似的。
“轻松自如，我就说嘛，兄弟。”杰克还不忘给自己吹个牛逼，“现在干什么？”
“开车兜兜风！”V把视线落到了荒坂三郎的座驾上，目露精光。
“不，不行。”罗琦却拦住了热血上头的两人，“六台荒坂八分仪，还有其他一堆没起飞的，这他妈不是《超时空要塞》，我可不想在天上被人打下去。”
“那怎么办？”V问道。
“V，把小平头接进去。T-Bug，帮忙黑入这台浮空车。”罗琦按着蓝牙耳机说道。
“你要做什么？”T-Bug问道。
看着小平头在V的操纵下灵活地骇入控制面板，罗琦笑了。
“让你开一开夜之城最贵的遥控无人机。”
“我艹，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杰克目瞪口呆，“那叫什么来着？调虎离山。”
“这就是战术，amigo（朋友）。”
罗琦笑笑，说出了当时他在清道夫老窝说过的那句话。
就在这时，突兀的警报声响彻了整座绀碧大厦。
“很抱歉通知您，绀碧大厦已经全楼启动红色警报。请留在您的房间内，并服从我们酒店人员的任何指示。”
“我艹！发生了什么事？”杰克目瞪口呆。
“我不知道，现在绀碧大厦的网络全部封禁了，我进不去。”T-Bug急忙说道，“荒坂赖宣和荒坂三郎可能出事了！套房里没有摄像头。”
“不需要。”罗琦说道，“荒坂三郎，被他儿子干掉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V惊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命运可以被改变，但是那些没被改变的东西，依然会继续按照原有轨迹进行下去。”罗琦叹道，“荒坂赖宣和荒坂三郎积怨已久，如果没有任何外力，迟早会进行到这一步的。”
进入套房，荒坂三郎老朽的身体，现在正无力地倒在电视墙前。
玻璃上有一处裂痕，沾满了血渍。
“¡Mamamía!（我的妈呀）”
看到三郎的尸体，杰克惊得眉毛都要飞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拎着relic的箱子有点无助。
来绀碧大厦的这一天，经历的事情比他丰富多彩的前三十年人生加起来都要严重得多。
荒坂的皇帝驾崩了！
“走外面！”罗琦说道，飞快地下楼。
“可是外面到处都是飞行器！”T-Bug急忙说道。
罗琦走出玻璃门，来到拐角，看着那条狭窄的边沿。
“你们两个先走，看到前面那个梯子了吗？从那里下去。”
指着尽头那在红灯下的黄色维修爬梯，罗琦说道。
“我殿后，快！”
V用力点点头，眼神坚定。
“你可以的，杰克，不往下看就行。”杰克自言自语地安慰道，用力地吞了口唾沫，一不小心低头瞥了一眼，吓得一哆嗦，“靠！真他妈的高。”
两人开始一点一点地挪动，落脚之处从约莫一臂宽，慢慢变成了仅仅一掌宽。
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就在这时，一辆浮空装甲车腾空而起，从大厦的另一边飞了过来。
“靠！是创伤小组吗？”
“要是救三郎的话，那可是来得有点晚！”V恨恨地喊道。
“但愿没发现我们……”杰克念念有词。
也许是他的祈祷起了效果，那架创伤小组的浮空车竟然就这么拉起高度，掠了过去。
但紧接着，一个更恐怖的事物出现了。
包裹在冷黑色装甲下的战斗飞行器，伴随着鬼叫般的引擎声，喷吐着来自坟墓般的蓝色鬼火，来到了V和杰克的面前。
是荒坂的八分仪！
他们两个被发现了！
“Hijodeputa！（哎哟我艹！）”杰克吓得心肺差点当场停止。
“安全上の脅威が疑われる（发现疑似安全威胁）”
八分仪张开了它那螃蟹似的侧翼，跟个多翅天牛似的开始嗡嗡作响。
一切似乎都是既定的命运。
哪怕早些来到，也还是无济于事。
这一切都是命运的选择！
风又飘飘，雨又潇潇。
罗琦单膝跪地，透明的水珠斜着打在他脸上，顺流而下。双眼之中，是有些疯狂的狰狞。
“命运？”
“命运？”
“命运！？”
扛在肩上的防空导弹发射筒猛地震了一下，从后面喷出大片的白烟，融化在夜雨里。
一枚扭动着的弹头“嗖”地冲出炮管，几乎在一瞬间，就钻入了八分仪的侧面装甲。
“袭撃された！（遭遇袭击！）”
漫天花火之中，八分仪失去了平衡，向下失速坠落，摇摇晃晃冒着烟，像喝上头了的醉汉。
全机闪烁着警报的红灯。
“还没死！？……”罗琦站了起来，拿出箱子里最后一枚弹头，塞进发射筒里，一脚把沉重的铁箱踢下了三百米的高楼。
“老子去你妈的命运！！！”
隔着一百多米，迎面打中机头的导弹消失不见，刹那间，卡车大小的装甲无人机整个从内炸成了一团火球，大块的残骸冒着黑烟坠落，像颗陨石。
“砰砰砰砰——！！！！”
飞射的金属碎片带着流火，还有弹药殉爆的声音，炸穿了绀碧大厦高层的中庭。
“吼哈哈哈哈哈——Vetealamierda！（吃屎去吧！）”
杰克先是被吓得血压升高，然后突然间局势大反转，惊喜得大笑起来。
“快点！还有一架！”V大喊道，然后眼看距离差不多，一个飞扑，挂在了梯子上，“把箱子丢给我。”
眼见着另一架荒坂八分仪已经出现在了视线里，绕过大楼就要扑过来，杰克往前挪了两步，就把箱子丢了过去。
“快让开，我要跳过去了！”
V闻声立刻往下一缩，杰克“嘿”地一声大叫，也蹦了过去。
“哎哟哟我艹，快……快拉我一把。”杰克一个没拉好，左脚踩空，身体挂在爬梯外面的圆型护栏上。
“把手给我。”V连忙伸出一只手，赶在八分仪过来之前把杰克拉了进去，缩进爬梯井里。
“咚咚咚咚咚咚咚——！！！”
大口径的机头炮开始扫射，打烂了周围一圈的玻璃栅栏，火光四射，就像碾碎纸做的城堡。
可那两个目标早已丢失，还剩一个来不及离开的身影站在边缘。
罗琦：艹！！！
第十九章 还是熟悉的老地方
拉起高度的荒坂八分仪，用探照灯照亮了整个塔韦尼那套间。
全通透，自然隔断，夜之城风光一览无遗。
但罗琦现在不想欣赏什么夜之城的狗屁夜景，他只恨这里的掩体太少。
不，这种钢筋混凝土的掩体根本没什么用。
“咚咚咚咚——！！！”
像一面墙似的，甚至可以躲下V和杰克两个大男人外加一个relic贮存箱的电视墙，被打成了豆腐渣。
机炮像是一个蛮干的蠢货，把整个房间犁得破碎不堪。
“倒霉倒霉倒霉……！”
罗琦连滚带爬地冲上了通往天台的玻璃楼梯：“T-Bug，快把车开起来！”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趴在楼梯的最后几级上装死，这个位置有外墙挡着，荒坂八分仪既扫不到他的头，也看不到他的屁股，除非飞到他头顶上。
“给我两秒钟！”T-Bug说道，“好，起飞了！”
停在原地，起落支架着地的荒坂三郎的豪华浮空车关上舱门，四个矢量发动机的蓝色尾焰逐渐旺盛，推着庞大的黑色机体缓缓升空。
地上的雨水被吹得疯狗乱跑似的，罗琦皱成了苦瓜脸。
那艘荒坂八分仪迟疑了，因为那是荒坂三郎的座驾，他们还没有收到具体的信息，只知道绀碧大厦有外敌入侵，进入红色警戒状态。
浮空车钻入夜空，驶向市政中心荒坂塔的方向。
立刻有两架荒坂八分仪跟上，虽然他们没有接到信息，但护送工作是头等大事。
“咣——”
悬浮在天台附近的这艘装甲炮艇打开了探照灯，把整个停机坪照得恍如白昼。
荒坂依然没有放弃搜寻他的机会！
罗琦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几乎是顺着楼梯滑下了楼。
“咚咚咚咚——！！！”
捕捉到异常的八分仪又开始吐出机炮的火焰，把玻璃栈道打得粉身碎骨。
“快！开火！把天上那玩意儿打下……”
罗琦按下了快速拨号，刚喊了半句，就一个踉跄，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
荒坂三郎的“觉”绊到了台阶，差点害死他。
哪怕是逃命关头，罗琦也没忘了拿走这把荒坂故乡的太刀。
可现在，似乎已经不是太刀不太刀的问题了。
罗琦侧头望去，窗外的八分仪，正在瓢泼大雨中，反射着慑人的金属光泽。
“呵……”
罗琦一声苦笑，咧开了嘴角。
他的确改变了世界的轨迹，但谁能说得明白，自己又能否经受得住时间那巨大的齿轮的冲击呢？
玻璃幕墙开了许多大洞，外面的风雨在往里面灌，他甚至能够听见远处近处混杂在一起的喧闹声。
“咻——”
“砰——！！！”
突然间，就像闪电闪瞎了狗眼，然后雷霆声随即而至，四平八稳的荒坂八分仪像是被愤怒的客人掀了菜桌，机屁股高高弹起，冒着浓烟失去了平衡。
是莫厄尔。
……
军用科技那亮堂堂的实验室闪过脑海，睁开眼，却是疑似非法医生经营的昏暗地下室。
看起来并不老，却饱经沧桑的义体大夫在桌前忙着自己的活儿。
【你们是清道夫吗？……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落在割肾的手里。】
【割肾的可不会救人。】
【？】
【有什么问题待会儿去问他吧，是他决定救你的。】
莫厄尔举着发射器，仰头看着几百米的高空上，绽放的那朵绚丽的花火。
雨水落在她的波波头上，落在她的面罩上，淋湿了那身看不出标志的战斗紧身服。
她的耳边仿佛响起了那时候罗琦对她说的话。
【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对我有用，否则我救的就不是你而是其他人了。】
她甚至还记得那个家伙的嘚瑟表情。
“咻——”
导弹飞射出去，拉出长长的白色尾巴，摇摇晃晃的，然后加速，呼啸着直插云天，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子。
她的目光随着那枚逐渐变小的影子，而逐渐远去。
【你想利用我？】
【对。但是，如果你对我没用的话，你现在可能躺在某个独眼女人的医务室里，或者公司的解剖台上，总之是在某个奇奇怪怪的地方，接受赛博精神病的治疗。不过我估计，那时候肯定晚了。】
【晚了？】
【没错，感谢老维吧。整个夜之城，只有他来得及救你。不过，现在跟我走吧，该轮到你帮帮我了。】
那个家伙把她从椅子上放了出来，背对着自己拉开了铁门。
【别害怕哦，我打算去炸点东西。】
【……你在小瞧我吗？】
于是，她现在站在这儿，朝着天上打出去一颗不得了的东西。
周围，是意识到威胁、不断增援过来的荒坂士兵。
“立刻放下武器，停止抵抗！”
许多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她。
后悔吗？
也许是有一点儿。
莫厄尔比较后悔自己加入了军用科技——那是个没有人味儿的地方。
“唰——唰——唰——”
“小心！目标消失！！”
一阵黑影闪过，从准心里跟丢目标的荒坂小队长惊慌地吼道。
他只看到那个沉重的发射筒落在地上。
刹那间，一柄短小的利刃从装甲背带的护颈和下巴之间的缝隙扫过。
带起又细又长的一抹血色。
“唰唰唰唰唰——！！！”
连续不断的瞬步，像索命的厉鬼一样刮过其他士兵身边。
捂着脖子，滚烫的鲜血从喉咙喷涌而出，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他吓坏了。
倒在湿漉漉的地上，意识逐渐远去的最后几秒，这个荒坂士兵看见的，是那鬼魅般的黑色身影和她身后的深蓝色大楼。
……
“莫厄尔，你怎么样？我听见底下有人开枪！”
罗琦背靠着有幸没被彻底撕烂的几面防弹玻璃，抓住了维修通道的爬梯，一点一点地挪下去。
“我没事……”莫厄尔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荒坂的增援快到了。”
“你怎么知道？”
莫厄尔沉默了一会儿：“现在他们到了。”
罗琦：……
你能不能早点说啊！
那可是荒坂的精英部队，不是绀碧大厦这下炮灰一样的渣渣安保。
不要那么淡定啊混蛋！
“我要杀出去吗？”莫厄尔问道。
“不不不，等下等下。”罗琦用脚尖勾开了爬梯井的盖子，跳了下去，“把德拉曼开起来，如果没有其它问题，就按计划那样做。”
“砰啪！稀里哗啦……好。”
莫厄尔话说到一半，踹烂了车库的大门，又杀了进去。
甚至没来得及挂掉电话，不断有惨叫声从那头传来。
希望她能记得自己交待的细节吧，罗琦摇摇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一大跳。
“豁！谁！？”
“是我……”V也被吓了一跳，“我们发现这里好像有路。”
原来是V和杰克，他们两个虽然率先安全了，但眼见罗琦被落在后面，都没有走，而是冒着风险留在这里。
周围是昏暗的维修工间，绀碧大厦内看不见的管路、通风、电路，全都从这些地方走的线。
“我看到刚才那些大螃蟹了……”杰克蹲在开着一条小缝的铁门内，偷偷摸摸地向外看去。
“嗡嗡嗡嗡——”
呼啸的轰鸣声从墙壁的外面经过，探照灯的强光像扫把一样从窄缝照入，然后随着八分仪的移动扫了过去。
“呼……这里是哪里？”罗琦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头发湿漉漉的。
“我也不知道，这里出去好像是绀碧大厦的屋顶。”V说道，“荒坂赖宣的套房在100楼，下面这些可能是九十多层。”
等周围安静了一会儿，确认天上的大苍蝇都已经飞远，罗琦猫着腰溜了出来，隐蔽在嗡嗡作响的通风外机的阴影下。
“我靠……是，是这里啊。”
罗琦看了一会儿，这才惊喜地看着从栅格天窗里透出的红色警报灯。
“这是哪里？”杰克也跟了出来，可虎背熊腰的样子真让人担心他下一秒就会暴露。
“曾经你和V可能会摔成狗屎的地方，可是现在不会了。”罗琦笑着给了杰克肩膀一拳，“来，帮我一把。”
罗琦说着蹲在天窗的一角，和V一左一右抓住了天窗的铁框。
“一，二，三，使劲——”
两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终于把这并不牢固的铁框给硬生生掰弯了起来，就像开罐头那样。
“我艹，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力气。”V活动着手腕，惊讶道。
“强度不高，而且能被砸烂，搞不好是铝合金的。”罗琦摇摇头道。
就算是豪华如绀碧大厦，也有偷工减料的地方。
“你们两个看我怎么下去的，一个个来。”罗琦说着，扒住了边缘，把双腿放了下去，手一松，下落几十厘米就落稳在方形的通风管道上。
扶着脚底下的管道，身体竖直下落，双脚一踏到底部的铁网上，就借着自重缓冲着蹲了下去。
“V，你先下来。”
成功落地的罗琦抬头，冲上面两人招呼，整个人被红色的光照得红彤彤的，喜庆极了。
身手较为灵活的V踩到了管道上，接过杰克手里的relic箱子，小心翼翼地松手，让它自由落体，掉进罗琦敞开的怀抱里。
“nice，我们走。”
罗琦往后退了几步，给V留出空间，然后就看到杰克陨石坠地一样“砰”地就砸了下来，一屁股坐在铁网上。
V和罗琦好气又好笑地指指杰克，把他扶了起来。
“小心，接下来一定要保持隐蔽。”
第二十章 未曾设想的道路
拉开铁门，映入眼帘不是粗糙的工业设备，而是精装修的休息区。
日式风格和西式风格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平衡，许久无人使用的游泳池依然放满了清澈的水，打扫得一尘不染。
“很抱歉通知您，绀碧大厦已经全楼启动红色警报。请留在您的房间内，并服从我们酒店人员的任何指示。”
机械的女声不断重复着，就连门框上的照明灯，都变成了红色。
“正在检查楼层，一切正常。”楼下传来一个声音，“明白，通话完毕。”
“这边也没人，怎么又是演习？”
“如果只是演习，怎么荒坂的特种部队也来了？”通话完的那人反问道。
“特种部队？”
“在大厅呢。他们要搜查——挨个楼层搜。”
说了两句，两人就走远了，罗琦没能听到下面的内容。
“我们得快点，时间不等人。”杰克在这个时候脑子倒是挺清晰的，“Ensilencio（别出声），你们两个上，我拿着箱子不方便。”
罗琦飞快地下楼，把身子贴在墙边，往回做了个手势，示意V和杰克先别动。
“三组发现黑客和战斗机器人入侵迹象，型号未知。”刚才那个通话的安保人员继续汇报着，“无人机在顶层发现威胁，已经开火，遭遇抵抗，损失两架。”
“荒坂赖宣已经从现场疏散。我重复——荒坂赖宣已经疏散。”
别荒坂赖宣了，荒坂三郎都死透了。
罗琦摸了摸兜里顺来的狗牌，缓缓抽出了狗牌主人的太刀，朝隐蔽在另一头的V对了个眼神。
一声“噗嗤”，一声“嘎啦”，两名安保人员去世得很不安详。
“嘿，瞧我找到了什么——消音器。”杰克放下箱子，从他们身上摸出了好东西，“消音器现在最管用。”
“等等，V，这个给你。”罗琦叫住了V，把腰上拧了消音的金刚递了过去，“你的枪法比我好，你用这个。”
“啧啧啧，我在超梦里就看到这玩意儿了，荒坂赖宣纪念款。”
V在杰克羡慕的眼神中，接过了武器。
“靠，不公平啊，我也想要个纪念品。”杰克低声吐槽道，“你们俩，一个拿人老子的刀，一人拿人儿子的枪……”
“刚才楼上还有赖宣原味的衣服裤子，你要不要？”罗琦笑道，“再说，刚才礼物不是给过了吗？”
“什么礼物？”这回轮到杰克懵了。
“唉……你不懂。”罗琦拍拍杰克的后背，“算了，最大的纪念品不就在你手上拎着吗？”
杰克低头看了眼装着装着relic的贮存箱，点点头。
“干完这票，咱们三个今后金盆洗手……”
“闭嘴，别他喵的乱立flag，你知道我救你多辛苦吗？”
罗琦说了句杰克听不懂的话，继续向前摸去。
走廊的正中央，有两个人正在讲话，三人连忙缩到了隔断后面。
“禅修室那边你检查了吗？”
“查了，一切正常。”
“没有可疑迹象，一切正常？”
“唔，去天台的门好像坏了。”
“那就再查一遍。”
天台的门坏了？哪个天台？
罗琦有点弄不清错综复杂的绀碧大厦结构，当初潜行出去的时候简直跟绕迷宫似的。
总不可能是荒坂赖宣套房的天台，那里连亚当·重锤都不会被多留，更何况是这些普通的警卫。
“滋滋……”
旁边的玻璃门发出了奇怪的异响，一直在试图自动合拢，然而总关不紧。
“V，前面有个摄像头，把它关掉。”
罗琦低声说道，V点点头，眼里闪过一道蓝光，几秒后，摄像头乖乖地收了回去。
他利落地贴上前去，一手捂住背对着自己的警卫的嘴巴，撇断了他的脖子，一手接住掉落的武器，把他拖到了角落里。
V跟上，如法炮制，把前面那个看雨发呆的网络黑客也按死在了花坛后。
“我来试试。”
罗琦在V和杰克的注视中，双手用力扒住了那扇不断鬼畜的对开门。
一阵轻微的爆响后，他似乎掰坏了某种机关，玻璃门打开了一个足以通过成年人的大小。
推开旁边这面墙上唯一的一扇门，罗琦抬头，发出了下巴落在地上的惊喜声。
“我靠，快来。”
爬上网络线路井的爬梯，移开顶盖，禅修室的天台落入眼帘。
窗外是夜中的雨幕，顶层套房抬头可见，甚至还能看得到当初V和杰克下来的爬梯，以及被八分仪打烂的墙面。
背靠着玻璃，外面就是郁郁葱葱的植物，脚踩木地板，如果在好些的天气凭栏远望，可以看到很不错的夜之城景色。
“真不愧是有钱人的花样。”V感叹道。
“小心，低下头！”
罗琦突然出声道。
原来这些护栏墙面全都是透明的玻璃，就在楼的对面，是拿着枪走来走去的荒坂士兵。
仔细一看，还有会议室、连廊等等，居高俯瞰，一览无遗。
他们就在当初潜入逃出的那一层的天花板上的天台，悄无声息地移动着。
“我艹，真刺激。”
杰克东张西望地瞧着，时不时看见天窗底下路过一个警卫，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嘘……”
罗琦往一个打开的窗户里看看，底下是吊灯，还有一个全身披甲的精英特种部队，手里抱着挺大机枪。
继续向前走，刚拐过漫长的走道，转角就是一个敞开的通风管道间。
罗琦往里钻了钻，惊喜地说道：“这里有路！”
小心翼翼地踩着蒙布箱子，他们进入了一个还算宽敞的储物间。
桌上凌乱地放着一些纸质报告，旁边还放着一枚汽车芯片。
“皇帝620拉格纳……荒坂的用车。”V接过芯片，肯定地说道。
“拿着吧，说不定有用。”杰克提议道。
咬着牙关，轻得不能再轻地拧开门把手，罗琦迅速往外面一扫，眼睛露出兴奋的光芒。
“怎么样？”V问道。
面朝着门的方向，罗琦喘了会儿气，努力平静地比划道：“我的右边，有一个警卫和摄像头，就是有电脑的前台那里。我的右前方，也有一个警卫。还有正前面那个玻璃隔间里，有一个抱着机枪的大家伙，看着就像个头儿。”
“我去解决摄像头，还有那个警卫。”V自告奋勇道，他是三人中最擅长黑客技术的。
“我去对付那个当官儿的。”杰克刚举手，就被罗琦阻止了，“他戴着头盔，还穿着重甲，脖子护得严严实实的，普通的手段没用，你去对付警卫。”
“那你怎么搞？”杰克瞪大了眼睛问道，“就凭这把刀？”
“对，就凭这把刀。”罗琦和他双眼对视，“你还不知道兄弟我吗？”
“可以前也没见你耍过刀啊……”杰克不放心地说道，“我搞定了马上就来帮你。”
“相信Lucky，他可以的。”V说道。
罗琦和他们碰了碰拳头：“V第一个，杰克第二个，我第三个，不要抢门，没问题吧。”
其他两人都点点头。
“一，二，三，走！”
喊到“三”的一瞬间，罗琦拉开了门。
V一马当先，出门第一刻就捕捉到了摄像头的位置，眼睛发出蓝光。
杰克放下箱子，低头一顿猛冲，向着那个警卫熊抱上去，用体重和力量掰断了他的脑袋。
而罗琦则等他们两个解决掉了自己行进路上的敌对视线，悄无声息地摸开玻璃门，来到那个穿着厚重装甲的荒坂突击部队指挥官背后，一脚扫去，砸在他的腰胯上。
敌人还在低头看着PDA，毫无防备之下，被踹了一个四脚朝天。
罗琦毫不犹豫，当即一脚踩在他的面罩上，拔刀刺进了他暴露出来的喉咙。
“噗滋——”
鲜血喷到了天花板上，也浇了罗琦满头满脸。
“艹！”
收刀入鞘，罗琦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从他身上搜出了访问令牌。
V和杰克看了眼被血糊了满玻璃墙的包间，简直不忍直视。
“走，下楼。”
拿着令牌，电梯门应声而开。
有了令牌，哪怕是进入警戒状态的绀碧大厦，他们三人也拥有了自由出入的权限。
电梯徐徐下降。
三人像是进入了存档点一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呵，呵呵……”
杰克举着枪的手轻松地放下，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V好奇地问道。
“荒坂三郎，活了一百五十岁，可今天，他妈的偏偏是今天，不拿去拍大片真是可惜了。”杰克拍了拍手里的relic，“咱们出去可就发了呀。”
“以前你说这话的时候我总感觉你要断气了，现在这样的状态就不错，很不错。”
罗琦叉着腰，可把自己牛逼坏了。
“我以前说过这话吗？”杰克疑惑道。
“没有。”罗琦摇摇头，“以后也不会有的。”
第二十一章 成龙行为
电梯缓缓减速。
一楼大堂到了。
“库嗤……”
电梯门打开。
进入视线的不是荒坂士兵，而是染了半身血的莫厄尔。
“唔，哈，吓我一跳……”
杰克差点没把箱子给甩出去。
就连罗琦也是一个“咯噔”然后才翻了个白眼。
“荒坂的特种部队呢？”
“解决了。”
莫厄尔话不多说，转身带路。
一路上，到处都是荒坂士兵凄惨的死相，那血直直溅到墙壁上的三叶草标志，看起来嘲讽得很。就连摄像头也没有幸免于难，一个个被东西砸得火花带闪电，罗琦甚至还看到上面嵌着一把特种部队的配枪。
“¡Diosmío!（天哪！）”
杰克和V对视了一眼，害怕地看着罗琦和莫厄尔的背影。
“都按计划的做了吗？”罗琦按下从一楼大堂前往负一楼停车场的按钮，问道。
莫厄尔点点头：“我看见有一艘八分仪追出去了。”
“好。”
“注意！他们发现浮空车上没有荒坂三郎了！”T-Bug沉寂许久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有些许紧张。
“Bug？你那边怎么了？”V急忙问道。
“我往……公司的方向开了……”T-Bug急促地说道，“他们……”
频道里传来拍桌子的声音。
“靠，好吧，我把你给我的大玩具弄坏了。”
就在刚才T-Bug不出声的这段时间，她远程驾驶着荒坂三郎那辆雷菲尔德（Rayfield）出品的圣剑（EXCALIBUR）浮空车，在夜之城的上空和两艘发现不对劲的荒坂八分仪玩起了生死时速。
本想在高楼林立的公司广场来一波极限空中漂移，可没想到荒坂塔上竟然有好几座防空导弹，规避过度导致失速，一头撞毁在荒坂的大门口。
“没事，他们没在一开始发现就已经争取到时间了。”罗琦毫不在意地说道。
“有更多荒坂的增援部队过去了，你们得快点逃出来。”T-Bug开始调用夜之城附近的商户监控录像，并且入侵了NCPD的通讯频道，“NCPD也出动了，你们小心点。”
“好，我们这就出去。”罗琦走出电梯大门，跨过一具横死在门口的荒坂士兵尸体，“V，那辆车的芯片呢？我有个主意。”
V眼睛冒着蓝光，在周围扫描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一辆车上：“皇帝620拉格纳，全轮驱动，荒坂的装甲SUV版本，可以抵抗大部分步枪子弹，好家伙……你打算怎么办？”
“德拉曼，去安全地点等待汇合。”罗琦说道。
“但我建议您即刻上车。”德拉曼不徐不疾地说道。
罗琦摇摇头：“请按我说的做。还有，我建议你们公司改一改中途不能改路径的狗屁规定，谢谢。”
当初杰克就是被困在德拉曼上无法修改路线，如果有办法去找老维，说不定还能抢救得回来。
就像之前在新闻里看到的那辆公|交车——因为车门车窗和控温系统的故障，等车到站以后，所有的乘客都被发现热死在车上。
这就是AI的可怕之处，一旦缺乏紧急应对措施，很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您的建议已经收到，客户反馈已记录。”德拉曼发动引擎，“车辆已启动，选择德拉曼，烦恼留门外。”
“快，上车。”
罗琦连忙招呼着三人进入拉格纳。
“乒乒乓乓……”
刚拉上车门，后边就有增援到位的荒坂士兵冲着前面的德拉曼战斗出租车的屁股开始扫子弹，无一例外，全都被高强度的防弹合金和玻璃弹开。
“V，跟着德拉曼。”罗琦四处观察，说道。
握着方向盘的V点点头，紧随着德拉曼冲出了车库大门。
“你这是杀了多少人？”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杰克难以置信地趴在车窗上。
车库外面的路上，也躺了许多荒坂士兵的尸体。
现场惨不忍睹得很，雨水把血化得到处都是，整条路都红了。
“……”莫厄尔没有理杰克。
“砰啪——！！！”
就在这时，从路边插满了夜景灯的绿化带里，冲出来一个浑身包裹在钢铁里的身影，一拳揍歪了德拉曼的车头。
好一阵颠簸，德拉曼这才重新四轮落地。
“我艹，是重锤！”
V开着拉格纳，直接一个刹车，众人在车上被摇了个七荤八素。
“前方道路封禁。”德拉曼开始倒车，向着拦在路中间的封锁线撞了过去。
“砰——！！！”
两辆荒坂的普通车直接被撞飞出去，V驾驶的皇帝620拉格纳紧跟着穿了过去。
引擎慢慢提速，车辆奔驰的声音让众人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就在这时，罗琦降下车窗，掏出了刚才从荒坂警卫手上拿来的手枪，对着德拉曼的车屁股后面的地面一阵“叮叮当当”。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样做。”车上空无一人的德拉曼问道。
“这叫瞒天过海！”罗琦迎着风，咬牙切齿地说道。
夜晚空旷的大街上，一前一后两辆车正在狂飙。
看起来就像是荒坂公司正在追杀前面那辆车上的人一样。
可谁能想得到，这一切都是自导自演的戏码。
“这个计划好。”V稳住方向盘，松了一口气。
身后的绀碧大厦和荒坂部队正在远离，两辆车重新融入了夜幕之中。
有话说得好，祸不单行。
“乒乒乓乓！”
“一台敌方浮空车已经锁定我们。”德拉曼提示道。
从后方的空中，射来几发准头不高的子弹，打在德拉曼的车身上，发出清脆的跳弹声。
是那些讨厌得要命的荒坂八分仪，还带了两个“格里芬”小跟班。
“是你被锁定了，我们没有。”
罗琦咔嚓上了个弹匣，但却没有探头射击。
一是如果那样做，刚才精心设计的伪装就前功尽弃了。二是普通的武器可拿天上的装甲炮艇没有什么办法，毕竟这里是真实的世界。
“靠，他们就不能放过我们吗？”杰克恼道。
“我们闹了这么大动静，荒坂能放过我们吗？”V反问道。
罗琦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我是Lucky，对，现在，马上出来。”罗琦看了看PDA上的地图，“我现在……在加利福尼亚大街卡特赖特街这里，你到克拉伦登街路口等我们，我们是一辆荒坂的皇帝620拉格纳，前面可能还有一辆德拉曼，有台荒坂八分仪在追我们。”
挂掉电话。
“Lucky，你在和谁通话？”杰克问道。
“瑞吉娜的人，他们很快就会来接应我们。”罗琦看着天上的八分仪，有些担心，“V，往南开。”
V点点头。
而前方，疾驰中的德拉曼已经打开了后备箱里的八孔蜂巢发射器，朝着天上“砰砰砰”打个不停。
这才是真正的战斗出租车，而不是只负责挨打，全靠乘客自己反击的乌龟壳子。
“哧……”
“呯呤嗙啷——”
一架小型的格里芬跟在八分仪身侧，被机炮打中，当即爆出一团电火花，砸在马路上翻滚着，冒出黑烟。
德拉曼的车顶布满了弹痕，但离谱的是，车内部看起来竟然完好无损。
也许是八分仪装备的机枪口径太小，也可能是德拉曼的皮太厚，总而言之这个钢铁罐头的确是挺耐用的，真不愧是能冲进战区提供服务的车辆。
耳机里传来声音，罗琦精神一振，不再继续装模作样地假射击，而是缩回车里。
前方丁字路口，拐出来一辆肥肥大大的面包车。
“V，靠到那辆面包车旁边，我要跳过去。”罗琦往前一靠，说道。
“什么？”V没听清楚罗琦说的话，也或许是不敢相信，“你要干什么？”
“和那辆面包车保持平行，我要跳过去！”罗琦大声地重复道。
“好！”虽然不知道罗琦要干什么，但是V还是无条件地相信了他。
从一开始的筹备阶段，到最后的跑路阶段，罗琦的计划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决定。
“准备好，稳住，我要跳了。”罗琦钻出车窗，翻到了拉格纳的车顶上，然后瞄准了面包车敞开的侧车门，保留一个斜向前的余量，猛地跃了出去。
“砰！”
双臂狠狠砸在面包车的车门上，罗琦整个人直接撞了进去。
成龙行为。
“成功了！”罗琦大声地喊道。
“哇靠，真人特技，这个真该去拍电影！”杰克也跟着呐喊道。
“现在怎么办？”V操纵着方向盘，猛地拐弯。
三辆车拐过克拉伦登街的大弯，进入了沃森区的南部临海道路。
这里的三座跨海桥和一条地铁轨道全部被NCPD的封锁截断，此时桥上多的是条子。
“我要……给你们看个大宝贝！”
罗琦“啪”地推开了面包车的后车门，把自己塞进了固定在车厢里的机甲上。
“那不是军用科技的外骨骼机甲吗？”V握着方向盘震惊地看了一眼，赶忙把注意力放到前面的路段上。
“对，只要它跪下来的话，面包车还是塞得下的。”
罗琦吃力地把手脚塞到指定位置，气喘吁吁地说道。
“然后它就变成……嘿……一台固定炮塔了！”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那门热能炮和动力核心都是镶嵌在机甲上的，罗琦手头上没有工具，也没有懂行的人，没办法把它拆下来焊在车顶，只好出此下策。
热能炮一抬起来，就磕到了面包车的车顶，瞄准了天上紧追不舍的荒坂八分仪。
扳机扣下，炮口和炮管开始发出充能的炽热红色。
“嗡嗡嗡嗡嗡嗡——咻！”
“吃屎去吧！”
八分仪的前部装甲迅速融化，电路和主板受损，飞行姿态崩溃，巨响无比地砸在地上，滚成了一团。
还有一架小得可怜的格里芬战斗无人机飞在天上，被第二道方形能量光束打了个对穿。
“芜湖~！”T-Bug在频道里吹了个口哨。
“欧耶！”杰克双手握拳。
V松了一口气：“总算把那些家伙甩掉了。”
一辆战斗出租车，一辆装甲SUV，一辆灰兮兮的面包车，奔驰在空旷无人的小唐人街街道上。
轮胎撵过湿漉漉的地面，发出“滋滋滋”的细碎声音。
“小心，NCPD出动暴|恐机动队了，估计是荒坂报的警。”T-Bug突然紧张道。
“荒坂报警，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罗琦无奈地笑了笑，从外骨骼里“哼哧哼哧”地钻了出来，对面包车的司机说道，“跟着前面那辆出租，去守口如瓶汽车旅馆（NO-TELLMOTEL）。”
在夜之城的大街小巷里左拐右拐，行驶了约莫不到十分钟，停在了一处脏兮兮的停车场里。
周围有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散发着怪味的被褥塞在垃圾堆旁有屋檐的洞里，锈蚀得几乎只剩个空壳的车辆随意地抛在路边，而旅馆粉色的霓虹灯散发着诡异的氛围，把雨水都染得雾蒙蒙的。
“等等……”V制止了众人下车的动作，接进来一个电话，挂到频道里。
“你怎么怎么回事？新闻里全是绀碧。”艾芙琳·帕克的声音传了过来。
“荒坂三郎被他儿子杀了，还能怎么回事。”杰克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
“你们现在到哪里了？逃出来了吗？relic怎么样？”艾芙琳连忙问道。
罗琦却在这个时候叫住住了V，开口道：“relic在我们手上，我们现在去找德克斯特。”
“不，不要去找他。”艾芙琳说道，“我这里说话不方便……总而言之，甩掉他，我给你们一半！”
一半就是五成，以relic的价格，比三成半多出来的一成半，也是个天文数字了。
“我们会考虑的。”罗琦示意V把电话掐掉。
“怎么了，Lucky？”V没弄明白罗琦的意思。
“在夜之城甩开中间人可不是个好主意。”杰克说道。
“不是这个原因。”罗琦摇摇头，“本来偷relic只是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动，在荒坂赖宣甚至整个荒坂反应过来之前，relic就已经到了客户的手上。”
“但现在有更大的事发生了——荒坂三郎死了，而且是被人杀死了。”罗琦看着他们，继续分析道，“荒坂赖宣会说是自己掐死的吗？那么只可能归结到我们头上了。”
“那relic……”杰克惊愕道。
罗琦靠在车座上，脸上挂着疲惫无比的神色。
“这是我最后一次未卜先知了……德克斯特，他会把我们卖掉的。”
“你说什么？”V难以置信地说道。
“怎么可能？”杰克也不敢相信。
“Bug，你在听吧？”罗琦闭着眼睛，轻轻地问道。
频道那头，没有传来声音。
“……”
“你和德克斯特认识很多年了，早在他跑路的那两年前就认识了，对吧？”罗琦梳理着凌乱无比的大脑，“杰克，V，凭什么是我们三个去绀碧大厦偷relic，现在明白了吗？”
“艹！这狗娘养的！从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杰克现在才开始意识到这个可能，怒不可遏地说道。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德克斯特就没打算给过他们钱。
“你能肯定吗？”V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
罗琦用眼神回复了他。
V呼了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枪上了膛。
“Bug，你都知道的吧。”罗琦缓缓地说道，不喜不悲，“中间人总是四处抓客户，找最便宜的白痴完成委托，然后把尸体扔进垃圾堆里……”
“别说了。”T-Bug出声打断道，“德克斯特有跟我谈过这些，但其实我一直有注意——他有可能想把我也扔掉。再说了，你们以为我从一开始那么尽心尽力是为了什么？只要我们有relic在手，就不愁买家。”
“那你的意思是？”V问道。
“如果德克斯特打算卖了我们，那我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T-Bug沉声说道，“如果没有，那我们好聚好散，拿到钱后，下辈子再见吧。”
“恐怕你的豪宅购置计划还得往后稍稍了。”罗琦苦笑，“别的事我不敢确定，唯独这个明白得很。”
“可各位，现在我们要面对问题不是relic，而是荒坂赖宣。”
V和杰克投来疑问的眼神，就连一直沉默当听众的莫厄尔也看着这里。
“relic再珍贵，再先进，再独有，在荒坂的实验室里，也是可以被复制的。”罗琦看着窗外的夜景，思绪飞到了千百栋建筑之外，“一个relic可以卖出一个亿，几个亿，或者更多，那是因为别的公司没有。可荒坂要制造一个已经制造过的芯片，又有什么难的呢？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荒坂可是拥有几千亿欧元的资产啊。”
“荒坂赖宣接下来要面对不是我们，而是公司内残酷的斗争。”罗琦摇摇头，“我们都只是普通人而已，哪里能想象得出这种跨国金融巨头的资本斗争。但是只要他们从指缝漏一点余威出来，就可能波及到成百上千的平民的生活。”
“那就干死他们。”V捏着枪，硬声说道。
“反抗荒坂，啧，搁以前我想都不敢想。”杰克对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东西感到陌生，“这几天跟活在梦里似的。”
“我无所谓。”莫厄尔很淡定，“军用科技，荒坂，都一个样。”
“你们真的是……”T-Bug传来无奈的叹气，“先想想现在怎么办吧，德克斯特还在等你们呢。”
罗琦走下车，把面包车上的绳子用刀割断，开着机甲走下了车，挥挥手，示意在旁边等到无聊的司机可以先走，回头对着众人说道。
“现在，我们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我对此十分自信。”
“什么事？”V问道。
罗琦抬起了右手的热能炮，以及左手的防弹护盾。
“去把德克斯特这头死肥猪碾成碎片！”
第二十二章 他那么圆,一脚下去应该能滚很远
“嘎啦啦啦……”
粗暴的撕裂声，汽车旅馆紧闭的菱形铁门被机甲单手撕开。
站在门口等着顾客上门的0穿着牛仔短裤，看见罗琦立刻脸色一变，逃得飞快。
来者不善呐。
要问他如何学会看别人眼神读出信息，这他也不会，但如果有人开着一台绞肉机一样的机甲来到汽车旅馆这种地方，那么今晚多半有人要死得很不安详了。
缓缓踏上二楼，穿过一道充满了性暗示的霓虹灯门，来到了204号门的旁边。
罗琦冲V打了个眼神，然后走到了来路的反方向，后者点点头，敲了几下门。
“砰砰砰……”
无人应答，仿佛就是一间没有入住的空屋。
“砰砰……让我进去。”
V又敲了两下，门却突然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带着墨镜的壮汉，一把按住他，探出头，往楼梯方向看了看。
没有人。
“他等着呢。”说着他站到一边，守着门口。
那是德克斯特的马仔，一个叫奥列格·达科维奇的家伙，之前V和杰克去来生的时候见过一面。
掀开廉价塑料制成的亮片帘子，德克斯特正一手撑着电视，屏幕里那个滔滔不绝的新闻54台女主持正在播报有关荒坂三郎的讯息。
“让我们回到这一周的惊天新闻——荒坂公司总裁兼首席执行官荒坂三郎谋杀案。”
“市场人士分析，行刺首席执行官也许是矛盾转移的障眼法，使公众不再关注其内部持续存在的各种问题。稍事休息，稍后我们就荒坂公司摆脱危机的策略进行专家采访。”
狗屁不通，除了荒坂三郎死了是真的，其他全是鬼扯。
假话一箩筐、阴谋论、标题党……这就是夜之城的自由媒体。
除了客观发生的事实可以听一耳朵，来自各方面的解释全部都带上了浓厚的目的和诱导性色彩。
“WNS、54台，连地下网络都是……到处都在说你们！”德克斯特恼火地挥舞着他的雪茄，语气硬邦邦的，“其他人呢？还在车里？”
“你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吧？”V冷眼看着他。
“你用词，最好注意点。”德克斯特抬起了眼睛，“我的芯片呢？”
“没拿到。”V按预先安排的台词说道。
“哼……这多少是个好消息。”德克斯特背过身去。
“好消息？”V有些惊讶。
德克斯特抽着烟，开始踱步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焦躁：“荒坂三郎？死了！你知道你们给我惹了多大的事儿吗！？”
“你们杀的那可是他妈的皇帝！是他妈神！”德克斯特挥舞着手臂，愤怒地低吼，“不管是谁，只要跟这事儿扯上一丁点儿关系，都他妈要死！！”
“这还不是你安排的狗屁差事！”V终于也忍不住了，“你他妈是怎么做准备工作的，啊？你难道不知道荒坂三郎会去绀碧大厦吗？”
多少次命悬一线，多少次胆战心惊，如果不是罗琦安排的后路，他们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自己几人在前面跑生跑死的，现在还要被这个自私自利的死胖子威吓。
“我他妈又看不到他的个人行程！再说了，谁让你们把那老家伙杀了的！”德克斯特也火上心头。
“那不是我们杀的！”V咬牙切齿道。
“放屁！去跟追杀你的那些荒坂忍者说吧！”德克斯特一把甩掉了烟，踩在脚下，气急败坏。
沉默了一会儿，德克斯特看看V，又看了看周围，声音突然冷静下来。
“好吧，先冷静。这事儿得讲点战略。”他肥硕的身体坐在了沙发上，“新地方，新身份，但首先……”
“你的脸都花了……全是血，洗手间在那边，你先去洗洗吧。”
V悚然一惊，全身的毛孔都一阵恶寒。
竟然和Lucky说的分毫不差！
“好……”
他低下头，不动声色地进了洗手间。
看着镜子里脏兮兮、狼狈不堪的自己，V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痛苦地叹了一口气。
打开水龙头，里面流出虽然泛着一股怪味儿，但勉强算清澈的水。
双手捧一掬沁凉，泼碎在坚毅的脸庞。
“V，你怎么样？”
是Lucky。
“和你说的一样……”
V低垂着眉眼，最后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皮笑肉不笑。
“别怕，哪怕全世界都出卖了你，你还有兄弟我们呢。”
Lucky轻松的笑声从那头传来。
“好。”
他闭上了眼睛，眼角弯成了一条缝，是月牙的弧度。
此时在主房里。
“是我……”德克斯特打起了电话，“嗯，我定的飞船。”
“今天。”他又点起了一根雪茄，“不，等不到天亮了。一个座位，我可以加钱。”
沉默了一会儿，“太空港，四号站台，知道……”
突然，204号房的大门被暴力地从外踹飞了进来。
德克斯特还没来得及转头，整个人直接被砸到了地板上。
“砰啪……稀里哗啦……”
“我们的大老板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罗琦粗暴地撕碎了门框，开着一台两米多高的机甲，顶着天花板走了进来。
“V，动手。”
待在洗手间门口准备给V一个突然袭击的马仔刚朝他举起手枪，背后的门就打开了。
V一枪就打穿了他的后心，子弹穿胸而过。
“呃，你是谁？荒坂三郎不是我杀的，是他，都是他干的……”
德克斯特在地上努力地蠕动着自己身体，像一只三百多斤的蛆。
“不不不，德克斯特小朋友。”
罗琦狞笑着，走了过去，几百斤的合金钢足踏碎了倒在地上的马仔的脑袋，一爪子把德克斯特拎小鸡一样提了起来，按在墙上。
“老子今天就是来找你的……”
……
“已经抵达。”
雨夜，一辆暴恐机动队的装甲浮空车驶至埃仑南街路口。
街角就是辉散着粉色暧昧光芒的守口如瓶汽车旅馆。
一名带着两只三联装外置光学义眼辅助设备的暴恐机动队站在了楼下。
“开始搜寻目……”
“砰——！！！”
“呯呤嗙啷……！！”
骤然的爆响打断了她的通讯。
仰目望去，二楼的墙壁，崩涌出浓郁的烟尘。
飞射的玻璃，炸裂的混凝土，变形的空调外机，还有扭曲的百叶窗……
无数乱七八糟的残渣一股脑儿地砸在地上。
其中还包裹着一头肥硕的黑猪，顺着公路滚出去很远。
她收回目光，看向了前面二楼的墙壁破洞。
一台军用科技的机甲正站在那里，在其中的，是一个浑身浴血的年轻男子。
“发现目标，清除威胁。”
六只眼睛发出了慑人的幽绿色光芒。
“嗖——！”
“铿锵！！！”
一瞬间，那个穿着暴恐机动队黑色装备的身影就飞射了上来。
金石交鸣。
火光四射中，一面半透明的红色护盾拦住了那锋利的锐刃。
“下去！”
罗琦抬起右手的热能炮，把她砸了回去。
“V，带上他们，快跑！暴恐机动队来了！”
V站在他身后，气喘吁吁的，拳头上沾满了血液：“那你怎么办？”
“别他妈的废话了，你们对付不了……”
“砰！”
“铿铖——！！”
罗琦的只来及匆忙举起护盾，就被一脚重重地踢在机甲腿部，当即单膝跪下。
螳螂刀的寒芒，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嗡嗡嗡嗡……”
热能炮的炮口开始闪烁炽热的光线。
“咻——！”
可那身前的鬼魅，立刻消失不见，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零距离的贴脸杀。
那暴恐机动队翻身后滚，双手扒住破洞边缘，挂在墙外。
罗琦见状立刻咬牙站起，向前冲去，想要把她一脚踢下去。
“嘿——！哈！！”
“砰！”
可机甲的速度终究是短板，还没来得及加速，那女警就借着恐怖的力量，一个倒挂金钩翻了上来，一脚踹在罗琦胸口。
艹！
霎时间，罗琦几乎不能呼吸，被一击堪比车撞的重踢砸岔了气，眼前出现一瞬的黑视，连连后退。
“咚”的一声，机甲的后背砸在了墙壁上。
见鬼，这是什么怪物力气。
罗琦艰难地抬起炮口，对着脚底下的地面开了火。
“BANG——！！！”
整个地板尽皆碎裂，一人一机甲跌落五米的高度，砸在了汽车旅馆下方的公路上。
满地的水泥块还在往下砸落。
“啊啊啊啊啊……咻——！”
“砰！”
罗琦发出一声怒吼，对着失去平衡的敌人打出蓄力一炮。
“唰——”
那目标消失了，红色的光芒炸烂了路边的混凝土桥沿，“噼里啪啦”地落得到处都是。
犹如鬼影一般难以捕捉，一把长到离谱的螳螂刀在空中挥舞出致命的曲线。
“铿！铿！铿！铿！铿！铿！”
几乎连成一条线的疯狂斩击，甚至就连子弹都能防御的护盾也崩出无数碎纹。
“咔嚓——”
是不妙的声音。
罗琦猛地向前盾击，争取了不到一秒的时间，热能炮再次炸响。
敌人往后退出了十几米，可机甲也开始发出异常的颤抖。
低头看去，热能炮的能源核心竟然被螳螂刀捅出一个大洞，犹如岩浆一样溢出的储能物质开始不稳定起来。
可恶！
罗琦抬起热能炮，瞄准前方。
被锁定的暴恐机动队瞬间高速移动起来，可罗琦却没有扣动扳机，而是趁这个机会从机甲里逃也似的钻了出来。
“铿锵——！”
呼啸着撕碎空气袭来的螳螂刀骤然而至。
罗琦抽出“觉”，双手反持，勉强架住了她单手的攻势。
“铿！铿！铿！铿！铿！铿！”
乍一被拉近距离，敌人就不死不休地缠斗上来，罗琦匆忙招架，一片刀光剑影、电光石火。
就连空气似乎都带上了锋利的气息。
“喝！！！”
一只脚，突然踹在了向前冲刺的敌人腹部，命中坚硬厚实的装甲板，把她狠狠地踹了回去。
这一脚，是还给你的！
那人踉踉跄跄地猛退几步，好容易才稳住身子。
好大的力气！
她脑袋里的狂暴和混乱犹如大海上的飓风，沉寂在体内多年的恶魔，慢慢被激烈而残酷的战斗唤醒。
可那对面拿着武士刀的家伙，竟然在向后退去？
脸上似乎还有一点得意的笑容？
她浑浑噩噩地甩了甩头，身子慢慢压了下去，像一只潜伏的猎豹。
然而，身后此时却传来了暖和的温度，以及漏电似的“哔啵”声。
她缓缓转头看去，只见那已经被烧得通红的机甲发出了刺目的光。
“BOOOOOOOM——！！！！！”
