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青年老天师 龙虎山,天门峰奇险,横亘天地之间。 山峰之巅,无数银色鸟群划破长空,充斥视野,仔细一看,这些鸟群却是闪电构成。 “吱吱吱吱……” 无数银色闪电交织,强大的电流发出如同千只鸟儿一起鸣叫的刺耳声。 千鸟争鸣。 而在“千鸟”之下的山顶,一块怪异的褐色石盘上,一个青年道士盘坐着,浑身流淌着刺眼的雷电。 青年道士是张之维,他正在修行龙虎山天师府的绝学——五雷正法。 张之维抬头看着满天飞舞的银鸟。 这些闪电够成的鸟儿活灵活现,闪烁着刺目的电光。 电光沿着张之维的身体流动,却不伤衣物,足以见得他在阳五雷上的造诣有多高。 张之维伸手,一只电光凝成鸟儿飞到他的掌中。 他仔细凝视着掌中的鸟儿,只见鸟儿纤毫毕现,就连羽毛的纹路都清清楚楚。 但看的越久,那些纹路越是模糊,最终甚至连纹路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团鸟形闪电,细节全无。 “心猿意马,心念纷飞,天花乱坠,越练越烦!” 张之维收掌握拳,掐灭这一团闪电。 再一挥手,满天争鸣的银色鸟儿全都化作电弧消散在空中。 “五雷正法,名为五雷,实为五炁,人一降生,先天之炁存于体内,细辨之,可分五行。” “纯阳主火称心炁,阳中之少阴主金称肺炁,纯阴主水称肾气,阴中少阳主木称肝炁,调和阴阳主土称脾炁,五炁攒聚为一,所行之法便是五雷正法!” “我修行的是阳五雷,也就是以心火领金肺之炁生发的绛宮雷,此雷的特点是大开大阖刚猛无俦。” “但最近似乎是有些刚猛过头了,每次修行之时,总觉得火气很大,心猿意马!” “按师父所讲,这应该是阳五雷修行到高深境界后会遇到的瓶颈,心猿之境。” “在这个境界下,阳五雷的威力已然达到顶点,刚猛无俦,如同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一样无可匹敌,但却难以收发自如。” “而想要擒住心中这不安分的孙猴子,突破到新的境界,按师父所讲,得去游历,去经历,去做个行者,悟得一个空字,届时,阳五雷就能臻至化境!” “去游历,去经历,难道要像《西游记》里的猴子一样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说的玄乎,做的也玄乎啊,不过说起来,这好像是我穿越这十年来遇到的第一个瓶颈!” 张之维立于山巅,头顶闪电,喃喃自语道。 是的,没错,现在的张之维,其实是个穿越者。 在十年前,他穿越到这这里。 最开始,他还以为只是单纯的撞名了,但随着察觉到体内的炁,以及身边有个叫田晋中的师弟,有个叫张静清的天师师父。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越到一人之下的世界,成为了童年时期的老天师。 在得知自己日后会是那个天下无敌的天通道人,张之维修炼热情高涨,直接开始了卷王模式。 这一卷,就卷了十年。 天赋本来就高,还卷,现在的张之维可谓是相当的强。 虽然还远未达到剧情里天下无敌的地步,不过在年轻一辈里,却是无出其右,甚至能和很多老一辈的成名高手掰掰手腕。 “心猿,心猿,心是孙猴子,孙猴子哪是有这么容易被降服!” “欲速则不达,阳五雷的修行可以先放缓一下,先专心修炼金光咒,打磨性命吧!” 张之维闭目修行,盘坐在峰顶的怪石上,浑身有一层金光流传。 这是他每日雷打不动的必须课程,万丈高楼平地起,“性命”的锤炼至关重要。 每次打坐的时候,他都会默念金光咒,梳理自身所学,梳理自己“性命”之中,是否有漏洞。 “师兄,师兄!” 这时,一个身穿蓝色道袍的小道士,一边喊着,一边手脚并用往山上爬,灵活的像只小猴子。 张之维收敛金光,结束修炼,看了一眼来人,嘱咐道: “小田啊,慢点慢点,当心掉下去摔成残疾人,那时候,师哥可不给你推轮椅啊!” 田晋中出溜一下爬上山顶,长喘了几口气,一脸不满道: “呸呸呸,师兄你这是在咒我啊,哪你有这样的?” “没有没有!” 张之维站起身,使劲拍了拍师弟的狗头,“我这是在关心你!” 他比田晋中年长几岁,今年十七,再过几个月,就满十八岁了。 身体早已发育完全,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让他这个师兄名副其实。 田晋中被拍的一愣一愣的,看了眼人高马大的师兄,心中暗下决定,从今天开始每顿多吃一碗饭。 随后,这点小插曲便被抛之脑后,他说道:“师兄,师父找你有事!” “有说什么事吗?”张之维问。 “没说,不会是咱们偷偷下山吃牛肉的事被发现了吧?!” 田晋中有些心虚的说道,正一教的道士虽然不像全真教的道士有那么多清规戒律,但也讲究四不吃,牛肉就在其中。 “是找我,又不是找我们,怎么可能是因为牛肉的事?还有,咱们什么时候去吃过牛肉,小田啊,你晚上喜欢说梦话也就罢了,怎么白天也喜欢说梦话?这可不好!” 说完,张之维一拂衣袖,脚下一道金光伸出,于这陡峭崖壁上铺出一条金光大道,施施然的下了山。 后面的田晋中看到这一幕,顿时就惊呆了,嘴里喃喃道: “金光如臂使指,以炁化形,随心所欲,师兄的金光咒境界,只怕能赶上一些师门前辈了。” 看着师兄越走越远的背影,田晋中很快反应过来,在山顶急的跳脚,嚷嚷道: “哎,师兄,等等我,等等我啊,你别急着把金光收回去,让我也感受一下踩着金光下山的感觉。” “哎,慢点慢点,上山容易下山难,你也不想你师弟我一失足,摔成个残疾人吧,到时候非得缠着你,让你天天给我推轮椅不可......” 这个时候的田晋中,四肢还未残废,在龙虎山上还是个活宝,是师兄的小迷弟。 崖壁上,张之维笑了笑,放缓了脚步,维持着金光形成的阶梯,等着田晋中。 flag可不能瞎立啊! 第2章陆家老太爷大寿 龙虎山,大真人殿,黑色盘黄金云纹的石柱光滑得能倒映出人影来。 大殿上,当代天师张静清剑眉白发,虬髯遒劲,当中居住。 “吧嗒吧嗒!” 一个高大的人影大摇大摆地闯进来。 张之维在大殿中央站定:“师父!” 张静清道:“雷法修炼上进展如何了?” “被困在心猿之境,暂无头绪,师父可有解惑之法?”张之维实话实说。 “无解!”张静清说道,“心猿难伏,你自小在龙虎山长大,经历太少,而修为却突飞猛进,心智跟不上修为,自然会遇到瓶颈,要想过此关,必须要去游历,去经历,去磨炼自己的心智。” “师父的意思是让我下山去游历?” 张静清斜睨了他一眼:“你去游历,为师不放心!” 张之维:“……” “瞧您这话说的,我您还不放心吗?” 张静清横了他一眼:“天天带着师弟们偷鸡摸狗,一点也不循规蹈矩,你看你,哪像个修道中人?” 张之维挠了挠头,笑着不说话,对于师父张静清,他尊敬,但不见外。 他穿越已有十年,这些年,一直陪在张静清身边,彼此感情很深厚。 张静清的脾气,他再知道不过,很随和的,就算偶尔大发雷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很快就能揭过去。 可以说,原剧情里老天师的沙雕性格,和张静清有很大的关系,一脉相承的。 这时,张静清屈指一弹,一抹金光飞荡而出,直奔张之维而去。 “铿锵”一声。 张之维把金光稳稳接住,定睛一看,才发现金光中夹着一张请帖,请帖的表面写着一个“陆”字。 见张之维轻描淡写就接住了自己的金光,张静清心头一惊。 刚才他弹出去的金光强度,是张之维上次演练时,展现出的金光强度的极限。 按理来说,张之维想接住,断然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 除非他在近期又精进了,而且进步不小……张静清顿时反应过来。 一时间,张静清心情有些复杂。 按理来说,门下弟子如此天姿绝世,他这个做师父的,应该欣慰才对。 但作为天师,他能看到常人难以看到的一面。 张之维强归强,但心性却很有问题。 他很狂,太狂了。 这个狂,不是肆意妄为的狂。 如果只是仗着修为肆意张狂,到处装逼,好勇斗狠,张静清倒还觉得轻松,他有一万种方法把这种性格掰回来。 但张之维的狂,是狂到根本不在乎别人,是那种自负到极点,有我无敌的狂。 这种狂,不是好勇斗狠,更像是一种高层次的俯视,甚至他可能连俯视都没俯视。 反正在张静清的眼中,张之维就好像一头站在峰顶的狮子,仰望着天空,脚下人的一切算计,一切手段,都是土鸡瓦狗尔,不配得到他的注视。 这是个很危险的预兆。 自古以来,目空一切的人,哪怕本领再大,手段再高,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譬如霸王项羽,圣武关羽......他们已经站在异人世界的顶峰,都是万人敌。 但结果呢…… 终究是神通不敌算计,最后惨淡收场。 如今,同样生逢乱世,同样天资绝顶,张之维和他们何其相似? 乱世,最不缺的便是阴谋算计,尔虞我诈。 生活在龙虎山这种安逸氛围里的张之维,没经历过人心险恶,这让他这个当师父的怎能安心? 所以这些年,每次异人界有什么活动,张静清都会带着张之维,想让他知道,什么叫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想让他知道,这天地下,青年才俊多的是,你这个龙虎山年轻一辈第一人放到外面,也不过尔尔,你要有危机感,有敬畏感,不要成天一副视天下英雄为草芥的样子。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在他的安排下,张之维曾多次和其他各门各派年轻一辈的翘楚切磋比试。 但这些当代翘楚,在他面前就真如土鸡瓦狗一般,要么破不了防,要么被他秒杀。 甚至这些对手中,不乏年岁长于张之维的存在,比如唐门的年轻高手李鼎。 