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0001·01:高情商:古典主义玄幻开局
入魔一念起，霎时天地宽。
啪，大师兄一脚踹在灯草身上，让其摔了个屁股墩。
“想什么呢废物？还不快过来把你的脏东西收拾干净？”
灯草低头看着地砖上的一滩血，那是自己被打出来的血，脸上的肿胀告诉他刚才的羞辱不是假的，自己的确吃了大师兄一个狠辣的大嘴巴子。
但为什么？自己只是和平常一样在操场扫地，也没招惹他，为什么他又要来欺辱自己？
“没听到我说话是吗？”大师兄冷哼一声，再扬起巴掌，就要朝灯草的脑袋狠狠拍下去。
“算了算了，大师兄总不至于和这不值一提的外门杂役弟子置气，传出去也不好听啊。”其他弟子纷纷走过来把大师兄拉走，更有人把灯草从地上拉起来，踹了他屁股一脚，让他快点滚，别留在这地方碍眼了。
灯草很快离开。
……
落星谷，后山。
灯草光着膀子，抡着斧头在草地上大汗淋漓地劈柴，脸上的红肿敷了点药，但还没消下去，看起来要破相几天。
“被打成那样，汝便不生气？”
“傻瓜才不生气。”
“那汝为何不还手？”
“打不过，我只是个开窍九重天，大师兄都是开脉九重天了，比我足足高了一大阶。”
灯草劈柴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扭头到处看了看。
后山这块隐蔽的草地上阳光明媚、花草繁盛，周围的森林里有许多小动物走来走去，却没有人影。
是谁在和自己说话？
“汝想不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那个怪好听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灯草这次就循着声音找到了说话的人——呃，说话的虫子？
一只油光黑亮的锹甲扒拉在树干上，似乎在抬头看着灯草。
“三、三阶灵兽？”灯草两手抓紧了手中的斧头。
只有三阶的灵兽才会觉醒灵智，获得学习人族语言之类知识的能力。
啪啦啦，锹甲打开鞘翅，震动膜翅，飞到灯草肩头落下：“不是灵兽，只是个不小心扑街、情不得已之下只能把灵魂寄宿在这只虫子身上的修士。”
“少年，吾很看好汝，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灯草听到这家伙不是三阶灵兽就安心了许多，自己连二阶灵兽都不是对手，何况三阶的？
“吾教汝变强——”
“多谢。”
“——汝帮吾屠一条龙来。”
灯草脸色一僵，最低级的龙族都是三阶灵兽，相当于开府境界的大修士，自己这个区区开窍修士一口都不够它们吃的。
“那还行，我答应你了。”难得有变强的机会，刚刚立志当一个大魔头的灯草怎能不好好把握？
“不过你要我屠龙干嘛？”
“自然是要它劲到爆的龙身了，”锹甲爬到了灯草头顶，“吾可不想一辈子当一只甲虫。”
先前作为人族，天赋又不算多好，摸爬滚打许多年才有了那身还算可以的修为，如今既然能重活一回，自然要让自己赢在起跑线上，便不做人了，做龙。
“行了，让吾看看汝周身灵脉是何属性，给汝挑些合适的功法。”
灯草只感觉天灵盖一凉，一股灵气从上至下游遍自己周身灵脉，把它们‘看’了个清清楚楚。
“嗯……两条主脉是阴土和阳金，其余阴支脉、阳支脉各类属性不多不少，并无长处，也无短板，还行，吾也从未想过在这偏远小地找到什么火灵圣体、水灵圣体。”
“我有十七条金灵脉、二十条木灵脉呢。”灯草双手叉腰。
“有什么用？”锹甲轻哼一声，“单属性支脉占去周身七十二条支脉三分之二数量才算是天才资质，若是汝周身主脉、支脉都是单属性，便是那什么属性的‘灵圣体’了。”
“但汝这，呵，平平无奇的凡人资质罢了。”
灯草说不出话，枉他这些年都在为自己拥有的杰出天赋而伤感怀才不遇，到头来竟是一只虫子都看不太上的东西。
“也别太难过，吾看汝左手有五条阴木（支）脉，右手有五条阳金（支）脉，正好可学一门绝世功法，想不想学？”
“是大魔头看起来会用的功法吗？”灯草唯独在意这个。
“啊……”锹甲略有些头疼，“汝可以左手一掌打出一条阴森森的狰狞火龙，这算不算大魔头看起来会用的功法？”
“是黑色的火龙吗？”
“深红色，不过若是汝有黑色的天火，把它加进去就是黑色的火龙了。”
“那我学了。”
窸窸窣窣，山林里起了风，光着膀子还出了一身大汗的灯草被冻得打了个寒颤，立刻跑去拿毛巾擦干身子，再穿好上衣，锹甲就在其飘扬的发丝之间轻声细语。
“好，吾要传汝的功法名为《四圣决》，是为二阶圣品的相功——”
“相公？”
“是相功，”锹甲像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众所周知，但汝不知，五行有‘旺、相、休、囚、死’五态，如阴木灵气过阴木灵脉，无损无益，是为‘旺功’，阴火灵气过阴木灵脉，木生火，损脉，益气，是为‘相功’，虽说用多了对灵脉有害，威力确是五功之内最高。”
实际上只有‘无损无益的旺功’、‘损脉益气的相功’、‘损气益脉的休功’三功，囚功、死功既损脉也损气，傻子才会特意创立那种功法。
“且又不是不能通过服食丹药养护灵脉，所以只要注意服食，便能无虞。”
“明白了，但这功法才二阶啊……”啪，有些小抱怨的灯草马上被锹甲狠狠敲了一下脑袋，敲得他一个踉跄。
“汝这区区二阶都不是开窍修士，还想学九阶的归墟圣法不成？”
“我错了我错了。”灯草连忙求饶。
这甲虫看起来弱得一脚就能踩死，竟却有这么大力气的吗？
“哼，”锹甲放过灯草，继续说话，“《四圣决》有四式，一式名为‘焚龙掌’，阴火灵气经汝阴土主脉，虽说因火生了土，有所衰减，但再过汝左手五条阴木支脉，木生火，增益更多，威力尚可。”
“二式名为‘潮虎拳’，阳水灵气经汝阳金主脉，过汝右手五条阳金支脉，金生水，有六条阳金灵脉增益，威力必然更胜焚龙掌。”
“三式名为‘尘雀翼’，啊……这汝随便练练就是了，它得让阴土或阳土灵气过汝双手的阴火或阳火灵脉，但汝虽然右手有三条阳火灵脉，左手也有三条，却是阴火灵脉，阴阳相冲，不想灵脉爆裂便只能单挂一边尘雀翼，将就能飞吧，却总不如双翼。”
“哦，那四式呢？”单翼就单翼吧，大魔头总是得特殊一些的。
“四式名为‘雷龟甲’，也不太适合汝，它需阳木灵气过汝阳水灵脉，但好死不死，汝灵气必经的两条主脉一条是阴土，一条是阳金，阴土既与阳木相冲、也是‘木克土’的囚相，阳金倒是不与阳木相冲了，却又是‘金克木’的死相，完全经过不得。”
“既然是这般情况，好好练汝的焚龙掌和潮虎拳就是了，再随便练练尘雀翼，不要惦记雷龟甲。”锹甲突然飞下来爬进灯草的衣襟里面，躲在他的怀里。
“有人过来了，待会儿再教汝练功，切记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吾的存在。”
……………………
章0002·02:人到床头自然弯
“又被打了？”水镜来到灯草身边，把一壶药酒递给他，瞧见他这小酒鬼举起酒壶想猛灌一口，马上捶了他胸口一拳。
“喂，给你涂脸的。”
“多谢，但我感觉涂不了这么多，留一半来涂就好，水兄的药酒滋味比外面镇子最好的烈酒还要顶，几天不被打、没有水兄给我送药酒过来，简直馋死我了。”灯草捧着酒壶自顾自地坐到了劈柴用来垫柴的树桩上，没注意到水镜藏在浓密刘海之下的美眸翻了个白眼。
“难不成你成天讨他们的打，就是想喝我的药酒？”
“我才没有讨他们的打，是他们自己过来找我麻烦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灯草闷闷喝酒。
水镜走过来，把插在树桩上的斧头拔出来丢到一边，再坐到灯草身旁，隔着厚厚的发帘，看着他脸上的红肿。
“你想知道为什么？”
“我想知道为什么。”灯草也扭头看着水镜。
“你觉得大师兄长相如何？”水镜左脚踩在一条凸出草地的老树根上，左肘撑着左膝，左手托腮看着水镜，一副慵懒姿态。
“嗯……”灯草想了会儿，自己现在就算不是个大魔头也是个小魔头了，总不必再给大师兄说好话，背后说尽他的坏话才是魔头的作风，“长得有点不太雅观。”
“直说他丑得不堪入目就是了。”水镜戏谑一笑。
“他这人长得丑还不许别人说，见到你这下贱的外门杂役弟子竟有如此一张俊美的小脸，自然会心生妒意。”
这人穿锦袍则俊，着霓裳则美，好看得像是只妖精，即使水镜自诩为他的好友，有时看到他也会想拿把刀子刮花他这一张令人生厌的脸蛋。
“水兄为何骂我？”灯草一双柳叶细眉微微皱起。
他能听出来，‘下贱’这词被水镜刻意加重了语气。
水镜抬起另一边揪着草茎玩的小手，微微撩开遮脸的发帘，让灯草看她右脸上的一大块墨黑胎记。
“明白了？我这丑八怪看你也十分不爽。”
灯草愣愣看着水镜，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但如果不去看那胎记，水兄长得怎么有些像是女人？还是特别漂亮的那种？
“行了，”水镜突然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来路走回去，“记着拿药酒涂脸，若是喝光了，下次被打成猪头再找我要吧，呵，赔钱货。”
水镜很快就在林间小道上走没了影，只在灯草身侧留下一抹药香。
“尔等这地界没有洗颜丹？”锹甲从灯草衣襟里爬出来，重新爬到他天灵盖上。
“洗颜丹是什么？”灯草从未听过这玩意儿。
“便是没有了，”锹甲用一对鹿角状的大颚夹着灯草的头发玩，“在吾故乡，但凡是个有点闲钱的修士，都不会让自己的脸蛋留着那般难看的印记，一枚洗颜丹下肚，脸上之事总能妥帖。”
“洗颜丹怎么做？”灯草马上问这只像是什么都懂的甲虫。
“丹方吾有，但汝可是炼丹师？”
“水兄好像是炼丹师。”灯草挠了挠头。
“那她可是二阶六星的炼丹师？”锹甲再问。
“……我没问过水兄，不知道他是几阶。”灯草有些苦恼。
“洗颜丹只是区区二阶六星的灵丹，若是吾的芥子戒（空间戒指）还在手上，给汝当花生米下酒吃都可以，但这不是芥子戒早已被强人夺走，吾也死于非命了嘛……”
锹甲遂教起了灯草《四圣决》，炼丹之事不急，毕竟灯草连草药都认不得几株，也完全不明白药理，得慢慢学。
“等一下，你的名字叫什么？”灯草突然有些好奇。
“啊……汝姑且可以把吾叫做香烛。”
……
傍晚时分。
灯草回到自己的寝室，收拾包袱。
‘汝做什么？’香烛使了个精神连接的秘术，在灯草心中说话。
“说过今天叛宗弑大师兄，就今天叛宗弑大师兄。”
‘这等话藏在心里说就是了傻瓜！别说出来！’香烛看到灯草这寝室是几十人睡的大通铺，虽然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寝室里，但保不准就会有人突然回来听到他说话呢？
‘哦，’灯草闭上嘴巴，‘反正，我今天是要走的，这落星谷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外面天大地大任我逍遥，至于弑大师兄，今天是八月初四，初四几千个时辰也是初四……’
‘那汝‘水兄’怎么办？不给她洗颜丹了？’
‘等我炼好了洗颜丹就回来一趟送给水兄，’灯草小声嘟囔，‘看水兄也不喜欢见我，我何必再留在落星谷碍人家的眼？’
‘汝这傻瓜。’要是香烛现在有眼皮子，非得疯狂抽搐几下不可。
‘宗门里要资源有资源，要安全有安全，不比出去风餐露宿、命不保夕好得多？汝以为外面世界的人光只会欺负人、扇汝几个大嘴巴子吗？’
‘看汝这妖孽的长相，被一刀杀了都算是走运，小心被抓去当男妓啊傻瓜！’
‘我会焚龙掌和潮虎拳，很厉害。’
‘屁的焚龙掌！屁的潮虎拳！没有圣兽真灵寄宿在双臂之内，汝打出来的顶多是烧蛇掌、浪猫拳，况且汝当今灵脉未通，只能靠体表灵窍聚气，一百多个呼吸才能攒够出一掌一拳的灵气，出去遇见个开脉一重天的修士都得被人家逗着玩，汝同吾说道说道，这哪里算是‘很厉害’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灯草再把自己吃饭的公鸡碗放到包袱里，‘只要走出去，就总能找到出路的。’
‘吾看汝是人到床头自然弯！不见大根萝卜不掉泪！’
哗啦，灯草突然把自己的包袱丢到床底，寝室门这时也被其他几个外门的杂役弟子推开。
“喂！灯小姐，要不要一起去后山水潭洗澡啊？”
寝室里虽说有帮灯草说话的，但更多的是总拿他长相嘲讽的半大男孩，现在他面前的就是这样几个，有时灯草被窝里突然出现青蛙蛤蟆之类可怕的小动物，就是他们干的好事。
……………………
章0003·03:别让等待成为遗憾
灯草有些苦恼，却不是因为面前几个拿起碗筷准备去打饭吃的半大男孩。
只是因为才想起如今是吃饭的时候，待会儿一群群的外门杂役弟子回来和他们一样拿碗筷，自己再想带着包袱叛逃出落星谷就难了。
‘那汝就乖乖待在宗门里啊。’
‘才不要，说走就走，大魔头一诺千金。’灯草打开床边的柜子，把自己冬天穿的麻布袍子拿出来，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把它掉到地上，再蹲下来，在那些半大男孩的嘲笑声中把丢到床底的包袱捡出来裹到十分厚实、保暖能力却十分有限的袍子里。
起身，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从那些半大男孩身边走过去，径直走向寝室大门。
“喂，灯小姐你抱着这破烂袍子去做什么？”
“天渐凉了，洗一洗过几天穿。”灯草随口一说，脚步不停地走了出去。
寝室里的一群半大男孩面面相觑，如今才八月，怎么都不着急拿冬衣出来洗吧？
……
比起身份低微的灯草，水镜作为丹阁的弟子，甚至有属于自己的一间炼丹房，吃饭也是在炼丹房里自己煮饭炒菜吃的，入落星谷以来就没去过普通弟子的食堂。
此时，她刚把淘洗干净的一碗大米倒进锅里，加了点水，再丢了两根腊肠进去，就盖上锅盖，搬了张小板凳坐在架着铁锅的炼丹炉面前看书，等饭煮好，却突然听到有人敲了敲自己的门。
放下书走过去把门拉开，竟见到了个带着一身药酒味的小熟人。
水镜沉默看着抬起一只小手捂着脸、躲她目光的灯草，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转身回去。
“药酒都喝光了？”
“不是，是有些东西想留给水兄，”灯草把裹着包袱的麻布袍子抽出来，抖了抖，“我带着这么大件的袍子在山里走也不方便，还是留给水兄穿好了，水兄冬天好像也没有什么衣服穿。”
刚刚揭开酒坛盖子，准备给灯草打药酒的水镜愣了一下，马上转身盯着门外的灯草。
“你要去哪里？”
“那个……那个……”即使隔着厚厚的发帘，灯草都感觉到了水镜凌厉的目光，“还没想好去哪里，从落星谷出去再看着办吧。”
‘傻瓜。’
“怎么？是被打得卵都缩了进去，准备夹着尾巴逃走了？”水镜气极反笑。
“才不是，”灯草被说得也有些恼火，“我只是不想继续待在落星谷当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杂役弟子了，我要成为一个谁也欺负不了的大魔头！”
水镜抬手插进发帘之下，捂住眼睛，气得平平无奇的胸脯一阵剧烈起伏。
“滚。”
“哦。”灯草把麻布袍子挂在门把手上，拎着包袱转身往炼丹房旁边的森林走去。
落星谷附近都是森林，只要想溜，还是很容易溜的。
“回来！”水镜又跑出炼丹房朝着灯草的背影喊了一声。
灯草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看水镜，这家伙的脸怎么总是变来变去的？
水镜见到灯草这家伙傻愣愣站在原地的样子，咬了咬牙，直接跑过来把他扯回炼丹房里面。
“……吃完饭再滚。”水镜把灯草按在自己刚刚坐的小板凳上，再去收了他挂在门把手上的麻布袍子，关上门，把麻布袍子抱进里屋放到床上，又从床头拿了一枚黑铁戒指走回来。
“脸好一些了吗？”水镜把整坛药酒都收到了黑铁戒指里面，顺便把柜子上十几个细颈大肚的白瓷瓶一齐扫进去，头也不回地和灯草说话。
“好多了，不过还剩一点印子。”灯草看不懂水镜在做什么，略有些紧张。
“那你明天下午再涂一次药酒。”水镜忙完之后，握着黑铁戒指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转身回来拉开另一张小板凳坐在灯草身边，把黑铁戒指塞到他的手里。
“这是什么啊水兄？”虽然不知道这黑铁戒指是什么东西，但灯草也能猜到它是个十分贵重的宝贝。
‘芥子戒呗。’
‘是很贵重的东西吗？’灯草在心里问了问香烛。
‘看地方了，富裕一些的地方芥子戒不是什么稀罕物，开脉修士一般都有，穷苦一些的地方，厉害的开府修士有一枚就不错了。’
“我不能收。”灯草马上把芥子戒塞回水镜手里，他见过谷里各位开府境界的执事和长老，却没见过他们手上都戴着这芥子戒，就几个地位比较高的长老好像在手上戴了这玩意儿。
“你收不收？”水镜把芥子戒捧在手心，送到灯草面前，冷冷看着他。
“我真的不能收，”灯草把小板凳搬远一些坐下，“我又没给水兄帮过什么忙，这些年还用了水兄这么多药酒……”
“你不收，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一辈子留在落星谷当我的试药人。”水镜另一只小手抄起一把药锄，敲了敲深红色的地砖。
“你打断我的腿我也不收，大不了我从这里爬出去。”灯草觉得自己练了焚龙掌和潮虎拳，两条手臂充满了力气，倒立用手来走路都不是不可以，更不用说爬了。
“……”水镜低头沉默了许久。
“算我求你，好吗？”
灯草哑口无言，看了水镜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为什么水兄非要把这个芥子戒送给——”
“是借，要还的。”
“为什么水兄非要把这个芥子戒借给我啊？”
“我有两枚芥子戒，借你一枚也无妨。”水镜抓起灯草的左手，直接帮他把芥子戒戴到无名指上，想了想，又觉得他这区区开窍修士戴着这种东西在外面招摇过市简直是找死，就把芥子戒捋下来，找了根绳子绑成项链，挂到他脖子上，藏在他衣领里面。
“那个……水兄很有钱啊？”灯草挠了挠头，既然水兄很有钱，都买得起两枚芥子戒了，为什么平时穿得还是这么朴素？和自己这真正的穷鬼也差不多？
“炼丹师一般都有些钱。”水镜随口回答，又说起了其他事情。
“你出去之后，就一路往东走，去玄野城，想见世面就见世面好了，我会和谷里其他人说你是被我差去买了东西，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
“玩够了就回来，”水镜伸手摸了摸灯草脸上残留的一点红印，“知道了吗？”
“哦……”灯草点了点头。
怎么样自己都是得回来一趟的。
……………………
章0004·01:缘起
‘汝为何要把她叫做‘水兄’？’
香烛趴在灯草的头顶，回头看了看落星谷远去的山门。
因为有水镜给的手信，灯草得以直接从山门出来，不必走夜间野兽遍地、危机四伏的森林了。
‘水兄今年十九岁，我才十六岁，不是水兄难道还是水弟不成？’灯草提着山门守卫送的灯笼，在铺着石子的大道上走着，照出了一圈光灿灿的空地。
‘不是，汝难道就看不出来她是个女人？’香烛知道这灯草是个傻瓜，却没曾想他竟傻到了这种程度，不对，是眼瞎才对。
‘香烛你在胡说什么？水兄怎么可能是女人啊？’灯草一脸迷惑。
‘女人胸前不是都有那两坨东西的吗？水兄又没有。’
‘啊……她的确平得可以，’香烛回想起了水镜平坦如镜的胸口，‘但也不能说没有啊，没准是衣服太宽松，看不太出来呢？’
‘不是衣服的问题，水兄就是没有，我看过。’
‘……’香烛愣了一下，‘汝看过？’
‘对啊，后山的森林里面不是有很多水潭吗？三年前夏天我偷偷去那边洗澡，因为想着森林外围的水潭说不定也有其他弟子偷偷过来洗澡，不想在那种人多的地方洗，就走到了森林很里面，找了个位置超隐秘的水潭，却没想到那里早就有水兄了……’
‘水兄就站在绿莹莹的水里，上半身和一些莲叶莲花浮在水面上，被金灿灿的阳光照着，身材怪好看的。’
‘她就没杀了汝？’香烛语气古怪。
‘水兄为什么要杀了我？我们后来还互相帮忙搓背了呢。’
倒是后来灯草再想约水镜去后山洗澡，她却不愿意了，还说了以后都不会再去后山洗澡，让灯草自我怀疑了好久——自己上次应该没有在水潭里小便吧？
‘汝看到她下面没有？’香烛还是不相信那水镜是个男人，她这老油条观人多年，这回还能看走眼？
‘我是什么变态吗？还专门钻到水底下看人家那里的？’
‘吾就说嘛……’香烛了然，定然是身下这傻瓜自顾自搞出了什么误会。
‘行了，汝不用说了，那水镜就是个女人，信吾的准没错。’
‘啊这，但如果水兄是女人的话，那我岂不是——’
‘人家都不在意，汝在意什么？’香烛再敲了灯草的脑袋瓜一下。
也就是这傻瓜才能看不出那水镜对他的意思了。
‘但是——’
‘世上岂有如此婆婆妈妈的大魔头？’
灯草瞬间板起一张俊美的小脸，扮做无情无义的样子，不再说话。
……
披星戴月走出十数里地，走到石子路变成土路，灯草累得不轻，只好捡了些干柴，借灯笼里暗淡的烛火，在路边升起一团暖洋洋的篝火，准备在篝火旁和衣睡一晚，明天早上再起来继续走，听水镜的话前往东方的玄野城见见世面。
“汝就这样睡了？”香烛看着一屁股坐到草地上烤火的灯草。
“不然呢？”灯草歪了歪脑袋，差点把天灵盖上的香烛丢出去。
“哦，香烛你好像还没吃饭对吧？”
“吃饭的事情另说，待会儿吾飞去吸些野果的汁水就是，但汝马上给吾从地上起来。”
“干嘛？”灯草乖乖站起来。
“夜里地上有寒气，这样睡上一晚，汝这区区开窍修士明天就等着变成个病鬼吧，去找些干草或树枝过来垫着，再铺上汝芥子戒里的冬衣，汝穿着睡也可，反正就是不能直接睡地上。”
“哦。”灯草提着灯笼到路边的林子里找了些干草过来，还折了一些树枝压在干草之上。
最后从芥子戒里把水镜给自己塞回去的冬衣拿出来，铺在干草和树枝搭成的简易小床上。
“再去附近撒泡尿，好歹是个开窍九重天的修士，寻常的豺狼虎豹嗅到气味总不敢轻易过来招惹汝。”
开窍六重天就已经有了屠虎之力，开窍九重天对普通野兽而言自然是恐怖至极的究极生物。
“要是招惹来了灵兽该怎么办？”灯草坐到自己的冬衣上，按了按身下的临时小窝，听着树枝被压断的咔啦声音。
“好吧……”灯草姑且安心了一些，起身去附近脱裤子撒了泡尿，顺便帮香烛摘了两颗野果，再走回来躺到自己的临时小窝上，看着香烛爬下来，在自己面前咬开果皮，吸食果汁。
看了会儿，灯草又开口说话：“香烛，要不要我帮你报仇啊？”
被别人打死，只能把灵魂寄宿在这种靠吸食果汁而活的低等虫子身上，她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香烛沉默一会儿，“年轻人好高骛远可不是什么好事，此事就不要再说了。”
“把汝芥子戒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应该都是些灵丹灵药，吾教汝一一辨别它们。”
“哦。”灯草抽出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面的芥子戒，握着这枚沾了自己体温的黑铁戒指，把戒指里所有的东西都放了出来，放到临时小窝面前，借着火光看它们。
这里有一坛药酒，十八瓶灵丹，六筐或干的或嫩的药草，两小箱灵石，一个钱袋子，以及灯草的包袱。
灯草有些好奇地打开一个精致漂亮的小木盒，和香烛看到两套女孩子的月白丝绸亵衣，都愣了一下。
“看，吾就说她是女人吧？”香烛很快就得意一笑。
灯草连忙把这两套亵衣收了回去：“我、我们要不要回去把它们还给水兄——水姐姐啊？”
“汝知道一个大魔头如今该做什么吗？”
“该做什么？”灯草很在意这个。
“把它们收下，下次回去再在她面前拿出来还给她——”
“哦哦。”灯草认真记着。
“——然后说一声‘多谢款待’。”
“诶？”
虽然感觉有点怪怪的，但好像的确是大魔头放荡不羁的作风诶？
“不过水兄……不是，是水姐姐之前说过不许我在外面学坏……”灯草略有些纠结。
“吾还能教汝坏的？”香烛两只大颚被火光投射在灯草身上的影子像两只恶魔大角。
……………………
章0005·02:胆小如鼠大魔头
数日后，落星谷大师兄因为食物中毒，在旱厕里便血了两个时辰，以致于腿脚发软，一头栽进了粪坑，险些溺死，捞出来时嘴里还叼着虾仁。
与此同时……
“焚——龙——掌！”
灯草左臂阴火灵气狂涌，朝着面前的水潭猛出一掌，一条碗粗的深红色火龙咆哮而出，在灯草与香烛面前如蛇游水轰入一潭深水当中，炸出至少三人高的水花，清凉的潭水漫天飞溅，淋了灯草与香烛一身。
“呼……呼……”灯草气喘吁吁地抱着自己的左臂，疼得秀眉紧皱。
“灵脉初开，阴火灵气又伤了阴木灵脉，自然会有些疼痛，歇一会儿让它缓缓就好。”趴在灯草头顶的香烛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不过切记，以汝当今的灵脉强度，一天内最多使三次焚龙掌，否则灵脉当真破损就麻烦了。”
“嗯嗯，我现在开了脊骨两条主脉，左臂一条支脉，算是开脉几重天啊？”
“开脉一重天，”香烛飞到一边，趴在一块青石上，“两条主脉不论，以后每开八条支脉，就算一重天，八条支脉一重天，十六条支脉二重天，二十四条支脉三重天，以此类推，直至周身七十二条支脉尽数开完，就是开脉九重天，得考虑开辟‘天、人、地’三府晋入开府境界了。”
“服食丹药吧，”香烛再抬头看着灯草，“虽说汝灵脉本身有不错的自愈能力，不是特殊情况用不着浪费丹药，但出门在外，经验之谈便是要时刻保持灵脉状态完好。”
“哦。”灯草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到香烛身边，把芥子戒里的一瓶灵丹拿出来，看了看贴在瓶身上的红纸，红纸上写着‘养脉丹’三个娟秀小字，丹字右下角写了小小的‘二四’两字，表示这是二阶四星的养脉丹。
倒出一枚，怀着对水姐姐的感激，灯草仰头把养脉丹吞了下去。
很快，左臂那条阴木灵脉的胀痛感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润的滋养之感。
灯草再把那坛药酒拿出来，想着要是太快喝完，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就喝不到了，这回就逼着自己只喝了一小口。
“香烛，”灯草把酒坛子盖好，按在身边，低头看着爬上自己大腿的香烛，“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快点把七十二条支脉开完啊？”
“急什么？”
这小子天赋还是很不错的，《四圣决》一学就会，得到自己指点之后也很快掌握了运气冲脉的法门，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个还算厉害的开脉修士。
“如果我也是开脉九重天，就可以快点回去收拾大师兄一顿了。”
主要还是想快点回去把那两套亵衣还给水姐姐，灯草把它们留在手上总是觉得十分烫手。
“唔……”灯草感知了一下，在自己打出一记焚龙掌之后，体内残余的灵气根本不够再冲一条灵脉的，先前冲开左臂这条阴木灵脉都消耗了差不多是六记焚龙掌的灵气，“没有。”
“那便只能慢慢来了，”香烛轻声哼哼，“若是实在心急，吾这里倒是有几个丹方……”
“一者名为‘聚气丹’，可帮汝提升中窍聚集灵气的速度，余者类似‘黄参百草丹’、‘紫乌三花丹’这些强健五脏的灵丹。”
“汝也知道，无属性的本源灵气从中窍出来，过上窍为阳灵气、过下窍为阴灵气，过心为火灵气，过肝为木灵气，过脾为土灵气，过肺为金灵气，过肾为水灵气。”
“若是五脏不强，造气速度也会比他人慢上许多，中窍聚气再快也要之无用，所以，中窍与五脏这两者必须一起强化才行。”
“知道了。”灯草认真听香烛说话。
她总是会很详细地给灯草讲解很多修行上的常识，而灯草即使听到了自己知道的，也不会出声打断她说话，只会慢慢听她说完。
“汝到了那什么玄野城，就先去买个普普通通的炼丹炉，再去药材铺买些药，吾正式教汝炼丹。”
“多谢香烛。”
“不用，吾教汝变强也只是为了自己罢了。”
……
风尘仆仆的灯草终于带着头上的香烛来到了玄野城南方不远处，碰见个村子，过了这个村子，再往北走十几里地就是玄野城了。
‘他好像在看你。’灯草略有些紧张地站在村口，看着那个蹲在树上的怪大叔，虽然天色渐晚，想进村子借宿一个晚上，顺便洗个澡，却迟迟没敢继续往前走。
这人好怪，看起来像是个下一刻就要跳下来袭击自己的傻子。
‘把吾塞回汝怀里去。’刚才走过来的时候竟然没注意到这树上有人，真是失策。
‘哦。’灯草抬起手，把趴在自己脑袋上的香烛当做普通的宠物虫子拿下来，塞到自己怀里。
香烛为了装得普通一些，还拿脚勾住了灯草的头发，看起来是个不太会配合的样子，灯草得轻轻把她和自己的头发分开，才做完了她吩咐的事情。
“啊啊……”蹲在树上的怪大叔拿起了手边趴在树干上的一只甲虫，举给灯草看，像是在说他也有一只小宠物似的，下一刻却被甲虫夹了手，叫着从树上跳下来，跑到村里不见了影子。
‘胆子太小了吧汝？’香烛从灯草怀里爬出来，满是无语地看着躲到另一棵大树后面的他。
灯草脸上有些臊红，马上就从树后跳了出来，双手叉腰，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村子。
“诶？小姑——小伙子你是从哪里来的？”路边院子里走出来了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农妇。
“我、我是从落星谷那边来的……”灯草马上把手放好，乖乖和农妇说话，“因为走了很久，有些累，想在阿姨你们村子借宿一晚……”
……………………
章0006·01:“娘!这里有个神仙姐姐!”