第二十三章 我不行了,我装的
“呼——计划通。”
罗琦擦了擦满头冷汗，故作轻松地吹了个愉快的口哨。
暴恐机动队都是这样恐怖的家伙吗？
怪不得四星以后都是一枪倒。
他活动着有些酸疼的身体，这么想到。
刚才的战斗实在太过仓促，敌人也相当难处理，差点就翻车了。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不成问……
“啪嚓……”
身后传来让他汗毛直竖的声音。
骤然转身，千钧一发之际流光闪烁。
“铿——！！！”
罗琦感觉自己像被一辆卡车撞到了，骨肉在加速的一瞬间都要分离，顺着粗糙的冰冷地面摔了出去。
武士刀脱手飞出，“叮叮当当”地滑出去五六米。
脑袋磕在硬邦邦的地上，并不是一种良好的体验。
更让他难顶的是，全身的骨头似乎都开始嘎吱作响，几乎要散架。
模糊不清的视线里，一个浑身散发着黑烟的身影缓缓走到了自己旁边。
罗琦努力地眯眼。
被炸飞的头盔，烧焦一大半的头发，碎成渣的装甲板，还有全身破破烂烂的暴恐机动队制服。
那个家伙就像被扔进爆米花机转了一圈然后倒出来一样，形象惨得要死。
饶是罗琦现在身处危险之中，也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哈哈哈……”
好吧，他真的一不小心笑出声了。
然后他就看见那人脸上的面无表情变成了敌意，还带着一点恼羞成怒。
“砰……！！！”
水泥路面被砸得稀烂，渣滓崩飞。
她重重地一脚踩下，把罗琦刚才停留的地方踏出了丝丝密密的裂痕。
罗琦连滚带爬地狼狈地站了起来。
看来对方根本没打算和他多废话，一出手就是杀招。
“你想杀了我，我也想杀了你，咱们扯平了。”罗琦活动下手腕，捡起觉，“那么来吧，今天咱们俩里看来非得有一个躺在这儿了。”
“铿！！”
她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罗琦挥刀反击，一往无前。
“铿！铿！铿！铿！铿！”
不断有火花从刀刃撞击的部位溅射出来，像天空中一闪而逝的流星。
几秒钟的时间里，他们已经交手十几次，无一不是全力的搏杀。
在旁人看来，两人已经斗成了一团刀光剑影。
上一刻勉强架住直取咽喉的一刀，下一秒就攻向对方的破绽，这不是单纯的你来我往，而是如果不能争取到足够多的优势，很可能就会被滚起雪球，守势崩解，在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中横死街头。
螳螂刀很滑，又很利。
那些匍匐在阴暗处等待猎物经过的毒蛇就是这般——丛林里，从不缺少因大意而葬身的猎物。
也许精于此道的猎人可以避免，可若要面对一只迅捷且致命犹如毒蛇的猎豹呢？
她不仅要一击致命，还要用牙齿扭断你的脖子，然后撕碎。
罗琦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敌人。
这已经不是棘手可以形容的，而是危险，危险到稍有不慎就会被取走项上人头。
她甩掉了只剩一半的外置义眼，撕掉了碍事的装甲背心，嘶喊一声，避也不避地径直撞了上来。
“铿——！”
罗琦双手挥刀，这才吃力地砸开切割而来的刀锋。
每一次的硬碰硬，都像是和机器对撞，双手已经开始虚软地颤抖起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狂暴的敌人不见疲惫，自己可能就要先倒……
“噗嗤……！”
柳叶般的武士刀在空中翻转着，刃面一明一暗，最终砸落在地上。
罗琦双手保持着虚握刀柄的姿势，指尖在微微颤抖。
他张开了嘴，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从嘴角流出了一道猩红。
一根寒冰刺入了自己的胸腹，是那样的刺骨。
“嗤……！！！”
她抽出了鲜红的螳螂刀。
血液像风中飞散的枫叶，染了一地。
罗琦佝偻着身子，缓缓地跪了下来，然后轰然倒地。
“你感觉到了吗？感觉到生命从你的身躯里离开？”她收起了螳螂刀，丝毫不在意那上面还沾满了血液。“血液还在流淌，但生命已经逐渐熄灭。”
顺着公路流淌的雨水，洗去了她的污秽和血迹。
那残破衣服下的，不像是肌肤，更像是战痕累累的装甲。
她靠在路边，看着千家万户的灯火，还有鳞次栉比的繁华高楼，人生在滚烫的疯狂褪去后的这一刻，变得很苍白。
这是一个好对手，而不是好敌人。
她回想起那短暂而又无比漫长的战斗，胸口有一点复苏的炽热。
她就像一个抓住药物的毒虫，像是陷在泥潭沼泽里抓住了一缕未知的稻草的殒命之人，更像是跌跌撞撞一头栽进火光的飞蛾。
在夜之城，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她缓缓走了回去，看着趴在地上毫无声息的罗琦，眼神里有了一点不一样的色彩。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看到她发怒后还能笑得出来，不是嘲笑，也不是苦笑，甚至也不是冷笑，只是一种很单纯的忍俊不禁，是那样的笑。
在夜之城，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在她的刀刃下，他竟然还有心情笑。
真是……不可理喻的一个人。
“啪嗒。”
一瓶气动注射器丢在他耳边的地上。
“……目标已丢失，重复一遍，目标已丢失。”
……
终于走了，终于走了，终于他妈的走了！
罗琦一脸吃了屎的菜色终于崩溃，那副安详的虚弱状态也装不下去了。
其实他根本就没死！
虽然那个女人的那里，又大又硬又长又粗，来一下子还真受不了……
但是！！
他可是罗琦啊，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狗带。
这叫眼见不妙灵机一动出此上策瞒天过海孙家兵法第1551式——装死。
可没想到暴恐机动队的都他喵的是怪物，一眼就看出自己还没死。
但她给我丢瓶药又是怎么回事？
罗琦从地上一点一点挪起来，“哎哟喂”地瘫坐在路边疼得哇哇叫。
那人有病吧？
先给一刀再给瓶药？
“打一棒子再给个枣”的夜之城暴恐机动队专供究极进化版？
罗琦：（・_・???）
看着手上这瓶绿油油的“倾力治”，罗琦想了想，还是把它揣进了兜里。
幸好V他们走得早，否则遇到这个疯婆娘，莫厄尔都不够她打几个回合的。
“嘶……地上是真冷啊我艹。”
全身湿漉漉的，还染满了深浅不一的各种血液，罗琦现在看着就跟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幸存者似的，惨得要命。
肚子中间一道伤口还疼得厉害，不过自己体质惊人，这点“小伤”甚至都不用去找老维，回家歇歇，明早起来就差不多愈合了。虽然在地上趴了很久，但其实血并没有流多少。
没错，这就是罗琦敢不要命地在夜之城打生打死的依仗。
否则没个主角光环，在夜之城就是个被人刷装备的命（点名批评各大帮派），要不那“负29.24%”的人口增长率是怎么来的。
刚才从绀碧大厦逃出来的时候，他甚至都想过替杰克挡子弹的计划，好在最后并不需要，皆大欢喜。
至于现在要做什么……
罗琦努力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一辆路过的无辜私家车拐到了这个“案发现场”，罗琦还没看见司机长什么样子，那车就“滴溜溜”地连忙跑路了。
“哎……”
他叹了一口气。
坐在燃烧的机甲、破碎的残垣断壁、满地被雨水稀释的血水、以及一坨被踢烂的德克斯特旁边，整个城市终于安静下来了。
比起那总是绿雾蒙蒙，空气质量低到裂开的白天，他更喜欢寂寥无人的深夜。
突然好想喝阔落。
好想吃卤面。
好想洗个澡然后躺在软乎乎的床上，睡前看一会儿书。
“喂，老德。”罗琦拨通了德拉曼的电话。
“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埃尔温·威廉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德拉曼亲切的声音响起了。
罗琦沉默了一会儿，看看自己肚子上的伤，回忆了一下德拉曼出租车的外观，打了个哆嗦。
“不不，算了，我自己走回去吧……”
“妈的。”
第二十四章 钵钵鸡の剣を喰らえ!
罗琦正在一张芭蕉叶做成的月牙船上睡觉，漂浮在“bling~bling~”地发着光的精灵世界里，穿过许许多多的参天大树。
然后隔壁来了一队装修的。
“咚咚咚咚……！”
“砰砰砰砰……！”
“乒乒乓乓……！”
就像一支美妙的钢筋混凝土交响乐，只是被吵醒的罗琦心情并不是很美妙。
天花板上的全息显示器弹出。
时间，清晨04:21。
“哼哼哼啊啊啊啊啊啊——！”
“你妹啊！这个点吵个钵钵鸡啊！！”
罗琦：(╯°Д°)╯！！！
暴躁的罗琦表示起床气很大。
“Lucky，小心！荒坂的人去你那里了！”
V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罗琦恍然发觉，自己竟然一个晚上都没有摘掉耳机，怪不得总感觉有个东西硌得疼。
“哦哦，好，荒坂啊……”他点点头，走向洗手台，“等等，你说啥？荒坂！？”
“砰——！！！”
就在这时，自家的房门爆了。
从门外冲进来三个眼睛冒着红光的吴克。
端着牙杯的罗琦和他们侧头对望。
“ターゲット出現、攻撃開始！（发现目标，开始攻击！）”
机械化的合成音响起。
……
大约十分钟后。
只穿了一件单衣的罗琦坐在后座，手里抓着一把铜斑蛇，疯狂地向后方倾泻着火力。
V在副驾驶座上，拎着荒坂赖宣那把金刚，一下一下地精准射击。
杰克把relic的箱子夹在双脚之间，手持两把金闪闪的大枪嘣嘣嘣个不停。
“靠！为什么都这样了你还会出现！”
罗琦敲掉弹匣，重新怼上去一个，对着开车的竹村五郎喊道。
就是那个荒坂三郎的护卫，竹村五郎。
整个荒坂上下唯一想要寻找证据，证明荒坂赖宣就是凶手的人。
“沃不明白尼锁的森莫意思！”
竹村五郎那一股假名味儿的口音让人听得脑瓜子疼，罗琦又回想起他家楼下那劣质寿司的味道了。
哦不，现在他没有家了。
天知道那些两眼冒红光的大光头带了多少爆炸物进来，总而言之罗琦家的楼上和楼下全遭殃了——地板塌陷，天花板崩裂，走廊上当场炸死两个邻居，他甚至只来及抢救出一把新买的铜斑蛇和荒坂三郎的武士刀。
那把粉嫩嫩的少女心定制版脉冲DS1没了。
还有限量版的、摆在电脑桌上的高达模型也没了，
甚至连他最喜欢的钵钵鸡X冬月电子联名音响都没了。
心痛得无法fu吸。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罗琦把枪往竹村五郎这辆骚包的敞篷车后盖上一架，扣住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子弹“呯呤嗙啷”地泼了这些荒坂刺客满头满身，可真正造成伤害的没几发，大部分成了跳弹。
你们的脑阔子是钛合金做的吗！？
罗琦咬牙切齿地缩了回来，他已经把步枪子弹打光了，可到目前为止还没解决掉一个敌人。
给人刮痧呢这是！
“德克斯特都死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罗琦逆着风，大喊道。
“摘夜汁城，妹有荒坂找不到的人！”竹村五郎开始露出蜜汁自信。
“艹！瞧瞧你都干了什么？啊？”V紧着脸，吃力地向对面还击，“把荒坂的杀手引到平民区，你想害死多少人！”
他和杰克在罗琦与暴恐机动队交手的时候，带着relic低调地回到了家里，本想在一起躲好避避风头，可没想到。天还没亮，就有一个自称荒坂三郎护卫的人找上门，要把他们抓回去给荒坂赖宣。
然后接着就是荒坂的刺客大军破门而入，从楼上打到了楼下。
V的家里比罗琦好一点——至少没有被炸个乱七八糟。
“我们好像惹到大|麻烦了。”杰克也缩了回来，给手枪上弹，“可你不也是荒坂的人，为什么他们连你也要杀？”
“踏们四赖宣派来灭口的。”
竹村五郎平静地咬牙道，平时就是一副扑克脸的他，现在看起来并没有更多的表情。
罗琦冷笑：“荒坂赖宣，你让你爹的护卫心寒了。”
“沃效忠荒坂家的猪长，蛋四，沃不可能让凶朽逍遥法歪！”
竹村五郎有些搞笑的声音此时多了几分认真和严肃，仿佛只要罗琦敢和他开这方面的玩笑，他就敢翻脸。
这段开车追逐的剧情终于还是来了，只要竹村五郎来找V他们，只要荒坂赖宣为了灭口竹村五郎而派出刺客，那么就难以避免。
只不过，事故的发生地，从恶土的垃圾场、大坝以及圣多明戈的科罗纳多农场公路，移到了沃森区小唐人街的中心地带。车上的乘客，也从负伤的竹村和复活濒死的V，变成了满血的四个人。
“艹！莫厄尔呢？她不是和你们一起回来了吗？”
罗琦这时候才意识到好像少了一个人。
一大清早被吵醒，接着就是“砰砰砰咚咚咚啪啪啪”的枪战，脑子现在都还是糊的。
“她没到家就下车了，说是要去处理‘自己的事情’，还说……之后会和你联系的。”
杰克打光了子弹，给枪上了最后一轮。
搞毛啊，这是。
罗琦现在有些心烦意乱的。
不是因为钵钵鸡音箱，而是经历了从绀碧大厦到汽车旅馆的一系列恶战之后，还没来得及休息几个小时，就被迫继续亡命街头、生死时速，精神上的疲惫带来了相当大的压力。
好吧，他必须承认，钵钵鸡音箱算是一部分。
那可是联名的限量款！他上官网参加了一系列预约和抽奖活动才搞到手的！
网上现在从别人那儿买可贵了！！
架着恶灵战车的红眼大光头不死不休地追了上来，和竹村的车保持平行。
用那双“纯洁”的大眼珠子瞅着罗琦，掏出了自己的螳螂刀。
这是挑衅吧？
这是挑衅吧！
“你妹啊！去死吧！”罗琦悲从中来，怒上心头，猛地拔出了武士刀。
“钵钵鸡の剣を喰らえ！！！”
坚若磐石的荒坂刺客当即被斩断头颅，露出深度改造的机械脖颈和仅有的一点脊柱和血管神经。
整辆机车翻滚出去，在路边撞上一颗树，本就千疮百孔的油箱炸成一团火焰。
“小心！！”
V大喊道，举起手枪对着从后方抛弃机车、一个翻滚跃到车前盖上的刺客连连开火。
被挡住驾驶视线的竹村一个方向盘把不稳，车辆开始在还算空旷的大街上表演起了神龙摆尾。
“我艹！”
杰克连忙护住快要飞起来的箱子，险险躲过扎碎前挡风玻璃的螳螂刀。
那刺客就像一只挂在树枝上的甲虫，面对横冲直撞、摇头摆尾的车况，死不放手。
“你和你最后的倔强是吧？！”罗琦紧咬牙关，站了起来。
双手后伸，一个半月斩把他的肩膀劈成了对半。
噼里啪啦的短路声作响，罗琦再起一刀，横着把他整个人劈了出去。
“砰啪！稀里哗啦……”
撞上隔离带的刺客尸体一顿翻滚，栽进一堆脏兮兮的杂物堆里。
“呼——”
罗琦大出一口气，重新坐回了座位上，整个人累得很。
“甩掉他们了！”杰克举着枪瞄准，可很快就发现敌人已经离得很远，命中率很低，于是也坐了回来。
“呵……我艹……荒坂的狗杂碎。”V气呼呼地骂道，然后看到竹村用复杂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
车辆继续行驶在公路上，掠过清晨时车流稀疏的街区。
至于发生追逐枪战应该出警的NCPD？
哈，算了。
第二十五章 芯片完整度——百分之零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V对着驾驶座上也是刚从险象环生中恢复过来的竹村问道。
“沃们现在太显眼了，沃没油什么隐蔽的地方可以去，你油什么建议？”
竹村握着方向盘，摇摇头。
“去老维那，这辆车不能要了。”罗琦看着满车的伤痕和弹孔，“我们走过去，低调点，我去换身行头，你们谁要来？”
二十分钟后。
四个穿得像街头火拼小能手的人走在路上。
竹村带着不知道从哪里整来的合金斗笠，一身破烂西服丢了个干干净净，换上了摇滚风十足的夹克，脚踩高帮鞋，潮得不像个大叔。
V和杰克两个打扮得跟二傻子似的，花里胡哨。
尤其是杰克，带着那副粉红色的星形墨镜，再加上那喜感的发型，还有一身大红色的内衬外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夜总会的DJ跑出来路上嗨了。
竹村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默默地走到了罗琦右边，表示不想和这两个傻帽认识。
对于罗琦的装扮，他倒是大点其头。
很快来到老维这里，米斯蒂第一眼差点把杰克认成来砸场子的人，枪都掏出来了。
大家伙一股脑涌进地下室，蹲在暗摸摸的角落，商讨起来。
“现在到处都四追鲨沃们的鲨手，蛋四，荒坂赖宣必须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竹村五郎用他那标志性的大叔嗓和别扭的口音说道。
“你刚被公司开了，是个黑户，这么快就忘了？”V摇摇头，反问道，“这样你能怎么帮我们？”
摘下斗笠，竹村用那对古井无波的眼睛看了看他，也在思索着。
罗琦摸着下巴，挠了挠头。
“该死的，我们从绀碧大厦开始就没消停过，现在还要摊上这种破事——忠心侍卫为前主人寻找证据，却被现主人无情派兵灭口，孤胆老兵又将何去何从，敬请收看《豪门恩怨深如海之荒坂赖宣与竹村五郎不得不说的故事》……”
他说着说着，就看到竹村的脸色越来越差。
“好啦，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而已。”罗琦摊摊手，“现在话回正题，荒坂现在一锅粥，追杀是一回事，relic怎么办？”
杰克拉出了箱子，放在中间的桌子上。
就是这玩意儿，把半个夜之城弄得鸡飞狗跳的导火索。
点燃了的火，估计还会从荒坂开始，继续烧下去。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它会烧到火药桶，还是一地鸡毛。
“V！Lucky！等等！”杰克突然惊叫道。
他双手撑在箱子上，一把丢开了碍事的墨镜，双眼睁得大大的。
“容器已受损——芯片完整度——百分之零！”
什么！？！？
罗琦和V“嗖”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着面板上那个大大的“0”。
“艹！怎么会这样！？”V大声地慌了起来，他开始飞快地回想刚才发生过的一切。
“在这里，上面插了好几个弹片。”
竹村伸出一只手，缓缓抚摸在箱子的侧面。
那里，深深地插着大小不一的许多碎片。
“靠！”
V猛地一拍自己额头。
就在刚才他和杰克逃出公寓的时候，那些荒坂派来的刺客引爆了爆炸物，虽然没有直接在家里，但是杰克拎在手里的箱子恐怕就是那个时候中了招。
可接下来的追逐枪战让他们都忘了检查箱子。
“不四你们的，终究不四你们的。”
竹村五郎看着眼前这帮“小贼”，摇摇头。
如果他们没有计划潜入绀碧大厦偷取relic，荒坂三郎还是会被荒坂赖宣掐死，一切都不会改变。
但是因为罗琦三人这么做了，所以这满城的追杀，也有他们的一份。
“你们已经做到最好了。”老维安慰道。
“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吗？”杰克凄惨地笑了笑，“mano（兄弟），看来我们注定是与relic无缘了。”
可在场的人中，只有罗琦的大脑最混乱。
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的不是这个！
芯片应该是好的才对，命中注定的是V和杰克的悲剧。
可那一切都被改动以后，后续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虽然后续的剧情他也不知道，但是relic没了，代表着芯片上储存的那个人格也没了！
这是什么剧情！
不不不！
这不是剧情！
这是现实！
罗琦恍恍惚惚地打开箱子，露出里面看着就高级的面板，以及储存着小小一枚芯片的凹槽。
那上面粉紫色的水晶光芒还在流动，可按箱子上写的，它已经失去效用了。
relic的数据有备份的吗？
这个东西能备份吗？
罗琦突然有了一种亲手扼杀一个灵魂的罪恶感。
哪怕这与他并无直接关系。
如果他没有打下那艘荒坂八分仪，杰克也不一定会中枪，那箱子也不一定能完好无损。
没有人能预知得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因为那不是命运，而是牵一发动全身的整个世界。
杰克抱着脑袋，懊悔地在那里叹气。老维站在他身后，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像安慰孩子的老父亲。
V双手插着腰，看着一排铁柜门，似乎在愤恨这个操蛋的命运。
竹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也许在想自己的事情，是否又和眼前一样，足够狗血，足够无力，足够烦躁，也足够混乱。
捏着relic，像璀璨的至臻宝石。
罗琦静静地欣赏着它在昏暗的地下实验室依然美丽的光泽，叹了口气。
如果他有生物插槽，恐怕现在就怼进去试试了。
哪怕有概率出问题。
人活着有很多方式，死了也有很多种精彩。
其中就包括砸碎那些虚无缥缈的命运。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改变了时间前进的车轮，那么接下来的每一秒，其实都是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每一次的抉择，每一刻的决定，都是这个万千世界的一环。
如果说命运存在，那么它一定是变化无常而非注定的。
被钉死的，只有固化的思维，只有自甘堕落和自暴自弃的逃避。
“难道，就这么彻底死去了吗？”罗琦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的芯片，难以想象这样的死物里竟然曾经存在一个真正的灵魂，最后，还是把relic插进了自己的PDA，“就当作一个念想吧。”
【检测到损坏芯片，是否进行修复？】
提示音响起。
罗琦摇摇头，然后突然愣住。
我的PDA什么时候多了这种功能？
他猛地低头，看到PDA上面写的是【无法读取，芯片已损坏】的字样。
然后他悚然一惊，背后的鸡皮疙瘩倏然掀起恶寒。
刚才那个声音，不仅是带着蓝牙耳机的右耳，甚至连左耳都听到了。
【检测到损坏芯片，是否进行修复？】
这个声音，似乎是在脑子里响起的。
他猛地甩甩脑瓜子，揉着太阳穴，不安地走了起来。
“Lucky？你怎么了？”V察觉到罗琦的异状，问道。
“不，不，不……等下。”
伸出一只手，轻轻左右摇了摇，罗琦示意让他自己一个静静。
地下室那种略带阴冷的气息进入鼻腔，周围的一切很清晰，也非常的富有逻辑性。
这并不是梦，也不是超梦。
他想起了半年多前，他和V在恶土荒原上刚认识的那段时间。
在自己意识刚苏醒的迷糊间，仿佛就曾耳闻这声音。
是……是我自己？
在我身体里？
罗琦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原装货色，没有任何义体改造，也没有精神病，心理状态很稳定。
那又是什么？？
【检测到损坏芯片，是否进行修复？】
抬起了PDA，那上面写的依然是万年不变的【无法读取】。
这只是2077年，不是2777年，一个没装义体的人，不可能在毫无操作的情况下，被改变大脑里的记忆。
长久而逐步的催眠确实存在，效果也相当惊人。
但插入一个芯片，然后直接在纯生物大脑里投放声音——这根本不可能！
“你们有听到一个声音吗？”
罗琦咽了口唾沫，举着PDA问道。
地下室里，只有通风设施和老维忘记关掉的拳赛在回响。
众人用各自的方式表示了没有。
【检测到损坏芯片，是否进行修复？】
“来了来了，你们听到了吗？”
罗琦连忙指了指周围，以及手上的PDA。
还是没有。
“你没事吧，要不要让老维给你检查一下听力，刚才的爆炸……”
V走过来，在罗琦的耳朵附近看了看。
“不不不，不是这个，我好得很，我没事。”罗琦把他的手按了下来，对着空气说道，“开……开始修复？”
【正在执行修复进程，请稍后……】
妈的！
见了鬼了！
罗琦的眼珠子瞪得跟车头灯似的。
举着PDA，露出了DuangDuangDuang大哥的经典疑惑动作。
【修复已完成，正在从第三方设备调用信息……】
【滋滋滋……】
【滋滋滋……】
有奇怪的电流声传来，仿佛是一些无意义的电子噪点。
然后罗琦就听见自己的脑袋，以及戴在右耳的耳机，同时响起一个略带些沙哑的野性嗓音。
【艹……这是哪里！？】
第二十六章 Lucky是谁?听起来就像个娘炮
【是……强尼·铁手！？】罗琦震惊地想到。
他做梦都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的脑袋里竟然会多出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这种感觉很新奇，但更多的是恐怖。
【艹……老子叫强尼·银手，去你妈的铁手。】
强尼那别具一格的声音响起，充满了不满和烦躁。
【你是谁！？是谁他妈派你来的！？】
罗琦：……
这位大哥你好狂躁啊。
可现在懵逼的不仅是罗琦，还有刚刚从不知道什么情况中苏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仿佛失去所有感官的黑色世界里的强尼·银手。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所以他下意识地就认为自己肯定是被荒坂的那群狗杂碎拿去做什么“难以想象的恐怖实验”了。
就像当初他们对自己的女友做的那样。
【给老子滚出来！你们这群只会藏在公司庇护下的嗷嗷叫的狗！】
罗琦：……
这位大哥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并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公司……】
【少在那给老子装模作样！要做什么就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新花样！】
罗琦：……
【拜托，我不是公司的，说起来我还算是荒坂的敌人呢。】
罗琦苦笑，无奈地摇摇头。
【……】
脑袋里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停了，然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V、杰克、老维都关心地看着面部表情丰富的自己，脸上写满了关心。
竹村看赛博精神病似的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在感慨这些迫不得已组成临时阵线的家伙实在不可靠。
【艹……那你是谁？赶紧放我出去。】
强尼吃瘪的样子，罗琦倒是真没见过，在他对这位狂躁老哥极为短暂的了解中（指序章结束），这似乎是一个牛逼到爆炸的人物（指核平荒坂塔）。
【我是……我是……】
罗琦突然不知该如何向强尼银手介绍自己。
一个穿越到CP2077世界然后把剧本和世界线撕得乱七八糟的家伙？
想向强尼·银手这位二十一世纪初的“老人家”介绍这样的情况，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还不如说自己是一个路过的假面骑士好了。
【大概情况是这样，现在是2077年。】
【你他妈在逗我？】
罗琦已经能想象强尼的表情了。
大概就是那种抬了一下眉毛，然后用“你觉得我像傻逼吗”的眼神看过来的表情。
【我没有开玩笑。】罗琦用很严肃的口气“说”道，【你在2023年已经死了，被亚当·重锤打倒，然后再被灵魂杀手上传，现在看来，你似乎被转移到了relic上。】
【relic？relic又是他妈的什么东西？】
【一枚生物芯片。】罗琦有些不适应强尼一口一个“他喵的”的说话方式，【号称“守护你的灵魂”。】
他向仍处于一无所知的强尼介绍这个荒坂最近才推出的“概念性产品”——还处于试验阶段。
Relic使用人格转移的概念，将人类神经系统的数据转化为数字印记，然后作为意识体储存在生物芯片上，目标是让用户能与逝去的亲人交流。
听起来很离谱，也很不科学。在强尼的声音开始在那狂躁之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那玩意儿真的进到他脑子里了——哪怕有一台PDA作为中转。
【你是说我在一个什么狗屁芯片上？】强尼显然不接受这样的情况，【我艹！这些荒坂的杂种！】
【别生气，生气又不能打倒荒坂。】罗琦安抚着他暴躁的情绪，【你现在什么感觉？能和我说说吗？】
也许是罗琦的声音很温和，也许是罗琦让强尼感受到了真诚，他最终还是选择冷静下来，一五一十地说出现在的处境。
【什么感觉？】
【被关在一个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没有的黑色世界，除了你的声音，这里他妈的鸟毛都没有一根。我还以为是什么荒坂最新的折磨人的技术，来满足一下那个一百岁的老变态的需求。】
强尼冷冷地笑着。
【现在看来，其实也差不多。】
听到这样的描述，罗琦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啧啧啧”地摇了摇头。
如果按照原来的世界线，relic最终会被插进V的芯片插槽里，然后从德克斯特的一枪下救回他的命。
而开始作用的relic芯片，也会不断地把强尼·银手的人格覆盖到V的大脑里，最终V会被彻底替换掉。
V的脑细胞，或者说全身上下的全部，都会成为这个“半个世纪前的恐怖分子”的容器。
在这个不可逆、不可终止的过程中，V就会和强尼·银手共用一副身体，并且相互了解所有的记忆。
“你是我的眼”——还不足以形容这般情况。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才更加贴切。
可现在，罗琦把relic塞进了PDA，通过“未知系统”中转到脑袋里。
会发生什么情况，连老维这种夜之城顶尖水平级别的义体医生都不清楚。
世界上，仅此一条试验性的relic，再加上里面强尼·银手的人格，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恐怕连开发relic的相关专家都不敢断定发生了什么。
【对了！】
想到这里，罗琦突然想起了自己遗忘的东西。
他打开PDA，找到了那几张昨晚拍摄的照片。
那是在绀碧大厦里，荒坂赖宣的塔韦尼那套间的电脑上拍摄的几封信。
连莫厄尔他都忘了第一时间联系，更何况这几张照片。如果不是与强尼探讨此事，恐怕在不知道多久以后才会发觉，然后猛捶大腿。
第一封信。
【云顶时光
发件人：安洁丽卡·米利欧缇，云顶
收件人：荒坂赖宣
亲爱的荒坂先生，
和往常一样，感谢您使用我们的服务……】
没有可用的信息，跳过。
是荒坂赖宣叫的云顶上|门|服|务，点的是艾芙琳·帕克这位老相好的单。
大概类似于消费场所后期发来的服务消息，没有任何价值。
第二封信。
【Relic-紧急！
发件人：安德斯·赫尔曼
收件人：荒坂赖宣
请原谅，但是情况真的很紧急。生物芯片必须马上归还实验室。否则，我无法对其状态或者功能负责。我猜您一定是被误导了，但还是让我把话说清楚吧：Relic目前的状况不适合使用。我会继续通过一切可能的手段与您取得联系。我很愿意为您解释清楚，哪怕是在电话里说也没关系。
诚挚的，安德斯·赫尔曼】
“哦豁，就是这个。”
罗琦吹了个口哨。
【安德斯·赫尔曼？荒坂赖宣？荒坂三郎的儿子！？】强尼惊讶的声音传来，【这又是一出什么戏码？】
然而，罗琦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脸懵逼。
What！？
WhattheFUCK！？
【你能看得到上面的照片？？？】
罗琦看了看手里的PDA，上面没有任何强尼·银手存在的痕迹。
【我艹……我好像能进入一个地方，形容不出来，就像你被融化了，然后塞进一瓶果酱里，拌一拌。】强尼·银手一边摸索一边说道，【哦……这是你的PDA吗？里面的资料我都能看到。】
听到这儿，罗琦的脸色以114514米/秒的速度变得难看起来。
【那个叫学习资料的东西，你不要……】
【啊~~~晚了。】强尼·银手说出了让他崩溃的话，略微沙哑的磁性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点得意，【我明白的，男人嘛，不就喜欢看些……】
“Lucky，你没事吧？”
正在讨论接下来何去何从的V拍了拍捂脸低头的罗琦，给予他一点儿安慰。
“我，我没事，就是有一点……妈的。”
罗琦抬起了脸，上面写满了“高兴”。
你看他，笑得多开心呀。
【如果抛开荒坂那些狗杂碎的话，在这里面其实也不错。】强尼·银手惬意地靠在一边，【2077年……艹，老子的骨头估计都烂了。】
“没事的，Lucky。”
在刚才罗琦忙着与强尼交流的这段时间里，杰克好不容易才在众人，尤其是米斯蒂的帮助下，走出了自责的心理。此时看到一直“沉默不语”的罗琦，突然丧气起来，仿佛功败垂成给予了他很深的打击，连忙把自己的难受给抛一边，强颜欢笑起来。
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杰克那两只不算大的眼睛此时透亮得很，就是眉毛的弧度下还隐藏着些许苦闷。
【Lucky是谁？】强尼·银手问道，【听起来就像个娘炮。】
罗琦：……
冲杰克艰难地点点头——实际上是被强尼气的，罗琦怀揣着一种“妈耶”的心情吐槽道。
【是我，妈的，你说话能不能客气点。】
【我就这样，不喜欢？那就堵上耳朵。】强尼反噎道，【别客客气气的说话了，你装得不累，我还听得累呢。】
【艹，我说话也就这样，没装，你出去问问谁不知道我罗琦是“夜之城礼仪标兵”？嗯？】罗琦翻了个白眼，【说话客气点惹你了？】
【没，就是不习惯。】强尼·银手吐了口气，【印象里只有那些虚头巴脑的公司狗才会这样彬彬有礼的。】
罗琦摇了摇头。
这话在夜之城，在2077年，可不是什么夸大其词。
这座城市，除了刚建立的时候还像点样子，后面的确是“肮脏与污秽齐飞，腐朽共糜烂一色”的模样——他在夜之城的这半年出头的时间，算是对这方面有深刻的了解。
狂躁的强尼老哥，也许缺点不少，但在夜之城，远比那些垃圾货色好得多。
至少可靠。
他还记得“幕间：我心如火”中，那种从屏幕里冲出的“强尼味儿”。
他自恋、自大、自以为是，可他也是一个充满了叛逆、反抗精神的家伙。
不愿意打一场腐朽的战争，于是离开了中美洲的战场；不甘于屈服淫威和剥削，于是用音乐唤醒不愿做奴隶的公众；不想再看到人民在公司殖民主义下哀嚎，于是炸了荒坂塔。
做了一大堆混账事，可同时也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变数。
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人格魅力的臭混蛋。
罗琦这么想着，笑了笑。
【都他妈2077年了，荒坂这狗屁公司还没倒吗？】
强尼似乎在浏览PDA内的信息，不满地咬牙切齿。
【不仅没有，还成了夜之城的几大巨头之首。】罗琦给他介绍有关夜之城的历史，【2069年还是2070年，我记不大清楚了。打统一战争的时候，NUSA（新美利坚）进攻夜之城，打算把这里并入联邦。现在的市长卢修斯·莱恩就抛去找长期避战的荒坂公司提供保护，然后一艘荒坂超级航空母舰就开到科罗纳多湾，NUSA的军队就撤退了，因为他们不敢冒险打一场国际级别的战争。】
【但代价就是荒坂在夜之城的权利。】强尼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作为一个反抗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不是说着玩的，【我记得当时荒坂和军用科技都打成狗脑子了，最后结果怎么样了？】
强尼·银手仿佛换了个姿势（虽然并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仿佛平静地诉说自己牛逼轰轰的历史。
那是因为你就在那天死了。
罗琦默默腹诽道。
【2023年年底荒坂宣布战败，全世界的荒坂公司几乎都被查封了，军用科技的也是。谁叫他们当时全世界打仗来着，我记得里约热内卢直接被碾平了，惨的哦。】罗琦感叹道。
【草芥人命、滥杀无辜……】强尼数着这些国际巨型寡头公司的罪状，【艹，这么多年了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但现在还有一些人记得你。】
罗琦想起了那些在大街小巷能看到街头涂鸦——WHERE'SJOHNNY？
直到半个世纪以后，强尼·银手这样敢于反抗公司暴政和贪婪的人，依然是他们心中的光。
【你觉得如何？】
沉默了一会儿，强尼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语气，缓缓说道。
【那我就他妈的不算白活。】
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武侍。
第二十七章 残酷竹村的复仇纲领
在罗琦和强尼掰扯历史上那些操蛋事儿的时候，围着桌子做成一圈的其他人可没有光顾着哀叹。
被荒坂公司派来灭口的刺客追杀；因为relic报废而无法完成的交易；干掉德克斯特这个大名鼎鼎的中间人而在夜之城地下世界引起的动荡；被NCPD的暴恐机动队盯上的罗琦……都是他们现在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T-Bug也参与到了这次远程会议里。
在罗琦干掉德克斯特以后，她起初还有点情绪，但听到那个黑胖子（现在已经是死胖子）打算把V拉出来当挡箭牌，并且毫不留情地打算动手打黑枪之后。这种“物伤其类、兔死狐悲”的感同身受，一下子就冲走了不满。
V、杰克、罗琦、T-Bug四人，作为偷取relic的直接参与者和直接受益者，从这次绀碧大厦之行中，不仅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好处，反而处于一种很不妙的境地。
“Lucky，绀碧大厦的事，谢谢。”T-Bug先向罗琦表示了自己的感谢，“在我断线的几分钟后，荒坂赛博行者的支援团队就赶到了。差一点儿，你们就见不到我了。”
罗琦平静地应了声，并没有太多波动。
在原本的世界线里，T-Bug和杰克都会死，只有V孤身一人面对整个险恶的夜之城。
而现在，却有足足四个人坐在这儿。
罗琦已经完全猜测不出来，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此外，老维和米斯蒂，也不用再因为生离死别的事情而神伤，现在甚至还能坐在这儿当一个默默的倾听者，安慰众人的心绪。
只有竹村看着像个多余的。
“朽先，沃们需要知道艾芙琳·啪克在哪儿。”竹村双手交叉，皱着眉头，沉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艾芙琳……你找她干什么？”V疑惑道。
“她和荒坂赖宣走得很近，可以说很亲密……”竹村比了个动作，“她知道怎么接近他。”
“所以呢？”
“她肯定油所土谋，沃需要当面找她温个清楚。”
罗琦摇摇头：“艾芙琳……一个神神秘秘的女人，如果要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云顶性偶，简直就是开玩笑。除非她心比天高，刚好有足够的能力，否则不可能策划这些事情的。”
“而且relic……”罗琦看了看PDA，又看了看神情凝重的竹村，没有说出实情，“也无法完成交易了。”
“当初艾芙琳叫我把德克斯特踢掉，给我五成。”V伸出了一只巴掌，左右转了转，“她背后肯定有买家。”
“沃觉得不太可能，踏很有可能已经……远酒高飞了。”竹村却提出了反对意见，“沃试过找踏，但妹找到。沃怀疑踏是故意隐藏了行踪。”
“介个女盐，很神秘。”
“搞不好背后是家大公司，今天你抢我的，明天我偷你的，其实他们也和混帮派的没什么差别。”杰克摆了摆手。
在场的人中，包括调查过她的竹村五郎，都完全不了解艾芙琳是个怎样的人。
除了V至少还有一点接触。
“我不知道。”V也表示自己并不熟悉，“但她很了解relic，而且还知道很多很多的机密信息。”
“准确地说，是很神秘——身后有公司特工那种鬼鬼祟祟的……懂我意思吧。”
然而竹村五郎却感觉受到了侮辱，手往桌子上一放：“你四不四觉得沃也四‘龟龟碎碎’的？”
【啊，救命……这别扭的口音。】罗琦都能想象出来强尼仰头望天的表情。
“荒坂赖宣都派人来灭口了，你还想那么替公司着想？”V对竹村的不满也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在他看来，公司就是邪恶的那一派，没有什么好议论的。
“荒坂赖宣必须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竹村停滞了几秒，最终还是坚定地说道。
V无奈地摇了摇头：“哼，在夜之城，你还想伸张正义？”
“沃要的四复仇，介样更加可行。”竹村点点桌子，“沃油盟友，沃们打算让赖宣认坠伏法，现寨就差证菊。”
【我的天哪……】
强尼·银手几乎是把这几个字用气流吐出来的。
【得了，受不了就把麦关掉。】罗琦摇摇头，【听你的摇滚去吧。】
“那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打断了竹村的计划，罗琦伸出一根手指头。
现在V没有因为relic而生命垂危，根本没有那种必要和荒坂打交道。
这票虽然没赚能一劳永逸地赚到钱，但只要命还在，夜之城多的是机会。
“如果扳倒了荒坂赖宣，你们的嫌疑也就被洗清了，荒坂将不会再追杀你们。”竹村说道，“而且帮助荒坂的话，荒坂能给你们很多很多。”
“给荒坂当狗，算了吧。”V拒绝了这个提议。
竹村眼神间有些不悦，对他的说法表示反感，站起来就要离开。
“等等，我有兴趣。”
？
在场的其他人都投来了惊讶中带着疑惑的目光，连淡定的老维都想听听罗琦究竟有什么想法。
“这么说吧。”罗琦坐了下来，“我需要找安德斯·赫尔曼，还有艾芙琳·帕克。”
“你怎么知道他的？”竹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这个家伙。
“这一单我们没少做功课——relic是赫尔曼设计的，他的作品。”V在一旁补充道。
罗琦看着竹村的双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需要见他一面。”
见罗琦的有这方面的意图，竹村五郎想了一会儿，还是坐了下来：“安德斯·赫尔曼已经背叛荒坂，逃掉了。我找了他很多很多天。他突然——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人间蒸发了。”
“让你找人找不到，还要我们帮你翻盘，没有这样的合作。”V却对竹村这个落逃的人画出的大饼不感冒，“至于荒坂追杀，又不是第一次了，如果还要和他们的人打上一仗，那就打。”
“看来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了。”竹村五郎见合作无望，叹了口气。
“不，现在有需求的不是我们。”罗琦却笑了，“你在荒坂还有多少人脉？还是个被追杀的逃犯，身上的义体也被远程关闭了，你打算怎么完成你的复仇大计？”
“计划、筹备……这都需要时间，只要帮我，你的好处一定少不了。”竹村却对荒坂充满了信心。
罗琦摸摸下巴：“荒坂现在直系还有多少？荒坂赖宣、荒坂华子……”
“还有荒坂美智子，是三郎大人的孙女。”竹村说道，然后随即摇了摇头，“她是无法插手此事的，轮不到她。”
“那看来你是打算帮助荒坂华子打败荒坂赖宣咯，凭什么？”
“我们需要证据，找一个中立的场合，在理智的人选面前进行听证。也会利用……某种程序手段，揭露事情的真相。”竹村说出了他的设想。
“董事会？那种东西在枪杆子面前真的有用？”罗琦对他的天真有些无奈。
“我明白的，可是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竹村皱眉，“帮助荒坂华子，打倒荒坂赖宣，她一定会感谢你的，这就是政治。”
罗琦接过米斯蒂无声递来的饮料，感谢地点了点头——这个好女孩贴心周到的很，给每个人都准备了解渴的饮品。
还真是越看越适合杰克。
“这是资本性质的政治斗争，不是政治，狭隘。”想到各种相关知识的课本，罗琦的脑袋有些大，“你怎么让荒坂华子信任你？你是她的人？我记得你可是荒坂三郎的侍卫。”
“华子小姐和三郎大人是坚定的一派，和荒坂赖宣这个混账不一样。”
竹村咬牙切齿地说道，礼貌地也向米斯蒂点了点头。
“看来某人很是忙碌啊。”V没给这个公司狗什么好脸色。
“只要能找到情报，能为计划做准备，我就不会坐以待毙。”竹村沉稳地说道，“至于艾芙琳·帕克，那个女人帮不了你们。”
“你还不知道我们要找她什么呢，为什么这么说？”杰克质疑道。
说实话，他也不明白罗琦找这两个人的原因。
“她肯定只是某些人的马前卒，真正的大人物，不是这样的。”
在这件事情上，竹村很笃定。
他贴身侍卫荒坂三郎多年，什么呼风唤雨的人没见过？
艾芙琳·帕克，顶多是个厉害点的间谍——这也就是她可能达到的最高水准罢了。
竹村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一个性偶而已，而且我查过她的记录，不是伪造的，是真的性偶。”竹村继续说着自己获得的信息，“虽然不知道你们要找她做什么，但她背后的人才是关键。说不定，他们对荒坂有所图谋。”
“艾芙琳对我们来说是个次级目标，我只想知道她背后的人要relic做什么。”罗琦肯定了竹村的说法，“但现在，我们不能急于求成。全世界都是荒坂的追兵，得低调行事。”
他还有些话没讲出来。
但竹村还在，有些东西得留一手。
“德克斯特是中间人，他想杀了我们拿出去顶罪，没遵守道上的规矩，所以我撕了他。”
罗琦把易拉罐放在桌上。
“艾芙琳·帕克是客户，无论relic好坏与否，就这么销声匿迹……”
“我得找她，或者她背后的人，要个说法。”
V表示赞同：“盗亦有道，这话你没听过吗？”
“听过，挺讽刺的。”竹村毫不畏惧地和他们对视着，“道是荣誉，道是忠诚，一帮偷东西的也配有道？”
“荒坂赖宣听到这话肯定双手赞成。”V反讽道。
relic可不就是这个八十多岁的臭小子（？）从他爹的实验室偷出来的。
“难道公司从人民身上剥削出来的利益和剩余价值，就是心甘情愿奉上的？”罗琦对他的理论感到可笑，“哦，我差点忘了，不是偷，而是明抢。”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竹村不想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双方之间的三观差距太大，很难在这种涉及本质的问题上探讨很深。
“这是夜之城。”罗琦没打算跟他争论，“这里没有正义，只有利益，你我是立场不同，仅此而已。”
“立场吗……？”
最终，竹村还是走了。
留下一个电话，有任何进展，随时联系。
竹村刚走没多久，杰克就跑去铁门边看看，确认他真的已经走了以后，又溜了回来。
“Lucky，我有个问题，为什么我们要找那个赫……尔曼？”
罗琦环视众人，把PDA放到了桌子上：“强尼？”