这是张之维在13岁时遇到的一个对手,当时李鼎大他将近5岁,已经成年,小有名气。 但一顿操作猛如虎,却连他的金光咒都未曾打破,输的很绝望。 屡战屡胜,败敌只需一招,这让张之维甚至养出了一种有我无敌的气势。 而这种气势,让张静清越发的担忧了,难道当今异人界,就真无一人能治一治这劣徒? 不过今天清晨的一封请帖,却是给张静清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异人界四大家族,陆家老太爷八十大寿,宴请四方,邀请他这个天师一聚。 陆老太爷是张静清的好友,两人关系莫逆。 信中,陆老太爷把自己的孙儿陆谨夸上了天,说乖孙陆谨,自小天赋惊人,又拜入了三一门,尽得三一门门主大盈仙人左若童的真传,在青年一辈难逢敌手,想让他这个天师过来指点一下。 反正大概意思就和后世的家长,向自己的好友炫耀一下自家孩子成绩多好一样。 张静清一看请帖,顿时就来了兴趣,老友孙子天资惊人? 那好啊,快帮我教训一下这个劣徒,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其实,对于张静清的烦恼,张之维是知道的。 他已经非常收敛了。 但知易行难,知道和做到之间,往往如隔天堑。 不过这也是难免的,毕竟换谁穿越过来,知道自己以后会站在山顶上,俯瞰整个异人界。 再加上所展现出来的天赋也确实如预想的那样。 不管练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一会就精,任何平平无奇的法术,在自己手中都能化腐朽为神奇,拥有不俗的威力,都会有些飘,会有一股傲气吧! …… “师父您这是?” 看着手中写着“陆”字的请帖,张之维不解的问道。 “这是请帖,你随为师去一次江南,参加陆家陆老太爷八十大寿!” 第3章突发情况 一听这个,张之维跃跃欲试:“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出发!”张静清道。 张之维一愣,看了下请帖的时间:“师父,现在距离陆家老太爷寿辰还有十来天呢,咱们现在出发,会不会太早了点。” 虽说龙虎山在江西,陆家在江南,隔着一千多公里,现在是民国初年,交通不便,这一段路,若是普通人,只怕得几个月。 但天师府是道门符箓三宗之一,精通符箓一道,向来是不缺赶路手段。 别的高级手段不说,光是基础符箓——神形甲马往腿上一贴,日行千里,轻轻松松。 一千多公里,就是用腿跑,也就一两天的功夫。 “不早!” 张静清道:“你不是到了心猿之境需要游历吗?闷头赶路,如何能起到游历的效果?你我以普通人的方式,走完一程!” “师父高见!”张之维连忙放上彩虹屁! “呵!”张静清淡淡一笑,“你在他人面前,要是也想这么机警就好了!” 张之维蓦然不语,他人?他人只配闻他的屁,可没彩虹。 随后,天师张静清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收拾了个行囊,带着张之维出发了。 下了龙虎山,看着荒草萋萋的官道,张之维看向张静清,这年代没导航,他是真不认识路。 只见张静清拿出两张符纸,手指凌空划了几下。 手一扔,两张符纸迎风便涨,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两匹雪白的,神骏无比的高头大马。 张之维目瞪口呆:“这是……” 不是说好了用普通人的方式吗? 张静清撇了一眼张之维:“此去江南,路途遥远,纵是普通人也会选择骑马出行,这两匹符马脚力和普通马匹相当,有问题吗?” 说是游历,但天师张静清自然不是迂腐之人,真要不用法术,不借外力,靠双腿走到江南,寿宴铁定是赶不上,年夜饭倒是有可能。 “师父高见!” 张之维自然是没意见的,能骑马,谁想走路? 张静清边翻身上马,边说道:“之维,你且记住,出门在外,要懂得变通,切不可死板!” 张之维也跟着上马:“师父有大智慧!” 张静清嘴角一抽,有心骂一句孽畜,但最终没骂,只是“架”了一声,纵马而出。 张之维立马跟上。 两人沿着官道,一路向南。 民国的官道,不能和后世的高速和国道相比,只是一条破破烂烂的土路,有些地方,甚至不能算路。 不过眼下这段路靠近香火旺盛的龙虎山,倒还平整。 两人骑马狂奔半日,远离了龙虎山地界。 在一处山坡前,张静清突然勒马停下。 张之维也跟着停下,不解看向师父。 只见张静清面沉如水,沉声道:“盛世道门山中藏,劫时,老君背剑救沧桑!之维,你且记住,咱们修道之人,要有大义!” 看着一脸严肃的张静清,张之维没有耍宝,心里思索着师父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忽的,一阵莫名声响传来。 “嗯?” 张之维眺望远方,这是枪响?远处有情况…… “师父,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张之维拨马走到高处,凝神屏气,在体内强大的炁加持下,他的目力和听力,到达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远方那些难以听到的呼吸声,脚步声,交谈声……清晰的传入耳中。 瞬间,他就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既然见到了,算他吗你们倒霉!” 确定了事发地点的方位,张之维心中一动,身下高头大马马蹄一踏,跃出数米远。 “师父,我去把他们处理掉!” 远远的,张静清的声音传来:“要处理干净!” “我做事,您放心!” …… 与此同时。 不远处,官道被鲜血染红。 血泊中,侧翻着几辆残破的马车。 马车周围,全是汩汩冒血的尸体。 几名马贼,拿兵器翻弄着横陈在地上的尸体,其中有几具尸体,衣衫不整,惨目忍睹,想来死前遭遇过非人的折磨。 这是几辆载客的马车,车里有立志救国的学生,有过往的客商,也有游街卖艺的手艺人...... 但很不巧,他们被一队流窜的土匪给盯上了。 现在这个世道,军阀割据,到处都是兵荒马乱,土匪也不讲武德了,干起了一锤子买卖,收了过路费不算,还要把人一块给杀了。 领头的凶悍土匪,手里把玩着一沓大洋,嘴角浮现起一丝冷笑: “还想买命?!就这么点玩意儿,够买谁?!真他妈的一帮叫花子!” “老大,差不多了,咱们快走吧,我听说离这不远的地方,有个留洋回家的假洋鬼子,花钱招了些人,还当起了军阀,手里头少说也有百来把枪,咱们可惹不起,碰上可就坏了。” “艹他妈的,这也军阀,那也军阀,这些狗杂种比咱们还狠,地方收税都收到几十年后了,把老子们的生意都抢完了。” 土匪头子骂骂咧咧。 这时,咚咚咚的马蹄声响起。 “有生意上门,抄家伙!” 土匪头子一声令下,几名土匪立马转身,手中猎枪扬起,蓄势待发。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前方官道拐角,一匹神骏的白马“倏”的跳出。 白马的马背上,骑着一个身材高大,目光桀骜的道士。 声音远不及画面深刻,见到前方惨剧,张之维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头顶,也明白为何师父一下子面沉如水。 “老大,是一个臭牛鼻子!” 一名土匪大声喊道。 而土匪口中的老大,正直勾勾的看着道士身下的白马,眼里闪烁着贪念。 这马的颜色虽然白的有些过分,但姿态高大神骏,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给我拦下,先别开枪,免得伤了那匹宝马,那马可比那臭牛鼻子金……” 土匪头子话才说到一半,一枚银元破空而来。 “噗嗤”一声。 从他的嘴巴射入,后颈穿出,带出一串鲜血,染红了后面的草地。 土匪头子怒目圆睁,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嘴巴,发出“嗬嗬嗬”的喘气声,但血依旧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瞧那模样,眼看是活不成了。 第4章杀戮 白马一跃,跳出十来米远,瞬间就来到马贼们的中间,张之维一把夺过一名马贼手里的斩马刀,弯腰俯身,只是平平一削。 血光迸溅中,就砍飞了刚才那个喊他臭牛鼻子的土匪的人头。 张之维伸手一捞,接住翻飞出去的土匪人头,拿到面前与之对视。 刚才那一刀,太过锋利,也太快了。 土匪人头被割,意识还未消失,被张之维抓在手里的时候,还有些懵,还在眨眼。 直到与张之维对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首异处,顿时惊惧万分,眼球几乎爆出眼眶。 “臭牛鼻子?!他妈的,你给道爷我嘴臭?!” 张之维冷笑一声,一把将人头当暗器扔了出去。 “噗嗤”一声。 一个想要在暗处放冷枪的土匪脑袋四分五裂,被当成砸死。 剩下的几个土匪见到这一幕,顿时被吓破了胆,有的大叫着逃命,有的想要举枪射击。 但在这个心狠手辣的臭牛鼻子面前,全都是徒劳。 张之维挽出几个刀花,叮当声中,将射来的子弹弹开,然后在土匪群里冲杀了两遭。 奋马扬蹄,手中大刀扬起,人头成片落地。 仅几个呼吸间,这群杀人越货的土匪,就被张之维杀了个精光。 整个过程之粗暴,就好像随手抓碎一朵盛开如火的玫瑰,只留下满地鲜红。 地面上,到处是横陈一地的尸体,以及纷乱的马蹄印记。 张之维一直都是杀伐果断的性格,这几年,跟着师父拜访各方的时候,也曾行侠仗义,自然不是没见过血的雏儿。 而且,阳五雷被困在心猿之境的瓶颈上,张之维本来火气就很大。 对于这些个杀人越货的土匪,他一个字的废话都不想讲。 “开门红,看来此次出行是个好兆头!” 看着满地鲜血,张之维自语了一句。 