不一会儿，热情的农妇就把灯草领进了自家的房子，把因为儿子进城里念书而空出来的房间暂借给他住。
‘在外面住宿的话，一般是多少钱一个晚上啊？’灯草看着帮自己收拾床铺的王婶，在心里问香烛。
‘吾倒从未借住过农户家里，不太清楚，但若是住普通的客栈，五十文左右应该是能住一晚的了。’
‘哦。’灯草把手伸到怀里，悄悄从芥子戒里把自己的钱袋掏出来，没去动水镜硬塞给自己的那个钱袋。
“王婶，我还想洗一个澡，村子里有什么可以打水洗澡的地方吗？”灯草从钱袋里倒出几粒碎银子，掂了掂，应该有七分半，换算成铜板就是六十文，住宿和洗澡的钱也许够了。
“小灯你这是做什么？”王婶回头看到灯草递过来的碎银子，脸色就是一变，“远来即是客，你只是在我们这儿休息一晚，我们却还要收你的银子，说出去我们老王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但是——”灯草还想但是一下，但又想到香烛之前说过的‘婆婆妈妈’几字，就立刻闭上嘴巴，把钱收了回去。
“哼，反正明天我偷偷把钱留在这里，王婶你们也拿我没办法。”灯草一脸冷酷的表情。
“……”王婶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就是觉得面前这个比小姑娘还要漂亮的小伙子可爱坏了，要不是不熟，现在她非得把他抱进怀里揉揉脑袋不可。
“喂，婆娘，”有个男人在外面叫了声，“你瞧我们今天打了什么回来？”
王婶和灯草说了声‘那是你王叔’就走出房间，去迎王叔回家。
灯草站在原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上去，想了会儿，还是转身打量起了自己今晚的安居之所。
虽然很简朴，墙上砌的是大小不一的石砖，缝隙间抹的是黄泥，地上也是泥地，但还挺干净的，有床有书桌，还有个简单的自制书架，摆着一些快翻烂的旧书。
“娘！这里有个神仙姐姐！”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女孩扒门框看着房间里的灯草，朝外面大叫。
“是哥哥！”灯草扭头瞪了这身上穿着猎装、像是个小猎人似的小女孩一眼。
“娘！神仙姐姐瞪我！”小女孩带着笑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跟着王婶和一个看起来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大叔走了回来，想来他就是王叔了，他身上也穿着猎装，手上还提着一只死掉的小野猪。
“哟，瞧这张标致的小脸蛋，要真是女娃，怎么也得求人家留下来嫁给咱们家儿子当媳妇不可。”王叔看着灯草打趣。
他还是能看出来灯草性别的，毕竟这小家伙只是长得好看了一些，身上可没什么姑娘家的气质，他这种活了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别拿客人开玩笑。”王婶抡起巴掌就给了王叔后背一下，打得他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野狗似的吱哇乱叫，在女儿的笑声当中跑去了院子里的厨房。
灯草看着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嘴角挂起了浅浅的笑容，略有些羡慕。
他是落星谷收养的孤儿，落星谷每年都会派人出去捡一批还未记事的弃婴，带回谷里把他们抚养长大，据说很多宗门都是这样做的，毕竟从外面收的弟子，总没有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子可靠，除非是真正天赋异禀之人，否则很少有收外界十周岁以上年纪的弟子的记录。
‘汝不是要叛宗吗？如今怎么又想起落星谷来了？’香烛能感受到这傻瓜对落星谷的眷恋。
‘叛宗就不能想落星谷了吗？’灯草歪了歪脑袋。
虽然落星谷有很多人对自己不好，但也还有水姐姐这些好人，而且怎么说都是落星谷把自己养大的……
香烛许久没有说话。
‘吾怀疑汝这傻瓜连叛宗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不就是从宗门里溜走吗？’灯草不知道叛宗还有什么意思。
‘……’香烛抬脚捂住眼睛。
这傻瓜……
……
天色入夜。
王婶分了那只小野猪，吆喝着叫村里人都过来拿了一份猪肉回去，猪心猪肝等猪内脏也都分给了村里的老人，最后只留下半斤五花肉和一根猪大肠，却能够哼着乡下的小曲给自家炒了一碟小炒肉、一碟溜肥肠，两碟子小菜。
坐在餐桌面前、看着碗里王婶她女儿夹给自己的两片猪肉，灯草觉得明天自己得多留点钱给他们才行了，虽然自己钱袋里只有一百多文钱……
“娘！神仙姐姐给我夹菜！”小女孩看到灯草给自己夹回来的一片猪肉，明明娘就在身边，喊人的声音却大得像是隔着一条村子似的。
“好好吃饭，别嚷嚷。”王婶伸手过来掐了掐小女孩还带着可爱婴儿肥的小脸蛋。
“诶嘿嘿……”小女孩乖乖吃饭，手中筷子看起来用得还不怎么熟练，笨手笨脚的。
“神仙姐姐，这只小猪可是我打的哦~”小女孩像是说着什么令人骄傲的小秘密似的，凑到灯草身边小小声说话。
“哦，厉害。”灯草尽量维持一个大魔头应有的冷酷样子。
“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打的？”小女孩说着自豪的话，她爹脸上则都是无奈的笑容。
“用箭？”灯草看到客厅墙上挂着两把弓，一把长一把短。
“用刀，”小女孩双手抱胸，“我把刀绑在一根竹竿上，站在树上等那些野猪过来，看到这只小猪凑得最近，就两只手把竹竿狠狠砸了下去，噗的一下就把它扎穿了，下次我要把刀绑在铁棍上，扎那只最大的野猪，这样村子里所有人就都能吃到更多的肉了~”
“哦，聪明。”不知道为什么，灯草脑海里突然冒出了‘重力势能’这半懂不懂的词。
“娘！神仙姐姐夸我聪明！”
“再嚷嚷我就打你了。”王婶眼角抽搐了两下。
小女孩又马上捂住了嘴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说的样子，但还没消停一会儿，当她重新抓起筷子吃饭，小嘴巴又嘚吧嘚吧地不停说起了东西，像是个关不上的水龙头似的。
‘唔……水龙头又是什么？’灯草不明白。
……………………
章0007·02:大魔头的旅行棺材
洗完澡之后，灯草穿着一身干爽的衣裳躺在床上，听着屋外虫子和青蛙的合唱，山林因山风而发出了簌簌的声音，似乎是大自然给这些渺小的动物送来了伴奏。
‘还是在屋里睡床上比较舒服啊……’灯草翻了个身，看着黑乎乎的房间。
普通农户家里自然是点不起连夜的灯的，现在刚入夜不久，四处便成了漆黑一片，村子里很安静，大家像是都歇了。
‘叫汝待在落星谷汝不听，现在知道出来有多受罪了吧？’
‘受罪是受罪，不过自由的感觉真的很棒。’灯草抬手摸了摸趴在自己枕头边的香烛，动作轻柔得很。
‘摸吾干嘛？小心吾夹汝手指哦。’香烛把灯草的手指打到一边，也没用多大力气。
‘那个……既然有了芥子戒，我想做一个小房子随身带着，以后出门在外想睡觉就拿出来钻进去睡。’灯草这是从昨天路边见到的陆龟身上得到的灵感。
‘汝芥子戒能有多大空间？装得下一个小房子？’香烛看过灯草的芥子戒，知道它里面的空间其实不算大。
‘我量过的，放下棺材大小的小房子还是绰绰有余的。’灯草说着，突然愣住想了会儿。
‘嗯……直接放一口棺材进去怎么样？棺材也能睡人，而且棺材可以直接去棺材店买，不用找人浪费时间订做。’
‘若是夜里有人走山路，见到一堆熄灭的篝火旁边除了口棺材之外就再无人迹，汝猜这倒霉鬼会怎么着？’
‘可以在棺材上面披块布，这样应该不会吓到人——’人家二字没说完，灯草就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哼一声，‘吓到就吓到了，大魔头本来就是要吓人的。’
香烛半晌说不出话。
‘寻常修士出门在外呢，一般会搭帐篷，汝到那什么玄野城里应当买得到修士专用的。’
‘帐篷太不安全了吧？随便什么野兽过来都能撕碎，’昨天灯草喝的水有点少，夜里没尿，就没撒尿做气味标记，晚上果然有野兽走了过来舔他，把他吓得不轻，‘还是木棺材——不，还是铁棺材安全一点，我们找铁匠订做一口铁棺材吧？’
香烛轻叹一声：‘汝这胆小如鼠的傻瓜。’
‘罢了……’
‘把汝芥子戒里的灵石拿出来给吾看看。’
‘干嘛？那是水姐姐的。’灯草一直没碰那两箱灵石。
‘她放在这芥子戒里没拿出去，自然就是给汝的，傻瓜。’香烛跳到灯草的胸膛上，把他的芥子戒项链从衣领里面扯出来，自个儿把芥子戒里的两箱灵石放到床上。
都不是很大的箱子，每个箱子只有人头大小，里面却堆满了被切割成标准八面体的一块块下品灵石，这即使说不上价值连城，也不是什么可以随意忽视的财富。
‘虽说不知道尔等这地界的乾石价值几何，但总不至于贵到天上，况且接下来吾要教汝炼制的东西也用不上多少乾石，有这些灵石，总是能买到手的。’
‘乾石是什么？’灯草也没听说过这个。
晚上睡在乾钢棺材里面，只要棺材板盖得够严实，也留了透气的孔洞，就算是三阶灵兽都拿这傻瓜没办法了。
‘哦哦！拿超级硬的钢铁棺材当兵器吗？好帅——不是，是好有大魔头的风格！’
‘给汝晚上安心睡觉用的，谁让汝拿它当武器了？’香烛都不知道这傻瓜的小脑瓜里都在想什么，修士不像是凡人那样迷信，大活人睡棺材里就算了，竟还要拿棺材当兵器？
‘能不能再铸一条铁索啊？我想把棺材捆起来当流星锤抡着打人。’灯草脑海里又冒出了‘力矩’、‘惯性’、‘动能积累’这些词。
莫名觉得钢铁棺材抡起来之后的威力说不定会比现在这一条阴木灵脉支持的焚龙掌还大。
‘几千斤的东西汝抡得起来？’
‘现在抡不起来，以后总抡得起来的，我现在都能扛一千斤的东西到处走。’灯草表示自己还在长身体，也还在晋级，以后力气会越来越大，把几千斤的钢铁棺材抡起来当兵器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啊……’香烛发出了无语的声音，‘随汝这傻瓜好了，不过吾不会用这等软兵器，汝自己摸索吧，再不然就去城里报个班，一般城市里都会有些教拳脚功夫和十八般兵器的武馆。’
宗门出来的修士用不着这些武馆，无宗无门的散修和一些行走江湖的江湖人却很需要有个学习基础技能的地方，不然他们连打架都不知道该怎么打。
‘嗯嗯。’灯草点了点头。
‘把这两箱灵石收起来。’香烛再说一声。
灯草听话收灵石。
‘哦。’灯草乖乖闭上眼睛，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吹着从窗缝里偷跑进来的风，准备睡觉。
……
凌晨四点钟。
还没到香烛叫灯草起床的时候，村子里就响起了一片混乱的声音。
依旧睡得死熟的灯草马上被香烛夹醒。
“啊——”灯草嘭的一声从床上跳起来，连忙扯开衣襟，把趴在自己胸口取暖的香烛拿出来，“香烛你干——”
灯草话音一顿，他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自然能透过窗听到村子里的喊声，看到村子里的火光。
“怎么了？”灯草很快就坐到床边穿好衣服和靴子，下了床走过窄窄的房间，推开陈旧的木门，走到厅里，对门就是王叔王婶夫妻俩和他们女儿的房间。
此时王婶捂住她女儿的嘴巴，满是紧张地看着抄起墙上猎刀和弓箭的王叔，想上去帮他整理一下衣服，却更不愿意把女儿的嘴巴放开，免得她嚷嚷。
“回去……”王婶看到走出房间的灯草，马上压低声音和他说话，“躲到床底下……”
灯草歪着脑袋想了会儿，从怀里掏出自己干干瘪瘪的钱袋丢到厅里餐桌上，再拉开厅门走了出去。
……………………
章0008·01:出头鸟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大家伙儿不要紧张！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玄野城黄家的黄六郎站在村口一块大石头上，身边是二三十个黄家、林家、孙家之人，面前是五六十个王家村里的青壮，一方拿着刀剑，一方拿着农具和猎弓，都举着火把在深沉的夜色当中对峙。
单看人数，似乎是王家村一方占据上风，其实不然，毕竟都是些没有修为的凡人，对面玄野城三家的人单拎出来一个都至少是个开窍六重天的修士，领头的黄六郎、林光宗、孙浩然更是开脉九重天的厉害角色，在玄野城里都没有几个，只是一人就足以杀光整条村子的男女老幼。
“我们只是想让你们从这处地界搬走，到别处地界生活，放心，安家费绝对会给足的！”黄六郎慈眉善目地看着王家村众人，“我们玄野城三大家族也不是什么欺负人的邪魔外道！”
“凭什么！”王家村众人里有血气方刚者喊了一声。
王家村世代生活在此处，老祖宗都还在地里埋着，怎么可能说搬走就搬走？
即使是修士也不可以这样欺负人的！
“这里，”双手抱胸站在一边的孙浩然抬手指了指脚下，“埋着一条灵石矿脉，虽说我们三家还未决定其归属，但怎么也不可能给你们王家村占着，你们还是尽早搬走为好，免得受无妄之灾。”
王家村众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这些凡人自然和灵石这种修士才用得着的资源搭不上关系，却也知道那是价比黄金的东西，如果大家脚底下真的有一条灵石矿脉……
“各位，你们不是修士，有所不知，”黄六郎借着火光看到了一些王家村年轻人脸上惦记灵石矿脉的脸色，“这世界向来是天材地宝、强者居之，弱者持有只会给自己招来灾祸，甚至祸及家人，世道如此，我们也并非执意要抢这条灵石矿脉，但若是我们不抢，给你们这些弱者占去……”
“岂不是害了你们？我们于心不忍呐……”
王家村众人沉默不语，他们都感受到了面前这伙人身上传来的压力，那是不容他们拒绝的意思。
“拿了钱，马上收拾东西滚！”
“林兄何苦为难这些乡亲父老呢？”黄六郎叹息一声，也让身边的黄家人把另一个装着银子的包袱送给王家村众人，孙浩然也如此让人做事。
他们三家得各出一份银子把王家村众人送走，灵石矿脉的归属之后再说。
“你这蝼蚁一般的凡人是想和老子讨价还价？”林光宗脸色冷硬。
王家村众人感觉有些不妙，马上把村长拉回后面护着。
“唉……”黄六郎马上从大石头上跳下来，拦住想上前动手打人的林光宗，“这样吧林兄，我们给他们三天时间，在这三天里我们好好商量商量这灵石矿脉的归属——”
“三天也不够啊！”王家村众人又喊起来。
祖辈那么多坟头，要全部迁走岂是那么容易的？
“……”黄六郎渐渐变了一张脸，眼睛眯起来，回头看着王家村众人，“各位，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
黄六郎放下了拦林光宗的手臂。
“听到没有！”林光宗大喝一声，猛向前踏一步，将王家村众人吓得连连后退。
“这位大人，您看，如果我们不要这些钱，能不能多宽容我们几天……”在村里威望只在村长之下的王叔走上前，代村长说话，王家村众人也都是不要钱，只想把祖辈坟头迁走的意思。
“啧。”孙浩然咂了咂嘴，他还不了解林光宗的性格吗？
和这些渺小的凡人说刚才那几句话就足够把他的耐心消耗光了。
林光宗嘴角扯起冷笑，大踏步走向王叔，抽出腰间佩剑，剑刃寒光刺得王家村众人眼睛生疼。
啪，灯草把王叔扯回人群当中，再挤出人群，面前没有那些高个子的家伙挡眼，终于看到了那群高高在上的家伙。
烘，阴冷的火属灵气在灯草左臂如蒸汽升腾，让他左臂蒙上了一层深沉的红光，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
王家村众人满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长得如此好看的小娃娃竟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开脉修士？
“哦？”林光宗停下脚步，手中剑尖拖地，饶有兴致地看着灯草。
“哪来的开脉小子？”
灵气肆意喷发，毫无收敛迹象，明显就是刚晋入开脉境界不久的菜鸟，老练的开脉修士才不会放任灵气如此溢散浪费，在他们出手之前普通人甚至见不到他们灵气的影子。
不过如此年轻的开脉修士，在玄野城也不多见，即使是个菜鸟也不可小视，说不准就是什么大宗门的弟子呢？
“英雄出少年啊……”黄六郎笑了笑。
孙浩然则摸了摸下巴，觉得待会儿如果打起来，自己也不是不能出手帮帮这小子，把他拉到孙家这边来。
“……”灯草在近百号人的目光下身子略有些僵硬，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刚才脑子一热就走了出来，却不知道自己出来能干什么，对面那些人好像都比自己强得多……
气势就不一样。
‘把灵气收回去，要打就打，放在外面浪费什么呢？’
‘哦。’灯草马上把灵气收了回去。
‘然后说汝是从落星谷来的。’
“汝是——”
香烛差点昏过去。
“我是从落星谷来的。”灯草马上反应过来，马上改口，还从怀里拿出了水姐姐给自己的牌子，举到众人面前。
黄六郎和林光宗愣了一下，突然扭头看向孙浩然。
“竟然是自己人啊……”孙浩然也意外得很，连忙走上前接过灯草手中的牌子看了一眼，手上就是一抖。
淦！落星谷丹阁真传？！
……………………
章0009·02:‘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误 ’
“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孙浩然两手捧着牌子，把它还给了灯草。
世上任何意图长远存在的势力都得有所依靠，才能在这纷乱的大地上平稳立足，落星谷便是玄野城孙家的依靠，他们通过供奉灵石和各种生活物品，获取落星谷的帮助和保护，还有优先送自家年轻人到谷里进修的福利。
所以孙浩然说灯草是孙家自己人倒也不错，其实这还是往孙家脸上贴金了呢，毕竟落星谷平时也看不太上这种小城小市里的小家族。
“灯草。”灯草把水镜的牌子揣回怀里。
“各位，卖我们孙家一个面子如何？”孙浩然转身朝着黄六郎以及林光宗扬声说话，“给王家村众位乡亲父老多些时间撤离此处，我等修士何必对凡人步步紧逼？”
“自然会给孙兄面子，”黄六郎睁开了微眯的眼睛，和善地笑了一下，再举起手摆了摆，带着部分黄家人离开，部分黄家人则留了下来，“天亮后，城里跃花楼见。”
“哼。”林光宗也收剑回鞘，转身就走，同样有部分林家人和他离开，部分林家人留在原地。
毕竟是价值连城的灵石矿脉，总得留人在这里守着，即使被人偷偷挖了小小几块，对已经把这条灵石矿脉视为囊中之物的黄、林两家而言都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灯小弟可想到我们孙家坐坐？”孙浩然再回身和灯草说话，“也好让我们孙家尽一番地主之谊……”
“不用了，我想自己到玄野城里随便逛逛。”灯草并不打算和孙家混在一起，刚才那人想拿剑砍人的时候他们不出面制止，现在倒是在自己面前装好人了，恶心。
“这样啊……”孙浩然看懂了灯草毫不掩饰的脸色。
‘果然是个刚出宗门历练的小年轻，一点走江湖的经验都没有，呵。’
“也罢，年轻人自己在外面闯闯也好，”孙浩然拍了拍灯草的肩膀，“不过灯小弟进城之后尽量不要去黄家坊和林家坊，在我们孙家坊以及南边的百家坊逛就是了，免得遇见什么麻烦事情，不过有麻烦也没事，尽管来找我们孙家，我们孙家替灯小弟摆平。”
“……多谢。”灯草有点生疏地抱了个拳。
孙浩然却眼角一抽。
‘右掌抱左拳是凶礼，汝是想和他一决生死吗？’
啪，灯草马上换手，这次是左掌抱右拳：“多、多谢。”
“……”孙浩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才这灯小弟是抱错了拳头，不是向自己挑战。
“哈，哈哈哈！——”孙浩然忍不住爽朗大笑。
灯草板着一张俊美的小脸，装作无事发生。
……
不久之后，孙浩然也回了玄野城，带过来的孙家人倒没有一个带回去，直接把他们都留在了王家村，让他们帮王家村的乡亲父老搬家，并且防止黄家、林家的人做什么惊扰乡民的事。
“抱歉，我也帮不了你们太多……”灯草站在村口，准备出发前去玄野城，面前站着一大群王家村的男女老幼。
“哪里的事，能叫玄野城三大家族不限我们搬迁的时间，让我们有时间把祖祖辈辈的遗骨迁走，灯先生就已经是我们恩重如山的恩人了。”村长轻叹一声。
王家村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有些小孩都已经哭出了声，王叔王婶的女儿虽然没哭，但也没有了先前的活泼神采，脸上都是迷茫的表情。
像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大家就要搬家，离开生活了好久好久的村子。
“那个……”灯草咬了咬下唇，“你们打算搬到哪里？”
“往东去二十里，靠着大海，我们打算在海边重建村子，以后靠打渔为生，”村长指着东方，此时他所指的方向正有太阳渐渐升起，大地上的黑暗渐渐退去，“其实……”
“其实也是好事，打渔可比种地打猎赚钱得多，原先要不是有这些老祖宗埋在地里，我们早就想把村子搬到那边了，呵呵呵……”
“娘！我不能打野猪了！”王婶的女儿突然喊了一声，眼泪也终于飚了出来。
王婶只是蹲下来抱着她，和所有人一般，没有说话。
……
‘怎么？心里不好受？’香烛趴在灯草头顶，和他走在林间的小路上，看他一边走，一边抓着一根随地捡的树枝抽打路边半人高的野草，把它们一一抽断。
‘我还以为出来了就能自由自在，快快乐乐，但为什么……’灯草也是一脸迷茫。
‘汝知道一个大魔头如今该做什么吗？’
‘该做什么？’
‘把汝芥子戒里的那坛酒拿出来猛灌几口，什么都不要想，再对着天空大喊几声‘爽’，把王家村的事情抛到脑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后再遇见他们，就当做第一次遇见他们。’
‘哦。’灯草乖乖把芥子戒里比自己脑袋还大的一坛药酒拿出来，揭开盖子，举起来猛灌几口，酒水淋湿了衣襟。
“爽！”灯草仰天大喊。
‘大声一点。’
“爽！——”
‘好，再来一遍。’
“爽！——”
‘跑起来喊。’
啪嗒啪嗒，灯草跑起来：“爽！——”
啪叽，因为没看到地上凸出的树根，灯草还没快活多久，就被拌了一脚，向前摔了个狗啃泥。
被甩到前面路上的香烛瞧他久久没爬起身的样子，还有些担心，下一刻却看见他抬起头对着自己傻笑。
“酒没洒~”灯草两只小手把酒坛子捧得稳稳当当，坛口朝上，即使刚才那一下摔得狠了，也没洒一滴酒水出来。
‘……汝这傻瓜。’
……
在天色彻底变得亮堂之时，灯草也走到了玄野城南门之前。
“南门进去好像是百家坊……”灯草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图，这也是水镜塞给他的东西，他一路上都揣在怀里，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免得迷路。
“百家坊……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姓‘百’诶。”
‘百家，一般指许多人家，百家坊就是有许多人家当家做主的坊市。’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灯草表示自己学到了。
藏在灯草怀里的香烛抬起虫子腿扶了扶脑袋，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在带孩子一样？
……………………
章0010·01:赶集
“好了，进去吧。”
一个商人刚刚给守城门的城卫交了商税，牵着挂满货物的驴子通过城门，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城卫古怪的声音，回头一看，有个小美人儿捏着钱袋子站在城卫面前，似乎很是窘迫。
“只有商人进城要交商税，普通人不用，小伙子你直接进去就是了，”城卫大叔拍了拍灯草的后背，把他推进了城里，“以后记得走旁边那条道，别走这边。”
灯草捂着脸低着头大步往前走，绕过商人和他的驴子，纤瘦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百家坊热热闹闹的人海里面。
商人哑然失笑。
……
‘行了行了，别尴尬了，又没人在笑话汝。’
‘我才没有尴尬。’灯草拍了拍自己的脸蛋，重新昂首挺胸，装作一切正常。
‘哦。’灯草放慢脚步，左顾右盼。
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集市，这街边都是摆摊卖东西的人，在一个个摊子之间，赶集的人就像是河里的河水一样，推推搡搡地往前涌。
有些艰难地，灯草挤到了人群右边，想看看右边那些摊子上有什么，因为手上还傻愣愣地抓着水镜送的钱袋子，竟不知自己已经被一些鬼祟的目光盯上。
“羊肉串，好吃的羊肉串~”
灯草被身后的人推到了一个羊肉串摊子上。
“想要羊肉串吗小姑——小伙子？”卖羊肉串的大叔第二眼才认出灯草的性别。
灯草低头看着摊子上烤得焦黄喷香的羊肉串，嘴角流下一丝晶莹的口水，但看了手中的钱袋一眼，还是给大叔摇了摇头，抬手擦擦嘴角，转身走开。
拿水姐姐的钱用本来就很让人不好意思了，总得把它们用到正途上，比如买炼丹炼器的材料之类的。
‘停，’当灯草走出去十多米，香烛突然叫停他，‘汝看旁边这个卖草药的摊子。’
灯草听话看过去。
一个老大爷在地上铺了块破破烂烂的脏布，布上堆满了刚刚从山里挖过来的草药，叶子上还沾着露水，根上也都挂着土块。
‘看到那些长着红色小果的青藤了吗？’
‘看到了。’灯草点了点头。
‘买它，它是洗颜丹一味辅材‘麻藤赤’，买果比较多的，稀稀拉拉的那种就不要买了，浪费钱。’
“老爷爷，这种草药多少钱一斤啊？还是要按‘两’算的？”灯草蹲下来，把钱袋子抱在怀里，再伸出小手去点了点摊子上的麻藤赤。
“十五文一斤。”老大爷和颜悦色地和灯草说话，人都是视觉动物，见到个小美人儿和自己说话心情总是会不错的。
“哦，那我能自己挑吗？”
“多谢。”灯草再抱一拳，就挑起了麻藤赤，把果特别多的都小心地从草药堆里挑出来，先放到一边，尽量不伤害到这些草药本来的品相。
“小娃子，出门在外钱袋子要放好，放到怀里去，别露出来给人看。”老大爷指了指灯草抱在怀里的钱袋子，再起身瞪了附近几个凑过来的流氓一眼，让他们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走到一边，被人流裹挟着走远了。
“哦哦。”灯草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应该要做到‘财不露白’才对，连忙把钱袋子揣回衣襟里面。
等一下，财不露白？我是从哪里知道这个词的？
‘这些够了吗？’灯草看着自己挑出来的一大堆麻藤赤，问了问香烛。
‘将就够了吧，不够出来再买就是，反正麻藤赤一年多生，什么季节都找得到。’
“就是这些了，老爷爷帮我称一下吧。”灯草给老大爷指了指他手边的一大堆麻藤赤。
“行。”老大爷拿起手边的杆秤，把灯草手边的麻藤赤收拾一下，全部装进秤盘里，再在秤杆另一头挂上秤砣，秤了秤。
“八斤二两，去零头一百二十文。”
灯草再把怀里的钱袋子拿出来，解开袋口往里瞄了瞄，小脸突然一僵。
怎、怎么还有这么多金子的啊？
‘快点拿钱，敞着袋子是特地显给别人看的吗？’
灯草连忙伸两根手指到钱袋子里捏起一粒碎银子交给老大爷，再把袋口重新系上。
老大爷掂了掂碎银子，拿了个小秤再秤一下，最后找灯草五枚铜板，那粒碎银子恰好是十五分六毫银子，差不多一百二十五文铜板。
“不用找了，不是说有零头吗？”灯草把钱袋子重新揣进怀里，拿起一堆麻藤赤就想起身离开。
“等等，”老大爷转身从自己的小板凳后面抽出一个沾着一些泥灰的麻袋递给灯草，“当做卖给你这小娃子了，五文钱一个。”
灯草看了看手中虽然只有八斤二两重、却有十分占手的一大堆的麻藤赤，想了会儿，还是谢了声老大爷，从他手里接过麻袋，把麻藤赤都小心翼翼地装到了里面，免得弄破藤上的果子。
‘也不用这样小心，这果又不是一捏就碎的浆果，晒干了拿来当珠子串手链都可以。’
‘这么硬的吗？’灯草站起身，拎着麻袋和老大爷道别离开，前往下一个摊子。
‘那当然，汝方才见摊子上有碎掉的果子吗？’
‘嗯……’灯草再想了会儿，‘没有。’
‘那不就是了？’香烛轻声哼哼，像是十分轻松的模样，精神却时刻注意着街边的摊子，免得错过什么新鲜的草药。
‘买完东西之后，汝就去租个院子，买也成，反正就是要有个宽敞的地方，有些草药需要烘焙晾晒，炼器也得有很大一块地方摆弄器材。’
‘哦。’灯草乖乖听香烛的话。
‘停。’香烛再喊了一声。
‘又发现好东西了？’灯草四处张望。
‘汝饿了，先进旁边这客栈吃饭。’
‘我没——’
咕噜噜——灯草小脸一红，马上捂住自己咕噜乱叫的肚子。
‘香烛怎么知道我饿了？’
‘汝又不是铁人，从昨天晚上到如今都没吃什么东西，还走了十几里路，怎么不会饿？’
……………………
章0011·02:搭讪的
“客官想要吃些什么？”
客栈的小二把灯草领到一张空桌子面前，扯下挂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椅子，再让他坐下。
“……”灯草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略有些紧张，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看，见到大部分人都在吃面条，有汤面，有捞面，还有炒面，想来这家店的面条不错。
嗅了嗅，空气里有羊肉的味道，很浓郁，但不膻，处理得应该也不错。
“来一碗羊肉面，再来一斤葡萄，有葡萄吗？”
葡萄是给香烛吃的，她现在只能吸一些树汁、果汁之类的流质食物。
“有，但是贵啊客官，很少有人会来客栈吃水果的，”小二压低声音和灯草说话，“要不您出去自个儿买？”
昨天掌柜的才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扣了小二的薪水，现在他这不就是报复回来了？
“比外面贵多少？”灯草懒得出去找水果摊了，人太多太挤，走在街上就是在受罪。
“至少贵四倍。”小二比了四根手指，也觉得掌柜的心黑得很。
‘香烛饿了吗？’
‘有点。’
“还是给我来一斤葡萄好了。”灯草再和小二说了一声。
“成吧，瞧您也不是差钱的主~”小二耸了耸肩，刚想走，又回头问了一下，“客官除了羊肉面和葡萄便没有其他需求了吗？”
灯草歪了歪脑袋，灵光一闪。
“有酒吗？”
“瞧您说的，”小二乐了，“咱们这开的是客栈，又不是私塾，怎么可能没有酒呢？”
“咳，给我来点酒。”灯草扭过头，像是随口那么一说。
“客官是喜欢白的还是喜欢黄的？白的咱们这有桃花烧，黄的咱们这有女儿红，都是远近闻名的好酒啊~”
“都给我来一壶，”灯草已经嗅到其他客人桌上的酒香了，“不要热，我喜欢喝凉的。”
“得嘞！您稍等~”小二马上穿堂去了后厨。
没了小二在身边伺候之后，灯草终于自在了一些，也能注意到店里众多关注着自己的目光了。
‘他们看我干嘛？’灯草双手放在双膝之上，坐得腰背挺直，浑身都写满了拘谨。
‘下饭呗。’香烛随口调戏这笨蛋。
‘我长得应该不是很好吃……’灯草寒毛直竖，这客栈里的人还喜欢吃人不成？
‘傻瓜，是在说汝秀色可餐啦，’香烛无奈地笑了笑，‘汝平时就不会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样子？’
‘……我好像好久都没照过镜子了。’灯草就偶尔能在打扫落星谷观星大殿卫生的时候，从地上光滑的晶墨玉地板上看到自己的模糊样子。
突然间，有一个穿着锦袍、腰间还挂着玉佩的男青年拿着根鸡腿一边啃一边走过来，走到灯草面前之时再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黑色小板子。
灯草注意到这块小板子有一面光滑如晶墨玉地板，按着许多油腻的指纹，另一面嵌着个金色祥云的标志，看起来很名贵。
“这位小妹妹，想不想和我合个影——”
“我是男人。”
“呃……”男青年愣在原地，手中的鸡腿和小板子都差点掉到地上。
“啊哈哈，小妹妹你可真会开玩笑……”男青年回过神之后，还以为这是羞涩少女打发陌生人的说辞。
“你最好听他的，”坐在附近的一个大叔看了看男青年，嘴角挂着古怪的笑容，“不然，要是你真有本事把人家骗上床，一脱裤子发现比自己还大，那你就可惨咯~”
“哈哈哈——”客栈里哄堂大笑。
‘我突然有些想揍这个人一顿。’灯草鼓起小脸，瞥了不远处那个大叔一眼。
‘待会儿出去把他堵在小巷子里揍一顿就是了。’香烛也很不喜欢这种口无遮拦的家伙。
‘哦。’灯草捏了捏拳头，咔啦啦的响声让那大叔从心底里发怵。
“咳，那，小弟弟，你想不想和我合个影？”男青年似乎还没有放弃的打算。
“嘶——”客厅里的一众食客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男青年为了美色竟能做到如此程度。
灯草若有所思，‘合影’这个词好像也有些耳熟。
‘他手里的东西有很微弱的灵气波动，’香烛也在脑海当中分析，‘想必是种低级得不能再低级的灵器，望文生义的话，合影，合，影，是某种能够把影像合在一起的手段？’
“这是什么？”灯草指了指男青年手中的黑色小板子。
“哦，这是联信社的掌机，好玩着呢，可不止摄像这一种功能，”男青年十分得意地介绍起了手中的掌机，“四千五百文铜钱一部，也不是什么人都玩得起的。”
‘看起来是某种量产灵器，汝稍后给吾去买一部，吾想研究研究。’
‘香烛还会研究这个？’
‘吾是吾故乡最厉害的炼器师这种事情——也需要告诉汝吗？’
“小弟弟，你看……”男青年再凑近了灯草一些，嗅着这小美人儿身上的药酒味，猜其应该是什么医药世家的小姐。
“我不想和你合什么影，别来烦我。”灯草摆出大魔头的冷淡脸色，没去看纠缠不休的男青年。
男青年脸色一僵，他在玄野城虽然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怎么也轮不到一个无非是长得好看一些的小鬼甩自己脸色吧？
“来，我们——”男青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半蹲到灯草身边，还想搂他肩膀和他脸贴脸合个影，却看到灯草突然站起来，单手举起沉重的实木桌子走到客栈边缘，轰隆一声把桌子放到靠窗的位置，再走回来把椅子也拖了过去。
“巧了这不是，我也是修士啊——”男青年还想纠缠，下一刻瞬间脸色大变，浑身冷汗津津地后退了几步，最后忍不住转身跑下了二楼，“打、打扰了！——”
客栈里的众多食客看着灯草左臂升腾的深红灵气，都僵住了脸，刚才拿灯草开玩笑的大叔也三口并作一口吃完了碟子里的炒面，丢下饭钱马上翻窗跑路。
烘，灯草把灵气收回去，随手从怀里掏出个白瓷瓶，倒出一枚养脉丹服下。
又是如此年轻的开脉修士，又有钱随便嗑药，这小美人儿的形象在众人眼里愈发神秘了起来。
……………………
章0012·01:窘迫
“嗝，还是这个桃花烧比较好喝，够劲。”灯草拎着一壶桃花烧走出客栈，提着装药的麻袋，准备循着从小二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前往隔壁街联信社的实体店去买一部神秘的掌机。
这联信社也挺神秘的，据说是两个月之前来到玄野城，刚来就推出了掌机这种东西，还搞了什么互联网，现在大街上也都能看到他们的人在忙前忙后，似乎在搭建什么信号基站。
‘别喝太多，小心喝醉了。’香烛正藏在灯草怀里抱着一颗葡萄吸果汁。
‘我从小到大喝酒就没有喝醉过~’灯草十分得意，他现在就很清醒，完全没有醉酒的迹象，即使手中的桃花烧烈得辣喉咙、酒劲大得别的食客只能酡红着脸小口慢慢喝也一样。
‘汝几岁就开始喝酒了？’香烛现在要是有眉毛的话，非得紧紧皱起不可。
（十八岁以下未成年人禁止饮酒！不要和灯草学哇！本书设定这些异世界人十六岁成年，和现实情况不完全一致！）
‘过年？’香烛愣了一下。
是了，凡俗世界总是要过年的，不像是自己这种整天在宇宙里跑来跑去、杀来杀去的修士，根本没有纪念时间的心思。
‘香烛该不会不知道过年是什么意思吧？’灯草觉得自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可以在香烛面前卖弄的东西。
沿着街道一边店面之下行人略少的过道，灯草离开客栈门前。
‘汝当吾是白痴吗？连过年是什么都不知道？’香烛轻哼一声，‘不就是过年嘛，无论是在何地，只要那地是绕着太阳转的，都有过年这习俗，吾的故乡也不例外。’
‘太阳我知道，但‘地’是什么意思？’
‘汝脚下踩着的地方就叫做‘地’。’
‘不是玄野城吗？’灯草歪了歪脑袋，顺便跨过一个店家摆在门前的一些杂物。
‘玄野城是不是安平郡里的一个小地方？’香烛继续吸葡萄汁。
‘是。’
‘那安平郡又是什么里的小地方？’