【……太傻逼了，你让他们看猴子似的看我？】强尼翻了个白眼，【而且这些都是什么人？可信吗？】
【我这个刚和你认识没超过一个小时的人，你不也相信了吗？放心吧，都是可靠的家人。】罗琦无奈道。
“好吧，看来我要换一种方式了。”
罗琦清清嗓子，双手向PDA一展。
“当当当！Herecomesthe……JOHHNY！”
罗琦：ヾ(◍°∇°◍)ﾉﾞ
沉默了一会儿，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尴尬。
“艹……太他妈的傻逼了。”
强尼千呼万唤，终于出现在了PDA的屏幕上。
卷曲的披肩摇滚发型，酷酷的飞行员墨镜，络腮胡和帅气的一字胡，以及眉眼之间蕴含的深深的放荡不羁爱自由。
“你朋友吗？”V问道，好奇地看着屏幕上的摇滚先生。
倒是老维的脸色变了变，然后笑笑。
“你笑什么？老维？”罗琦好奇地问。
“我在想，都2077年了，会被人们记住的人还是会被记住，会被遗忘的，哪怕隔天一觉起来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维克多大叔的脸上写着一些他看不透的神采。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罗琦点头，“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
“这话好，谁说的？”杰克似乎喜欢上了这些颇有哲理的句子。
“来自……”罗琦掰着手指算了算，“将近两百年前的华夏，臧克家写的。”
“你还真是喜欢华夏文化啊。”T-Bug也是个没事喜欢说两句亚里士多德的骚包，笑道。
罗琦浅浅地微笑，没有多说。
“我说，你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把我晾在一边自个儿说得开心。”
强尼抗议了。
“强尼·银手，二十一世纪初的摇滚小子，炸了荒坂塔的厉害家伙。”老维介绍道。
“是有史以来最牛逼的传奇摇滚乐手，干翻了荒坂塔的强尼·银手。”
强尼自吹自擂道。
老维被他逗乐了，推了推墨镜。
跟强尼站一块儿，像俩黑帮老大似的。
“声音和长相都一模一样，丝毫看不出合成的痕迹。哎……现在的科技真是一天比一天厉害了。”
老维感叹道。
啪叽。
在强尼出声之前，罗琦率先一巴掌糊住了扬声器，免得这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伙又说出什么“好词儿”。
“这是真的强尼·银手。”
众人：？
罗琦见大家不相信，想了一下，继续说道。
“这么说吧，我们偷出来的relic，上面有强尼·银手的人格。在当年的荒坂大爆炸中，他没有死，而是被数据化了。现在变成了，数字灵魂？”
众人：（・_・？）
你说啥？？？
第二十八章 败者吃土
等罗琦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五花八门的表情已经占据了在场各人的表情。
杰克摸着他的大脑门儿，和站在身后的米斯蒂交换了个懵圈的表情。
T-Bug在频道里支支吾吾的，惊讶得说不出话。
老维皱着眉头，在一旁苦思冥想其中的原理。
“你是说你的PDA里装着一个恐怖分子？”V的双眼瞪得跟牛蛋似的。
“是伟大的强尼·银手，不屈的反公司斗士。”强尼纠正道。
罗琦无可奈何，也被他这幅弔样逗乐了。
“这就是我要找安德斯·赫尔曼的原因。”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是relic的设计者，一定知道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你们试想，一枚芯片，储存的不是失去思维能力的纯数据，而是可以通过某种途径复活的数字灵魂。那么relic将不会再只是一个可以和虚拟的过世亲人交流的富人玩具……”
“而是永生的钥匙。”
永生。
多么令人着迷的话题。
可这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所能触及的东西吗？
古来多少天潢贵胄都为之疯狂，哪怕现在有实现的可能，也仅仅是极少数人能够享用的稀世奇珍。
“当初，荒坂赖宣为什么从实验室里偷走relic，还记得吗？”对着V，罗琦问道。
“为了卖给军用科技？从而反抗他老爹？”V回忆着自己从超梦里收集到的细节。
“嗯，这应该是一部分原因。”罗琦也在努力思索着，然后他打开了PDA，划到在荒坂赖宣套房偷拍的第三封信，以及它的回信。
【Relic
发件人：罗纳德·奇弗
收件人：荒坂赖宣
继续我们上次合作的话……只要贵方提供的信息有诚意，我们当然有兴趣合作。为了双方的交易能够落实，我们需要一份该技术能正常工作的样品。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是为什么？
——
发件人：荒坂赖宣
收件人：罗纳德·奇弗
回复：Relic
奇弗先生，如果你懂经济，我就会告诉你，头部公司之间已经不再是零和博弈。我只是想重建自然秩序。然而，你只是区区一介代表，并不是什么经济学家，所以我的回答是：我这么做是出于公民的义务……但我又担心这么说等于是在暗示我瞧不起你的智商。那么不如这样吧：我自有理由，你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请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把你最信任的特工派到绀碧大厦来就行。
荒坂赖宣】
没头没尾的交谈，但却足以看出很多信息。
“难道荒坂赖宣反公司是认真的？”杰克难以置信，“他好好的太子不做，去搞那个什么铁龙，也是认真的？开玩笑吧？Nolocreía！（不可能！）”
说起来罗琦似乎忘记了什么，在绀碧大厦的时候就一直想吐槽来着，这回终于想起来了。
“靠，杰克，荒坂赖宣的帮派叫钢铁之龙。什么铁龙，听起来弱爆了。”
罗琦捂着脸，无语道。
“都差不多啦，嘿嘿。”
“不过，杰克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V撇撇嘴，“至少他反抗他爹的部分是真的。”
“能不是真的吗？他把他爹都掐断气了。”T-Bug吐槽道，“别废话了，还能看出点什么？”
“他爹曾说，荒坂赖宣这是把成果拱手送给西方人。”这个词看起来缩小了范围，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卵用，“你们看这个叫做罗纳德·奇弗的回信，荒坂赖宣似乎把relic能实现的功能介绍给了对方，并且这种强大的效用使得对方相当上心——以至于都怀疑荒坂赖宣这么做的目的。”
“能够吃得下relic技术的，一定不是中小型公司，非得是一线级别的大公司不可。军用科技、生物技术、夜氏公司……太多了。哪怕relic的技术目标只能实现一部分，也足够他们狠狠赚上一笔了。”罗琦开始分析，“军科是荒坂的老对头了，也是最可能的——不过无论是谁，都不重要。”
“毕竟公司战争，谁打谁都是一个性质。”强尼插话道，“专制残暴，世界还是混乱不堪，还是那老样子。”
“那么荒坂赖宣拿一个relic的目的是什么？反抗资金？损害公司？”T-Bug很是不解，“荒坂那样的庞然大物，这样的小动作真的有用吗？”
“也许他就是缺钱呢。”思路有些直的杰克猜测，“他老爹把他的银行账户全给冻了，然后一个呼风唤雨的二世祖就成了笼中鸟，说不定手头上还真没几个钱呢。”
罗琦摸摸脑袋，气鼓鼓地把脸蛋撑在双手里：“那荒坂赖宣现在也不缺钱了，整个荒坂一半都是他的，好耶。只需要专心和反对势力掐架就可以了。”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这搞不好可是通往永生的天梯啊。
他端详着PDA的插槽，没敢把relic拔出来。
天知道强尼会不会被自己的强制拔出给整成傻子，这事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至于荒坂赖宣这个超级公司中决绝对对的奇葩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已经不想好奇了。
“把relic的原理搞懂，然后找个新下家？”V提出了对罗琦想法的疑问，“那他怎么办？”
他——指的自然是relic里的强尼·银手。
“这不是我们几个能吃得下的交易，如果没有相应的能量和超级公司的资本打交道，只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罗琦晃晃手指头，“我不打算把relic卖出去——相反的，relic留在我们手上只可能是个定时炸弹。”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一直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他叹了口气，“就这么存放在PDA里不是个好选择，安全性没有保证。一旦觊觎relic的人够多，只靠T-Bug来帮助我们维护网络安全是不现实的。但现在强尼被困在里面，我不敢直接把他取出来，说不定会送掉他的性命。”
“老子又不是他妈第一次死了，说得好像无路可走一样。”强尼·银手毫不在意地说道，“但关在这个跟牢房一样的地方，虽然你的学习资料还不错，的确是他妈的够憋屈。”
罗琦哈哈一笑。
他就知道，像强尼·银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待在狭小的束缚里。
他反抗过公司，反抗过命运，更反抗过自己，对于他而言，这种“我将不我”的现状，就是他要反抗的。
“还有艾芙琳·帕克，我们根本不知道她背后的人究竟是谁，有什么样的目的。如果被他们知道relic在我们手上，不择手段来抢夺的话……”他逐一与周围的伙伴们对视，“一定会出事的，我不能允许这样的风险存在。”
说着，他有些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墙砖上。
“夜之城……充满着机遇的前提，可是危机重重啊。”
“别那么悲观，万一，其实他们根本没想那么多呢？”米斯蒂开解道，“如果有困难的话，大家就一起想办法解决。”
“是啊，mano（兄弟）。”
“……也是。”
罗琦想了一会儿，冷静下来，让冰凉的空气缓缓进入肺中，带走身体里的燥热和不安。
“但多准备些计划，能降低我们限于被动之中的可能。”
他深刻的明白着这个道理，这也是他赖以生存于逐梦之城这片充满了险恶的土地的好习惯。
“多做些打算总是没错的。”笑呵呵的老维给予了肯定，“不过年轻人也别太深沉了。”
“我会的。”
(≖ᴗ≖)✧
罗琦释然，嘿嘿一笑，冲老维比了个OK。
“那先从赫尔曼还是艾芙琳开始？”V征求大家的意见，“我觉得可以先找艾芙琳。”
“嗯，她有一点很诡异。”罗琦表示赞同，“昨晚还在跟我们聊甩开德克斯特的事情，今天整个人就销声匿迹了。V，她还是没有音讯吗？”
“没有，无人接听，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一直是这样。”V挂掉又一次无人接听的电话。
“与这件事相关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有点不对劲啊……”杰克打了个哆嗦，他不怕真枪实弹的噼里啪啦，就怕这些有的没的。
“在那之前，我们还要先解决……钱的问题。”
T-Bug抛出了一个目前共同面对的现状，那就是没钱。
V还欠着老维一大笔钱，从许久前到现在所有医疗服务，义体成本，改造消耗等等一大堆。饶是老维根本没打算找V要这笔钱，但他却不可能就这么翻篇。
人没有这样做的。
杰克更是郁闷，成为传奇，成为富翁的梦想都破灭了，之前还打算给老妈一个惊喜来着，顺便带着一起富裕的哥们儿，在夜之城好好享受作为有钱人的余生。
可惜，凡是就怕对比。
罗琦，比他们都要穷得多。
“我还欠着瑞吉娜一笔呢。”他幽幽地说道。
在底层摸爬滚打的佣兵、杀手，其实并不如人们想的那般阔绰。
“马太效应”在各行各业都成立——除非成为厉害的人物，不一定要如摩根·黑手那样传奇无双，但也得是凤毛麟角的精英，才有资格谈得上拥有飞黄腾达或者功成名就的机会。
比如V、杰克、罗琦以及T-Bug这次的绀碧大厦之行。
危险与机遇并存——成则享受甘美的胜利，败则被追得满大街跑，连家都被炸没了，现在还穷得要吃土。
说到这儿罗琦就不禁“咯噔”一下，心哇凉哇凉的。
我的钵钵鸡音箱（哽咽）！
“啊？什么时候的事？”
V惊讶地一抬眉毛。
他记得自己曾经把瑞吉娜的电话给了罗琦，没想到罗琦竟然反欠了中间人一笔钱。
“遇上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是什么严重的事。”罗琦对V的反应很感动，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防空导弹的钱，消音器是白送的，还有接应我的面包车的委托费，这可是跟荒坂对着干，价钱可不便宜。”
“哦，忘了，还有一丢丢关于荒坂的情报，不过这个是小头，不提。”罗琦语气很轻松，“说起来瑞吉娜确实厉害啊，在沃森区，在荒坂海滨的辐射范围，竟然拿能搞到这种战争重兵器，真有她的。”
“呼……吓我一跳。”杰克擦了擦额头，“我还以为你把那女人惹毛了呢，她脾气虽然算的上中间人里数一数二的，可真动起手段来，连在海伍德都赫赫有名。”
一种轻松的气氛传播开来，那种陷于荒坂压迫之下的紧张感，逐渐消散了些。
“杰克，莫厄尔她……当时是怎么说的，你可以跟我完整地描述一下吗？”
这么久也不见莫厄尔的消息，罗琦感到有些担心。
虽然她的战斗力毋庸置疑，可有的时候战斗力并不能解决一切。
他担心她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她说，自己还有些‘私事’要处理。”杰克回忆了一下，“是私事没错，她很凶的样子，我就没敢多问。”
私事……
莫厄尔的私事。
罗琦露出了难看的表情。
作为一个军用科技特种部队的超级中尉，战斗力爆表，一生几乎都在为了公司而战斗。
她的私事，多半脱不开公司。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浮现在他的心头。
“……”
拨打莫厄尔的电话，和艾芙琳一样，无人接听。
“还是无人接听。”罗琦摇摇头，脸上看不出波澜。
“这样吧，你先想办法联系艾芙琳，我得去找一下莫厄尔。”
他站了起来，和众人打了个招呼。
V和杰克担心地想要跟过来帮忙，但被罗琦婉拒了。
走出地下室，穿出街头小巷，在五花八门的招牌下行走着，罗琦半低着头，思索着莫厄尔可能的所在。
虽然两人才认识短短几天，但这种建立在互相拯救性命上的“革|命|友|谊”，是极为牢固的。
他做不到无情的政客那样——任何东西都可以拿来利用，或者用利益衡量。
用完以后，就把她弃之不顾，这与“把人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又松手任她摔回去”有什么差别？
莫厄尔不是一个好人，但至少是一个纯粹的人，恩怨分明的人——这很难得。
夜之城什么都不缺，也什么都缺。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城市是一个几百万人一起孤独生活的地方。
写《瓦尔登湖》的梭罗说的。
挺贴切的，尤其是在夜之城。
“你究竟在哪儿呢……”
罗琦踢着地上的空易拉罐，叮叮当当的，看着它越滚越远。
第二十九章 创伤后应激障碍 PTSD
夜之城其实并不小，这座坐落在科罗纳多湾的繁华都市，远比人们想得大。
当初在2023年荒坂塔总部爆炸案中，因为核辐射而不断向四面八方迁移的居民，算是现今夜之城人口分布格局的滥觞。例如现在被大多数人们视为“无法之地”的太平洲，在那时甚至只是无人问津的荒地。
虽然现在与荒地依然别无二致，还是无法之地的无法之地，但至少康陶公司有所谓的意象收购并且改造当地的某部分土地，说明也许还没那么遭呢？
罗琦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感受着各形各色的穿搭和风格不一而足，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乱飞。
“下面是一则紧急新闻：军用科技位于市政中心的一处实验室遭到袭击，据目击者称，现场疑似有重武器级别的枪战发生，下面是警方拍摄的录像。”
WNS新闻台的蓝色标题下，是一个抖动且混乱的画面，可以看得出来，现场非常的危险。
浓烟冲天而起，狰狞的焰火顺着满地流淌的燃油和货物蔓延，不时有剧烈的爆炸作响。
安保人员和技术人员的尸体躺了一地，只有一些吓坏了的、顶着橙黄色安全帽的工人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有有有……一个疯子！她拿着武器冲、冲、冲了进来！昨昨昨天刚到的CHOOH2全部……被被她打打打碎了，不知道哪哪哪里起了火，然后就没完没了地烧起来了！！”
那个工人缩在角落，像一只吓坏了的仓鼠，两只眼睛吓得深陷。
直到记者把他带到安全的外围，他这才能在摄像机的对准下比较有逻辑地描述当时的场景。
“那安保人员呢？他们难道没有起到用处吗？”
记者继续把话筒怼在这个吓坏了的可怜人嘴边。
“……没没没用！全、全都死了！她一进来，我……我没看清，没有人活了……一个人都没有！”
他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哭腔。
镜头从这个已经开始语无伦次的家伙身上转开，瞄准了被黑烟笼罩的高楼。
“据现场记者采访，涉嫌破坏军用科技实验室的罪犯，有可能装有高度改造的军用级义体。军用科技发言人表示，不排除竞争对手蓄意破坏的可能。军用科技发誓会逮捕凶手，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待……”
后面的部分罗琦没有兴趣，基本上是些千篇一律的套路话，没什么价值。
虽然画面上乱糟糟的，但那些横死的尸体，还是给了他很不好的预感。
从绀碧大厦出来的时候，从一楼大堂到地下停车库再到大厦外围，那些满地的荒坂警卫、士兵，也差不多是一个惨兮兮的德行。
出手利落、残暴、一击致命。
希望这是超级公司特种部队的战斗风格吧。
而不是莫厄尔。
罗琦瘪了瘪嘴，看着屏幕里跳走的下一条新闻。
靠！
明明就很可能是她啊！
这个疯婆子前脚刚砍完绀碧大厦，后脚就去砸军用科技。
整个夜之城最大的两家公司，两天内全给她走了一遍！
我滴个亲娘诶。
罗琦长叹望天，如果是晚上的话，还能来个无言对月。
“私はあなたのPONPONちゃんなの~”
耳机里突然响起了电话的铃声，罗琦掏出PDA，上面写着个大大的“莫厄尔”。
咯噔！
咕噜……
罗琦像Tom那样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点了接通。
沉默了几秒，对面并没有传来他想象中的“噼里啪啦”或者“砰砰啪啪”，安静得很。
“你在哪？”莫厄尔开口道，声音有些干涩，“我的事情做完了。”
“……”
罗琦闭上眼睛，欲言又止，然后长长地出了口气。
“刚从老维那出来。”
“具体位置呢？”
“定位发你。”
电话果断，果决得就好像罗琦才是理亏的那个。
【哟哟哟，这又是你的哪个小情人啊。】强尼八卦地问道，一到这种事，他就上心得厉害，【不过跟我比还嫩着点，来，待会儿把PDA放桌上，我帮你看看。】
【我可去你的吧。】罗琦翻了个白眼，向歌舞伎区的一家平价咖啡厅走去，【刚才的新闻你没看到吗？至少也听到了吧？我现在很生气。】
【跟公司对着干的都是好样的，我觉得很不错。】强尼煽风点火倒是一把好手。
就这有一句没一句的，强尼和罗琦走到了咖啡店，点了两杯咖啡，看着还算干净的桌面，表面安静内心吵吵嚷嚷的。
不知过了多久，罗琦已经发呆到忘记时间，连强尼都开始自说自话地无趣，咖啡店门，走进来一个身影。
她坐在罗琦对面的座位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桌子上的咖啡。
罗琦看了看她。
特意打扮梳洗过的妆容，竟然显出了罗琦不曾注意的精致小巧的五官。贴身的黑背心外，套着一件野性十足的皮夹克，修长的双腿覆盖着惹火的紧身裤。那双不曾换过的作战靴，也变成了一对板鞋。
“您哪位？”
“……”
莫厄尔抬起长睫毛，颤抖了几下，不好意思地移开对视的目光，咬住了红润的下唇。
“我怎么不记得军用科技特种部队还有教美人计的？”罗琦拿起已经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皱皱眉头，又放了回去。
就在她的脸上刚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之际，罗琦一个“施法打断”。
“也难怪这么别扭。”
他听到对面的莫厄尔吐出了一声不自在的气息。
罗琦抬起眼睛，直视着那故意躲开看着窗外的双眼。
“把脸靠过来……”
！？
莫厄尔的双眼猛地一颤，脸上好不容易稳定的面无表情当场崩溃。
真该说不愧是花了她好一笔钱的造型设计师吗？
对他的吸引力这么大？
真是有些不敢相信——虽然当时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向来不施粉黛，没有心情打理装点，因为公司不需要没有用途的花瓶。
他们要的只是无条件服从命令的杀人机器。
想到这里，她的胸口似乎堵了一团以前少有的怨愤，然后一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又畅快地释然了。
莫厄尔抿着嘴唇，眼神难为情地转向一边，把脑袋微微往前探了约莫十公分。
“再过来点，害羞什么？”
他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这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
肉眼可见的粉红爬上了她的脖颈，连脸颊都变得滚烫起来。
莫厄尔的心跳开始加速，军用级义体的监测界面开始跳出“检测到心跳加速”的字样。
垃圾玩意儿！
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句军用科技的傻逼，咬着牙，把脸继续往前移了一点。
“闭上眼睛，再靠近点儿……”
罗琦的声音已经到了温柔得不可思议的程度，不知为什么，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心里一横，把脸凑了上去。
看着满面通红的莫厄尔，罗琦露出了温和的人畜无害的微笑，朝她一头柔顺的青丝摸了过去。
动作是那样的轻柔，表情是那样的宠溺。
“啪！”
“你个笨蛋！”
骤然出现的一掌打破了此时的暧昧。
莫厄尔被一拍了一脑瓜，双眼惊诧地睁开，捂着脑阔子懵懵的。
怎、怎、怎么就拍我了呢？
她看着气鼓鼓的罗琦，那种刚刚消失的心虚又重新占据了主导。
“对不起。”
莫厄尔立刻端正地坐好，低头认错，就像她从前在部队里的那样。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后悔药做什么？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罗琦揪着她的脑阔子又“噔噔噔”地拍了几下。
就像打地鼠那样，差点没把她的脖子给拍没了。
不过很快他就语塞了，因为刚刚从绀碧大厦回来的自己似乎根本没有资格说别人。
他看着把头发垂下，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莫厄尔，想了想，站起身来。
莫厄尔双眼一缩，连忙看向了罗琦。
“我去换咖啡，都冷了。”
罗琦没想到她的反应那么大，无奈地说道。
过了几分钟，两个无言相对而坐的人旁边，来了一个服务生，把他们面前冷冰冰的咖啡收走，重新端上两杯热气腾腾。
“不用故意装成这样子，我不是那种……呃，你以为的男人。”罗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被“诱惑”的感觉，“你是莫厄尔，不是别人，做你自己。”
“……是。”莫厄尔眼神颤了颤，像掀起波澜的镜泊。
“那是你曾经被改造过的实验室吗？”
罗琦端起了咖啡，抿了一口。
是比较高级一点的速溶，味道一般。
好的手磨咖啡豆，在夜之城属于奢侈品。
“……不，是他们研究……试验性义体的地……方……”
莫厄尔压着嗓子说道，就好像回忆起了那种电子故障的痛苦。
还有那种被自己最信任、奉献了人生的公司背叛的痛楚。
想到那里，她身上那种肃杀的恨意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来。
似乎下一刻就要掏出武器血洗当场。
“别害怕，有我在。”罗琦按住了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你已经被治好了，只是可能还有一些后遗症，待会儿我们去找老维开点药。”
可莫厄尔依然像个在崩溃边缘不断挣扎的高能引擎，状态非常的不稳定。
她惨惨地抬头，眼神里写满了一半疯狂的痛苦，塞满了另一半绝望的悲伤。
赛博精神病，导火线是义体改造，但损害的终究是人的肉体和精神。
一个人发疯了，她会成为疯子。
一个战争机器发疯了，她会成为绞肉机。
而被刻在记忆深处的惨痛唤醒的莫厄尔，就是在那样的崩溃和万刀穿心中打滚，然后把整片实验区染成猩红。
对于她而言，每每触及那些过去，就是一次地狱般的旅途。
即便这样，她还是回去了，哪怕自己真的疯了，也要摧毁那片滋养着恶魔的地方。
“直接作用于神经中枢，痛起来像有人把你的脊柱丢进油锅里”——这是老维对于莫厄尔所承受的痛苦的描述。
罗琦的眉头也不忍地皱了起来，胸中像塞进了一方沉甸甸的铅块。
“别怕别怕，我在这，现在没有人要害你。”
莫厄尔的PTSD犯了，而且危险程度远远高于一般的士兵。
罗琦连忙扶住了她的侧脸，抹去眼角痛苦得不断溢出的泪水。
她原本清澈的双眼此时已经盘踞了数道红丝，眼角里写满了悲哀。
“好……好痛苦。”
这个声音，就像罗琦第一次在天井遇到她时一般。
那是一种被杀死以后，能觉得是解脱的折磨。
身体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紊乱的激素明明没有外因，却进入了似曾相识的崩溃阶段。
全部的美好，全部的希望，都像肥皂泡一样，在这种人类无法抗拒的煎熬之中，逐一瓦解。
莫厄尔看着罗琦的双眼失去了焦点，取而代之的是空洞洞的疯狂。
“啧啧啧……真可怜，要哭回家哭去……”
一个端着咖啡从旁边走过的黄衣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他说的其实是事实，在夜之城，生离死别算是小事，美梦的泡影有多大个，每个人承受的压力和苦楚就有多少倍，这还不算飞来横祸和无尽的恶意。
每个人都是在生死线上打滚，谁也犯不着尊重谁。
这里不会出现人情冷暖的情况，因为根本没有人情。
“哈，又有一个倒霉鬼死了。”——这才是大家苦中作乐的方式。
“莫厄尔，等等……”
“啪！！！！”
罗琦刚意识到不对，莫厄尔已经挣脱了自己的怀抱。一道眼睛难以捕捉的影子闪过，那男的已经躺在了对面的墙角。
她这一拳几乎打碎了他整扇肩胛骨，如果不是罗琦拦着，那一下保底要打断他的脊柱。
罗琦没有心情为这种嘴痒痒的找死家伙操心，这种不知好歹的货色在夜之城根本活不到明年。
在大街上走着，看到一具倒在血泊里的尸体，多半就是这样的情况。
两人讲着讲着吵起来，然后掏枪对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是夜之城。
“德拉曼！……快来找我啊！”
他呼叫了德拉曼，把近乎暴走的莫厄尔死死抱在双臂之间。
只要一松手，这条街上看热闹的家伙，今天最多活下来一半。
我靠……！
以前怎么没觉得她的劲儿这么大！
罗琦咬牙切齿地死撑着，感觉骨头都在嘎嘎作响。
什么狗屁的温香软玉在怀美滋滋，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蛋蛋都被拼命挣扎的莫厄尔弄得疼得半死。
罗琦觉得自己简直在试图稳住一台塞了砖头的滚筒洗衣机，或者一台没配平的超高速离心机，整个人都快被带得蹦起来。
老德，你他娘的再不来我要抱不住了！！！
第三十章 蒲公英和雏菊和少女
宽敞的街道上，从天桥的阴影下，缓缓驶来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稳稳当当地停在路边。
德拉曼那一成不变的亲切声音响了起来。
“欢迎您使用德拉曼出租，‘精益求精’套餐生效中，选择德拉曼，烦恼留门外。”
本来罗琦应当为这样的画面感到高兴，千盼万盼，终于把被发作的莫厄尔折腾不坏的载具等到了。
但他现在却抿着嘴，站在路边，没有挪步，脸上的神色略带一点蛋蛋的忧伤。
莫厄尔出人意料地安安静静站在他的身边，几缕疯狂折腾过后翘起来的呆毛在风中微微摇曳，低着脑袋，似乎在面壁忏悔一般。
“进去吧。”罗琦比了比手指，朝她示意道。
温顺的莫厄尔就像一只被驯服的猫，灵巧地钻进了后座，然后继续窝在座位上低头认错。
“开车吧。”
罗琦也坐了进来，说道。
“在开始行程前，请选择您的目的地。”
“就……随便四处转转吧。”
车子发动，平稳模式下的德拉曼，可比绀碧大厦之夜的体验好得多。
可后座上的两个人，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罗琦双手撑在大腿上，眼睛不自然地望着窗外。
而精心打扮过的莫厄尔，竟然有了一丝少女感，这是在向来冰冷刚毅的她身上前所未见的。
窗外的城市风景，一晃而过。
透露着工业和科技美感的市政规划，依然带给罗琦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同时也空洞得厉害，就像站在喧嚣而人声鼎沸的街道，风儿依然能从行人们的摩肩接踵中穿过，诉说着彼此的毫无关联。
回味着嘴唇上的触感，他的心绪不讲道理地仓皇起来。
自己究竟在慌什么？
他不知道。
罗琦审视自己，似乎什么也没遗漏，什么也没做错，可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却缓缓地飘远了。
真是陌生的感觉。
他有些无助地把视线乱扫，最终还是落回了莫厄尔的身上。
在夜之城，真的会有童话般的梦想结局吗？
就像人们都爱看的大团圆故事一样，真的存在吗？
答案是不知道。
罗琦甚至不知道V未来的境地。
究竟是成为万众瞩目、无人不知的地下之王；还是横死街头、在无尽的懊悔中去另一个世界寻找杰克；也或许放下一切无谓的牺牲，黯然离开这座逐梦之城。
他改变了绀碧大厦的命运齿轮，可那齿轮依旧在不停地旋转。
今朝有酒今朝醉，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谁也给不了谁永不生离死别的承诺。
“莫厄尔，我……”
罗琦欲言又止，无数纷乱的念头堵塞在心中，却开不了口。
许久，他还是把那些话吞了回去：“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莫厄尔终于抬起了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犹豫，只有直直的对视。
“没有。”
“没有吗？为什么？”罗琦看着她的眼睛，几秒之后，却反倒承受不住那种蕴含在眼神里的坚定，微微移开了视线。
莫厄尔的声音里，没有歇斯底里的崩溃，也没有泫然欲泣的悲伤，只是平和。
“除了你，我无家可归。”
她渐渐地抱住了自己，诉说着那不为人知的过去。
莫厄尔出生在内华达州，在那里有着一个还算可以的童年。没有老套故事里常见的酗酒成性的父亲，也没有因为操劳、贫穷、病痛而去世的母亲。一家人的收入，足够她长大成人，而不至于颠沛流离。
故乡的土地，夏季来临的时候，总是开满了摇曳的蒲公英和雏菊。
但在2069年，一切都改变了。
新晋总统罗莎琳德·迈尔斯提出了统一计划，打着加强国家的幌子，借机扩大联邦对自由州的统治。
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也就是二十一世纪三十年代开始，直至六十年代末的“大重建”时期，得到喘息机会的各国和公司开始在美利坚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养精蓄锐、缓慢复苏。
可已经打碎多年的“五十州”已经习惯了分裂，对于迈尔斯的统一计划，大多数已独立的领土都持着反对意见——一场不可避免的武装冲突终于还是来临了。
在国有化后的军用科技部队（MILITECH）的支持下，NUSA向分裂主义州的松散联盟宣战。
尽管自由州得到了荒坂公司的秘密武器和“安全顾问”的支持，但还是在与NUSA部队的战斗中落入下风，因为这些部队得到了支持派的援助。这场武装冲突的战争双方都动用了当时最尖端的军事技术，因此这次冲突被称为“金属战争”，而新美国联邦政府（NUSA）更喜欢称这横跨2069、2070年的战争为“统一战争”。
失去家园、在逃难路上因轰炸失去双亲和兄弟姐妹的莫厄尔，怀抱着向自由州复仇的愿望，加入了军用科技的征召。从少女时期，逐步被训练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兵器。
但当她被宣布正式从千里挑一的精英士兵改造计划中毕业、并杀死第一个敌人的时候，军用科技和新美国联邦政府却悄然宣布，开展双方签署了《统一条约》，结束了这次战争。
一切的结果都像一次心血来潮的草包计划，轻率地宣布开始，然后付出无数代价，没头没尾地结束。
南方自由国家依然保持自治，但也同意加入到新的联邦政府中，并停止彼此间的敌对行动。
由于担心荒坂的介入可能导致冲突升级，也就是那艘迄今为止依然停留在港口的超级航空母舰“库吉拉号”背后所意味着的战争威胁，迈尔斯总统对这一解决方案表示同意。
让双方厌恶的和平条约总比继续战争和冒全球危机的风险更好。
南北依然对立，百姓流离失所，这片土地生灵涂炭。
胜利者只有得以在夜之城肆无忌惮生根发芽的公司，而不是“拔剑四顾心茫然”的伶仃少女。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服从军队的管理，为了公司的利益抹杀一个一个所谓的“威胁目标”，为夜之城，为新美国，贡献自己的力量。
然后一次一次地躺上实验台，一次一次地在深度改造中忘了自己。
她就像是埋藏在极地寒冰深渊里的花儿，变得那样的冰冷刺骨而坚硬无情。
就这么一直持续到了试验性的义体故障，来自公司的杀手站在了自己面前。
蒲公英和雏菊找不到风吹拂的方向，她也忘记了故乡和从前的路。
一无所有。
第三十一章 肩膀借你
然而，罗琦突然笑了。
咧开嘴角，露出干净的牙齿，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真的很喜欢笑呢。
在过去短暂相处的时间里，罗琦总是用着各种笑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微笑，苦笑，大笑，傻笑，冷笑，蔑笑，暖笑……
和这样的家伙坐在一起，仿佛心情都不会那么难过，因为看到那总是在上扬的嘴角和依然澄澈的眼眸，这座城市里盘桓的雾，都会散去些许。
虽然莫厄尔依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那这样的话，我们两个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罗琦把手里的PDA递了过来，屏幕上显示着一封消息。
【退房警示
发件人：超级摩天楼物业管理
收件人：罗琦
亲爱的先生/女士，
鉴于您的入住所导致的危险后果，根据租赁协议VD-233056386/2077，您已被强制执行退房流程，不再享有使用该地产的权利。】
见莫厄尔投来迷惑的眼神，罗琦跟她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从竹村五郎的身份和被追杀的原因，一直讲到现在他们被追捕的身份。但她显得很冷静，不出动暴恐机动队的NCPD通缉对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在这座城市的半年以来，罗琦常常与V和杰克在街头厮杀，能清闲地待在家里的时间并不多，即使有，也大多时候陪着这俩爱玩的家伙去杰克老妈开的野狼酒吧或者外面的迪厅瞎混——虽然大部分时候罗琦是被拉着去的，然后坐在那里喝饮料玩手机。
唯一称得上损失的，大概就是那粉红猛男心的定制枪，限量款高达模型，还有钵钵鸡音箱。
哪怕罗琦已经接受了现实，但心还是在隐隐作痛。
在找到新的住所前，罗琦的确失去了物理上的“家”。而夜之城的租金和押金并不便宜，除非他打算找那种真正的贫民窟级别的狗窝凑合，或者暂住在条件并不良好、时不时有NCPD警察冲进来的旅店，那么当务之急就是为自己，以及莫厄尔，找一个合适的容身之所。
只是，莫厄尔似乎有点安分得过分了，以至于有点儿……拘束？
回想刚才自己对莫厄尔所做的糟糕事情，罗琦就有点儿无措。
当事人并没有表现反感或者排斥的情绪，可他却过不去自己这道坎。
以前他总觉得，“把事情留给时间解决”这种想法是有问题的，可现在才发现，有的时候的确是不得已而为之。
比如罗琦现在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跟“一脸乖巧”的莫厄尔说抱歉。
想了半天，他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
打电话给瑞吉娜。
“瑞吉娜，我是Lucky。”
无视了在一旁疯狂鼓动自己“趁热打铁”、“趁虚而入”、“趁人之危”的强尼，罗琦拨通了电话。
“嘟……”
电话那头传来被挂断的声音。
原来是被强尼给掐了。
【拜托！你不要在我的PDA里搞事情了好吗？再这样下去我买新的了。】
给了叫着“没意思”的小强尼一个警告，罗琦再次拨通了电话。
“喂，瑞吉娜，我是Lucky。”
“啊，我知道，什么事？”瑞吉娜接通了电话，好像正在忙什么事情。
“沃森区，就近的委托，给我一个。”罗琦开门见山道。
“这么急着还钱啊，我又不收你利息。”
从他手上做成了一笔对于她这个中间人也不算小的单子，瑞吉娜很是大方地给了罗琦很久的宽限时间。她明白一个道理，对于罗琦这样有能力、也还算靠谱的家伙，一时的利益只是利益，长久的合作才能更好的共赢。
“说起来你不是去做大买卖了吗？怎么，没成吗？”
“我倒是想成，可惜，成不了啊。”罗琦满含深意地说道。
“行吧，那是你自己的事，你人活着就行，不然我的钱上哪讨去。”瑞吉娜说道，“有人出钱，去漩涡帮的地盘救他的姐姐。别的可以没有，目标不能死了，详情看附件。”
电话利索地挂断，很快就传来“滴滴滴”的一声。
【委托类型：急需佣兵
目标：营救被漩涡帮抓走的露西·查克瑞
地点：长滩北街的快刀诊所
详情：
血债必须得血来偿。博迪猪油蒙了心，居然加入了漩涡帮。他很快发现这个变态帮派的规矩很简单：你要么人留下，要么命留下，要么钱留下。
而他的姐姐露西，选择了第三条路。不是用真金白银，而是拿自己的医学专长赎弟弟。修理三个月的义体，算是顶账。可问题是，如今已经五个月过去了。
现在需要你去救场。这个活儿算在博迪的账上：我猜他应该还有点私房钱。】
罗琦瞄了一眼，对着德拉曼说了声地点。
车上两人继续相顾无言。
“待会儿在车里等我，很快就好。”罗琦对着德拉曼的屏幕说道，然而语气却是说给莫厄尔听的。
不知为什么，老德那蓝幽幽的大光头，越看越不顺眼。
“我以前就是做这个的。”
莫厄尔言简意赅地回应，充满了坚决。
其实她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很多时候并不需要罗琦一五一十地详细描述，只听个大概就能猜出全部情况。对于自己的病情，更是心知肚明。可谓对面对罗琦，这种冷静稍微失去了精度。
“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战斗。”罗琦摇摇头，然后感觉自己的语气似乎强烈了点，又补充道，“我不是看不起你，也不是想放弃你，就是……先好好休息，然后再看情况，好吗？”
“我知道的。”
莫厄尔转过脑袋，纤柔的发丝在肩上散开。
看着她的眼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实在是……有点好看啊……
罗琦不得不承认，刚才的那一下，的确有莫厄尔疯狂拱火的原因，但主要还是自己没忍住。
虽然那“温香软玉”有点儿“生猛”。
“谢谢你，我已经好多了。”
你说啥？
罗琦震惊地看着莫厄尔，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我他喵的还以为你要砍死我呢。
就是那种秋后算账，“半夜起来把你丁丁割掉”那种。
【不错，不错，有我一半水平了。】强尼开着麦克风收音，听得那叫一个过瘾，八卦欲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还在那儿傻愣着干什么？上啊，还要我教你怎么唤醒雄性生物本能吗？】
“啪。”
罗琦一巴掌把PDA塞进了坐垫地下，然后利索地切断链接。
世界安静了。
对于那个整天就想着“插管”儿的老色批，罗琦表示不想和他讲话。
“那……那就好。”
说完这话，罗琦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好个屁啊。
万幸，在他左右为难、尴尬得几乎要跳窗而逃（可惜老德的结实车窗没给他这个机会）的时候，车辆缓缓停在了放着许多集装箱的街对面。
这里是城北工业区，NorthernIndustrialDistrict（NID）。
最重要的是，漩涡帮无处不在。
“进一步赛博精神病，退一步街头死变态”说的就是这些家伙。
街对面那家漩涡帮势力的医馆，就是目标所在。
CleanCut？
罗琦看着那大大的招牌，还有屋顶上的一只巨大机械义手的模型，摸了摸脑袋。
切干净？（误）
漩涡帮的确干得出这种变态事，但好在为了和普通人做生意，在明面上的招牌还是正经些的。
CleanCut，精准切割。
Medicalservices，医疗服务。
24/7store，一天24小时，一周7天，全天候营业。
旁边就是康陶公司高耸的立式广告牌，看起来还像模像样的。
如果把门口那些涂得跟鬼一样的漩涡帮改装车移开，再打扫打扫，就更好了。
罗琦回头，看了一眼莫厄尔，阳光下，她脸上的腮红明艳动人。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确认完她没有问题，罗琦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左手扶着挂在腰上的武士刀柄。
“有什么事吗？”
双手交叉，站在门口的漩涡帮改造狂拦住了大门的去路，冷声道。
就是这么欢迎客人的吗？
罗琦顺着漩涡帮帮众的视线低下了头。
自己还是那身奇怪的打扮。
白色浴袍似的浪人服，挂在脖子上的头戴式耳机，背上绑着突击步枪，腰间挎着一把打刀，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的客人。
“哦，我来找……嘶，她叫什么来着？”
罗琦抽回了斩出的觉，往左边的房间里走去。
那漩涡帮的尸体缓缓顺着门框倒下，一地鲜血。
“噗嗤……！”
一刀劈翻刚转身还在疑惑的敌人。
“完了完了，这个记性越来越差了。”
“咔嚓……！”
捅倒一个站在门外的家伙。
“莫厄尔，你还记得吗？”
“砰啪！！！”
房间的对面传来有人被打碎脑袋的声音。
“露西。”
“叮叮叮叮叮——！”摄像头小巧的结构转了过来，发出了警报。
可惜最后一个在场的漩涡帮也被弄死在歧路司五彩斑斓的霓虹标志下，血液流到了冷藏透明展示柜边。
角落里的密闭医疗室被打开，罗琦的刀锋已经穿透了半个房间，停留在手术台上的伤员和医生面前。
“不要开枪。”
那个慢半拍的女医生这才举手说道。
“你是不是对枪有什么误解。”罗琦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刀，撇撇嘴。
“我是医生，不是这个帮派的人。”眼见自己没有性命之虞，那医生继续给手术台上的漩涡帮进行手术。
“啊，杰西，这回我记住名字了。”罗琦说道。
“是露西。”莫厄尔拿着一包抽纸，擦拭着手上的血液，提示道。
靠！这破名字怎么那么难记！
可那医生没有理他，自言自语地骂道：“这机器又黑屏了！什么破玩意儿！”
她踢了踢脚下乱七八糟的排线，继续动手，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有个两人冲了进来。
“你们是？”
“……路过的假面骑士，你兄弟拜托我们来救你的。”
罗琦翻了个白眼。
他是真的没想到拿着刀杀进来都有人能无视自己。
“博迪？”那有非裔血统的女医生惊讶道，然后又把头转了回去，“OK……OK，你等我忙完。”
“他怎么回事儿？”罗琦看着那半死不活扭来扭去的家伙，和那些把眼睛换掉的漩涡帮没什么两样。
“心率33bpm，血压52/102mmHg，体温31℃。”
装配了战斗级义体的莫厄尔扫描道。
“好家伙……抬走吧，下一个。”罗琦摇摇头，“就这医疗条件，你就算救活了，估计也得把抗生素当饭吃。”
“这什么破玩意儿！这里的东西早该进垃圾场了！”露西不放弃地继续做着心肺复苏，骂骂咧咧道。
“心率29bpm，血压50/92mmHg，体温31℃。”
莫厄尔打了个哈欠。
小场面。
“我来负责止血，你给他输一单位合成血。”露西医生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我？？？”罗琦指了指自己，“我没学过啊。”
“快点！就在桌子上！左边数第一个！”医生用眼神连连示意道，手上根本没得停。
罗琦转头，看见了一大堆桌子，还有乱七八糟的摆设，以及黑摸摸的灯光。
你妹啊！上哪儿找去！
这又不是游戏，任务物品没有高亮。
就这医疗条件，怪不得死亡率那么高，有义体医生在都不好使。
“嗯。”
莫厄尔伸出一只手，在罗琦的肩膀上戳了戳。
是一管子气动注射器的合成血。
罗琦看了看她，强忍住摸摸头的冲动，转身把针口怼那伤员胸口上，一猛子给他把血都打了进去。
“别弄到我手上。”露西对他的新手操作抱怨道，然后疲惫地甩了甩手腕，“呼，OK，再等一会儿，等他闭合了再说。”
她叉着腰，显然是累坏了。
低着头走了几步，歇了口气。
“你干嘛救他？就他这样的，刚才我俩在门外搞死七八个。”罗琦不解道。
这可是神经病的漩涡帮啊，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我是医生。”露西不假思索地说道。