随后在土匪头子身上摸了摸,摸出了几十枚大洋。 随手掂量了几下,拿出一枚吹了口气,大洋发出嗡嗡嗡的震动声。 “这些钱,就当是替你们报仇和收尸的工钱吧!” 自语了一句,张之维将钱塞进兜里,手一伸,金光以炁化形,形成一个巨大的铲斗,对着旁边的地面狠狠一铲,挖出一个巨大土坑。 他把那些无辜路人的尸体拾掇一番,整齐摆放在坑中。 忙完之后,张之维拍了拍手,又把土坑掩盖掉,算是让这些受害者入土为安了。 至于那些土匪的尸体,他没去管。 这些尸体留在这,可以提示周围人,这里的土匪已经被剿灭了。 再说了,他一向管杀不管埋。 处理妥当后,张之维翻身上马,踏着一地土匪的尸体,回到先前的山坡。 “师父,搞定了!” 张之维下马,把手里那一袋子银元递给张静清。 张静清盘坐在山坡上,一脸淡定的吃着干粮,看也不看张之维递过来的钱袋子,沉声说道: “之维,你让受害者入土为安,为师很欣慰,但你动手的方式,为师很不喜欢!” “师父,您怎么学我说话?” “孽畜!” 张静清跳起来就是一个暴栗,金光咒都来不及开的张之维,被打地抱头鼠窜。 片刻后,山坡上消停下来,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知道错了吧!”张静清说道。 张之维缩着脖子:“知道了知道了!” 张静清虚着眼:“错哪儿了?” 张之维:“…………” 我错哪儿了……张之维复盘了一下先前的战斗,觉得可能是突然见到那一幕惨剧,心猿作乱,没压住火气,动手粗暴了点。 “那下次……我动手温和点?给他们一个体面点的死法?” “砰!” 天师反手就是一个暴栗,清脆的声音响起后,金光才透体而出。 “孽畜,一群腌臜之物,也配体面?”张静清喝道。 张之维把金光收起来。 刚才是受到袭击后的本能反应。 他算是看出来,师父修为远超于他,面对师父的暴栗,金光咒根本来不及反应。 张之维揉着脑袋:“那师父您的意思是?” 张静清喝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为什么要去夺了土匪的刀,和土匪去肉搏,你为什么不用金光护体,你为什么不直接用雷法直接劈了他们?” “哈……”张之维一愣,“这不是师父您说的以普通人的方式走这一遭吗?我用刀砍他们,就很普通啊!” “砰!” 又是一个暴栗。 张之维带上了痛苦面具,抱着头,疼的抓耳挠腮。 “为师今早还说过,出门在外,不能死板,要懂得变通,那群土匪手里有火器,这玩意儿,威力大的很,多少异人高手,猝不及防中了招,合着在你眼里就不值一提了是吧,都不配你用金光咒?” 看着举着手欲要打的张静清。 张之维缩着脖子。 当时动手,他确实没想那么多。 而且以他的性命修为,那些土匪一举一动他都了然于心,不可能挨花生米的。 当然,这话不能说,说了又要挨暴栗了。 张静清继续道:“还有,你说以普通人人的方式走这一遭,不用法术,那为何后来埋人的时候,你又用了金光咒?” 我有权保持沉默……张之维不说话。 “快说!” 张静清一瞪,喝道。 “这不是您说的要……要懂得变通吗?” 张之维弱弱的说道,然后赶紧捂住头。 “…………” “好小子,你是懂变通的!” 张静清直接就气笑了:“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你太狂妄了,不把那些土匪放在眼里,不把那些火器放在眼里,嚣张者,必不久,之维啊,这是你最大的问题,要改!” “是是是,师父教诲,徒弟记住了!”张之维连忙说道。 认错,他一向是最积极的。 至于改不改嘛,那就另说了。 “行了行了,别惺惺作态了,出发!”张静清没好气的说道。 随后,两人踏上行程。 又行了一段路,天色渐暗,天空还下起了小雨。 张静清和张之维都没有用炁把雨隔空,就这么在雨中赶路。 人间苍茫,有一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意境。 第5章坐船 张之维跟着张静清一路前行,越走越偏,甚至偏离了官道,来到了一条江边。 荒草萋萋,雾雨茫茫。 张静清带着张之维在江边驻足。 张之维没有问张静清为何带自己来这,因为他已经发现了端倪。 只见前方江河处,一团晦暗黑气盘踞不散,就好像一团湖泊里化开的墨色,深不见底。 这里有妖气…… 张之维瞬间了然,说道:“师父是带我来钓鱼执法?” “净说怪话,钓鱼是钓鱼,执法是执法,降魔是降魔!” 张静清伸手,在张之维头顶一抹,遮蔽住他那炽烈无比的阳气。 张之维性命双修,浑身气血如龙,一般的邪祟,是万万不敢靠近的,若不遮掩一下,哪能引出这江中邪祟? 作为道家天师,张静清降妖伏魔的经验是很丰富的,在他的一番操作下,没多久,鱼儿就上钩了。 只见远方,一叶扁舟破开平静的水面,轻飘飘的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一阵如纱般的白雾。 白雾蔓延的很快,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吞没了张之维,让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有些如梦如幻。 很快,小船由远及近,到了距离张之维不远的岸边。 这个距离,即便雾气很重,也能看清船上的情况。 船头撑船的是一个干瘦佝偻的中年人,看起来很没有生气,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撑着船。 “两位,要坐船吗?” 船夫的声音有些沙哑,同样没什么生气,难听的如铁片摩擦玻璃一样,让人生理不适。 “当然坐!” 没有过多废话,张静清和张之维施施然走上船。 “坐好,启程了!” 船夫没问两人要去哪,船撸一搅,小船往江中间而去。 小船上,张之维一眼就看穿了这个船夫是个死人,而且是个死相很渗人的死人。 不过,作为符箓派的道士,又身负金光咒和雷法,张之维对这些,自然是不怕的,底气就是一身本领。 张之维看向师父张静清,不明白上这船的意义何在,此等邪祟,直接一雷打杀了不好吗? 只见张静清就仿佛没看到一般,盘坐在船上,闭目养神。 摸不清师父打什么主意,张之维也不急着动手,看向死人船夫,问道: “师傅,最近生意怎么样?” “不怎么样,偶尔一天两三个,偶尔两三天一个!”船夫的声音依旧难听。 “哟,那生意不错嘛,对了,我们今天是你的第几单生意!”张之维又问。 “你们……是第一……单!” “那真是不甚荣幸!” 张之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整齐牙齿,刚才船夫声音很沙哑,最后的那个“单”字,总让他联想到“餐”字。 偶尔一天两三个,偶尔两三天一个,死东西胃口倒是不小啊! 小船行至江中间,水面上的雾气,比先前还要浓重许多,给人一种浮在雾中的感觉。 或许是司机的通病,先前惜字如金的船夫,话突然多了起来,只是声音依旧难听。 “水上雾大,小船行驶的慢,要不我讲个故事给你听?”船夫说。 张之维大马金刀的坐在船上,笑道:“好啊,我最喜欢听别人讲故事了。” 船夫沙哑的声音开始讲述。 “故事的主人公叫陆仁,是一个游商,一日,他去江边打水,偶遇了一个溺水的孩子。陆仁当即丢下货物,跳进江里把孩子救了起来,送回村里。” “在这个过程中,陆仁撞见了前来找孩子的村民们,这些村民一见到陆仁,就把他当成了人贩子,不听他的解释,直接把他给打死了。” “死后,陆仁的尸体被扒光丢进了江里,任由鱼虾啃食,而那几个村民却带着他刚救起来的孩子,拿着他钱财和货物喜滋滋的回了村。” “其实,刚一动手,被救起来的小孩子就解释了陆仁救人者的身份,但那几个村民知道后却没有收手。” “因为在打人的时候,陆仁身上掉出了几枚银子,村民们见钱眼开,将错就错,就把他当人贩子打死了。” “冤死江底的陆仁怨念深重,魂魄无处可归,慢慢化作了厉鬼。” “陆仁想要复仇,但他是江里的鬼,上不了岸,便想了一个法子,既然自己上不了岸,就养一个能上岸的妖物,去给自己报仇。” “于是乎,他化作了一个在江上摆渡的船夫,把来往的客人丢进江里,去喂那吃了他尸体的鱼,期待着有一日,那鱼能成为妖怪,上岸去给他报仇。” 故事到此为止。 随着船夫的故事结束,小船也渐渐往江心靠拢。 周围的雾愈加浓厚,岸上景物渐渐变得模糊。 船夫吊着眼,直勾勾地看着张之维:“小哥,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陆仁是不是很冤枉,村民是不是都该死!” 张静清依旧闭目打坐,全然一副把事情的主导权交给张之维的样子。 既然如此,张之维也放开自我了,没有正面回答船夫的问题,而是说道: “这么说的话,看在你给我讲了个故事的份上,那我这也有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你说说看!” 船夫不着急动手,停下了手中的船橹,失去动力的小船,如放下了船锚一样,稳稳停在江中间。 张之维靠在船边,缓缓讲述道: “古时候,江边有个人名叫张横,自以为替天行道的好汉,但其实心眼坏,手段毒,是个水上的活阎罗。” “张横每天的活计就是假扮赶路的客人,专上一些摆渡的小客船,到了江心,张横就会抽出刀,给船夫和船上其他的客人一个选择,问他要吃‘板刀面’或是‘馄饨面’。” “什么意思呢?这‘板刀面’便是一刀剁死了,再扔进水里了事。‘馄饨面’便是让你自个儿跳河,免得脏了他张阎王的刀子。” “但后来啊......!” 故事戛然而止,张之维讲到一半就不讲了,站起身说道: “我这人最喜欢听些关公战秦琼的事。” “船家你说,倘若你那恶鬼假扮的船夫,撞上了我这请吃面的活阎王,那场面该是如何?” “船家,你是要选板刀面,还是混沌面?” 第6章降魔 听了张之维的话,船夫却是阴测测的笑了起来。 