‘唔……’灯草喝了一口桃花烧，想了片刻，‘缅青州？’
之前的确听人说过安平郡上面有个缅青州。
‘但安平郡也不算是小地方吧，据说超大的缅青州就三个郡。’
‘那缅青州之上呢？’
‘缅青州之上……’灯草这就没听人说过了。
‘哦，明白了，那我们这里是什么地啊？’
‘吾哪知道？汝这个本地人都不知道了，还指望吾一个外地人告诉汝吗？’
灯草很是羞愧。
……
半天之后。
灯草终于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一家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店铺门前。
‘进去啊，杵在外面做什么呢？’香烛发现这傻瓜又躲在了人家石狮子后面，只敢往里看，不敢往里走。
‘我身上是不是有些脏？而且这套衣服很旧了，还有破洞……’看着那些透明的琉璃门板，以及店里铺了一地的陶瓷地砖、挂了一屋顶的琉璃白灯，灯草一生中最拘谨的时候来了。
‘那先去买身新衣服？’香烛也觉得这小美人儿该换身配得上他的衣服了。
‘哦。’灯草转身想走，却猛然伸手抓住了一个往自己怀里掏东西的人。
“啊啊啊！”这是个下巴留着一撮猥琐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此时因为刚刚把手掏进灯草怀里，被香烛把手指都夹得飙出了血，“快把它拿走！把它拿走！”
男人用力甩手，想把死死夹住他手指香烛甩到地上一脚踩死。
因为起了这点意外，灯草附近马上就空出了一片地方，前后左右都是凑热闹的行人，联信社专卖店里也有员工发现了情况，快步走出来。
‘要把他的手指夹断吗？’香烛随口问了灯草一声。
‘我打他一顿就好了。’
啪啦啦，香烛松开男人的手指，张开翅膀飞回灯草肩头趴好，看着灯草无视男人的挣扎，抓着他的双手把他反按在石狮子上，四周响起一片叫好声，显然是惯犯被人认出来了。
‘……那个……要怎么打人啊？’灯草突然有些麻爪。
他不会打架。
‘要用焚龙掌打他吗？’
‘汝是想让他死无全尸？’香烛没想到这小傻瓜竟然比自己还要狠。
焚龙掌那是凡人能承受的？贴着后背一掌打下去，别说这男人的血肉之躯了，垫着他的石狮子也会被打得粉碎，别看香烛说灯草如今的焚龙掌是烧蛇掌，威力实际上还是非常可观的，要不然也不会是圣品的功法。
‘那怎么打才不会把他打死啊？’
‘收着点力打肉多的地方呗。’
‘哦。’灯草扬起一只纤细可爱的小巴掌，刚要落下去，却顿了一下，四处看看，再抓着男人走到一个扫大街的大爷面前。
“老爷爷能不能把扫把借给我用一下？”
大爷双手把扫把递给灯草，还扶着身边人抬腿踹了灯草抓在手里的男人一脚。
“多谢。”灯草抓着男人和扫把抱了个不太标准的拳，再走回去把男人按在石狮子上，抡起扫把狠狠给男人的屁股抽了一下，让他猛地尖叫一声。
“士可杀不可辱！”
啪！灯草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地抽这个男人，因为不想把扫把抽断，就维持了一个还算适宜的力度，也不会把男人给抽死，只是在数下之后，男人的裤子突然噗嗤一声在扫把的抽打之下裂开。
男人又气又疼，终于昏了过去，附近藏在人群里的同伙虽然也想上前营救，看着那冷着脸打人的小美人儿，却怎么都没有勇气迈前一步。
嘭，灯草把男人丢到地上，不再管他，去把扫把还给大爷就想走开，先去买身新衣服，再过来买那什么掌机。
“怎么了？这里发生了什么？”联信社的员工这时才挤进拥挤的人群，看到了现场的情况。
……………………
章0013·02:潇洒不过三秒的大魔头
人群七嘴八舌地和联信社的员工解释情况，刚想找一下方才那当街把贼打昏的小美人儿，眼前却怎么都寻不到人影了。
“呃，他刚才挤开我们跑了出去，”一个男人挠着头和众人说话，“好像有些怕生。”
……
临近中午，因为不想把新衣服弄脏，灯草在集市逛了一早上，买了许许多多新鲜的草药，又去了药材铺买了些集市上买不到的东西，才拎着几个麻袋回了临时落脚的客栈房间，把它们统统装进芥子戒。
然后自己到后院天井里打水，装满房间里的浴桶，简单洗了个澡，再穿上一身窄袖的黑色丝绸短衣，绑腿的黑色粗布马裤，把又宽又长的腰带对折两下，折口朝上缠到腰上，以后可以把一些零碎的小东西塞在腰带里面，比如铜板什么的，最后再套上一双硬底的马靴，一件灰白色的交领粗布短袍。
标准江湖人打扮，街上走来走去的那些看起来有些厉害的人都是这样穿的，就颜色有些不同。
‘照镜子看看？’香烛依旧趴在灯草头顶，现在他头发湿漉漉的，让她把肚子贴下去会有些不舒服，就撑起了六条腿，暂时离他头发远了一些。
‘嗯……’灯草走到桌上的铜镜面前，一边把袍袖绑起来，一边看了看自己。
自己……好像的确是挺好看的。
‘要不要把头发扎起来？’灯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现在它们已经长到肩膀了。
‘扎起来做什么？大魔头岂能如此不潇洒？’香烛还是喜欢这小傻瓜披头散发的样子，现在这样看起来还有些小机灵，扎起来绝对会显得呆头呆脑的。
‘哦。’灯草两只小手把自己的头发打乱一些，不让它们整整齐齐地披到自己肩膀上。
‘那我们现在可以去买那个掌机了吗？’灯草把脑袋上的香烛捧下来，拉开白袍的衣襟，让她爬进自己怀里藏着。
‘先吃午饭，吃完再去买掌机，然后去牙行找人帮忙租一个带院子的房子，最后去买钢铁和乾石。’
‘还有炼丹炉，’灯草想了一下，‘炼器……炼器需不需要炼器炉这种东西啊？’
‘需要一个熔化材料的炼器鼎，以及一块铸造用的沙地，一个熏灵用的火坑，一个淬火用的水池。’
‘怪不得需要一个院子，’灯草恍然，下一刻又有些小紧张，‘咳，不过我们在租来的院子里这样乱搞，会不会被骂？’
‘汝是什么来着？’
‘我、我是灯草……’
‘……’香烛两腿勾着灯草的衣裳，一头撞在灯草软绵绵的肚子上，像是想把自己撞死似的。
‘不是，’灯草察觉到香烛的反应，也马上反应过来，‘我是大魔头。’
‘大魔头还会怕被骂吗？’香烛没好气地问了一声。
‘不怕，’灯草双手叉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香烛你教我骂人吧，要是有人敢骂我，我就骂回去。’
‘傻瓜。’
‘傻瓜。’灯草学着香烛的语调，学她骂人的词。
‘别学吾。’
‘别学——’
‘等吾夺了龙身变回人样，汝这傻瓜总得被吾狠狠揍一顿不可。’
……
午饭之后，灯草再去打了一壶桃花烧，手上除去这白瓷酒壶之外就没了其他东西，清清爽爽、潇潇洒洒地走到联信社的专卖店门前。
像是个身无挂碍、洒脱飒爽的大魔头，迈开大步走了进去，坚硬的靴底踏到光滑的白瓷地板上，有两声咔嗒轻响。
“啊，十分抱歉，先生，我们店里到了午间休息时间，要关门了，您要是想办什么业务的话，请在未时之后（下午两点）再过来吧。”
灯草小脸一慌，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站在柜台后面跟自己和颜悦色说话的小姐姐。
“我、我只是想买一台掌机……”灯草连忙低头瞧那些在琉璃柜台里摆着被灯光照得亮晶晶的一台台漂亮掌机，把自己的钱袋子从怀里掏出来，“买了就走，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的。”
“买掌机总得办张通信卡呀，没有通信卡，掌机就连不上互联网了哦。”小姐姐耐心地和灯草解释。
“通信卡是？”灯草抬头看了一眼小姐姐，歪了歪脑袋，他也不明白这个，倒是莫名其妙联想到了‘电话卡’这个词。
“是我们联信社——”小心脏被某小美人儿迷茫的可爱样子暴击了一下的小姐姐话没说完，脸色就是一变，扭头看向店门外。
有六个穿着锦袍的年轻人推开透明的琉璃大门，迎着门框上面吹下的冷气走了进来。
不像是面前这个不懂店里营业时间的小笨蛋，他们像是特地挑这个时间过来的。
“喂，你们管事的人在哪里？叫她出来，我们林大少爷有事要和她商量。”
五个跟在人后的年轻人在店里嚷嚷，他们身前则站着一个双手抱胸的纨绔青年，虽说和身后的一群人看起来都是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气场却比他们强了许多。
小姐姐冷着一张脸：“我们联信社昨天好像已经提醒过各位——午时之后是我们的午间休息时间。”
这些人昨天就已经来过一次，那时候他们还装作不知道规矩的样子，胡搅蛮缠一会儿就被保安打发离去，今天却像是撕破了脸，直接不装了，就是一副来找麻烦的态度。
“有生意都不做？”站在林大少爷之后的一个胖子哼了一声，“我看你们是故意刁难我们玄野城三大家族之首的林家对吧？”
“保安！”小姐姐走出柜台把灯草拉到身后，再朝附近喊了一声，在店里巡逻的三名保安马上抄起臂长的钢棍走过来。
“当真不给我们林家面子？”林家的林大少爷——林岩瞬间冷了张脸，抱胸的两手也放了下来，单手按住腰间的佩剑。
“咱们联信社刚入城之时，便已经拜访过玄野城四坊势力，得到了‘请随意在城内经营、不会受到任何阻力’的答复，怎么……”
一位身穿绣银花月白旗袍的高挑美人摇着巴掌大小的金笺秋扇，从二楼慢慢走下来，红木的楼梯被精致的银色高跟鞋踩得咔嗒轻响，白金色的姬式长发与白金色的浓密睫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两弯白金色的秀眉平淡舒展。
“林家如今要食言啦？”
灯草与林岩都在看她，前者好奇她身上似乎有些眼熟的旗袍，后者眼里只有对美色的觊觎。
……………………
章0014·01:送客
“是这样的，云小姐，”林岩把手从佩剑上拿开，做出一副谦谦公子的样子，看着云母缓缓走到一楼的婀娜身姿，“我们林家其实是想和联信社达成一种更深入的合作关系，我们林家出钱出力，把你们联信社的技术推广到整个安平郡大大小小的城池里面……”
“噗。”突然有个保安忍不住笑了一声，又马上在众人面前捂住嘴巴。
“你笑什么？”林岩身后的仆从马上帮他质问这个保安。
“行了，何必找这种小人物麻烦？”林岩抬起手，像是很大度地饶过了那笑出声的保安，眼睛一直盯着那摇着小扇子的大美人，看着她走到柜台小姐姐和灯草身边。
“刚才说那事，云小姐你意下如何？”
“这位小先生想要哪一款掌机呢？”大美人牵起了小美人儿的小手，领他看着柜台里的一台台掌机。
“……”林岩脸色僵硬，老子被无视了？
云母抬起纤细如玉的小手轻摆两下。
柜台小姐姐看懂了自家大小姐的意思，冷哼一声，也转身不再去理林家的这些人，只是随口吩咐下去：“送客，关门。”
三名保安马上把钢棍两手平举到身前，站成一排朝林岩等人推行而去，试图让他们识相地自己走出店门。
“再上前一步，就死。”林岩冷笑着把佩剑从鞘里抽出来，他可受不了这种鸟气，今天非得给这联信社一点颜色瞧瞧不可。
锵啷锵啷，林岩的五个仆从也抽出了腰间长剑，有人身上还冒出了滚滚的灵气，昭示自己开脉境界的强悍修为，试图让这三个保安吓得踉跄后退，再开口嘲笑他们整个联信社。
“别杀人。”云母终于回头说了一声。
林岩还以为这是和自己说的，脸上马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云小姐若是答应刚才那事，我等今天也不必让你们联信社血溅当场——”
铛！林岩瞬间抬起长剑，挡住一名保安势大力沉的一棍子，双膝在巨力之下一软，差点跪到地上：“怎么可能？！”
我可是开脉六重天的修士！
嘭嘭嘭！另一名保安瞬间冲入林岩身后的五人当中，一连五棍砸到他们身上，他们虽然也想拿剑格挡，却因学艺不精，根本反应不过来，顷刻间就被打成了五条蜷缩在地上抱着断骨哀嚎的虾米。
最后一名保安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盯着这一群挑事的小年轻，确保店里的各类财产不会受到争斗的波及，让联信社蒙受损失。
嘭！林岩全身心都在与保安的钢棍角力，肚子却突然被保安狠狠踹了一脚，痛得他大叫一声撒开手中宝剑，抱着肚子趴在地上怒嚎。
“小先生觉得这台掌机如何？”云母让灯草坐在一张柜台前的高脚圆凳之上，自己走到柜台里面，拢着后臀的旗袍下摆，翘腿坐到他面前，再把一台放在柜台里的掌机拿出来递给他。
先前在柜台后办事的小姐姐走过来，听着两名保安把林家众人按在地上踹的闷响，不把它当一回事：“大小姐……”
“小翠先回去吃饭，”云母拿小折扇掩嘴轻笑，“这里有妾身招待这位小先生便好~”
“唔……”小翠看了小脸上满是拘谨的灯草一眼，再看了看云母饶有兴致的眼色，想了下，自家大小姐顶多会逗逗这小家伙，不会真的欺负人家，就安心地点了点头，走到店铺最里面，拉开一扇小门走了进去。
店铺后面是个院子，四面都有三层的阁楼，面朝大街的阁楼用来营业，其他阁楼就是联信社一百多号员工的生活起居之所。
灯草在云母玩味的目光当中小心翼翼地摆弄着手中的掌机，下意识按了一下掌机边缘的短键，让它光光滑滑的一面亮起朦朦光芒，虽然在灯火通明的店里不太明显，但要是在野外的晚上，用来照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有趣的设计。’香烛此时也在关注着灯草手上的掌机。
‘开关竟只需手动按一按，本身就内置了某种自动运转的灵气回路，无需外来灵气激活，想必即使是凡人，也可以轻松把玩这种灵器吧。’
“小先生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妾身就是了~”云母笑盈盈地用一双温柔似水的桃花眼瞧着灯草，单手抱胸，单手举着小扇子遮住半张精致漂亮的脸蛋，灯草只能看到她一半的脸色，总觉得她把很多想法都藏在了那把小扇子后面，是个浑身秘密的女人。
咕嘟嘟，灯草拿起放在手边的酒壶喝了一口桃花烧，缓了缓紧张的情绪，再重新看着手中的掌机，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点触它亮起来的一面，在一大堆五彩缤纷的图标当中找一个看起来点了也不会出事的图标点了一下。
咔，掌机发出了某种奇怪的音效，把灯草吓得小手一抖，差点把它摔在柜台上。
再次缓过来之后，灯草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漂亮大姐姐正在掩嘴偷笑。
灯草鼓起小脸，觉得自己被对方看不起了。
云母很快站起身走出柜台，随手拉过另一张高脚圆凳坐到灯草身边，翘起一双丰腴白皙的二郎腿，挨着他，在两个保安疯狂揍人的响声里拿起他小手上的掌机：“来，妾身教小先生怎么收拾这胡乱吓人的可恶掌机。”
‘挨、挨得太近了……’
灯草连忙起来把凳子挪远了一些，再坐上去。
云母轻笑一声，再扭头看了一眼依旧在揍人、以及看人揍人的三名保安：“各位也先回去吃饭吧。”
“是，大小姐。”已经把林岩等人打得鼻青脸肿的两名保安终于停手，和另一名袖手旁观的保安回身朝云母行了个礼，就开始动手清理场地，把地上几坨烂泥一样的家伙拎起来丢出店门之外。
“呵，什么东西。”
在街上一片喧哗声里，林岩趴在地上挣扎着把脑袋抬起来，目光怨毒地看向店内，看着那三个关上琉璃门的保安，看着坐在灯光之下肩并肩摆弄掌机的灯草与云母。
……………………
章0015·02:香烛的秘密技术
姑且学会了掌机的使用方法，灯草就掏钱买了三台最新款的‘祥云四’，两台是给自己和香烛的，剩下一台是给水姐姐的。
还花钱办了三张通信卡，跟云母学着把它们装到掌机里面，先给自己和香烛交了两份包年的网费，在连上那什么互联网之后，又让她帮自己注册了一个云鸽号，添加了她的好友。
灯草嗅着云母身上的香气，看着她微微弯腰下来凑近自己之时轻轻晃荡的丰满胸部，虽然努力板着一张大魔头的冷淡小脸，雪白的脸上却还是止不住地浮起了大片的红晕。
“再见。”灯草连忙挣开她捏自己脸的温暖小手，双手给她抱了一拳，就匆匆转身挤入街上比起早上已经变得稀疏很多的人海，不见了踪影。
“呵……”云母抬手扶脸，喃喃自语，“这样的小可爱，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老乡呢……”
……
灯草抬起两只小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蛋，把那些恼人的红晕揉走，恢复了平常的脸色，再脚步不停地走去百家坊的牙行，也就是房屋中介处。
‘接下来小心一些，叫牙行给汝推荐一个离联信社近些的院子，’香烛语气平淡，‘那些人或许拿这神秘的联信社没有办法，对付汝这一个小傻瓜还是绰绰有余的。’
灯草愣了一下：‘他们为什么要对付我啊？我又没做什么。’
‘他们被揍的时候，汝在做什么？’
灯草想了会儿：‘我在和云姐姐——在和云小姐学怎么用掌机。’
‘要知道，这世上有许多像那林大少爷一般被家里优渥条件惯坏的修士，汝得罪他们并不在于汝做过什么坏事，更多时候就只是他们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汝不顺眼罢了，类似和他们看上的美人距离过近，侵犯了他们过于旺盛的占有欲。’
‘是大师兄那种人吗？’灯草若有所思。
‘汝大师兄只能算贱人，算不上这种烂人。’之前灯草挨大师兄打的时候，香烛其实就在一边看着，一眼就看穿了那大师兄的本质，虽然是个坏人，但还算不上特别坏，至少没对面前这小傻瓜动过杀心，不像是刚才那林大少爷。
‘哦。’灯草轻轻点头。
‘那我能对这种烂人用焚龙掌吗？’
‘汝对什么人都能用焚龙掌，这只取决于汝觉得该不该用。’
‘如果他想杀我的话，我会先杀掉他。’灯草很是认真，也不知道谁告诉过他，在这种世界得杀伐果断，一旦做了决定就不能再犹豫。
‘呵，吾果然没看走眼。’香烛对灯草这样的态度很满意。
她最讨厌婆婆妈妈的人了。
……
临近傍晚，灯草带着送货的一群师傅回到了联信社掌机专卖店所在的街道，从怀里掏出牙行给自己的一串钥匙，打开和专卖店仅仅隔着一栋三层大酒楼的院子大门，请师傅们把自己买的东西都送进去。
一辆辆手推车上面有四吨钢锭，两百斤乾石，两百斤坤石，一个半人高的黄铜三足炼丹炉，一个一人高的黄铜四足炼器鼎，炼器鼎过于沉重、又不能拆开分次运送，放不上手推车，只能由两个开脉三重天境界的修士抬进院子。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炼丹、炼器材料，忙了许久，才把它们都送到院子里放好，灯草还请人家搭了一个遮雨棚、挖了四条排水沟，免得晚上下雨把这些放在院子里的东西淋湿。
“麻烦各位师傅了。”灯草站在院门外，给每个师傅都塞了几分银子，目送他们一边用毛巾擦身上的汗一边说说笑笑地离开。
“呼……终于，忙完了……”灯草走回院子里关上大门，一屁股坐在门后的台阶上，看着一院子的杂物以及两颗高耸的银杏树，只感觉浑身舒坦，今天已经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忙前忙后了。
‘嗯，回去做晚饭吃吧，吃完就打水洗澡睡觉，养足精神，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灯草一脸苦恼地看向院子里三间石墙青瓦的屋子：“我好像还要收拾屋子……”
牙行的人说他们可以帮忙收拾，但为了省钱，灯草就没要这个服务。
“今天已经花水姐姐很多钱了。”灯草现在摸到那个干干瘪瘪的钱袋子就心虚得很，也不敢看芥子戒里明显空了一些的灵石箱子。
“而且……”灯草站起身，在院子里张开双臂自由自在地跑了跑，最后啪叽一声抱住院子里左边那棵银杏树的粗壮树干，“有一个私人空间的感觉真的好棒！”
“才不要让陌生人过来打扰我。”
‘多留意旁边的酒楼，会有人站在二楼三楼的窗户后面看汝的。’香烛至今都还在用心声和灯草说话就是这个缘故了，怕被别人听到自己的声音，却见不到自己的影子。
“唔……”灯草抬头看向隔壁的大酒楼，那边点着很多灯，自己的院子都被照得亮堂堂的，也的确有很多人影在窗后走动，还有人直接就站在了敞开的窗户后面，看向自己的院子，似乎在一边喝酒一边看热闹。
‘……能不能搭一个棚子把院子遮起来不给他们看？’
‘给人家看看有什么？只要汝在灶房里炼丹，别被他们把丹方看去就行了。’
‘炼器呢？’灯草觉得炼器也是种很隐私的行为，如果要在院子里炼器的话，总不能给人一直在旁边参观吧？
‘汝要炼的又不是什么精密复杂的高阶灵器，就只是熔化点钢锭和乾石、坤石，铸一口乾钢棺材、一条坤钢锁链罢了，能有什么不能示人的细节？’
‘香烛之前……’灯草鬼鬼祟祟的，‘不是说过有点秘密技术要教给我吗？’
……………………
章0016·01:光 头 强 误
咔，咔，咔……
‘我们不在家，院子里的东西不会被人家偷走吧？’灯草累得浑身冒汗，终于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汝不是把贵重的东西都搬到屋里放好了吗？还是说忘了锁门？’香烛趴在灯草肩头，这家伙现在出了太多汗，头发湿漉漉的，趴着不舒服，虽说还是喜欢趴在他头顶，如今却还是换一个地方趴着比较好。
‘门锁好了，但是我怕有人溜门撬锁啊。’灯草再抡起斧头，几下子把面前碗粗的槐树砍倒，再蹲下来踩着它，削去多余的树枝，只留下树干，最后将树干砍成小臂长的一段段，装进芥子戒当中。
他出来到现在已经如此处理了十多棵各类品种的树木，天都快亮了，还有五六棵要砍。
‘吾看玄野城的城卫也不是吃干饭的，昨天百家坊那么热闹都没出什么大乱子，入室盗窃应该不会有汝这傻瓜想的那么猖獗。’
‘动作快点吧，未见阳光的死木品质最好，待会儿太阳出来，汝就得明天凌晨再早起出来一趟了。’
‘哦！’灯草像是打了一身鸡血，马上向前跑了几步，又顿住脚步。
‘那个……下一种要砍的树是什么树啊？’
‘赤血松，一般生长在五百多高以上的山坡上，受伤会流出红色像血的黏液。’
灯草马上跑向那些看起来比较高的山坡。
‘别随便跑，仔细感受天地之间的灵气，往稍微浓郁一些的地方跑，那些地方生长出来的东西品质一般都不错。’
‘哦！’灯草一边跑一边感受天地灵气，虽然因为太过稀薄，感应起来的感觉很模糊，但……
灯草很快就换了个方向，以一个开脉一重天修士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刚才选中的小山头上，拿着斧头朝入眼的所有松树砍去，见到一棵松树从伤处流出了红色的黏液，马上抡起斧头、左臂充斥灵气，咔的一声只用一斧头就把它拦腰砍断。
‘巧了，这里也有食人衫，一并把它给砍了。’
‘食人衫是哪棵？’灯草左顾右盼，用夹子夹在衣襟上的掌机闪光灯朝外开着手电筒，把灯草转身看去的地方照得一片亮堂。
‘白色树皮上有大量黑色人形纹路串成几串，像是丝瓜棱一样布满整根树干的。’
‘嘶——’灯草转身就看到了香烛所说的食人衫，猛然间被它诡异的树皮花纹吓了一跳。
‘数数树干上有几串黑色人纹。’香烛再说一声。
‘干、干嘛？’灯草不太敢接近这食人衫。
‘人纹越多，品质越高，据说最高是九串人纹，叫做九纹食人衫，那便是三阶左右的灵物了。’
‘我……我还是直接砍掉它好了。’灯草鼓起勇气，抓紧斧头走上前就要把这棵食人衫砍倒。
‘怕什么？只是棵普普通通的树木罢了，’香烛笑了笑，‘草木这种东西，即便是到了五阶都不一定能觉醒灵智——’
叽！——在灯草左臂充斥灵气奋起大力一斧头砍倒食人衫之时，他和香烛都从心底听到了一声阴森的尖叫。
“……”灯草小脸僵硬，看着食人衫在自己面前轰然倒地。
‘是、是错觉吗？’
‘不是，它的确有了些微弱的灵智。’香烛也意外得很。
‘看来……这死亡谷的确有些神秘之处啊……’
死亡谷，众口相传当中的玄野城附近最危险之处，谷里有许多食人衫之类的灵物资源，但也有很多灵兽，越往谷里走，能遇见的灵兽也就越强越多，谁人进去都是个死，死亡谷也因此得名。
咔咔咔！灯草动作飞快地处理起了脚边的赤血松和食人衫，打算快点砍完树，快点回家。
凌晨的森林好可怕！要是掌机突然没灵气了该怎么办？待会儿自己该不会要摸黑走回玄野城吧？
‘汝那里不是还有吾的掌机吗？汝掌机没灵气了用吾的就是。’香烛对这胆小如鼠的小傻瓜无奈得很。
话说回来，昨天忙了一整天，自己都没来得及把那掌机拆开来看看，也没玩几下，待会儿回家有空的话，还是得好好研究一下的呀……
……
天色蒙蒙亮。
灯草也在阳光照到森林里之前处理好了最后一棵树木，大量潮湿的木柴把芥子戒里挤得满满当当，幸好早就买了个大箱子把贵重物品都装了进去，否则现在说不定会被它们挤坏。
“哈——”灯草伸了个大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回玄野城。
‘这些木柴够了吗？’
‘若是汝不算笨，一次就能把棺材铸造成功的话，那是够了。’
‘保证一次铸造成功。’灯草认真得很，他可不想再摸黑来这阴森诡异的森林里砍树了。
要是没有香烛陪他说话，他一刻钟都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
滴，灯草把夹在衣襟上的掌机拿下来关掉不知道为什么要叫做‘手电筒’的手电筒，既然天已经亮了，路也能看清，就不需要再浪费掌机灵气开手电筒了。
充一次灵气竟然要用掉半枚下品灵石，两枚下品灵石相当于一两黄金，灯草才舍不得花那么多钱。
‘要是能用自己的灵气给掌机充灵气就好了呀……’灯草打开社交软件‘云鸽’，到上面看了看云母新发的动态，她也早早起了床，似乎正在给自己做早饭，动态下面有六十四个赞，还有一群灯草不认识的人的留言，‘……我的灵气是免费的，不像是下品灵石那么奢侈。’
‘唔……掌机灵气只剩下百分之八十了……’
‘应该可以用自己的灵气给掌机充灵气，只要掌握那个云母说的那什么传输频率就好。’香烛觉得自己回家还要研究研究那个‘充灵器’才行。
……………………
章0017·02:大姐姐的小目的
云母穿着一身睡衣和围裙，在自己带着厨房卫浴的套房里揉面做拉面，掌机放到架子上，立在一边，另一边还有台嗡嗡响的机器，正在磨豆浆。
叮，掌机突然响了一下，云母朝它看去，发现是只备注为‘小先生’的灯草发了条动态。
【小先生（灯草）】：寅时六刻的太阳。
“这小家伙……”云母看多几眼，再继续揉面，“构图不错嘛~”
……
天色全亮之后，灯草终于回到了城中家里，先检查了一下放在屋子里的所有贵重东西，发现都没丢才松了一口气，再把芥子戒里所有的潮湿木柴堆到灶房最角落，不让它们见到一点阳光。
“用不用晒干这些木柴再拿来烧啊？”灯草觉得它们湿乎乎的，烧起来烟一定特别大。
“晒干做什么？就是要它们出烟，”香烛从灯草怀里爬出来，飞到他重新变得干燥的头顶趴好，“吾要教汝的名为‘熏灵法’，通过搭配不同的灵木熏制灵钢，能使其拥有各种奇异的属性，若是它们干了不出烟，汝还得洒些水上去呢。”
“哦。”灯草明白了，又突然想起了往些年过年那时候落星谷里熏肉的场面，熏肉的确是有些与众不同的风味。
“行了，汝困了就先回去睡觉，养足精神再起来做剩下的事情。”
灯草听话走出灶房，把门锁好，再穿过院子，走进主屋，回左边卧房里躺床上准备睡觉。
“把吾的掌机拿出来。”香烛跳到灯草枕头旁边，看着他俊美的小脸蛋。
灯草把香烛的掌机从芥子戒里拿出来，放到枕头上，还帮她开了机，在依旧有些昏黑的房间里看着她爬到明亮的屏幕上，用前腿碰了碰一个图标。
“嗯？”香烛发现掌机对自己的触碰并无反应。
“是坏了？”灯草有些小紧张，连忙伸手帮香烛按了按屏幕，毕竟是五千多文钱买的贵重东西，价值比一两黄金都高了。
“唔……没坏啊……”香烛的掌机对灯草的触摸还是有反应的。
嗒嗒，香烛再用自己的虫子腿碰了碰屏幕，还是没见掌机有反应。
“啧，想必不是设计给虫子用的东西。”
灯草沉默了片刻，突然坐起身把香烛放回头顶，再拿起她的掌机，捧到眼前：“嗯……那个，香烛想玩什么，我帮香烛按掌机就是了。”
“睡汝的觉去，”香烛轻轻拍了拍灯草的脑袋，“吾可是超级厉害的炼器师，稍微摸索一会儿便能找出解决的办法了。”
“我等香烛找出办法再睡。”灯草小声说话。
“……汝这傻瓜。”
最后香烛在自己一根虫子腿上插了一小块洗干净的猪皮，用这根插着猪皮的虫子腿去碰掌机，终于让掌机起了反应。
灯草也就安心睡了过去，让香烛独自一人……独自一虫趴在自己枕头上、挨着自己的脸操作掌机。
‘这掌机……的确是个天才般的设计啊……’香烛愈发想把掌机拆开看看它的结构了。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连正经的手都没有，虫子眼睛看世界也是些乱七八糟、古古怪怪的景象，如今观察事物全靠高级修士的灵觉，拆了掌机也做不了什么精密的研究，何必浪费那些功夫？
‘还是等有了龙身可化形为人之时再动手吧。’香烛看了一眼身边睡得死熟的灯草。
嗒，嗒，嗒，香烛再动手给自己注册了个云鸽号，因为对阿拉伯数字还不熟悉，敲数字键盘的每一下都要想一会儿。
‘这阿拉伯数字……也是个十分聪明的创新，竟都是那云母做的吗？’
这样聪明的人，盯上自家这个小傻瓜，还大献殷勤，究竟有什么目的？
……
临近中午，灯草听到院子外传来三声敲门的轻响，才从睡梦当中醒来。
“是谁啊？”灯草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身，看向窗外。
现在天已经很亮了，屋子里也都是透窗而入的阳光，一片亮堂。
‘汝猜猜谁能隔一天便打听到汝的住处，还有动机找上门来？’香烛振翅起飞，趴到灯草怀里，再钻进他衣襟底下。
‘唔……’灯草把香烛的掌机收回芥子戒里面，再下床穿上自己的靴子，‘林家的那群人？’
‘林家的那群人若是要来找汝的麻烦，会客客气气给汝敲门吗？’
‘应该……’灯草想了会儿，起身离开卧室，走过客厅，出了屋子，再径直走到院门后面，‘不会吧，那敲门的应该是……’
嘎——吱——灯草拉开院子大门，看到了个撑着红纸伞、穿着白旗袍、臂弯之间挂着一条黑色轻柔纱巾的高挑美人，正是联信社神秘的大小姐云母。
“早上好，小先生~”云母闲庭信步走进灯草的院子，再回头朝他抬起另一边手上拎着的紫檀食盒，轻笑一声，“吃过早饭了吗？”
灯草捂着自己感觉又要叫起来的肚子，怎么都不好意思说谎：“没吃过。”
“云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嘎——吱——灯草再用两只小手推着两扇院子大门，把它们关上。
灯草突然觉得自己放这人进来是个错误，会让自己陷入很危险的境地。
“那……那个，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做，不能接待客人，云小姐你还是——”
云母玉手揭开食盒盖子，拿出一个窄颈大肚的青瓷小壶，拔开软木塞子，丝丝缕缕的清新酒香就飘满了整个院子。
“小先生似乎喜欢桃花烧，妾身这有比桃花烧更妙的菊花烧，想不想尝尝？”
灯草走过来坐到云母身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她手里的好酒。
……………………
章0018·01:不速之客
“还是桃花烧好一点，菊花烧不够烈。”灯草喝了一口菊花烧，便把酒杯放下，看着已经把四碟小菜、两碗米饭摆到桌上的云母。
“没想到小先生年纪轻轻，竟喜欢喝烈酒。”云母把一副碗筷递给灯草。
“你、你有什么目的？”灯草还未明白这家伙的来意，不太敢接她的东西，万一下了毒该怎么办？
‘……那汝刚才还喝她的酒？’香烛下了决定，等自己重回人身之后绝对要揍这傻瓜一顿，叫他总是让自己操心。
‘咳咳……’灯草扭过小脸，装作看院子里的风景。
“目的？请小先生陪妾身解闷……可算是目的？”云母单手托腮，懒懒散散地靠在石桌上，也举起一杯菊花烧轻抿一口。
“你很无聊吗？”灯草回头看她。
云鸽空间里给她点赞留言的人那么多，怎么都不像是没有朋友陪她、以至于让她无聊到要找自己这个陌生人陪伴的样子。
“能和妾身谈话的人有很多，能和妾身谈心的人……却是一个也没有呢……”云母敬灯草一杯。
“哦。”灯草下意识举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突然看到她脸上绽放出了灿烂得叫人惊心动魄的明媚笑容。
“小先生寻常喝酒，也会和人碰杯么？”
她可没听说过这个世界喝酒有碰杯的习俗，各人吃饭都是分餐而食，喝酒也是各喝各的。
“寻常没有人陪我喝酒。”灯草不明白云母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笑，感觉这笑里有些开心，又有些伤心，但更多的是轻松释怀。
“酒你带吗？”要是可以给水姐姐省一些钱，还能喝到好酒，灯草倒没什么不愿意的。
“妾身带就是了~”云母拿起筷子给灯草夹菜，“来，小先生吃菜，这可是妾身最拿手的——”
咚咚咚！灯草的院门突然被狠狠砸了几拳，下一刻又响起哗啦一声，一阵恶臭就从门外传到了院子里面。
灯草马上起身朝自己的院门跑过去，跑到臭烘烘的门后却怎么也不敢伸手把它拉开，心里委屈得很，回头看了云母一眼，终究没找她抱怨。
只是跑到一边翻过院墙，看到街上有一群看起来和昨天那些林家人是一伙的、衣服颜色款式都差不多的家伙丢下粪桶，朝自己做了个下流的手势，就大摇大摆地转身走开。
昂！！！——随着一声狂暴的龙吼，一条深红色的阴森火龙从灯草左掌咆哮而出，带着滚滚热浪和满街惊骇的目光冲向那些混蛋的后背。
“什——”当街泼粪的林家众人完全没料到这年纪轻轻的小鬼竟然是个开脉修士，还有一招气势如此恐怖的掌法，想要转身抵抗，却因为失去先手，完全避之不及、挡之不及，只能将灵气充斥到所有能充斥到的地方，也即是开了灵脉的地方，尽量提高身体的防御能力，硬吃火龙的冲撞。
轰！火龙回首扫尾，用身子划出了一道猛烈的弧线。
林家众人像是被巨鞭扫中的的一堆皮球，在空中打着转飞出去十数米之远，刚一落地就忍着剧痛爬起身，带着缠绕周身的火焰冲向街尾的臭水沟，有人被火龙扫断了手脚也不管不顾，爬也爬得飞快地朝臭水沟爬去，很快，街上除了几根已然烧成焦炭的手脚，就不见了人的影子。
街上一片死寂，附近的街坊都愣愣看着那站在泼满屎尿的院门前的小美人儿，看着他左臂缓缓收敛的深红灵气。
“妾身会让人来把这里清理干净的，抱歉，小先生……”云母不知道在什么来到了灯草身边。
灯草看了看自己又脏又臭的院门，再抬头看着云母这个害人精。
原本还想发脾气的，但看她脸上也不是没有惭愧的表情，就把小脾气按了回去。
“吃完饭你就走吧，我下午要做一点不可告人的事情。”灯草走到墙边，准备爬墙回去。
‘红颜祸水呐，红颜祸水呐~’香烛莫名其妙地笑了笑。
“好，都依小先生的~”云母走过来拉起灯草的小手，轻踏两步就像是飞仙一般轻旋着跃过了院墙，带着他飘飘然落回院子里。
“唔……”灯草怀疑这人会飞。
“《扶摇步》，小先生想学么？”云母笑着捏了捏灯草的脸蛋。
“不想。”灯草轻哼一声，转身回去。
‘汝学来也没多大用处，刚才她两腿带风，阴木为风，这种时常要用的、又没有爆发威能的轻身位移之法总不可能是损脉益气的相功，只能是无损无益的旺功，也即是说阴木灵气走阴木灵脉，汝两腿阴木灵脉拢共就左腿两条，飘起来也是个跛子模样。’
‘我真的不想学，我有尘雀翼，本来就能飞了。’灯草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把摆在石桌上的饭菜收拾回紫檀食盒里面。
“我们到屋子里面关上门吃。”灯草和走到自己身边的云母说了一声。
院子里都是臭味，没人能在这种环境底下吃饭的。
“嗯，小先生稍等，妾身先联系清洁工过来。”云母手上芥子戒一闪，掌心里就多出了一台掌机。
“我自己收拾就好了……”灯草不太想麻烦别人。
“当真？”云母歪了歪脑袋，又浓又翘的白金睫毛随着眼皮子眨了眨，发梢整齐斩断的白金长发也随着重力向一边晃了晃，像是挂着两个大水球的胸脯也是如此。
“……”灯草再看一眼似乎在肮脏当中哀怨嚎叫、绝望与臭气一同溢散的院门，想把之前说的话收回去。
“喂，小李……”云母笑着联系上了联信社的清洁团队。
……
吃完饭，云母就撑开她的血红油纸伞，迈着她的《扶摇步》翻墙走了，虽然院门已经被联信社的人清理了七遍，变得干干净净，毫无异味，她却还是不太想从这处走出去。
……………………
章0019·02:‘炼丹术从入门到精通.jpg’
灯草鬼鬼祟祟地溜进灶房，像是做贼一样关上门，再走到炼丹炉面前坐下，从芥子戒里掏出一份份药材，放到手边的簸箕上，再拿出一杆小铜秤。
‘玄翁花二钱，野白菊二钱，灵竹沥四两，蛇胆金三钱，蜂蜜六两，下品灵石一枚。’
听着香烛在自己心中响起的声音，灯草马上把她说的药材拿起来称重，合适了再放到另一边的木托盘上备用。
‘这是什么灵丹的方子？’灯草有些好奇。
没用麻藤赤，应该不是养颜丹的丹方，那是什么？
‘清热下火的玄翁丹，一阶一星，一般炼丹师刚入行拿来练手的丹方都是这个，汝别好高骛远，先从这灵丹炼起，再慢慢向上提升难度。’
‘哦。’灯草轻轻点头。
‘准备好了吗？’香烛看到灯草听自己的话，把各种药材都按标准份量放到了托盘上。
‘准备好了。’
‘那好，吾先教汝如何升起灵火。’香烛爬上灯草头顶趴着。
‘灵火？’灯草歪了歪脑袋。
‘顾名思义，便是灵气滋生之火，炼丹炼器必备，寻常火焰不是温度不够，就是难以控制火候，若是想拿它炼丹炼器，倒不是不能炼，却只有事倍功半的结果。’
‘嗯。’灯草打开掌机手电筒，再把它竖着放到柴堆上，让它照着自己和炼丹炉。