“他杀的人，你估计一辈子也救不过来。”罗琦点点那重伤员，“你救活他，就等于害了更多人。”
“这是手术室，不是法庭。”她很坚决，看了看仪表上的数据，“心率52，血压58杠114，体温32度……好，看起来是摆脱危险了，剩下的就是让他好好休息。”
“谢谢你，我们走吧。”
罗琦嗫嚅了一下，欲言又止。
手术状态的露西，和现在这样正常的露西，简直就是两个人的脾气。
他看了看那虚弱的家伙，又看了看露西那身脏兮兮的、跟屠宰场大褂似的医用围裙，突然想通了什么。
也许这就是医生吧，有良知和底线的医生。
真是一群傻乎乎的家伙，让他想起了一个叫做巴拉蒂的地方那傻乎乎的厨师。
这里没有罪犯，只有病人。
他转头，看见莫厄尔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里波澜阵阵。
那双心灵的窗户，有一些明媚的阳光从这间阴暗潮湿的手术室照了进去。
“你看，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吧。”
罗琦鼻子一酸，温柔地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只有怀着这样的一颗心，才能成为一个好医生吧。
关于这一点，莫厄尔最有发言权。
露西蓝色的手术帽在无影灯下熠熠生辉，仿佛充满了圣洁的光芒。
善良的心灵并非漫山遍野，但也如点点繁星照亮黑夜。
这也是夜之城。
“本来我打算你走了以后，就把他干掉的，但现在……”
罗琦回头看了看。
“我不知道这样做对还是错，但，至少看在你的面子上，他活下来了。”
“我的荣幸。”
露西摇摇头，最后看了这个自己被迫工作，也救了许多生命的地方，终于离去了。
重新行走在大街上，太阳带来的温暖重新赶走了体表的阴冷，罗琦和莫厄尔站在街边，等待着瑞吉娜接送露西的车辆到来。
几分钟后，一辆烂大街的赫拉开了过来，医生上了车，缓缓消失在街角尽头。
风儿渐渐地吹过街道，掀起罗琦的衣角。
转头，莫厄尔凑得很近，微微垂着眸子，心情低落的样子。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这副模样。
“肩膀借你。”
莫厄尔的耳朵动了动，没有回答。
罗琦叹了口气，把视线重新看向了等待在对面的德拉曼，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武士刀。
终于，一个柔软但弹性十足的身子还是贴了上来，用一种不讲道理的力道死死抱着他的手臂。
那顶在后背的力量，分明是在说“不许回头”。
她忘了上一次拥有这样的安全感是什么时候。
家人，家，那些埋没在时间长河里的词汇，逐渐变得陌生。
而今又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你刚才一拳头打死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脆弱的啊，少女。
他不反感这样的暧昧，相反的，甚至有些喜欢。
就是不知被熟人看见，是否有些尴尬——
两个从绀碧大厦杀出来的狠人，也有这样儿女情长的一面。
罗琦的脸也有些微微的发热，他暖暖地笑着，感受到莫厄尔默默地捏了自己两下。
这样的感觉……也不错。
第三十二章 一个人去云顶鬼鬼祟祟,一群人去云顶重拳出击
“嘿，Lucky，我这里已经有艾芙琳的线索了。”
接起电话，是V。
“具体怎么回事？”
罗琦不是装傻，而是到了现在这步，他真的对剧情一无所知。
“我去丽兹酒吧找朱迪问过了，她现在也联系不上艾芙琳。之前发的消息也石沉大海一样，我们打算去H8的云顶看看。”
V刚才分别的时间里，去莫克斯帮的销金窟——丽兹酒吧转了转，与早知道他们此行多半翻车现在一肚子火的朱迪碰了面。
“云顶啊。”罗琦默念着。
要说夜之城什么地方是非多？
像云顶俱乐部这样出售人类情欲的地方算得上一个。
至于它的性质……
性偶会所。
不明白？打开PDA，网络上什么都有，直接打开云顶官网，18禁的内容赤果果的，毫不遮掩。
【带着马子去逛窑子？这点还是你比较厉害。】
强尼看着PDA上的页面傻乐呵。
【你可闭嘴吧你。】
罗琦把他揣进了裤兜里。
他倒是想把莫厄尔留在外面，可一看她现在这幅跟自己绑定了的样子，要是非自己一个人去，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打算干坏事去的意思。
超级摩天楼的格局总体都大差不差，甚至当罗琦站在楼下的时候，有一种爆棚的熟悉感。
一样的肮脏，一样的人来人往。
“我在楼下看到几个虎爪帮，这里似乎是他们的地盘？”罗琦和V、杰克打了个招呼。
“荒坂和虎爪帮在勾搭连环，能把手伸到这里不奇怪。”V打开了电梯，走进去。
【所有公司都不干净，但街头还不光是不干净，而是脏。】罗琦用PDA连进了通讯频道，所以强尼也能自由自在地插上一脚，【所以公司把这里留给了帮派。身上西装笔挺的，总不能给糟蹋了吧，没想到吧？】
“你这样也能说话，我是真没想到。”罗琦翻了个白眼。
就是V和杰克的表情不是很自然，不断往躲在他身后的莫厄尔看去。
“喂……我说Lucky……”杰克忍不住了，偷偷把罗琦拉到了一边儿，小小声地耳语道，“你怎么又换了个妞儿，那个莫厄尔呢？”
“……这就是她。”
罗琦不动声色地快速说道，然后神情自然地站回了莫厄尔身边。
他就看着杰克那俩大眼珠子瞪得跟棒槌似的，用一种看到上帝在跳新宝岛的震惊眼神看着这位“素未谋面的美女”。
这这这这这……是同一个人！？
¡Hostiaputa!（我艹！）
是我瞎了还是Lucky这个混蛋在骗我！？
然后杰克就用同样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动作把这件事告诉给了V。
接着罗琦在V的脸上也看到了这样的表情。
嘎嘎嘎……
罗琦听到了莫厄尔开始活动拳头的声音。
“冷静，淡定，轻松……他们只是觉得你太漂亮了，很惊讶而已。”
他连忙摸了摸她的后背，在莫厄尔开始大开杀戒之前。
好在这话管用，莫厄尔的炸毛瞬间消散了下去，重新变成了那副乖巧的模样。
“刚才说到哪儿了？”
罗琦擦了擦冷汗，打了个哈哈。
“荒坂和虎爪帮？”杰克僵硬地哈哈道。
【艹，真他妈的尴尬。】强尼捂住了脸。
“不过既然这里是虎爪帮的地盘，那么艾芙琳想玩消失，特别是想躲荒坂，她还可以干得更漂亮些。”V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我看这事就是撅着腚，扒开了等着挨艹。】强尼这话说得罗琦都想给他消音，【在虎爪帮的地盘躲荒坂，脑子坏掉了吧。】
电梯在十二楼停下，这是这座高达五十五层的建筑的最低的平台区。
乱七八糟的摊贩，恶心的速冻饺子，脏兮兮的墙角，强尼说的没错，在这方面，夜之城一点儿都没变。
可在这片宽敞的楼中平台，地段最豪华最优越的，就是远比守口如瓶汽车旅馆要上档次的云顶俱乐部。无论是四面八方的装潢，还是细节的处理，都让人感受到一种愿意为之买单的感觉。
门口还有一个全息投影的舞娘在那搔首弄姿。
可惜，墙角和路边依然是一成不变的各色垃圾。
“你确定，要带她进去？”杰克问罗琦道。
“现在已经进来了。”
拐过几个贴满了占据了整面墙的广告，他们就来到了被笼罩在紫色灯光里的前台。
“欢迎来到云顶，一个了解您内心渴望的地方。”扎着两个丸子头，嘴唇涂成蓝色的前台小姐礼貌地说道，“您介意接入我们的终端吗？”
V在那儿和说着大忽悠一般的话的前台确认艾芙琳的信息，可后者只是一味地想要他贡献口袋里的钞票，一大堆废话总结一下，就是——“你放心，选我们绝对没错的，交钱就对了”。
【别管菜单了，咱们直接去里面找大厨，当面点他们的特价菜。】
强尼显然不喜欢这种婆婆妈妈的环节，说道。
【先假装客人混进去，别张扬。他们不想出牌？没关系，我们自己开一局。】
他的想法很简单，把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上。
罗琦表示无所谓，坐在等待区的沙发上，用PDA和莫厄尔看着关于云顶的介绍。
这里是夜之城消费水平最高，技术最先进的性偶会所之一。提供量身打造的体验，满足内心最深处，可能就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欲望。
首先，接进系统，它会扫描性幻想和偏好（xp）。最后数据会自动发送给最适合的性偶，她们会如饥似渴地满足客人的欲望。
性偶由一枚芯片控制，也就是说在整个过程中，她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且每一次的记忆都会被删除。因此，除了那些为了满足自己性癖的人以外，反社会人士或者极度害羞的客人也会经常光顾性偶会所。
最后，所有人还是掏钱买了服务。
一人五百，并不便宜，已经是夜之城一般工人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在前台把武器存进暂存柜里，这才得以通行。
走进云顶内部，迎面就是一个大大的“18+”。
被笼罩在智能玻璃里的一个个包间，满地粉紫色的霓虹灯光，除此之外暗得不行的光照条件，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罗琦这个时候倒是思绪容易开始发散，他比较好奇“上|门|服|务”的部分，究竟是APP还是扫码点餐。
通往表演区的路上，有一个写着“TOYS（玩具）”的标牌，旁边就是一柜子的硅胶丁丁以及各种色|情杂志。
“哦豁，强尼你要不要来一根。”罗琦恶作剧地嘿嘿笑道。
【我可去你妈的，自己留着捅PY用吧。】强尼骂道。
虽然看不到他的样子，但罗琦总感觉他在朝自己竖中指。
“嘿，虎爪帮的家伙。”杰克用眼神朝众人示意。
一个带着般若面具的虎爪帮双手抱胸，站在门廊附近，往更里面一看，还有许多虎爪帮的。
“要不，V你先去问问，艾芙琳在哪个包厢工作？”
罗琦建议道。
“你怎么不去？”V看了莫厄尔一眼，故意说道。
“得了吧。”罗琦摇摇头，笑着指了指他，“摄像头都黑掉了吗？”
“嗯，都搞定了。”
一路走来，V看似在东张西望的，实际上把一楼的摄像头全给黑了个遍。
几分钟后，V从九号包厢走了出来，看起来衣服很整齐，估计光急着问话了。
“十一号包厢，就是艾芙琳的，现在处于关闭维护的状态。”V小声地侧耳说道，“还有，听说艾芙琳和一个叫汤姆的性偶关系很好，他在VIP区的二号包厢。”
“先去哪个？”
“办案总得看看现场吧，我的大侦探兄弟。”杰克站起身来，朝十一号包厢走去。
玻璃门升起，里面摆着两台全息投影仪，是那种可以回放现场的高科技设备。
罗琦曾经在米斯蒂的密宗馆外看到NCPD的警察在摆弄这玩意儿，回放的好像是几个男女被枪杀的过程。
“墙上有血，还有清洁剂……”V开着扫描走了进去，四处观察着，“墙上那个性偶专用的连接器也给拆了，为什么呢？”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莫厄尔看着角落那台全息阅览器，说道。
旁边还有喷刷着NCPD标志的箱子，很显然是一个不应该的、中途终止的办案现场。
机器启动，周围顿时被一片蓝色的光芒映照着。
一个男人跪在地上，正捧着一个女人的腿……
在舔。
罗琦不禁想起了一个表情包，但现在并不是分心的时候。
然后那女人就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先是一只手，然后两只手，随即痛苦地大叫，像出了水的鱼儿，在床上打滚，疯了似的到处乱撞。
一会儿又像操作延迟、不断丢包的提线木偶，撞了会儿墙，改去与床铺对砸，在地上正面翻完，翻反面。
客人吓得当场再起不能，还以为是什么行为艺术，许久才意识到不对。
【你怎么看？会不会是赛博疯子？】
在强尼的强烈要求下，罗琦把摄像头对准了现场。
“听起来有点扯，但……她有可能是被远程入侵了。黑客干的？”V猜测道。
“被杀人灭口了呗。”杰克对这种行为嗅觉很敏锐。
“是她背后的人？”罗琦意识到了不对。
谁没事会用远程入侵这种高级手段消灭一个云顶的性偶？甚至还不是VIP级别的。
对方肯定不是冲着云顶来的，那么极有可能就是针对艾芙琳·帕克参与谋划的relic一事。
“不行，我们得找那个汤姆问问。”
V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VIP区，就在云顶的二楼区域，有守卫看着。
罗琦四人的目标有点大，更何况没有通行许可，的确不好混进去。
他们坐回表演区的沙发，一边喝着酒水，一边假装有意无意地交流。
“我特么不能进去？什么意思？我每个礼拜都来的好吧！”
一个声音尖锐的男人突然吸引了罗琦的注意，他似乎在和虎爪帮的警卫争论着什么。
“抱歉，您没有进入VIP区的权限。”
“我有的呀我！”
每个调儿都在破音边缘拔高的男子继续争执道。
“不，先生，您并没有。”那虎爪帮双手抱胸，表情很是淡定，“有疑问您可以去向经理询问。”
“不↘我就跟你谈↗就在这儿谈↗现在就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罗琦开始为这位有些喝上头了的家伙的嗓子担心。
抑扬顿挫，公鸭学公鸡打鸣，差不多就这样。
听得他一愣一愣的。
后面通向上层的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瘦练的男子。
“有什么问题吗？”
“这二逼↗竟然说我没权限进VIP区！”
那男子低头查看了一下PDA：“我看到的是，您的VIP会员已经被取消了。”
“你↗跟↘我↗说↗什↗么↘↗”
【豁，又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强尼不用看画面，都能知道现在的情形。
最后，那家伙还是离开了，毕竟这里可是虎爪帮的地盘，欺软怕硬也得看个眼力。
“来硬的来软的？”罗琦对着V问道。
“什么是硬的，什么是软的？”他反问道。
罗琦换了个坐姿：“来硬的话，直接杀进去，见一个宰一个。软的话，偷偷摸摸过去，摸一个恁死一个。”
“豁，好家伙，合着今天虎爪帮全得死啊。”杰克脸上憨憨的笑容看了就喜庆。
“怎么样，我们四个人，总不可能全混上去。”罗琦征询大家的意见，“刚才楼上下来一个进厕所了，咱们后面一个，二楼门口守着一个。要动手就赶快，时不我待。”
“刷拉”地一下，四个人站了起来，吸引了门口警卫的注意力。
“嘿，朋友，跟你打听个事儿。”
罗琦单手撑在墙上，神情自然地跟那个高高大大的警卫搭话。
那警卫的视线看着莫厄尔走进了厕所，又看着V和杰克往后走去，警惕慢慢地降低。
“说吧，什么……嘎啦！”
他刚转回脑袋，就感觉自己的视线又转了回去，只不过这回转得不是肌肉，而是整个脊柱。
罗琦把那警卫的尸体丢进了厕所，和那被莫厄尔一拳打死在墙上的瘦子丢在一块儿。
“有收获吗？”
“一个令牌。”莫厄尔手里捏着一枚云顶的芯片。
“……等等，我摸摸。”罗琦看着她，手在尸体身上一顿摸索，“有了。”
两枚金闪闪的通行令牌在厕所的灯罩下反射着一样的光芒。
不一会儿，V和杰克也拖着一具尸体进来，扔在上面。
“一共……三个。”V看了一下手头持有的令牌，“还差一个。”
“门口都没人了，不会有人拦着我们。”罗琦说道，“直接上去就是了。”
“也对。”
第三十三章 问个锤子,弄死完事
四人走上台阶，迎着二楼虎爪帮看场子的人疑惑的目光，各自坐在了随意的地方。
“整个二楼就两个摄像头，你们这安保设施不到位啊。”
V端着一杯刚调好的鸡尾酒，对着旁边戴着墨镜的虎爪帮说道。
“有我们在，不会有问题的。”
对于VIP客户，这可是他们手头上白花花的银子来源。
也许是虎爪帮一贯不没事找事的风气，总而言之，那家伙还算客气，瓮声瓮气地回道。
“看起来，似乎可以避免一点不必要的伤害，你说是吧，杰克？”
罗琦坐在几米外，对着拿着零食大吃特吃的杰克点点头。
？
那警卫露出了警惕的眼神，但看着罗琦那懒洋洋的样子，又放松了下来。
过了会儿，V走了出来，坐在罗琦的旁边。
“问清楚了，他也不知道艾芙琳去哪儿了，但他们这儿的安保主管，叫木头人什么的，是最后经手的家伙。木头人的办公室，就在那边。”
他用眼神示意了角落里的一扇门，上面写着“NOENTRY（禁止进入）”的字样。
“抱歉，这里不允许顾客进入。”
双手放在身前的虎爪帮往门口一站，说道。
罗琦和V对视一眼，耸耸肩。
“看起来，似乎没法避免了……”
“动手。”
话音刚落，莫厄尔身边的虎爪帮就被一拳打死在墙上，整个脑袋都还“哔哩吧啦”地往外崩着火星子。
杰克把背对着自己的警卫从楼梯上踢了下去，摔断了脖子，对着吓出声的顾客抱歉地笑笑。
而罗琦和V。
一个左刺拳加一个右鞭腿，那警卫“啪”地一下就死地上了，很快啊。
打开门，迎面是一条昏暗的通道。
也可以叫做，后台，或者员工区域。
一个靠在沙发上的虎爪帮正在大谈特谈“摩托”和“摩托飞车”的区别，认为这种拉风的运动是非常有逼格的。
“哟，聊机车呢？”罗琦凑了过去，压在他旁边的沙发背上。
“是啊……诶？你谁啊？”
那虎爪帮小头目转过了头，对这个近在咫尺笑眯眯的陌生笑脸感到疑惑。
“嘎啦……！”
他的脑袋，在罗琦的帮助下，转得更过来了。
“四处看看，有没有线索。”
于是四人便小声地散开，四处寻找艾芙琳的踪迹。
性偶和虎爪帮的后备区，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
“你听说过正法承太郎吗？他是虎爪帮的人。”
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从一扇门后传来。
“嗯，听说过。那是个变态，最喜欢折磨人。”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娘娘的，受受的。
“他上了莫克斯的黑名单，那些姑娘要他死。”那女人说道。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宝贝儿，上黑名单怎么了？像承太郎这种杂碎，早就上我的黑名单了呢。”那男人妖里妖气地说道。
“莫克斯的黑名单可厉害多了，那是真的要命的。”
“等我看到他烂得发臭的尸首再说吧。”
“绝对的。”
莫克斯帮要收拾正法承太郎？
罗琦默默地把这个名字记下了，继续偷听道。
“嘿，听说里子的事了吗？”男人转移了话题。
“没有。她是不是跟那个政客有关系，好像叫什么夏子？”女人有些心不在焉。
“嗯。里子是她女儿，尸体刚被发现。”他小声地说道。
“哇哦，怎么回事？”这些那女人有些感兴趣了。
“吉川野把她杀了，就这么回事儿。”
“这个人是……？”女人疑惑道。
“她男朋友啊，你到底关不关注现实生活啊。”男人解释道，“虎爪的，我在这儿见过他们一次，来了一群人。那种义体我都没见过，每个人都有。从他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肯定对那女的千依百顺……”
“那为什么又杀了她？”
“我也正纳闷儿怎么回事呢……”
虎爪帮的吉川野杀了一个叫夏子的女政客的女儿。
这个地方的情报还真不少。
罗琦默默地又写在了PDA的小本本上。
夜之城什么地方消息传播的最快？
公司的情报部门和地下世界的下水沟。
懂行的情报人员绝对认识成堆的三教九流的人物。
他抬头一看。
这里是化妆间。
“你蹲这干啥啊？”杰克从后面凑了上来，问道。
“听取情报，说不定有用呢，你们怎么样？”罗琦转过头来，“豁，你们这是去抢军火库了？这么多枪？”
莫厄尔、V、杰克，一人一把枪，长短都有。
“隔壁有个网狗，在那上网呢，给我们弄死了，找到不少东西。”V说道，给罗琦传了一些文件。
一个叫金杰·赖恩的侦探取得了木头人的同意，在处理十一号包厢，也就是艾芙琳包厢的案件，不过看起来进展有限。这名侦探，是前田舞子，也就是云顶现在的管理者雇来调查的。
还有云顶俱乐部对于顾客的详细信息的掌握，从来访次数、加入时间、VIP等级、平均消费时常、消费水平等常规记录，到性偶、癖好、职业、背景、婚史、家庭、社会关系等等隐私。
“虎爪帮的眼线比偷窥狂还专业，会时刻盯着他们的性偶，对包厢里的事一清二楚。”V摇摇头。
【我八辈子前就知道会这样了。】强尼·银手对这种勾当很是不屑。
“这只是我的想法，还没弄清楚他们是自己用还是拿来卖。如果卖，买家又是谁。”
“竞争对手、上司下属、仇人或者中间人。”罗琦对这些东西也是门儿清，在夜之城混，没点情报来源简直就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绀碧大厦和荒坂赖宣的情报，就属于相当高级的那一档。
此外，还有云顶俱乐部对于艾芙琳一事的记载。
【俱乐部遭袭：
星期三凌晨1:50许，11号包厢发生了一起网络黑客袭击事件。目击者名叫托马斯·布里格斯。当时和上钟的性偶正接在系统里。攻击导致她发生了休克，并且表现出了精神障碍症状。
事后发现黑客的攻击同时也导致了性偶的精神病发作。考虑到云顶有可能会遭到全面袭击，凌晨2:06要求所有的云顶保安赶往现场。10分钟后虎爪帮的增援也收到了呼叫。好在黑客的目标仅仅是11号包厢。
布里格斯先生接受了急救，并且被转移到精神科诊所接受治疗。从今天起（星期五），该性偶不适宜投入使用。】
“虎爪帮看来不是凶手，那估计荒坂也没有发现艾芙琳的踪迹，否则不必如此大动干戈，直接派人来杀人灭口就得了。”V分析道。
诸多线索也印证着他的想法。
他们还找到一份排班变更的事件报告，与记载完全符合。
“等一会儿，亲爱的，我觉得你们走错地方了吧？”
听到门外动静的女人过来，打开了门。
是性偶。
“嘿，别偷看，看到我们这幅样子是要倒霉的。”
那男性偶跟着说道。
“看你的屁股蛋儿吗？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没有这种癖好。”罗琦伸手拨开了弱不禁风的他，“麻烦让让，我们就进来找点东西。”
“这个眼熟。”眼尖的V发现了地上的东西，“艾芙琳的夹克，皱皱巴巴的，肯定是丢在这儿很久了。”
“你们没听见吗？叫你们赶紧走。”
就在这时，那男人扭扭捏捏地掐着声调说道。
“再不走要叫保安了哦？”女性偶跟着补充道。
“保安？”杰克“嘿嘿嘿”地粗着嗓子笑了起来，“他们可能暂时回答不了你们。”
整个云顶的虎爪帮，现在都搁地上躺着呢。
“这个不错。”罗琦抓起了桌上一把粉紫色的武士刀，“荒坂出品的精品，好料。”
他在空中挽了个刀花，手感不错。
而站在后面的莫厄尔正提着一把走廊上发现的武士刀，欲言又止。
“嗨，给你。”
杰克看不下去了，从莫厄尔手里把刀接了过来，塞进罗琦怀里。
“你马子……你的女孩特意给你找的，拿好了。”
在纸醉金迷的光线交杂中，罗琦看到了她脸上的一丝真挚。
但很快又消失，随着转过去的脸而看不真切。
“谢谢。”
走过她身边的时候，罗琦揉了揉她的后脑勺，然后想了想，手往下移，轻轻地插进发丝里，用侧脸凑了上去。
贴贴。
【来云顶自带马子，真有你的。】
强尼看不下去这恋爱的酸臭味儿了，酸道。
“闭嘴，没人要的老骚货。”罗琦反讽道。
无视了强尼的“去你妈的”，他往更深处走去。
“木头人的办公室，应该就是这里。”
V看着那扇明显不一样的大门，说道。
打开门，坐在红色地毯的办公桌前的大光头，正一脸不善地看着他们。
“喂，这里不准客人进来。”
他用那糙糙的嗓子警告道，说完继续自顾自地啃手里的汉堡。
“麻烦你去外面，把门关上，好不好？你看不见吗？我很忙的。”
眼睛一转，看到陆续走进来的V、杰克和莫厄尔，眼神变得更加难看。
“这么多人进来……还有个妞儿？怎么，我们这里暂时不收新性偶。不过，我看模样还挺纯，应该有客人喜欢。”
“我要找一个叫艾芙琳·帕克的女人。”罗琦开门见山。
“这儿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姑娘。”木头人想也不想地摇头。
“她以前就在这儿，到底出什么事了？”V很肯定地说道。
木头人伸了个腰，把吃了一半的汉堡随手放在了桌上：“没准做了性偶都想做的——找了匹独角兽，骑着走了。呵，她也配不上你，试试二号包厢的洛克茜吧。一样的蜜桃臀，其他的行为芯片会搞定的，没什么差别。”
“你看上去不像不讲道理的人，我们可以合作试试。”罗琦摊了摊手。
“而你看上去像个没被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甩过的疯子，不过继续，我听着呢。”木头人抬了抬眼皮。
“我没时间跟你扯淡，我问你艾芙琳她在哪儿。”罗琦忍着脾气说道。
“你视力有问题吗？我们这儿做的是皮肉生意，不是查失踪人口的。”
木头人仍然拒绝回答，然后用手指头指着罗琦，歪着嘴角蔑笑道。
“我猜猜啊，你跟那个小姐睡了几次，现在走心想劝她从良吗？你去前台——要不了几秒钟，他们就会帮你找到个灵魂伴侣2.0。”
罗琦摸了摸手腕：“你觉得我像是来这里跟你开玩笑的吗？”
“好啊，那随便你，不过尽快从这里滚出去。”
木头人伸出双手，表示自己毫不在意。
“你一直在隐瞒她的事，我听说你告诉大家她去奥斯陆了。”V开口了，“我的意思是，你知道奥斯陆在哪儿吗？”
“容我问你啊，这儿有这么多姑娘，干嘛偏偏好她这一口？跟我说说？”
木头人转过椅子，走到墙壁边的橱柜，给自己倒了杯酒。
“她的活儿很一般啊……我承认，她长得是还可以，但也就是个普通妓女，还天天做着公主梦。和其他出来卖的没鸟区别，都是自找的。”
“还是说？”
“你们几个喜欢一起搞？”
木头人丢掉了手里的酒杯，抓向了腰上的手枪。
“噗嗤——！！！”
罗琦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拔开桌上拿的钢笔笔帽，对着他的眼睛扎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
眼睛爆出血花的光头倒在了地上，手里的枪跌落在地。
他痛苦地大叫着，背靠着墙壁，努力地撑着柜子，想要重新站起来。
“我他妈的忍你很久了。”
罗琦走了上去，一脚把插在他眼睛里的钢笔整根踩了进去。
木头人的身体就像刚出水的鱼儿，疯狂地抖动一会儿，就再无生息。
跟这种屌人说话，罗琦已经习惯了。
如果要是辱骂自己，那也就算了，大不了信息到手，再一刀砍了。
可他话里话外把莫厄尔当成那种卖屁股的垃圾货。
还真是让人格外的恼火。
不过其他人，尤其是莫厄尔，对罗琦的行为表示了高度的赞成。
好在，木头人那塞满了各种恶心资料和网站的电脑里，还是找到了有用的信息。
“扭扭街的指头哥？他把坏掉的艾芙琳卖给他了？”V皱着眉头。
“惨哦，mano（兄弟）。”杰克摇摇头表示同情，“那现在怎么办？”
而罗琦开始翻箱倒柜地搜刮木头人的“遗产”，权当BOSS宝箱奖励了。
比如一把定制的昂贵阿贾克斯。
“救人如救火，还能怎么办？走着呗。”
第三十四章 我可以让你硬上几个小时
“我先给朱迪打个电话。”
从吓呆了的前台旁边取走自己的武器，罗琦一行人离开了云顶。
V趁着等电梯的空档，call给了朱迪。
“我说过会找你，对吧？”
听不见那头说了什么，V继续把刚才得到的消息转述了一遍。
“艾芙琳已经不在云顶了，行为芯片受损，所以她现在被送到——”
V说到一般的话被打断。
“你知道去哪里找这个指头哥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
“我正赶过去，去找她……”
叹了口气，他挂掉了电话。
“朱迪拜托我去找艾芙琳，Lucky、杰克还有……莫厄尔，这件事，我自己可以处理的。”
V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杰克重重地拍了一下肩膀。
“你把兄弟们当什么了？你看我像是会自己丢下兄弟的人吗？”
“我没意见。”莫厄尔替罗琦回答道。
她知道，罗琦并不是只顾自己的那种性格，否则在绀碧大厦之后，早就和她分道扬镳、互相利用完毕、各奔东西去了。
曾经的自己，对东奔西走猎杀公司目标的任务，已经习以为常到麻木。
可如今却有一种不同的异样感觉。
手里的剑，似乎终于有了它挥出去的意义。
【你还别说，这地方真带劲啊。】
强尼看着周围的烟花巷陌，兴奋起来。
“得了吧，吸吸你的口水，跟色中饿鬼似的，这里更对你胃口是吧？”
罗琦把PDA插在浪人服的腰带上，摄像头朝前，这样强尼就能看清楚周围的画面。
不过这个时候他却有点后悔了——耳朵边总是有个臭流氓在碎碎念，心情好的时候总给你整个活，心情不好的时候也给你搞点事，血压跟过山车似的。
“小翘臀，这么急着要去哪儿啊？”
一个妖娆的性偶依靠在路边的标牌下，身上被不同颜色的光线染成深浅不一的明暗。
“别去啦，来我这儿，让我给你松松筋骨放松一下，怎么样。”
罗琦仔细一看。
还是个男的性偶。
他费了很大劲才忍住把武士刀抽出来的冲动。
【至少在这里你知道自己来干嘛。】
强尼感叹道。
颇有一种陈年LSP在街边看妞身心愉悦的别扭感。
【艹，她身上的植入体比我年头都大。】
他看着街边一个坐在肮脏台阶上的性偶，摇摇脑袋。
“难为她还能攒出这么一套来。”V发出了一声感叹。
性偶这个职业，无论高档还是劣质，总而言之就是一群把自己改造成“人形飞|机|杯娃娃”的可怜家伙。
有句话说的不错，总比脑袋上挨一枪或者饿死强。
“话说你是哪个年头的？1990年？”罗琦随意地边走边看地问道。
【很接近了，88年。】强尼嘴里“啧啧”有声。
“再过十一年，咱们夜之城的头号恐怖分子就可以过百年大寿了。”
【那你最好再叫上一群妞儿，给老子跳热舞，不过在那之前，我得他妈的先从这个该死的便携式棺材盒子里出来。】
罗琦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之前芯片完整度可是掉光了，能活下来就烧高香，还想着你裤裆里那玩意儿呢。”
的确是男人看了会莫名兴奋的地方，可杰克有米斯蒂，罗琦有莫厄尔，就剩V这个光棍和强尼·银手这个老光棍（外加LSP），可他们俩也对这种廉价的风流不感兴趣。
来这里，就是感受一种氛围，至于玩不玩，又是一回事。
这话是杰克讲的，不愧是夜之城的土著，懂行得很。
一个搔首弄姿的全息性偶投影在街边不断说着挑逗的话。
“我可以让你硬上几个小时~~~”
这个“上”，是动词吗？
还有——几个小时？听着鸡儿都疼。
罗琦很想吐槽，不过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从旁边路过。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人和店面就越少，垃圾和积水也越多。
莫名其妙的帮派分子和混混就像那成群的苍蝇一样，四处都是。
“诶，站住别往前走了。”
几个坐在一栋老楼门口的混混光着膀子，对着拐进来的罗琦一行人说道。
“你们来找谁的？”
“我要找一个义体医生——他叫指头哥，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罗琦还算礼貌地询问。
“你是谁？找他干嘛？”那朋克风的混混反问。
“我的植入体出了点儿毛病。”V接话道。
“你们不是混这儿的，城里难道没其他医生看得好你了吗？”那混混看着他们陌生的模样，摇头。
“都说指头哥的活儿最好。”
那混混摇了摇自己的腿：“没错，出来卖的找他正对，你们也是吗？”
你这话让我怎么接？
罗琦翻了个白眼。
今天怎么净是遇到这种嘴上欠收拾的傻逼？
“卖你妈，没时间跟你扯蛋。”
罗琦弯腰抽刀一气呵成，一个拔刀斩把面前两个混混劈倒在地。
莫厄尔收回了枪口冒烟的左轮，冷冷地瞪了一眼楼上窗口看戏的性偶。
后者一声尖叫，飞快地缩了回去，像极了看到天敌的动物。
走进昏暗的半废墟似的危楼，有一个神经兮兮的男性偶对着一旁倒在地上的女性偶念着逻辑混乱、狗屁不通的祈祷词。
“啊！慈悲而和善的灵魂！你在昏天黑地中游荡……来、来拜访我们这用鲜血染红世界的一双。如果宇宙之王心存怜悯，我们愿求祂保佑你平安无恙啊啊……！”
【死了，真是天堂福音啊。】强尼瞄了一眼。
桌上摆着一坨烂兮兮的不明物质。
“蓝色黄油？这吃的什么鬼？”V惊讶地摸了摸头。
【蓝色的是吗？可能是用机械血清调的，劲儿可大了。第三次公司战争的时候，人人都往血管里打。】强尼解释道，【二十四小时内，你会感觉不到疼，但事后什么都不记得。】
“靠，那就难怪了。”V摇摇头，看着扫描器里读出来的信息，“苯二氮……”
“镇静剂类药物，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异构体，反正别用。”
罗琦对这方面的知识略有了解。
而旁边的角落里，一个躺着不知生死的家伙缩成一团。
“嘿，你没事吧？”
杰克走了过去，一不小心踢翻了一堆垃圾。
易拉罐叮叮当当地滚了出去。
“我可不去游泳！！我最！讨厌下水！！没人在乎，你看不出来吗！？”
奇奇怪怪的胡言乱语，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说梦话。
“指头哥——知道他在哪儿吗？”V直截了当地发问。
“我要知道，早就跟你换钱花了。”那看不清楚模样的人突然语气一变，傻乐呵起来，“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呢？到头来，你只会剩下一堆破电线，还有几个空瓶子。”
“磕上头了。”
V摇摇头，没能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一楼尽是些破烂得犹如拆迁现场的水泥渣滓和暴露在外的钢筋，还有一些苟活在角落里的劣质性偶。
走廊的尽头，一个蓝澄澄的套套形灯牌，正在楼梯边儿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罗琦几人对视。
看来似乎不是啥正经地儿。
楼上有两个男女正在争吵，一个声音尖锐的看起来是欠了钱的性偶，另外一个应该是和指头哥混的皮条客，和刚才楼下的大抵是一路货色。
在一间由蓝紫色霓虹光照明的脏乱房间里，几个人正在等待。
“嘿，V。”
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第三十五章 最纯粹的龌龊,最极致的烂|货
罗琦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是朱迪。
朱迪·阿尔瓦雷兹，超有天赋的超梦体验剪辑师和技术专家——如果她愿意，可以加入任何公司的娱乐部门，而且收入不菲。
但她十分看重自己的独立性，不愿意受人所制，因此拒绝了所有工作邀约。
最大的弱点是正义感爆棚，不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并总是因此惹上麻烦。
但对有些人来说，这是她最大的优点。
一个酷girl。
罗琦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伙，还有那一头酷炫的渐变斜刘海，以及拽到不行的纹身。
在现实世界，这算是他第一次与朱迪见面。
她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不耐烦地想要打开那扇紧闭的大门。
而旁边一个穿搭得跟随机生成一样辣眼睛的性偶，却喊住了她。
“诶诶！！这边排着队呢！给我老老实实坐下，等着排队！”
V冲罗琦耸耸肩，和朱迪走到一边谈起话来。
“这个指头哥——你认识他吗？”
“哼，听人说过一些。”朱迪转过身子，低声地哼道。
“例如？”
“说他下手没什么准头。”
看来是个蹩脚的义体医生。
“一路走来，终于见到个熟人了。”V松了口气。
可朱迪却心绪凝重，声音里充满了担忧：“我非常非常担心她，V，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别担心了，我们肯定能找到她的。”V安慰着她，“干完那票以后，艾芙琳还在莫克斯待了一阵子，对吧？”
“对，是的。”
“那她到底为什么要回云顶去？”
V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不仅是他，罗琦几人也实在想不通。
在夜之城，如果要躲荒坂，眼下黑是行不通的。竹村也说过，在夜之城，没有荒坂找不到的人。
虽然这话罗琦认为可能存在一定的夸大，但荒坂的能量是毋庸置疑的。
而如果是其他想要她死的势力，比如雇佣入侵她的黑客的那伙未知人物，一个虎爪帮的销金窟，恐怕很能给一个风尘女子提供什么庇护。
“呵，她觉得那儿更安全，谁知道她怎么想的。”朱迪挥了一下手，语气中的不满，更像是担心所致的愤懑，“我也劝过她，但是她压根听不进去。”
“你见过指头哥了吗？他就在里面？”
虽然罗琦很不想打扰他们的交流，但时间不等人，还是直奔主题比较好。
兜兜转转大半天，要是让他知道艾芙琳背后那些把relic的交易当放屁、想跑就跑的指使之人是谁，现在有多恼火，到时就把那些家伙拆成多少片。
“要见过就好了，见他比见城里最好的义体医生还难。”
她看起来被这些吵吵嚷嚷的客人们烦到了。
“死等下去不会有结果的，要不去跟那几个姑娘搭个话，让我们先进去？”
朱迪给了个提议，用手指示意坐在沙发上的性偶。
“干嘛我去？”
V也不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
“我觉得她们可能不喜欢，你试试嘛，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她自己倒是不打算去——紧急救人到火烧眉毛的心情跟人吵架还来不及呢，谁有闲情逸致跟这些素不相识的三教九流轻声细语？
无奈，V在罗琦和杰克的眼神推动下，整理表情，坐到了性偶的身边。
然后开始勾兑。
“我是Lucky，这是杰克，还有莫厄尔，都是V的朋友。”
罗琦向朱迪打了个招呼。
看她眼神中还有一丝顾忌和谨慎，他笑了笑。
“过命的交情——那一票，明白了吧。”
朱迪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点点头。
“你觉得艾芙琳会被关在这儿吗？”罗琦问道。
“一方面，我希望她在这儿，因为想找点找到她。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千万不要，谁知道那个变态会对她做什么。”
朱迪眉心里的愁绪浓重得几乎要化成实质，低头看着地面，不安地说道。
似乎在说给罗琦他们听，又似乎在说给心中的自己。
“好了，搞定了。”
从沙发上站起来，V冲他们投来一个肯定的目光——他已经搞定了。
“我觉得你非常在意她，是吗？”
“啊？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觉得？”朱迪似乎被人发现了心思，有些僵硬。
“你一知道她的下落，就马上开始行动了。”
V说出了自己的直观感受。
“等你和艾芙琳熟悉了，就不会想和她分开了。”
朱迪细细说道。
“你还在云顶干过？”
“不，我不是性偶，是调超梦的。我是在那儿认识的小艾、汤姆，还有其他人。”
回忆着往昔的岁月，朱迪甚至有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怀念。
云顶这样的地方的确很龌龊，但至少龌龊得很纯粹。
莫克斯帮，真的是适合自己的归宿吗？
过了一会儿，从打开的房门里走出一个扭着腰胯走路的女人。
一个穿着背心的干瘦半老头，正背对着门口处理着什么。
罗琦还在观望，朱迪却径直走了进去。
“你好~？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吗~？”
在这装饰诡异的昏暗房间，指头哥用那恶心的语气温柔地说道。
“我来找一个叫艾芙琳·帕克的女孩，我知道她来过你的……诊所。”
V实在很难把这种充斥着各种怪味的地方和义体医生工作场所联系起来。
老维的地下室虽然是地下室，但仔细一看，却有一种浓厚的秘密实验室风格。
最重要的还是人。
罗琦是很放心把后背交给老维的，可换做这个指头哥的话。
脑袋里已经开始构思第十种搞死他的方法了。
这人就是这么邪门，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有够别致。
“啊~原来你就是为~这事啊~”
“她在哪儿？”
V没时间跟他故弄玄虚，冷声道。
“唉~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指头哥转了过来，“你们虎爪帮的吗？按说保护费我交过了呀。”
“不，我们是莫克斯的。”
朱迪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他。
“莫克斯啊~你们倒是早点说啊~”指头哥移动着他那瘦若竹竿的双腿，猥琐地看了过来，“你们来这干什么？”
“我听说你总帮这儿的姑娘？”V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玩具坏了，孩子们就不爱玩了。所以要是皮肤剥落、乳|房松动、植入体故障什么的，我就……你应该懂吧。”指头哥解释道，“消费主义的第一课：一分钱一分货，十分钱买不错。”
“得了吧，垃圾场的东西都比你这儿的好。”
朱迪戳穿了他的谎言，不屑道。
“这些姑娘知道你装的都是破烂吗？”V质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这已经是我能弄到的最好的货色了，明白吗？”
“给你什么好处了？”朱迪皱着眉头。
“她们给什么都行，他们总是有东西能给，呵呵呵呵呵呵呵……”
他猥琐地笑了起来，那种恶臭味仿佛都散发到了空气里。
“靠！你他妈真是个变态！”
朱迪越发地不能忍受这种环境。
而指头哥却对这种斥责视若无睹，嘴角的诡异笑容逐渐升了起来。
“你们要来找……一个朋友？嘿嘿嘿嘿……”
“已经告诉过你了，她叫艾芙琳·帕克，到底在哪儿？”
杰克快要忍不住了，开始往枪套里的双枪摸去。
“……到我办公室说吧。”看了看门外的情形，指头哥朝另一个房间走去，“来我这儿的姑娘很多、多级了。我就这么跟你们说吧，你们去外面随便扫听扫听，我提供的可都是上等的定制服务，不管是谁。”
指头哥说到了他最“引以为豪”的领域，蜡黄的脸上写满了畸形的笑容。
“我可不光是给她们换胳膊换腿的医生，我知道人们内心里真正想要什么。”
“她们想要奉承~赞美~还有安慰~”
“甚至还想要觉得……自己配得上这一切。”
“当然~我不可能记住每个人~”
在一间散发着糜烂腥味的暗室里，凌乱地塞满遍布不明液体的大床和布料。
能管这种地方叫“诊所”和“办公室”的，只怕是病态得不轻。
“我一提她的名字，你就开始抖，别跟我打马虎眼，你肯定记得这个人。”
V完全不吃这套，继续逼问。
“那是、那是因为我的神经有问题！动不动就会抽抽。真的！要是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我一定帮忙。”
指头哥继续否认道。
可那拙劣的演技，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胡说八道。
“福利斯特，这名字你耳熟吗？”
V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盯着他的眼睛。
“不熟。”
指头哥移开目光，躲躲闪闪的，立刻否定。
“他们还叫他木头人，在性偶会所工作。”
V继续说道。
“你……见过他了？”
指头哥的语气开始变得犹豫起来。
“他让我很不高兴，所以他死了。你让我也很不爽，所以你最好考虑一下接下来的说话方式。”
幽幽的声音从指头哥身后飘来，他一个哆嗦，回头看向了这个一身白袍的阴沉家伙。
“可怜的姑娘……我想帮她，是真的。可你也看得出来，这儿的设施不是很理想。”
指头哥终于用他正常的语气交待了。
“你说你帮不了她？为什么帮不了，说具体一点儿。”
“要是我知道怎么帮，现在她就开开心心地站在这儿了。”指头哥架着手指间的廉价香烟，比划道，“她芯片上的指令寄存器被烧没了，我想换个新的，但没成功。”
“那是某个黑客用自制的恶意软件烧的。”
V摇头道。
“听上去是那么回事。”指头哥表示了赞同。
“那她人呢？别废话。”
杰克打断了他的岔开话题。
他抬起左手，观察自己那长得要人命，还涂满了红色指甲油的“贵手”，欣赏那油漆染色的老树枝般的模样。
“啊~对了，好吧……我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她在哪儿。”
“你再他妈胡扯！你对她做了什么！？死变态！”
朱迪愤怒到有些变形的声音传来，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而指头哥也不甘示弱，瞥了一眼朱迪的背身。
“你要么给这个……山猫野兽的……戴个嚼子，要么把她放倒。有她在一边儿，事情根本就没法儿……”
“砰！！！”
一声骤然响起的枪鸣，擦着指头哥的头皮，把他那为数不多的地中海削出了一道血痕。
莫厄尔举着手枪，枪口还在徐徐升起一缕白烟。
“啪……”
她飞起一脚，把指头哥连人带椅子踢翻在地上。
“砰！”
“砰！”
连续的两声枪响，指头哥脑袋两侧的地面上多了两个破碎的黑洞。
“老实交代！”
莫厄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其余的感情，只有坚硬如铁的生冷。
这个可怜的人渣，如果要说他坏的话，又坏得不够透彻，善良包裹在奸诈和龌龊里。可要说是个好人，又远远够不上，至少去往地狱的单程票怎么也得有他的一份。
“她被一家超梦工作室的两个大块头带走了！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眼看自己的小命堪忧，指头哥的声音都有些破音，从未有这般利索地把事情原本通通吐露了出来。
“具体信息！”
莫厄尔又朝他的裤裆下方一公分开了一枪。
“他他他他们提到过一个超梦，说是里面有什么骷髅天蛾！说她很适合那个蛾子！”
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信息，仅此而已。
“我要出去，喘口气。”
朱迪的声音中带着颤抖，表情管理有些失控，掉头就走。
地上的指头哥看起来就像一只落难的狼狈哥布林，两只深陷的眼眶里充满了卑微的恐惧。
可那黑洞洞的枪口中心，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脑袋。
莫厄尔看向了罗琦。
这个佝偻的渣滓的生死，就掌握在罗琦的手里。
“最好别让我再来一次这个地方。”罗琦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盯着他。
然后莫厄尔就在指头哥胆战心惊的注视中，给枪挂上了保险，和罗琦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嘁，呸！Asqueroso！（恶心！）”
对这种与无恶不作只差一线、仅此于清道夫那帮割肾的家伙的垃圾，杰克发自内心的憎恶。
啐了一口，虎背熊腰地迈出大门。
这个连呼吸都让人反胃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瘫坐在地上的指头哥，惨兮兮地喘着气。