笑声诡谲,如坟头嚎哭的老鸹子。 笑了一会儿,船夫咧着黑洞洞的嘴,说道: “这位小哥说笑了,你莫以为我没听过《水浒传》?我讲的故事是真事,而你的故事,可是书里的故事......” 船夫的话还没说完。 “铿锵!” 一声吟啸迸起。 随即,一道金光乍现,如割开薄纱般,撕裂白雾,电射而过。 顿时好大一颗人头飞起,在空中来回翻转。 而剩下的无头躯体,没有喷血,里面流出的是腥臭无比的泥浆。 张之维一脸冷酷的靠在船头,指尖夹杂着一抹金光: “我问你要吃‘板刀面’还是‘馄饨面’,你说我讲故事是瞎掰的?!” “扑通!” 人头落水,溅起水花。 与此同时。 “啊!” 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响起,一股阴森鬼气,自那无头躯体内冲了出来。 张之维手一伸,那股鬼气瞬间已被擒住,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正在挣扎哭嚎的鬼影。 “……饶了我吧……我死的好冤啊……我只是想找报仇,我有什么错……” 但紧接着,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对与错,你还是和阎王去说吧!” 只见张之维手中电光环绕,刚才那道鬼影,已被他一爪攥碎,灰飞烟灭了。 捏死了恶鬼,张之维看向师父张静清。 张静清则是在继续打坐,跟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见此,张之维走到船头,对着船夫的无头尸体前,轻轻一推。 “哗啦!” 水花四溅。 无头尸体入水后先是沉了下去,过了大概几秒钟,又背朝上浮了起来。 “水中黑气盘踞不散,还有一个大家伙,不是说喜欢吃船上扔下去的人吗?怎么还不上钩?难道是我扔出去的人不新鲜?” 张之维盯着江面碎碎念,思索着要不要金光庇体,冲入江中,把那船夫口中的妖物打杀了。 但就在他思忖间,无头尸体在江面沉沉浮浮了一会儿,突然水中暗流涌动,尸体像是被什么拖拽了一下,瞬间就从水面消失了。 张之维露出一丝笑意,尸体坠江时的声音和船夫投食的声音是一样的,鱼儿上钩了! 果然,刚才还平缓的水面顿时翻了脸,卷起一米多的浪头,且愈演愈烈。 江水一浪接着一浪打来,小船在江中不停摇摆。 张静清盘坐在船上如生了根,随着小船上下起伏,身躯巍然不动。 张之维则是站在船头,浑身气机发散,那些打来的浪花,还未逼近小船,就被凌厉的气势压地崩溃。 水下,一团巨大的黑影在逼近,“哗啦啦”,鱼尾探出水面,猛地一拍。 “轰!” 又是一个浪头打过来,足有一米多高,比先前的都要猛烈,小船倾覆在即。 但这一瞬…… “滋滋滋......” 张之维出招了,一掌拍出,掌心电光交织,飙然一射,雷霆所过,江面就如那迎风的麦浪一般,尽数披靡。 阳五雷在心猿之境下,刚猛无俦,但只发不收,这一击的威力相当的恐怖,直接穿了巨浪,击穿了水面,轰在水下的正主身上。 “轰隆隆!” 爆炸声随即响起,水面炸起数米高的水柱,水柱中夹杂着一些焦黑的鳞片。 随着那些焦黑鳞片落下,江面的风波停了,汹涌的暗流也停了,只有小船惯性不止,还在水上打着旋儿 而水面上,一个个血色气泡不断冒出,大量血水染红了这一片江面。 “个头还不小啊!” 张之维对着冒血泡的水面伸手一抓,掌心金光吞吐而出,化作一只巨手,探入水中。 “哗啦啦……” 一条足足有近十米长,虎面鱼身的怪鱼被拉了起来,在被血染红的水中里沉浮。 “师父,这算是妖吗?”张之维问张静清。 张静清睁开眼,打量了一下怪鱼,道:“不算,但已经开始妖化了,怕是吃了不少的人了。不过毕竟是鬼魅喂养出来的,不是自我炼炁而来,所以没什么灵智,徒有一身蛮力……” 说罢,抬手打出一张火符。 火符击中鱼怪爆炸,产生的火焰就好像点燃了一桶汽油一样,瞬间就包裹住了整个鱼怪,并熊熊燃烧起来。 “滋滋滋……” 鱼怪尸体燃烧发出一阵阵热油燃烧的声音,还升腾起了大量的黑烟。 这股黑烟腥臭无比,让人作呕,就好像在烧一具发臭的陈年老尸一样。 张静清闻到后眉头微皱,一挥手,卷起一股狂风,吹散了这股黑气,也吹散了笼罩细雨蒙蒙的江面的雾气。 在张静清火符的焚烧下,鱼怪的尸体很快就化为灰烬。 一切结束,张之维抬手打向水面,炁劲勃发,小船被推动向前。 很快,小船来到对岸。 前方是一片芦苇荡,走出芦苇荡,不远处是荒废的农田,以及一个破败不堪,空无人烟的村子。 那鬼船夫想要报仇,可村子里早就没人了啊,终究是执念作怪。 注意到张之维在看不远处的荒村,张静清道:“如果那个村子还在,害那个陆仁的人也还活着,你会如何?” 张之维沉吟片刻,道:“不在那种环境,我也说不好,不过,我一向信奉,斩妖除魔,遵从本心,不多管闲事!” 张静清又问:“何为妖,何为魔,何为本心,何为闲事?” 张之维想了想,道:“作恶的为妖,作乱的为魔,自己想做的事,就是本心,不想做的事,就是闲事!” 张静清道:“作恶的为妖,作乱的为魔,不以单纯的物种分类,呵呵,你小子倒也不是个榆木脑袋。但本心本心,你可知道,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人呐,总是走着走着,就失了本心!” 张之维道:“都说身不由己,但脚在我身上长着,走不走,走哪条路,走什么样的路,做不做人,做什么样的人,亦是如此。” “是吗?”张静清道,“那若想走的路不好走,想做的人不好做,怎么办?” 张之维道:“如果想走的路不好走,那说明这就不是想走的路,如果想做的人不好做,那说明这就不是想做的人。” 张静清闻言,哈哈大笑道:“说的好啊,都说是身不由己,那不是废话嘛。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 张静清又道:“之维啊,遵从本心是好事,但你且要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做任何事,都得留有七分警惕,须知,这人心隔肚皮,世上多的是恩将仇报,忘恩负义!” 第7章破庙 交谈间,远离江边。 张静清又变出白马,师徒俩骑着白马远去。 细雨蒙蒙,天色渐暗,师徒俩还在路上。 游历,确实很磨人心智啊……张之维如此想到。 看了眼走在前方的张静清,雨打湿了他的头发,原本发须皆张的剑眉和虬髯上沾满了水珠。 乍一眼看过去,半点也不像那个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道教天师,反倒像一个邋里邋遢的野道士。 张静清内心深处被触动了一下。 师父待我不薄啊! 但很快,前方就有了突发情况。 只见不远处的路边,躺着一具尸体。 不用张静清提醒,张之维勒马停下,过去查看,一具残缺的身躯映入眼帘。 半边身子破碎,露出森森白骨,五脏六腑都被掏空,脑袋都被啃了一半,在尸体旁边,还倒着一担捆好的柴。 “看这个样子,是遭到了野兽的袭击啊!” 张之维伸手,在尸体的白骨处触碰了一下。 便发现白骨上有很多小的划痕,就好像有人用锋利的钢刷子刷过一样。 钢刷子……野兽身上类似钢刷子的东西……除了舌头上的倒刺,好像没别的了,长满倒刺的舌头...... 是熊瞎子还是老虎? 多半是老虎,而且还得是有些道行的老虎,普通猛兽的舌头,没这么厉害,估计是这个砍柴人运气不好,碰上了。 张之维根据尸体的惨状,很快就模拟出先前的场景。 砍柴人背柴下山的途中,被老虎从背后袭击,一口就咬掉了他半个脑袋,当场毙命。 随后,老虎吃干净了他的脑髓,五脏六腑以及身体上脂肪多的部位,只留下一些皮包骨的部位被留了下来。 而那些骨头上的划痕,就是老虎长满倒刺的舌头,舔骨刮肉留下的痕迹。 “一舌头卷下去,在骨头上留下这么深的划痕,怕是已经开始炼炁,要成精了!” 张之维转身向师父汇报情况。 张静清听完,道:“万物皆有炁,与人类不同,很少有动物感悟到炁。但是一旦感受到炁,又因其心智单纯,故提升很快,如果吃人的话,还是得迅速解决,不然为祸一方啊!” 张之维道:“可这荒山野岭的,雨水也冲淡了气息,去哪找到它呢?”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张静清训斥道,“让你平时多学点符箓之道,你不听,就会个冲龙玉符,一下雨,一入水,就抓瞎了!” 张之维默默不说话,龙虎山天师府,茅山上清宗,阁皂山灵宝派,并称符箓三宗,是道门里最擅长画符的三个门派。 他这个天师嫡传,却在符箓一道上不是很擅长,确实有些拿不出手了。 不过,在张之维看来,修行一道,重要的是性命修为,此等旁术,可以先放一边,暂时粗略了解一下就可以。 所以他只会些粗浅手段,比如符箓追踪手段,他就只会最基础的冲龙玉符。 冲龙玉符脱胎于太微三部八景二十四真箓,所谓“景”即是对应身体部位的神明。 冲龙玉对于的就是鼻子,这符箓的用途就是神化鼻子,获得无与伦比的嗅觉,可以用来追踪。 简而言之,就是加强版的狗鼻子。 现在下雨,张之维的狗鼻子自然不太好使了,所以张静清说他抓瞎。 “师父有大智慧,回去我就钻研一下符箓之道!”张之维说道。 这倒不是阳奉阴违,他是真打算去好好学学了,毕竟雷法遇到了瓶颈,画符又是很磨炼心智的事,学一学,还是有好处的。 “你知道就好,把尸体拾掇一下,咱们找地方留宿!”张静清安排道。 张之维旋即拾掇了一下尸体,用地上的破衣裳勉强将尸体包裹起来,在路边找了个相对平坦的位置,破开一个土坑,把这具尸骨给埋了。 安葬好尸体,张之维翻身上马,跟着张静清继续出发。 其实,于他俩而言,在野外留宿也没什么事。 但此行的目的是游历,是为了经历,如果仗着修为随遇而安,那和在山上苦修有什么区别? 好在走了没多久,师徒俩就找到了一处落脚点。 前方官道旁,山野空旷,着落着一座小小的石庙。 石庙简陋寻常,乃是青石堆垒而成,也不知道在这多少个年头了,石面灰暗一片。 