‘升灵火呢，其实很简单，火属灵气过火属灵脉，木属灵气过木属灵脉，再让它们在体外交汇即可。’
‘唔……’灯草低头看了看自己两条手臂，‘我左边这条胳膊有三条阳火灵脉、两条阳木灵脉。’
先前还想再花功夫打通几条阴木灵脉，让焚龙掌的威力更上一层楼，香烛却神神秘秘地让自己提前打通了一条阳火灵脉、一条阳木灵脉，原来是这个缘故……
‘那是好事，单手便能升起灵火，若是或阴或阳的火属灵脉、木属灵脉都没有配套的两条在一只手上，就得两手合力升灵火，除非有第三只手，否则只能找外人帮忙把灵药丢进炼丹炉里面了。’
‘要是两只手都没有配套的火属灵脉、木属灵脉呢？’灯草突然有些好奇，‘是不是得用脚上的灵脉升灵火啊？’
‘天赋差到这种程度还当什么炼丹师、炼器师？’香烛语气古怪，‘趁早放弃算了。’
她曾经就入手过一枚散发着奇怪味道的灵丹，据说是某炼丹师用两只脚炼的，虽说品质很好，但她最后由于心理压力还是没有碰它，一直留在芥子戒里面，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杀她的仇家吃掉了，祝愿他的胃里不会得脚气。
‘好吧……’灯草低头试着让自己的阳火灵气、阳木灵气一起通过左臂上的两条阳火、阳木灵脉，因为有焚龙掌的运气经验，很轻松就把它们引导出了体外，再让它们交汇到一起……
烘，明亮的红色火焰在灯草掌心燃起。
‘很好。’香烛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小傻瓜的天赋果然不错，寻常的菜鸟炼丹师怎么也得摸索个一两天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把灵火送进炼丹炉里面吧，炼丹炉的结构能够最大限度地保留灵火灵性和灵药药性，凭空炼丹也行，但品质就别想要多好了。’
灯草看了看，就把左手按在炼丹炉旁边开着洞的耳上，让掌中灵火像是水流一般顺从地灌了进去，团成一团悬浮在炼丹炉腔体中心，这灵火超级听话，控制它就像是控制自己的肢体一样轻松自如。
‘把下品灵石磕成三等份，丢一份进灵火里面，炼这种低级得不能再低级的灵丹，这点灵石就是最低用量，不能再多了，多了也浪费。’
灯草再听香烛的话，略带心疼地把下品灵石磕成三份，丢一份进炼丹炉里面去，让它悬浮在灵火之内。
‘唔……现在是要把灵石烧化吗？’
‘当然。’
‘但是烧不动啊。’那残破的下品灵石现在根本没有熔化的迹象，看来灵火温度还是低了点。
‘提升灵火温度的方法是增加木属灵气的含量，’香烛再开口解释，‘不过要悠着点来，慢慢加，刚好到能融化火中之物的程度就足够了，现在这点低级材料被烧坏了还没什么，以后烧坏了一样高级材料都够汝哭上十天半个月的。’
‘哦哦。’灯草慢慢增加阳木灵气的含量，让灵火逐渐升温，火焰的颜色也从红色渐变到了橙色，终于，灵石开始融化，渐渐变成了一种无色的粘稠液体。
‘现在慢慢降低灵火温度，等汝觉得合适的时候把玄翁花丢进去。’
‘什么是合适的时候啊？’灯草有些紧张。
‘汝觉得那种温度的灵火不会一下子就把玄翁花烧坏的时候，’香烛轻轻拍着灯草的脑袋，让他放轻松，‘用灵石化成的灵液将其包裹，再升温让它慢慢融化，此后都是这个流程，降温添一样东西、升温让其融化……’
‘最后所有东西都被融成一团液体，就可以凭借旋转和灵火向内的压力将其压成一颗圆球，慢慢抽去火属灵气，只剩木属灵气将其包裹，裹上三四个呼吸，丹就成了。’
‘当然，实际操作起来有很多麻烦的细节，汝先继续动手，吾慢慢给汝讲解，这样停着不动吾也不知道该如何跟汝说。’
‘好吧。’灯草继续操作，开始给灵火降温……
时间如水，匆匆而过。
当夜幕降临，云母刚走到灯草院子大门之前，想喊他过来给自己开门，就听见院子里响起了一声可爱的欢呼，接着却是啊啊啊的尖叫声。
……
不久之后，云母拎着紫檀食盒坐到银杏树下的石桌边上，抬头看着一屁股坐到自己身边的灯草，这家伙小脸上都是郁闷的表情。
“小先生怎么了？”
灯草从怀里掏出一枚拇指大的青黑色灵丹递给云母。
“……”云母有些意外，捏起这枚丹药仔细观察片刻，“是枚品质不错的玄翁丹呢~”
“小先生是第一次炼丹？”
满院子的药味以及手上丹药残留的暖融温度，告诉她这不是灯草出去买的东西。
“嗯。”灯草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桃花烧，小小喝了一口。
……………………
章0020·01:‘汝不许做’
“有个不错的开始，不是蛮值得开心的嘛？”云母把玄翁丹还给灯草。
“一开始是挺开心的，直到它掉到了地上，”灯草直接把玄翁丹放到石桌上，不想要它了，“灶房地面都是泥土，还有些湿……”
自己最近又没有上火，不必逼自己吃这种脏兮兮的灵丹。
“那下次就要小心一些了哦~”云母笑着给灯草再倒了一杯桃花烧。
“嗯，知道了。”灯草抬头看了看云母，此时隔壁的大酒楼点满了灯，灯光照到院子里面，把除了两棵银杏树挡着的地方都照得一片亮堂，酒楼里也都是喧嚣的人声，院子里却意外地显得十分安静。
灯草看着这汤，脑海里又突然浮现出了‘你这汤这么白，该不会加了牛奶吧’这种莫名其妙的怪话。
“那个……你下次过来带酒就好了，不用每次都带饭的。”
灯草之前买了很多腊肠和咸鱼囤着，如果每天都不开火做饭的话，放在那里等它们烂掉吗？
“总是过来打扰小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说着不好意思，云母脸上却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没有，只有调皮的笑容，“这点粗茶淡饭……就当做妾身买小先生陪伴的代价如何？”
“……”灯草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他还没活多少年，之前也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落星谷里面，没有半点社会经验，接不住云母这种老狐狸的绵绵攻势。
‘香、香烛，我现在该说什么啊？’灯草连忙找什么都懂的香烛帮忙。
‘吾哪知道？又没有女人和吾这样说过话，不过汝可以想想，一个大魔头遇见这种情况会是什么反应？’
‘打她？’
‘打客人是不礼貌的行为，汝不许做。’
‘哦，那骂她？’
‘非得将人拒之千里之外吗？’香烛直想给灯草翻一个白眼。
‘但……但我可是大魔头啊，大魔头应该是不会交朋友的吧？’
‘谁说的？’
‘故事……故事上都是那么说的。’
‘大魔头会把别人说的故事当放屁，没亲眼见过的一概不信。’
‘哦！’灯草眼睛一亮，在香烛身上学到了超帅的大魔头作风。
“总是爱走神的小先生要是不回答妾身的话，妾身就当小先生默认了哦~”云母拿起筷子，帮灯草夹了一根大鸡腿放到他饭面上。
灯草小声嗫嚅：“你、你默认好了。”
“扑哧——”云母憋不住笑，连忙抬起两只小手捂住嘴巴，“小先生……”
“还真是可爱。”
……
“可恨！可恨啊！——”因为被打断了十七根骨头、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养伤的林岩抬起手用力捶着床板，“爹！我要他们死！——”
今天派出去办事的七个仆从是和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原本还以为他们会给那无非是长得好看一些的小鬼一些颜色看看，虽然动不得联信社那背景深厚的贱女人，却也能让她知道得罪了林家，和她亲近的人会落得些什么下场。
如今他们却全部烧得面目全非、只能和自己一样躺在床上哀嚎、甚至有人缺了胳膊少了腿，这让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我之前说过什么？”一个面容沉静的高大男人坐在林岩床边，腰背自然挺直，垂下视线看他。
林岩脸色一僵。
“爹……爹之前说过最近不得出门惹是生非，也不得叫人横行霸道……但——”
“但你只是想为林家办些事，把联信社这潜力无穷的组织事先抓到手里——是也不是？”林耀祖看着躺在床上浑身青肿的儿子，眼底似乎没带什么感情。
“是……”林岩扭过头，不敢看林耀祖。
“还想玩女人，把那云母搞上手？”林耀祖冷哼一声。
“我……我没——”林岩目光游移。
“你是我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你？”林耀祖打断林岩说话，“行了，不用多说，我就在这里再警告你一次——”
“不准再打联信社的主意，尤其是那云母的主意。”
“为什么啊，爹你难道看不出来那联信社的价值吗？”林岩连忙开口试图说服林耀祖。
“只要我娶了那女人，整个联信社岂不是我们的——”
林岩突然闭上嘴巴，只因为看到了林耀祖失望的脸色。
“岩儿，”靠在不远处门框上玩掌机的林光宗开口说话了，“你可知道你爹昨天收到了谁的警告？”
林岩咽了一口唾沫：“谁……谁？”
“黄大郎。”
黄大郎是玄野城三家黄家的当代家主。
“黄大郎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来警告爹？”
玄野城三家向来是互相看不顺眼的，谁都想压过别人一头。
“蠢材。”林耀祖眼神彻底变冷，起身甩袖离开了林岩的房间。
“爹？”林岩脸色僵硬，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黄大郎自然是没有资格来警告我们林家的家主，”林光宗嘴角扯了扯，“但……”
“那云母是妙器阁的人？”林岩灵光一闪。
妙器阁是黄家上面的依靠，和孙家上面的落星谷、林家上面的血剑门是相同地位的庞然大物。
“是了！我就说他们联信社怎么会有这么高明的炼器手段，原来是妙器阁的人！”
妙器阁本来就以炼器手段高超而闻名于世。
“……”林光宗没多说什么，只是再看了林岩一眼，就玩着掌机转身走出了房间。
这小子光是知道一个妙器阁就已经足够，谅他也没有胆子再对拥有‘那种背景’的联信社动手，况且凭他如今的样子，想动手也有心无力。
至于那落星谷来的小子……
……………………
章0021·02:草猫宗
深夜，从院子角落的井里打水洗澡之后。
‘汝做什么？’香烛趴在灯草肩头，看着他把灶房里的炼丹炉搬到卧室之内，就放在床边。
‘晚上睡不着，再练习一下炼丹术好了。’灯草搬了张小板凳过来坐着，把芥子戒里的一大堆药材倒在床上，凉席和床板都沾上了浓郁的药味。
倒是不用担心有蚊子了，这些药材里本身就有驱虫的东西。
‘汝这傻瓜，急什么？’
‘我才没有着急，只是……只是感觉炼丹很有趣而已。’灯草小声说话，转身趴在床边拿着小铜秤量炼制一枚玄翁丹的药材出来。
‘嗯……是不是可以用更多材料炼丹啊？然后到最后步骤的时候，把药液分成几坨，多炼几颗灵丹出来，不然每次都要一枚一枚地炼，感觉好费时间。’
‘是可以这样做不错，但那需要炼丹师经验十分丰富，凭汝现在的技术是做不到那种事情的，别想太多，老老实实一枚一枚地炼，到手法十分娴熟之后，再试着一次炼成多枚灵丹。’
‘哦。’灯草听香烛的。
‘那个……什么时候香烛才教我下一个丹方呀？’
‘等汝连续炼五次玄翁丹有四次炼成再说吧。’
今天下午灯草炼了二十多次丹，却只炼成了一枚，失败率还高得很，不算是掌握了这个丹方。
‘还要炼那么多次……’灯草看着变空了许多的灵石箱子，有些头疼，‘感觉即使到这两箱灵石用完的时候，我或许都没能学到洗颜丹的丹方……’
‘能学到，汝就是万中无一的炼丹天才，’香烛轻声哼哼，‘区区两箱灵石，能供汝学到一阶六星的丹方都不错了。’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啊，’灯草看着跳到床上的香烛，‘我们不能坐吃山空的。’
‘汝卖掉汝炼的那些灵丹，不就能赚钱了？汝以为那些炼丹师整天躲在丹房里炼丹、也不出去工作、却一个个富得流油靠得是什么？’
‘我今天才炼成了一枚玄翁丹，浪费了十九份材料……’灯草十分不好意思。
‘……’香烛抬起虫子腿捂住眼睛，‘好吧，以汝现在这成功率，卖灵丹也是赔钱的买卖，总不能把一枚灵丹的售价提高到成本的十九倍以上，又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灵丹，四五倍还行……’
‘而且买玄翁丹的人应该不会有很多吧？’灯草挠了挠头，‘喝凉茶也能清热下火，普通人上火了哪有磕灵丹这么奢侈的？’
因为主材料里面有灵石这种东西，即使其他材料都便宜得很，一枚灵丹的售价都不会低廉到哪里去，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东西。
‘不用担心市场，灵丹这种东西有多少都不算多，总有人会买的，’香烛想了想，‘不过，如果想卖得贵一些、快一些……’
‘玄翁丹的确不是一个合适的商品。’
‘那什么是合适的商品？’
‘阳起丹之类的壮阳灵丹呗，这种东西汝甚至可以拿去拍卖，总有阳痿的冤大头愿意一掷千金。’
‘嗯……’灯草歪了歪脑袋，‘香烛教我阳起丹的丹方吧。’
现在还是赚小钱钱比较重要，水姐姐给了自己两箱灵石，下次见到她自己总得还四箱回去。
‘可以，不过材料得阉割一下。’
‘为什么要阉割？’灯草不明白。
‘阳起丹药效太好，一枚下去就能拯救一个不行的懦夫，让咱们少一个回头客，汝觉得这好吗？’
‘不好。’灯草觉得济世救人的画风不太适合自己这个大魔头。
‘所以才要阉割，把药效降低到极限，能让那些懦夫雄起两三刻钟就够了，让那些懦夫吃了还想吃，源源不断地给咱们送钱。’
‘香烛你不愧是大魔头的随身宠物，好邪恶……’灯草双手抱胸，‘不过我喜欢，嘿嘿嘿……’
‘谁是汝的随身宠物，想被揍吗小傻瓜？’香烛挥了挥自己的虫子腿，恶狠狠地瞪着灯草。
这小傻瓜好像越来越得意了哈……
……
在灵火使用熟练之后，炼丹就像是炒菜一般，炒个两三次就能轻松掌握菜谱，以现在这个速度看来，晋入二阶炼丹师的等级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等汝炼丹术到了二阶一星炼丹师的程度，便可以试着炼炼聚气丹和那些强化五脏的灵丹了，它们的等级都不高，难度也高不到哪里去。’
现在，他准备找一个合适的中间商，代售被他和香烛命名为‘懦夫克星’的壮阳灵丹。
其实可以找云母帮忙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灯草不想被她知道自己炼制懦夫克星赚小钱钱的事情。
感觉有些丢脸。
‘有什么好丢脸的？’香烛倒无所谓得很，‘吾当年刚开始学习炼器那会儿还炼过会震动的橡胶棒子卖给那些空虚的大龄女修士呢，嗯……其实也有男修士过来买，不过不多。’
‘不要说这种事情啦……’灯草扭过小脸，看向街边的一栋栋楼房、一间间院子。
‘啊，找到了，’灯草看到了一个占地至少有寻常院子十倍大小的大院子，院墙里面喵喵声不绝于耳，附近的街道上也有很多四处撒野的猫咪，‘草猫宗。’
草猫宗，百家坊……不，甚至可以说是玄野城里最大的丹药收购商、批发商、零售商，虽然本身也有一批自己培养的炼丹师在宗门里炼丹，但主要业务还是收购闲散炼丹师炼制的灵丹，再转手卖出。
同时也在经营寻常的药铺、医馆，为凡人和动物看病，据说附近村子里的牲畜生了病都是请他们的人过去看的。
‘好多猫……’灯草提着黑袍下摆走上六级青石台阶，走到又高又大的院门前，提起挂在铜兽首上面的铜环，敲了敲门，身边有一大堆好奇的猫咪走来走去，还过来蹭他的小腿。
……………………
章0022·01:卧虎藏龙
“请问……”一个戴着顶高高的帽子，肩头还趴着只猫咪的少年走过来给灯草开了门，“呃，阁下是来卖丹药呢？还是来买丹药呢？”
“卖。”灯草用和香烛学到的技巧，声音从嗓子里出来只在口腔共振，不过鼻腔，声音就比往时细了许多，听起来就是个纯纯的女孩子声音了。
其实他更想学怎么发出那种沙哑低沉的男声，像是个大魔头一样说话，但那对他来说有些困难，一时间学不会，暂时就只能用女声来伪装身份。
“哦，请小姐往这边来。”少年马上领灯草进院子，走向院子西侧的一座双层排屋。
门则是没有关上的意思，本来清早就是要开门迎客的。
“请问小姐如何称呼？”少年一边往前走，一边和肩上的猫咪回头看了看灯草。
“香草。”灯草随口回了一声，这是他和香烛决定的行走江湖隐藏身份用的代号。
“哦。”灯草轻轻点头。
要不是知道‘收购价最高’这种事，他也不会特地穿过十几条街来找这草猫宗。
‘汝看那少年肩头的猫咪。’香烛在灯草心中突然开口。
‘嗯……’灯草看猫，‘看到了，很可爱，有什么特殊的吗？’
‘那是二阶的灵兽。’
‘诶？’灯草一愣。
草猫宗不是一个小宗门，得和花狗派、菜鸡门、稻鱼府这些其他的小宗门抱团才能在玄野城立足吗？
怎么随便一只小猫咪都是二阶灵兽的？
灯草下意识看向院子北边的三层排屋，此时有许多像是刚起床的男女老幼站在屋檐下刷牙洗脸，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只同样在清理牙齿的白色长毛大猫，看起来就像是只小号狮子一样。
灯草脑海里又冒出了‘布偶猫’、‘狮子猫’、‘缅因猫’、‘超贵’之类的词。
“喵~”似乎是察觉到了灯草的视线，原本还在用苞米棒子磨牙的长毛白猫自然而然地趴在地上，玩起了手中的苞米棒子，与一只普通猫咪看起来也差不多，就是漂亮了一些。
‘它也是灵兽吧？’
‘三、三阶？！’灯草大惊，那岂不是相当于开府境界的大修士？
有这种层次的大修士，草猫宗的地位即使比不上拥有众多开府修士的落星谷，也不至于屈居于玄野城百家坊，被黄、林、孙三家压制啊？
‘那什么境界啊？’灯草对草猫宗的背景虽然还是很惊讶，却更好奇香烛曾经的修为和身份。
‘哦。’灯草觉得香烛是为自己好，就不刨根问底了。
“时雨！”突然一个留着一头及腰紫发的女人穿着睡衣从北边排屋二楼匆匆跑了下来，“时雨你这小混蛋死到哪里去了！”
“小家伙又怎么了？”草猫宗其他人都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我的被子被猫爪子划了一个大口子！啊啊啊！我的龙凤呈祥被啊！我留着嫁人用的！”紫发女人崩溃地抓着自己的脑袋，踉跄跑到那只啃着苞米棒子的长毛白猫面前。
“臭长安！你应该知道时雨在哪里对吧？快告诉我！我要杀了她吃猫肉！”
“喵~”叫做长安的长毛白猫像是听不懂紫发女人在说什么似的，喵喵叫了几声，只是稍微给紫发女人瞥了灯草一眼。
紫发女人这才意识到今天草猫宗提前开了门营业，院子里有外人在场，马上就收敛情绪，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转身走开，走回楼上，上楼的脚步声却沉重得很，像是一脚就能踩死一只小猫咪似的。
“香草小姐？香草小姐？”肩头趴着猫猫头的长宁叫了驻足看他家里人的灯草几声。
“哦。”灯草也才意识到‘香草’是在叫自己，马上转头回来。
“那都是我不成器的家人，让香草小姐见笑了。”长宁脸上也都是无奈的笑容。
“蛮有趣的。”灯草应了一声，就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了，只是抬手摆了摆，让长宁继续给自己带路。
……
“啊这，懦夫克星？”刚刚坐到柜台后面，准备拿钱收药的长宁看着灯草从怀里掏出来摆到柜台上的四瓶灵丹，听到这香草小姐说的灵丹名字，愣在了原地。
“壮阳用的。”灯草在兜帽底下板着一张俊美的小脸蛋，装作无所谓地解释了一句。
“那……”长宁看了看香草小姐，再看了看柜台上的四个白瓷瓶子，脸色古怪，“药效如何？”
难得见到有女炼丹师炼制这种灵丹拿来卖……
“药效……”灯草双手抱胸，自己又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药效如何？不过按照香烛的估计，应该……
“足以让雄性阳起两三刻钟吧，视各人体质不定。”
“啊……这样啊，”长宁挠了挠头，“那，我们这里有两种方案，一种是我们从香草小姐手上采购这些懦夫克星，给香草小姐现钱，但后面若是能转卖出高价，就与香草小姐无关了。”
“第二种方案是香草小姐将懦夫克星寄存在我们这里，我们代香草小姐向客人推销贩卖，从中抽取十分之二的佣金，为了赚更多的钱，我们自然会尽量把它们卖到更高的价格，如此我们两方都会有不错的收益，不过香草小姐就得等我们把它们卖出去才能收到钱了，如果最近资金周转有些困难，我还是比较推荐香草小姐选第一种方案。”
“香草小姐有何打算？”
灯草皱眉沉思。
自己现在的确需要现钱买炼丹的材料，家里用来练习的材料都快被自己祸祸光了，但感觉选第一种方案拿现钱会有些亏……
……………………
章0023·02:玩心甚重
最后灯草选择两瓶懦夫克星直接卖给草猫宗，两瓶懦夫克星让草猫宗代售，还卖了其他一些练手的作品。
一枚懦夫克星的价格是两枚下品灵石，相当于一两黄金，一个白瓷瓶里有十五枚，卖出去两瓶灯草就到手了三十两黄金，其他灵丹则拢共赚了七十二两黄金，回了一大波血。
‘卖灵丹真的好赚钱！’灯草一边走出草猫宗院子大门，一边把手中的一袋子黄金塞到黑袍里面，看似挂在了腰上，实际却丢进了芥子戒之内。
‘懦夫克星成本最多才四分之一下品灵石，还有其他的，其他的灵丹成本最高都没有四分之一下品灵石，现在直接翻了好多倍！’
‘一般这多赚的钱，’香烛开口说话，‘都可以算作炼丹师的人工，怎么解释都由炼丹师说了算，汝要是说说自己收集灵药有多累、炼丹有多艰辛，还可以卖得更高价一些。’
‘我……我不太好意思说那种话……’灯草和人正常说话都有些紧张，哪有胆子和人家那样说话？
‘也知道汝这小傻瓜胆子有多小的啦。’香烛也不逼灯草，反正社交技能这种东西，在外面和人混久了自然而然就能学到。
灯草站在路边看了看方向，就按原路返回，准备回家。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像是下火、壮阳这种事情，明明寻常的草药也能做到，还便宜，为什么还会有人买贵到离谱的灵丹啊？’
‘寻常的草药对凡人自然是有用的，也便宜，’香烛轻声哼哼，‘但修士体质强大，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却不是寻常草药能处理的，当然，也不是彻底不能处理，若是有钱有闲，吃下几千斤草药也能有点用……’
‘吃、吃几千斤？’灯草联想到要是自己吃了几吨草药会变成什么样子，小脸就是一白，‘会被撑死的吧？’
‘自然会被撑死，’香烛笑了一声，‘分几次吃还不行，本来就微弱的药效分散几次还能有什么用？所以灵丹就有用了。’
‘哦……’灯草恍然大悟。
……
半天之后，早在某个阴暗小巷里脱掉黑袍的灯草拿钥匙开了自家院子的大门，推开走进去就瞧见一个一如既往穿着一身绣银花月白旗袍的大美人坐在银杏树下，捧着酒杯静静小酌，似乎在等自己回家。
“欢迎回家，小先生~”云母朝灯草举了举酒杯。
“你不能每次都这样翻墙进来的，都不问我一下。”灯草担心这家伙会在自己偷偷摸摸炼丹的时候突然闯进来，打扰自己。
“妾身问过小先生了啊，小先生没看到云鸽上的消息？”云母抚脸轻笑。
灯草伸手到怀里，把芥子戒里掌机拿出来开机看了一眼。
“你什么时候给我发消息了？”灯草反正是没看见云母说的消息的。
“哎呀哎呀，”云母装作头疼的样子，“想必是信号丢失了呢~”
“信号怎么会丢失？”灯草歪了歪脑袋。
“是呀，信号怎么会丢失呢？”云母一双桃花眼望着灯草，明媚的眼底都是玩味的笑意。
“该不会有些小先生把掌机丢到什么收不到信号的地方了吧？~”
灯草小脸一僵。
‘她、她知道我有芥子戒了？我要不要杀人灭口？水姐姐说过不能给别人知道我有这个的。’
‘傻瓜，汝看她像是没钱买芥子戒、偏要惦记汝东西的样子吗？’香烛捶了灯草的小肚子一下。
灯草再看了云母一眼，发现她笑着举起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晃了晃，给自己看她戴在一根纤纤玉指之上的银色小戒指。
‘呼……’灯草松了一口气。
的确，这个超级有钱的家伙不用惦记自己这点身家。
“那个……那个你今天就先回去吧，我等一下在院子里有点事情要做。”灯草走到云母身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喝一口。
“是要炼器？”云母看了一眼灯草摆在院子里另一棵银杏树下的黄铜大鼎。
今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正是露天炼器的好时候。
“嗯，嗯……”灯草听香烛说过，炼器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铁匠铺的师傅打菜刀也不会跑到铺子里面躲着人打，现在他要炼的钢铁棺材就是相当于菜刀的东西，没什么核心技术，也就是熏坑里的灵木配比不能给人知道了，但坑上有盖子，本来就不会被人看到。
“妾身不给小先生捣乱，就乖乖坐在这里看着，小先生能不能不要赶妾身离开呀？”云母抬头怯怯看着灯草，像是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狐狸精似的。
“……”灯草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
‘能让她留下来看吗？’
‘免费的苦力，’香烛语气古怪，‘赶走做什么？’
炼器可是件十分消耗体力的事情，更不用说灯草这家伙想炼的是一口两米长、四吨左右重量的钢铁棺材了。
“留下也行，不过要干活的，我给你出一天一两银子的工钱。”灯草还是不好意思让人家帮自己白白干活。
“诶？要干活吗？那妾身能不能先回小先生的房间里面换身衣服？”云母从石凳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旗袍，“这身衣服可不适合干活呢~”
“唔……你去次卧换吧，”灯草回头看了看自己睡觉吃饭用的屋子，它中间是客厅，左右两边是主卧和次卧，在这间屋子左右两边则是灶房和杂物房，对门就是院子大门，这是玄野城及其附近最常见的院落结构，“我回主卧，待会儿要挖坑，还是换一身旧衣服好了。”
“好吧~”云母踩着院子中间的石板小路，走向灯草屋子，突然转身再看灯草，“小先生……要不要来偷看妾身换衣服呢？~”
灯草看着她那挑逗意味满满的目光，瞬间红了一张脸：“才、才不要！”
这女人怎么总是喜欢这样戏弄自己的？
很好玩吗？
‘吾感觉她玩得很开心，想必是很好玩的吧。’香烛觉得云母这家伙就是喜欢见到自家小傻瓜脸红害羞的样子，实际上别说是她了，香烛自己都觉得那种样子的小傻瓜十分可爱。
……………………
章0024·01:天青琉璃火
不久之后，灯草就和云母分别换了一身衣服从卧房里出来，在客厅里碰面。
灯草身上穿的是曾经的旧衣服，还打着补丁，云母穿的则是一条宽松的土黄色帆布裤子、一件海蓝色的衬衫，胸部下方扎着一条皮带，上缘也扎着一条，把美好的胸型勒了出来，衬衫下摆塞到裤头里面，裤头上还扎着另一条宽一些的皮带，皮带上都是卡扣，挂着各种各样的工具。
往常披散如瀑的白金长发也被她扎成了一个清爽的马尾辫搭在左肩之上，配合她这一身打扮，就显得既温柔又飒爽，灯草看得呆了一会儿。
“被妾身迷住了？”云母走过来捏了捏灯草的小脸蛋。
灯草没有回答，只是连忙挣开她的小手，推开客厅大门逃也似的跑到了院子里面。
“快、快过来帮我挖坑吧，要挖一个装沙子的浅坑、一个烧柴的深坑、一个给钢板淬火的水坑。”灯草走到屋子旁边拿过来了两把铁锹，再看了一眼云母两只穿着铁靴的脚丫，穿着这种靴子，踩铁锹应该不会伤到脚。
“好~”云母走过来接过一把铁锹，和灯草走到院子角落的水井旁边挖坑。
刚挖了一会儿，就发现灯草眼睛止不住地往自己身上看，云母笑了笑，没有出声惊扰这小家伙，只是挖土的动作幅度再加大了一些，让身上过于丰满的地方发生令人炫目的连绵摇动。
也就是这个傻乎乎的小家伙了，寻常人才没有这种眼福。
‘好了，傻瓜汝别看了，像是没见过女人一样，丢人。’香烛在灯草怀里敲了敲它的肚子。
‘我……我本来就没有见过云母这种女人啊……’灯草连忙低下头，专心挖土，不去看云母特意发给他看的福利，‘香烛，为什么我看到她那里摇起来，心里就会痒痒的？好奇怪……’
‘汝心里不痒痒的才有问题呢，雄性天生就会被雌性吸引，雌性也天生就有可以吸引到雄性的地方，这是天性和自然，没什么好奇怪的。’
啪，灯草再把一铲泥土抛到坑外的草地上，又偷偷看了云母一眼。
她正好把搭在肩头的马尾辫甩到身后，在温暖的阳光之下动作十分娴熟地挖着土，完全不像是之前那个养尊处优、穿着一身完全不适合干粗活的漂亮衣服的大小姐。
想到她还做得一手好菜，能陪自己喝酒，灯草觉得她作为雌性，对自己这个雄性的吸引力更大了一些，这种感觉是不是男人想娶女人做老婆的感觉？
甩了甩脑袋，灯草连忙把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脑外，专心挖坑，不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
忙到了辰时四刻，也就是掌机上显示的上午九点钟，灯草与云母终于挖好了三个大坑，一个坑里装满了沙子，一个坑里倒进去了大量的木柴，再盖上盖子备用，一个坑里抹了一层厚厚的防水泥浆，丢了两捆干稻草进去，把泥浆烤成了硬邦邦的防水层，让土坑变成了能盛水的水池。
云母正拿着扫把和铲子清理水池里的草灰。
灯草则去把专门用来熔化钢材、石材的黄铜大鼎搬过来，立在沙坑之上，再去杂物房里扛出一口形制好看，装饰却十分简约的桐木棺材。
这是他前些天去城里棺材铺买的东西，把它拆开用一块块现成的棺材板当模具也省得自己做一个模具了。
“诶？”看到灯草把这玩意儿从杂物房里扛出来，即使是云母都愣了一下。
“小先生难道……”
“嗯，我要做一口钢铁棺材。”灯草把桐木棺材放到炼器鼎边上，再动手拆它，准备把它分解成一块块厚实的棺材板模具，这是利用榫卯结构拼接的棺材，没用一根钉子，棺材盖也是滑盖的设计。
“唔……等一下，”灯草推开棺盖，正琢磨着怎么拆剩下的棺材，突然愣了一下，“棺材去掉棺盖之后，本身就可以当一个完整的模具了啊，应该用不着拆成散的吧？”
感觉拼起来的钢铁棺材总没有一体成型的钢铁棺材结实。
‘才想起来吗？傻瓜。’刚才要是灯草还没能反应过来，香烛就要出声提醒他了。
“小先生为什么要做一口钢铁棺材呀？”扫完草灰的云母跳到坑外，走到灯草身边。
“当兵器，我还要炼一条钢索把它捆起来，抡着它砸人，”灯草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云母，“不得不在野外睡觉的时候，也能睡在里面，不用担心晚上被什么野兽和灵兽袭击。”
“还真是……”云母抬手轻抚小脸，看着灯草的小脑袋，不知道它那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奇妙的想法呢~”
“需要妾身帮忙吗？”
“你帮我从水井里打水填满水池吧，待会儿就要用了。”灯草指了指被云母扫得干干净净的水池。
“不用妾身帮忙烧炼材料？妾身的灵火可是很强的哦~”
“不用了，这种事情我想自己做。”灯草也觉得自己的灵火蛮强的，灵石那么硬的东西都能一下子烧化。
……
“烧……烧不化……灵气要不够了……”灯草站在靠着炼器鼎的椅子上，看着鼎中被自己的灵火包裹燎烧却怎么都没有熔化痕迹的一大堆钢锭，小脸上都是尴尬的表情。
“需要妾身帮忙吗？~”已经把水池填满井水的云母再笑着问了站在高处的灯草一声。
“……”灯草沉默片刻，“要……要吧……”
虽然不觉得都是火属灵气和木属灵气点燃的灵火，云母的灵火就会比自己厉害到哪里去，但自己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多一个人过来升灵火也好。
云母走过来踩上灯草的椅子，站在他身后将他抱入怀中，娇躯与其紧贴，在灯草羞得想跑路之时，伸出左边一只纤纤玉手，对准鼎中一大堆钢锭。
烘——
如天青色琉璃一般美丽的火焰涌入黄铜大鼎，瞬间将灯草的灵火吞噬，也瞬间把所有钢锭都烧成了一鼎荡漾的钢水。
……………………
章0025·02:玄野柩,黄道索
从早上一直忙活到了深夜，午餐只是随便拿些点心对付了一下，晚餐到现在还没吃，灯草终于在云母的帮助下把他想要的两样东西炼了出来。
铛啷啷——灯草拿起一条深黑色的钢索，爱不释手地摸它，再摸了摸被自己坐在屁股下面的钢铁棺材，小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
“妾身炼了这么多年的灵器，还是头一回儿累成这样呢……”云母坐在灯草身边，两手向后撑着棺盖，身上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濡湿，印出了内衣的纹路。
棺材还不算麻烦，毕竟是浇铸的东西，即使给身边的小家伙做了些额外的设计，也费不了多少工夫，钢索则要一个环一个环地打造，把它们人工连接在一起，十分消耗体力和耐心。
“辛、辛苦你了，还有……”灯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云母，“谢谢。”
今天大部分工作都是她帮自己做的，要是没有她的话，自己恐怕也炼不成现在这两件灵器。
‘吾现在虽然没有天火给汝用，但也有极大提高灵火温度的秘术，汝多花几天时间还是能炼成它们的。’香烛可不想让这小傻瓜给看扁了，她厉害的秘术多得是，天火怎么了？世上人人都可以拥有天火，却不是人人都能学到这些秘术的！
“空口白话谁都能说，小先生若是想要感谢妾身的话……”云母向外挪挪身子，再侧躺下来，把脑袋枕在灯草的大腿上，抬头看一脸慌张的他，“何不拿出一点实际的奖励呢？~”
铛啷啷，灯草连忙把手中沉重冷硬的钢索丢到地上，免得待会儿不小心撒手砸到枕在自己大腿上的云母：“你、你想要什么奖励？”
今天刚赚了一百多两黄金，只要不是特别珍贵的东西，灯草都能买给云母。
“……”灯草低头看了看一脸慵懒、浑身放松的云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哎呀，看来是妾身要求太高了呢，”云母轻声笑了笑，抬手轻轻抚摸着灯草的膝盖，看自己雪白的手掌映着隔壁酒楼的灯光与银杏树下的斑驳影子，“也是……”
“只是区区两件二阶圣品的灵器，怎么足够换来小先生两条大腿永久的使用权呢？”
“其实——”
“那再加上这天青琉璃火如何？”云母抬起一根纤细如玉的食指，指尖露出一朵如天青色琉璃舞动燃烧的火苗给灯草看。
灯草连忙摇头。
他不久之前还听香烛说过，天火是特别特别珍贵的东西，随便出现一朵‘无主的’，都有可能在一州之地掀起一阵争夺天火的腥风血雨，众多修士、尤其是炼丹师炼器师都会想着据为己有，比芥子戒还要珍贵无数倍。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灯草语气坚定。
“我——”灯草还想说话拒绝，云母却突然抓着火苗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将其投入他的上窍之内，让这一朵天青琉璃火的子火安稳坐落在上窍中央。
“好啦~”云母开怀一笑，翻身抱住了灯草的大腿，“小先生的大腿是妾身的了~”
“喂——”灯草手足无措地想把上窍里的天火拿出来还给云母。
白得的便宜为什么不要？
“小先生可不要还给妾身，要不然妾身只能晚上摸黑过来偷偷再把天火塞给小先生了~”
“唔……”白得了这么大的便宜还是让灯草十分不自在。
“嗯——”云母在棺盖上伸了个懒腰，再蹭了灯草大腿几下，就爬起身走向灶房，“小先生晚上想吃什么？妾身给小先生做~”
“随、随便什么都行，我会给你饭钱的。”灯草不想再占云母便宜了。
“那妾身就做一顿超~级~豪~华~的大餐，掏光小先生的老婆本~”云母脚步轻快地走进了灶房里面，不一会儿，就点起了灶房里的油灯，让光芒穿过门槛，铺到灯草脚边。
“简单一点就好了！”灯草还真的怕云母做一桌满汉全席出来，不是不想吃，只是怕她再被累到。
‘唔？话说满汉全席又是什么？’
‘吾哪里知道？’香烛还以为灯草这小傻瓜是在问自己，‘想必是汝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词吧。’
啪嗒，灯草突然看到云母扒着门框，在灶房里用一双忙了一整天却依旧神采奕奕的桃花眼望着院子里的自己。
“不用太丰盛的，现在天色这么晚，简单吃完就得马上洗澡睡觉了哦。”灯草还以为云母是没有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
“不是啦，妾身只是想问……”云母歪了歪脑袋，看着灯草小屁股底下和小脚丫边上的棺材和钢索，“小先生打算给这棺材和钢索起什么名字？有个名字也方便称呼，总不能成天棺材棺材、钢索钢索地叫它们不是吗？”
“嗯……”灯草双手抱胸，冥思苦想，“既然是在玄野城炼制的灵器……叫做玄野棺材、玄野钢索怎么样？”
“扑哧——”云母抬手掩笑，“可以是可以，但还是……”