第三十六章 油炸骷髅天蛾
门外，朱迪一人独自倚靠在锈迹斑斑的护栏上，懊悔连连。
“是我让她回云顶去的，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拦住她。”
“别担心，会找到她的，我有预感。”
V走到了她身旁，也靠在了上面。
“找到什么？找到她被蹂躏之后的尸体吗？”
朱迪抬起疲惫和憔悴的双眼，那里面写满了后悔。
她把自己的脑袋深深埋进双臂之间，看着地面，有些恍惚。
“嘿！能不能振作点！你要放弃吗？”
V提高了音量。
人高马大的杰克站在后面的门口，回头冲罗琦耸耸肩。
“不。”她的脑袋还算清醒，“黑超梦是唯一的线索，它能有什么用呢？”
“我们还知道要找的东西跟骷髅天蛾有关，至少也算一条线索。”
“我可没有你那么乐观，就这么个玩意儿，算个屁的线索。”
朱迪转过了身，双手抱胸，气息不顺地皱眉。
她的心里很是烦乱，仿佛有无数嗡嗡叫的飞虫在干扰自己。
“你以前听过这个骷髅天蛾吗？任何蛛丝马迹都行，不管是大是小。”
当务之急，是顺着线索追寻下去。
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来，无论希望多么渺茫，总得试试看。
“干、干这一行……在这个市场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稀奇古怪的癖好都有可能有，就像山谷里的大坑一样深不可测，但黑超梦的包装总会变个不停——这样才不容易被盯上，不容易被逮到。”
作为一流的超梦编辑师，朱迪对市场很有经验。
Braindance——也就是超梦，也可直译成“脑舞”，是这个时代最流行的娱乐活动。
在21世纪后半叶，电视和电子游戏已经能够将一个人的身心感受进行数字化，并通过特殊的增强将数据直接传输进观察者的神经系统中。
它流行的秘密不在于视频组件或者音频组件，而在于它可以让观察者体验一个人的情绪、感觉、想法、记忆、肌肉的紧张程度，以及任何感官。
在此期间，你完全是另一个人。
对于许多夜之城的人而言，极度贫困和无家可归都是当务之急、但又难以逃避的问题。
尽管如此，大多数人依然向往并沉醉于光鲜的演艺行业和特权精英奢华的生活方式。
超梦就可以让这些与普通人遥不可及的东西变得触手可及。
某些超梦让演员们在预设的情境中表演，从而营造虚假和“被设计”的回忆，给观众形同生活在荧幕中的体验。
有些超梦体验单纯是最出名、最耀眼的明星一天的生活记录，或者单纯的各类低级趣味，甚至……
像黑超梦这样的变态趣味——在夜之城黑市见不得光的地方，不断发酵着。
能够“变成”名流，体验纸醉金迷的生活，这是许多人逃离自己那悲惨的现实生活的唯一方式。
说白了，超梦，就是一个超真实版的VR技术。
任何现代传媒遇到的问题以及社会现象，在超梦领域，只多不少。
艾芙琳，就是被不明身份的人物带去参与拍摄黑超梦。
想象一下，以近乎百分百的真实度参与“非法、非道德”的事件，而且还不会沾染上任何不良的犯罪记录以及受到许多条件的制约，除了不能为所欲为，这实际上就是一种“被安排好的为所欲为”。
这就不难解释黑超梦广受欢迎的缘故了。
“但我们必须找出那个什么狗屁蛾子是在哪儿录的，这是我们手头上短时间内最有可能揭露线索的东西。”罗琦倚靠在门框上，掰着手指头说道，“说不定是某个昏暗的地下室，或者废弃的厂区，也有可能是某栋烂尾楼？总而言之，时间不等人。”
“是啊，应该是个很安静、很偏僻的地方。”朱迪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罗琦，又重新看向了小虫乱爬的地砖，“但我不抱太大希望，白痴到家了才会留下这样的线索。”
“痕迹一定存在，除非它没发生过。”
像鬼魂一样无声无息飘出来的莫厄尔没有感情起伏地说道。
说到找人，擅长猎杀目标的莫厄尔，也不是吃干饭的。
“今天我们走运，身边就有全城最厉害的超梦专家，多了一双专家的眼睛。”
V笑了，拍拍朱迪的马屁，随便当做是鼓舞一下她的精神。
但没想到她还真吃这套，语气稍微舒缓了些。
“好吧……你的超梦专家确实有更好的方法。”她走了几步，看着那污渍糊得到处都是的楼道，“欢爱夜之城——一个明网暗网上都有的域名。”
她朝大家伙勾勾手指头，边走边说。
“那上面简直就是大杂烩，也许能摸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嗯……我似乎有个主意。”
罗琦说道，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我刚才在外面的桥洞下，或者说地下，看到了个卖黑超梦的家伙——黑墨镜，黑大衣，看起来就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他笑了笑，双手抱胸，摸了摸下巴。
“也许他有我们要的东西，或者……能从他的嘴里撬出点什么东西。”
“行，那我和杰克去网上找找。”V点点头。
“顺便我看看，能不能在NCP域上找到什么。”朱迪也不打算闲着，“扭扭街外，我的车里汇合。”
罗琦和莫厄尔对视一眼，与V、杰克分头行动。
重新回到扭扭街人声鼎沸的路上，罗琦却发起了愁。
刚才在哪个地方看到的来着？
这里的地势复杂，违规扩建随处可见，垃圾更是成了隔离带，几百米的区域全是乱七八糟的三教九流。要不怎么说叫做“藏污纳垢之所”，除了公司出动大批力量地毯式搜查，否则就跟老鼠钻进下水道一样，一会儿就没影了。
“桥桥桥桥桥……哪来的桥？”
他四处搜寻着那个记忆中桥洞的印象，不断和眼前灯火阑珊的画面对比。
可这种地方既没河，也没隧道，根本不可能出现桥。
难道自己的记忆出问题了？
“喏，是不是那个？”
莫厄尔动了动他的肩膀，用眼神看向一个地方。
一个楼梯上上下下的区域，二层和一层之间，就是一个越走越深的巷子，看起来像极了桥洞。
“哇哦。”
罗琦露出了笑容，弹出一个大拇指。
“牛逼。”
这里就是扭扭街的下层建筑区，各种卷帘门，还有下水道的栅板，以及墙上多种语言构成、看起来中二十足的街头喷漆。
一个穿着大衣、系着橘黄色领带的墨镜哥，就在这里抖脚。
旁边不远处还有一对打扮得流里流气的男女，在那里卿卿我我。
“你有什么货？”
罗琦走了过去，低声问道。
“超梦啊。”
商人摇头晃脑的，站着没个正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有……特别的那种吗？”罗琦打了个眼神，示意他。
“……这么说吧，懂行的人，压根不问这么业余的问题。”
那商人摇摇头，断定罗琦就是个新手。
“我要超梦，足够特别，限制级……还不够的那种。”
罗琦也不气恼，微笑地说道。
这话终于让那商人挑了挑眉毛：“你是条子？”
“你见过条子穿成这样的？”
轮到罗琦反问了。
那商人墨镜下的目光仔细打量了过来。
好家伙，穿得跟个赛博疯子似的。
纯白浪人服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渍，而衣服的主人挎着三把武士刀，看起来轻松加愉悦。
至于后面那个漂亮妞儿……
看起来就是那种杀人跟捏小鸡一样的恐怖家伙。
条子也许会穿便衣，也许会钓鱼执法，但绝不会穿成这样还如此自然。
“我要最好的——骷、髅、天、蛾，明白了吗？”
罗琦一字一句地把话吐了出来，与他直直地对视。
“呵，没想到我这儿还来了个鉴赏大家，骷髅天蛾可不便宜，你懂的……”
那商人垂下了眼睛，推推墨镜。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板特制的纸壳，上面插满了贴着花里胡哨包装的芯片。
“这些都从哪来的？”罗琦一边漫不经心地挑选着，一边套话。
“片子的作者？哼……呵，他们特别注重隐私。我从来都不会去打听片源是从哪儿来的，这可能也是我活到现在，还能跟你说话原因吧。”
商人嘴角挑起了一丝怪异的微笑。
“给你的新客人打个折扣怎么样？这几个我都要了。”
他的手里已经拿好了三个芯片，包括骷髅天蛾在内。
那商人不屑地撇撇嘴：“只有常客才能打折，你要是没钱，就趁早滚蛋。”
他在扭扭街混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色厉内荏的人多了去了，今天打折，明天打折，这生意也趁早别做了。
罗琦无奈地摊手，只把《油炸骷髅天蛾》的芯片拿走，其他的插了回去。
“啪。”
他打了个响指。
地下一层，响起了消音左轮的声音。
“我这里搞定了，V。”
走在街上，手里拿着不属于自己的支付芯片，罗琦正在颠来倒去地玩。
“《油炸骷髅天蛾》到手了，听着就没胃口的名字。”
“好，去街上找朱迪的车，我们在那儿汇合。”
V的声音从耳机传来。
【那些被你踩碎的黑超梦，丢到大街上，保管这些家伙跟禽兽扑食一样冲上来。】
强尼那略带沧桑的声音响了起来。
罗琦把芯片塞进了莫厄尔的兜里：【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你不懂吗？】
【那夜之城这么大，世界更大，我们伟大的正义骑士，明天打算拯救哪里的人呢？】
强尼·银手玩味地问道。
【夜之城没有法律。】罗琦帮她抖了一下有些皱的夹克。
【所以呢？】
【我想崩了谁就崩了谁。】
【呵……你可真是比我还疯。】强尼的嗓音变得低了些，【哪怕是那些无辜的人？】
罗琦和莫厄尔并肩走着，穿梭在灯火通明的八街九陌。
【2023年，数千人死于爆炸，数万人死于辐射病，你后悔吗？】
他看着这廉价的花花世界，脸上是淡淡的浅笑，反问。
【后悔是不可能的，但说不后悔也是骗人的。】
强尼用哪种想抽烟的口气，叹声。
【那不就结了。】罗琦顿了顿，继续说道，【与其考虑那些人渣是否坏得够彻底，是否应该随意地剥夺他们的生命，不如看看这些饱受暴力和贫穷折磨的人民。】
【正义这种假大空的东西不值得探讨，论起“解释”这些虚无缥缈的概念，公司的团伙最擅长糊弄大众、曲解原意、颠倒黑白、掩盖真相。】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夜之城？不过是个包装得华丽丽的垃圾堆罢了。人活得都不像人，追求什么上层建筑啊？】
【呵……可笑。】
沉默一会儿，耳边只剩下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
【我开始有点喜欢你这个家伙了。】强尼笑了一声，拽拽地说道。
罗琦一阵恶寒：【别，我不搞基。】
【去你妈的。】
走出扭扭街，朱迪的面包车停在角落，V坐在副驾驶上，后座塞着个大只的杰克。
“上来吧。”V招招手。
罗琦和莫厄尔从后面钻进了车里，和憨笑的杰克对视一眼。
“东西到手了吗？”V回头。
“给你。”罗琦掏出一枚包装简陋的芯片，递给他。
“好，等我先拿好设备。”朱迪看了一眼，确认是哪个什么幺蛾子，“一边看一边调，我来编辑，就像过去那样。”
V戴上了超梦头环，点点头：“随时可以开始。”
“我需要你描述看到的东西，也许能发现我哪里漏掉了。”
朱迪和V就打算直接在车上开始查看超梦，不浪费时间。
而已经乏了的其他人，可以在后座休息一下。
莫厄尔躺在了罗琦的大腿上，脸红得跟泡泡茶壶似的。
身体不安地轻微颤抖着，却又忍不住想要溜走。
“真好啊……”
杰克略带一点怨念和羡慕地感叹。
心思已经飘到米斯蒂那儿去了。
想之前，在密宗馆里，米斯蒂也是这样的温柔和体贴。
第三十七章 你头上的武士刀真好看
“一个封闭的黑屋子，看上去是地下室。”
V进入了超梦，一边感受着里面的内容，一边转述。
“她被一个男的拉着，我能感觉到，她很紧张、也很害怕，但是脑袋很混乱。”
“我看不清楚，有两三个人，看起来怪吓人的。”
朱迪戴着酷炫的编辑手套，在一旁帮助V进行超梦的调试：“编辑模式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四处查看。”
V沉默了一会儿，看上去在观察录制超梦的环境：“割肾的——肯定是，其他人可没有这个独特的审美。”
清道夫？
罗琦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虽然这些割肾的杂种无恶不作的名声早已深入人心，但的确没想到艾芙琳会被他们拉去拍黑超梦，这似乎跟这些整天和血啊肉啊打交道的“屠夫”的风格不太搭。
除非……他们拍的就是这种类型的黑超梦。
艾芙琳能够幸免于难的概率必然是0，可现在来看，她活下来的概率，似乎也不是很高了。
“一片披萨，刚买了不久的。”V在旁边的柜子上发现了东西，但他的语气不算很惊喜，“一欧一块的劣质披萨，嗯……还有凤尾鱼和金枪鱼的味道，以及橄榄。”
“收音机声音调得很大，也许是为了掩盖惨叫声。”他继续搜寻那些遗留在背景音里的信息，“有惨叫声，从通风口漏进来的，像杀猪一样，看来确实是割肾的没错了。”
“呼……”
稳定心神，朱迪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被丢到了躺椅上，想逃，但是被打了一拳……”
“够了。”朱迪出声打断，然后又竭力地把视线看向窗外，“这种细节就不用……算了，都说清楚，一点信息也不能遗漏。”
“架子上挂着的工服有电力集团的标……”
V继续在超梦的世界里摸索。
“这里还有个普通的盒子，有戴克尔、罗杰斯和田中的商标。”
外行人可能不明白这几个名字代表的含义，但在场的几人并不在此列。
简而言之，就是那种劣质纸皮盒子包装，里面几个封口袋，连合格证都不齐全的小作坊产物。
能用，但仅限于能用。
尤其是能量储存产品，安全性几乎不亚于随身携带一个不知何时就会让你原地起飞的定时炸弹。
“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个打手，没有明显标记。呵，没想到他们除了剁肉摘器官，居然还会录黑超梦。”V用鼻子哼了两声，“一股合成咖啡的味儿，切，垃圾货，还是凉的。”
“‘一元一块’的商标，和披萨一个牌子。”
“咖啡是凉的……感觉像放了好几天了，但披萨还是新鲜的。”
“所以呢？”朱迪对V的关注点感到好奇，她现在的心思有点儿凌乱。
“也就是说有人定期买‘一元一块’的东西，我估计肯定不是图东西好吃和材料新鲜。”V分析道，“他家的披萨，吃着跟泡沫塑料似的，谁会大老远去买来吃。”
罗琦接在频道里，闻言眼前一亮。
“也就是说，是因为，近？”
“对，我们要找的，应该是一家发电厂，附近还有‘一元一块’的店铺。”
V表达了赞同。
“电力集团在宪章山有一大片地盘……”朱迪联网，在上面查询夜之城的地图，“找到了，应该是宪章山的旧电力集团发电厂。”
“暂时只有这么多信息了，应该挖不出什么其他的了。”
V在一片炫目的白光中，退出了超梦。
电台里正在播报历史新闻，讲的是二十年代第四次公司战争的时候，军用科技和荒坂在韩国釜山这个巨型都市使用的生化武器导致的全市人口死亡。
“我们得赶紧过去。”V摘下了超梦头环，“现在就走。”
朱迪点头，发动车辆。
伴随着电台里的摇滚乐，夜幕下的夜之城，开始往后慢慢退去。
车上很安静，没有人说话，主要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窗外的红色夜景灯，像是液体，流进了车厢。
“我还是忍不住想……我们看到的那个超梦样片，骷髅天蛾的那个……”
过了一会儿，V搓揉着自己的手指，忍不住道。
“如果拍的都是真的，那……”
“别说了，只有超级大白痴才会把她滥用在那种题材上。”
朱迪打断了V的担心，扶着方向盘，看了他一眼。
电台里的新闻仍在继续。
死亡的韩国釜山，流窜的人工智能。
不仅人死了，城市死了，甚至连网络也死了。
只有一群孤魂野鬼一般的AI在肆虐。
军科和荒坂的人互相推锅，NUSA的迈尔斯总统表示自己不说话。
反正谁会去在意一个没有本钱说话的国家呢？
“艾芙琳是一个在那方面天赋异禀，而且还装了性偶植入体的姑娘。我是说，她可不是那种在街上一抓一大把的人。”朱迪一边开车，一边诉说着自己对于艾芙琳的了解。
她的猜测的确有理有据，虽然都是性偶，但艾芙琳可比扭扭街的那些残次品，昂贵不少。
可一个已经半坏掉的昂贵玩具，真的还会被珍惜吗？
可她的内心，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平静。
对岸就是公司广场高大华丽的建筑，直入云天，恍若平地起山岳的宏伟。
远处的天空，偶尔能看见闪着指示灯的飞行器携带着货物飞过。
夜晚的逐梦之城，是那样残忍的美丽。
借道海伍德的丽景区，沿着圣多明戈的河谷区一路前行。
先是数十年前风格的钢筋水泥立交桥，旁边就是沛卓石化（PETROCHEM）的崭新建筑，甚至连街道的空气都泛着沉闷的灰雾。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干掉河谷区？——这里的居民喜欢这么开玩笑。
对许多人来说，这里就是个没完没了的建筑工地，为了在早上给新楼腾地方，连夜就要把旧楼推翻。
目前，河谷区有一个发电厂，一家全自动工厂，一个物流中心和一个巨大的垃圾填埋场。
虽然这里不是太平洲那样的混乱之地，但投资也经常发生变故——开车经过时，可以看到很多烂尾楼，它们很多都是六街帮的窝点。所以荒坂和沛卓石化不得不动用公司军队，谨慎地保护自己的资产。
高墙、电栅栏、铁丝网、摄像头、固定炮塔……
总而言之，这里简直就是个工厂战区。
在昏暗的街边，有几个街头混混在互相交谈，深夜的确宁静，除了工业设备的聒噪。
“我们终于到了。”
朱迪停车，打破了沉默。
“我们进去吗？”
V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车厢里的其他人。
“你们找条路进去。我在后面，扫描子网——看看能不能在哪里找到这片厂区的设计图。”朱迪点点头，“等我有发现了就去找你们，目前先用电话联系吧。”
很快，车上五个人都进入了通话频道。
还有一头开始兴奋的强尼。
【吼吼吼，夜探神秘工厂，生死时速大营救，要不要来点炸弹庆祝一下？】强尼又开始造作了，【直接冲进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英雄大片都是这么演的。】
【得了吧，我把PDA绑遥控赛车上，你进去。】
罗琦和莫厄尔钻出了车，身后是艰难挤出来的杰克。
【明年的今天，我会想念你的。】
“好吧，别废话了，咱们进去。”
V关上车门，掏出武器。
四人站在电力集团的厂区外，午夜的风刮过街道，有点凉。
墙壁上那大大的“ELECTRICCORPORATION（电力集团）”亮得瞎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铁栅栏，线圈网，密集的警卫……Porfavor（拜托），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里有东西嘛。”
杰克打量了一会儿，笑道。
“摄像头，V。”
罗琦拍拍V的肩膀，指了指铁栏杆缝隙之间能够勉强看到的摄像头，下面还有两个……清道夫。
他点点头，蹲在一辆废弃的铁皮汽车上，发出“吱呀呀”的噪音，踩碎了点儿锈迹。
“十一个摄像头，门口就有四个清道夫，这阵仗。”
V摇摇头，继续入侵。
随着他的眼中蓝光频频，一个又一个的摄像头被黑入。
“里面全是人，我先把摄像头都关掉了，小心点儿。”
V黑开了一扇侧门，罗琦、莫厄尔、杰克三人跟着他，悄悄摸了进来。
“东西都拿进去了吗？”一个隐隐约约的女声混在风中，飘了过来。
“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那个声音提高了几个档，“拿上箱子，赶紧给我动起来。”
“我休息呢，别叫唤。”另外一个声音听着消极怠惰得很。
“行了，别磨洋工了。把那玩意儿从街上弄回来。”
“你要着急那你去弄啊！”
“看来没人教过你规矩是吧。”那强势的声音不爽道，“我已经卸了五年义体，告诉你，这儿没有休息。”
“我来了四天，什么都没干天天搬箱子，我他妈不伺候了！”
看起来似乎是一场好戏。
V和罗琦几个人瞪大了眼睛，躲在角落里，搓搓小手，竟然还有些期待。
这时候要是再来桶爆米花就更好了。
“打起来，打起来……”
罗琦小声地呼唤道。
可那家伙并没有动手，还不到翻脸的地步，没有必要刀枪相见。
而是臭着张脸，走了开来。
那个改造得满头都是钉刺的女打手，走出厂区大门，一个人依靠在街边的水泥柱旁，从兜里掏出了根烟，低头打火。
喏。
罗琦点了点莫厄尔的肩膀，指了指那个门外的清道夫，往脑袋上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噗！”
一声子弹钻入脑壳的闷响，那家伙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好枪法。
罗琦比了个“666”，继续往前摸去。
而身后的V、杰克和莫厄尔，待门口的清道夫视线互相错开的时候，一波同步射击带走了三个漫不经心的家伙。
“你们在搞什么！？”
尸体倒地，碰到了集装箱的铁皮，引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
正在猫着腰的罗琦惶然抬头，看见角落里一个半拆迁的小破楼的二楼护栏上，探出一个脑袋。
是清道夫！
“我艹！”
罗琦的神经和头皮一下子就炸了。
想也不想，抽出腰间的武士刀，一个甩臂把它投了出去。
半秒钟之后，那个清道夫的脑壳上，插了一把摇摇晃晃的武士刀，无力地向后栽去。
“发生什么事了？”朱迪还在搜寻这个仓库的图纸，听到动静，急忙问道。
“小问题，呼……妈的。”
罗琦出了一口气，赶紧爬上二楼，确认没有被发现。
这里有电视有冰箱，还有一台嗡嗡作响的发电机，甚至监控设备连接的笔记本都在这里。
刚才那个二楼的家伙，现在躺在地上喷血的这位，估摸着就是看监控的。
打开笔记本，熟练地翻开邮件。
他的脸上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
【小道消息
发件人：伊凡·梅德韦杰夫
收件人：斯拉夫人生
扭扭街那个家伙被杀了，货碎了一地，绝对不是抢劫，我看是有人惦记上我们了。
——
发件人：斯拉夫人生
收件人：伊凡·梅德韦杰夫
回复：
那是说明我们货硬，要是有人想来粗的，让他们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他妈的，扭扭街的生意不能断，你找个谁再给他顶上。
——
发件人：伊凡·梅德韦杰夫
收件人：斯拉夫人生
回复：
行，我这里刚好有人。还有，最起码应该把看大门的人手加一倍……两倍，省得别人冲进来找我们麻烦。】
这些把人当肉处理的清道夫，果然不是善茬，扭扭街的眼线快得很。
莫厄尔刚刚没多久才把黑超梦的商人毙了没多久，这个老窝就戒严了。
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也是好事。
“确定了，清道夫估计就是在这里拍的黑超梦，我翻到他们的消息了。”
他在通讯频道里说道。
从高处俯瞰下去，能看到V和杰克正在小心地拖走、隐藏尸体，只是那地上的血迹就没有办法了。
“确定吗？”朱迪问道。
“确定，就算不是这里拍的，也绝对有极为深刻的联系，总而言之，这里的线索多到满地都是。”
“好，我尽快去找你们。”
噗！
又有一个在角落里没被发现的清道夫倒在地上。
割肾的在这里，布置了不少的力量。
万幸的是，清道夫习以为常的懈怠，让瓦解他们的防御，变得轻松不少。
从来都是他们去谋财害命，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来找事。
如果有，那也是别的帮派——恨不得砸门防火的那种挑事，或者冲进来突突突的暴力火并。
四个鬼一样的家伙，还是潜入过绀碧大厦的家伙，悄无声息地摸进来，还真是戳烂了清道夫的软肋。
“呼……拿到设计图了，我马上就到。”
朱迪松了一口气。
“好，主楼门外汇合，外面的敌人都清理干净了。”
罗琦应道，站在高处，手里拿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衣服，正在擦拭自己的刀。
莫厄尔、V和杰克三人，站在他的身边，隐藏在夜晚的黑暗里，静静地注视着堆满货物的脏乱厂区。
艾芙琳，真的会在这儿吗？
第三十八章 全部枪毙五分钟,绝对没有冤假错案
几分钟后，像土匪一样冲进去的罗琦清干净了几个清道夫，找到了进入地下一层的入口。
朱迪搞定了设计图，确定了这里面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建筑群系。
阴暗潮湿的地下，锅炉、管道、还有喷着“NOENTRY（禁止进入）”的大钢门……大铁门。
电影里常见的场景，让人初见就似曾相识的眼熟。
“我到了。”朱迪从后面小步跑来，“我们得到地下二层去，我打赌她就关在那儿。”
拐角无法使用的电梯边，有一个全身上下仅穿着短裤的男人倒在血泊里，已经死去多时。墙上全是血，还写着歪歪扭扭的血字。
IAMNOTME（我不是我）
NOTME（不是我）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情形。】强尼出声感叹，【没人知道的角落，又一条生命消失了。】
“我们会找到她的。”
不去听强尼，朱迪似乎在跟大伙说，又似乎在说给自己听。
真相就在眼前，一种紧张而激动的心情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就像在公布结果的前一刻，心跳的节奏，一般都不属于它的主人。
“衣服，我认得它们。”
垃圾堆边，血刺呼啦的衣服堆成了一坨——是艾芙琳的。
那个最希望、也是最不希望的情形出现了。
艾芙琳的确最有可能就在这里。
一路上，都是暗摸摸的工作间，还有凌乱的杂物。
架子上随意地塞着那种黑超梦的打包盒子还有塑料袋儿，和《油炸骷髅天蛾》使用的一模一样。
所有的信息，都在指引着事情真相的所在。
“今晚的甲硫氨酸不够用了。”
一个女清道夫说道，吓了罗琦一跳。
“没事，我们可以往里面加RTL，反正重量都一样。”
另一个男人说道，就在一帘薄薄的塑料薄膜后。
“RTL？”
“赤藓糖醇，类似于给大人吃的糖。”
说到这个罗琦就精神了。
赤藓糖醇，一种零热量的甜味剂，不如果葡糖浆那样甜，但更自然，缺点是对肠道不好——进入人体不代谢，容易导致腹泻腹胀，所以发育中的身体会产生影响。
“这个RTL……不会让人口吐白沫吧？不然我们就没生意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做的是什么东西？”那人反问道，“这可是丙基甲硫氨酸，连动物帮的那群家伙都会爽得尿裤子，掺点合成糖又能怎样？”
“我不明白他们吃那个干什么……”
“除了疯子，没人会因为喜欢才来买。”
“那谁买啊？”
“靠，公司啊，你傻吗？！”
公司靠不法分子生产非法药物？从而隐藏证据？
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生财之道”。
无声无息地做掉他们，四下查看。
“呃……看来这里的药还只是冰山一角。”
掀开帘子，朱迪看见了脏乱差的调配台，地上裂了几条大缝，还有坑里积着水，并不比贫民窟干净多少。
墙壁后堆放的铁桶散发着一股丙基甲硫氨酸的臭味。
“肯定是在做RPM。”V说道，肯定极了。
【RPM？以前我都是拌在早饭里吃。】强尼似乎对这种“小孩吃”的玩意儿不屑一顾。
“人口拐卖、非法监禁、盗取器官、绑架谋杀、制造毒|品、拍黑超梦……¡Diosmío（我的天哪），这里简直就是邪恶大本营。”
杰克端着枪，细数清道夫的罪名。
“这帮割肾的根本不需要审判，全部送进地狱里，每个拖出去枪毙五分钟，绝对没有冤假错案。”
罗琦吐了口气，这里的空气让人感到不适。
前方有两个清道夫在背后说老板的坏话，还在讨论监守自盗的可行性。不过若是那么容易成功，清道夫也做不到今天。他们在老板的高压威慑下，只敢想想罢了。
房间里有人坐在沙发上看超梦，对于外来人的到来，一无所知。
很快，这里的活人只剩下罗琦一行。
桌上有几本摊开的杂志，上面是形形色|色的男女超梦模特。
《演义夜之城》的求职页面，刊登着五花八门的工作信息。
大概就像十八线小演员四处跑短期兼职差不多。
【当年我搞武侍乐队的时候，会在这里头放广告，招募背景伴舞。】强尼冒出来了。
“效果怎么样？”罗琦对半个世纪以前的事情有点好奇。
【简直就是妹子收割机。】强尼得意地说道。
“嘚瑟……”
罗琦笑笑，没有否认。
武侍的巅峰时期，的确是万人迷的顶级乐队，疯狂的女粉丝，那叫一个趋之若鹜。
随着不断的深入，越来越恶心的场景出现在众人面前。
堆满了血滋滋的内脏的浴室，躺着许多具已经没有用的尸体。被从活人或者尸体上拆卸下来的义体，像垃圾一样成堆地塞在桶里。录制好的超梦样品或者原片胡乱地摆放着，背后不知道隐藏着多少血腥。
“简直就跟个屠宰场似的，咳咳……”罗琦闻着空气里腐烂的臭肉味，有些反胃。
莫厄尔倒是淡定得很，CQB战术娴熟无比——总是等罗琦到位的时候，地上已经躺满安安静静的清道夫，他们罪恶的一生已然结束。
罗琦曾经想过很多，有关清道夫这秘密的地下室里究竟会藏多么千奇百怪的东西。但他的确没想到，看到这一屋子的铁栅栏、贴板床、烂床垫以及全夜之城通用的肮脏以后，自己竟然会联想到集中营。
猪圈都没有这么差的条件，至少不会到处是血。
焊死在墙上的床铺的铁杆上，挂着一个血迹斑斑的手铐。
【铐子，经典道具，怎么玩儿都可以。】强尼又冒出来了。
“不过这些都是纯钢的，不是软趴趴的塑料货。”V用手掂了掂，“就算你自愿来这儿拍片，想借机会出名，恐怕也走不出去了。”
床上随意地放着廉价到极点的食物，马桶就在床边，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恶臭。
以及……
那写满了一面墙的“NOTME”。
像一个精神崩溃的疯子，在虚与实的混沌中，最后的理智。
“那应该是维修室，我看看能不能搞点动静出来。”
深入淹没在一片红光中的地下二层，似乎在向深渊进发。
左手边，就是整片建筑里，唯一称得上高级的房间。
十几台设备亮着屏幕，如果忽略那怪异的气味，的确像身处赛博世界的控制台。
这应该就是这个工厂的中控室，朱迪走上前去，开始捣鼓。
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屠宰场。
“Nopuedesimaginarte（无法想象）……”杰克做了个祈祷的动作，向他最崇敬的主。
“这一幕，很眼熟。”
罗琦走了进来，把听到声音转过头的清道夫一刀砍死。
他转过身，双臂打开，对着周围一比。
水泥地面，深红色的血迹面积比灰色更多。
手术躺椅，被染成了猩红配色。
滑不溜秋的遗弃内脏，像一坨红色的湿滑烂泥，蛆虫和蚊蝇在里面狂欢。
“我应该带一个防毒面具的，至少带个口罩，呕……”
罗琦对这里的满地不可描述并不恐惧，但奈何顶不住那味儿冲得很。
忍着恶心，他打开了电脑。
【新到的姑娘
发件人：娜迪亚·帕帕亚诺娃
收件人：科利亚·苏哈诺夫
话说指头哥大夫给咱们的那个小妞有用吗？
——
回复：我只能说，那小妞不是什么好兆头。咱们得赶紧把她处理掉，也别想着用她录超梦了。一旦消息走漏出去，咱们就得歇逼操。
——
回复：兆头？扯什么呢？你是不是还得拿个水晶球算一卦？怎么个意思？你被我奶奶还魂上了身吗？我就不信一个昏迷不醒的姑娘还能把你吓得尿了裤子？嗑什么药了你？行了，当我没问。我不管你吸的是什么，赶紧戒了。这脑子本来就够不好使的了。
——
回复：你没看出来吗，她就不是扭扭街的人！更像是云顶或者是莫克斯帮的。话得说在前头，我可没碰咱们的货。倒是有个混公司的，我卖了点给他。结果这逼搞上了头，把一个出来卖的抽得满脸花。他说当时他在墙上看到了丽姿的影子，就是创立莫克斯帮的那女的。你猜接下来怎么着？一个礼拜以后，这穿西装的挂了。人在一条巷子里，绑在排水管上，叫丝袜给勒死的。我跟他没交情，可是……这死法也太不体面了！
——
回复：你都死了谁还在乎体不体面的？我管你是被指甲刀削了脑袋还是叫人一枪打爆了心肝儿肺，屁的区别都没有。要么就是你吃了RPM，要么就是叫超梦把脑袋烧坏了。就你现在这通瞎琢磨，比咱们拍的片子还他妈玄乎。
——
回复：你就不管以后别人怎么纪念你吗？要是你死在茅坑里了呢？啊？
——
回复：傻逼我告诉你，赶紧回去干活。没人在乎你懂吗？谁他妈闲的会纪念你？就你和你那破兆头，进我的接入仓都不占地方。】
清道夫对于她的描述，完全符合特征。
果然了解艾芙琳的，还是朱迪，事实正像她说的那般，艾芙琳没有死在《油炸骷髅天蛾》的黑超梦拍摄中，而是另有用途。
“这个也不是艾芙琳。”朱迪的心脏跟被绳子悬着似的，看到一具女性尸体就“咯噔”一下吊起来，确认特征不是她后又“咣当”一下坠下来。
血压跟过山车一样，没几次就脑壳疼了。
“她的植入体全被掏走了。”V看了眼台上开膛剖腹的尸体，“为什么停下来了呢？顺便还拿走了几个内脏？”
【可真会充分利用资源。】
在罗琦的帮助下，强尼通过摄像头看清了被拆得七零八碎的尸体。
有那么点类似……被熊孩子折腾烂了的散架芭比娃娃？
“割肾的……不管你碾死多少，总会有更多的从稀奇古怪的地方爬出来。”V咬牙切齿。
【看来你跟他们很熟了是吗？】强尼问道。
“恐怕，在场的除了你，都挺熟的。”罗琦看了一圈，都和清道夫打过交道。
【虽然当年没有清道夫，但割肾的……全世界都有。】强尼也不生气，【可别把我当老古董啊，年代是有点久远，可强尼·银手依然是站在时代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行，你开心就好。”罗琦笑笑，“至少在面对这帮杂碎的态度上，很高兴与你达成一致。”
墙上被清道夫们刻满了各种记录，比如解剖步骤和下刀角度以及注意事项，一行大大的大写字母，就在最显眼的大门上。
KEEPDONORSSEDATED
让供体安静。
无论是出于隐蔽，还是为了保持耳朵清净，总而言之，这些惨遭戮害的人，在清道夫眼中，仅仅是资源而已。
生命一文不值，利益至高无上。
前方那个巨大房间的中央，有一个熊熊燃烧着的的焚化炉，热量不断地掀开恶臭腥臊的空气，迎面扑来。
满地尸体，像案板上的肉，或者更差一些，因为案板上的肉至少还会被码放整齐，而这些可怜的人，在清道夫眼中，是占空间的、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
几个正在发牢骚的清道夫光速倒下，每个人的脑袋上都有洞。
人手多的好处就在这里，方便、快速、一气呵成。
【也许这几个里就有她。】强尼提议道。
众人分别查看尸体，男性略过，女性优先看肤色然后是身高样貌。
很快大家就聚拢起来，没有收获。
没有收获在这个时候，可能是个好消息。
“谢天谢地。”V的心跳也是瞎鸡儿乱蹦的状态。
一路走来，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除了莫厄尔。
杰克这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汉子此时都有点儿背后发毛，可莫厄尔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罗琦摸摸她的脑袋，确认她没问题后，这才放下心来。
总感觉她有点心不在焉的，应该是义体故障的后遗症，改天得去找老维看看才行。
第三十九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
“哪儿哪儿都是尸体和血，外面的人简直不敢相信宣传片上的夜之城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一间一间地搜索过去，暂时还没发现艾芙琳，V苦中作乐地开了个玩笑。
“宣传片？那种东西哪个地方的都不靠谱。”杰克摊了摊手，“曾经我想搬去丽景区住，但我妈说那个地方还不如谷地区，我寻思着两个地方不都差不多——一样的帮派，一样的肮脏，直到我发现一栋公寓里竟然能塞下两间毒品作坊、一个赌场和数不完的性偶以后。”
“那个地方曾经繁华过。”朱迪说道，“那些高楼大厦就是证明，不过结果很明显。”
“就像太平洲一样，数十亿元的钱打了水漂，多少人跳楼了。”罗琦想起了那个曾经的计划中的“绿洲乐园”、现在的藏污纳垢之所，感叹道，“说起来我好像看到过一个新闻，康陶打算在太平洲搞什么……服务器机房来着？”
“是服务器基站、还有物流中心。”朱迪纠正道，“康陶的那些家伙，说不定还真能办成。”
【我看不见得。】强尼提出了异议，【就像往蚂蚁堆里踩上一脚，不仅不会踩死，还会被它们顺着裤子爬上来，得动点真格的才行……】
“谁知道呢。”罗琦表示自己看不透这些大公司的想法，“见了鬼了，这里面跟迷宫一样，清道夫都属土拨鼠的吗？这么能挖。”
“说不定是这间呢……”V滑开了一扇门，就看见里面一张灯光下的大床。
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浑身都是血痕，正死静地瘫倒在床边。
“那是艾芙琳，你别去碰她。”走在前头的罗琦被朱迪叫住了，“如果她正在录像，你会弄乱她的大脑，我先切断链接。”
说着她跑到了一边的电脑上。
V在艾芙琳的身边蹲了下来。
“好了，准备好的时候告诉我，我这边要和你同时切断连接。”
他捧起了艾芙琳的头，那张脸上糊满了血。
“¡Madremía!（我的妈呀）真他妈惨。”杰克吸了口冷气。
链接断开得很顺利，但艾芙琳的情况并不乐观。
“谢天谢地！”
朱迪急忙跑到她身边，轻声呼唤。
可艾芙琳就跟个死人似的，毫无动静。
“呼，可算找到人了。”罗琦叹了口气，活动一下肩膀，“看情况不太妙，准备一下，我们撤了。”
……
和其他人告别后，罗琦和莫厄尔坐着德拉曼回到了沃森区的小唐人街。
并不是因为有什么遗落的东西，仅仅是他对于这里较为熟悉。
随便找了间还算干净的旅馆住下，时间已经来到凌晨。
这家位于罗琦原本的家并不远的旅馆，也许条件上不是最好的，但却有一个花钱就能买通的前台。
在绀碧大厦的事情还在发酵期间，他不敢冒险用自己或者莫厄尔的身份登记住宿，否则荒坂或者军用科技保不齐大半夜能带着装甲车来上门拜访。
“早点睡吧，辛苦一天了。”罗琦躺在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抱歉，艾芙琳的事其实与你无关的。”
“为什么要说抱歉？”莫厄尔坐在床上，被子盖住了双腿，手臂抱着膝盖，看着罗琦的侧脸。
窗外的月光，混合在摩天大楼的夜景灯的光线里，落进了屋子，照亮了这并不宽敞的小间。
“你……”罗琦欲言又止，在狭窄的沙发上转了个身，侧躺着看向莫厄尔。
“你说过的，现在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她的夹克放在床边，现在身上只有一件贴身的黑色紧身背心。
矫健有致的肩部曲线暴露在空气里，让罗琦微微移开了视线。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究竟应该去哪儿。”
他有些迷茫地呼出鼻息，继续打量那并没有设计美感的天花板。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莫厄尔的声音让他转过了头。
罗琦在黑暗之中，看到了那一张没有太多表情，却写满了认真的眼神的脸。
“我自以为聪明，计划算尽，以为搞定绀碧大厦的狗屁事，relic到手，交易一成，金盆洗手，远走高飞。”他缓缓地讲述着，“可没想到艾芙琳背后的人根本就没打算交易，一看荒坂出事了，就马上杀人灭口。”
PDA被他关闭了权限、切断了链接，强尼现在只能一个人待在赛博空间里上网，而听不到他和莫厄尔的声音，所以才会讲出这番话。
其实罗琦和强尼·银手并不熟，他知道有这么一个灵魂意识体存在于relic之中，并且在原来的世界线中会不断占据V的大脑，但仅限于此。
不说好感，甚至有些厌恶。
但随着逐渐的相处，他们两个互相发现，对方其实是个还不错的家伙。
“要说对relic代表的价值不动心，那是骗鬼。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和大公司做relic的生意，还是算了吧，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
公司都是些豺狼虎豹，无论哪一家。
她点点头，赞同罗琦的想法。
“我现在终于发现，妄想着一劳永逸，的确是件异想天开的事情。”罗琦自嘲地笑了，情绪有点低落，“偷鸡不成蚀把米，或者，打不着狐狸还惹了一身骚。从前觉得可笑，没想到现在应验在自己身上，小丑竟是我自己。”
“只要命还在，就不是毫无胜算。”莫厄尔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至少你还救了我，你的兄弟们都活着，也没有缺胳膊少腿，情况还没糟到那种程度。”
“是啊。”
罗琦叹了口气。
“我只是有点迷茫。”
他伸出一只手，转动着，让阴影和光线在五指间流转穿梭。
人们也许并不爱这座逐梦之城，可许多人却离不开它。
夜之城的人们形形色|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多彩故事。
这座城市本身，就是人性的墓碑。曾几何时，夜之城平地而起，还荣膺过全球最棒的城市。科技的突飞猛进，从来不能也不曾解决真正的问题，相反，它们所带来的新问题，反而更多。
夜之城，人人都想博出头。蝇营狗苟，无止无休。
在因为战争而变得几乎一无所有的加利福尼亚州，只有夜之城，才是希望的所在。
他的视线渐渐失去了焦点，灵魂慢慢地飞出窗外，似乎又回到那个不用睡梦中也担心着危险的世界。
如果这一世是梦的话，那么且让心随梦而行，述梦于四海，至少不亏了人生的奇迹。
至少，他还有“家人”。
情同手足的V和杰克，慈祥的老维和温柔的米斯蒂，总是叫他管好杰克的威尔斯太太，以及……
这个似乎赖上自己了的家伙。
罗琦看着莫厄尔，后者也用那对深邃的眸子回以凝望。
他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正是有了家人，才让自己的心不像无根的浮萍。
“谢谢……”
“为什么要谢谢？”莫厄尔摇摇头，“我不喜欢，太生分了，没有人味。就算要谢，也是我谢谢你。”
罗琦看了她一会儿，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莫厄尔在军用科技特种部队时，干的活可远比小打小闹的委托危险得多。
互相道了迟到许久的晚安，房间里重新回归了寂静，仔细地听，还能分辨出独属于夜之城夜晚的声音。
【可把我憋死了，你倒是好，PDA一关，自己和女友亲热去了。】
强尼憋坏了的声音传出。
【在这个活棺材里我算是待够了，你得想想办法让我出去。】
【你之前不是还说这样不错吗？这么快就变卦了？】
罗琦翻了个身，半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强尼聊天。
【得了吧，这里除了数据什么都没有。除了眼镜和耳朵可以用，活着还不如死了算球。】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强尼果然没多久就待不住了，【你们不是有提到那个relic的设计师吗？去找找他，看看有没有办法把我放出来。】
【放出来？你还以为这是紫金葫芦呢，我叫你一声你答应了就给你装进来？】罗琦翻了个白眼，【那个叫赫尔曼的，竹村说他已经叛逃去康陶了，我上哪里去给你找。】
【那就去康陶找啊，别什么狗屁葫芦了。再待下去，我就快要成为史上死得最丢人的摇滚乐手了——因为被困在一个他妈的芯片里而永世不得超生。】强尼催促道。
【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罗琦无语地摇摇头，自个儿睡去了。
【那要我怎么样？把你供起来，斋戒沐浴几天，再给你磕几个响头？】强尼气不打一处来，【好吧，是我态度有问题……】
【我还没死呢，不必行此大礼。】
罗琦一阵恶寒。
【为了你一个关在芯片里暂时还死不了的灵魂，我冒着天大的风险和公司找没趣？就算我想帮你，这也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况且我们还不算很熟吧？】
【呼……】
强尼吐了口气，思考一会儿。
【那么这样吧，你去来生酒吧找罗格，她会有办法的。】
【怎么跟她说？说我的PDA里有个灵魂，叫做强尼·银手？】
关于强尼的事情，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的确难以置信。
即便到了现在，知道强尼还活着的几人，依然为这个半个世纪前的人物感到吃惊。
【相信我，比这更离谱的事情罗格都见过。在我们那时候，你爹都还没出生呢。】
强尼开始摆他的老谱了。
【那可不一定。】
罗琦没有生气，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总而言之，你把我带去来生就对了，我实在受够这种感觉了，比他妈的关禁闭还痛苦。】
【你还关过紧闭？】
只听强尼用一种回忆的口气，慢慢说道。
【以前在中美洲打过仗，后来退伍了玩乐队，那帮傻逼条子找茬把我关进去好几次。】
【害，我都忘了。】
罗琦这才想起来。
当年美国在打中美洲战争的时候，强尼就因为战争的不义性而退了伍。后来也是因为见不惯人民被压迫，所以搞了个代表反抗精神的武侍乐队，没少被公司安排的条子或者杀手找上门。
断开和强尼的链接，罗琦的睡意慢慢涌了上来。
一整天的疲惫开始被放大，意识掉进了黑色的梦中。
“呃……”
轻微的闷哼，在这个夜里格外的清晰。
罗琦睁开了双眼，艰难地爬起身来。
躺在床上的莫厄尔，此时正微微地蠕动着，不太舒服的样子。
“莫厄尔，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罗琦连忙走了过去，跪坐在床头边，拨开了她捂住脑袋的手。
她的脸上，是皱着眉头的不适。
眼前的画面轻微撕裂，大脑有波浪似的嗡鸣在回响，身体、尤其是脊柱，开始传来刺痛的信号。
“呼……呼……我没事。”莫厄尔咽了口唾沫，胸腔深深地起伏着，努力地深呼吸，“就是有点儿难受。”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约莫几分钟，就在罗琦差点叫老德来载人送医的时候，症状如同潮水徐徐退去了。
“估计是后遗症，别怕，现在先好好睡一觉，让身体缓一缓，天亮了我们就去找老维。”
罗琦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安抚她入睡。
现在她最需要的是睡眠，身体会自动修复那些力所能及的损伤，熬夜绝对不是个好方法。
她紧紧地抓着罗琦的手，双眼间写满了疲惫，然后缓缓合上，最终均匀地呼吸起来。
好困……
罗琦的眼皮也沉重而干涩起来，慢慢地往下掉。
一开始还能借助冷蓝色的月光看清她安睡的模样，到了后来，只能感受到她的平和与稳定。
等到罗琦坐在床边，彻底安心睡过去以后，天已经将要放亮了。
暖色的初阳，出现在楼宇后的天空，照进了屋子，落在那双搭在一起的手上。
第四十章 他是你爹?