此刻,石庙里面隐隐闪烁着火光,看起来有人在里面。 “虽是简陋,但好歹也算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靠近石庙,张静清捏了个法诀,白马顿时就跟漏了气一样,化作两张巴掌大小的符纸燃烧。 旋即,两人推开木门,走进石庙。 此刻,石庙里,几个上山砍柴的村民,因为雨势渐大,又天色渐暗,只得在这地方避雨。 村民在石庙里升起了火堆,就地取材,用雨水烧了几壶热汤正喝着。 看到张之维和张静清进来,几人紧了紧手里的柴刀,一脸警惕。 现在世道不好,匪患横行,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外面雨大,各位打扰了!” 张静清客气的说了一句,看出村民们的紧张,就带着张之维去角落里打坐。 火堆前,几个村民小声嘀咕。 “不冷吗?我看这两个道士穿的好单薄啊!” “这两个道长人高马大的,我估计他有真功夫,不惧寒冷!” “真功夫?义和拳的那种吗?” “嘘嘘,慎言,慎言!” 见两个道士如此礼貌,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老人,连忙对身后的年轻人说道: 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老人,连忙对身后的年轻人说道: “二狗,别愣着,倒碗热汤给两位道长暖暖身子。” “额,好的好的!” 叫二狗的年轻人,立马就从破锅里舀了两碗汤,正要递过来,老人却抢先起身,接过了汤亲自送了过来。 “两位道长,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吧!这下雨天,两位穿的也单薄,小心别着凉,我们都是附近村落的村民,冬天快到了,买不起煤炭取暖,只得上山砍点柴火勉强过活!” 老人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借着送汤说明一下情况。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只是普通村民,煤炭都买不起,一点油水都榨不出来,没有搞头。 第8章吃人的熊 张之维连忙双手接过老人递过来的汤,把其中一碗递给张静清,笑道: “多谢老人家了!” 见张之维彬彬有礼,张静清点了点头,还算像话。 旋即举起汤碗放到嘴边,所谓汤碗,其实就一个竹筒子。 应该是砍柴人平时装水的工具,里面飘着一点树叶。 也不嫌脏,轻轻抿了一口。 热水入口,一股淡淡的涩味在口腔里迸发。 咽下去后,腹中便升起一股热气,整个人立马就暖和了几分。 喝完,张之维接过张静清的竹筒,一起递给老人,说道:“多谢老人家款待了!” 老汉连忙摆手,笑道:“两位道长客气了,喝的惯就好,不知道长您可要再来一杯?” 张之维看向张静清。 张静清摇头。 “那不用了!”张之维笑着把杯子递给老人。 老人拿着竹筒,正要回火堆前烤火。 张之维叫住了他,从包里取出几块野猪肉干递给老人。 “吃点吧,填下肚子!” 看着肉干,老人迟疑了下,担心有诈。 但转念一想,自己几人的身价,还不如这几块肉干呢。 便一脸感谢的接了过来,然后回去分给了其他村民。 顿时又是一阵感谢声响起。 这些年,日子越发不好过了,这些村民好几月嘴里都没点荤腥了。 一群汉子小口小口吃着肉干,还有几个小心掰了下一截,藏在怀里,说打算带回去给妻儿尝尝。 一时间,石庙里的氛围热闹了些。 一个村民发出邀请:“道长,墙角冷,要不来烤下火吧!” 张之维刚想拒绝。 张静清就拖着他过去了。 既然是游历,自然得和周围人有所交流,一直独来独往,怎能起到效果。 张之维:“…………” 他想打坐炼炁,锤炼性命的。 “两位道长是准备去哪儿啊?”那个老人问道。 不等张之维说话,张静清说道:“我们是游方的道士!” 老人家肃然起敬:“游方道士啊,那两位道长一定有真本领,毕竟这个世道可不太平!” 张静清摆手道:“哪里哪里,就几手假把式而已,在一个地方混不下去了,出去跑江湖,讨口饭吃!” “唉,谁说不是呢,都说这乱世啊,人不如狗,这还真没错,两位道长还有功夫,还能闯荡,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啊,就只能窝在一个地方等死咯!” 老人唉声叹气道,心里已经默认张之维和张静清是有本事的人了。 张静清连忙问:“这位老哥何出此言呢?” 一旁的张之维看着张静清喊那个年岁远比他小的老人叫老哥,嘴角微抽,不愧是教出“一人”和“之下”的老江湖,共情一下,三两句话,就和这些村民打成一片了。 只听见老人一脸苦相,道:“前些年再乱,再不好,大家勒紧下裤腰带也就过去了,但现在是什么年月,外面天天打仗,今天来个李大帅,明天来个刘大帅,粮税一年比一年高,而且每次换个大帅,就要来收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彻底活不下去了!” 张之维默默的听着,龙虎山上倒是岁月静好,但山下可就水深火热了。 现在正逢军阀混战期间,一个北面的北洋政府,一个南面的国民政府。 一大帮军阀团结在这两块招牌下,为了争地盘,乱战不休。 这种局势下,一个地盘往往被各方势力抢来抢去,今天你是北洋的人,一觉醒来,你就是南国的人,你在北洋那边交的税,那都不作数,重新交。 一些地方一年换三四次县长都是常有的事,当官的跟走马灯一样的换,都知道自己做不长久,所以一上台都想着狠狠割一波,各种苛捐杂税猛如虎,韭菜根都快割没了。 张静清听着村民们的抱怨,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即便天师府是异人界的顶尖大派,但对于这种天下大事,还是有心无力的。 “会变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张静清只能干巴巴的安慰道。 “变好,也许吧,不过啊,我们恐怕是见不到咯!” 村中老人唉声叹息道:“以往只是那些当官的欺压我们,现在啊,就连那些山里的畜生都开始欺压我们了!” “怎么说?”张静清问。 村里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去年冬天日子不好过啊,没吃的,只能进山打猎,惊扰到了一头冬眠的熊瞎子。” “暴怒的熊瞎子伤人,我们就打退了它,但没想到,这熊记仇啊,从此之后,隔三差五就袭击村子,有时候是家畜遭毒手,有时候是人遭毒手!” “我们深受其扰,就凑钱请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刀客来杀熊,这刀客也不负众望,与熊大战了一场,一刀砍在了那熊瞎子的肩膀上,几乎把熊瞎砍成了两半,解决了祸害,还带走了熊的尸体。” “我们都以为此事了结,却不曾想,这只是个开始,从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熊深夜袭击村子,而且专挑女人和小孩吃。” “我们都猜测啊,上吃请刀客杀的是这熊的子嗣,这熊来报仇了,所以才专挑女人和小孩下手。” 张静清听完,眉头紧锁,叹了口气,安慰道:“那确实很艰难啊,县里怎么说?” 村里老人叹道:“县里还能怎么说?收税来的积极,做事?怎么可能?我们村里正商量着,大家筹钱,再请一个刀客,把这畜生给宰了,只不过一时间拿不出钱,这才进山砍柴嘛,想拉去城里卖了好筹钱!” 一旁张之维若有所思,之前路边遇到的那具尸体,莫不就是被这老人口中说的熊杀的?亏他还以为袭击者是老虎。 要不要抽个时间,去帮忙解决一下,从那具尸体上的舔痕来看,这熊有点东西,一般的刀客,怕不是解决不了…… 张之维暗中传音张静清,询问是否让他去解决了此事。 张静清传音让他别急,然后继续和村民交谈。 见此情形,张之维也就不管了,自顾自地打坐炼炁起来,与其听些人家疾苦,不如锤炼性命。 第9章江湖春典 这个年代,没那么多趣闻。 喝了汤,吃了肉,砍柴累了一天村民们没有过多闲聊,吐槽了一会儿,就靠在墙上休息了。 而张静清和张之维则在一旁闭目打坐。 一时间,石庙中顿时陷入了一片宁静当中,只有火堆燃烧时发出的啪啪的声响。 时间慢慢流逝,外界的雨越下越大,在天完全黑了以后,外面又隐隐传来了一阵人声。 “老大,你看,前面有座石庙,里面还有火光。” 没一会儿,石庙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几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手持长刀的汉子走了进来。 村民一看,都又紧张了起来,手下意识的紧了紧手里的柴刀。 张之维看了一眼师父,见张静清则不闻不问,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便也继续打坐起来。 “各位打扰了,这雨太大,外面不兴待,只好进来借宿一宿,还请诸位多担待担待。” 领头的那人抱手说道。 说完,他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长满胡子的沧桑脸庞,一看就是混江湖的,“不好惹”三个字,几乎是刻在脸上。 几个村民连忙说客气客气了,然后请他们自便。 随后,大胡子过去和村民交谈了几句,要了点柴,在石庙的另一边升起了一团篝火。 一帮人围着篝火,一边吃着自带的干粮,一边有说有笑。 一人笑道:“并肩子,啥时亮青子招呼?” 大胡子回复道:“灯笼扯高一点,那些个水码子是个黄草窑子!” 那人又道:“那个化把像火点!” 大胡子回复:“零毛碎琴,算求,那个化把有点顶了瓜!” 