‘没格调，’香烛轻哼一声，是时候展现自己炼器几百年的高超命名技术了，‘棺材改成柩，叫它玄野柩不是更威风一些？’
‘既然棺材已经有了玄野两个字，配套的钢索自然不能再用了，手上两样灵器名字重复是很掉格的事情，嗯……天玄地黄，正巧玄野柩用的是乾钢，钢索用的是坤钢，坤为地，带一个黄字总没有错，吾想想……就叫它黄道索吧。’
‘‘野’有地的意思，也有不受约束的含义，‘道’又是天道森严秩序，两者对应得上。’
“那玄野柩和黄道索怎么样？”灯草觉得香烛起的名字十分不错。
云母愣了一下，这小先生傻乎乎的脑瓜子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
章0026·01:命中克星
一顿日常的粗茶淡饭之后，灯草就锁好自家大门，送云母回了联信社卖掌机的专卖店门前。
夜里街上没灯，街边一家家商铺也都关门歇了业，四处都是黑漆漆的，联信社这边倒还点着灯，敞着门等他们的大小姐回来，因为有保安守着，完全不怕招贼。
“奇怪……”灯草转头看了看夹在自家院子和联信社掌机专卖店之间的大酒楼，“明明点了这么多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平时这大酒楼得到深夜子时之后才会消停下来，其余时间都是人声鼎沸、热闹喧嚣的状态，今天则是冷冷清清的，偶尔才有一些人声，像是有闲得无聊的人在二楼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家常。
“是呀，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云母做出一副不是她把这大酒楼从上到下包了一整天、只让他们开灯、不让他们看灯草院子的样子。
“算了，反正也和我没什么关系，”灯草摇了摇头，再看着身边的云母，“嗯……那个……晚安。”
“晚安，”云母抬手捏了捏灯草的小脸蛋，就笑着走回了专卖店里面，再回头朝站在门外的灯草眨了眨勾人的桃花眼，“小先生回到家之后要给妾身发条消息报平安哦~”
“哦。”灯草红着脸往旁边走两步，走入深沉的夜色当中，跨过一条漆黑的小巷，再跑过灯火通明的大酒楼，回了自己家。
……
回家用掌机给云母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再打水到浴室里洗了个澡，一通忙活下来时间就过了子时，当灯草再躺到满是药味的床上，院外街上就响起了打更的锣声。
“今天晚上不熬夜炼丹了？”香烛趴在她的掌机上，用插着一小块猪皮的虫子腿上网冲浪，她现在每天晚上都要上一会儿网，一边上一边陪炼丹的灯草熬夜。
“今天好累……”灯草翻身侧躺，看着枕边的香烛，“想好好休息一晚上，不想熬夜了……”
“嗯，那汝睡吧，吾再看一会儿掌机也睡了。”
“睡不着，”灯草凑近香烛一些，看着她身下的掌机，“香烛最近在玩什么啊？好像很入迷的样子……”
香烛身子一僵：“入迷？才不是，只是在研究探索这个互联网罢了。”
“对了，把汝这些天拍的照片发给吾，吾用来给动态配图，现在这虫子身体就是麻烦，都没办法把掌机拿起来拍照，真是的……”
“哦，”灯草拿起自己放在枕头另一边的掌机，开机，打开相册给香烛发照片，“香烛非得要龙的身体才行吗？其他灵兽的身体行不行啊？我感觉我现在应该能打死一些灵兽了。”
“非龙不要，”香烛轻哼一声，“龙有归墟的潜力，其他灵兽有吗？”
“归墟是什么啊？”灯草是第二次听香烛说这个词了，前一次是她教自己《四圣决》的时候。
“还没到汝该知道这种事的时候，别问，”香烛抬头看了看灯草，“若是有人告诉汝几百万年后他可以给汝全世界的黄金，汝是什么感觉？”
“太虚幻了，没什么实感。”灯草好像有些明白香烛的意思了。
她一直都在叫自己不要好高骛远，眼前该让自己知道的东西她才会开口和自己解释。
“好吧，我不问。”灯草给香烛发完照片，就把自己的掌机放回原处，继续看香烛玩她的掌机。
“那……”灯草想了会儿，还是想找些话题和香烛聊，“龙该怎么屠啊？我现在就会一招焚龙掌，该不会把它的身体给烧坏吧？”
“凭汝现今的焚龙掌，能烧几根龙鬃都算不错了，还想把龙烧坏？”
“那以后我变强了呢？五条阴木灵脉支持的焚龙掌应该就能伤到龙了吧？”
“……也是，汝总是会变强的，那倒是得考虑一下屠龙的手段了，吾可不想要一具被打得破破烂烂的熟龙尸。”
“龙有什么地方是打中必死的弱点吗？”灯草回想起了落星谷里过年杀猪的场面，杀猪的长老只是拿一根钢针朝猪的后颈一刺就能把它刺死，十分干净利落。
“若是汝有本事的话，可以拿一根灵器长枪扎龙眼，角度合适就能扎到它的龙脑，将其一击毙命。”香烛用灯草发给她的照片发了个动态，等着陌生人给她点赞。
“当然，龙有三层眼睑，一层皮，两层晶体，一层比一层硬，除非是比它高几个小境界以上的修士，否则还真的很难有力气把灵器长枪扎进去。”
“啊对了，”香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低阶的龙族在两角之间还留有‘神泉’，猛力攻击那处也能直接伤到龙的周身神经，让其瘫痪甚至脑死。”
“这就是龙族在低阶之时唯一可以称得上‘弱点’的弱点了，不过人家龙也不是白痴，知道自己有弱点都不会好好保护起来，一般人是够不到神泉那种地方的，一被发现意图就会招致龙的疯狂攻击。”
“嗯。”灯草认真记着香烛说的话，再拿起自己的掌机，偷偷给香烛刚才发的动态点了个赞。
这家伙云鸽号里除了自己就没有别的好友了，等着动态广场有陌生人看到她公开发布的动态、并给她点赞，都不知道要等多久。
“谢谢。”香烛也看到自己的动态底下多出了灯草的一个赞。
“不用谢的，香烛开心就好。”灯草又给香烛留言，因为写字龙飞凤舞（鸡扒屎）的，软件识别不出来，最后只能挑了个软件自带的黄豆表情，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诶等一下，这张照片我好像用过了诶……”灯草这才发现香烛用来给她写的小诗配图的是自己砍完树回城里那天在路上拍的太阳。
“汝用过吾就不能用了吗？”香烛给灯草的留言点了个赞，“吾想用就用了~”
“香烛真霸道，”灯草忍不住笑了笑，“以前也是个超厉害的大魔头吧？”
“胡说什么呢？吾当年可是举世闻名的正派人物，大魔头看见吾都要绕道走的那种。”
灯草呆了一下。
“那、那怎么办？我想当大魔头，香烛又是大魔头的克星……”
“不克汝不就行了？傻瓜。”
……………………
章0027·02:只属于两人的中秋节
翌日清晨，灯草去买了一床新的被褥和一个新的枕头放进玄野柩里面，再在院子里摆弄黄道索，琢磨这去哪里学习使用‘流星锤’这种武器的方法。
“听街上的人说，菜鸡门好像可以交钱学一些拳脚和兵器功夫……”灯草看着玄野柩敞开的棺盖，放下黄道索，脱了靴袜，在银杏树下躺进去，试试新床舒不舒服。
因为想着滑盖需要太多空间施展，用起来比较麻烦，云母就给灯草改成了掀盖，棺盖里面有两条折叠臂与两块短侧板相连接，可以把棺盖撑起来，再掀到右侧，贴到右长侧板之外。
左右长侧板还有暗藏的小门，可以在不方便掀棺盖的时候开小门出去，也可以在野外睡觉的时候打开，烤烤旁边的篝火。
当然，透气孔绝对是有的，底板被四块侧板抬离地面一指的距离，角落开着一些小孔，便于排水透气，不用的时候还可以按动机关封上，使玄野柩内部完全进入密封状态，免得进了水或血弄湿被褥。
“也不知道菜鸡门的学费是多少……”灯草双手抱在胸前，脑袋枕着绣花的红枕头，身下压着一床红被，看着银杏树繁盛的树冠。
与两米长的玄野柩一对比，他人就显得小了许多，即使玄野柩是修长的设计，他身边挤挤还是能再挤下一个人的。
‘反正汝现在也不差钱，’香烛从灯草怀里爬出来，趴在他枕头上，和他脸挨着，‘明天就去学，早些学会也能多一点保命的手段。’
‘还有，再学一些拳脚功夫，低阶修士战斗用灵气放出的功法还是太奢侈了一些，灵气充斥肢体，以拳脚功夫对敌也能造成有效的杀伤。’
‘嗯嗯。’灯草轻轻点头。
‘我明天就去……要不今天就去吧？家里材料大部分都用光了，炼不了丹，我今天也没什么事情做，去学一天，晚上回来顺便买些材料——’
‘她过来了。’香烛说了一声就爬回灯草怀里继续藏着。
滴滴滴，灯草揣在怀里的掌机也响了响，拿出来一看。
【云母】：早安小先生，小先生没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没有的话，妾身就要进来咯~
灯草坐起身，看了看玄野柩外面的院子，院子里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灯草】：进来吧。
下一刻灯草就看见云母轻轻转着肩头血红色的油纸伞，像是个仙女一样飞进了院子，轻盈落地。
她身上依旧穿着那身绣着数朵银色芍药的月白旗袍，据她说那是灵器，她有两件一模一样的，平时总是会换着穿，特意和灯草解释一下，免得他认为自己是个不换衣服的邋遢女人。
像是饼，但比平常见到的饼厚实，还有压印上去的精致花纹。
“中秋……节？”灯草顺口说出了脑海里悄然浮现的词语。
“答~对~了~”云母笑得特别开心，俯身下来在灯草白皙嫩滑的小脸蛋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是奖励~”
灯草好似变成了一座石像，完全呆愣住，僵硬地抬头看着直起身子坐好的云母，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像是有只小鹿在里面乱撞似的。
嗒嗒，云母蹬掉脚上一双高跟鞋，站起身走进玄野柩里面，坐到灯草身边，把一盒月饼递到他面前：“来，小先生尝尝妾身——的手艺~”
“妾身可是好不容易才记起来月饼该怎么做的呢~”
灯草呆呆拿起一块月饼，两只小手捧着慢慢啃，看到云母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到自己嘴巴底下，准备帮自己接饼渣的样子，心里的小鹿完全没有消停的迹象。
……
陪云母在银杏树下的玄野柩里呆了一天，聊了一天，过了个据她说是十分满意、十分开心的中秋节。
第二天清早灯草就给她发了条消息，让她今天不用来找自己玩了，自己要去菜鸡门学习。
然后像是逃命似的，发完消息就把玄野柩和黄道索装到芥子戒里面，出门跑过二十多条街，找到了菜鸡门和草猫宗差不多规模的大院子。
因为已经知道这些宗门大门没开就是没到营业的时候，灯草只能坐在门前石狮子脚边的石台上，等他们开门，上次提前登门打扰草猫宗，让他挺不好意思的。
‘香烛会用什么兵器呀？’灯草一边玩着掌机，一边和香烛没话找话地聊天。
‘刀枪剑戟都会一点，就是不会软兵器，类似鞭子、锁链这些。’
‘为什么不会？’
‘单纯不喜欢而已。’香烛才不会告诉灯草她早年间想玩鞭子却不小心把自己抽得皮开肉绽、以后都对鞭子之类软兵器有心理阴影的事情。
‘好吧~’灯草没有刨根问底，只是换了个话题，‘那以后香烛有了新身体，想用什么兵器啊？我想帮香烛炼制一件。’
‘吾一般不用兵器，不过汝非得给吾炼制一件的话……可两手握持的直刀吧，平时用来砍树切菜也行，事先声明，不是吾非得要汝的东西，是汝非得送吾的，吾只是勉为其难收下，才没有很开心。’
‘嗯嗯。’灯草笑着点了点头。
‘街上人开始多了，掌机抓好来，小心有人抢。’香烛都不知道灯草是怎么养成这种掌机随意拿、都不怕别人抢的习惯的。
其他有掌机的人不把掌机拿绳子挂在手腕上都不放心，哪像他这样无所谓？
‘嗯……’灯草抬头看了看渐渐变得热闹的大街，想了会儿，还是把掌机揣回了怀里，让几个看似随意路过的行人皱起眉头。
……………………
章0028·01:苦修之路
一天过去，灯草从菜鸡门的院门出来，姑且学会了一套名为《凶拳》的拳脚功夫，以及如何使用‘流星锤’之类兵器的技巧，花了三两黄金，让菜鸡门的掌门倾囊相授，如今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学的了，以后自己把已经学到的东西用到熟练就好。
‘就只是用手肘和膝盖打人的方法，《凶拳》居然要收我二两黄金，好黑……’灯草还觉得有些亏。
‘以拳脚功夫而言，这《凶拳》不错了，动作简洁精悍，奥义凶狠毒辣，二两黄金是黑了一些，但也不算贵到离谱。’香烛估摸着，这《凶拳》的价值应该在一两黄金左右，人家只是赚了一倍的钱，比灯草这个把灵丹卖出去许多倍价钱的大魔头有良心得多。
‘停。’香烛突然喊了一声。
灯草马上停下脚步：‘怎么了？’
‘汝看站在巷口的那几个人。’
灯草到处看：‘这边有好多巷口……’
每两个院子或每两栋楼房之间就有一条小巷。
‘啊……陈记烧腊和李记卤鸭脖之间那条小巷的巷口。’
‘哦哦，看到了。’灯草看过去，发现有几个年轻人蹲在那里抽着水烟，无所事事地丢石子赌钱玩，还有个年轻人站着靠在墙上，四十五度抬头，像是在看天上的风景。
‘他们怎么了？’
‘他们早上就从汝身前经过了一次。’
‘应该是生活在这条街上的人吧，在这条街上活动也挺正常的。’灯草挠了挠头。
‘傻瓜，早上他们那样子明显就是想抢汝的掌机，看如今这样子，显然还没有放弃的意思。’
‘这、这样吗？’灯草有些紧张，‘那我要把他们打跑吗？凶拳很凶的，会不会把他们打死？’
凶拳完全就是以手肘和膝盖为武器的杀人技，没有一招不是以杀人为目的，用它来打架的话……
‘捡起块石头。’
灯草听香烛的话，蹲下来捡起一块小石头。
‘……捡那块人头大的。’
灯草把小石头换成人头大的大石头。
‘再走过去。’
灯草抱着大石头穿过街道，走到那群年轻人所在的小巷面前。
这群年轻人显然有些意外，还有些慌乱，都站起身，摆出了准备打架的架势。
“你想做什么？！”有个年轻人头上都是冷汗，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特别怕灯草。
‘别回答他们，左手充斥灵气拿着石头，右手指指他们的脑袋，再指石头。’
灯草左手捏着人头大小的坚硬石头，右手抬起来，指了指面前这群年轻人的脑袋，再指了指石头。
‘可以了，用力把石头捏爆，捏一下就好，别捏第二下。’
轰！灯草小手用力一捏，把手中石头瞬间捏成大量四射的碎石，砸在这群年轻人和自己的身上，让他们吃痛惊叫着后退。
‘走吧，不用再理会他们了。’
灯草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转身走开。
‘这样就行了吗？’忍着好奇，灯草没回头看那些年轻人的脸色，只是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一群人在夺路而逃。
‘行了，只是些地痞流氓罢了，知道汝惹不起之后，自然不会再来找汝的麻烦。’
‘嗯。’灯草记下了。
……
半天之后。
“今天小先生不在家，妾身简直是要寂寞到疯掉了呢~”云母笑盈盈地把一桌丰盛的饭菜摆在灯草面前，再抬起小手，轻轻拍走就要落到桌面上的银杏枯叶。
“……”灯草扭过小脸，装作四处看风景，小脸上都是心虚的表情，“那个……那个……”
“我明天应该也不在家……”
正在给灯草盛汤的云母手中动作一顿，沉默片刻，再轻叹一声，重新给他盛汤。
“小先生要去哪里？”
“去死亡谷啦，去找个空旷的地方练练玄野柩和黄道索的用法，这个院子不够大，施展不开的。”而且灯草也想练练《四圣决》的尘雀翼，总不能在城里拍着一只翅膀飞来飞去吧？
“死亡谷，可没有信号覆盖呢……”云母把一碗汤水金黄透亮的排骨汤摆在灯草面前。
“没有信号覆盖……”灯草歪着脑袋想了会儿，“是不是上不了网的意思？”
“当然啦，都没有网络信号了，怎么还能上网呀？”云母笑了笑。
‘不能上网？’香烛呆住。
她变成虫子之后生活里唯一的乐趣就是上网了！
“我上次在玄野城外面明明还连得上网的。”灯草抬起小脸，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云母。
“那是因为小先生没有走到太远的地方，超出玄野城中央基站五十里之外就真的是没有信号了哦。”
香烛瞬间松了口气。
“唔……我这次应该不会去到五十里之外那么远的地方，”灯草捧起自己的公鸡碗，拿起竹筷子，准备吃饭，“死亡谷越往里越危险，我现在还不够强，不能去太里面的。”
“小先生会永远待在玄野城吗？”云母突然问了灯草一声。
“不会，”灯草轻轻摇头，“等我成为二阶六星的炼丹师我就要走了。”
大魔头怎么可能一辈子都被拘束在一个地方？
灯草和云母许久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吃饭。
“云母会永远待在玄野城吗？”轮到灯草问云母了。
“当然不会，”云母无奈地笑了笑，“等玄野城这边的联信社本社走上正轨，拥有了培训其他分社的能力，妾身就该回家了……”
“云母家在哪里？”灯草低头看着自己饭面上的几块红烧肉，这是瘦肉比较多的，云母知道自己喜欢吃瘦肉，“以后我去找云母玩。”
“妾身家在哪里啊……”云母抬手轻轻抚摸着灯草的脸颊，“等到了必须分别的时候，再告诉小先生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
……………………
章0029·02:豢养□□的……
啪嚓，灯草踩碎一脚枯枝败叶，走在死亡谷边缘的密林当中。
阳光穿过浓密的林梢照射下来，在深沉的浓绿树海之下垂挂着一缕缕金线。
“就没有稍微宽敞一点……可以扎营的地方嘛……”
这死亡谷林深且密，又时常起雾，大量未知的声音都藏在雾影重重、林影深深之处，也就是早上进谷了，如果是晚上……灯草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勇气一个人走在这种地方寻找露营的营地。
“实在没有的话，汝可以自己清理一片空地出来，砍几棵树罢了。”
“哦。”灯草从芥子戒里拿出了一把斧头。
“傻瓜，先找到靠河的地方再想着扎营，否则汝想喝水还要跑到老远的地方打水吗？”
灯草把斧头收了回去。
“把黄道索拿出来准备战斗，”香烛又开口说话，“有灵兽过来了，大概是只一阶八星的小家伙。”
铛啷啷，沉重冰冷的黄道索被灯草从芥子戒里拿出来，二十米长的钢索每一个钢环都有少女巴掌大小，由灯草这身材娇小的人拿着显得特别怪异。
就像是用船锚的铸铁锁链当狗绳，把一只茶杯大小的小狗狗捆在院子角落，还要插一块‘恶犬，勿近’的牌子似的。
吼……猛兽的低吼声渐渐靠近，灯草到处看了看，马上就看到一只水牛大小的红毛老虎缓缓走上一座小土丘，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这、这应该不是‘小家伙’吧？”灯草小脸僵硬，第一次面对真正有敌意的灵兽，感觉十分紧张。
“怕什么？只是区区一阶八星的灵兽罢了，汝开窍九重天的时候小心一些也能无伤杀它，何况是如今的开脉一重天？”香烛趴在灯草头顶，完全没把那只老虎放在眼里。
“吼！——”老虎后腿一蹬，庞然身躯腾空而起，挥着两只虎爪，扩着一张虎口，朝灯草这孱弱的无毛猴子扑杀而来。
“留张完整虎皮——”
啪！老虎被灯草左臂抡起来的一截黄道索当头抽成一滩肉泥，皮、肉、骨、血四处乱飞。
“啧，”香烛敲了敲灯草的脑袋，“品相这么好的虎皮，就算不拿去卖，自己做件披风到冬天裹裹也舒服啊，败家傻瓜。”
“我怕它咬我……”所以灯草直接下了杀手，用了最大力气去抽它这一下。
“汝躲过去不就行了？躲过去再翻身骑到它背上，一拳打断它的颈椎，凭汝当今的实力绝对能做到这种事情。”
“那……那我下次尽量……”灯草深呼吸，做好了和危险灵兽贴身搏杀的准备。
……
啪！一头朝着灯草冲过来的野猪又被他黄道索猛然一抽，抽成两扇，内脏掉了一地。
“还行，至少汝这傻瓜知道收点力了，去割点肉，今天汝就吃这个吧。”
灯草拖着沉重的黄道索走上前，低头看了看，把一端沾着些许血浆的它放到身边，再从芥子戒里掏出斧头，把两扇野猪翻过来，砍它的四条猪腿，其他沾了地上腐叶的肉就不要了。
“等一下把黄道索洗一洗就收回芥子戒里面吧，拿在外面，我总是会忍不住把它甩起来。”
“嗯，汝这傻瓜的确需要好好练一练怎么和敌人赤手空拳搏杀，培养点搏杀意识，太依赖兵器可不行，不是什么时候手头都能有一件称手兵器的。”
嘭，灯草从芥子戒里拿出一个木箱子，把四根甩了甩猪血的野猪腿丢进去，这是他的食材箱，用来装一些带血的生肉，防水防渗的，免得弄脏芥子戒里的其他东西。
“要是云母和水姐姐也在就好了，我们一人一根烤猪腿。”
“吾现在又吃不了这种东西。”
“要是云母和水姐姐都在，香烛也有了新身体就好了，我们一人一根烤猪腿。”
“……傻瓜。”
……
死亡谷深处。
一个身穿灰袍的老者拖着一个浑身无力、却爆了一身青筋、满脸痛苦的年轻人缓缓走向一口青石堆砌的水井。
井里有低沉的怪物吼声，让年轻人的心里愈发绝望。
“你……你这魔头……终有一天……你也会啊啊啊啊啊！——”年轻人话没说完，就发出了连绵的尖叫，整个人都痛得缩成了虾米的形状，鼻涕眼泪和口水都随着尖叫喷了一地。
只见到老者两指插进年轻人的手腕当中，将数条闪着奇异光芒的细线抽了出来，仔细一看，就能看到年轻人的四肢都有相同的伤口，血流了一路，流了这么多血想必是活不久了，老者却像是完全不管他死活的样子，继续施为。
“只剩一条阳木主脉……”老者把手中几条细线收到芥子戒当中，再把手按上了年轻人的后颈。
“不、不要！”年轻人忍痛求饶，“抽了主脉我一定会死的！求求你！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被抽出来的阳木主脉，年轻人尖叫的声音渐渐低微，即将断气，老者这时竟给年轻人输入了一股灵气，吊着他的命，让其清醒过来。
“老先生，求你——”
“来，吃新鲜的。”老者无视年轻人的话语，将其随手扯起来丢到面前的青石水井之内。
光明在年轻人眼中消失，当泡水死尸一般的腥臭味充斥鼻腔，恐怖的气息在身后升腾，年轻人瞪大怨毒的眼睛，看向井外，发出了最后的怒吼：“你不得好死！！！——”
噗，年轻人落入一张阴森大口，被巨力咬成一团支离破碎的烂肉，还剩半缕意识的头颅顺着阴冷粘稠的喉咙滚入一腔胃液，二十多年来所拥有的一切终于随着哀伤渐渐消逝。
……
灯草站在河边，抓着黄道索一端，将另一端丢到河里拖拽清洗，洗好了再扯上来，换刚刚抓在手里的一端丢下去，虽然这一端没有用来杀灵兽，却在堆满枯枝败叶和动物粪便的地上拖行了很久，也有些脏，总得洗一洗，灯草才愿意把它放回芥子戒里面。
“嗯？”灯草突然抬起头看向死亡谷深处，刚才他听到那边响起了一点动静，好像是有人在说话，但因为距离太远，听不太清。
……………………
章0030·01:摇 曳 露 营 误
“香烛你听到那边的声音了吗？”灯草问趴在自己头顶的香烛。
“听到了，但那又如何？汝和吾现在都没有去那边一探究竟的实力。”香烛知道死亡谷深处的灵兽大部分都在三阶这种层次，那可不是耍什么小聪明就能对付的家伙。
“好吧……”灯草暂时把刚才听到的动静抛到脑后，洗好黄道索之后就把它收回了芥子戒里面，再看了看四周。
这里有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河，河滩上都是大小不一的光滑鹅卵石，两岸则有茂密的丛林，一棵棵大树参天而立，如同两堵高高的城墙，林梢向河道倾斜，河水上虽也有粼粼的波光，却还是有些地方深幽得看不见底。
“这种地方应该可以扎营吧？”灯草踢了踢脚下的鹅卵石，反正自己是睡在玄野柩里面的，地面坑坑洼洼也没有关系。
面前的河滩很宽敞，可以给自己练习玄野柩和黄道索的用法。
“若是晚上下了大雨，上游发起大水，汝想逃都逃不掉。”
“那……那这里呢？”灯草跑出河滩，来到河岸的一排大树之下，这里没有水泡过的痕迹。
“这里可以，”香烛点了点头，“汝可以砍几棵树，腾出一片空地当做营地。”
“还可以当桌子。”灯草摸了摸面前的一棵大树，它有自家的石桌那么粗，砍断之后应该会有一张不错的天然木桌。
实际上死亡谷里的树木长得都很高大，一百多米高的大树都多得是，这棵还算是普通的了。
“汝的玄野柩也可以当桌子的啦。”
“还是平整的桌子比较好，玄野柩的盖子和这根树干一样是有些弧度的。”灯草从芥子戒里拿出斧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不量力。
这巴掌大小的小斧头，真的能砍倒这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吗？
“唔……不知道用黄道索能不能把它抽断……”灯草把小斧头收了回去。
“汝不是说想要个平整的桌子吗？用尘雀翼吧，它本身就有切割的能力。”
“但是尘雀翼我还不会啊……”灯草小小声说话。
“不会就学啊，不然汝出来是想做什么的？露营吗？”
“嗯，那香烛教我吧。”灯草打起精神，做好准备。
“不急，先去附近撒泡尿，别给什么野兽和灵兽过来捣乱。”
“哦。”灯草听话做事，走到一边脱裤子撒尿。
淅沥沥……
“……话说就没有别的方法驱赶野兽和灵兽吗？随地小便这种事情……有点不文明啊。”
而且香烛好像是个女孩子……
“是有其他方法，但撒尿对汝现今而言就是最简洁高效的方法了，毕竟附近顶多只有些一阶二阶的灵兽，撒一泡尿就能赶走的东西，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精力炼制驱兽的灵丹？”
“唔……”灯草说不出话，的确，撒尿比炼丹轻松多了，还不费什么钱。
“那香烛当年在野外也会——”
嘭，香烛敲了灯草的脑袋一下。
“不许问！”
……
半天之后。
嚓，由灰烬汇聚而成的羽翼划过粗壮的树干，带着灰烬的炙热余温和刀剑般的锋利将树干拦腰斩断。
轰！参天的大树如天柱一般倒塌，砸到河滩之上，成了一座横在河面上的独木桥。
而灯草面前也多出了一张碳化的原木小桌。
“行了，把尘雀翼散去吧，”香烛趴在灯草头顶说话，“此技消耗灵气太多，汝现在还没有那么多灵气可以浪费。”
灯草撤去维持尘雀翼的灵气，让它变成了真正的灰烬随风消散。
“只能维持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这样根本飞不了多远呀……”
灯草还想飞到天上居高临下看一看玄野城的。
“等汝到了开府境界，就不用担心灵气不够了，一个呼吸之内消耗的灵气远没有灵府回复的多，随便飞就是。”
“开府境界，好久远的事情……”灯草现在连开脉二重天都觉得离自己有点遥远，这么多天过去，也只是开了几条灵脉。
“汝开脉的速度已经够可以了，”香烛轻轻拍着灯草的脑袋，“别看林家那些人一个个都比汝境界高那么几重天，但他们是什么岁数？汝是什么岁数？”
“要是汝到了他们那样的岁数还不能晋入开府境界，汝把吾裹上面粉炸了吃了算球，反正吾也没有脸活在这世上了。”
“不要乱说啊香烛，我才不会吃你。”灯草一脸认真。
嘭，香烛再敲了灯草的小脑瓜一下：“吾就是说说，汝还当真了？小心吾揍扁汝哦！”
哼，傻瓜。
……
在死亡谷里过的第一个晚上，深夜。
灯草在木桌旁边用炼丹炉烧了一堆捡来的干柴，炼丹炉的顶盖拿开之后正好可以把一个煮着鱼汤的小锅嵌到顶孔当中，暖洋洋的热气再从炼丹炉前后两个侧孔溢散出来，也有火光照亮了两边地方。
玄野柩就放在木桌和炼丹炉旁边，棺盖打开，露出里面的被褥和枕头，刚刚去小河里洗了个澡的灯草就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玄野柩里面，用枕头当背靠，裹着羽绒薄被，一边玩掌机，一边等鱼汤煮好。
今天一整天都在河滩上练习玄野柩和黄道索的用法，累得够呛，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了。
【云母】：小先生今天晚上只喝鱼汤？
【灯草】：还有烤猪腿，刚才烤猪腿熟了，就先吃掉了。
灯草看了一眼放在脚边的一台球型机器，这是云母送自己的信号放大器，据说可以让自己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处地方给掌机连上网络，只是距离越远，消耗的灵石就越多，似乎是要提升什么无线电波的功率，灯草不明白，但能连上网络就总是好的。
香烛也能开心一些。
灯草再看了一眼趴在自己大腿上玩掌机的香烛。
【云母】：不吃饭吗？
【灯草】：在外面不太想煮饭吃，感觉好麻烦……
灯草对着掌机小声说话，因为写字太潦草，输入法难以识别，云母就教他打开了语音输入的功能。
【云母】：不吃饭怎么行呢？人总是得补充碳水化合物的啊，小先生真是的，就是让人没法省心……
【灯草】：碳水化合物是什么？感觉有点耳熟诶……
【云母】：小先生自己想，妾身是不会告诉小先生的哦。
想不起来就永远当一个傻乎乎的小先生吧~
……………………
章0031·02:萍水相逢
“等一下，待会儿再聊吧，现在好像有人过来了。”灯草再对着掌机说了一句，就把自己和香烛的掌机、以及她本虫揣回怀里，从玄野柩里爬出去，随手合上棺盖，坐在木桌上穿好靴子。
远处的树丛里有劈荆斩棘的声音，似乎是瞧见了炼丹炉的火光，这声音在朝着这边渐渐靠近。
‘穿上汝的黑袍，汝这形象天生就是给人欺负的，一个人出门在外总得做点伪装。’
哗啦，灯草从芥子戒里掏出宽大的黑袍抖了抖，起身给自己穿上，再坐到玄野柩上凹神秘的造型。
‘我现在是不是很像个大魔头？待会儿会不会吓到那些人啊？’灯草双手抱胸，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是可怕它妈妈给可怕开门——可怕到家了。
‘汝别说话就像是个大魔头了。’
‘我现在可以发出很可怕的声音了。’在上次用香草小姐的身份去草猫宗卖懦夫克星之后，灯草回家就刻苦钻研伪声技巧，如今完全可以在穿上黑袍之后装一个声音沙哑磁性的神秘大叔。
‘声音可怕有什么用？汝本身就不是一个可怕的人，也说不出可怕的话。’
“……”香烛的话把灯草的小心脏彻底击穿，让他直到那群陌生人说着闲扯的话走到自己二十米之内才回过神来，灯草没有扭头看，只是继续装神秘，让香烛给自己描述这群人。
这是一个四人小队，两男两女，身上都穿着方便野外活动的衣服和靴子，也都拿着刀剑、背着背包，新鲜的草药味从他们背包里散发出来，即使隔得不算太近，灯草也能闻得一清二楚。
看来是进死亡谷采集珍稀灵药捞金的散修，百家坊的街道上经常有这群人走来走去。
“……”因为看到了灯草屁股底下的玄野柩、脚边的炼丹炉，这四个散修立刻闭上了闲聊的嘴巴，带着紧张的神色看着灯草这坐在黑钢棺材上的神秘人。
“请问阁下是……”领队的霍大钱上前一步，朝灯草拱了拱手，问他身份。
灯草没有说话，只是随意伸手指了指脚边的炼丹炉，表示自己只是个路过的神秘炼丹师，然而……
‘汝干嘛？’香烛看到灯草这家伙造型还没有凹一会儿，就拿起勺子搅他的鱼汤去了，那边的四个人都愣住了啊喂！
‘再、再不搅一下就糊底了……’灯草舍不得这一口寒夜里暖洋洋的鱼汤。
‘啊……’香烛抬起虫子腿捂住自己的虫子脑袋，‘怎么会让吾遇见汝这傻瓜啊……’
……
半晌之后，霍大钱、刘泽宇、苏丽雯、许香兰四人就都坐到了灯草的炼丹炉旁边以及木桌之上，从灯草手里接过四碗香喷喷的鱼汤，当然，碗是他们自己带的木碗。
灯草身上就带着个公鸡碗，没法分给他们用，也不愿意分，这是他十几年来吃饭的家伙，感情深厚着呢。
“灯烛先生一个人进死亡谷，还真是英勇啊，我就不敢一个人过来，更不用说一个人在这边过夜了，呵呵……”刘泽宇谢过又套了个‘灯烛’马甲的灯草，笑着和他说话。
“你胆子小不代表所有人都胆子小，”和刘泽宇一起坐在木桌上的苏丽雯撞了他的肩膀一下，“要是你能有人家灯烛先生的半分胆子，也不会是现在这副怂样了。”
“嘿——”刘泽宇这就不服了，刚准备还击，就听见霍大钱轻咳了一下，提醒他和苏丽雯在外人面前不要太过口无遮拦，失礼于人。
“呼……”灯草把盛着半碗鱼汤的公鸡碗举到面前，吹了吹，再喝一口，十分小心地没让黑袍兜帽浸到汤里，喝了一大口，灯草才把公鸡碗放回大腿上捧着。
看到灯草喝下鱼汤，霍大钱四人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把木碗举起来，也慢慢喝汤。
“如各位所见，”灯草发出了沉稳沙哑的大叔声音，“在下是一名炼丹师，此次进死亡谷，也有些采集灵药的意思……”
的确有这种意思，毕竟洗颜丹的材料灯草还没有收集完全，在玄野城里怎么都找不到剩下一味灵药——‘涅槃花’。
“灯烛先生是想直接从我们这里收购灵药？”霍大钱的妻子许香兰马上就察觉到了灯草的意图。
“没错，”灯草像是个从容的中年男人，轻轻点头，“闲钱，在下还是有一些的。”
许香兰和霍大钱以及刘泽宇、苏丽雯面面相觑。
最后，四人把他们采集的所有灵药都倒在表面碳化的木桌上，任灯草挑选。
“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让灯烛先生见笑了。”霍大钱抓着木碗，一边喝汤，一边给灯草介绍他们采集的灵药。
“没事。”灯草也捧着公鸡碗站在霍大钱身边慢慢喝鱼汤，下一刻又弯腰捡起一株灵药，举到面前嗅了嗅，像是很识货的样子。
‘这个是什么啊？’灯草在心中问香烛。
‘扶冠花，可以治秃顶的。’
“这扶冠花，品相不错。”灯草把手中的扶冠花放回去。
“那当然，我们采灵药的时候唯一的准则就是小心再小心，绝对不会伤到灵药的品相，否则也不好卖啊，灯烛先生您说是也不是？”刘泽宇在一边笑了笑。
灯草微微点头，再看其他灵药。
‘涅槃花……这里好像没有……’
‘当然没有，涅槃花只能生长存在于极热之地，到了稍微凉快一些的地方都会被直接冻死，化为一滩汁水，哪里是能在这种地方看到的？’
“各位可知道死亡谷里何处是极热之地？”灯草抬头看着霍大钱四人。
他们看起来是经验丰富的采药人，对死亡谷的地形远比自己熟悉，问他们应该能得到一些线索。
“极热之地？”霍大钱挠了挠头。
“北边，”苏丽雯指了指死亡谷北方，“二环和三环的交界处倒是有一座火山，如果说极热之地，唯有那里算是了，至少我们只知道有那里一处，三环里面都是三阶以上的灵兽，没人敢进去，我们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刘泽宇和许香兰都点了点头。
“……”灯草沉思片刻。
他进死亡谷之前到网上查过，知道死亡谷从外到里分有一环、二环、三环这些地带，如今众人所处的一环栖息的都是一阶的灵兽，但也不是没可能遇见从二环跑出来的二阶灵兽。
二环与三环的交界处……遇见三阶灵兽的概率十分大，而且在那种深度的地方，能遇见的二阶灵兽也都不会是些善茬……
‘努力修炼，尽早晋入开脉九重天，汝就可以去那种地方了，现在别去找死。’
‘嗯。’
……………………
章0032·01:横祸
因为灯草收完了他们的灵药，霍大钱等人没在死亡谷里待多久，喝完鱼汤去河边洗了个碗就带着空空如也的背包往玄野城走回去。
采药人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根本就不会在死亡谷里过夜，毕竟一环、二环、三环这些由人摸索出来的天然界限对灵兽而言又不是绝对不可逾越的法则，三环里的灵兽会不会来到一环里溜达，只看它们想不想，没有人能限制它们。
所以只要待在死亡谷之内，就有被高阶灵兽袭击的风险，能回玄野城里躲着还是回玄野城里躲着比较好，人族城市选址一般都是灵气稀薄的地方，没有什么高阶灵兽会去那边溜达，就像是生活在平原的人突然到了高原，因为空气稀薄，难免会有些难受。
“呼……终于走了。”灯草把兜帽掀下来，甩了甩及肩的墨黑直发，把它打乱一些，准备回玄野柩里睡觉。
“要睡觉了就先把炼丹炉收起来，免得晚上发生什么意外来不及收拾。”香烛从灯草怀里爬出来，飞回他的脑袋顶上趴着。
“但是我还想一边睡觉，一边开门烤火来着……”灯草看了看玄野柩长侧板上的暗门，再看了看脚边烧着柴的炼丹炉。
“听话。”香烛敲了敲灯草的脑袋。
“哦。”灯草虽然有些不开心，但还是乖乖听香烛的话，准备把炼丹炉收回芥子戒里面。
“汝可以把炼丹炉里的火炭倒在地上，想烤火就烤，别把炼丹炉留在外面就行了。”
“嗯嗯。”灯草这才开心了一些，抓着两个耳，把炼丹炉抓起来，从侧孔里倒出一大堆火炭，堆到玄野柩暗门旁边，隔着一臂的距离，应该不会让玄野柩里面过于炎热。
“炼丹炉用不用拿去洗一洗啊？”灯草看了看炼丹炉里残留的灰烬。
“只要汝炼丹之时不让药液碰到这些灰烬，留着它们也没什么问题。”
炼丹之时，灵丹从头到尾都是不用与炉壁接触的，只是需要炼丹炉的结构维持温度和药性，所以炼丹炉里脏不脏，一般而言都不会对灵丹成色有什么影响。
“那还是不洗了吧，湿漉漉的放回芥子戒里面也会把其他东西弄湿。”灯草直接把炼丹炉收回了芥子戒里面，再脱去黑袍和靴子，把它们也都丢到了芥子戒里面，打开玄野柩躺了回去。
咔铛，玄野柩棺盖合上，下一刻面朝着火炭堆的暗门被灯草推到一边，露出了裹在被子里的一张小脸蛋，这暗门刚好够一个人钻过，不算大，也不算小。
“感觉……好安心。”
后面是坚硬厚实的钢板，上下左右都是，将自己保护在寂静又安全的小黑屋当中，而有着面前这堆烧得噼啪响的火炭，小黑屋里也不算黑，火光明亮，温暖，能让自己看清黑夜里的许多东西，比如一只爬到自己枕头上的亮黑甲虫。
“把掌机给吾，吾刚才还有一条动态没发出去。”
灯草往怀里掏了掏，把自己和香烛的掌机都掏出来。