次日的天气很糟糕。
也不知是罗琦的心情随着阴沉的天空郁闷，还是空气因为满含忧虑而呼应着雨若倾盆。
老德载着他们在米斯蒂的密宗馆门口停下，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他和莫厄尔的裤脚已经湿透。
好在老维门口的排水设施还算坚挺，否则这一个低洼的地下室，保管被淹没成污水的海洋。
水系四通八达的地势条件下，夜之城依旧内涝频发，市政规划的人可以去吃屎了。
走下湿漉漉的台阶，脚印踩出的湿痕随即被流淌的雨水覆盖。
“老维，帮忙看下。”
罗琦今天没心思开玩笑，扶着莫厄尔在椅子上坐下，这才拍了拍头发里的雨滴。
“什么问题？”
老维坐在椅子上，转了半圈，双脚在地上一蹬，滑了过来。
熟练地拉过检测面板和设备，让莫厄尔把数据线接进去。
“放射性神经痛，义眼掉帧，伴随恶心和晕眩。”
罗琦把莫厄尔告诉自己的症状说了一遍。
总有一种在看医生的感觉。
可这里并没有白大褂，也没有干净整洁充满消毒水的氛围，只有一间科学怪人基地似的地下室。
但只要椅子上坐的是老维，那么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
“嗯，后遗症。”
维克多用没戴外骨骼的那只手推了推眼镜，伸手在面板上拨拉，查看各项数据。
“保险起见，我做个全面检测。”
“要多久？严重吗？会不会恶化？到底怎么回事？”
罗琦皱着眉头，急匆匆地踱步转圈，双手撑膝，在老维身后跟着看。
可惜那上面写的专业名词就够他喝一壶了，更别提完全不知道在检测什么东西。
“别急，坐。”老维拉过一把椅子，拉了罗琦两下，这才把他按到椅子上，“我不能跟你打包票，但暂时危及不到生命。”
“暂时？”罗琦“嗖”地一下站了起来，椅子被腿顶出去好几米。
“这是严谨的说法。”老维不断操作着设备，抬着手沉稳地说道，“我看她的气色还可以。”
虽然被老维这么说，他的心里没底得很，但看到那古井无波的姿态，心里又多了一些侥幸。
也许只是小毛病呢？
老维这么牛逼，一定能轻松搞定的。
罗琦尝试着说服自己，胸口不知何时已经紧绷得厉害。
舌头上传来一丝不一样的触感，原来下嘴唇不知何时已经被咬破了皮。
“桌子上有饮料，自己拿。”
灯光下，老维背身对着自己，不紧不慢地进行检查。
罗琦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那摆放着电脑的桌面，有几罐还未开封的果汁。
是生物技术旗下的子品牌，专门做些昂贵的纯果汁，算是夜之城为数不多的健康饮品。
“嗯，谢谢……”
罗琦恍恍惚惚地应道，直到莫厄尔示意自己没事，这才露出了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
勉强得很。
在罗琦看了几十次表，走来走去几十圈，时间好不容易熬过了十几分钟后，维克多终于把机器一推，站起身来。
“你今天可以做个好梦了，没什么大碍。”
老维走到那一大堆谁也不知道什么用的柜子边，拉开柜门，从里面取了一些东西，放在托盘上，放在小推车。
“中枢神经和分叉神经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被上次的反应协调器烧的，但是好在没有坏彻底。”
“这种后遗症很麻烦，疼痛和晕眩将会伴随很长的一段时间。”
“多长？”
罗琦急忙追问。
“运气好的话，半年一年。运气不好的话……”老维戴上橡胶医用手套，开始匀药片儿，“一辈子。”
“运气？这个东西不能治的吗？”
罗琦凑了过来，弯着腰在旁边看着老维配药，但是根本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这种受损没有病灶，无从动手术。”老维耐心地讲解着，“莫厄尔的身体很健康，时间会修复这些，不要小看了人体的自我恢复能力。”
“那有没有一劳永逸的方法？”罗琦拿了一瓶水，殷勤地递给老维。
后者笑着摇头婉拒，继续有条不紊地计算着用量。
“把神经换掉。”
“那怎么可能？”罗琦皱起了眉。
“哗啦……”
老维笑了笑，看着药片争先恐后地涌进分格里，“情况还没有遭到那种程度。”
“神经的损伤是相当难治愈的一类，谨遵医嘱，按时服药，健康作息，适当运动，会好起来的。”
“除非你打算把整条脊柱都换掉。”
脊柱！？
那玩意儿还可以换的！？
罗琦露出了一个“你他喵的在逗我”的表情，然后这才废了好大劲从前世人生的思维定式里走出来。
这里是2077年的赛博世界，简直赛到爆的那种。
看看人家亚当·重锤，那才叫身残志坚的典范——“残”到只剩一个大脑其他零件全换也是没谁。
虽然相比之下，换脊柱只是相对“小”的手术，但也涉及到了深度改造的核心部位。
看着罗琦一脸懵逼的两难的表情，老维继续说道。
“生物技术、军用科技都有这样的产品，当然，最好的货，还是荒坂的。”
“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在夜之城，就算只剩半个身体那些公司也能把你救回来——不过那可是天文数字。”
罗琦听着老维一边配药一边聊天的声音，目光注视着那些五花八门的药片和胶囊，有些走神。
如果……她是个普通的女孩该多好。
不必吃那样的苦，也不必在尸山血海里打滚，更不必遭这样的罪。
可惜，也仅仅是想想罢了。
“吱——”
老维又走去拉开了一扇储物柜的铁门，从里面挑选了几样。
“气动注射器，气动喷雾剂，对应两种强度不同的止疼剂。”
他拿着一罐罐配好的药剂瓶，对准统一规格的气动头旋入。
“用之前先按这个滑钮，刺破封口膜，然后正常使用。”
接着他拿过一个塑料袋，把一盒盒长短不一的药格塞进去，里面的药丸们被分成一批一批的，乖乖地呆在格子里，每拿一个都给罗琦交待使用方法。
“症状严重的时候吃一份红色的配药，一天一次，吃了当天就不用吃别的；前期先吃这板绿色的，一共六份，一天一次；之后情况转好就改吃蓝色的大板，里面有二十四份，也是一天一次。气动剂随时用，最好带在身上……”
老维交待注意事项的时候就像个老妈子似的，一边拿着记号笔，一边在药盒外面把所有用法标记清楚。
“谢谢，老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罗琦苦笑着，看着老维的双眼，后者被打断了交待，也微微抬了抬嘴角。
“人活着最重要，其他的都是虚的。”
“好了小伙子，就不留你了，带上你的姑娘，享受二人世界去吧。”
他把那一堆东西塞到罗琦手里，顺手把桌子上的果汁放了一瓶进去。
“这算我请你，不算在账上。”
看着老维发送过来的医药费清单，罗琦脸上的歉意和感动更甚。
这个价格，无限接近于成本。
老维的人工费，基本是友情赠送。
“嗯，好，谢谢你，老维。”
这不知是今天他对维克多说的第几句感谢。
可感谢这个东西，对外人来说不值钱，对自己人来说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心。
莫厄尔也难得说了句“非常感谢”——除了与罗琦交流，其他时间她基本上处于缄默的状态。
“你多转了两千。”
老维看也没看点了接收转账，然后才意识到罗琦的小花样。
“走了啊，老维。”
罗琦拉着莫厄尔，左手拎着袋子，朝他摇摇手，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呵……小鬼。”
他看着门口，笑了一下，墨镜下的眼神看不真切。
打开一罐果汁，继续播放拳赛的回放，刚刚变得安静的地下室，重新又变得热闹起来。
……
“你说得对，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没有消失的美好，人生并非毫无意义。”
走在车水马龙的街边，罗琦竟然觉得身边的一切恢复了色彩，变得更加鲜明些许。
“……”
身边的姑娘沉默着，罗琦还以为她在走神，可一转头，那双漆黑的眸子正直直地与自己对视。
“他是你爹？”
世界安静得像块儿奶酪。
“咳哧……”
罗琦喷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根本止不住，眼角都有湿润漫出。
路过的行人先是表情僵硬，然后脸色大变，用看赛博精神病的警惕盯着他，缓缓退开。
“这就是家人们……”
走了一段路，慢慢地在这破败的繁华、脏乱的喧嚣中行走，看着还算平静的海面，阳光在浪花涟漪间璀璨绚丽。
雨不知何时停了。
他收起了雨伞，和药袋子一并抓在手里。
她的脸颊上有未拂去的雨滴。
从前，他从杰克那听过何为家人，他了解，也理解，但不明白。
在夜之城，拥有血缘关系不一定是家人。
几颗心的距离近到足够产生共鸣，于是就有了“天涯若比邻”的家人。
现在，他和莫厄尔，似乎都懂了。
“砰！！！”
一个人影在罗琦还没看清楚的时候，就打着旋儿飞了出去，一路火花带闪电，倒在街边湿漉漉的垃圾堆里扭动得像只面包虫。
莫厄尔收回拳头，那上面还有残留的高温，飞速消退。
周围的人群有些受惊，可一个个面色都还算镇定。
一个抢包的小贼被打得半死——司空见惯的场景。
罗琦手里的袋子，在混迹街头的混混眼中，就是移动的钞票。
这年头看得起正经医生的可不多，如果不是刚抢了清道夫一票，收获颇丰，罗琦这一趟估计也得现金见底。
被公司垄断的药物，哪怕是成本价，也是如此昂贵。
这也是夜之城。
“好吧，心情才刚刚变好没几秒，真是可惜。”
罗琦无奈地摊摊手。
“现在也可以继续开心。”
莫厄尔说了这么一句，可罗琦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开玩笑的意思，而是的确心情愉悦。
雨后的空气，有点臭臭的，但却变得清新不少，这并不矛盾。
第四十一章 你闻到了吗?这座城市的恶臭
“这里是Lucky。”
“Lucky，关于艾芙琳的事，我觉得你有需要了解一下。”
是V，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似乎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又在朱迪的家里处理艾芙琳的事，总而言之，他的状态听起来不太好。
“当然。”
罗琦把电话也接给了莫厄尔。
“艾芙琳没跟我们交底。”
听不出来V是否有生气，但那种刻在每个音节里的疲惫是掩盖不住的。
“她的背后可能是巫毒帮，我看到了维弗标记。”
巫毒帮？
罗琦看了一眼莫厄尔，后者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眉眼里多了一丝诧异。
“你是说那个邪里邪气的帮派？都是黑客的那个？”他惊讶地问道，“他们要relic做什么？”
罗琦一直以为，需求relic一定是某些对荒坂技术有想法的竞争对手之类的，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个帮派，还是一个以邪门著称的神秘黑客帮派。
“我在艾芙琳的超梦里找到了线索，很可能是太平洲的某处小教堂。朱迪说，对方的黑客技术很高明，我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V叹了口气，嗓子有些干涩。
“他们要relic，目的是里面强尼·银手的灵魂，说是要……找到奥特？”
“关于这个奥特，你知道什么吗？”
奥特？那是谁？
罗琦的第一反应全是各种光之巨人的形象。
【艹……】
倒是强尼意外地蹦了出来。
【强尼？你知道什么？——这个奥特。】
从简单的一个字中，罗琦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微妙地蹙眉。
【我他妈怎么知道。】强尼带着火气，还不断地换气，【我已经死了半个世纪，知道的不比你多。】
【那你这么激动是为什么？】
罗琦不解，但他知道强尼一定有什么东西没有说出来。
【靠……】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强尼如此烦躁。
【奥特·坎宁安，她是个天才黑客。】
强尼那纠结又气愤的语气似乎恨不得把自己的指甲给啃下来。
【你女友？】
罗琦巧妙地感应到了那声音波动里的特殊起伏。
看来还不是一般玩票性质。
那个什么奥特，在强尼心中的地位，一定很特殊。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强尼不断地自言自语，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黑暗的赛博空间里乱撞。
对于强尼·银手这种用显微镜放大了看，每个细胞都写着“海王”的混蛋，哪怕他说自己曾经跟一个加强连的女人滚过床单，罗琦都信。
但这个奥特，肯定有非同一般故事。
【已经过去半个世纪了，不管她在当年发生了什么意外，现在有人打算利用你找到她，她的处境就绝对不会比死亡更糟糕。】
罗琦冷静地提醒道。
而“局中人”强尼的大脑就像突然一道静电炸响。
【对，你说得对。】
强尼咬牙切齿地闷哼几声，气恨至极。
如果不是以数据体形式存在，他肯定已经给自己来上了一拳。
【虽然我体会不了你的感受，但是现在干生气于事无补。】
等强尼沉默了一会儿，稍微冷静些许，罗琦安抚道。
【这个道理老子在你爹……呼，冷静。】强尼·银手刚要发火，就硬生生地把嘴边的脏话吞了回去，【这桩他妈倒了八辈子霉的狗屁事……呵，说来话长。】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罗琦剔除了强尼讲述时话里话外的各种脏词儿，终于了解到当年的情况。
2020年，强尼·银手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变故。
荒坂公司指使一帮歹徒趁银手和他女友奥特散步时突然袭击并掳走了他的挚爱，荒坂希望利用奥特在编程方面的过人天赋来设计一款名为“灵魂杀手”的程序。
这个程序可以将任何连上设备的人的思维随意地拷贝并上传——毫无疑问，灵魂杀手十分危险，因为被上传意识的人，在完成的那一刻，已经彻底死去，成为网络中固定的“灵魂印迹”。
后来强尼制定了个计划：
首先，他召集一支突击队准备潜入荒坂救出奥特。
其次，他还拜托乐队的老伙计们帮忙——武侍乐队重新集结并进行了一场免费的演出，而这场演出，就在夜之城荒饭大楼的正对面。
多亏了狂热的粉丝们，突击队成功潜入大楼。
可惜为时已晚——奥特·坎宁安已经死了。
万幸的是，消逝的只是她的躯壳，她的精神被荒坂利用自己设计出的灵魂杀手上传，困在荒坂的主脑中。在那里，她逃不出去，荒坂也奈何不了她。
奥特叫强尼不要去找他，但以强尼的性子，这种交待简直就是屁话。
他搞了颗热核炸弹，也就是被命名为“武士道二号”的战术手提核弹，在2023年，把荒坂塔送上了天。
自此以后，奥特逃向了黑墙外，也就是被网络病毒摧毁的深网。
深网，或者说是旧网，与一个人的名字永远分离不开。
拉奇·巴特莫斯，有史以来最牛逼的网络黑客。
他所设计的病毒程式——魔鬼、地狱犬和RABIDS，在无人知晓的情况，深深扎根于全世界的赛博空间。这些程式原本被用来进行渗透系统、切割数据、投送病毒，是他最得意的高效多功能武器。
可巴特莫斯因为未知原因死亡，他的生命维持系统停止发送迟缓代码的一瞬间，网络崩塌了。
失控的病毒程式们瞬间破坏了系统，腐蚀并释放了失控AI，并不断撕扯着大部分网络使用者的神经。数据堡垒被有自我意识的病毒破坏得分崩离析，这些数据有的永久性丢失，有的被随机销毁、篡改，有的甚至被腐蚀殆尽。当政府和巨型企业的紧急协议开始实施之际，病毒的破坏已经停止了，深网也永远消逝了。
全球网络病毒袭击后，人们对于重建深网的尝试无功而返，后大崩溃时代的野生AI开始威胁制造自己的公司的安全。不少地区的网络感染过于严重，一旦有人登录就会瞬间破坏整个赛博神经系统。那些激进的流氓智能系统——其中有些曾是失控的战斗AI，会猎杀贸然进入赛博空间废墟并获取失落数据的人们。
于是网络监察决定止损——他们创造了如今被称为“黑墙”的屏障。
那是一道强而有力的入侵对抗单元（ICE），可以保护破碎动荡、但依旧堪用的网络，抵御游荡在网络空间废墟中的流窜AI。
黑墙毫无征兆地突然上线，意味着所有滞留在另一侧的网络黑客没有办法安全断线，也不能在赛博空间无止境地存活下去，迎接他们的，只有灭亡一途。
就像前往危机重重、恶魔遍布的荒原探索的冒险家或者不法之徒，想要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原本自己的城市已经赫然建立起了参天的高大城墙——并且不设城门，禁止出入。
也可以这么说。
在巴特莫斯之前，网络是一片自由的世界，沟通着整个世界的有无，拥有无限可能。
在巴特莫斯之后，网络是一座墙里的城市，各自孤立，墙外是充满恶意的魔鬼。
人们并非不想收服失地，可墙外自由疯长的流窜AI和不断变异的赛博病毒，体量越来越大，早已不是能够想对付就对付的角色。
更可怕的是，即使再坚固的墙，也最终将被不断强大的巨人摧毁。
这就是赛博世界。
那么问题来了。
这个神经兮兮的巫毒帮，不仅知道relic里面封存的是强尼·银手的印迹，还知道能用强尼和奥特的关系寻找到后者。
【一个黑客帮派，寻找一个流窜在黑墙外半个世纪的意识。】罗琦揉了揉太阳穴，【总不可能是为了世界的美好明天而努力吧？】
【我他妈怎么知道？】强尼窝火极了，【总而言之，先找到那个什么狗屁巫毒帮，然后拿枪捅进他们的**里，让他们连小时候尿床的故事都给我说出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的处境？】
罗琦对这个什么事都从自身出发、很少考虑别人的混蛋表示无奈。
【什么处境？】
强尼停止了念念叨叨的抱怨，但胸口里还是捏着一团火，听着罗琦的解释。
通讯频道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罗琦、莫厄尔、强尼还有对面的V。
只有背景音里浅浅的呼吸声，证明着所有人都在。
【我们是从绀碧大厦把relic偷出来的。】罗琦的音调变得略微低沉，还有些失意，【你知道那个东西能卖多少吗？我们就算是用处理废品的价格，转手给第三方公司，也能拿到超过一亿欧元。】
【我们不是夜之城行走江湖、仗剑天涯的侠客，我们只是连他妈房租都快付不起的雇佣兵。】
他缓缓地往后靠去，冰凉的墙面透过薄薄的衣服，传来给予他身心稍微冷静的温度。
【在这个城市，发挥我的所长，读书学习，拿到毕业文凭，努力竞争上岗，开始在和同事的搏杀中党同伐异，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是什么……？是他妈的当一个公司狗！我得拼命地被公司压榨成压榨别人的工具，我得用我的双手直接或者间接地从人民身上剥取血肉。】
【但，那不行……】
【我们在夜之城本就一无所有，可至少不能连骨气都被别人拿走。】
【所以我们选择拼命，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选择。】
他的身体坐得还算端正，可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无穷无尽的疲惫。
夜之城是会吃人的。
它先用残酷的生存法则让你低头，然后剥去你的尊严和人格，最后撕碎你的精神和肉体，让位于底层的普通人成为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
杰克已经三十岁了，V也有二十七岁，他们不是腰缠万贯的富豪，做不到一百五十多岁还能像荒坂三郎那样坐着浮空车到处乱飞。
而罗琦，甚至还欠着瑞吉娜一部分钱。如果不是接了些委托，又有从清道夫那儿搜刮来的钱财，他连莫厄尔的药费的成本都付不起。
他爱喝咖啡，却从来不敢涉足小资的奢华咖啡馆，只能在街头巷尾的廉价饮品店寻找中意。
他喜欢收集枪，但却只敢选择最便宜的脉冲DS1来定制。
他钟爱男孩子大都喜欢的手办模型，省吃俭用数月才买下一个盒损。
他享受音乐包围自己的感觉，预约了无数活动才侥幸抽中一个冬月电子的音箱。
可这些，都因为荒坂的袭击中摧毁了。
可他依然看不到希望。
希望这种微弱的光芒，在夜之城死绝了。
对于夜之城的平均寿命而言，他们已经活了超过一半。
要么因缺医少药而死，要么因饥寒交迫而死，或者某一天只要个飞来横祸，就能暴死街头。更何况雇佣兵的工作，就是找死——不是让别人死，就是自己死。
想要从夜之城这个地狱里脱身，成为非一般的人，就得先进入到地狱的最深处。
挑战和机遇并存，绀碧大厦就是一个这样的地方。
成功了，可能一跃成为人上人。而挑战失败的惩罚中，最好的一个，是死亡。
【所以我们去了，毫不犹豫地去了。】
两只软软的小手抓住了自己的手掌，轻轻地捏着，传来让身心柔和的温度。
是莫厄尔，她一言不发，看不出表情，就这么抓着自己的手。
【如果不是relic损毁，拔出来可能会杀了你，还得不到完整的relic。你现在可能已经躺在某个公司的数据网络里被研究了。】
罗琦淡淡地说道，却没有一丝无情和利益至上的冷漠。
两人只是萍水相逢，他能够把强尼保存至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强尼不只是强尼，他还代表着所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取得的唯一收获。
【他妈的。】
强尼从嗓子里吐出这么几个轻飘飘的字。
也不知道是在骂罗琦，还是在骂自己，或者……
这个半个世纪了也不曾改变反而越演越烈的狗屎世界。
但他不怪罗琦。
可那句感谢，怎么也说不出口。
烟！
他想要抽烟。
来掩盖一下这个城市无所不在、流淌散发着的恶臭。
那种味道，不需要嗅觉。
第四十二章 风是甜的,真是可爱
【强尼·银手先生，现在你有三个地方要去。】
罗琦掰着手指头数道。
【安德斯·赫尔曼，relic的首席设计师，逃往康陶中，他可能有办法把你整出来。】
【巫毒帮，想利用relic寻找奥特，在太平洲，他们肯定知道些我们不知的内情。】
【罗格，夜之城最厉害的中间人，来生老板，等等……】
罗琦用一种挑着眉毛的震惊语气问道。
【罗格真的参与2023年的荒坂塔袭击了？她是你的队友？】
他想起了那个广为人所知的传说，有关罗格五十年前的事迹。
传奇佣兵，赛博朋克偶像，地下之王，世界修正者……
她的名号数不胜数，这也是杰克一直推崇来生的缘由之一。
“听见了吗？夜之城的心脏就在这里——不停跳动。”
“你能想象吗？苏珊·福利斯特、老蛇，甚至还有摩根·黑手…都坐过这些凳子，趴在这吧台上睡过。”
当初杰克就是这么向V介绍来生的。
无限的向往和激动，是踏向未来的脚步声。
罗琦曾经有幸阅读过与当年荒坂塔爆炸案相关的资料，涉及一个叫做“亚特兰蒂斯”的俱乐部，那里是曾经的夜之城不法活动的中心，同时也是反抗组织的桥头堡。
感谢那些年没来得及死在公司迫害之手的部分媒体，有些历史仍旧未被忘记。
亚特兰蒂斯的成员包括——已经成为都市传说的罗格、传奇佣兵摩根·黑手以及强尼·银手。
【总而言之，先去找罗格。】
强尼现在不想管什么巫毒帮不巫毒帮的，也不急着从PDA里出来。
他很清楚，只有罗格能够给所有人最大的帮助。
【我没意见，你们呢？】
罗琦问道，看向了一直默默坐在自己身边的莫厄尔。
她点了点头，对这个稳妥的计划没有异议。
“先去和罗格聊聊吧，最近发生的事情太乱了。”
V也是这么认为的，然后打了个深深的哈欠。
“刚才关于巫毒帮和艾芙琳，说到哪儿了？”
罗琦皱着眉，感觉自己似乎漏了什么。
“巫毒帮要求艾芙琳拍摄荒坂赖宣套房的超梦，借此观察里面的布局和安保设施。可没想到，艾芙琳竟然打算自己做这一票。”
耳机里传来V的声音，那边似乎有车辆呼啸而过。
“德克斯特是艾芙琳联系的，不仅躲过了自己的雇主，还想踢掉中间人，跟我们五五分账。”
“等等……巫毒帮哪来的那么多钱？”这个时候，罗琦意识到问题所在了，“不对，他们压根儿就没打算付钱！”
“就是这样。”
V叹了口气，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利用使人懊恼得很。
“她肯定找到了新的买家，只是没有人知道。”
靠。
饶是已经心平气和下来的罗琦，也被气笑了。
从一开始，他们的奔头就是梦幻泡影，从来都未存在过。
反倒是艾芙琳，竟然不知如何搭上了某个出得起钱的公司或者组织的线。
可惜她能力平平，心比天高。
但艾芙琳真的可恨吗？
如果绀碧大厦之行失败了，死的死伤的伤，罗琦绝不会这样从容不迫地坐下来思考问题，因为愤怒肯定已经让他走在复仇的路上。
艾芙琳并不宽裕、甚至有些拮据、作为性偶无论高档与否，终究只是个玩具，她想借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票翻身。T-bug想借着这一票赚的钱直接退休，买一栋海边的豪宅，与世隔绝，就此终老。德克斯特想借着这一票重新出山，恢复他跑路那两年失去的一切。杰克和V想借着这一票扬名立万，成为夜之城的传奇。
而罗琦对成为传奇不感兴趣，他想的只有救下自己的兄弟，还有能够付得起房租的未来。
莫厄尔更简单，她只想一报救命之恩。
还不错嘛……
不错你妹啊！
等找到巫毒帮那群吊毛，一个个吊起来弹丁丁弹到死！
罗琦一想到这个就火大得胃疼。
可那两只小手又一次摸了摸自己，他转头看去，就看到莫厄尔顶着一头细顺的青丝，安安静静地靠在自己肩上。
她仿佛有一种奇妙的魔力，能让罗琦浮躁的心灵世界，变得云淡风轻。
“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吃晚饭。”
罗琦站了起来，不知为何，有点身心愉悦。
找了个还算干净的炒面摊子，罗琦和莫厄尔坐在了吧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不过大都是罗琦在说，莫厄尔在听，不时应和几句。
她过去几年的生活，的确没有什么好说的趣事。
香喷喷的炒面被摊主放在了二人面前，莫厄尔递过来一双掰开的一次性筷子。
“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啊！”
罗琦刚夹了一口面，美滋滋地塞进嘴里，旁边就有人在嚷嚷。
“我们没说你有。”
“虎爪帮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来搜！？”
那人提高了嗓音，愤愤不平地叫喊。
虎爪帮？搜？
罗琦转头看了过去，一男一女正被两个NPCD的警察围在墙边。
“闭上你的狗嘴，小逼崽子。”
那条子恶狠狠地威胁道。
喔，NCPD啊，那没事了。
这种抓一流坏蛋三流，抓三流坏蛋一流的执法部门，罗琦并不想和他们扯上什么关系。
只要吃饭的时候，流弹没有飞到自己碗里，一切都好说。
“哇~！瞧瞧你们，垃圾警察！拯救世界，拯救路人，牛逼了是吧，啊！？”
那愤怒到失去理智的家伙还在叫嚣。
似乎已经有点干扰到自己吃饭了。
罗琦拿起胡椒粉，往自己的面里抖了点，向莫厄尔示意。
后者接了过来，也加了一点点，然后放回原位。
肩靠着肩，听着车水马龙的背景音，一起吃东西看好戏。
“姚，你他妈的可闭嘴吧！”
跟他一起的女人急声叫道。
“你最好听听你朋友的。”
旁边那警察脸上没什么波澜，语气也冷静得很，显然面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这种感觉，似乎……有点熟悉？
罗琦转过了脑袋，微微往回一缩，才把差点贴在一起的脸拉开距离，好看清她的表情。
冷漠.JPG
这就是挂在莫厄尔脸上时间最长的表情。
哪怕开枪把别人脑浆子糊墙上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那是暴恐机动队的。”
罗琦舔了舔嘴唇，莫厄尔就已经把打开的汽水递到了他嘴边，淡淡地说道。
“你说，那是暴恐机动队的？”
他接过罐子，喝了一口，放在碗边。
暴恐机动队，不都是群喜欢一个打十个的变态吗？
戴着剑圣一样的外置义眼，手里拿着贵到离谱的技术充能或者大口径动能武器，把各种威胁像踩蟑螂那样碾死在墙角。
如果说暴恐机动队到来的敌人像是一个个水果等着被砍瓜切菜，那么他们走后的现场就活生生像盘水果沙拉——反正没一块完整的。
这两个穿着NCPD制服和重型防弹背心的，看起来更像是普通警察部队的精英单位。
“这是暴恐机动队的普通队员，不是主要战斗力，一般负责事情的调查、善后、维持工作。”
“哦！原来是这样。”
罗琦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又学到了新的东西。
在此之前，他的确对这个夜之城最高战斗力之一的神秘部队不甚了解。
但莫厄尔作为军用科技的特种部队，知道的情报绝对不少。
感情暴恐机动队的最低战斗力等于NCPD常规警力的高级战斗力，还真是有意思。
“最好听你朋友的？不！谁不知道你们的套路！你恨死我们了，是吧？我说得没错吧。”
那个男人还在发出愤世嫉俗的声音，瞪着圆滚滚的眼球，面容狰狞，毫不掩饰地宣泄着自己的想法。
“恨你们？”那警察似笑非笑，“孩子，谁他妈会在意两坨屎？”
“那两个警察脾气不错，否则他至少要被打断几根骨头。”
莫厄尔吸溜了一口面，那上面沾满了好看的酱汁。
“也是，夜之城……总归还是有那么几个可以的警察的。”
罗琦看着警察记录完转过身，毫无波动地走回车里，拉上车门。
“努力工作，却发现自己当初宣誓时要保护的正义，连狗屁都不是。”
“是这样吗？”
他看向了嘴唇上沾着酱汁的莫厄尔，后者早已经光速吃完了一整大碗的面，正在不好意思地拿着面巾纸抹嘴。
罗琦又看了眼自己的碗里，还有一半。
“资金不足、装备不足、人员不足，NCPD没有公司有钱，还要养暴恐机动队。”
“被公司把持、内部腐败、信念不坚定，是这样的，正义已经半死不活了。”
莫厄尔诉说着自己知道的现状。
尽管如此，有些警员仍然心怀理想，全身心地保护普通市民，让这片都市丛林不至于陷入彻底的混乱。
对他们而言，警徽在这座城市依然有意义，枪支依然是用来保护市民、服务城市的工具。遇上这样的狂热信徒，大部分帮派混混都会屈膝跪地，双手抱头。谁要是拒绝配合，那么就几乎一定会挨上一枪。
所以人们遇到问题，依然最终还是会选择呼叫这个并不纯粹、也不坚定的执法机构前来。
因为那枪膛里射出的子弹，还有逐渐消逝的正义的最后一点余温。
“不过至少有一个好消息——暴恐机动队并非全都是那种强到变态的家伙。”
罗琦一口气塞完了食物，捏着汽水，捂着嘴打了个饱嗝。
吃太急了。
“？”
莫厄尔向他投来询问的眼神。
“在绀碧大厦那晚，暴恐机动队找过来了，我和一个疯女人打了一架。”
罗琦还有些毛毛地讲述着当晚的情形。
“军用科技那种装着热能炮，没有装甲的外骨骼机甲，有印象吗？”
她点点头，解释那是种老型号但服役量很大的机甲。
“那玩意儿的能量电池爆炸只弄了她个轻伤，我用武士刀跟她螳螂刀打了半天打输了还。”
“你受伤了吗？”
莫厄尔皱眉。
“呃，小伤，她还给我丢了个药来着。”
罗琦摇摇头，没弄懂暴恐机动队那个人的意思。
“你说这像不像那种宿命对决。有人独孤求败，而我，就是可以和她打成……算了，不吹了。”
说到一半，连罗琦都觉得不好意思，笑了起来。
“的确有可能，你永远不知道暴恐机动队那群疯子每天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莫厄尔没有否认这种猜测，“听说里面都是被收编的赛博精神病，不过我看未必是全部，但占比不小。”
她并不是军用科技的情报部门，所以情况了解也仅限于此。
身为千里甚至万里挑一的超级精英改造士兵，莫厄尔随时能够打爆一条街，把敌人的脑袋插进墙壁里。可像她这样厉害的人，在夜之城这种残忍到原始的“战场”，并非凤毛麟角。
比如身边这个莫名其妙就强得离谱的大男孩。
还有那种比离谱还离谱的暴恐机动队女疯子。
她只是一个特种部队的中尉，而不是中校，是有道理的。
想要变得更强的想法，不知何时，悄然在她的心里种下，生根发芽。
对于那晚的擅自离开，莫厄尔也心生愧疚。
她原以为那是一个不错的时机——没有人关注她，时值月黑风高杀人夜，全城的注意力都被荒坂发生的事情吸引过去，并且绀碧大厦的活儿结束大家可以好好休息。
可万一罗琦当时出了事……
她没想过自己打不打得过连罗琦都对付不了的敌人，只是觉得后怕。
“不过呢，有句话说的好——杀不死你的，只会使你更强大。”
罗琦脸上挂着乐观的笑意，却没注意到莫厄尔手上的易拉罐已经被捏成了薄片。
“我们走吧，去来生点两杯喝的，顺便干正事。”
“不，再坐会儿。”
莫厄尔不由分说地勾住了他的臂弯，脸蛋隐藏在黑色的长发里，只有一抹脸颊的粉红若隐若现。
“好，那就再坐会儿。”
罗琦愣了一下，然后弯起嘴角，和女孩一起看着晚间的WNS新闻。
虽然那屏幕上大多是各种夸张吵闹的广告，汽车滴滴哒哒的喇叭声也不是什么很棒的伴奏。
但风的味道，是甜的，真是可爱。
第四十三章 强尼银手在我手上!