谈话间,大胡子环视四周,目光有意无意在身形高大的张之维身上徘徊。 村民人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在小声议论。 “这是哪里的方言,怪怪的。” “谁知道呢?对了,叔,这几个汉子看起来像是本领高强之辈,要不要请他们去降服那吃人的熊瞎子。” 被叫叔的那个老人摇头道:“别,我看这几个人不像善茬,引狼入室可不好,还是去找那些信誉在外的刀客吧!” ………… ………… 张之维也听不懂对面在说什么,但他觉到了大胡子目光中的敌意,此人没安好心。 传音道:“师父,这些人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 张静清传音道:“他们说的不是什么方言,是江湖春典里的黑话……” 旋即,张静清给张之维解释了一番。 这世道里,各行各业,囊括了三教,及八门九流,还有各方地域的世家,帮会、堂口、乃至各路黑白两道势力的统称。 这便是异人的江湖,江湖就是没规矩,谁权大、钱多,谁就是规矩。 坐次要分先后,人要分个三六九等,江湖更得分个三教九流,高的看不起矮的,贵的瞧不起贱的,富的更是欺凌穷的。 其中三教,也就是释儒道,他们龙虎山天师道,就是三教中的道教。 而所谓的江湖春典,就是一种只流行于三教之外的九流行当之间的黑话。 当然了,为了方便行走江湖,很多三教里的人,也会说几句黑话,张静清这个天师就会,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在师父张静清的解释下,张之维勉强听懂了那几个蓑衣人的话。 那个蓑衣人说的“并肩子,啥时亮青子招呼?” 意思是“兄弟们,啥时候亮兵器动手?” 其中,“并肩子”指兄弟们。 后世电视剧里,经常能听到有人喊“并肩子上”,意思就是兄弟们上。 “青子”就是指兵器,“招呼”一般是动手的意思。 而大胡子说的“灯笼扯高一点,那些个水码子是个黄草窑子!” 意思是“眼光放长一点,那些个农村人是穷逼,没有钱。” “灯笼”是眼光的意思,“水码子”指农村人,“黄草窑子”指穷逼。 蓑衣人又说“那两个化把像火点!” 意思是“那两个道士像有钱人!” 其中,“化把”指道士,“火点”是有钱人。 大胡子又回复:“算求,那个化把,顶了瓜!” 意思是“还是算了吧,那个道士看起来有点可怕!” “顶了瓜”意思是可怕的很。 主要是张之维的身高有点唬人,在这个人人面有菜色的年代,接近一米九,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大胡子的目光在张之维身上徘徊许久。 最终,按下了心思,没了作恶的打算。 江湖上有句谶言,有四种人少惹——道士,和尚,女人,小孩。 如今荒山破庙,一下遇到两个道士,而且其中一个还高大的过分,无论怎么看,这道士也不像是个好相与的小角色。 行走江湖,招子要放亮点,这个道士惹不得! 大胡子自语了一句,收回目光,用黑话警告自己的同伴不要惹是生非。 “是一群杀人越货的强盗啊,师父,要不要这样!” 张之维用手抹了下脖子。 “遇事别急!” 张静清传音道:“他们只是有这个想法,却并未付诸行动,你就去杀了他们,那你与他们又有何区别?人非圣贤,总有一念至差的时候,永远要看人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 “知道了师父!” “还有,在这里,你明白了什么?”张静清又传音道。 张之维:“…………” “要……要尊老爱幼?” “是不过分藏拙!” 张静清没有呵斥他,而是解释道,“如今这个世道乱,永远别想着扮猪吃虎,在乱世中,若是表现的像头猪,那你就会感受到世界上最大的恶。说不好先前那些和颜悦色送来热汤的村民,都可能举起柴刀。” “弟子记住了!”张之维传音道。 张静清继续嘱咐道:“但也不可过分张扬,君子藏器於身,要懂得收敛,给自己留后路,外露三分,内敛七分,此乃中庸之道!” “弟子一定注意,对了,师父,那吃人的熊,该如何处理?” 张之维心里还念叨着那快成精的吃人的熊。 “你看,又急!” “师父,我太想进步了!” 第10章一巴掌 夜深人静,外面夜雨沥沥,伸手不见五指,石庙内也是一片昏暗,只有两个火堆在闪烁,时不时发出一声木材燃烧的噼啪声。 村民们彼此依靠着睡觉,这样能取暖,有情况也能反应过来。 那群江湖客,则是一人守夜,其他人睡觉。 张之维则在打坐炼炁,忽然,他感受到一股阴寒沁骨的寒意逼近。 外面有东西在靠近。 “师父,我去把那玩意儿处理掉!”张之维传音道。 “处理掉干嘛?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张静清依旧闭着眼:“你是来游历的,不是来逞英雄的,游历最重要的不是‘游’是‘历’,不经历一些事,怎么可以见得人心?” 闻言,张之维按兵不动,继续打坐。 很快,那股阴寒之气愈发逼近。 门外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村民们在熟睡,没有反应。 张之维也没有反应。 守夜的江湖客则警惕起来,当即叫醒了大胡子和周围的兄弟们。 发觉门外有情况,大胡子拿出一直抱在怀中的长刀,带着兄弟们,低俯着身子来到门口。 如今石庙里有火光,我明敌暗,他没有贸然开门出去,而是在门边蹲守,打算敲闷棍。 过了良久,见门外没什么动静,大胡子对着旁边一个小弟使了个眼色。 小弟心领神会,来到门前,隔着门缝往外望去,看到了一片血红。 “嗯?!” 小弟有些懵,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擦了擦眼睛继续看,便发现门缝里外那抹血色也眨动了一下。 这时,他才骇然的发现,那抹血红色的东西,其实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正窥探着门内的动静。 他俩,隔着门缝在对瞄。 他猛地缩回头,正想大喊。 “轰隆”一声。 门板四分五裂,一只长满黑毛的巨大爪子伸进来,一巴掌就拍碎了他的脑袋。 血光迸溅中。 “呼呼呼......” 一股腥风裹挟着风雪袭来,石庙里的众人瞬间就被惊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从门外挤进来。 那个黑影身高十尺,满身黑毛,膘肥体胖,正是一头巨大的黑熊。 这头黑熊有个明显的标志,它的肩膀上有道巨大的伤口,像是被刀斜劈过一样,鲜血浸湿了半边身躯,乍一眼看过去,就好像这熊披了一件袈裟一样。 黑熊因为体型太大,卡在了门上,浑身的毛发与门框摩擦,发出一股刺耳的撕拉声。 这模样,活脱脱一个即将脱困的妖魔,寻常人哪敢升起半点抵抗的心思? 石庙里所有人都惊骇万分,乱作一团,哭喊着想要逃跑。 但这个石庙,只有这一个门,而这门被黑熊堵住,他们已成瓮中之鳖。 也不用期待这门能挡住黑熊,因为就几秒钟的时间,那黑熊就已经钻进来了大半,只剩屁股还卡在门外。 只怕再有三两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全部挤进来,那时,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不能让这畜生进来,砍它……” 生死攸关之际,大胡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喊着并肩子上。 不过,他的“并肩子们”都被吓傻了,这时候两股战战,根本没人听他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抽刀对着熊头就是劈头盖脸一顿砍。 但预想中刀刀见血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大胡子只觉得虎口被震的发麻,仿佛自己砍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堵墙。 正在这时,被劈头盖脸一顿砍的黑熊吃痛咆哮,抬起簸箕大的熊掌对着大胡子拍来。 大胡子眼睛瞪得老大,来不及闪躲,只能把刀横在身前防守。 只听得“砰”的一声。 大胡子发出惨叫,整个人倒飞出去,笔直地砸在后面的墙壁上,滑落下来后生死不知。 “大哥!!!” “大哥!!” 大胡子的其他几个兄弟惊呼,这下更不敢上了。 他们之所以愿意跟着大胡子混,是因为大胡子是练家子的,有一点武艺,却不曾想,在这可怕的黑熊面前,一掌都挡不了。 这熊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 所有人都一脸绝望,有的说在墙角瑟瑟发抖,有的嘴里语无伦次的胡言乱语,有的躺在地上装死...... 黑熊大半身子已经钻进庙内,铜铃大小的血色眼睛,贪婪的盯着众人,腥臭的涎水从口中滴落,似乎在挑选看先吃哪个? 黑熊环视一圈,最终目光定在了角落的张之维身上。 多次食人的经验告诉他,眼中这个两脚兽肉质最好,最美味。 “昂吼!” 黑熊猛地咆哮,伴随“轰隆”一声巨响,石庙门框崩坏,黑熊彻底挤了进来。 火光中,黑熊巨大的阴影投下,宛如一只不可视的黑手,把所有人拿捏在手里,缓慢的握紧,要将他们攥碎。 恐慌席卷了整个石庙,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 一时间,石庙内落针可闻,只有黑熊巨大的哈气声在回荡。 此刻,他们都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 石庙里现在有十来个人,这黑熊就这么大,总不能都吃掉吧? 只要在它进食的时候,趁机溜走,还是有活命的机会的。 