“再玩一会儿，待会儿就要睡觉了哦。”
把香烛的掌机给她，灯草再拿自己的掌机给云母报了个平安。
云母之前说过的，要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向她报一次平安，不然她就会过来把自己抓回去。
“汝睡好了，吾还不困。”香烛白天就休息过了，晚上留着精神帮灯草这小傻瓜守夜，免得他被人家偷袭都反应不过来。
“云母说过晚上关灯之后玩太久掌机会伤眼睛的。”灯草抬手轻轻摸着香烛硬邦邦的鞘翅。
“傻瓜，吾现在看东西全靠灵觉，虫子眼睛看到的东西吾压根就看不懂，伤了就伤了。”
“灵觉是什么？”灯草又听到了个新词。
“汝可以将其当做每个修士修炼到了某种程度都会觉醒的东西，与所谓的‘直觉’差不多，不过更加准确，即使瞎了，也能凭此‘看’到世间万物。”
“哈——”灯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明……明白了……”
“困了就睡吧，明天早起找个僻静的地方炼丹。”
“嗯。”
……
啪嚓，啪嚓，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走在被浓黑夜色笼罩的林海当中，皮靴踩碎一地枯叶，随手拔剑，斩断一条从树上掉下来的毒蛇，将其依旧在嘶叫的蛇头用剑身一拍，拍到路边。
男人脚步突然一顿，提剑看向面前走来的四个采药人。
霍大钱四人也在看他，不知道他深夜里往死亡谷里面走有何目的。
男人藏在兜帽底下的头歪了歪，突然向前撩出一剑——
嚓，刘泽宇连忙侧身闪避，左臂却还是和其身后的一棵大树瞬间被一道无形剑气斩断！
“啧。”因为计划将刘泽宇斩成两半的一剑并未成功，男人似乎有些不满。
“你找死！”霍大钱大吼一声猛冲上前，双臂燃起熊熊烈火就朝男人打去。
苏丽雯和许香兰也抽出腰间刀剑，从左右两翼朝男人包抄过去。
“小心他的剑气！”刘泽宇不顾剧痛，大声呼喊。
嚓，霍大钱和苏丽雯、许香兰被一道平放的剑气拦腰斩断，刘泽宇抱着血流如注的断臂处，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
路边的几棵大树轰然倒塌，挡住了男人和刘泽宇即将对视的眼睛。
“快逃！”霍大钱只是喊了一声，就被大树压得彻底断了气。
轰！阴阳灵气对冲，许香兰狂笑着将自身炸成了一朵绚烂的血花，溅了走上前的男人一身。
“逃啊胆小鬼！”
苏丽雯刚想和许香兰一般自爆，却被走过来的男人一脚踹断了脖子，断首横飞，最后只是在旋转当中再满是不舍地看了刘泽宇一眼，就睁着无神的眼睛，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刘泽宇像是丢了魂，眼睛里也失去了生的光彩，但还是下意识转身奋力逃跑，用上自己最得意的功法《神行步》，一瞬间就跑出去百米之遥。
至少，不能辜负大家最后的期望……
嚓，刘泽宇后背瞬间被斩出一道血线，深可见骨，却不算致命，没妨碍他继续狂奔。
……………………
章0033·02:弱者
在刘泽宇跑到玄野柩面前之前，香烛就把灯草喊起了身，叫他穿好靴子和黑袍，把信号放大器丢回芥子戒当中，再用黄道索把玄野柩捆起来，将玄野柩扛于右肩之上。
虽然有些吃力，但这四吨多重的庞然大物，经过灯草一整天的演练，也有了一些拿来对敌的能力，拿它战斗总比赤手空拳好，至少可以当做抵御敌人攻击的屏障。
啪，刘泽宇踉跄冲过来，摔在灯草脚边，因为失血过多，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灯草这才发现他断了一条胳膊，血洒了一地。
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想把刘泽宇扶起身，喂他吃一粒止血的灵丹，却见到他摆了摆剩下的一只手，艰难地爬起来一屁股坐到还带着新鲜药香的木桌上，抬头看着自己，两只眼睛里死气森森。
“灯烛先生，你是什么境界的修士？”
“开、开脉……”灯草已经顾不上自己的伪声技巧了，如今只是拿着本音和刘泽宇说话，飞快从芥子戒里掏出一瓶灵丹，“张嘴，这是止血的——”
“开脉几重天？”刘泽宇濒死般绝望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希望。
“开脉……开脉一重天。”灯草无法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下撒谎。
刘泽宇眼睛里最后一丝希望渐渐散去，像是变成了一具只残存了些许意识的死尸，让灯草看得心中一抽，感觉很压抑，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丹瓶。
“逃吧，灯烛先生，你不是他的对手……很抱歉……”
刘泽宇站起身，踉跄朝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傻瓜快跑！那家伙是开脉九重天！’
灯草能看到一个和自己一般身穿黑袍的男人从河滩上涉水而来，手中长剑与河水都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臭丽雯啊……”刘泽宇就蹒跚走向那持剑男人，嘴里喃喃自语，“我来——”
嚓，刘泽宇被剑气斩成两段，当其上半身落到地上，先前的迷茫竟如潮水般退去，他咬紧牙关，挥起仅剩的一条隔壁，五指抓着地上潮湿滑手的鹅卵石，拖着身后所剩无几却还是洒了一地的鲜血，疯狂爬向那持剑男人。
嚓，刘泽宇上半身又被剑气劈成了两半，各自趴在地上彻底失去了动静。
持剑男人甚至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甩了一朵漂亮的剑花，抬头看向扛棺而立的灯草。
找到了。
铛！一道剑气被灯草砸到身前的玄野柩挡住，二阶圣品的灵器完全没让这一剑在其身上留下任何伤痕。
“哦？”持剑男人有些意外。
灯草听到这声音，瞬间回想起了当初在王家村村口遇见的那个林光宗，这就是他的声音！
“林光宗！你为什么要杀他？”灯草一股义愤之气堵在心口，脸上难得浮起了些的冷色。
“恰好遇见。”林光宗也不意外灯草能发现他的身份，此时就站在河里，饶有兴致地打量灯草的玄野柩和黄道索。
这就是眼线说他在院子里打造了一整天的灵器？看起来不错。
“恰好遇见……恰好遇见……”灯草咬了咬下唇，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恰好遇见就要杀人。
‘汝现在不逃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香烛无奈轻叹。
‘但是……我想给刘泽宇报仇，他之前才和我喝过鱼汤，也……也聊了一会儿……’灯草虽然感觉霍大钱他们也已经凶多吉少了，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以后再报，现在汝从玄野柩后面出去就是个死，报个鬼仇啊报？马上给吾张开尘雀翼，以最快速度飞走！’
嘭！灯草听香烛的话，大量灼热的灰烬马上从左肩之后汹涌喷出，在林光宗惊讶的目光当中汇聚成一只庞大的羽翼。
嚓！一道无形剑气飞驰而来，想要将羽翼斩断，虽有成效，斩出了一线缺口，但下一刻灰烬又重新聚集在一起，直接抹去了先前的伤痕。
“好小子！”林光宗也不能悠闲地站在水里给灯草施加心理压力了，马上拔腿前冲，想要把抱着玄野柩振翼起飞的灯草彻底留下。
铛铛铛！一道道剑气斩在灯草当盾牌防御全身的玄野柩上，林光宗看着越飞越高的灯草，心中一阵烦乱，如果让他从这里逃出去，把自己截杀他的事情传回落星谷……
“给老子死！”林光宗拼命往手中灵器长剑灌输灵气，就要发出一道威力最盛的剑气将***他的玄野柩一起斩断——
啪，因为没有低头看路，林光宗的脚突然踢到了刘泽宇的残尸之上，身形被拌得一个踉跄，下意识一剑劈出，却只斩断了十几棵参天大树。
在树干连绵倒塌的轰隆巨响当中，消耗了太多灵气的林光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灯草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后消失在了天边。
……
在飞到高处之后，灯草马上把玄野柩和黄道索丢回芥子戒之内，负重太大，飞行所消耗的灵气也就越多，此时只是过了三四个呼吸的时间，自己体内的灵气就消耗了三分之一！
“飞到死亡谷里面！吾的气息能帮汝驱赶灵兽！不要怕！”
嘭！灯草振翼飞向死亡谷深处，尘雀翼的飞行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只在瞬间就让他飞越了一大片森林，穿过一环，进了二环，但距离三环还有很远，看样子是飞不到了。
毕竟周身灵气已经所剩无几。
‘我、我可以降落了吗？眼睛被风吹得睁不开了！’灯草此时完全是闭着眼睛闷头往前飞，连自己要去哪里都不知道了。
话说只有一只翅膀竟然真的能飞起来啊……《四圣决》好神奇……
“降落吧，汝已经安全了。”至少在香烛的灵觉感应当中，灯草已经摆脱了林光宗的气机锁定。
簌簌，尘雀翼突然化为飞灰，在灯草背后消散一空。
“不是让汝现在就撤去尘雀翼啊！”香烛大惊失色，“想摔死吗傻瓜！”
现在这里可是五六百米高的天上啊！
“灵、灵气用完了……”灯草小脸煞白。
香烛马上从灯草怀里爬出来，张开翅膀飞到他身后，用六条虫子腿勾住他的后衣领。
……………………
章0034·01:苦修者
啪嗒，香烛把灯草平稳放到一座悬崖之上。
这里地势险峻，除了几棵松树就没了其他活物，应该没有什么灵兽会爬上这里喝西北风。
“行了，把玄野柩拿出来继续睡觉吧。”香烛松开灯草后衣领，飞回他头顶继续趴着。
“我……”灯草想到刘泽宇凄惨的死状，完全没有睡意，“睡不着……”
要是我再强一点，是不是就可以直接给刘泽宇报仇了？或者改变他的结局，让他不用死……
“先前吾教过汝什么来着？”
灯草一屁股坐到被冰冷的岩石地上，从芥子戒里拿出一壶桃花烧，仰头猛灌一口。
香烛再开口说话：“在心里喊就行了，不要喊出来，免得被那林光宗听到。”
‘爽！——’灯草在心里大喊。
“唔……但是在心里喊的话……还是感觉闷闷的……”灯草小小声说话。
香烛有些头疼，这小傻瓜大概是第一次见到那种残酷的场面，又是刚刚成年的年纪，没有直接哭出来都算是坚强得很了。
自己要怎么安慰他？凭如今这种虫子身体，连抱抱他都做不到……
“想听歌吗？吾会哼一些家乡的小调。”
“嗯。”灯草抱着膝盖，吹着山顶寒冷的劲风，看着悬崖之下一望无际的漆黑林海，如果没有香烛陪伴的话，自己一个人绝对是没有勇气待在这里的吧……
“哼……哼哼……”香烛轻轻哼歌。
“哦。”灯草再喝了一口小酒，就用酒壶把玄野柩从芥子戒里换出来，放到身后，打开棺盖，脱了靴子和黑袍躺进去，脑袋枕在柔软的羽绒枕头上，在轻柔的羽绒薄被里缩成一小团。
这羽绒枕头和羽绒薄被都是云母给他硬塞到玄野柩里面来的东西，那女人还顺便毛走了他自己买的那床棉被，说不能让自己睡那种便宜货。
“看吾干嘛？”
灯草借着清冷的月光，看着爬到自己面前，趴在枕头上的香烛，眼眶和鼻子忍不住红了，眼睛里也蓄起了朦胧的水雾。
“没事，虫子好像没有痛觉，根本不疼的。”香烛有些无奈地摆了摆自己仅剩的四条虫子腿。
虫子的身体终究是太过孱弱了一些，即使有自己的秘术加持，也还是因为灯草高速下坠产生的巨大质量扯断了两根虫子腿。
“汝别在吾面前哭鼻子哈，吾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哭哭啼啼的男人了，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灯草抬手抹了抹眼睛，把快要冒出来的鼻涕猛吸了回去，再掀开被子坐起身：“我、我才不会哭鼻子。”
咚，炼丹炉被灯草从芥子戒里拿出来放到玄野柩旁边。
“吾叫汝睡觉了，”香烛再飞到灯草的脑袋上趴着，“不听话了是吧？”
“再炼几枚灵丹就睡了，真的只是再炼几枚。”灯草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
他要快些成为厉害的炼丹师，把聚气丹这些灵丹炼出来吃掉，快些冲开全身灵脉，成为开脉九重天的修士，回去找林光宗给香烛和刘泽宇他们报仇！
“……”香烛沉默许久，“拿些东西围起来挡住炼丹炉，别把火光透出去了。”
“嗯。”
……
时间就在看似永无止境的‘炼丹、嗑药、修炼’生涯当中匆匆流过。
一眨眼，就过去了三个多月，到了十一月二十号，看着漫天飘落的细雪，在掌机里云母幽怨的催促之下，灯草才意识到自己也到了该回玄野城的时候。
铿锵，铿锵，沉重的钢靴踩在不太坚硬的石灰岩之上，将其踩得四处开裂，灯草右肩扛着整整四千两百公斤重的玄野柩，与其一同身缠着黄道索，漫步在披着银纱的山脊之上，凌乱的长发上除了某只依旧趴在那里的甲虫之外，还掺了许多洁白的雪花。
“坤钢材质的灵器靴子硬是硬，不怕踢坏，但就是……有点冻脚……”灯草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漆黑钢靴。
这是上个月皮靴再一次在战斗当中爆掉之后，香烛教自己做的灵器靴子，现在光是用尘雀翼飞到天上，再对准灵兽的身子砸下来，都能用这双钢靴把灵兽的身子踩穿。
当然，免得让灵兽血弄湿裤子，灯草一般都是用玄野柩砸它们的。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举着玄野柩居高临下砸灵兽的时候，灯草总是想喊一声‘泷泽萝拉哒’。）
“汝回去买双保暖的袜子就是了，这有什么好说的？”
“好吧~”灯草抬起闲着的左手，摸了摸头顶的香烛。
“话说香烛有没有觉得冷啊？要不我戴一顶帽子好了，香烛在帽子里面也能暖和一些。”
“不用，吾汲取汝的灵气保暖就够了。”
香烛本身还有一些灵气，但不多，免得灵气耗尽而维持不了意识，变成真正的虫子，取暖这种事情还是拿灯草的灵气用比较好。
“那现在这点灵气够保暖了吗？”灯草歪了歪脑袋。
现在天气已经很冷了，灯草晚上尿尿驱赶灵兽都不敢不用灵气加热，怕它们被寒风一吹就冻成一条冰柱。
不过虽然生活变得艰难了一些，但在温暖的玄野柩里面赖床，从敞开的暗门里面看外面的雪景，感觉还是十分惬意的。
“吾现在就是只小小的虫子，取暖能用多少灵气？这点便够了。”
“嗯。”灯草再摸了摸香烛。
“别摸啦，吾待会儿就真的夹汝手指了哦。”
“香烛每次都这样说，”灯草小脸上都是温馨的笑容，“但每次都没有真的夹我……”
“瞧给汝得意的……”香烛发出了无语的声音。
“行了，别傻笑了，注意附近，看那边爬上来的灵兽。”
灯草朝侧前方不远处看去，有一只头上长着两只水牛角的黑猩猩从森林里走出来，抓着光秃秃的岩壁，似乎想爬到山脊上，时不时就看自己一眼。
“这是二阶几星的灵兽？”
“二阶九星。”
“哦。”
……………………
章0035·02:‘杀 人 夺 宝’
【云母】：小……先……生……还……不……回……来？……
“咳，那个……还有点事，明天应该就能回去了。”灯草拿着掌机小声说话，脚边是一只被黄道索抽爆头颅、浑身也都是血痕的牛角黑猩猩，说着，灯草就用钢靴坚硬锋利的靴尖把黑猩猩胸膛破开，挑了一枚灵核出来。
二阶三星以下的灵兽小概率拥有灵核，二阶三星以上、六星以下拥有灵核的概率就大了许多，但还是十分之三左右的概率，二阶六星以上就是大概率拥有灵核了。
这灵核里的灵气修士可以直接吸收，不需要像是灵石一般与灵药炼成灵丹才能被修士消化，当然，也能炼成灵丹，成丹品质还要比以灵石为核心材料的灵丹好上许多。
所以价值也是等质量灵石的数倍不止，而现在灯草的芥子戒里就装了一袋子一百多斤的灵核。
【云母】：还有什么事情？小先生再不回来的话，妾身就要进死亡谷里面把小先生抓回来了哦。
【云母】：真是的，一开始说什么‘只是进去修炼几天’，后来改成一个月，再后来又改成三个月，接下来该不会连年都不回来过了吧？
灯草没有把林光宗追杀自己的事情告诉云母，即使知道云母有能力给林家施压，也还是想凭借自己的本事给刘泽宇他们丢掉的命和香烛断掉的腿讨回公道。
——他要杀了林光宗。
【灯草】：这次真的是办完事就回去了，骗人是小狗。
甩了甩沾在灵核之上的鲜血，肉膜和神经留到之后有空再处理，姑且把它丢回芥子戒里面，灯草继续迈步往前走，前往不远处的一座火山。
他要在那里采一些涅槃花，就地把洗颜丹炼出来。
【云母】：说个回来的期限，逾期的话，妾身一天之内都不会理小先生了。
灯草歪着脑袋想了会儿。
【灯草】：最迟明天傍晚吧。
二阶七星的灵丹他现在都炼得出来，也熟悉了许多灵药的性质，洗颜丹就是涅槃花他还没有上手炼过，拿几朵熟悉手感之后，炼制起来应该不会花费他太多时间。
【云母】：那就说好了，要是妾身明天傍晚还见不到小先生，哼哼哼……
【灯草】：明天傍晚之前一定会回去的。
灯草小脸上都是认真的表情，大魔头一诺千金，说到的就要做到。
【云母】：嗯，那先不聊了，小先生现在应该在赶路对吧？要快点回来哦，这几个月妾身真的是寂寞得快要疯掉了呢……
【灯草】：嗯。
灯草轻轻点头，拿着掌机等了等，见到云母久久没有给自己发下一条消息，真的结束了这次谈话之后才把掌机揣回怀里。
锵锵锵，灯草大步沿着山脊朝不远处的火山跑去。
快点炼好洗颜丹，就快点回城里见云母，去收拾掉林光宗之后，再回落星谷把洗颜丹送给水姐姐！~
几个月没见，也不知道水姐姐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
不久之后，灯草收起玄野柩，只带着黄道索爬到火山顶上，从火山口往下望去，深深的大洞底下有一池炙热猩红的岩浆，洞壁粗糙，到处都是凸出的石块，有许多可以落脚的石台，差不多二十朵深红色的妖艳小花就生长在最靠近岩浆池的那些石台上。
“好在我会飞——”灯草刚张开小嘴喃喃自语，火山口另一边就爬上来了两个满脸粗犷、浑身壮硕肌肉的男人。
他们看到灯草这个身上缠着条黑色钢索、两脚穿着双黑色钢靴、一身白裤白袍的小美人儿显然也愣了一下。
“请问阁下是？”站在前面的粗犷男人朝灯草抱拳拱了拱手。
“火丁。”灯草把头上的香烛轻轻拿下来放回怀里。
他听香烛说过，在外面行走，最好不要太轻易就把本名说出去，和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交流用个化名也便够了。
“我是端木，”粗犷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再拍了拍身侧的另一个男人，“他是司马。”
灯草听得出这两个名字也是化名。
“阁下此行的目的是？”端木再看了看灯草一身看上去颇为不俗的行头。
别的不说，那双钢靴就应该是订制的，不然不合脚穿来也无用，想必这小美人儿身上有点钱，也有些本事。
“你们的目的呢？”灯草没有正面回答端木。
端木和司马面面相觑。
“呃……”司马挠了挠头，“阁下先说吧，若是阁下的目标和我们没冲突，一切就好说，若是有冲突，我们也不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哼啊啊啊啊啊！——”
司马说着突然就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利叫声，把灯草刺激得脑仁生疼，眼前一阵恍惚。
端木也在瞬间抽出腰间长刀，足下一跃，带着飒飒的风声跳过二十多米宽的火山口，一刀朝灯草脑袋斩落！
铛啷啷，灯草将灵气灌入手中黄道索之内，让其像是一条轻盈的丝带在空中游动，挡住端木当头而落的一刀，再抻直一抽，将其长刀弹了回去。
“莫名……莫名其妙就对人下杀手，看来你们是坏人了。”灯草甩了甩还有些晕眩的脑袋，两手抓住黄道索，将其抡过头顶，狠狠抽向连刀带人一起被巨力弹飞的端木。
“此等宝物岂能让你这小鬼染指！”端木给手中灵器长刀灌输灵气，一刀将灯草的黄道索劈飞，在这刀过后才没有了滞空的余力，落向火山口之下的岩浆池。
啪，端木再甩出一条长鞭，捆住洞壁上一块凸起的岩石，像是只烤炉里的烤鸭，荡过来挂在洞壁之上。
“司马！别愣着了！”
“吃我小慈小悲手！”司马一掌拍出，一个饭桌大小的金光掌印悍然轰向灯草。
“宝物？”灯草对端木的话有些好奇，但手上不慢，左手一掌也朝着司马拍去。
昂！！！——脸盆粗的深红火龙猛张大嘴螺旋飞出，将金光掌印一口咬成漫天光屑，再带着余威扑向司马。
“什么？！”司马大惊，脚上灵气一闪就狂奔到了一边，回头一看，只见到火山口轰隆一声被火龙撞出了个宽达十数米的破缺，大量岩石被滚烫的火龙熔化，化为漫天岩浆洒入三十多米之下的岩浆池。
……………………
章0036·01:强者
昂！！！——又是一条威风凛凛的深红火龙冲向挂在洞壁上的端木。
这家伙吊着不方便逃跑，这一记焚龙掌应该不会落空——
“来得好！”端木大喝一声，奋力向上劈出一刀，金黄色的刀气暴涨，割破洞壁与深红火龙当头相撞，下一刻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刀气被火龙咬爆，火龙余力不止，从已然躲开的端木身边冲过，贯入岩浆池，掀起一圈圈炽红的巨浪。
“这小鬼使的是阴火属性的功法！”司马从自己的芥子戒当中掏出一把碧蓝色的长剑，沿着火山口冲向灯草。
“用阳水属性的功法杀他！”
刚才司马和端木两人用的功法都是阳金属性，被阴火属性克制，面对灯草的焚龙掌极为不利。
“我哪里会阳水属性的功法？！”端木在洞壁上借着一块块凸起的石块狂奔，跑向火山口之上，至少要先离开如今这只能被人打、不能打人的鬼地方。
“那你想办法帮我牵制住他！”司马已经跑到了灯草二十米之内，好像瞬息之间就能冲到他面前，一剑刺入他的心脏似的。
铛！灯草抡起黄道索，狠狠抽中司马用来格挡的碧蓝长剑。
“力气不错！小鬼！”司马哈哈大笑，在黄道索准备将其卷起的瞬间翻身跳到黄道索另一边，让黄道索卷了个空，落地之后脚步不停，把碧蓝长剑双手持握置于身前，如一道利箭冲向灯草的心口。
这时端木也从火山口底下跑了上来，从另一边持刀对灯草发动袭击，旨在分散他的注意力。
到了这种生死关头，灯草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左肩之后猛然喷出漫天炙热的灰烬，这前所未见的大阵仗将准备背刺他的端木吓得连连后退。
嘭！灰烬汇聚为羽翼，在司马持剑冲到灯草面前之时猛然一振，将这缠着一身黑色钢索的小美人儿送入高空，明明只是单翼，却像是双翼一般潇洒自如。
按理而言明明应该是完全飞不起来的才对。
“该死！”一击落空的司马满是恼火地滚到一边，躲过又一条从天而降的恐怖火龙，周身被飞溅的碎石打得噗噗作响，也被泼了一身岩浆，痛得连忙把浑身真气一震，震走这些险些把自己皮肉烫熟的东西。
‘汝现在灵脉强度虽然提升了许多，但最好还是不要在一个时辰之内连续用八次以上焚龙掌或潮虎拳，尘雀翼最多也只能连续维持两刻钟，否则依旧会有灵脉破损的风险。’香烛在灯草心中提醒他。
‘我知道的啦，不过这两个人跑得太快，我的焚龙掌根本打不中他们。’灯草把芥子戒里的玄野柩丢出来扛到右肩之上，再把黄道索一端甩起来捆住它，绑了个活结。
站在火山口边缘抬头仰望灯草的端木、司马两人心中突然有了些不妙的预感。
那口黑乎乎的钢铁棺材看起来简直晦气到家了！
‘十米之内焚龙掌百发百中，十米之外后劲不足，速度慢下来，命中率就有些丢人了，’香烛为焚龙掌感到尴尬，‘不过问题不大，让他们跑进汝十米之内便是了，或者……汝可以飞到他们十米之内。’
此时，灯草肩扛玄野柩、身缠黄道索、脚踏震地靴，一身白色短袍在天际的大风当中猎猎作响，灰烬汇聚而成的垂天单翼缓缓拍打，像是尊屹立在云端的俊俏死神，居高临下地俯瞰地上的端木、司马两人。
‘也是诶……’
“逃！”端木和司马两人瞬间意识到如今已经被灯草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地位，再和他斗下去绝对是自己这边更容易发生折损，于是转身拔腿跑路，然而——
嘭，尘雀翼一振，灯草瞬间飞临端木头上七米之处，左手一掌轻轻向下按去。
昂！！！——狂暴的龙吼再次响彻山林，这回端木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在想挥刀反击的瞬间就被当头而落的深红火龙咬中头颅，身体被闭合的龙吻压扁，贯入一个被火龙砸出来的大坑，没有血肉，只有焦炭、灰烬和碎石一起洋洋洒洒地朝四方溅射。
司马回头一看，吓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但还是马上把刚才那可怕的一幕抛到脑后，运起《纵地金光》这专门为跑路而创的功法，眨眼间就在灯草面前化为一道金光投入远方的山林，不见了踪影。
“要去追杀他吗？”灯草歪了歪脑袋。
那家伙大致的落点自己还是看得出来的，毕竟飞得高看得远。
‘浪费那时间干嘛？汝不炼丹了？’香烛一向不会把这种小角色放在眼里，也不会特地去追杀他们，觉得掉格。
——真正招惹到她的人一般当场就会被她斩草除根，根本跑不掉，也发展不到‘追杀’这种情节。
‘唔……好吧，还是炼丹重要一些。’灯草落到端木殒命的大坑边上，收回维持尘雀翼的灵气，将其散去，刚准备往回走，却听见香烛喊了一声。
‘停，去四周找一找，刚才那家伙手上有一枚芥子戒，里面或许会有点好东西。’
‘拿……拿死人东西好像有点不好吧……’灯草说着就把玄野柩丢回芥子戒里面，蹲下来满地找另一枚芥子戒，小脸上有对小钱钱的渴望，也有些动死人东西的心虚。
‘这不是死人的东西，这是战利品，是咱们应得的东西。’杀人夺宝的行家里手——香烛小姐语气自然得很。
‘还是很不好意思……啊，找到了！’灯草很快就看到了一枚埋在灰烬堆里的芥子戒，跑过去把它捡起来捧在掌心吹了吹，再看向芥子戒里面的东西。
‘嗯……空间比水姐姐借我的芥子戒小了好多，好像只能放得下一个炼丹炉……’
香烛从灯草怀里爬出来，飞到他掌心碰了碰这枚芥子戒。
‘切，劣质货色，大概是有芥子石却舍不得花钱找厉害的炼器师炼制芥子戒吧，找了个便宜炼器师，白白浪费了材料。’
‘不过芥子戒里面的东西还是不错的。’
这里有两本功法，一本是《小慈小悲手》，一本是《小恩小惠脚》，都是阳金属性的二阶中品功法，对灯草而言是旺功，学会之后只要灵气足够，怎么用都行，不用担心灵脉破损。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炼丹炼器用的低阶材料，灯草这低阶的炼丹师兼炼器师也都用得上。
……………………
章0037·02:看开了吗?
哗啦啦，灯草用脚把碎石和灰烬都推回被自己一掌打出来的大坑里，姑且给端木做了个野坟。
“我其实还是更想要端木刚才那个可以劈出金灿灿刀气的功法的，回去之后就用这功法把林光宗劈成三半，让他也尝尝死无全尸的滋味，可惜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那刀法没在端木的芥子戒里面放着，司马的《小慈小悲手》却在。
“看来他们关系应该不错，功法还可以换着看。”香烛爬回灯草怀里。
“好了，去采涅槃花吧，记着用灵气护持全身，否则去那种地方非烫坏汝不可。”
“嗯。”灯草轻轻点头，把黄道索也收回芥子戒当中，迈步走回火山口往下看去，那些长在石台上的涅槃花有几朵受到战斗的波及，已经被坠落的石块砸坏了，好在还剩下十几朵。
嘭，尘雀翼喷薄而出，灯草原地轻轻起跳，就振着这只孤零零的翅膀，飞下火山口，即使有灵气充斥全身的加护，灼热的温度还是让人十分难受。
刚才端木能在这种地方的岩壁上顶着滚滚热浪狂奔，看上去毫无影响，想来实力也是不错的。
啪嗒，很快，灯草就落到了一个石台之上，漆黑的震地靴一边是长在石缝里的涅槃花，一边是咕嘟冒泡的红热岩浆。
昂！！！——深红火龙狂暴冲出，在灯草对面的岩壁上轰出了一个一人高的大洞，虽然不算宽，也不算深，但放下口玄野柩还是绰绰有余的，也能放下个炼丹炉，让灯草飞进去炼制洗颜丹。
“也不知道那个端木刚才说的宝物是什么，能让他们反应这么大，还要杀人……”灯草蹲下来，拿着一把小铲子挖掘脚边的涅槃花，挖好一朵就丢到手边被岩浆池烤得冒汗的小竹篮里面。
“嗯……”香烛仔细感知了一下，“这边……的确有点奇异的味道，也许真藏着什么宝物，汝待会儿到处找找吧。”
“嗯嗯。”灯草再轻轻点头，既然那两个家伙想杀自己，自己也就不用跟他们客气了，他们想要的东西自己都要抢走。
……
不一会儿，秉着可持续发展的原则，灯草只采了一半涅槃花，看了看剩下的一半便振翼飞到刚刚轰出来的山洞当中，拿出炼丹炉，拿出早已备好的一箱灵药，盘坐在其之前，准备炼丹。
“呼……”灯草深呼吸，伸出左手，升起一团橙红色的普通灵火，下一刻天青琉璃火从颅腔上窍温顺流出，经过脊骨主脉，淌过左臂支脉，飞入灵火当中，将其吞噬转为了一团如天青色琉璃一般的火焰，看上去像是每一个边角都在反射光芒的不规则固体，却又像是寻常火焰一般飘摇舞动不休，绚烂异常。
“唔？”灯草突然感觉到天青琉璃火发出了一阵活泼的‘情绪’波动，像是……起了‘食欲’。
“怎么了？”因为不是天青琉璃火的主人，香烛对它的‘情绪’自然是没什么敏锐感觉的。
“天青琉璃火想……想吃东西？”灯草歪了歪脑袋，这也是他头一次这么清晰地感觉到天青琉璃火的‘情绪’。
云母之前好像也说过天火有简单的意识，得和它们坦诚相处才行。
“嗯嗯？”香烛像是很意外的样子，“汝是说它想吃东西？”
“对啊。”
“那就真相大白了，”香烛笑了笑，“天火有吞噬其他天火、进化自身的本能，现在想必是在附近感受到了其他天火的存在，吾还说那两个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非杀汝这小傻瓜不可，原来‘宝物’是天火啊……”
事关天火这种重宝，的确有让人红着眼睛杀人灭口的动机。
“这里有其他天火？”灯草愣了一下，朝山洞外看了看，“没看见啊……”
“傻瓜，若是随便就能找到，它还能留在此处这么多年等汝过来抓走喂天青琉璃火？”
“唔……”灯草挠了挠头，“也是。”
“那我们快点炼丹，炼好了洗颜丹再帮你找那朵天火怎么样？”灯草对手中的天青琉璃火柔声细语，像是哄小孩一样。
天青琉璃火很快就传来了‘听主人话’的情绪，毕竟是灯草一把灵火一把灵火慢慢喂大的天火，对他很有感情。
……
因为剩下的涅槃花也带不出火山口，想了想，灯草再炼了两枚洗颜丹，用光了手边所有的涅槃花，这次有了经验，炼制速度就快了许多，成色却不如第一枚，只有上品和中品，大概是心里松了口气，不比之前专心了。
“又怎么了？”香烛看到灯草正捧着手中的丹瓶发呆。
“我在想，只要有了这些洗颜丹，我回去找水姐姐也许……也许就不会被她揍了……”灯草抬头看着山洞外被热量烘得扭曲的空气。
“出来这么久都不回去看她，她一定会很生气……”
“几个月而已，算什么久？”香烛轻声哼哼，“吾当年可是出一趟门几十年都不回家的。”
“几十年都不回家？那香烛的爸爸妈妈怎么办？”
“……早就老死了，毕竟没什么修炼的天赋，靠灵丹续命也续不了多久，身体不死，灵魂也会渐渐腐朽。”
“抱、抱歉……”灯草觉得自己提到了香烛的伤心处。
“道什么歉，傻瓜，”香烛虫子腿轻轻戳着灯草的小肚子，“吾早就看开了，实际上，这是修行路上必经的一关，每个修士都要慢慢看开的。”
如果无法接受身边人陆陆续续地和自己渐行渐远，留在时光深处，一个有志向的修士还有什么办法继续奋勇精进，直达归墟呢？
“如果我以后不能再晋阶了，是不是也会老死？到时候香烛会伤心吗？”
“……”
“汝再敢和吾说这种事情，吾就打死汝。”
……………………
章0038·01:玉河流金炎
略过先前的话题，香烛赶着灯草出了山洞，让他往岩浆池里看。
“若是这里真的有天火，便只能藏在这池子岩浆里面了，别的地方也没处藏。”
“我没办法在岩浆里游泳的……”灯草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如今即使已经打通周身灵脉，成为了开脉九重天的厉害修士，在灵气护持之下暂时碰一碰岩浆没问题，碰久了却也会变成个熟人。
“谁让汝下去游泳了？”香烛没好气地戳灯草的小肚子，“让天青琉璃火分一朵小火苗出来，太强的天火会让其他天火退避，太弱的天火却会吸引其他天火前来捕食。”
“汝方才把天青琉璃火放出来却没有遭到它的袭击，想必它如今的强度还不如汝的天青琉璃火，所以放一朵小火苗就够了，免得把它吓得彻底缩头不出。”
“哦。”灯草把天青琉璃火的一朵小火苗放出来，也就是指尖的一点黄豆大小，岩浆池里顿时冒出了大量的气泡，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池底渐渐上浮。
“它好笨啊，”灯草有些意外，“刚才不是已经感知到天青琉璃火本体了吗？”
“低级的天火就是如此了，只有趋利避害的简单本能，比寻常的野兽还不如，野兽还知道躲着明晃晃的陷阱呢，好了，小心一些，天火也不介意捕食灵气充裕的修士当点心，待会儿这天火一冒头汝就把天青琉璃火本体放出来，让它自己去捕食，别想着正面与其对抗，汝现在还没那本事。”
“嗯嗯。”灯草小脸上都是认真的表情，死死盯着动荡不休的岩浆池。
哗啦！一团西瓜大小的金色火焰冲破粘稠的岩浆朝灯草指头的一小朵天青琉璃火飞来，若不是灯草此时已经用灵气护持全身，把衣服都护到了一层薄薄的灵气当中，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滚滚的热量烧掉身上全部布料，变成了个只穿着一双黑色钢靴的光屁股小美人儿。
烘——天青琉璃火本体被灯草从体内甩了出去，如泼天的巨浪将金色火焰淹没，完全没给它逃跑的机会，瞬间将它裹在熊熊青焰当中飞快吞噬。
青色的火光照亮了四周的岩壁，也让灯草脚下的岩浆池铺上了一层青色的薄毯。
渐渐的，天青琉璃火如天青琉璃一般流动的火焰染上了一抹藏在青色之下的金色，天青又化为更加深沉厚重的碧绿，像是碧绿的湖水之下藏了一座黄金城池。
“这是什么天火呀？”灯草看着即将消失在天青琉璃火当中的金色火焰，有些好奇。
“有可能是金光炎，但不一定，也许是一种新发现的天火。”
“哦，”灯草双手抱胸，“话说回来……天青琉璃火才被我培养几个月，就能吞噬藏在这里不知道多久的老天火，是不是说这老天火本身就不如天青琉璃火啊？”
“比天青琉璃火强的天火就那十几个，分布在整片星海里面，汝能遇上比它强的天火概率的确很小，不过主要还是因为这是无主的天火，没有灵火喂食，成长速度十分缓慢。”
“要是有个家伙养了几百年天火，天天给它喂食灵火，即使那天火只是天火榜排名三百四十位的鸣炎，汝刚出生不久的天青琉璃火排名再高又如何？也只有被它吞噬的份。”
“所以虽说战斗时把天火加到功法当中，打出一招‘天火焚龙掌’威力会高到离谱，但能不这样做还是不这样做比较好，除非汝有必杀的把握，不会把自己身怀天火的秘密暴露出去。”
“如果我这个大魔头把他们都打怕了呢？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来抢我了？”
“汝能做到那种事情再说吧。”香烛轻哼一声。
烘——这时，天青琉璃火终于将金光灿灿的天火完全吞噬，本体从原本的脸盆大小变成了车轮大小，身上颜色也有了剧烈的变化，像是又薄又透的翡翠裹着流动的黄金，更华丽厚重了一些。
灯草朝它招了招手，它就收敛身上的高温，飞过来温顺地涌回灯草体内。
“变成现在这样子，就不能叫它天青琉璃火了吧？”灯草留一朵小火苗捧在手上看。
现在它和‘天青’、‘琉璃’两字都不沾边，也就是个‘火’字按在它身上还比较合适了。
“那就给它改个名字呗。”香烛也在观察灯草手上的小火苗。
这小家伙看似华丽脆弱，却藏着可怕的威能，要是加到焚龙掌里面，说不定连开府一重天的修士都能给自家小傻瓜一掌轰死——只要打得到人家的话。
“唔……”灯草冥思苦想，给天青琉璃火想新名字。
“黄金翡翠火怎么样？”
“啊……”香烛对灯草的命名天赋已经绝望了。
“不、不好吗？”灯草摸了摸藏在自己衣襟里面、趴在自己小肚子上的香烛。
“给天火之类东西命名呢……是要讲意趣的，汝可以试着用点修辞手法，不要把几样东西的名字硬生生堆到一起。”
“我……我没读过什么书……”灯草觉得‘意趣’这种东西离自己有些遥远。
虽然落星谷里的学堂谁都可以上，还是免费的，但落星谷外门杂役弟子里文盲的数量还是很多，大部分人觉得读书无用，认识灵窍、灵脉的位置，知道怎么修炼就够了。
灯草不是文盲，但也差不多，他识字，在课堂上和先生认真学了，但因为平时要扫地、挑水、劈柴，杂务一大堆，没时间阅读什么经典，连首打油诗都写不出来，也因为没有时间练字，至今写字都是不堪入目的鸡扒屎样子。
‘意趣’这种东西离他自然就更遥远了。
“啧，回家之后汝去买一些笔墨纸砚回来，吾教汝读书写字，吾香烛的人怎么能是个没点涵养的愣头青呢？”
“嗯嗯。”灯草连忙点头，他也想把自己的字练一练。
“那天青琉璃火的新名字……”
“玉河流金炎，就叫这个了。”
“好、好名字。”其实灯草也不明白哪里好，就只是感觉比自己的‘黄金翡翠火’好听得多。
……………………
章0039·02:“小先生是不是已经厌倦妾身了?”