在小唐人街临海的南面，鳞次栉比的高楼后面，就是隐藏在街巷里，别有一番天地的来生夜总会。
和那些能够饮酒作乐的地方，装潢上看起来并无不同。
可这里，并非是一般人能够进入的所在。
五十年前，全夜之城最厉害的佣兵和中间人，都汇聚于亚特兰蒂斯俱乐部。
五十年后，则是这里。
这里汇聚了大量三教九流的人，在外面流连，可拥有资格进去的人，并不多。
“来生夜总会，说实话我还真没来过这里。”
罗琦和莫厄尔走下了楼梯，经过缩在角落里的乞丐，往里面的通道走去。
这里，远比游戏里看起来宽敞阔气得多，也更加真实。
当初德克斯特、T-Bug在包厢里等V他们前去商量绀碧大厦的事宜，准备好就出发。
而罗琦，却忙着从老维那，把莫厄尔带过来。
所以两人都没有踏入过这个所谓的“佣兵圣地”。
在这种地方，支棱起耳朵儿，随便扫一扫，听到的信息，比云顶这种地儿多了去。
“现在怎么说？咱们叫不叫增援？开几个瓢儿，再把尸体拖进去？”旁边的墙角，有两个穿着NCPD防弹背心和制服的人在聊天。
“跟你说过了哥们。来生是个讲名声的地方，谁牌子硬谁说了算。警察在这里就是个屁。”另一个条子接话道，“现在人家不让咱们进，硬骨头不好啃，算了吧。”
“有意思，真可真他妈有意思。”那个警察气笑了，“臭娘们罗格觉得她只手遮天了不成？”
“喂兄弟——小点声！小心她听见了拿枪崩了你的蛋，你作死可别连累我。”
就在他们不远处，一个冷着脸的大块头，身形魁梧地双手交叠在身前，堵住了大门。
来生这个地方，没有法律的束缚，只有道上的规矩。
什么人都可以来，只是不一定进得去。
什么话都可以说，就是小心别惹到惹不起的人。
所以连来这个地方办案的警察，都可以大大咧咧地站在这个非法之地核心的门外。
非常奇特的现象，看起来明明是五花八门来自各地的势力，却在这个地方形成了一个巧妙的平衡。
这里不是战场，而是地下世界的核心平台。
“站住。”
有说有笑的罗琦正往前走着，被那大块头佣兵拦了下来。
“你不能进去。”
“嘁……”
旁边传来那些街头混混的小声嘲笑——又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他以为来生是什么地儿？想在马子面前找存在感？
“我找罗格，她在吗？”
罗琦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罗格？哈哈……这小子以为这里是游乐园吗？”
更多的人笑了起来。
仿佛看到什么好笑得不得了的场面，乐得半死。
可罗琦的脸上只剩下了莫名其妙的无奈。
“奇怪……V和杰克都能进，还是说要搞什么资格证明？”
他郁闷地嘟囔道，冲莫厄尔摊了摊手。
这个地方还真有意思。
回想当年玩游戏的时候，V和杰克好像也是报了德克斯特的名号才进去的。
“啊！我明白了。”罗琦恍然大悟，对着那个守大门的保镖说道，“德克斯特，我认识他。”
“德克斯特？他已经死了好几天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旁边一个穿得流里流气的家伙，实在看不下去，提醒道。
这样什么也不懂的小子，竟然也能跟德克斯特那个肥黑佬打上交道？
真是奇了怪了。
“知道啊，他就是我杀的。”
罗琦人畜无害地点点头，露出了友好的表情。
空气瞬间陷入了安静。
只剩下动感的电子音乐还在回响。
啊？你说啥？
“你开玩笑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人脸上写满了变形的表情，不知道究竟该翻白眼还是该笑。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让他进来。”
就在这时，那保镖的耳朵里传来一句不容置疑的语音。
他对着罗琦点点头。
“进去吧，有人找你。”
大门应声而开，露出里面觥筹交错的景象。
哪怕在来生里混得并不如意的人，也是街头上数得出名号的家伙。
不知有多少人盼望着进入这里，和里面的大佬搭上线。
一朝飞黄腾达，再混出点不大不小的名头，就算是彻底脱离地沟里打滚的阶级了。
“哦豁，好耶。”
迈进来生，罗琦为周围略微有些新奇的一切感到开心。
在此之前，他还真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因为资格不够。
“哈，在街头打打杀杀，然后混出点名气，迈向更大的舞台，最后是成为传说。”
罗琦和莫厄尔坐在了吧台上，拿起了菜单。
当初V和杰克就是坐在这个位置，那时他不在，现在也来亲身体验一下。
“伏特加，加冰，青柠汁，姜汁啤酒。哦，最重要的……再来点爱。”
他笑嘻嘻地冲来生的酒保克莱尔说道。
“来两杯。”
“杰克·威尔斯？”那个女酒保会意，笑着拿起了酒瓶和杯子，“你们闹的动静可不小。”
“当然。”罗琦应道，“怎么？这年头干点活整个来生都知道了？”
“是全夜之城。”克莱尔纠正道，“新闻上全是你们，但凡有点门路的，想不知道都不行。”
“那我的名字现在可不可以敲开来生的大门了？”
罗琦问道。
“当然。”
克莱尔总是很温和地笑着，和她聊天非常自在，这或许就是她能在来生这种级别的地儿混的依仗。
“两份杰克·威尔斯，轻慢用。”
罗琦端起这杯散发着奇妙气息的酒，嗅了一下。
只有死去的传奇，才有资格让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酒方登上来生的菜单。
“杰克听到一定很高兴。”
他看着玻璃杯里慢慢摇晃的美丽液体，勾起了嘴角。
成为传奇可以，进坟地里就免了。
罗琦自认为不是个贪婪的人，可唯独面对“鱼和熊掌不可得兼”这种事，他不想放弃。
没人规定成为传奇就必须去死，也没人规定活着就不能成为传奇。
“莫厄尔，来一点点爱。”
他把杯子举到了莫厄尔的面前，微笑道。
“……叫我素子。”
莫厄尔看了他一眼，把杯沿含在嘴里，抿了一口。
“素子·莫厄尔（MotokoMower）？终于知道你全名了。”
罗琦把她的杯子拿过来，也喝了一口。
“那重新认识一下，我叫Lucky，中文名，姓罗名琦。”
然后他就被莫厄尔锤了一下。
“嗯，我的父亲。”莫厄尔点头。
这在2077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甚至在半个世纪以前都不是。
那种十几个国家混血的家伙，也不是没有。
“听说罗格在找你们，快点去吧，回家再甜蜜蜜。”
克莱尔笑着提醒道。
他们放下空掉的酒杯，有些不好意思。
罗格就在很普通的一个大卡座里，入口处一个更大条的黑人佣兵站在那里。
“不，就是你，就是你把我牵连进来的！”
一个流浪者打扮的酷酷的女人正在里面和穿着黄衣服的罗格对峙，怒不可遏的样子。
“还有，就是因为你，我什么都没了。”
而罗格却老神在在的，坐在沙发上，淡淡地说：“我再说一次，小丫头。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然后她看向了站在外面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的罗琦和莫厄尔。
“你可以走了，你们两个，找我有什么事？”
那女人被罗格的态度气坏了，掉头就走。
“跟她做买卖长点心眼儿。”
说完就气汹汹地走了出去。
罗琦有些摸不着头脑，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过他还是和莫厄尔走了进去，站在一副“大佬坐姿”的罗格面前。
【还真是她……这么多年了。操他妈的罗格，舒舒服服坐在来生的大沙发里。】
强尼透过PDA上的摄像头看清了环境，在罗琦的耳朵里叽叽喳喳。
【别跟她来虚的，她一眼就能看穿你。有什么事儿，你就照直说。】
【豁，真的假的。】
嘴上这么说，但强尼可是很少夸人的，尤其是如此详细地夸，那么他说的肯定没错。
“容我冒犯，请问刚才那姑娘，她发什么火呢？”
罗琦礼貌地询问道，算是打开交谈的话匣子。
“你自己去问吧，她可能在店的某个角落里，偷偷抹眼泪呢。”
罗格毫不在意地说道，就好像只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
【好吧，那我现在，应该先跟她讲赫尔曼的事，还是巫毒帮，或者……你？】
在直入正题之前，罗琦最后问了一边强尼的意见。
【先说赫尔曼，我感觉这些年来她变了，但似乎又没变。】强尼叹了口气，想要抽口烟，【跟她聊聊，看看这个来生的女王有什么新花样。】
罗琦点点头，打算开始试探她。
这与强尼的交待并不冲突——这是用实在的事情来试探，并不是“来虚的”。
他只需要一心一意地寻求罗格的帮助找赫尔曼，就不会露出马脚。
“我想找你查一个人。”
“哦？”罗格淡然地看着他。
“安德斯·赫尔曼，荒坂的工程师，负责相当高级的研发。”
罗琦压低了声音，在来生这个时常播放着武侍乐队的摇滚的地方，极难被别人听见。
“稍等。”罗格的双眼开始泛红，对着通讯那头的人不容置疑地说道，“给我查查这个人，安德斯·赫尔曼。”
“谢谢。”罗琦没想到她直接就开始安排任务了。
“先别着急谢我，第一，我还没开价，第二和第三嘛——”
罗格把手从沙发上收了回来，盯着罗琦。
“德克斯特·德肖恩，夜之城曾经的中间人，来生夜总会的腕儿之一，就这么被你弄死了。我们的佣兵先生，就没打算发表点什么获奖感言吗？”
【这小婊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厉害……】强尼吐槽了一句，【别怕，她就是唬你的。想要占据主动，语言也是一种武器。】
【呵，还真是压力不小呢。】
罗琦心里暗笑。
简简单单几句话，罗格就完全占据了主动，仿佛不是自己找上门来派活，而是自己得求着她。
【跟她讲荒坂塔，问她我是怎么当着她的面被打死的。】
强尼支了个招，打算直接戳她心窝子。
【得了吧，你当时又没死。】罗琦玩过名为“我心如火”的幕间，印象还算清晰，【被荒坂抢救，然后当着三郎的面被灵魂杀手上传，做成印迹。】
【但她抛下队友也是他妈的事实。】强尼开始怒火上升，语气里带上了脏字，【还有，你他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呃……
糟糕，好像说秃噜嘴了。
罗琦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你就当我会占卜好了，反正不是你的敌人，冲我发什么火。】
他无语地想要翻白眼，可旁边还有其他人。
“怎么？对自己惹出了多大的麻烦没点数吗？”
罗格看罗琦迟迟不语，以为他词穷了，继续问道。
“你真的要我翻旧账吗？罗格大人？”
随意地往沙发上一座，罗琦也没打算服软，反将一军。
“2023年，荒坂塔，就此消失的强尼·银手，在那天死了，你却逃之夭夭。”
他紧紧盯着罗格的双眼，那张脸上风华不在，却仍有当年的神韵。
他倒要看看，这个曾经的传奇，五十年的时间，究竟有没有打断了她的脊梁骨。
“还想聊些更详细的吗？或者打算好好说话？”
“呵……”
罗格不气反笑。
“你还真有种，小伙子。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像你这样，但我喜欢。”
她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或者生气，只有更多的满意。
放松身子，往沙发上靠了回去。
“好，这事就此翻过。不过……我常说一句话——凭感觉办事肯定要吃瘪。”
“既然是生意，你找我帮忙，那就先把钱准备好。”
她看着罗琦，脸上有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如果我没钱呢？你就让人把我扔出去？”
罗琦看了看卡里的余额，挑了挑眉毛。
“不，我会说——有钱了再来吧。实事求是。”
即使面对这样的挑拨，也没能使罗格有一点松动。
这是罗琦有生以来面对的最难缠的人，同时也是最厉害的人之一。
哪怕是敌人，在她的面前，光靠语言交流，也能很顺利地把谈话进行下去。
【妈的，中间人没一个简单的，除了德克斯特这个臭傻逼。】
苦笑一下，罗琦对着强尼抱怨道。
【因为她是他妈的罗格。】强尼又不吝啬地用自己的风格夸奖了一句，【不过她还是变了。】
【人总是会变的，更何况是五十年，不，确切来说是五十四年。】罗琦说道。
【眼睛不会骗人，罗格还是那个罗格……把我的事告诉她，她会帮助你的。】
感叹一番，强尼做出了决定。
【你确定？】
【费什么话，说就是了。】强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看你和她就是有一腿，渣男？】
罗琦坏笑着，调侃道。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你不懂。】强尼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得意的腔调，【罗格从来不会对我说“不”。】
在佣兵保镖那“只要罗琦和莫厄尔稍有异动，就掏枪直接开干”的眼神中，罗琦凑到了罗格的耳边，低声道。
“强尼·银手，在我手上。”
活脱脱的绑匪语气。
然后他就看到了罗格那看赛博精神病的眼神，还有嫌弃的表情。
——
莫厄尔中尉的官方原型是《攻壳机动队》的草薙素子，下面贴两张《攻壳机动队：SAC_2045》里素子的形象。
所以莫厄尔的全名，就取为“素子·莫厄尔”，好耶！
第四十四章 什么叫世纪情感大戏啊
【得，人家把我当傻子了。】
罗琦就知道这种直球的方式不行。
他摘下了自己的蓝牙耳机，递给罗格。
罗格用那深深眼线下的目光，瞅了一下，接了过去。
“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用这玩意儿。”
罗琦笑而不语，看着她把耳机塞进自己的头发里。
【强尼，跟你的老相识打个招呼吧。】
他不需要耳机，也能用那种至今依然没弄明白的系统与强尼沟通。
说起来……那到底是什么？
待会儿问问罗格，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
罗琦暗暗点头，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了她。
而罗格此时，还是那副“大佬坐姿”，然后用锐利的眼神瞪了过来。
“你就用这种电子合成的玩意儿糊弄我？这个玩笑不好笑。”她收回了手臂，轻轻向后依靠，眼神里最后一丝笑意消失了，“模拟得倒是挺像，下了好一番功夫吧？”
听到她这么说，罗琦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合着人家压根儿就没信。
“不是，这个强尼，是真的。”
罗琦苍白地解释道，毫无信服力。
他看了看周围，担心隔墙有耳，低下头轻轻地急声说道。
“强尼，直接说点你们两个才知道的事，我快要被当成骗子扔去大街上了！”
说完他退了回去，紧张地看了看罗格的反应。
莫名觉得好刺激，参与到两个曾经的传奇的故事之间。
一开始，罗格还摆着张扑克脸。然后罗琦就看到她的眉毛稍微跳了跳，眼神开始波动，转头扫视周围，让旁边的人退出去。
嘴唇被牙齿深深咬住，然后眯眼，吐出粗重的鼻息，用瞪着眼睛但却没有一丝敌意的样子扫了罗琦和莫厄尔一眼，双手撑住大腿，坐了起来。
“够了！”
罗格突然一声低喝，空气骤然凝固。
坐在沙发上互相用眼神交流的罗琦和莫厄尔被吓了一跳，然后才发现她并没有发怒。
【靠！强尼！你他妈跟她说了什么啊？我们是来结盟不是来结仇的。】罗琦急忙追问，【平时屁话一堆，现在还学会害羞了？】
强尼并没有把音频信息发给罗琦，所以他无法从系统里中转信息，根本无从得知刚才短短的几分钟里，强尼对罗格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是男人和女人的那档事，还能有什么。我说过了，罗格不会拒绝我的。】
他得意洋洋地说道。
【靠，渣男竟在我身边。】罗琦翻了个白眼。
“跟我来。”
罗格站起了身，走在前面。
罗琦和莫厄尔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穿过气氛非凡的吧台，走过光影交织的廊道，他们进入了一个位于来生深处的包厢。
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外界的嗡嗡声和哗哗声全都消失了。
房间里静得有些吓人。
“我再问最后一次，这真的不是你们编……”
罗格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质问到一半，又自个儿退了回去。
“不可能，不可能，你他妈怎么可能还活着。”
【但我就是还活着。】
说完了那些除了他们两个人谁也不知道的小秘密，罗格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能请你们稍微出去等一下吗？我需要和他单独聊聊。”
罗格坐在了沙发上，面色凝重。
“……行。”
罗琦微微一想，掏出PDA，递给了她。
“强尼就在插槽里的relic上，拔出来可能会出问题，祝你们聊得开心。”
随后他俩打开了门，门口的佣兵大个子让开了路。
半个多小时以后，罗琦和莫厄尔并肩而坐，狗粮快把隔壁的家伙撑死的时候，那个黑大个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来强尼和罗格已经谈好了……或者谈崩了。
但当他们重新走进包厢的时候，里面的景象却和睦得离谱。
“叫克莱尔弄瓶酒过来。”
她对那个佣兵吩咐道，后者点了点头，虎背熊腰地走了出去，那架势比杰克还猛。
酒？
罗琦眼睛一亮，嘴角挑起微笑。
得了，这事成了。
【我去，强尼，可以啊！这么快就把来生的女王搞定了？】
虽然对强尼的渣男行为表示无语，但罗琦还是着实惊讶了一番。
“请坐。”
罗格阔气地伸手一比，让他俩入座，语气里多了几分柔和。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她并不客套，也不废话，直入正题。
罗琦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强尼？可信吗？】
他必须要足够谨慎，以防再遇到被人当猴耍的局面。
【整个来生，要说谁最能站在我们这边，一定是罗格。】
强尼沉稳却自信满满地说道。
罗琦相信强尼，就像强尼相信自己一样，他们两个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都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性格，一眼就能看个通透，信任建立得飞一样快。
罗琦，莫厄尔，V，杰克，T-Bug，老维，还有米斯蒂。
当时在场的一共七个人。
竹村五郎是彻彻底底的外人，没人对他知根知底，所以那时罗琦特意等他离开以后，才把强尼拿了出来。
现在看来，这样的决定是明智的。
罗琦和V在流浪者时就是兄弟，他俩遇到杰克，成了铁三角。还有老维，跟V亲爹似的，全夜之城找不出第二个对V这么好的人了。米斯蒂，杰克的女友，老维的合作伙伴，可靠得很。
只剩下一个T-Bug关系比较疏远，可既然她能拒绝德克斯特的挑拨离间，站到了罗琦这边来，就代表着她多少还有一些良心，可以拉拢，也必须拉拢。
“信得过就好，不过我会用自己的渠道再查一遍，保险起见。”罗格对待强尼的事情非常上心，“你刚才提的买卖，就此作废。”
“现在，我们的身份得调换一下。”
她拿起克莱尔刚送来的酒杯，对罗琦敬道。
“来吧，别客气。”
罗琦和她碰了碰杯，慢悠悠地饮尽。
是威士忌那样的洋酒，但罗琦并不怎么喝这类东西，所以分辨不出来具体的品种，只觉得挺冲。
“怎么个调换法？”
罗琦放下杯子，不再那么拘束，放松地问道。
“我现在有个活，派给你们。”罗格虽然已经年纪大了，但那双眼睛里仿佛依然藏着不得不避其锋芒的精光。
“让我猜猜，关于强尼的？”
罗琦看着被她捏在手里的PDA，笑道。
“没错，那个混蛋刚才已经说过了。”她无视了强尼的拌嘴，继续解释，“relic已经损坏了，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让他活下来，但我们现在拿这个生物芯片没有任何办法。”
“安德斯·赫尔曼，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罗格抬了抬手指，“你做的不错，小伙子。在绀碧大厦那种地方，还是荒坂赖宣的套房，竟然有心思留意私人信件这种线索，你很有天分。”
安德斯·赫尔曼是relic设计师这件事，是高级机密，只有荒坂内部极少数人才知道。
“谢谢。”罗琦欣然接受了这份称赞，“绀碧大厦的事，你们之前知道多少？”
“和德克斯特策划的委托有关；荒坂三郎被人谋杀了；绀碧大厦有人用防空导弹击落了飞行炮艇；荒坂赖宣全城通缉他爹的贴身侍卫竹村五郎；荒坂的部队被杀了个对穿；三郎的座驾被人盗走，坠毁于公司广场；还有亚当·重锤也现身了……”
罗格细数她得到的信息：“现在看来就是你们了——偷relic？真是胆大包天。也就德克斯特这种不知道分寸的才会接这一单，他根本不知道荒坂的眼线有多恐怖。”
罗琦皱着眉头一想，好像确实如此。
单纯是竹村五郎，就能在一个晚上顺着味道，找到德克斯特的尸体，然后第二天就上门找到V的家里。除开被盯梢后引来的荒坂刺客，竹村的查人能力真的不是盖的。
或者说，是他背后荒坂的能力。
他想起了那天竹村开始带着他们跑路时说的那句话。
“摘夜汁城，妹有荒坂找不到的len！”
虽然口音现在想起来还是槽点满满，但他的确没有说错。
“你也是，不顾后果地杀了中间人，还是德克斯特这种多少有点分量的家伙，我该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说你傻呢？”
罗格继续说道。
嘴上是批评，眼睛里和眉毛里的细节，却写满了欣赏。
“那个死肥佬打算阴我们，一出事就想跑路、想卖人，像两年前那样？哪有那么好的事。”
罗琦丝毫不虚任何质疑——在这件事上，夜之城道上的规矩就是这么办的。
佣兵耍中间人，多半会被搞。
瑞吉娜算是其中脾气最好的之一，比如被人玩了两头吃，仅仅是把他的渠道全断了，在佣兵界混不下去而已。换成其他脾气暴点的中间人，起码得断条大腿骨。
这是他刚才在吧台喝酒闲聊听来的。
而中间人随便玩弄佣兵，也是会臭了名声的，除非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那种“老子腕儿硬，想搞你就搞你”的中间人，一般的佣兵遇上了也没办法，对付不了这样的地头蛇。当然，这种没信誉的家伙，做到二流中间人就顶天了，还会被最顶层的地下世界大佬们排挤，多半要靠廉价的佣金和不择手段的臭名声来打市场。
不过这就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你难道就不怕报复？”罗格给自己自斟自饮了一番。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罗琦笑了笑，“更何况是这种烂裤裆的事，我做了他，只怕大多被他坑过的人要拍手称赞吧？”
“你很不错，就是你了。”
罗格夸赞道，然后开始含沙射影。
“虽然某些人是个一把年纪的老混账了，但好在眼睛没瞎，看人还挺准。”
【那可不——可我看某人这些年倒是越来越藏着掖着了。】
强尼毫不示弱，也跟着酸道。
得，这俩看起来还是对欢喜冤家。
罗琦转头，看了看乖乖巧巧，就是表情冷得像块铁的莫厄尔，好一番感慨。
“我需要你们去做一些活儿。”
罗格开始向他讲述自己的想法。
“安德斯·赫尔曼，根据你们获得的线索，他极有可能是relic的主设计师，还叛逃去了康陶。我需要找到他，relic的事，只有他最清楚。”
“为了强尼？”
罗琦问道。
而罗格沉默了一会儿，这个来生的女主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自然。
“接下来是巫毒帮，我对什么黑墙外的AI不感兴趣，但是他们打算利用relic找到那个女人，一定有什么阴谋。把它查清楚，如果有威胁，就做掉。”
【哟哟哟，有人提到这个开始不高兴了。】强尼开始煽风点火。
“你就想着那个果儿，对吧！？”罗格不满地崴了PDA屏幕上的强尼一眼。
冷场了几秒，罗格摇摇头。
“不过这些都是前置工作，我们需要把这个混蛋从生物芯片里弄出来，至少不能继续关在一个小小的PDA里。”
“有什么大计划？”罗琦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
“对，但不是现在。”她谨慎地审视罗琦和莫厄尔，凌厉的眉毛看起来比当年多了英气，“这个买卖如何？你和你的佣兵朋友，应该很需要钱。来生的名头，应该能让你放心。”
谈了半天，罗琦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事已至此，他根本不知道按照原本的世界线会发生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失去了“预知能力”的感觉很不踏实，但足够刺激——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
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死在绀碧大厦。
虽然口袋空空两袖清风，但人活着，就一定会有转机。
金钱，名声，实力……以一种全新的面貌来到了他们面前。
“好，我这就叫他们过来。”
罗琦拨通电话，分别给V、杰克以及T-Bug。
对于他们四个而言，这是极好的机遇，也是把T-Bug拉入阵线的绝佳时刻。
给罗格办事，更加靠谱也更加稳当——不愧是无数佣兵求而不得的差事。
——
昨天有人说那版的草薙素子不够赛博，于是咱找了两张够酷的
总而言之就是又飒又帅又A的小姐姐，安静的时候还很可爱
第四十五章 和空气斗智斗勇
不到二十分钟，三人都到齐了。
杰克骑着他的摩托，风风火火地从海伍德赶来，一听到是来生的委托还以为罗琦在开玩笑，确认是真的后那叫一个来劲儿。
V进门的时候，脸上还写着谨慎，可看到罗琦、莫厄尔和罗格相谈甚欢，他就傻眼了。
至于T-Bug，已经坐在沙发上半天了。虽然脸上没太多表情，但心里的激动一点儿也不少。
“人到齐了。”
罗琦对他们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了罗格。
屁股底下的沙发，似乎也变得坚硬起来，让他有些正襟危坐的错觉。
“把刚才讲的东西，告诉他们。”
罗格抬起了眼皮。
“全部？”
他看着她，征询意见。
“全部。”
于是罗琦就把强尼目前的状况，与他们未来将要为罗格办的事，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至于罗格和他的情感纠葛部分，则做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文学性修饰”——让听者和当事人都能满意的那种，免得被罗格丢到大街上去。
“¡Estásbromeando!（简直不敢相信！）”杰克根本忍不住去看罗格，一边感叹一边心里默念，“我去，这可是罗格！”
罗格可是比德克斯特还要牛逼一百倍的中间人女王。
如果说给德克斯特干没有坑的活儿是好机会，那么替罗格做事，就是运气爆棚的机遇。
总而言之，现在罗格是雇主，罗琦一伙人是佣兵。
拿钱办事，替人消灾，就是这么简单。
与其他委托不同的是，罗格很靠谱，给的钱很多，支援很到位，立场很明确。
有强尼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买卖和中间人？
“都说说你们擅长什么，既然是我罗格的事，就不能按一般的标准来。”
罗格脸上没有倨傲的神色，但那种习以为常到刻在骨子里的大姐头范儿，让她的气场浓郁的很。
“一般的标准？”
V一手撑着膝盖，手肘压在大腿上，问道。
“出什么价位，请什么样的人，但这是很重要的事，所以我不会在上面吝啬。”罗格双手抱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们缺什么人才，缺什么装备，我这里出，全包了。”
“豁，阔气啊。”杰克裂开嘴笑了，脸上写满了高兴。
“我没意见。”T-Bug回答得很利索。
relic的买卖泡汤了，豪宅没得了，不做些外快挣点钱攒着，把这座该死的城市甩在脑后、脱离苦难的社会底层的目标，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完成。
她的态度好得出奇，不仅没跷二郎腿，那种“爱谁谁”的表情也没了。
T-Bug是这一行名副其实的专家，其实她完全有权对单子挑剔一些。
但罗格给得实在太多了.JPG
说到擅长的领域，罗琦五个人中，V和杰克属于直接莽上去的那种，悄悄摸摸的潜行也没问题。T-Bug虽然战斗技能几乎为零，但她的赛博技术绝对没话说，坐镇后方稳得很。罗琦的枪法一直有点水，这也是瑞吉娜听过V却没听过他的原因之一，所以从三郎的车上摸走“觉”以后直接改行做“夜之城源氏”了。
反正力气大，跑得又快，遇到敌人一刀了事，如果不行，那就两刀。
一圈看下来，反而只有一直一言不发的莫厄尔最符合罗格的要求。
军用科技特种部队中尉，手撕两队公司精英，超级士兵改造计划的成果。精通所有常规武器、装备、和赛博辅助设备的使用，训练有素，战场经验丰富，对敌心理稳定……
看看人家，这才叫正规。
再反观罗琦这几个半道出家的野路子，全凭一股劲儿地莽，做事毛糙得很。
幸亏这半年的佣兵生涯让他们成长了不少，确切来讲是非常多，否则现在还是那种遇上厉害角色就白给的炮灰。
“好，我清楚了，等我安排吧。”大致了解一下他们的专长，罗格心里有个底儿，到时好选择人手，“你们有什么问题，现在就可以问我。”
众人面面相觑，看起来都大抵同意这门生意。
“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先做哪一个？”
罗琦见事情谈得还不错，放下了心，问道。
“现在不急。”罗格却摆了摆手，“等情报到位，再动手不迟。”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起来心情不错。
包厢里很静，深色的酒液冲入玻璃杯的声音一清二楚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罗格的动作，哪怕这并不是什么关键，但中间人女王的气场和名声实在太唬人了。
“安德斯·赫尔曼，先找他，万一他彻底被康陶保护起来，到时候更麻烦得多。”
罗格思考不久，给出了方向。
“那，巫毒帮呢？真的是他们吗？”
V回想着自己在超梦里看到的维弗标记。
“听你们的描述，是他们没错，这点不用质疑。”罗格端着杯子，像是进入了闲聊模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好心情，“他们不会跑的——现在全世界都知道荒坂大少爷的东西丢了，他们消息没那么灵通，顶多知道找relic没指望就放弃了。现在估计在哪个角落蹲着，准备什么阴恻恻的计划吧。”
“嗯，那就好。”V点点头，看了一眼罗琦，咽了口唾沫，表情认真，声音压低了几度，“我还有一个问题，关于荒坂……你怎么保证我们的安全？”
“荒坂？”
罗格拿杯子的手愣住了，然后眼角一抬，露出了个大姐头的笑容。
是一种被逗乐了的笑，又有点些许的无奈。
“哈，你该不会以为，荒坂真的在追杀你们吧？”
难道不是吗？
这下换成其他人愣住了。
“你们真的有认真看过新闻吗？”
她还在笑，仿佛这是什么有趣得很的东西。
“绀碧大厦遭遇袭击，荒坂三郎死亡，还有什么？”V问道。
“好吧。”罗格把手腾了出来，身子往后靠着，左腿叠在右腿上，“那换个说法，荒坂宣布，三郎的贴身侍卫竹村是杀人凶手，目前在逃。”
“这我们知道……但……”
罗琦皱着眉头，然后突然语塞，两只眼睛里逐渐冒出光芒，慢慢瞪大。
“我、我艹！”
“看来你懂了。”罗格点了点头。
对于荒坂赖宣而言，一心一意为前主人查明真相的竹村五郎，是一个威胁——一个能影响到他进行接下来的政治博弈的威胁。
“荒坂赖宣亲手搞死了他爹，而竹村竟然还想着讨个公道，可笑。”罗格露出了不屑的笑容，“那个家伙，之前来过这里，被我赶出去了。”
不管竹村五郎究竟是不是真凶，只要荒坂赖宣说他是，他就是。
“但你们不是他，在荒坂赖宣眼中，你们可能还不够分量。”
说这话的时候，罗格的眼神里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黯淡，不过她隐藏的很好。
罗琦仔细品味她的这句话，越来越多的想法涌上心头。
2076年，夜之城最大的二十家公司贡献的税收，高达7000亿欧元。
听起来很多？
可这仅仅是他们全年总收入的0.7%。
这意味着，在2076年，这二十家公司，年利润总和为100万亿欧元。
“1”后面跟着十四个零。
而relic数十年的研发成本，是几十个亿，差了大约两万倍。
为了relic倒腾的罗琦他们，最多能拿到一两个亿，这还是在不被其他公司黑吃黑的最理想情况下。
一只普通蚂蚁的质量约为50毫克，一个65kg体重的成年人，是它的一百三十万倍。
有的时候，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蚂蚁的差距都大。
荒坂赖宣，似乎真的没有这个必要看得起他们。
“我该说高兴呢，还是操他妈的蛋呢？”
罗琦自嘲地笑了笑，随即释然，在这种事情上他从来不纠结。
【那就高兴地操他妈的蛋，两全其美。】
强尼也开起了玩笑。
从一开始，荒坂就根本没在追杀他们。
“合着，咱们还是被竹村给坑了？”
杰克摸摸他的丸子头发型，憨得有些可爱。
“你这么一说，我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白眼一翻，罗琦也觉得好笑。
一大群人东躲西藏，搞了半天竟然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T-Bug已经开始摇头了，看来这些天她也过得很拘束。
蒙在众人头上的阴影，开始渐渐散去了，包厢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好耶！”
罗琦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半杯，一饮而尽。
靠，还是好辣。
从塔韦尼耶套房的荒坂赖宣专享酒，到来生俱乐部的罗格点的酒，他都觉得冲。
还是伏特加这样没什么味儿的适合他，恰好也是好兄弟的配方。
在场的人互换了联系方式，主要是罗格，她这里的情报工作一完成，就可以开始行动。
在此之前，可以做些准备工作。
“不过，竹村也在找赫尔曼。”V突然说道。
“是吗？为什么？”
罗琦仔细一想，竹村似乎没有必须找到赫尔曼的理由。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忙着和强尼扯淡，漏了过去。
“他说赫尔曼向三郎说赖宣图谋不轨，要拉去做人证还是什么的。”杰克解惑道。
“看来他是没有机会了。”罗琦笑笑。
被荒坂追得满世界跑，全身的义体还被远程关闭，竹村五郎是不用想只身搞定赫尔曼的事。
况且，他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证明自己的清白，加入以荒坂华子为首的反对派，重新投身公司内的政治斗争。
或者用他的话说——不能浪荒坂赖宣介个凶朽逍遥法歪。
“你的PDA留下，可行吗？”
罗格突然提出了这么个要求，罗琦起初有些惊讶，但一想到她和强尼之间的关系，脸上强绷着，不敢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蜜汁笑容。
“应该没问题，强尼的relic是插在PDA里。”
罗琦硬生生刹住了又一次差点从自己秃噜出来的秘密。
那个迄今为止依然没能弄明白的神秘系统——这事儿连被系统修复的强尼都不知道。
反正PDA就在罗格手上，耳机也是，她非要抢走，罗琦也没得办法。
【对了！我艹！强尼，快他喵的把学习资料删掉！！】
罗琦的表情在0.1秒内崩溃，在心里疯狂呼叫强尼。
【现在想到我了？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删掉。】
果不其然，得到这种大好机会，强尼又开始“兴风作浪”，嘚瑟地笑道。
“抱歉，我的支付芯片还在里面，还有各种联系方式和应用程式。”罗琦对着罗格尴尬地解释道，“如你所见，我没有装植入体。”
“没有关系。”罗格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眼睛亮起光芒，“我会叫人把里面的东西重新制备一份。”
过了几分钟，就有一个佣兵拿来一枚芯片，罗格指指罗琦，示意交给他。
“这是给你的补偿，不算在佣金里。下一次补偿你一台新的PDA。”
罗格那淡然的眼神，在他眼中已经赫然变成了不差钱的狗大户气质。
事情至此已经大概理清，罗琦他们只需要等待罗格的消息，一旦拿到足够的情报，就着手准备行动。
赶在赫尔曼被康陶藏得无影无踪之前，把他挖出来，打包带走。
当罗琦重新走出来生大门的时候，他从未感觉夜之城的空气如此清新。
耳边没有强尼一张嘴叭叭叭的感觉，也很幸福。
杰克约了V出去吃夜宵，也不晓得之后还要不要去深夜“骚扰”米斯蒂。但看莫厄尔形影不离罗琦的样子，满含深意地笑笑，骑上摩托车直接开溜，消失在街角，留下“轰隆隆”远去的引擎声和慢慢消散的尾气。
虽然V曾经建议杰克改一下排气，现在看来，只是从“震耳欲聋”变成了“隆隆作响”。
抬头仰望被遮挡得只剩一点点的天空——月明，没有星稀。
夜之城的空气还是一样的烂，只是心理作用罢了。
不用选择条件不够好的旅店，更不用额外掏钱贿赂前台，他们今晚得以选择一家干净整洁物美价廉的酒店，订上个双床房，好好睡上一晚。
明天，终于变得值得期待起来。
第四十六章 西装男,D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罗琦做了一个很唯美，同时又有些奇葩的梦。
在充满诗意的月色下，他晕晕乎乎的，似是喝了酒，躺在一艘微微起伏的小扁舟上，进入了一片星和月和花儿的水域，接着他听到了隐约的琴声。
韵律婉转，曲儿悠长，像是那梦回千古未竟的思念。
湖面渐渐掀起了波澜，斜雨落在透彻清碧的水泊上，画出涟漪。
在那无数的花叶之间，他找到了那个音声的来源——一座典雅的凉亭。
就在那想要一探究竟的最后，乐声戛然而止，罗琦的心跳也是一样。
那里没有我见犹怜、顾影自怜的少女，只有一个抱着把电吉他的强尼·银手。
哎哟我草！！！
罗琦一个汗毛直竖，睁大眼睛从床上弹了起来，被吓得差点儿当场心肺停止。
可周围并不是什么凉亭，是昨晚留宿的酒店。
莫厄尔被吓了一跳，站在一旁担心地看着他，伸出手在他的后背拍拍。
“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罗琦惊魂未定地坐回了床边，一脸懵逼地抹了把头发，看向莫厄尔。
她摇摇头，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递过来一个东西。
是一款小巧精致的PDA，冬月电子的产品，他买不起的那种。
“罗格派人送来的，还说瑞吉娜有事找你。”
莫厄尔轻轻地坐在他身边，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早餐拿了过来。
罗琦打开PDA，里面有几条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
原设备上的所有数据已经尽数被转移，只需要熟悉一下操作系统即可。
其中瑞吉娜的电话有两个，还有一条信息。
【紧急委托
发件人：瑞吉娜·琼斯
收件人：Lucky
看到这条消息了吗？请立刻与我联系，要快。】
时间是今天凌晨两点，而现在的时间是十一点四十来分，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第一个放松全身心好好休息的夜晚，罗琦睡得跟死猪似的。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看向了被莫厄尔捧在手里的包装，闻到了粥的味道。
比起垃圾食品，罗琦每天醒来的第一顿，更倾向于大米，多年的饮食习惯，不是短短半年能扭转过来的。
在此之前，他仅仅是随便提过一口，莫厄尔就记住了。
他看着低头默默玩自己头发的莫厄尔，阳光落在背后，越过肩头，在地上映出两个人的影子。
洗手台前响起了哗哗的流水声，牙刷扫过牙齿的声音，一掬清水泼在脸上冲走洗面奶的声音。
“喂，瑞吉娜，我是Lucky。”
他拍拍自己湿漉漉的脸蛋，拨通了瑞吉娜的电话，开了免提，丢在被子上。
“我知道，你不用每次都自我介绍一下。”瑞吉娜没好气地说道，然后语气一转，变得认真起来，“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和罗格搭上线的，但还是恭喜你了。我这里有个活，切确来说是有人委托我找一个人来做这个活，你有没有空？”
“当然有，琼斯老大的活儿我敢没空吗？”罗琦笑着开了个玩笑，“具体说来听听。”
“老船长，听过没？他需要一个狠人来做件事，一般的还不行，我寻思着你也许可以。”
瑞吉娜直入正题地介绍道。
“老船长？迈尔斯？”
罗琦一手托着粥碗，一手拿着勺子，含糊不清地问道。
“拜托，你的脸盲、路痴和老是忘记别人名字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治好……”
瑞吉娜吐槽道，丝毫不介意罗琦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的行为。
“迈尔斯是新美利坚联邦总统，老船长叫穆阿迈尔·雷耶斯。”
“唔……”
罗琦咬了一口莫厄尔捏着的烧饼，咀嚼。
“从某种意义上也没错，有迈有尔有斯。”
“靠，冷笑话时间结束，他的联系方式我发给你了，尽快联系。”瑞吉娜无奈地摇摇头，接着补充道，“老船长虽然手段很多，但信誉不错，基本可以放心。”
“好，谢谢了，欠的佣金很快还你。”
电话挂断。
罗琦用捏着勺子的那只手小拇指点开信息，拨通了瑞吉娜发来的联系方式。
“喂？找我什么事？”
房间里响起一个粗重的男声，有些低低的，听起来就是那种腕儿贼硬的老大哥。
“我是Lucky，听瑞吉娜说你这里有个活儿？”
三下五除二把早餐（？）解决，罗琦一边把垃圾装进塑料袋里，一边说道。
“对，没错，是我问的。”
老船长的嗓子粗得很有个性。
“我听说过你，德克斯特就是你做掉的，看来瑞吉娜给我找来了个狠角色啊。”
“过奖，看来你对我很清楚，我就不自我介绍了。”罗琦拿起PDA，手肘压在大腿上。
“好，我就喜欢这样有自信的人。”
老船长说话全是直球，一点也不掩饰。
“我负责圣多明戈这片地盘，委托说来也简单，军用科技最近准备往夜之城运一批货，有人盯上它了，但随行的安保队伍很多，还有特种部队的狠角色，所以需要一些‘内行人’的帮助。”
他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描述完毕，详细解释道。
“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们付款的方式是这批货价值的两成。不过能动用这种阵仗运输，我估计值钱的东西肯定不会少了，具体的，你自己跟他们聊。”
两成？
罗琦听着电话里的盲音，却没有急着继续联系雇主。
通话的内容，莫厄尔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委托是军用科技的，你要不要……”
他玩着莫厄尔的小手，商量道，然后就发现后者用一种“给你个表情自己体会”的样子直勾勾看了过来。
“……也对。”
他自嘲地笑笑，觉得又有些自作聪明了。
“军用科技”四个大字，和“自由州”、“NUSA”等等是并列存在于莫厄尔的黑名单里的。
从来自公司的特工杀手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和公司之间，只剩下了被利用完后无情抛弃毁灭的仇恨。
如果不是如此，那天莫厄尔又何必冒着危险亲手炸了军用科技的实验室呢？
默认了罗琦玩弄自己的脑袋，莫厄尔拿过PDA，拨通了雇主的电话，然后用那对大眼睛看着罗琦，塞回他的手里。
眼神里分明是满满的“GKD”，那叫一个积极。
“……”
电话接通了，但那头并没有任何人应答，只有微弱的背景音证明着通话还在继续。
“老船长让我来的。”
罗琦说完这句话，也安静下来，等待对面的回复。
“布兰顿街，食事风景（FOODSCAPE）。”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那人就挂掉了电话。
罗琦和莫厄尔面面相觑。
真是怪异的人。
但这种家伙在夜之城不算什么奇葩，为了防止被盯梢，中途连续换三个见面地点的疑心病都有，更别那些坐在装甲车里谈生意的怕死鬼了。
谨慎一点总是好事，别的东西不敢保证，涉及生命安全，夜之城的人们都是很理解这种做法的。