只因为玄野城黄、林、孙三家为了原王家村位置发现的灵石矿脉争得不可开交，在即将发生大规模械斗之前用最后的理智做了个决定，办一个四坊大比，在玄野城中心、四坊交界的广场上搭了个擂台，玄野城四个坊市里所有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都可以在今天上台挑战擂主。
实际上黄、林、孙三家都知道赢家只会在他们三家之内诞生，毕竟百家坊联合起来所拥有的资源才可以和他们一家相当，培养不出什么厉害的年轻人，即使有开脉九重天的，也不会是自家要什么资源就有什么资源的后生的对手。
所以放心得很，只是为了面子上好看，才把三坊大比改成了四坊大比，让百家坊的人过来看看他们三大家族也不是蛮不讲理的势力，大家想要灵石矿脉各凭本事就是了。
然而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条灵石矿脉本来的主人是否应该是世世代代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王家村众人。
“唔……我钥匙放在哪里了？”灯草站在自家院子大门前，翻了翻自己的芥子戒，“怎么找不到了……”
‘直接跳进去就是了，反正汝也不会再在这里生活多久，在意那么多干嘛？’
等见过云母、杀掉林光宗之后，灯草就要回落星谷把洗颜丹送给水镜了，顺便揍大师兄一顿，再之后，也就要离开玄野城，到其他地方开始新的历练，开府境界可不是窝在一个小地方摸鱼就能随便晋入的。
“哦。”灯草走出门檐之下，在街上涌向玄野城中心广场的人群目光注视下轻轻起跳，跳进了栽着两棵银杏树的院子。
今天早上刚下过雪，院子里银装素裹，银杏树的树冠从离家之前所见的青绿变成了金光灿灿的暖黄，落叶细细碎碎地染黄了一地的白雪，一切都变了样，唯独在树下石桌边上，坐着个身穿白旗袍、捧酒小酌的云母。
“回来啦？”云母板着一张漂亮的小脸，冷冷和灯草说话。
“嗯，嗯……”灯草莫名有些心虚，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回……回来了。”
“这么冷的天，云母你只穿这身旗袍不会被冻坏吧？”灯草走到云母面前坐下，不太敢和以前一样坐在她的身边。
“比起天气，还是妾身的心更冷一些呢……”云母抬头看着簌簌落下的暖黄落叶，没去看灯草，“小先生是不是已经厌倦妾身了？”
“我……我……”灯草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厌倦吗？当然不是。
不厌倦吗？是了，但这感觉不像是自己该对云母说的话，像是丈夫该对妻子说的……
“唉……小先生连回答妾身都不愿意了么……看来，”云母小手撑着桌子，无力地站起身，“妾身也没有资格留在这里——”
灯草马上跑过去拉住了云母的小手，低头小小声说话：“才……才没有厌倦云母……”
不想让她走……
“哎呀哎呀，妾身的心怎么突然又变得好暖好暖了呢？”云母忍不住展露笑颜，抬手把灯草紧紧抱进怀里。
灯草被按在两团柔软当中的小脸瞬间爆红，想着不能压到香烛，又连忙撅起小屁股，让自己的小肚子离云母远一些，这动作显然让云母产生了点微妙的误会。
“小先生……”云母小脸上也浮起了些浅浅的红晕，却没有把灯草从怀里推出去的意思，“没关系的哦，小先生也是男孩子嘛……会对妾身起反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什……什么反应？”灯草不明白。
“就是……”云母按在灯草背上的一只小手缓缓从他的背上滑落，绕到他身胸腹之间，再继续向下摸索……
哗啦，灯草连忙从云母怀里逃出去，红着脸躲到银杏树后面，只露出半张小脸看她。
他已经意识到这女人要摸自己哪里了。
“喂……你不能……”
“妾身能。”云母故作淡然地笑了笑，脸上的红晕却怎么都止不住。
“只、只是几个月没见，云母你怎么就变成这种样子了？”灯草瞧见朝自己走来的云母，连连后退。
“云母……要回家了？”灯草回头看着把下巴搭在自己肩上的云母，眼睛里都是不舍。
“妾身家在灵仙楼……”云母履行先前的承诺，在离别之前把自己家的位置告诉了灯草。
“……”灯草沉默许久。
“那……云母什么时候走？”
“过几天吧，妾身还可以在玄野城陪小先生几天，不着急。”云母轻笑着，把灯草抱回去坐在石凳上，像是抱着个精致的大娃娃。
“那我过几天再去杀林光宗，”灯草小声嗫嚅，“云母走了，我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玄野城了。”
“嗯？”云母眉头一挑，“小先生杀林光宗做什么？”
“他杀了我的朋友，我要为他们报仇。”灯草回来之前特地去给刘泽宇他们收了尸，虽然只找到了几块被啃得一干二净的骨头，却也小心翼翼地把它们装到了端木的芥子戒里面。
“这样啊……”云母小脸轻轻蹭着灯草的小脸，凝眉沉思，“林光宗是林家的二当家，杀了他，玄野城绝对会有一场动乱，小先生其他朋友也会受到波及……”
灯草一呆，瞬间想到了王家村的王叔王婶他们，如果自己杀了林光宗，他们绝对会被林家报复……对吧？
“小先生把这件事交给妾身如何？妾身倒是有办法……让这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世界上消失。”
……………………
章0040·01:食肉者
“不要。”灯草语气坚定。
“我要亲手杀掉林光宗，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林光宗是开脉九重天哦。”云母抬起两只小手捧着灯草的小脸蛋，轻轻揉搓。
“我也是。”灯草双手抱胸，不就是开脉九重天嘛，谁不是似的。
云母愣住。
“小先生没有开玩笑？”
半年没到就从开脉一重天晋入开脉九重天，这是什么妖孽的晋级速度？即使是当年有吃不完的灵丹辅助的自己，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你自己看好了。”灯草把自己的手腕递给云母。
云母轻轻握上去，将一丝无属性灵气灌入灯草体内，瞬间跑遍他周身灵脉。
这些灵脉的确都是完全打通的状态……
“真不愧……”云母满是自豪地抱紧了怀里的灯草，“是妾身看中的小先生呢~”
“都是……”灯草还想说都是香烛的功劳，她那冲脉法门本身就是一项极厉害的秘术，要是体内灵气充足，瞬间就可以冲开周身灵脉。
“唔……只是得到了一些机缘……”灯草小声嘟囔。
怎么样信任云母都好，只要香烛没说可以，他都是不会把香烛的存在告诉她的。
“好啦好啦，不用和妾身解释，小先生有些小秘密想藏着掖着，就藏着掖着好了，神神秘秘的小先生还更吸引妾身一些~”
不就是穿越者的金手指嘛，她懂。
“既然……既然我也是开脉九重天，那就可以亲手杀掉林光宗了对吧？”灯草看向院子里的另一棵银杏树，转移话题。
“林光宗是拥有几十年战斗经验的老油条，小先生这种稚嫩的乖宝宝，哪里是他的对手呀……”云母还是很担心灯草的安全。
“我超厉害的。”灯草这就不服气了，大魔头和同等级的敌人打架还能有打输的道理？
“是是是，咱们家的小先生最厉害了~”云母脸上的温柔笑容怎么都忍不住。
“那……咱们想办法把林光宗引到死亡谷里面，让小先生在那种渺无人迹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云母压低声音贴着灯草的耳朵说话。
“嗯嗯。”灯草觉得这个办法特别好，只要没有人知道是自己下手杀掉的林光宗，也就不会有人去找王家村的麻烦。
“那怎么把他引到死亡谷里面啊？”灯草也小小声说话，像是怕隔墙有耳似的。
“妾身想想啊……”云母把小脸埋在灯草肩颈之间，呼吸的香热之气打在他白嫩的肌肤之上，让他脸上浮起了大片的红晕。
“可以散布假消息，说死亡谷里有一朵天火现世……”
灯草抬手挠了挠头：“那个……云母啊……”
“叫妾身云姐姐。”云母张开樱桃小嘴，轻轻咬了灯草的脖子一口。
“云、云姐姐——”灯草扭过小脸，装作四处看风景，尽量不去想云母这举动的意义，“死亡谷里真的有天火……”
“是嘛，那小先生拿到了？”云母有些意外，却不惊奇。
毕竟她本身就有一朵排名在天火榜二十名以内的天青琉璃火，寻常天火……说实话实在有些看不上眼。
“喂天青琉璃火吃掉了，它现在变成了另外的样子，所以改了个名字，叫做玉河流金炎……”灯草想把玉河流金炎招出来给云母看，却被她按住了小手。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之时再把小先生的宝贝拿出来给妾身看好了。”云母咬着灯草的耳朵。
“云……云姐姐你别这样……我感觉有点怪怪的……”灯草脑袋已经发热到难以思考了。
“好吧~”云母放过灯草，只是抱着他，不再乱动，“先不逗小先生了~”
“哦哦哦哦！！！——”远方突然传来了连绵的欢呼声。
“那边是在做什么？我刚才看到街上有很多人都在朝那边走……”灯草再扭头看向玄野城中心。
“是在抢王家村灵石矿脉的归属啦……”云母轻轻嗅着灯草发丝之间的清香，这小家伙回家之前绝对是特地洗过澡了，干干净净的小先生超棒~
“黄、林、孙三家弄了个四坊大比，说是谁能在擂台上站到最后，谁就能为身后的势力获得那条灵石矿脉，呵……”
谁都知道这三家会把家族里最厉害的年轻人留到傍晚太阳快落山之时再上台，来一个‘一锤定音’，百家坊各方势力即使对灵石矿脉有点野望，也很清楚自己在这场‘公平’比赛当中的定位——无非就是个陪跑。
“我想去参加四坊大比。”灯草突然从云母怀里跳出去，站好之后再转身回来看她。
“为什么呀？”云母歪了歪脑袋，“小先生想要那条灵石矿脉？”
“我想把它抢回来，还给王家村的大家。”灯草已经在捏拳头准备战斗了。
“小先生和王家村还有渊源？”
“我刚来玄野城的时候在王家村借宿了一夜，王叔王婶他们都是好人，还请我吃了野猪肉。”虽然本身没有什么故土的概念，但灯草还是觉得掠夺他人的土地是一件十分可恶的事情。
即使给了钱又有什么用？王家村的大家比起钱还是更在乎村子里的一切对吧？
“小先生应该知道，王家村并没有收下一条灵石矿脉的能力。”云母也站起身，抬手轻轻抚摸灯草的脑袋。
“……我知道。”从落星谷出来这么久，灯草也发现了外面的世界和落星谷里面的不同之处。
落星谷里面的大家即使有些矛盾、有些争抢，强者也不会想着要对方的命，弱者还能找长老们告状，让那些威严满满的老爷爷老奶奶主持公道，外面的世界则不同……
强者能肆无忌惮地欺压弱者，弱者没有人保护的话就只能忍受欺压，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我……”灯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他的确没有办法让王家村收下那条灵石矿脉而不用承受灭顶之灾……
“这样吧。”云母两只小手捧起灯草的小脸蛋，让他抬头看着自己。
联信社还是有实力在玄野城三家的威胁之下保护好王家村的，只是需要一个占理的借口。
林光宗对林家而言或许没有灵石矿脉重要，当众杀了他却不好占理，毕竟血债血偿永远是这世界的基调，无论被杀者的亲朋理亏与否。
……………………
章0041·02:三年之约
吃完午饭，从院子后门出来，灯草就双手抱胸摆出了一副冷淡的脸色，踏着震地靴大步往前走，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大魔头，然而只是回头看了云母一眼，脸上的表情就绷不住了。
云母此时依旧只穿着那件绣银花月白旗袍，撑着柄血红色的油纸伞，知道挡雪，却不知道御寒。
“妾身这身上不是暖得很嘛~”云母拉起灯草的小手，将其轻轻按在自己白嫩细滑的脸蛋之上，将自己身上的温暖给他传递过去。
“小先生不要瞎担心了~”
院子后门出来是一条被两堵高高院墙夹着的小巷，地上铺着青石板，因为没有人过来扫雪，只能靠白天的暖阳将雪化去，露出一地刺骨的湿寒，墙边石缝里的几丛野草却依旧洋溢着勃勃的生机。
小巷里除了灯草和云母两人之外就没了别的人影，十分冷清，也就是要这冷清，让两人到前街上和人群挤着去玄野城中心他们还不愿意呢。
“有灵气也不是这样浪费的，还是穿一件外套挡挡寒气比较好。”灯草低头看着震地靴闪着黑色冷光的靴尖，再看了看云母的高跟鞋。
……这云姐姐袜子都没穿，脚背这样露在鞋子外面真的不会冷吗？
“好吧好吧，听小先生的~”云母从芥子戒里拿出一身毛茸茸的白熊皮大衣，塞到灯草怀里。
“唔？是你要穿衣服，塞给我干嘛？”灯草抬头瞧着笑盈盈的云母。
“妾身拿着伞，不方便呐，小先生帮妾身穿一穿……如何？”云母朝灯草抬起一条玉臂，示意让灯草帮自己把大衣袖子套上。
“……云母——”
“嗯？”
“云姐姐你今天真的有点怪，”灯草把手中大衣打开，分了个正反，再抓着衣领走到云母身后帮她披上，让她把手伸进袖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之前都不是这样的，昨天在掌机上聊的时候也很正常。”
“……”云母默默让灯草帮自己穿衣服，穿好之后才吐了一口气，闷声开口，“若是能直接嫁给小先生，当个普普通通的灯夫人，便再好不过了……”
灯草呆了一下。
“诶，诶诶诶？你、你在说什么啊云姐姐！”
“家里，要为妾身在缅青州众多青年才俊当中挑一个丈夫，妾身只能以工作繁忙、无暇理会为借口推辞三年……”云母挽起灯草胳膊，和他肩并着肩，共撑一伞，共走一路，“三年之后，怎么也得嫁为人妇，为灵仙楼产下一个接班人了……”
“……”灯草呆得说不出话。
“包办婚姻真的很可恶对吧？”云母笑容无奈。
“嗯！”灯草用力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心里特别生气，想打人。
“但妾身也没有办法呢，谁叫家里有一堆顽固不化的老古董呢？境界偏偏又高得离谱……”云母把小脸靠在灯草肩头，“要不然妾身早就把屎盆子扣到他们头上，叫他们滚蛋了。”
“我不想让云姐姐嫁给别人。”虽然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但灯草一想到云母会属于别人，心里就又气又疼，连忙抱紧了她的胳膊。
“那妾身嫁给小先生好不好？当小先生的小老婆~”
“……”
“唉……既然小先生不要的话，妾身就只能——”
“我要！”灯草急得脱口而出。
云母脚步一顿，带着灯草也停下了往前走的步伐，铿锵的踏地声终于消失，小巷里静得只有漫天细雪簌簌而落的声音。
“那……”云母低头看了看脚前刚刚落到青石板湿痕上的几滩碎雪，再抬头看了看身边不知所措的灯草，“说好咯？——小先生三年后，来灵仙楼把妾身娶走……”
灯草闭上都是慌乱神采的眼睛，闭了几个呼吸，再睁开之时就只剩下了满眼的坚定。
“大魔头一诺千金，说娶云姐姐，就娶云姐姐。”
大不了娶了云姐姐之后再和她离婚，还她自由。
‘……汝这傻瓜。’
香烛没话说，她知道这种大宗族让适龄直系女性族裔与外界出众青年联姻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一个继承了两者天赋的小鬼头，优化宗族血脉，而按云母先前所说，她的儿子或女儿未来可是要当接班人的，那就更不得了了，如果灯草真有本事娶到云母，不留下个好种还想从那种大宗族里面脱身出来？
云母瞧着灯草，一双明媚的桃花眼里温柔如水，荡漾着浓浓的喜悦，突然丢开油纸伞，翻身把灯草按在带着一些湿冷的院墙上。
“云姐——”
灯草话没说完，就被云母夺去了继续说话的能力，唇舌再不由己。
像是飘在云端似的，灯草在云母的热吻当中也渐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还不如说是因为心中盈满的幸福和激动，主动放弃了思考。
‘为什么……只是和云姐姐……嘴对嘴碰在一起，我就会这么开心……’
其实不止嘴对嘴，一条羞涩而被动的舌头也对了一条笨拙而主动的舌头，但灯草不好意思和香烛说，殊不知她凭着灵觉完全能看得一清二楚。
‘吾哪知道？又没有人和吾嘴对嘴碰过。’反正香烛是搞不懂这种事情的。
叫她杀人可以，叫她搞一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就是为难人了。
……
半天之后，云母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油纸伞，继续挽着灯草的小胳膊往前走。
“之后呀，小先生就去好好读书，好好修炼，妾身觉得到时候那些老古董绝对会搞些文试、武试之类乱七八糟的比试，挑一个文武冠压群雄的家伙出来当妾身的丈夫，妾身当然希望那个人是小先生的啦，不要让妾身失望哦——妾身骄傲的小未婚夫~”
“嗯嗯！”灯草干劲满满，准备今天打完四坊大比就去买书、买笔墨纸砚，让香烛教自己读书写字。
“然后还有，”云母凑脸过来蹭了蹭灯草的小脸蛋，“小先生要想方设法在缅青州打响名气，不然要是收不到那些老古董的邀请……妾身就不活了啦~”
“我一定会成为缅青州最如雷贯耳、最小儿止啼的大魔头的！”灯草拍着胸膛保证。
“灵仙楼是正道势力……”云母无奈地笑了笑。
“诶？”灯草愣住。
“所以大魔头是不行的呢~”云母再啄了灯草的小脸蛋一下。
“为了妾身，小先生还是委屈一下，先当个大英雄吧~”
……………………
章0042·01: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爹，让我上去吧，我一个堂堂开脉六重天，收拾这群杂鱼根本花不了多少力气。”
此时待在父亲林耀祖身边才收敛一些，扮出了个还算像话的正经样子。
“闭嘴。”林耀祖却没有给自己儿子一个好脸色，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继续坐在大棚之下，看着擂台上战斗的两个年轻人。
“……”林岩脸色一僵。
最近林耀祖对他的感情越来越冷淡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是叔叔林光宗对他的感情越来越好，一副视如己出的模样。
“岩儿姑且忍忍，如今午时刚过，还不是你上台的时候。”林光宗坐在林岩另一边，低头玩着掌机。
“好。”林岩暂时按下了上台出风头的心思。
林家三十岁以下境界最高的年轻人就是他了，开脉六重天，黄家、孙家也差不多，虽然不如家里更年长的一些人，但在玄野城里也是十分出众的存在，至少在百家坊的同龄人当中无人能比。
四坊大比最后的赢家还是要从他林家的林岩、黄家的黄诚、孙家的孙明当中决出来的。
“好！——”因为台上一个年轻人用了一招漂亮的招式将对手击败，擂台周围看戏的人海里又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林岩一想到不久之后自己击败黄、孙两家的小杂种之后也会享受到这种欢呼，脸上就浮满了愉悦的表情，下一刻却脸色一僵，渐渐咬牙切齿。
只因为他看到人海里出现了一把血红色的油纸伞，撑伞的人是一个黑发及肩、面容俊美、短袍着身的矮个子小鬼，如果光是见到这小鬼，林岩还不会如此恼火，但谁叫这小鬼身后还有个娇艳的大美人抱着，摆出了一副亲昵得不能再亲昵的姿态呢？
林光宗此时也看到了撑着红伞挤到人海之前占好位置看戏的灯草，脸色略有些凝重，但没多少忧虑。
只因为两个月前孙家去落星谷进修的年轻人回了玄野城，说落星谷里面根本就没有姓灯的真传弟子，林家很快就收到了这个消息，断定那灯草就是个私造令牌、狐假虎威的小骗子，和落星谷实际上就不沾边。
嘭，坐在林光宗身后的一个男人却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我去一趟茅厕。”
‘是那个司马！’眼睛一直在偷瞟林家的灯草瞬间就把这个男人认了出来，‘他竟然是林家人的人？’
‘那仇更大了。’香烛灵觉当中也感知到了司马的慌张。
‘吾教汝点好玩的，来，装出要杀人的样子，盯着那个司马，和他一起往旁边走几步。’
灯草马上就板起一张俊美的小脸，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盯着司马，拖着抱在自己背后的云母跟着司马往旁边走了两步。
司马在大冷天里出了一头的冷汗，马上转身坐回椅子上，不敢继续乱动。
‘好玩吧？’香烛笑了笑。
‘嗯嗯，好玩~’灯草小脸上也浮起了些愉悦的笑容。
“小先生在吓唬人？”云母此时穿着一身又厚实又蓬松的白色熊皮大衣，虽然身前没有扣上扣子，却因为像是只大白熊一样趴在灯草身上，胸腹和他后背紧贴，也不会被寒风吹到。
“嗯，他和另一个叫做端木的人之前想杀我抢那什么……”灯草两只小手举着云母的血红色油纸伞，小小声和身后把下巴搭在自己肩上的云母说话。
“我反过来杀掉了端木，不过让他逃掉了……”
“是想抢小先生的‘宝贝’？”云母很快就想到了灯草吞噬其他天火之后进化过一次的玉河流金炎，也就是这东西会让这小家伙这么紧张，连名字都不敢说出来了。
“嗯嗯，不过不是想抢那个，是……是想抢被那个吃掉的那个……”灯草虽然不想做谜语人，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天火这种东西也不方便直接说出来。
“我之前都不知道那里有那个，只是想去那里采几朵涅槃花炼丹，他们见到我说了几句话就打了过来，像是疯子一样，真是的，要是能多说几句，我也不用和他们动手啊……”
“这样啊……”云母想了会儿，再贴着灯草的耳朵轻声细语，“待会儿要是他敢说小先生得到了那‘宝贝’，给小先生招灾引祸，小先生就这样……”
……
“怎么了？”林光宗听到身后的动静，也回头看了看他浑身冷汗津津的表弟林思马。
“没、没事……”林思马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就是肚子有些不舒服。”
应该没事，今天这里有林家二十三个开脉九重天，那煞神再厉害也拿自己没办法……
“肚子不舒服就去茅厕，你又走回来做什么？”林光宗觉得林思马隐瞒了什么东西。
“还能忍忍，忍不住再去，大冬天脱裤子拉屎，冻屁股。”林思马抱着肚子，装模作样。
“你要是敢拉在我身后，我就一剑杀了你。”林光宗冷哼一声，转头回去继续玩掌机。
“二叔，”林岩伸手拍了拍林光宗的椅子扶手，脸色阴翳地看了看依旧腻在一起的灯草两人，再看向林光宗，“有没有办法让那小鬼上台？我想要他的一手一脚。”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直接杀人，自己怎么也得……
林光宗看了林岩一眼。
“呵，岩儿重伤初愈，手脚不便，失手砍死人……也说得过去。”
林岩愣了一下，脸上又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的确，我现在手脚还有点不听话……”
林思马听着叔侄两人的对话，脸色古怪，林岩想杀那煞神？这么急着找死啊？
不过也好，如果林岩被打死在擂台上，林家就有理由找那煞神麻烦了，自己再稍微煽点风，点些火，说不定能让林家众人帮自己直接把那煞神杀掉……
……………………
章0043·02:小BOSS
雪越下越大，广场上众人肩上头上都积了白茫茫的雪花，像是撒着糖霜的点心，渐渐的，也有人和灯草云母一般打起了油纸伞，在千百缤纷多彩的油纸伞当中，云母这一柄血红色的油纸伞依旧是最亮眼夺目的一道风景。
毕竟一位大美人儿抱着一位小美人儿、脸贴着脸亲昵的场面在场没几个人见过。
但很快，因为伞打得太多，严重遮挡了大家看向擂台的视线，人海里又响起了叫人收伞的声音。
“小先生饿了吗？”
现在两人已经站在擂台边上看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也抱了差不多三个小时。
“不饿，云姐姐呢？”灯草收起手中红伞，再抬手伸到后面，帮云母把大大的毛绒兜帽拉起来盖住她的脑袋，雪还在下呢。
“还没有呢，不过要是小先生饿了，咱们可以先回去吃饭，吃完饭再过来，时间就差不多了呢。”
“打完再回去吃饭吧。”灯草拍了拍自己脑袋上很快就积了一堆的雪花。
哗啦，云母扯开自己的白熊皮大衣，把灯草也裹了进去，因为这件大衣足够宽大，灯草人也不是五大三粗的样子，反而娇小可爱得很，两人挤在一件大衣里面也不显得拥挤。
就是让他羞得不行，这样两人紧紧贴着、待在一个暖呼呼的狭窄空间里面……虽然感觉很温馨，但也莫名地很让人羞耻。
“云姐姐……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是不是就叫做‘恋人’啊？”灯草小声嗫嚅。
“是妾身唯一承认的未婚夫妻关系哦~”云母藏在宽大的兜帽里面偷偷吻灯草的小脖子。
“直接……直接跳过恋人这个阶段了吗？”灯草小脸通红，不知道为什么，在全身被大衣里的温暖包裹之后，鼻子和眼睛就在发热，像是眼球里装了两小杯热水似的。
啊，现在耳朵也进了热水……
“小先生认为是恋人也行，反正……妾身已经是属于小先生的人了~”
“哦……”灯草翻了个身，埋头在云母怀里，正面抱着她，嗅着她身上芬芳扑鼻的处子清香，“云姐姐……真好。”
好喜欢她这样毫无保留地抱着自己……
“小先生也最棒了~”云母轻声笑了笑，再把灯草抱紧了一些。
灯草又微微撅起了小屁股。
“都说没关系的啦，小先生……”云母红着脸，抬手把兜帽拉低一些，也不太想给别人看到自己如今这么失态的样子。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怀里……我怀里放着重要的东西，不能压坏的……”灯草压低声音和云母解释。
“明白了……”云母用脸蛋轻轻蹭着灯草的头发，“那妾身轻点抱小先生就是了，小先生站好来，别累着。”
“嗯。”灯草轻轻点头，感受到云母的怀抱放松之后，就重新站好，抱着她不再乱动，也不再吱声，就只是想这样抱着她，抱到永远。
“呼……”很快，灯草就在温暖柔软的云母怀里打起了小呼噜，闭上眼睛浅睡。
今天早上虽然是从死亡谷里直接飞回来的，但到了玄野城在城楼上站岗的城卫能看见的地方，灯草就收起了尘雀翼，在林海里步行回家，要不然也不会快到中午之时才回到城里。
走了这么远的路，下午又站着看人家打擂看了三个多小时，就是开脉九重天的修士，灯草也有些累了。
云母低头轻轻吻了灯草的脑袋一下，没再开口说话，让他安心休息就是。
……
当灯草从温柔的梦中醒来，雪已经停下，太阳也快要落到远方的林海之下，大地上只剩下一些残旧的余光，玄野城广场四周也就点起了防风的灯笼，灯光渐渐璀璨。
比起中午那时，广场上的人海变得更拥挤了一些，所有人都知道，决定四坊大比赢家的时刻即将来临。
“松开我吧云姐姐……”灯草在云母怀里小小声说话，“我也要做些准备了。”
至少要做点热身运动，现在浑身暖洋洋、软绵绵的，根本不是战斗的状态。
云母再吻灯草的小脸一下，就把他放开，让他离开自己的怀抱，从白熊皮大衣里面钻出去，走到比起夜色更快一步降临到玄野城当中的寒潮里面。
“呼……”灯草吐了一口热气，突然抬起胳膊嗅了嗅，发现自己浑身都是云母身上的好闻味道，就像她还在拥抱自己似的。
脸上红了红，灯草抬头看了裹在白熊皮大衣里面朝自己投来温柔目光的云母一眼，就转身回去看向擂台之上，顺便拧拧脖子、拉拉胳膊，做点热身运动。
此时，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年站在擂台中央，身前趴着一个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青年。
他们战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使出了浑身解数，刚才终于分出了胜负，而很显然，无论是趴着的还是站着的，都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
“你是要自己下去，还是我‘送’你下去？”林岩抓着剑鞘，一边把自己的宝剑从鞘里抽出来，一边缓缓走上擂台，说着话，视线却不在擂台中央的少年身上。
灯草发现这林岩在死死盯着自己，脸色阴沉得可怕，像是自己杀了他全家一样。
“唉……”少年扶正头上的帽子，转身走向台下。
自己虽然有开脉三重天，以自己这个年纪而言还算不错，却终归打不过林岩这个开脉六重天，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不论他比自己大多少岁，以后自己能否超越他。
灯草看了看这个少年，觉得他有点眼熟，直到他走进一群身上带着一只只猫咪的男女老幼当中，才恍然想起来他是当初草猫宗那个收购、代售自己灵丹的家伙。
也不知道那两瓶懦夫克星卖出去没有，之后去问问吧。
“谁要挑战老子？”林岩甩了个花哨的剑花，嘴角扯着戏谑的笑容，看向擂台之下。
灯草小脸一冷，这剑花林光宗也特别喜欢甩，在他杀死刘泽宇之前就甩了几下。
“看剑！”一个手持齐眉钢棍的青年从黄家的大棚底下跳出来，只是一步就跳到了擂台之上，一棍朝着林岩的脑袋打去。
四下里都有人喊这青年无耻，特地把棍喊成剑干扰别人判断。
……………………
章0044·01:乙木无形剑气
跳上台的人正是黄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年轻人黄诚，与林岩一般都是开脉六重天的境界。
为了节省灵气以应对接下来的挑战，他一上来就用了狠招，充斥着阳土灵气的齐眉钢棍狠狠下砸，破空声恐怖得让四下众人心生惊骇。
林岩挥剑上挡，剑上的阴木灵气化为一阵狂风，锋利的气刃后发先至，将黄诚一身劲装与皮肤割出大量破口，丝丝缕缕的鲜血随风泼洒。
铛！——黄诚不管不顾，还是一棍砸在了林岩用来格挡的剑脊之上，狂暴的力量将其砸得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突然想到几个月前他就是这样被联信社的保安砸到地上羞辱，林岩脸上瞬间就升起浓浓的怒火与杀意，并迁怒到了黄诚身上。
“给我死！——”林岩大喝一声，奋起全身的力气将黄诚和他的钢棍撞开，再攥紧长剑，一剑迅斩，在黄诚胸膛斩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眼神好的人甚至能看见他被斩开的胸肌横纹。
“林岩你他妈正常一点！”林家几个长辈破口大骂。
要是当真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黄诚，黄家岂能善罢甘休？林家如今可没有和黄家开战的准备！
“干你娘亲！”黄诚此时也被剧痛激起了满腔的怒火，两手把钢棍架在腰间与身子一起转了几圈，再回身单手把钢棍捅出去，狠狠捅中林岩的左肩，轰的一声将其撞脱了臼。
这一棍原先的目标可是他的胸口，要不是他及时躲开，一捅下去非得要了他的命不可。
“诚儿手下留情。”黄六郎语气平常，声音却在整个广场上响彻。
黄家众人也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完全不担心黄诚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嚓！突然间，黄诚脚边的擂台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剑痕，碎石横飞。
黄诚和黄家众人脸色一变，再不复镇定。
这是林家传家功法《乙木无形剑气》，因为精深复杂，学习起来极其消耗时间精力，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一般是不愿浪费大好青春去学习的，简单学了也只能学到些皮毛功夫，不足为虑，只有一些老鬼的剑气异常可怕。
“下一剑，就没有那么好躲了。”林岩剑指黄诚。
“哼。”黄诚冷哼一声，周身瞬间覆上一身土黄色的灵气铠甲，钢棍一头也出现了灵气汇成的朴素戟头。
“任你乙木无形剑气怎——”
嚓！黄诚的灵气铠甲被一剑斩开，猩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黄诚低头看了一眼，还想抬头说些话，眼前就止不住一黑，身子一软向后倒去，像是一具尸体重重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你找死！”黄家众人大怒，几个提着药箱的老头立刻跳上擂台给黄诚止血救命，其他人也跳上擂台，欲要找林岩算账。
“怎么？你们黄家玩不起了？”林光宗和一大群林家众人站起身，“玩不起就别玩！滚回家吃奶去吧！”
“诚儿伤势如何？”黄六郎依旧坐在大棚之下喝茶，随口问了一声。
“还活着，只不过伤到了心肺，救回来也……”一个满手是血的老头抬头看向大棚底下稳坐不动的黄六郎，以及黄大郎——黄诚的亲生父亲。
“抬下来吧，”黄大郎轻叹一声，“我们黄家愿赌服输。”
“……”广场上一片死寂，只有几个老头拿药救治黄诚的声音。
半晌之后，擂台上的黄家众人才憋着一口气，把暂时脱离生命危险的黄诚抬了下去。
“下一个，谁上台领死？”林岩满是桀骜地看着台下众人。
擂台下一时间无人应答，普通修士可没有黄诚的条件，伤成那样都能捡回来一条命。
孙家的孙明深呼吸，从椅子上站起身，刚要出声迎战，就听到了一阵钢索拖拽在地上的铛啷声响。
铿锵，铿锵……
一个穿着一双漆黑钢靴的白袍小美人儿慢悠悠地走上擂台，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漆黑钢索，在万众瞩目之下，走到林岩面前十米处，停下脚步。
“就是你叫人往我家院子大门泼脏东西的？”灯草板着一张俊美异常的小脸蛋，冷冷看着林岩。
“呵，我叫他们敲了门等你开门出来再泼，却没想到这些蠢材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林岩一条胳膊因为脱臼，软软垂在身边，另一条胳膊却肌肉臌胀，一只大手紧紧抓着剑柄，剑尖拖地。
“……等他们伤好了，”林岩压低声音，斜眼看着灯草，“我就叫他们去烧了那什么王家村，希望这次能办得漂亮一些，每家每户多烧死几个人，过年还省了买新衣裳的钱。”
灯草一愣，马上紧咬下唇，两只小手死死抓紧随意缠在腰间的黄道索。
“你们……”
‘别说话了，直接打他就是，凶一点，把所有人吓坏，让他们再也不敢招惹汝这傻瓜。’
‘凶一点……’灯草原本还想用黄道索抽死这个林岩，但如果要凶一点……
铛啷啷——灯草走到擂台边上，把黄道索摘下来丢到云母面前：“云姐姐帮我看一下。”
“遵命~”云母轻笑一声，上前把灯草的黄道索捡起来抱在怀里，“灯~大~人~”
灯草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喊自己‘灯大人’，也没注意到在听到云母所言之后，玄野城三大家族家主们变化的脸色，只是转回身，捏起拳头朝林岩走去。
“今天，我要把你打成彻头彻尾的废人。”
‘想让他变成废人的话，可以把他的灵脉抽出来。’
‘不、不用这么凶的吧？’灯草被香烛吓到了，但脸上凶巴巴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
‘开脉……一重天？’灯草歪了歪脑袋，可爱的样子不知道击穿了台下多少人的心脏。
……………………
章0045·02:势不可挡
“那是凶拳，那是凶拳的架势！”台下有菜鸡门的人看到灯草在林岩面前摆出了个十分眼熟的架势。
菜鸡门的掌门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琢磨着待会儿要不要上台救救这个小家伙，好歹和自己学过东西，算是自己半个徒弟，而且还蛮有钱的。
“那个……”长宁摸了摸趴在自己肩膀上的猫猫头，再低头看向蹲在一张折凳上的长安——当年把他捡回来抚养长大的一只白毛大猫咪，“那个林岩不会真的杀人吧？我感觉他的杀气好重……”
长安抬头看了长宁一眼，就转头回去，继续看擂台。
“长宁你应该为那林岩担心才对。”站在长安另一边的紫发女人低声笑了笑，怀中抱着一只委屈巴巴的小奶猫，时不时就抬手弹它的小脑袋一下。
这就是时雨了，几个月前把她被子抓烂的小坏蛋，最近又犯了事，需要受到惩罚。
“我为什么要为林岩担心？”长宁愣了一下。
嚓！一道刺耳的剑气破空声突然响起，台下众人纷纷抬头向擂台上看去，下一刻就看见灯草抬腿对着无形的剑气用力一踢，黑色钢铁打造的长靴有着远超众人想象的硬度，只是一脚就把剑气踢散，在铛的一声巨响之后，林岩的攻击并没有造成什么有效杀伤。
锵锵锵！灯草大步前冲，瞬息之间就来到林岩面前三米之外，顺势奔跃而起，一记飞膝朝他面门砸去，黑钢护膝每一条在林岩视线当中越变越大的棱角都在释放着冰冷的杀气。
林岩矮身躲过，撩剑转身朝着刚刚落地的灯草冲刺，顺手再劈出一道剑气。
铛！灯草转身抬腿下踩，直接把剑气压在地上踩爆！青石堆砌的擂台又多了一道狰狞巨裂。
“没吃饭吗？废物。”灯草以冷冰冰的语气实时转述香烛教自己的骂人话。
“找死！”林岩大怒，右手灵气疯狂灌入手中长剑，冲到灯草面前一剑斩落！
因为预估这道剑气绝对能劈到身后擂台外的众人，灯草不闪不避，右手握拳悍然轰出——
吼！！！——体表有狂潮奔涌的碧蓝水虎咆哮着与剑气相撞，虽然头颅已经被剑气切成两半，两只能将三个成年人一起拍爆的巨大虎爪却也还是一左一右拍在了林岩身上，啪啦一声，就像是寻常人两只手掌狠狠拍中一只青蛙——
在一瞬间，众人能见到林岩在两只半透明的碧蓝虎爪当中被拍得上下都喷出了肮脏的秽物，整个人也明显被压得小了一圈。
轰隆！林岩再被碧蓝水虎两爪狠狠压在地上，像是墩地的抹布碾出去二十米之远，直到一头撞到擂台的护栏——灯草因为不想波及无辜而挥散潮虎拳之后，才重新以一副不成人样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身上的衣服被碾成了一条条破布，浑身都是淤青和擦伤，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像是被揍傻了，一会儿抬手捂住两只耳朵，一会儿放手抓住喉咙，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是条刚上岸的鱼满地痛苦地扑腾。
“死！——”林光宗瞬间拔剑出鞘，人未至剑气先至，以远比林岩剑气凶猛的气势劈向灯草。
嘭！一柄血红色的油纸伞率先飞到灯草面前，用看似脆弱的伞面挡下了这道带着必杀之意的剑气。
还想把玄野柩丢出来挡一下的灯草愣了愣。
嚓嚓嚓，林家众人一齐拔剑出鞘，跟着林光宗跳上擂台将灯草团团包围。
“林家也玩不起了？”孙浩然起身为灯草说话，其他孙家人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为一个外人说话，但也还是纷纷起身，为他助阵。
林光宗猛然扭头朝孙浩然看去，难道说情报有误？这小鬼真的是落星谷的真传弟子？要不然哪有本事一招就击败开脉六重天的岩儿？
“竟敢把我们的岩儿打成这样！你究竟有没有把我们玄野城三大家族之首的林家放在眼里！”林思马大喝一声，一剑朝灯草劈去。
嚓铛！两声合做一声，林思马的剑气瞬间被捡起红伞的灯草抬起一脚踢爆。
“大家别愣着！一起杀掉这个目中无人的小畜生！”林思马情绪激动地大喊着，却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林家众人没有动手，只是扭头看了看持剑不动的林光宗，再看了看依旧坐在大棚下喝茶的林耀祖。
昂！！！——狂暴的深红火龙朝林思马扑咬而去，在其瞬间闪到一边之时又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身，继续朝林思马脑袋轰落。
轰隆！火龙砸到擂台上，碎石和岩浆纷飞，溅得林家众人四散而逃，却还是没击中林思马。
嚓嚓嚓——数道剑气朝灯草冲来，见到身边有林家人动了手，其他林家人也就整齐划一地出剑。
铛铛铛！灯草把玄野柩丢出来扛到右肩之上，转身用棺头棺尾扫掉所有比起林光宗剑气而言完全不值一提的剑气，再大步朝林思马冲去，只要冲进他十米之内，他就得被焚龙掌拍死！
“你别过来！”林思马吓得两腿一颤，连连退后，但擂台只有四十米宽，很快就一屁股撞在栏杆上，退无可退，看到灯草抬起来就要按向自己的小手，林思马吓得三魂出窍，就要再施展《纵地金光》逃跑，即使会暴露这无人得知的神功秘籍也无所谓了！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够了！”林耀祖把茶杯重重砸在手边小桌上。
林家众人再齐齐收剑回鞘。
铿锵，在众目睽睽之下肩扛玄野柩追杀林思马的灯草也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林耀祖。
‘汝听他话干嘛？’香烛噗噗噗捶着灯草的小肚子，‘面子都没了呀！’
‘只是……我突然想起来，如果在这里杀掉司马，就没办法收场了……’灯草想起来自己现在的目的只是为王家村抢回那条灵石矿脉。
不是当众杀人。
‘那汝怎么也得不顾他的制止再打司马一掌，落空的一掌也行，然后自己收手，不要给别人任何面子，下次不许这样了，知道了吗？’
‘唔……知道了。’灯草认真记下香烛的教导。
……………………
章0046·01:四两拨千斤
“我们林家，愿赌服输。”
林耀祖的话让林思马脸上一僵。
这就认输了？不再打一打，把这差点杀掉你儿子的小鬼剁成肉酱？
林思马看了一眼灯草，发现他依旧在凶巴巴地看着自己，心中一阵恐惧与纠结，今天难得有机会能让所有林家人动手除掉他，如果不好好把握，以后自己落单在外，说不定会被他埋伏起来出其不意地一掌轰死……
毕竟双方已经结仇，为了天火那种东西，不可能善罢甘休——
等等，天火？
既然这小鬼回到了玄野城，岂不是说那火山里的天火已经被他夺去了？
疯狂的妒意像是缠绕在心脏上的荆棘肆意生长，林思马瞬间就红了眼睛，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的情报，自己瞒过了除段木豺（端木）那家伙之外的所有人、想要得到的天火，竟然……
“既然林家也认输了，”孙浩然从孙家的大棚之下走出来，“我们孙家的孙明自认为不是灯先生的对手，若是再无人上台挑战，那这次四坊大比的赢家便是灯先——”
“各位，”林思马突然举起双手，环顾四周，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再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展示给所有人看，“这是一张地图。”
“你当我们瞎啊？”台下有百家坊的散修不屑地瞥了林思马一眼。
这种还没受什么伤就被敌人吓得连连后退求饶的怂包即使是开脉九重天，也不会被众人看得起，台下此时就是一片嘲弄戏谑的声音，叫林思马回家吃奶的散修大有人在。
“……”林思马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深呼吸，重新开口，“这张地图——记载着一朵天火的位置。”
四下一静。
林思马瞬间就察觉到自己身上汇聚了许多炙热的目光，就连林耀祖也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各位先别激动！激动也没用啊！天火已经不在那里了！这种宝物我先前当然想要独占，昨天就去了死亡谷里寻找，却没曾想在找到那藏着天火的火山之时，有了个捷足先登的家伙——”
林思马转身看着灯草，把众人的目光也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我打不过他，只能落荒而逃，现在他出现在此处，想必已经把天火拿到手了吧。”
灯草歪了歪脑袋，像是很迷惑的样子：“你是说……那座火山里面……藏着天火？”
林思马一愣，脸色瞬间大变——
“等等！你这是什么反应？！你不知道那里有天火？！”
嘭！灯草左肩后突然喷出大量灰烬，灰烬再汇聚成垂天的羽翼，没多说话，灯草把玄野柩丢回芥子戒当中，飞到云母身前将她抱在怀里就直冲云霄，朝着死亡谷急速飞去。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站到云母身后的联信社众人大惊。
广场上又是一静，下一刻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广场上大部分修士都高呼着‘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这种广为流传的吉利话朝着死亡谷拔腿狂奔。
“噗——”林思马喷出一口闷血，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看着狂涌而去的人潮。
他虽然是开脉九重天，战斗力却平平无奇，完全没可能在这么多修士的争夺战当中胜出，天火已然与他无缘，但若是先前没有自作聪明暴露天火的存在，只要搞清楚那小鬼不知道天火存在的情况，岂不是还能回去悄悄把天火拿走？
“废物。”林光宗走过林思马身边，也带着一群林家人冲向死亡谷。
剩下一些没有资格争夺天火的，则留下来把林岩扛回家里医治，林耀祖作为开脉九重天自然有资格争夺，却还是留了下来，坐镇林家。
有林光宗去争夺便也够了，要是他认真起来，整个玄野城里能做他对手的寥寥无几。
黄家的家主黄大郎也留在了玄野城，把天火交给家族里的二把手去抢，孙家则没人行动，他们知道孙家并没有留下那天火的能力，就像是王家村没有能力留下灵石矿脉，即使抢到手上，也无非只能给孙家招来祸患罢了。
……
“我们要不要也去抢一抢啊？”长宁看了看身边草猫宗站在原地看似对天火无动于衷的众人，也就是一些猫咪看起来对天火有些想法了，“那可是天火诶……”
“喵。”长安跳下它的折凳，带头走回草猫宗的方向。
其他人也陆续跟上，长宁帮长安收了折凳，快步跑到它的身边。
“那可是天火诶！”长宁再说了一声，他也是个炼丹师，虽然等级不高，对天火却也是有些野望的。
“好啦好啦，别惦记那么多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紫发女人抬手拍了拍长宁的脑袋，趴在长宁肩头的猫猫头也抬起小爪子拍了拍他。
“天火这种东西，讲的就是一个缘分。”紫发女人笑了笑。
“无缘却还要强行索取，玩火**罢了。”
“缘分？”长宁挠了挠头，“怎么跟秘境一样，都是要讲缘分的？”
……
千米高空之上。
灯草抱着云母，以一个迎面而来的狂风不会把没灵气护持的脸蛋吹得变形的速度慢慢飞着。
“没想到小先生还会飞呀……”云母两条玉臂环抱着灯草纤细柔软的腰肢，抬头看着他的下巴，“我家小先生真棒~”
“只是……只是功法厉害一些而已……”灯草小小声说话，“云姐姐抱紧一些，别松手啊，要是掉下去就糟了。”
“没事，”云母小脸埋回灯草的胸膛里，轻轻磨蹭，“妾身会《扶摇步》，从多高的地方掉下去都是摔不死的~”
铛啷啷——灯草给黄道索灌输灵气，指使它把云母牢牢捆到自己身上。
“小先生就爱做这种麻烦的事情~”云母温柔地笑了笑，“待会儿就要下去藏起来准备暗杀林光宗了哦。”
“解开黄道索也不麻烦……”灯草把云母抱上来一些，让两人脸贴着脸，不是为了占她便宜，而是比起抱着她后背，还是抱着她后腰比较轻松顺手一些。
‘吾看汝就是想吃人家女孩子豆腐。’香烛此时已经在白袍里面从灯草肚子爬到了灯草背上趴着，免得这对恋奸/情热的小情侣做什么动作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压扁。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云母突然有些脸红，连忙扭过头看向大地上银装素裹的风景。
……………………
章0047·02:‘我将端坐于天’
啪嗒，灯草抱着云母落在一个小山头上，散去尘雀翼，再解开黄道索，帮她整理一下身上的白熊皮大衣就走到一边，脸上略带红晕地看着她。
恋人么……
“小先生就是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待了三个多月啊……”云母举目四望，四周都是参天的大树，因为太阳已经落山，月亮还没升起，满世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但想着平时有这些大树遮挡，林海里白天也不会亮堂到哪里去，还是蛮可怕的。
“也不是一个人啦……还有……还有云母在掌机上陪我聊天……”灯草能感觉到香烛从自己背后爬回了自己身前，继续和一台掌机待在自己怀里。
好在身上的白袍足够宽松，否则也不能让她在里面爬来爬去的。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一直陪在小先生身边呢……”云母两只小手捧着灯草的小脸蛋，低头下来用鼻尖轻轻点着他的鼻尖。
“嗯……那个……云姐姐什么时候回家？”灯草眼睛看向一边，不好意思看云母那双饱含爱恋的桃花眼。
“小先生想要妾身留下来陪您多少天？”云母轻声笑了笑。
“还是……还是不要太拖延比较好，该回去就要回去了……”灯草不想给云母惹麻烦，要是她拖太久不回去，一定会被家里人说的吧？而且自己也会在她家人那里留下坏印象……
“那妾身现在就走咯？”云母两只小手轻轻往里捏，把灯草的小脸蛋捏成了滑稽的形状，小嘴巴也嘟了起来。
听到云母的话，灯草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如果着急的话，云姐姐还是——”
被重新吻住的灯草又没能说完想说的话。
……
半晌之后，灯草抬手捂着小嘴，和云母手牵手走在漆黑的林海当中，朝着二环三环交界处的火山走去。
“先找个地方歇一个晚上，”云母小手轻轻捏着灯草的小手，“那些人不会飞，明天下午能跑到地方就不错了。”
这还是云母按开脉九重天理论上最快的速度算的，当然，没算那些拥有特殊跑路功法的家伙，虽然玄野城里拥有这种功法的家伙应该有那么几个，林家众人却不在这几个当中，得凭两条腿慢慢跑，灯草有大把时间截杀林光宗。
“哦。”灯草拿出怀里的掌机，打开手电筒照着看路，准备找个露营的地方。
死亡谷有万顷林海，只要不堵在前往火山的必经之路上，野外露营的灯草两人遇见玄野城那些跑出来抢天火的家伙概率很小。
毕竟他特地偏到了路线另一边几十里之外降落，没人会放着随时都会被人抢走的天火不管，特地跑过来郊游的。
“找条小溪吧，妾身晚上不洗澡是睡不着觉的哦~”
“唔……”灯草挠了挠头，“冬天溪水很冷的……”
虽然之前灯草也经常在小溪小河里洗冷水澡，但他还是怕自己的云姐姐被冻坏，自己是个男人，稍微冻一下没问题，云姐姐可是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那就拜托小先生帮妾身烧水啦~”云母落后灯草一步，从他背后抱了上去，两条玉臂环在他的胸前，小脸贴着他的小脸，跟着他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
“有时候妾身就在想啊……如果咱们是一对普普通通的乡下夫妻，春天呢……小先生去田里插秧播种，妾身每天中午都做一餐好饭给小先生送过去，一起坐在田埂上看着蓝天白云，慢悠悠地吃饭……”
“夏天……小先生趴在屋子外面的门廊上，热得吐舌头，妾身就坐在一边，拿着扇子帮小先生扇风，一勺一勺给小先生喂用井水冰镇过的西瓜，聊些柴米油盐的琐碎小事……”
“秋天……小先生就带着妾身去田里割稻子，在稻草垛上抱着打滚，身上被不知道的小虫子咬得痒痒的，回家就要脱掉衣服，让毛手毛脚的小先生帮忙涂点清凉油……”
“冬天啊……”云母把小脸埋在灯草肩颈之间，“妾身是个爱干净的麻烦家伙，即使天再冷也要洗澡，每天都要和懒懒散散的小先生撒娇，拜托小先生帮妾身打水烧水，再拉着小先生挤到浴桶里面一起洗澡，直到水快凉了才记着出来……”
“小先生还骂我贪玩，给我煮驱寒的姜糖水……”
‘听起来……听起来挺棒的啊……’香烛都愣了愣。
“云姐姐如果想那样的话……”灯草回头看着云母，“我——”
“别轻易许下承诺呀，妾身傻乎乎的小先生，”云母抬手捂住灯草的小嘴，“在这世界，还是在修行路上勇往直前比较重要，真要沉浸到了那田园牧歌里面，就算是妾身，也是会说小先生没出息的哦~”
灯草在云母手底下含含糊糊地说话：“但这是云姐姐的愿望吧……”
“妾身的愿望还有很多，比如……”云母轻笑一声，“当一个时刻鞭策丈夫的好妻子，让妾身的小丈夫努力修炼，成为一个威震寰宇的大英雄~”
“我想当大魔头的……”灯草小声嗫嚅。
“那就成为一个威震寰宇的大魔头~”云母再咬了灯草软乎乎的小脸蛋一口。
“先装一段时间的大英雄，等到境界超过了妾身家里那些老古董，就往手里喷一些发胶，把刘海撩到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说‘我将端坐于天’之类大魔头该说的话~”
“好、好帅——”灯草眼睛亮了起来，莫名觉得自己应该戴一副叫做‘眼镜’的东西，到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慢慢摘下来，来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变身，表示和以前的身份彻底决裂。
云母小脸上都是温柔的笑容，又抬头看向一边：“那边有流水的声音呢……”
现在居然还有没被冻结的小溪吗？
“嗯嗯，过去看看。”灯草把掌机手电筒转向云母所看的方向，迈步走了过去。
“那个……云姐姐待会儿要怎么洗澡？要不要进玄野柩里面洗？把被子和枕头拿出来，里面正好可以装洗澡水……”
玄野柩的防水性能还是蛮好的，灯草拿它来砸爆灵兽脑袋都没有血液和脑浆能渗进里面，顶多只能在外面黏上厚厚一层。
……………………
章0048·01:“我们联信社未来姑爷.”
灯草把玄野柩拿出来放到刚刚开辟的营地边上，打开棺盖，露出一床乱糟糟的被褥。
又把炼丹炉拿出来，放到玄野柩面前三步远的地方，揭开盖子，露出顶孔，云母再从溪边走回来，把一个装了半锅冰冷溪水的平底深口小锅嵌到顶孔当中，小锅外折的边正好卡中顶孔边缘的装饰性浅槽纹路。
“的确是正好合适诶，小先生还挺会挑的嘛~”
“是先看到这个小锅再挑炼丹炉的。”灯草回想起了当初买炼丹炉的情景，那家店里除了炼丹炉、炼器鼎这种修士用的东西之外，还有许多厨房用具，都不便宜，但据店员说质量很好，灯草就顺便买了一堆，懒得上街人挤人地去其他地方买了。
“今天晚上吃什么呀？”灯草蹲下来，把刚刚和云母从林子里捡来的木柴塞到炼丹炉里面，指尖灵火一跳，就点起了一团熊熊烈火。
“小先生想吃什么？妾身这里呀……”云母单手捧心，单手把一个衣柜样式的钢铁柜子竖在营地边上，挨着玄野柩，再把双开的柜门拉开，在四溢的寒气和散射的灯光映衬之下，露出满柜的山珍海味，“喂饱一只嘴巴刁钻的小先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灯草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冰箱’两个字，又有些迷惑，为什么这明明是柜子，自己想到的不是‘冰柜’而是‘冰箱’。
“简单一些就好了，”灯草不想让云母累着，“不用那么麻烦的。”
“只要是为了咱们家的小先生，”云母转身挑选食材，别的不用说，给灯草下酒的炒花生米绝对是要有的，“多麻烦妾身都乐意之至~”
灯草很是不好意思，他从没有被人这样‘明目张胆’地宠过，就算是水姐姐，也只是会偷偷给自己一些关照……
……
思前想后，林思马还是悄悄离开了林家，准备进死亡谷争夺天火，灵气省着点用，《纵地金光》还能用两次，虽然跑得不算远，连死亡谷二环都跑不出，但怎么说也有抢了天火就跑、让人一时间追不上的机会……
只要有机会，他就不会甘心放弃。
嘎吱，穿着一身黑袍走在一条漆黑小巷里的林思马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脚下厚厚的积雪若有所思。
‘眼前虽然还是天火比较重要，与我结仇那小鬼却也是个不得不防的大敌，看他今天那模样是不杀我不罢休了，要不……回去偷偷弄死林岩那小子？’
而且如果自己能抢到天火，这玄野城还能继续呆下去？怎么也得跑得远远的，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否则一旦暴露天火在自己身上……已经认主的天火不杀掉宿主如何能被人夺走？
既然自己今天之后已经不准备在玄野城混了……
心中思绪万千，林思马最终还是转了个身，准备回一趟林家。
‘就不要怪表叔心狠手辣了，林岩。’
嘎吱，林思马脚步又是一顿，缓缓回头看向身后。
在小巷出口处，站着一个和自己一般穿着黑袍的神秘人，他是突然出现的，在出现之前林思马完全没感受到有人接近这条小巷的气息。
嘎吱，嘎吱……神秘人缓缓走进小巷，朝着林思马走来。
林思马如临大敌，再不敢把后背对着他，连忙转身摆出了战斗的架势，实际上却让灵气充斥双腿，准备使出《纵地金光》跑路。
“你是谁？”林思马眉头紧皱，原本还以为这人是那姓灯的小鬼，看身形却不像，这人是个壮汉身形，那小鬼身形娇小得很。
“你有三句遗言可说，这是第一句。”神秘人步伐从容，浑身气势却十分森严可怕。
“遗你妈！”林思马瞬间化为一道金光窜出玄野城，落入死亡谷一环的林海当中。
“呼……呼……呼……”《纵地金光》负担太重，林思马刚一落地就双腿一软摔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许久都爬不起来，只能趴在雪中大口喘气。
“还剩一句。”
林思马猛然抬头看去，脸上霎时惨白，眼里只剩浓浓的绝望。
这神秘人……是从天上飞下来的……
“开府……九重天……我……我究竟招惹了谁？”
神秘人挠了挠头：“我们联信社未来姑爷。”
嘭——挣扎起身、还想用《纵地金光》逃跑的林思马下一刻就被一根臂长的钢棍打成了漫天血花。
……
死亡谷深处。
“求求你……老爷爷，我娘亲还等着我拿药回去救命，求求你不要杀我——”一个少女忍着被抽走灵脉的剧痛，抬头看着把自己拖向深井的老者，满眼都是悲伤的泪水。
老者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就没有再理会她的意思，依旧毫无动摇地把她拖着往前走，顺手再从她体内抽出一条灵脉。
“求求你……”少女明明已经疼得没有力气说话，下一刻却还是有更加恐怖的痛苦袭来，少女紧紧咬着牙关，感受自己的阳金主脉被老者从体内抽走，即使坚强如她，也像是虾米一般蜷缩起了狂颤不止的身子，从喉咙里挤出了绝望的哀嚎。
哗啦，抽完不需要的灵脉，老者就把少女随手丢到了面前的深井之下，下一刻就是嘭的一声，他的‘小宠物’张开大嘴把少女吃了下去，又落回井底的水里潜藏起来。
突然间，老者皱起眉头。
死亡谷靠着玄野城的那边此时传来了一阵阵的打斗声、嚷嚷声，至少有一千人以上的修士正朝着死亡谷深处边打边跑。
老者坐到井边，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
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自己抓修士当饲料豢养魔龙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哼。”老者不屑地哼了一声。
暴露了又如何？玄野城里还能有开府境界的修士能过来找老夫替天行道不成？
哗啦啦——
“嗯？”老者又突然察觉到身后的井里有些不对劲，往常魔龙吃完饲料就该睡了，不会像是今天这样在井底乱动，激起一阵阵动荡的潮水声。
昂……魔龙发出了低沉的鸣叫，声音中带着一丝痛苦。
“怎么回事？！”老者大惊失色，连忙转身趴在井边往下看去，只见到浑身墨黑、鬃毛好似潮湿人发的魔龙正在井底疯狂打滚，腹部闪着一团温暖的白光，浑身也出现了灿白色的血管纹路，像是有什么危险的物质正在它肚子里消化，‘营养’随着血液四散，从而影响到了它的全身。
老者瞬间想起了刚才那少女说了无数遍却被他彻底无视的话——‘我娘亲还等着我拿药回去救命’，药？
“该死的女人！你在身上藏了什么东西？！”老者脸色狰狞，心中立刻做下决定，以后给魔龙喂食的饲料绝对要事先扒光衣服，不能让他们带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进魔龙肚子。
不过这都是后话，当务之急还是快些想办法把魔龙治好比较要紧。
这可是他四百年的心血，在开府修士五百年寿元将尽的当今，能不能如愿晋入搬运境界就全指望它了！
昂！！！——魔龙疼得发疯，在狭窄的井底又没有空间给它打滚，便轰然挣断了捆在它身上的钢索，朝着井口腾飞而去。
“给我回去！你这蠢货！”老者连忙伸手想把魔龙按回井底，却因为不敢使用什么力量怕伤到它，这只干枯如鸡爪的大手终究还是被魔龙一头撞开。
冲天而起的魔龙掀起了一阵腥风，将老者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自从孵化之后就一直待在漆黑井底的魔龙此时终于见到了外面的美丽世界，眼中却没有什么激动的神采，实际上连作为三阶灵兽该有的智慧神采都无法从它浑浊的眼睛里找到。
为了更好控制这条魔龙，老者特地在它刚出生之时就破坏了它的大脑，使其永远都无法觉醒意识，不然一条和他相同境界的正常真龙……他可没有本事控制。
昂！！！——魔龙在空中胡乱飞舞，像是一条掉进油锅里的泥鳅，嘴巴大张大吼，想把肚子里的东西吼出来，龙吼声响彻云霄，让老者脸色瞬间大变。
糟糕！即使那些玄野城的杂鱼此次进入死亡谷不是因为自己的计划，这声龙吼也绝对会把一些比较强的杂鱼引过来！
昂！！！——噗——少女只剩上半截的残躯与几片皱巴巴的白色花瓣带着胃液一起被魔龙吐到了地上。
老者一眼就认出来这些花瓣是‘九阳还魂花’的花瓣，此等纯粹的阳木属性灵药到了这种等级，若是没有炼丹师用其他灵药调和、炼成灵丹，寻常人一口吃下去绝对会让周身除阳木灵脉之外的所有灵脉发生剧烈的反应。
虽说不至于没命，但至少被它冲克的阴土灵脉是废了，而老者费尽心机培养的魔龙……是一个全身灵脉皆为阴土的土灵圣体！
老者立刻朝着天空中依旧在翻滚挣扎的魔龙飞去，准备在伤害未深之前，帮它把残留在体内的九阳还魂花都掏出来。
……………………
章0049·02:斩妖除魔
“龙吼声？”灯草猛然起身，转身看向死亡谷深处。
他的焚龙掌也会发出龙吼声，所以对这声音十分熟悉，自觉不会听错。
“那边有龙？”
“小先生想过去看看？”云母把手中的菜刀放下，抬头看着灯草纤瘦的背影。
“唔……”灯草歪着脑袋想了会儿，“虽然是有些想过去看看（毕竟自己答应过香烛帮她屠一条龙，让她得以占据龙躯），但是……”
‘也不急于这一时。’香烛还没有让灯草去送死的想法。
“那就去吧，妾身带小先生过去见见世面~”云母马上起身收拾东西，把手边的厨具、餐具、放在小桌上的食材连带小桌都收回了芥子戒里面，再去合上冰箱敞开的大门，把它也收了进去。
“三环里面都是三阶的灵兽，很危险的，”灯草回头看着云母，“还是别去了比较好。”
云母走过来啪叽一声从灯草身后抱住他，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话：“实话告诉小先生，妾身可是开府六重天的修士哦，而且还会很厉害的功法，开府九重天都不一定是妾身的对手呢~”
灯草呆住。
“怎么？被您的小未婚妻被吓到了？”云母笑了笑。
“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在三年里修炼到开府境界……”灯草小脸发白，香烛说过，修行之路越往后面越难，开脉可以靠蛮力或巧劲强行冲入开脉九重天，开府却不能，没有奇遇，就只能一步一步往上爬，世上八成开府修士苦苦修炼五百年，直到老死都可能卡在百年之前的那一步，始终不得寸进。
更不用说那些连开府境界都没法晋入的开脉修士了，能在二十多岁就以天才之姿晋入开脉九重天，剩下一百二十多年却都没有机会晋入开府境界、只能抱憾老死的修士也是大有人在的……
三年……即使是灯草也没有傻到相信自己能在短短三年里晋入开府境界，甚至晋入七八重天，获得去灵仙楼抢老婆的资格……
“但是……我不相信我自己啊……”灯草觉得自己肩膀上像是压了两座山，压力大得快让他喘不过气了。
“那就相信相信着小先生的妾身好了。”云母轻轻蹭着灯草的小脸蛋。
“唔……”灯草说不出话。
“好了，小先生收拾东西吧，龙可是十分难得一见的圣兽，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见呢，这次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云母打算割块龙皮给灯草做件灵器袍子。
‘汝可以和她一起杀掉那条龙，反正也是未婚夫妻了，吾勉强可以当做汝履行了汝的承诺。’香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像是灯草现在去不去屠龙都和她关系不大似的。
灯草却能听出来香烛声音里的渴望，她这几个月一直在抱怨虫子身体这不好、那不好，时时刻刻都想变回人揍自己一顿，现在难得有机会……
“等一下如果要屠龙的话，能不能留一具完整的龙尸啊？”灯草把玄野柩收回了芥子戒里面，再收炼丹炉以及嵌在它顶孔里的小铁锅，抬头和身后抱着自己的云母说话。
“虽然不知道小先生想做什么，但可以哦~”云母从自己的芥子戒里面拿出了那把血红色的油纸伞，随手一抖，将其在自己身边嘭的一声打开，再举到自己和灯草的头顶。
“谢谢云姐姐，云姐姐先走到一边吧，尘雀翼很烫的，不要趴在我后面呀。”灯草准备把尘雀翼放出来。
“可惜妾身不是开府九重天，否则就不用麻烦小先生了呢~”云母松开灯草，走到他右手边。
“开府九重天可以飞？”灯草歪着脑袋看了看身边的云母，左肩之后猛然喷出大量炙热的灰烬，汇聚成了一支尘雀翼。
云母挽起灯草的胳膊，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在开府九重天开辟天府之后，过天府而产生的阳属灵气就可以另称为‘天气’，天气轻盈，只要充斥全身，修士也就能飞起来了。”
“当然，没有特殊功法、光靠灵气推进的话，飞行速度很慢，远没有小先生的尘雀翼迅捷方便呢~”
“嗯嗯。”
嘭，灯草一振尘雀翼，让它带着自己和云母飞上天空，朝着龙吼声传来的方向冲去。
‘我之后可以把尘雀翼教给云姐姐吗？’
‘随便汝好了，反正是汝老婆，不算外人。’
灯草小脸红了红：‘那……那一整本《四圣决》呢？’
‘汝想教就教，她能不能学就是她的事情了，功法这种东西一个人能学，另一个人却不一定，得看灵脉是否匹配的。’
香烛都还在头疼以后要教灯草什么功法呢，她曾经主修的是水属性的功法，虽然因为年纪大，涉猎甚广，什么杂七杂八的功法都见过，也能给灯草挑一些合适的，但除了《四圣决》之外都不是什么厉害功法，最高也只是上品，她香烛的人学的功法不是圣品能行？最次也得是绝品吧？
……
半晌之后，灯草与云母立于天上，居高临下地看到了一条趴在地上痛苦挣扎的黑色魔龙，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从手边的水井里招起大量乌黑的井水汹涌灌入魔龙的嘴巴，让魔龙从尾巴下方的**处喷出了大量秽物。
“……”灯草冷着一张脸，看着像是垃圾一样躺在草地上被胃酸腐蚀得面目全非的半具尸体，以及地上被魔龙喷出来的还有许多碎骨片，隐约能看到人类颅骨。
‘这样的龙……香烛还想要吗？’
‘……’香烛沉默了许久，直到老者差不多忙完，抬头看向灯草云母两人之时，才重新开口，‘吾用个秘术便是了，若是让吾占据这等魔龙的躯体，怎么也得从里到外换一身骨肉才行。’
‘嗯。’
“何必来此找死？”老者脸色阴沉地看着灯草，以及穿得像是只大白熊被他搂着纤腰抱在身侧的云母。
……………………
章0050·01:‘时代变了,大人’
灯草与云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老者猛然朝两人飞了上来。
灯草心中一惊，刚才还在说那种事情，如今就遇见了一个真正的开府九重天？
“只是个区区开府九重天，”云母倒从容得很，搭在肩头的血红色油纸伞轻轻一转，伞面上就有无穷雨点朝四方洒落，“还没资格让妾身的小先生如此惊慌呢~”
哗啦——雨点闪着光，如一根根银针齐齐飞向老者。
“雕虫小——”老者冷哼一声，还想无视这般儿戏的攻击，当雨点临身却脸色大变，马上将灵气充斥全身，硬吃云母这泼天的雨幕。
“凉雨奉浮生！这是凉雨奉浮生！你是云霄宫的人！”老者身上冒着滚滚蒸汽，急急冲出雨幕，眼睛死死盯着抬起一条被毛茸大袖子包裹的玉臂揽住灯草肩膀的云母。
“只是云霄宫的功法，妾身可不是云霄宫的人呢~”云母笑了笑，再将红伞一转，再转，转个不停，雨点也就落个不停，林海之上一时间竟出现了一场人造的大雨。
老者浑身灵气一震，将身上的蒸汽和水珠统统震走，再以灵气护持周身，手中光芒四射，冲破漫天的雨水，握拳朝云母打来。
灯草从芥子戒当中抽出黄道索，灌输灵气之后再一索朝老者抽去。
铛！老者一拳将灯草的黄道索砸成两截，云母瞬间拍了灯草一下，让他立刻脱手将黄道索丢弃，才不至于让索上传来的恐怖震荡之力将他手臂震断。
“小先生不要出手，这魔头让妾身来对付就好了。”云母说着，漫天雨点就如蝌蚪一般朝老者汇聚而去，也不知道老者在怕些什么，完全不敢再让雨点临身，遇见围追堵截的雨点只能在空中来回急速穿梭，拼命躲避，并想要将它们甩开。
灯草低头看着自己掉到草地上的两截黄道索，它们都轰轰两声将草地炸出了两个大坑，自身也崩碎得不成样子，显然是废了。
同时，灯草也看见一些打在树木上的雨点径直从树干上穿了过去，并带出了更多的水分，将原本还很健康的树木变成了干干瘪瘪的一棵枯树。
很快，成片的松树、柏树都变成了脱水的枯树，从它们身上夺来的水分连带着被融化的积雪，在空中汇聚成了一条奔涌不止的大河，又如匹练朝老者抽去。
老者想躲，粗壮的匹练又爆散成无数细小的匹练，使其无处可躲，只能被将灵气放出体外形成护体气罩，任由匹练抽击。
满世界都是水，失去云母控制的水在洒开之后又被寒冷的天气冻成了雪，夹在大雨当中纷纷而落。
“泰杀谅事宗天宫！——”
轰！完全由火焰与杀气构成的巍峨宫殿朝着云母和灯草破空砸来！滔滔热量将大地上的枯树成片点燃，熊熊火光将天空染成猩红！
灯草连忙抱着云母振动尘雀翼飞到一边，云母也召回大量雨水挡在这太杀谅事宗天宫面前，与其悍然相撞，炸成漫天水花与蒸汽。
“明晨耐犯武城天宫！——”
又是一座火焰天宫被老者举着朝两人砸来，云母再招世界水汽，却因为此地此时热得像烘炉，大量水汽被无情蒸发，能用的水汽都只能靠润酥伞抖落，一时间聚集不到多少，眼看就要被火焰天宫砸中，还是灯草猛振尘雀翼才让两人躲了过去。
其实不躲也没事就是了，云母自然不会只懂《凉雨奉浮生》这一门功法，应对之法有得是。
轰！——足足有一个百家坊大小的火焰天宫凶狠砸落，成片林海都被砸得灰飞烟灭，大地只剩一个熔岩滚滚的火湖，无数生灵尽死于这一击之下。
死亡谷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灵兽吼声，三环之内大部分三阶灵兽都朝着二环、一环冲了出去，刚才那一击着实把它们给吓到了，灵兽没有功法，只有少数灵兽才会有不错的天赋神通能与之匹敌。
此时深处死亡谷一环之内的玄野城众修士都抬头呆呆看着远方被烧红的天空，大冷天里被吓得出了一身的汗，有人已经扭头朝着玄野城跑了回去。
“恬照罪气天宫！——”老者又举着一座火焰天宫朝灯草两人飞来，这次他要贴着他们的脸砸下去，看他们还能往哪里躲藏！
“这功法，”云母眯起眼睛，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容，素手轻扬，“不差。”
咚！大地巨震，滔天的地下水被云母从魔龙身旁的井里牵引出来泼到自己和灯草头上，就如让两人置身在波光粼粼的巨浪之下，火焰天宫凶猛下砸，却只是将巨浪炸开，无法伤到其下的两人分毫。
虽然还是有些火团如流星一般砸落，却被云母手中轻轻旋转的润酥伞弹开，消散在了清凉的雨幕当中。
“宗灵七非天宫！——”老者如一道火箭瞬间冲破雨幕飞至灯草及云母面前，手中托起一座更加庞然巍峨的火焰天宫，带着狂涌的杀意迎面按向两人！
云母似缓实快地放下润酥伞，将伞尖对准老者的胸膛，轻轻一抓伞把。
灯草突然很想说一声‘时代变了，大人’。
砰！一枚雕着青蛇的纤细合金子弹在瞬息之间就贯穿了老者的胸膛，一条臂粗的翘鳞青蛇咬着老者的心脏、挣破他的血肉，破体而出！
轰隆！火焰天宫终究落了下去，压着灯草与云母两人再次在林海里砸出一片火湖，岩浆如海啸泼天飞溅。
却看见周身被金色半透明光球笼罩的云母抱着灯草从火湖里飘了上来，两人毫发无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