上网查询他说的那个地点，是圣多明戈河谷区布兰顿街的一家快餐店，坐落于大量的公司仓库和高架桥边，算是当地离工厂有些距离的不错地带。
“走吧，咱们去接头。”
罗琦露出了有些激动的表情，搓搓手，站了起来。
可莫厄尔还坐在床上，用那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怎么？没吃饱？”
罗琦愣了一下，笑问道。
没有回答。
“还是没睡好？”
然后他看到莫厄尔的眉毛稍微低了一点。
“不想干这单？”
这句话一说出来，她的嘴都开始微不可查地撅了一点儿。
“唔，好吧，我明白了。”
罗琦抿了抿嘴，无奈地看看天花板。
慢慢地坐在莫厄尔身边，感受弹性十足的大腿的触感，他把五指插进了她的头发里，温柔地揉来揉去。
还有洗发水的香味，清清淡淡的，像随风远远飘散的花香，甜甜的。
“你的心跳变快了。”
莫厄尔突然抬起头，嘴唇微启。
罗琦的手停了下来，然后不自然地转开眼神，倒吸了一口气。
“吧唧。”
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整了整别在腰上的武士刀鞘。
莫厄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安安静静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浅笑。
……
“感谢您使用德拉曼出行服务，使用德拉曼，烦恼留门外。”
FOODSCAPE，食事风景。
听起来很像模像样的招牌，实际上却是一家小小的平价餐厅，算不得高档，也绝对不是那种廉价苍蝇馆子。
正午的阳光落在立交桥遮挡外的路面，有些许滚烫。
“两杯茶，少冰，还有一份水果沙拉。”
刚吃完早饭的罗琦并没有胃口，随便点了些可以坐下来优哉游哉品尝的饮食。
他俩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相顾无言。
虽然背着阿贾克斯，腰挎三把武士刀的罗琦看起来画风有些偏离下午茶的优雅，但这在夜之城算是标配的风景，只是大多数人选择隐蔽持枪罢了。
吧台上有两个看起来还算体面的帮派分子在一边瞎聊一边吹逼，前面桌位是一个中年妇女，后面还有几个在附近工厂上班的职员，一个眼神疲惫的西装男打着哈欠大口嚼着披萨。
一切都是那样的风平浪静，平静到让人难以相信这里是夜之城。
罗琦有些疑惑，拿起沁口的冰茶，让冰块滚过有些干燥的舌头和喉咙。
就在这时，兜里的PDA震了一下。
【发件人：D
收件人：Lucky
你来了。】
一封没头没脑的消息，和电话里的那人的风格别无二致。
罗琦放下了PDA，用饮料的杯子遮掩自己的表情，默默地扫视着周围。
顾客们没有异常，也没有可疑的摄像头，街对面是高墙，只有路过的车辆掀起一点儿霾尘。
【你在哪？】
罗琦噼里啪啦地把字打了过去。
【就在你附近。】
当罗琦打算继续追问的时候，莫厄尔悄悄在桌下动动他的脚。
眼睛往左边微微一瞥，旋即恢复自然。
罗琦顺着她的示意往左瞄了一眼，是那个疲惫的西装男。
可现在并没有任何异常，只是自顾自吃着食物。
但莫厄尔在这方面，比自己专业得多，一定是注意到了他没有发现的细节。
相信她准没错。
【别吃了，谈正事。】罗琦扣字。
消息发过去的第二秒，那个西装男吃东西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抓起几张纸巾，在嘴上手上胡乱地一抹，靠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地玩起了PDA。
【眼力不错，现在我们谈下一步。】
眼力不错个der。
对于这样名不副实的夸奖，罗琦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就你们两个吗？我记得我和老船长说过了，要能成事的。】
那人有些挑剔。
【什么时候人数成了成事的标准？】
罗琦回以反问。
【好，有没有本事，手底下见真章。】
西装男也不多废话。
有的时候，一万个解释，不如一个自信来得有说服力。
【两天以后，军用科技的运输队会从南面儿运东西过来，从城市东边进入圣多明戈，目的地是河谷区的仓库，那里有重兵把守。】
【如果我们打算截下这批货，就得在半路动手，但问题是随行的警卫也很多，我们人手有限，需要整点真东西。】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事成之后，八二分账，要钱要货都可以。】
【可以就谈，不行我们找下一家。】
一大串情况简介发了过来，显然他们已经做了一定的功课。
但这西装男和他的人，给罗琦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和夜之城的风格不太一致。
尤其是找中间人和佣兵这一点，显得很毛糙。
更像是习惯于精心准备的抢匪，而非万事讲究任务的分配与完成的佣兵。
【我这里没问题，但有一点——佣金不走我们这里，你去和老船长交涉，这是中间人的规矩。】
罗琦回道。
【你说合约人？这是小事，只要事情成了，一切都好说。】
西装男缓缓投来一个微笑，但那一字胡和竖起的眉毛并没有让这个笑容显得有多么和善。
第四十七章 左手EMP,右手IED
【现在，去见一见我们的人。】
那名为D的西装男深深地打了个哈欠，收回了PDA，眼睛里开始冒出蓝光。
“真是奇怪，这人明明有植入体为什么不用？”
罗琦一只手放在嘴边，悄悄地对莫厄尔问道。
“防追踪，防入侵。”
莫厄尔回答得很快，因为这是一种很常见又简单的反追踪手段。
“也对。”
罗琦一时间没意识到，这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赛博世界的个人信息，处于极容易暴露的风险下，黑客能造成的破坏，远比从前赛博技术没有那么发达的年代要大。
“Ch……C，你在哪儿？”
西装男皱着眉，呼叫了几次，没有人应答。
他的脸上开始显露不满，可下一秒，还没等他生气，窗外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爆豆子似的枪声。
距离很近，近到过分——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罗琦看到顾客们已经熟练地钻到桌子底下，双手抱头，露出“不要伤害我”的标准姿势。
“呃啊……！”
“我中弹了——”
“谁来帮我一把！”
伴随着有节奏的枪声，还有偶尔响起的爆炸声，屋外的战况逐渐变得激烈起来。
“让我听听，嗯……铜斑蛇，脉冲，前奏，哦，还有杀戮。”罗琦悠闲地调侃道。
冲锋枪、步枪、霰|弹枪，高低起伏快慢不一的开火声，构成了夜之城街头每天都在演奏的枪火交响乐。惨叫的声音是最好的点缀，愤怒和恐惧是每一个音符里的情感。
可好戏还没进行到一半，D就冲出了餐馆，毅然决然地加入了枪战。
罗琦与莫厄尔跟上，本以为会看到精彩的激情对射环节，却只瞅见了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和重伤员。
“来自美利坚的爱国者六街帮对阵来自苏联盟的割肾者清道夫，最终的胜利者是……”
“这两位路过的先生。”
他依靠在餐馆的玻璃墙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呼吸还算均匀的西装男。
一个是D，另一个他没见过。
没见过的那位西装男的络腮胡又长出了茬儿，看起来薄薄的一层。见罗琦脸上挂笑，谨慎地握住了手里的枪，看了看D，后者点头确认，这才放松，走了过来。
“谈拢了？”
他站在罗琦面前，看了眼莫厄尔，又对着D问道。
D点点头。
“我叫Lucky，她叫莫厄尔，您贵姓？”
罗琦看了眼这个理着平头的男子。
“叫他C就可以。”
D赶在C之前，抢先打断道。
“你太谨慎了。”C皱了下眉头，摊手。
“还是谨慎好些，如果确实可靠，再说不迟。”D的态度很坚定。
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避着罗琦二人，似乎也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我没问题，小心点总是不会错的。”罗琦对此表示理解。
“你可以叫我查理（Charlie），管他叫德尔塔（Delta），如果坚持要搞神秘的话。”
C用笑容缓解了一下尴尬。
这是个有关军事用语的玩笑。
在军事行动中，为了防止误听，常常会将一些发音相近的字赋予特殊的念法。
中文里，一读作“妖”，二读作“两”，七读作“拐”，零读作“洞”，就是这个目的。
在英语中，A读作Alpha，B读作Bravo，C读作Charlie，D读作Delta。从A到Z，每一个字母都有对应的单词，就是防止行动中报点错误导致贻误军情。
这个代号为C的男人，那西装下隐藏的，恐怕可能是一具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和改造的躯体。
罗琦从他们身上嗅不出公司特工的那种鬼鬼祟祟的臭味，但不能保证他们就不来自公司的部队。
“先上车，时间宝贵。”
D招呼他们，进入了一辆停在路边不打眼的面包车。
车辆启动，缓缓行驶在街上，和那些来来往往的车没什么不同——一样乖乖地等红灯，一样规规矩矩地保持车距。
在河谷区，破产工厂的报废厂房点缀着这个圣多明戈的工业心脏地带，但许多被高大坚固围墙保护的大公司工厂依然坚挺。荒废带来了杂草难除般的底层罪犯和堕落，闷声作响的货车是这里流动着的血液。
至于科罗纳多农场，白色的尖桩篱笆和洁净的绿色草坪环绕着广阔的住宅区，有另一番让人窒息的美。绿树成荫的街道有如草地上的溪流，蜿蜒地穿过其中，把住民从郊野的宁静引向河谷区的工厂和铸造厂。
以上是曾经的景象，现在遗留在此处的，只有作为城市工业园区和供电中心的沉重和凌乱，像那破碎而疲惫的美国梦。
从东边的恶土延伸进夜之城的公路，布满黄沙尘土，笔直得仿佛要通往地平线那头的天边。
和大多数城市一样，从繁华的市中心开始，向外逐层分布的，是越来越倾颓的景象。
一条高架桥，和它那横纵交织的公路网，把整个儿圣多明戈分割成一块块的园区。
但这并不代表军用科技这条大摇大摆的线路就完全无机可乘——周边那些废弃的建筑和杂乱无章的设备，就是他们最好的掩护。
终于，车停下了，在一个立交桥阴影笼罩的区域。
D慢慢打着方向盘，把车移进了一处堆满报废车壳的垃圾场。
旁边就是六号和七号超级摩天楼，和其他的别无两样，只不过H7这栋比较标新立异，高楼的中段，横向扩展了三倍的距离，在接近一百米外的地方才终止，那支撑柱远看细得可怜，可近看却是参天般。
这个地方，是河谷区靠近科罗纳多农场的部分。
“这里离公司广场可不算远。”
罗琦皱着眉，看着天空另一边隔着几千米依然高大耸立得令人生畏的公司主楼。
“但也不算近。”D的态度很坚定，说话的时候，嘴唇上面的一字胡一动一动的，“地段偏僻，是附近最好的选点。”
他往罗琦的PDA里传了一份数据，是打包了的货运线路数据。
军用科技很自信，自信到有些自大。
根据“内部人员”的资料，军用科技的运输车队，只要是从东边的恶土进入，并且目的地是河谷区的仓库，那么几乎走的都是一条固定的路线——从关隘一路驶向布兰顿街，中途走的全是高架桥。
至于这些资料是“泄露”出来，还是“被泄露”出来的，这不在罗琦的关心范围内。
要做成一票足够大的委托，情报一定是所有佣兵的好朋友。
交通在夜之城是四通八达的。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都有。
光是一个东边儿的入口，就可以分别走向威斯特布鲁克的宪章山，或者一路直行前往海伍德，亦或者进入科罗纳多农场南边，消失在广袤的杰克逊平原上。
正是有了这份情报，拦截车队才成为了可能。
其实罗琦对D的选点并不反对，在高架桥上设伏是一件可笑的事情，靠追车战打赢军用科技也是纯属痴人说梦。
高架桥的出口，就是一个最理想的伏击点。
话虽如此，但此处距离公司们的仓库和工厂，并不远。甚至荒坂的蒸馏塔就伫立在这个街口不远，抬头就能看见那巨大的“arasaka”。
“这里是军用科技的后仓库，最近的警备力量在四公里开外。康陶也许能快速赶到这里，荒坂也行，但是军用科技没有办法。”
把脑袋凑在罗琦肩上看地图的莫厄尔突然说道。
她手指所指的建筑，是位于公司广场军用科技夜之城分部大楼南面的一栋只有一半高的建筑，它横跨海湾水系两岸，巨大的连廊将两栋建筑连为一体，远远看去比跨海大桥还要壮观。
但距离公司广场越近，也就代表着离此处越远，这是一个好消息。
“你确定吗？”
D惊讶于莫厄尔对军用科技的了解。
莫厄尔用哪种“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的表情看了他一眼。
“很好，那动手的时机没有问题。”D讨了个没趣，耸耸肩，“接着是撤离。”
以这个地方为中心，他们用三条不同颜色的线表示了预设的路线。
红色线往东南方向延伸，进入夜之城南部的主干道，一路径直向西南出发，十几公里的平地上风景一览无遗，混入进出城的车流里，神不知鬼不觉。同样的，一旦被军用科技发现，则是无处藏身。
“这条不行，虽然我们可以在出城前改道蛋白质农场或者杰克逊平原，但边检站全部都是军用科技的人。”
罗琦代替莫厄尔否决了。
假如没有被咬住尾巴，那么往边检站防线行驶就等于自己再一头撞回军用科技的“怀抱”。假如被咬住了尾巴，那么下场只会更惨——被前后夹击，原地螺旋升天。
妄图蒙混过关送抢到的货物出城？此前这么干的人不少，但现在少了，理由很明晰。
况且罗琦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当初和V、杰克走私进城，然后被军用科技追得满大街跑的地方了。
万不得已的情况，可以考虑，但这条路线并非最佳之选。
这是条中规中矩的路线，唯一的缺点是宪章山是高度发达的高档地带之一，更是毗邻富人扎堆的北橡区，私人武装和安保绝对不是吃素的。一旦暴露，比被军用科技盯上还恐怖。
绿色路线则是一头往东南扎进科罗纳多农场内，凭借着错综复杂的道路，监管力度低下的大片平房区，还有随时可以逃入荒野里的绝佳位置，可以较为轻松地甩开军用科技的搜寻。
瑞吉娜在沃森区安排了接应地点，老船长在科罗纳多农场也准备了藏身之所，无论选择什么路线，关键就看他们能不能顺利跑路了。
“怎么样？你们有更好的提议吗？”
C看着罗琦二人，问道。
罗琦转头看向了莫厄尔。
然后她就在其他人的注视下，用手指头画了一道往西北方向走的路。
“穿过丽景区和市政中心，然后直接去小唐人街。”
什么！？
“那岂不是会和公司的人迎面撞上？”D皱着眉，似乎想从莫厄尔的表情里看出这究竟是不是玩笑。
“只要速度够快，他们认不出的。”
莫厄尔很冷静，虽然这个想法有够疯狂。
因为她对军用科技足够了解，所以相信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但D被她的淡定打动了，他从那个表情中读出了理所当然的肯定。
“具体路线怎么走？如果可行，那么就做。”
莫厄尔也不废话，边画边解释道：“直走大道，穿过丽景区，进入公司广场环路，然后直行进入小唐人街。”
她手指一点，按在了瑞吉娜安排的北工业区接应点上。
“走大路，最短的路线，前往这里。速度保持稳定，跟随车流，不要超车。”她抬起了眼睛，“那些急匆匆变道的，最显眼。”
“行家啊……”C感叹道，冲D笑笑。
货运车的唯一宗旨，就是节省成本——无论是资金成本还是时间成本。
只要遵循这一点，就能毫无破绽、神不知鬼不觉地融入夜之城的物流系统里。
“头尾都解决了，现在是重头戏。”
D清清嗓子，语气因为感到满意而轻快起来。
“拦截车队的方法。”
“我们准备了两套主方案和其他的辅助手段，有可能全用到，也有可能用不完，但总而言之，浪费总比不够好。”
“第一方案，一辆装有EMP（电磁脉冲）炸弹的车。十米内，常规的EMP保护不起效果，但我们得把跑路的车放远点，货物里正在运行的电子设备也会全部报销。”
“第二方案，在路边放IED（简易爆炸装置），等到车队经过，就把它炸翻。缺点是我们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可能会损伤易碎货物。”
“这一批车队，由一辆军用科技自己产的比蒙装甲卡车和两辆加装了车顶机枪的雪佛利皇帝铁甲组成，防弹轮胎，载员8~12人左右。”
D有条不紊地介绍道，车内的空间让他们看起来像是地下党接头一样。
“能帮助我们入侵他们赛博植入体的黑客小队，已经去谈了，最晚明天就能就位。”
“这里的火箭筒不好搞，所以我们还准备了C4和反坦克地雷，EMP手雷也有一些。”
“这样的手段，对付GenSec已经足够了，但我不知这儿的行情，所以需要咨询一下你们。”
等他说完，罗琦和莫厄尔面面相觑。
是我的耳朵坏了？
拜托我们是来拦截车队不是来爆破要塞的OK？
对于D先生一伙人的计划准备，罗琦表示深深的无力。
除了那个黑客团队听起来还算靠谱，剩下的手段，怎么听起来还活在海湾战争的时期？
当然了，这是他们的买卖，罗琦二人没资格指手画脚，只能提些建议。
“嗯，有关那个黑客小队，能多说说吗？比如他们是哪一块儿的人？”
罗琦先从小的方面开始问起。
“是当地人介绍的，太平洲那块儿的，叫什么巫毒帮来着，听说赛博技术很厉害。”
C回想着，说道。
然后他就看见罗琦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脸，似乎对这个行为表示惨不忍睹。
“有什么问题吗？”
C也意识到了不对，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呼……这么说吧。”
罗琦揉了揉眉心，微笑地说：“巫毒帮呢，赛博技术好不好我不清楚。但是他们做生意的风格，是利用完就杀人灭口。”
想到艾芙琳的遭遇，罗琦的蛋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夜之城辣么多网络黑客！选什么不好选个巫毒帮！？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两个字母哥的运气也是相当的不错——一次就踩坑，坑还不浅。
听到罗琦的描述，C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连处于领导地位的D先生也绷不住了。
“你是认真的吗？”
“千真万确。”罗琦回以一个苦笑。
“艹！我得赶紧叫德拉甘（Dragon）回来！”
D一拍大腿，急匆匆地拨通了电话。
几秒钟之后，心急如焚的他听到了接通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儿？和那个什么巫毒帮见面了吗？”他飞快地询问，然后听着电话那头的回复，急忙道，“好！现在立刻回来，他们不可信！”
挂断电话，他看向罗琦，侥幸地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联系上当地的帮派分子，差一点就要过去详谈了。”
“那就好，巫毒帮的手段黑得很，怎么阴怎么来，记得保护好你们的植入体。”
艾芙琳痛苦得犹如活生生下油锅的鱼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这种残忍的手段，远比打黑枪来得阴险。
“那，你们有好的合作对象吗？”C也有些后怕，积极地问道，“或者干脆不要黑客了。”
“不，好的黑客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罗琦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刚好，我认识一个，曾经帮助我们对付过荒坂，能力没的说。”
“雇佣的钱从我们这里出。”D先生说出了罗琦爱听的那句话。
“我还以为是八二均摊呢，那就多谢了。”罗琦点点头，“不过光靠这些可能还不够完全保险。”
“有何高见？”D请教道。
罗琦拿出PDA，在上面打开了一个暗网，递给他：“这是全夜之城卖电子设备最靠谱的黑市，我们可以买两架无人机。”
说着他指了指埋伏地点正上方的高架桥：“绑上集束炸弹，隐藏在桥面下方的阴影，等他们一来，开启自动跟随模式……BOOM！游戏结束。”
他用双手比了个开花的动作，笑得很阳光。
可在那堪称温柔的笑容里，D先生却读出了恐怖。
“如果条件允许，搞一把反器材狙击炮。”莫厄尔发话了，目光落在层层叠叠的废弃厂区楼房里，“可能连炸弹都省了。”
精准、利落、一击致命，这就是军用科技特种部队教给莫厄尔的东西。
现在，她打算如数奉还。
“我从前以为，芝加哥、华盛顿特区、纽约、洛杉矶，差不多就是全美高手云集的地方了。没想到在加利福尼亚州还有夜之城这么一个厉害的地方。”
D闭上了眼睛，笑着摇了摇头，眼睛里闪烁着满意和愉悦的神色。
“和你们搭伙很愉快，希望接下来也能那么愉快。”
习惯了大刀阔斧、石破天惊的行动，这一次的夜之城之旅，让他见识到了这座城市的别具一格。
“当然，合作愉快。”
第四十八章 BOOM!瞎卡拉卡
两天后。
安德斯·赫尔曼就像掉进大海里的石头，没有一点儿消息。
但搜集到的情报显示，他的确叛逃去康陶了，可惜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的线索，都无法锁定他所在的位置。
罗格让他们再耐心等等，不过既然连雇主都不急，罗琦作为佣兵就更不会着急了。
正午的布兰顿街，除了冷飕飕的阴雨天，永远都是地板烫脚的状态。
水泥、水泥、还是水泥。
人们常把钢筋混凝土构成的城市称作“水泥森林”，可行走在铁板似的河谷区，这里一点阴影也没有的路面和墙壁才会告诉你什么叫做真正的水泥。
有的时候，公司工厂高大的设备下的阴影，反而成为了人们的乘凉地。
比如罗琦现在就躺在高架桥下的一处破旧汽车回收处理厂的屋顶，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这里是伏击地点的右侧，位于布兰顿街和高架桥的十字路口附近。
“集中精神，他们已经进城了。”
D先生收到眼线递来的情报，呼喊身边的伙伴。
“早不来晚不来，大中午的吃饱了撑着吗？”
C抱怨道。
他正坐在一辆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汽车里，那车只剩下整体框架还算完整，车门和方向盘早就不知踪影。
挪动手里机枪的两脚架，让它稳稳地卡在汽车仪表盘上方。准星自右慢慢往左平移，封锁着整个路口的射界。
“少抱怨，专心做事。”
是德拉甘的声音。
他叼着根香烟，紧皱眉头，用那副看谁都不爽的表情谨慎地监控着来往的车辆和人流。
也许这只是第一印象，但他的确很少放松眉头，尤其是在得知与巫毒帮的搭伙仅仅是因为罗琦的几句话而放弃的时候——随便放一个当地帮派鸽子，除非有必要，否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是为了揽下黑客的买卖而这么说的？
这是德拉甘当时的原话。
当然，他的质疑并不只针对罗琦，而是一切并非百分百可信和靠谱的人和物。
包括莫厄尔的狙击技术，T-Bug的黑客技术，罗琦的精确射击技术，全都被他怀疑了个遍。
“不要教我做事。”
两天未打理，C脸上的胡茬子更明显了，似乎长得都比他的寸头快，但好在他的非裔血统对比度不高，稍微掩盖了一下这种潦草。
“临阵拌嘴是你们两个的传统吗？”
D有些不耐烦，出声制止道。
“不，我看主要是因为某人总是疑神疑鬼的，谁也不相信。”
C意有所指地吐槽道。
“好了，都少说两句。”D打开PDA，“目标还有两公里，做好准备。”
罗琦听到这里，在屋顶上翻了个身，抓起身边的阿贾克斯，检查一下枪机和保险。把枪往垒好的沙包上一架，有一种置身野外战场的错觉。
不过战场边上，可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广告牌。
D、C和德拉甘就在公路对面，和他们形成交叉火力网，从这里可以看到一丁点隐藏得很好的枪口。
“T-Bug，你好了吗？”
罗琦拍了拍身下的铁皮，问道。
“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见。”T-Bug无奈地叹了口气，“已经准备好了。”
“狙击手就位。”
耳机里传来莫厄尔的声音，简洁利落。
“待会儿打准一点儿，姐们。”德拉甘有些不放心。
“不要占用频道，完毕。”莫厄尔丝毫没给他面子。
罗琦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高架桥的弯道上，那里将会是军用科技车队出现的地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还有多远？报点。”他深呼吸，然后呼气，不断重复，稳定着心跳。
“1.2公里……1公里……800米……”
“目标进入视线。”
罗琦突然出声，心脏“咯噔”一下提了起来。
一辆黑黝黝的装甲汽车率先出现，哑黑色的喷漆，在太阳下衬托着车侧面那高亮反光的一行黄澄澄的大字。
MILITECH，军用科技。
那辆巨大的装甲运输车“比蒙”，在前呼后拥的保护下，发出沉重的引擎怒吼声，缓缓驶下桥面。
“魔偶上传中！”T-Bug快速地入侵着军用科技的设备。
军用科技车队可不是直连公网的白痴，他们采用的是自家公司的网络，内部交流的时候甚至使用的是被ICE保护的局域网。T-Bug想要用快速破解把魔偶上传进敌人的车里和脑袋里，第一步就是要骗过ICE，取得接入其局域网的权限。
“咔嚓咔嚓……”
两辆装甲汽车顶部的警戒炮塔毫无预兆地缩了回去，是她的入侵生效了。
“ICE太厚了，给我三十秒！”
让车辆发动机熄火，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这通常受到严格的保护，更别提是军用科技的车队，所以T-Bug立即转攻向那些承载的士兵，入侵他们的植入体。
可短短几百米的路程，行驶得不算慢的车队只需要十几秒就能穿过。
立刻执行第二步！
“乓砰——！！！！”
几乎是T-Bug语音刚落的那一刻，巨大的爆响在耳边炸裂。
身处一百来米开外的莫厄尔居高临下地开火了。
钨合金穿甲弹像一道天降的神雷，枪响的那一刻，子弹早已经轻易击穿装甲运输车的前防弹玻璃，轰碎了驾驶员的半个脑袋。
没有人看得见那一刹那的飞火流星。
“吱吱吱吱吱吱吱——！！！”
失控的卡车飞快地偏离公路，歪歪斜斜，却越来越快，最后压上了抛弃于路边的汽车残骸，车头弹起，狠狠撞上了路边的行道树。
与此同时，前方被卡车粗暴顶开的护送车扭头摆尾起来，试图稳住车辆，重新回到路线上。却和马路对面驶来的一辆小轿车迎面相碰，把对方顶了个侧翻。
“滴，BOOM——！！！”
地动山摇的震荡！
罗琦趴在屋顶上，整个人都被大地的冲击力和声浪震得浑身一抖。
在嗡嗡作响的耳鸣中，他咬牙切齿地看清，那辆后方的装甲汽车飞上了五六米的空中，翻滚旋转，像一团跳跃的火球。
旋即砸落在地，叮叮当当、砰砰啪啪地滚了出去。
刚刚下车的军用科技士兵还没站稳脚跟，就已然葬身爆炸之中。
“遭遇袭击！呼叫支援！重整队——呃！！”
装甲运输车上飞快地下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一个还在战术机动中寻找掩护的士官被罗琦一枪打穿了后脑勺，空气里留下一蓬快速消散的血雾。
“开火！”
马路对面顿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连成一片。
那些军用科技的士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刚想转身回击，却发现手里的步枪怎么都不听使唤，像是抽了疯，开始自己胡乱地开火。
T-Bug的魔偶生效了！
D他们趁乱收割，尤其是C的轻机枪，像是割稻子一样，横着在公路和敌人身上留下一行弹孔，打得装甲板火星四射。
如果敌人是软体目标，那么这一轮下来不死也残，绝对组织不了反抗。但军用科技可不是以好心闻名的，在皮下护甲和合金骨骼的保护下，他们的士兵依然能够继续战斗。
就在他们抛弃主武器，从枪套里拔出纯机械结构的手枪时，一个嗡嗡作响的声音从头顶上掉了下来，落进了几个士兵之间。
“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爆炸像一团火焰和灰烬组成的西蓝花，把半径三四米内的区域包裹了进去。
白磷燃烧弹，电磁脉冲炸弹，破片杀伤雷，生物危害手雷……
罗琦在那架自杀式自爆无人机上，安装了六七个各式各样的爆炸物。如果不是无人机载荷有限，他甚至还想添一包塞满铁片和钢针的C4。
效果拔群。
爆炸范围里的三个军用科技的士兵瞬间失去战斗力，倒在地上惨叫，浑身着火冒绿烟。
离这里较远的地方，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名士兵还在抵抗，可没几秒钟，头上也响起了那代表死亡的旋翼声。
无人机在他们惊恐的注视中一头扎下。
“砰砰砰砰砰……！！！”
平地惊雷。
十字路口附近的平民车辆开始慌不择路地逃窜，有的一头扎进了野地里，有的干脆疯狂逆行，等到军用科技的士兵全部被解决掉以后，周围安静得有些不真实。
只有燃烧的车壳还在“哔啵”作响，风一吹，带来难闻的焦臭味。
一个还未断气的士兵，躺在冰冷的沥青路面上。
鲜血染红了他的面庞，那对僵硬的眼睛里，不断崩裂出电火花，勉强从气管里吐出的气息带出一大串腥红的血沫。
他的左腿在爆炸中消失了，右手也呈畸形的角度骨折。
那几个带着可笑的小丑面具的家伙，穿着皱巴巴的西装，踩着皮鞋，慢慢走了过来。
滑稽的脸谱，狰狞的面容，通红的嘴唇和滑稽的大鼻子，甚至还有喷涂于其上的旗帜。
他认得。
那是旧美利坚的旗帜——五十颗象征着各州的白星，十三条红白相间的条纹代表着建国十三州。
不过那已经是父辈、或者是祖父辈的历史了。
经历中美洲战争、公司战争、黑帮战争、独立战争、分裂内战等等一系列生灵涂炭的战争后，美利坚这片土地，已经分崩离析。
华盛顿、俄勒冈、爱达荷三个位于旧美国西北部的州组成了“太平洋联盟（ThePacificConfederation）”。
南边的得克萨斯州成为“德克萨斯共和国（TheRepublicOfTexas）”多年。
从蒙大拿、怀俄明、科罗拉多、新墨西哥州一线以西，是松散的“西部诸州（TheWesternStates）”，也就是自由州。
剩下的，全部都是“新美利坚合众国（TheNewUnitedStatesOfAmerica）”的地盘。
而夜之城所在的加利福尼亚州，甚至还分裂成了南北两块儿，在自由州和新美国的支持下打得有来有去。
至于美利坚的荣光？早已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里……
他的指尖，还差一点儿，就要够到掉落在地上的手枪。
“轰轰轰……噗嗤。”
一辆疾驰而来的货运车从他的身上碾了过去，稳稳当当地停住。
“快！把货装车！”
D指挥着C和德拉甘，从货车上拿下了一套齐全的装备。
便携式切割钻机，配备合金可收纳框架，无需持续操作，自动工作。
装甲运输车的后车厢空门大开，但货物被固定在一个封闭的隔断里，只有几个拉杆箱的大小，不是很多。
“钥匙、密码、指纹、生物信号、数字证书，五重验证，他们运的是核弹吗？”
T-Bug收拾完自己的设备，过来看了一眼，叹气道。
固定完的钻机开始工作，热能喷射装置和钻头开始在车厢里放烟花。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高频的切削发出让耳朵崩溃的噪音，罗琦觉得自己的牙齿开始有些发酸，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
而背着一个大箱子的莫厄尔已经从那处废弃的厂房里走了出来，看着一地的军用科技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吓得罗琦连忙拿出了老维给的喷剂，对她又是安抚又是关心，生怕她PTSD又犯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莫厄尔脸上露出了一个得逞的微笑。
从今以后谁敢说她心理素质差的，罗琦能把他头给拧下来。
争分夺秒的跑路环节，她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铿啷……”
锯断的几道横杠和卡榫掉在车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D三人，一人在车内，一人在车下，一人在后面。
你递给我，我抬给你，熟练无比地开始搬运箱子。
一共就三大一小四个箱子，分分钟搞定。
“检查现场，清理线索。”
面具里的D瓮声瓮气的，却很果决。
所有敌人补枪、弹壳全数带走、设备一个不落，有条不紊的动作里透露着两个字。
专业。
“你在做什么！？快走！”
D坐上了驾驶座，看见罗琦还蹲在地上捣鼓东西，生气地大喊道。
都这个时候了还磨磨唧唧的！
“搞定。”罗琦飞快地跳上车厢。
前脚莫厄尔用力地拉上车门，后脚车辆就已经飞快地蹿了出去。
这辆深蓝色的货运面包车，看起来陈旧且平常，在大街小巷里连续几个拐弯，就从一处支路里重新汇入了车流。
此时，天上一架轰鸣着的AV-4装甲炮艇低空掠过，蓝色的推进器尾焰呼啸，后面还跟着横冲直撞的装甲车。
是军用科技。
可惜，来得有点晚了。
书评和间帖功能没了QAQ
第四十九章 这又是哪门子黑科技!
“靠，好险！真他妈的刺激！”
当面包车从桥上下到小唐人街的时候，军用科技的高楼已经彻底消失在视线里，C这才浑身一软，放松紧绷而僵硬的肌肉，瘫在副驾驶座的靠背上。
那些年枪林弹雨里和条子、安保公司的战斗，让他对这种“和平”得有些离谱的撤离有些陌生，怪异得几乎不敢相信。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笑得很开心的罗琦。
就是那个家伙，把没用掉的EMP炸弹做成了诡雷。
军用科技的傻卵，一拉开运输车的车门，直接被糊了满脸的电磁脉冲，十米内的倒霉鬼多半是没救了。
那爆炸声他们在公司广场隔着几公里都听见了。
车辆进入小唐人街的深处，缓缓驶向城北工业区的接应点。
“打开看看？”
罗琦和一脸苦大仇深的德拉甘对视，指了指地上的箱子。
“可以。”D点头。
于是罗琦伸手，用力地扳开了卡扣，然后是最后一道保险，随即箱子的内容物就展示在众人面前。
“这是嘛玩意儿？”
他看着里面一板一板封装在独立小盒里的合金片儿，问道。
“皮下护甲，掺入了罕见的稀土元素，在开采地就地打造。”莫厄尔介绍道，随后她拿起一块，撕开保护膜和包装，在手里掂了掂，抚摸几下，“这些还是原料，需要经过进一步加工。”
“皮下护甲？靠，那我们不是亏大发了！”
C激动得直接从前座把脑袋伸了过来。
“不，这不是普通的皮下护甲。”
莫厄尔淡淡地瞥了他一下，用手指弹弹这块板。
“这是皮上编织层护甲，虽然没有采用电子技术，但它的结构非常的结实。普通强度的刺伤和切割伤都能防住，柔韧性极佳，极其难以被穿透，此外还非常方便活动，对动能武器也有一定的防护。”
“那这意味着什么？”C被莫厄尔的分析唬住了，咽了口唾沫，问道。
“比这种质量更次的顶级民用版本，一平方厘米的成本是五十欧。”莫厄尔随意地把那片护甲丢进了箱子里，“能够完全包裹整个脖子的护甲面积大约在四百平方厘米左右，这就是高级的护甲如此昂贵的原因。”
可这样一大箱子，可是装了足足数百片这样的护甲原料，一片大约十厘米见方。
哪怕全是民用版本，价值也高达上百万欧！
德拉甘接连打开其他两个箱子，不出所料，全部都是一样的货。
“那，这种高级货，能卖多少钱？”
罗琦戳了戳护甲，一想到要用这玩意儿把皮肤换掉，然后再在上面贴上真皮科技的仿生皮肤，就不禁一个哆嗦。
希望的眼神，顿时从各个角度汇聚到了莫厄尔身上。
“军用级护甲，大多在黑市中流通，怎么定价，看行情吧。”她兴趣乏乏，显然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冒。
这句话也可以换个意思理解——这玩意儿很缺少，当宝贝卖吧。
“我去！这次咱们赚大发了。”
C愉快地吹了个口哨，露出了那一口大白牙。
“瑞吉娜肯定懂这个，找她问问。”罗琦建议道。
找一个靠谱的中间人，虽然会抽成其中一部分，但其稳定的销售渠道和途径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省事省心，况且几百万的收入，少个一成无伤大雅，值得。
“这个该不会也是护甲吧？”
罗琦抱起了那个小箱子，放在大腿上，并不算沉。
和当初装relic的箱子差不多大小。
“诶……这个怎么还要密码验证！？”
他看着面板上不断提示验证失败的红色叉叉，惊讶道。
“我看看。”T-Bug凑了过来，眼睛里开始闪烁蓝色的光芒，“好家伙，是动态密码。”
“什么是动态密码？”
罗琦听到新名词，好奇道。
“许多年前就有的玩意儿，不过可靠性很高。”T-Bug一边破解一边解释道，“一般有一个数字密码卡，由密码终端向密码卡发送一个特定坐标，密码卡向终端发送坐标代表的数字组合。也有使用动态算法的方式……”
“所以这个东西很难弄吗？要不直接切开试试？”德拉甘这个门外汉皱着眉头问道。
“开了。”T-Bug眼睛里的光消失了。
“什么开了？”
然后德拉甘就看见T-Bug跟开衣柜似的，轻松地掀开了箱子盖儿。
这就开了！？
一对海蓝色的圆筒静静地摆在箱子中间，被固定在一堆软泡沫里。
空气里开始散发有些淡淡的诡异味道。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气味，总而言之非常的陌生，难以言喻。
罗琦抓住其中一个，捧了起来，左右旋转看看。
这个东西大约有碗口粗，一端略粗，一端略细，有一种简约的流线型美感。
内部中空，壁厚大约二指。
“这是个啥？”
罗琦尝试把自己的手塞进去，但那玩意儿内径只有不到三公分，显然不是护臂。
他看向了莫厄尔，后者也摇摇头，示意自己没见过这玩意儿。
用指节在其上轻敲，能发出金属的脆响，可用力一捏，却又有少许韧度。
不仅是他俩，车里没有一个人认得。
【检测到未知设备，是否进行连接？】
“既不是什么超级能源，也不是什么生化武器，这个东西为什么保护得这么严实？”这回换D想不通了，他一边开车一边从中央后视镜里回头瞅了几眼，“难不成是某种设备的一部分？”
“什么设备长成这样子？还一对？”C提出了反对意见，“说不定是哪个有钱人的玩具。”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那个洞一眼，脸上露出了滑稽的笑容。
T-Bug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只有莫厄尔注意到罗琦一下子呆住的眼神，随后看着他强装镇定的微笑，抬了抬眉毛，投去隐秘的询问眼神。
罗琦深深地打了个哈欠遮掩自己的表情，然后无声地朝莫厄尔眨了下眼睛。
他看着手里的东西，心跳越来越快……
半个多小时后，城北工业区的一处偏僻仓库里，走进了个带着独眼眼罩的女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跟班。
是瑞吉娜。
C和D商量着搞到这批货款后要去哪儿潇洒，德拉甘手里拿着枪，紧张兮兮地在二楼平台上戒备。T-Bug拿到雇佣金后早已离开，还剩下坐在箱子上和莫厄尔聊天打屁的罗琦。
她和罗琦打了个招呼，看了莫厄尔一眼，没有说话，和D开始交谈。
经过几分钟的估算，那三箱护甲原料以五百万欧的价格成交，瑞吉娜全款提货，后续的销售和盈利全归她所有。
用莫厄尔的话说——这批货完全可以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慢慢出，物以稀为贵，卖个三分之一差不多就能回本了。
黑吗？其实并不黑。
德克斯特那个死胖子当初只打算和罗琦他们分三成五，如果不是V的讨价还价，甚至只有三成。
这就跟普通杀手、打手不赚钱差不多是一个道理。
但这一次的风险远远低于绀碧大厦，能拿个三分之一的钱已经超过了D的心理预期。
“还有这个，瑞吉娜你看看，是什么玩意儿？”
罗琦站起身来，把屁股底下的箱子踢了过去。
瑞吉娜一脚踩住，然后蹲下来打开盖子。
身边的跟班拿起来研究了一会儿，又拍照问了些懂货的朋友，一无所获。
没人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部件究竟是什么。
“你想要这个东西？”
D双手抱胸，靠在车上，用那双沉稳的眼神看着罗琦。
“说实话，想，因为万一是个我们不知道的宝贝呢？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罗琦拿着那玩意儿东拍拍西敲敲，无奈摊手，“这个东西怎么八二分成？总不能锯开。”
“五十万，或者以后你卖出去给我们八成。”
D伸出一只手比划到。
“你就这么相信我会乖乖把钱打给你？”罗琦笑着反问道。
“我们可以找中间人做担保，当然，我看你不像那种拍拍屁股不认人的家伙。”D看了眼瑞吉娜，又把视线转了回来，“看来你打算选择后者了？”
“不，三十万，我赌这东西的八成至少值三十万。”
罗琦看着莫厄尔，征求她的建议，说道。
“我说伙计，你认真的吗？虽然这玩意儿看起来很高级，但万一只有研究价值呢？”
C看不下去了，劝说道。
能卖的出去就卖，完了八二分成，谁也不会受损失。
只有研究价值而没有售卖价值的东西并不少，譬如某项试验的关键数据，对于无法或者不想进行该试验的其他人就没有太多意义。
“本来我想说四十万的，但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D眼睛开始闪烁蓝光，向罗琦的账户里发起转账，“五百万，八二分成，扣掉三十万，剩下七十万是你的，合作愉快。”
看到账户里蹦进一大堆钱钱的罗琦，心情愉悦地站了起来，和D、C分别握了下手。
至于老船长、瑞吉娜的酬金，那是他们自己的事，罗琦已经可以和莫厄尔就此离开了。
“我能知道你们的名字吗？”
罗琦在临走前和D最后说了一句。
“达拉斯（Dallas）。”D看着他，然后说道，“其实这不是什么秘密，但总归是小心点好。”
“钱恩斯（Chains），以后有好生意可以找我们，我喜欢你的思路。”C笑着又露出了那标志性的一口大白牙，然后瞄了一眼二楼平台的德拉甘，“那家伙叫德拉甘（Dragon），达拉斯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不过他不重要，记住我俩就可以了。”
然后罗琦就看到德拉甘给钱恩斯竖了根中指。
“Lucky，Mower，你们知道的。”
出于礼貌，罗琦也再次自我介绍了一番。
伙计慢走，江湖再见。
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随意地装着那两个三十万的不明物体，罗琦和莫厄尔从后门走出了车库，随意地在大街小巷里转圈圈绕，然后在两公里外叫了德拉曼前往小唐人街。
“你知道这是什么。”
坐在后座上，罗琦正拿着一罐水吨吨吨，莫厄尔突然说道。
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确凿的肯定句。
那些谈价格时，怀疑、动摇、不确定的表情全都是他装出来的，真正的想法和反应早在车上的时候就落入莫厄尔的眼里，后面两人的配合表演就是基于这种“无言的默契”。
“什么都瞒不过你。”
罗琦哈哈一笑，然后打开了塑料袋，一手一个拿出了那对奇怪的海蓝色物体。
【设备连接完成，欢迎使用若克曼科技。】
系统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回响在耳边。
只可惜莫厄尔听不见，哪怕近在咫尺。
现在罗琦身上穿的不是那件已经脏了的武士服，而是很普通的休闲打扮，他按照提示，拉起裤腿，把小腿暴露在空气里。
“咔嚓咔嚓咔嚓……”
毫无预兆的，那两个东西就跟看见了猎物的饿狼一样对着他的小腿咬了上去。
一阵金属开合的碰撞声，罗琦的小腿变成了充满机械感的机甲，充满了棱角分明和流线的酷炫美感。
更恐怖的是，在二人的注视中，那玩意儿慢慢地消失在罗琦的表皮之下，最后完全看不出一点存在的痕迹，好像被消化吸收了似的。
！！！
“这、这是什么东西！？”
莫厄尔的表情管理直接崩溃，从发疯的那天之后，罗琦再也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不淡定的神色。
直到亲眼看见这种震撼到让人匪夷所思、怀疑人生的事情。
罗琦的膝盖以下，直接失去所有知觉，耳边传来系统的提示后，这才缓缓恢复。
【若克曼腿部强化部件陆战3型，已应用。】
腿部强化部件？
是义体？
他小心翼翼地抬了抬腿，轻轻用手指戳了戳，没有发现任何不同。
“你听过什么若克曼科技吗？”
罗琦转头，一脸懵逼地问莫厄尔。
后者也一脸懵逼地摇了摇头，脸上的惊愕更甚。
没有听过的名字，没有见过的技术——这是哪门子黑科技！
两人一起看着罗琦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痕迹的小腿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