所人都不敢发声不敢动,生怕引起了黑熊的注意被先吃了。 一时间,石庙内气氛很诡异,落针可闻,只有黑熊巨大的哈气声和脚步声在回荡。 挤进石庙后,黑熊并未看其他人,“咚咚咚”地朝张之维扑去。 腥风扑面,张之维停止打坐,站了起来,道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没办法,这孽畜没点眼力劲,竟然挑上了他。 “吼吼吼!” 巨大黑熊双目通红,布满血丝,咆哮着冲来。 张之维面无表情,像一座石像般矗立在那里,心里则在思忖: 先前倒是想岔了,还以为食人的是快成精的熊瞎子,没想到是一头鬼熊。 这一次游历,遇到的事有点多啊,难道我是传说中的灾星体质,走到哪儿哪就出事,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师父的安排? 在张之维思忖间,黑熊就已扑到他的近前。 眼看黑熊就要将这年轻道士撕碎,所有人都目眦欲裂,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触。 但就在这时,那看起来被吓傻了一样的道士动了起来,猛地一巴掌抽在黑熊的脑袋上。 “噗嗤!” 血雾喷涌,骨渣飞溅,黑熊的半个脑袋竟然被生生抽碎。 第11章鬼熊复仇 巨大的熊尸重重落地,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就连整个石庙都抖了三抖,屋顶抖落一地的灰尘。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脑袋处于当机状态。 他们知道这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道士很猛。 但万万没想到这么猛啊! 刚才那如妖魔般的黑熊,就被这道士一……一巴掌给打死了? 做梦吗? 看着呆若木鸡的众人,张之维没有理会,转头看向黑熊尸体。 只见这黑熊的尸体内,还盘踞着几团晦暗邪异的怨魂,隐约可以见到有几张挣扎扭曲的模糊面孔,细看一下,便发现这几张面孔都是小熊模样。 这黑熊还没死,准确来说,这黑熊早就死了才对,只不过因为莫名的原因,变成了鬼,又回来了。 至于什么原因...... 看着那几张扭曲的怨魂,张之维心里大概有了数,多半是村民进山打猎,害了这熊一家,这熊来报复了。 但这种事,张之维没什么话说,村民也是活不下去,才进山捕猎,不过,屁股决定脑袋,张之维肯定是站村民这边的。 心念一动,就要发动阳五雷,一雷把这鬼熊劈的形神俱灭。 张静清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施法,使了个眼神。 “别急!” 张之维顺着张静清的眼神看去,顿时见到了世间百态。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那群跑江湖的蓑衣客,想起了他们之前说的话…… 张之维心领神会,收起雷法,连忙询问周围人有没有事。 直到这时,余下的人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巨大的黑熊尸体,又看了看尸体前的道士,顿时心头一松,生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 “神仙,这位道长一定是下凡的神仙!” 村民里,那个老者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扑过来,就要叩拜。 张之维连忙把那老人扶起来:“这可受不起,我哪是什么神仙下凡,我就一凡夫俗子!” 老人紧紧抓着张之维的手说道:“受得起受得起,道长救了我等一命,此等大恩,无以为报啊!”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老人家不必放在心上!”张之维说道。 “道长真是又热心,又有一身好本领啊!”村里那个老人说道。 “都是我师父教的好啊!”张之维趁机把张静清拉下水。 老人连忙对着张静清抱手说道:“想必这位道长也是神通了得!” 张静清横了张之维一眼,抱手说道:“哪里哪里,当年搞神助义和拳时,加入一个拳坛学的,都只是些假把式而已!” “原来道长还是拳坛的义士啊,可惜了,朝廷无能无信啊,竟然联合红毛鬼对众义士下手啊!”村里老人感叹道。 “终究是小看了红毛鬼们的火器!”张静清叹息道。 张静清和老人寒暄起来, 张之维在一旁听了些,大概内容是关于义和团的事,这个老人好像也是那场事件的见证者。 神助义和拳……对于义和团,张之维了解的不多,那都是快20年前的事了。 他只知道这是数个异人势力形成的组织,最开始是为了对付清廷。 后面多国列强的军队和异人一同来犯,义和团开始连同清廷一起对付列强。 最终在清廷的背叛下,覆灭于多国异人的围剿和无数长枪短炮之下,大批异人惨死。 张之维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何到了后来,区区一个弹丸岛国的异人势力,就能让神州大地的异人们如临大敌,死伤惨重。 这并非是鬼子的异人很强。 屁大一个地方,能强到哪去? 实在是神州的异人们,已经死了太多太多了。 早在与他们交手前,神州大地的异人们,就已经和世界列强的异人们战了好几轮了。 世界列强的异人们,背后有国家军队支持,长枪短炮武装。 但神州的异人们,背后只有一个随时捅刀子的二五仔朝廷。 每一次交手,神州这边都是死伤惨重。 所以到了后来,才会显得那么吃力。 ………… 而这时。 “大哥,你还好吗?” 先前被鬼熊一巴掌拍晕的大胡子,吐了一口血,脸上恢复了一点人色,悠悠转醒。 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石庙里的巨大熊尸,大胡子悚然一惊,一激动,又咳出了几口血,连忙问怎么回事。 几个小弟赶紧告诉了他刚才发生的事。 “这是遇上高人了啊,真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大胡子看了看地上的熊尸,又看了看角落里的道士,满脸的庆幸。 一是庆幸黑熊被高人击杀,捡回了一条小命。 二是庆幸之前谨慎,没有贸然动手干那一票。 不然啊,就踢到铁板上了。 大胡子是练过武的,有几分见识,知道这世上有高人,面前这个道士多半就是个高人,他连忙过去打了个招呼,套下近乎。 但张之维一个眼睛就把他喝退了。 吃了个闭门羹,大胡子不敢再打扰,免得惹高人厌恶,悻悻而归。 因为巨熊破坏了庙门,外面的风雨灌入石庙,冷的不行,众人也不继续休息了,重新生火取暖,团坐在一起小声说话。 “老大,二麻子死了,死的老惨了,脑浆子流一地!” 那几个江湖人重新把蓑衣披在了身上,其中一人小声说道。 二麻子就是最开始和黑熊隔着门缝对视,结果被一巴掌拍死的那人。 “人有旦夕祸福,我不也差点被一掌拍死了吗?明天早上我们找个地儿,把二麻子埋了,就当入土为安!” 大胡子说着摸了摸胸口,黑熊那一掌虽然没要了他的命,但也有些伤筋动骨,估计得修养好一阵才能恢复了。 这时,有个村民去打量了一下黑熊尸体,然后一脸骇然道: “这这这……这是那头经常袭击村子的食人熊,它不是被我们请人打死了吗?怎怎……怎么又活过来了!” 一听此话,几个村民连忙上前查看。 “就是这头熊,就是它吃了我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它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可我们不是请刀客把它给宰了吗?怎么会又回来了?” “是啊是啊,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刀客武艺很高,一刀从这熊的肩膀砍了进去,几乎把它砍成两截,这熊当场就不动了,然后刀客收了酬金,还带走了熊的尸体,这熊的肩膀上那条口子,就是被刀客砍的,可它怎么又活了?” 第12章熊尸归属 村民看着被轰爆脑袋的黑熊尸体,表情各不一样,有人在后怕,有人不解…… 还有人在愤怒,花大价钱请人杀熊,钱给了,熊还回来,这不白给了吗? 要不是今天遇到了一个神仙人物,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这时,一旁的大胡子,恢复了些伤势,凑过去说道: “传说有些熊瞎子吃人吃多了,就要变成妖怪了,这头熊瞎子估计就是这种,你们请的那个刀客,肯定没杀死它。” “想我行走江湖多年,也是有一身好武艺的,普通的熊瞎子在我眼里……也就……也就那么回事吧!” “但这头熊不一般,我刀劈上去根本没有着力点,伤不了它,也只有像道长那样的高人才能将其击毙……” 大胡子一边拍张之维的马屁,一边偷偷去看张之维,见张之维没有半点反应,顿时有些失望,这近乎不好套啊。 而听到了大胡子的话,村里的老人吃惊道:“难道说熊瞎子成精了?” “当然有可能,传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国将亡未亡就有妖孽作乱,前朝都亡了好些年了,这妖魔鬼怪不遍地都是?” 大胡子不愧是跑江湖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传闻听的老多,一脸煞有其事的说道: “不只是熊,这附近还在闹妖怪呢。” 村民连忙说:“还请这位爷赶紧说说,以后我们也好避开,免得遇到了。” 大胡子说道:“听说黄村那边的江上就闹起了妖怪,那妖怪长了个人形,身高丈余,浑身长满鳞片,刀剑难伤,能生撕虎豹,力逐奔马。” “而且还生性残忍,最喜欢抓些从江边经过的路人来吃,一旦被其抓住,若是运气不好,它正饥饿,当场就直接吃。 “至于吃法嘛,据说是扭掉头颅,然后张着大嘴,从脖子处使劲吸,把五脏六腑和血液都吸走,就跟吃螺肉一样。” 一行人听的心惊胆战,其中一个村民问: “那要是不饿呢,是不是就能逃过一劫啊?” 他料想这事能被传出来,那肯定是有幸运儿逃过一劫才对。 “想得美!”大胡子反问村民:“你出去打猎,猎到多余的猎物会把它放掉吗?” 村民下意识说道:“不会,我会拿回去做成肉干!” “那就对咯!妖怪也是一样的,若是遇到它不饿的时候,就会被它串起来,带回去作储备粮。”大胡子说。 有村民问:“怎么个串法?” 大胡子笑道:“你要问这的话,嘿,见过捕鱼的怎么收整活鱼么? 就是拿稻草或者嫩树枝,穿过鱼的鳃打个结,向上那么一提,再闹腾的鱼都会服服帖帖。 而且鱼还不会死,拎回家,放进水缸里,鱼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串鱼,那妖怪就怎么串人!” “卧槽,这也太残忍了吧!” 一行人听完,忍不住摸了摸腮帮子,感觉牙酸,要从这里穿过去话......想想就疼。 火堆前,一行人津津有味的听着大胡子不知从哪听来的志怪故事。 就连打坐的张之维,也听的津津有味。 只不过,他不好判定这些话,是大胡子道听途说,随意瞎掰的,还是确有其事。 在讲了几个志怪故事,彼此熟络了些后,大胡子说道: “各位乡亲,我们跑江湖的也不容易,先前我那位兄弟为了保护大家被熊杀死了,他上有七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我这个当大哥的,不能不管,这样吧,这头熊的尸体就让我带走可好?作为我兄弟的补偿金!” 大胡子笑眯眯的,好言好语的说道。 他心里则在想,要不是那两个道士,以自己的脾气,哪会和这帮泥腿子废话,直接抢了便是。 “这......” 村里人眼巴巴的看着熊尸。 他们也想要啊! 这头熊尸保守估计几千斤,都是肉啊,带回去,一个冬天都吃不完。 而且那身皮毛还能卖出去,换的钱,说不定能过上好几年的好日子,哪能就这么拱手让人? 村民中的那个老者看了看大胡子一行人,又看了看张之维,说道: “这位爷,您和我们说没用啊,这熊是这位道长杀的,依我看,看是道长来处置吧!” 他觉得自己和张静清、张之维套了这么久的近乎,这熊的尸体,再怎么也得归村里吧。 闻言,大胡子也看向张之维,按他所想,这种高人,应该不会在乎这种尸体才对。 张之维则看向张静清,跟着师父出门,不必动太多脑子。 见此情形,张静清叹了口气,道:“这熊吃了太多的人,怨煞入体,吃了的话,会当场暴毙!” 此话倒是不假,这本就是一头鬼熊,哪能吃的? “什么?” “吃了太多的人!” “当场暴毙!” ...... 众人心头一惊,盯着熊尸,眼神复杂,有恐惧,有惋惜,有贪婪…… “真吃不得吗?这么多肉,熊吃人......” 几个村里的年轻小伙子满脸不甘,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些熊吃人,人怎么就不能吃熊之类的话? 其中一人还想说这乱世,人都能吃人,吃过人的熊怎么就不能吃了? 但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旁边的老人拉住了。 “道长,您放心,我们绝对不吃,绝对不吃!” 老人到底还是阅历丰富些,他没怀疑张静清话里的真假。 因为没必要,如果张静清想要这头熊,大可直接开口,在场的没人敢说个不字。 他说有毒,吃了立刻暴毙,那八成是真的有毒。 而这时,一旁脸色阴晴不定的大胡子眼珠一转,抱手说道: “多谢高人提醒,救了我等小人一命,高人放心,明天一早,小人就把这头熊尸给处理掉,绝不让它再有害人的机会。” 他心里在想,这熊尸有没有毒,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不吃就是了。 到时候拿去肉铺换成现钱,至于谁吃死了,关我甚事? 张之维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他看向师父,想知道师父怎么处理。 第13章取死有道 “不必麻烦诸位,我们自会处理!” 说罢,张静清拍了一下张之维:“去,就在这庙里挖个坑,把这熊埋了,免得流出去害人!” 张之维:“…………” 无语归无语,张之维还是二话没说,金光以炁化形,刨了个大坑,把这鬼熊尸体给埋了进去。 众人一脸惊奇的看着张之维用金光刨坑,大呼不可思议,还有人称呼他为活神仙什么的。 张之维对这些目光和赞叹并不感兴趣,他正传音问张静清: “师父,搞这个操作干什么?这鬼熊的灵藏在熊皮里,我一雷给他劈了不好吗?干嘛埋?” “之维啊,做人做事,无愧本心就好,但无愧本心这四个字,说的容易,做到却很难,之维啊,我问你,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察觉到这群人可能作恶多端,你想杀他们,但这群人现在又没做错事,你没有理由杀他们,那你该怎么办?”张静清传音道。 张之维传音道:“想杀,却没理由杀?师父,如果真想杀一个人,那随便什么都能成为理由,比如他左脚先迈进大门,这个理由行不行!” 张静清传音喝道:“尽说怪话,若像你这么肆意妄为,妄造杀孽,那只会在心里留下间隙,助长心魔,成为修行路上的大障碍!” “那依师父高见,该怎么处理呢?”张之维传音道,“难道要一直跟在后面找机会?” 张静清传音道:“让对方取死有道,如此方可无愧本心!” “取死有道……无愧本心?!” 张之维想了想道:“怎么才能无愧本心?难道要说服自己?比如杀人的时候想着,人终有一死,而有些人则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我杀了他,帮助他少走了几十年弯路,大功一件啊!” 张静清:“…………” 天师突然觉得自己好累。 真想一雷劈开这个孽畜的脑袋。 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孽畜,你滚去打坐炼炁,别和我说话,在一边看着就行!”张静清传音怒喝道。 张静清在教徒弟时,一直信奉言传身教,现在言传不通,他打算身教了。 “得令!” 张之维乐呵呵的就缩到墙角修炼金光咒去了。 他早就想修炼了,那些村民们的遭遇,他并不感兴趣,这都是大时代背景,他一个凡夫俗子,知道了也无力改变,徒增烦恼,还不如修炼。 …… 时间过的很快,第二天清晨,天一亮,张静清和张之维没有多留,直接策马离开。 石庙内,众人看着张静清和张之维出门,手一招,两匹神骏的白马凭空出现,乘着离开,顿时震惊的无以复加。 “你们看,那马就跟真的一样,除了有点白的过分!” “啧啧啧......真是仙人手段啊,我记得话本里说过,遇到仙人就是有仙缘,以后会有好运的!” “可不是有好运吗?要不是遇到仙人,昨晚我们就被那熊给吃了!” 震惊了一会,几个村民见天已大亮,也不继续逗留,背上柴火,踏着积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远了。 很快,石庙里就只剩下了几个身穿蓑衣的江湖客。 其中一人说道:“老大,这些人都走了,我们也走吧,顺便找个地儿把二麻子给埋了!” “找哪儿埋啊?我看这就不错!” 大胡子指了指石庙里,先前张之维埋熊尸的那块地方! “老大,你的意思是......” “还有什么意思?” 大胡子道:“把那黑熊挖出啊,就算肉吃不得,那一身皮也是值钱的啊,正好也可以把二麻子给埋了,一举多得,不费事!” “我艹,老大英明!” 几人说干就干,没有锄头和铲子,直接抄起刀子上。 石庙的地面只是简单的泥沙,没一会儿,就被挖出了一个大坑,坑底有隐隐可见黑色的毛发。 “快了快了,加油干加油干......” 几人挖的更卖力了,财帛动人心,没一会儿,黑熊尸体被重新挖了出来。 几几人对着尸体开刀,想把皮剥下来,但黑熊皮糙肉厚,费了半天劲也没割破皮。 “他妈的,这玩意儿皮实,弄不开啊!” “信球货,不知道从那个道士打破的伤口开始往下剥啊?!” 过了好一会儿,几个大汉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捶着腰,抱怨道: “操了,这皮子可真他娘的难剥啊!累死我了。” “可不是,就没见过这么难剥的皮,比牛皮还难弄啊!” “是啊,不愧是快成精了的熊,这皮就跟铠甲一样,我敢说,这玩意儿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这黑熊的皮肉这么结实,还是被一拳给打爆了,那个道士到底多猛啊?” “这谁知道,还好昨晚没干那一票,不然就惨了!” “对了老大,你知道那个道士的来历吗?” 大胡子没理会手下的询问,他正抱着熊皮,一脸痴迷。 “大哥,你在看什么呢?” 大胡子回过神来,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 大胡子站起身,抖了抖熊皮,也不嫌里面粘皮带血,一把披在了自己身上,说道: “这熊皮可真暖和,真结实,真舒服,你们看,我像不像昨晚的那头熊瞎子?” 说完,他摇摇晃晃,学着黑熊的姿态,在石庙里走来走去。 “不太像啊老大,黑熊平时都是用四条腿走路,只有遇到突发情况,才会人立而起!”一个小弟点评道。 “嘿嘿嘿……说的也对!” 大胡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后肢弯曲,半蹲着,双手撑地,一扭一扭的在地上学黑熊走路。 开始还有些生疏,但爬了一会儿后,就越来越熟练,每爬几步,还摇头晃脑,嘴里发出“嗬呼嗬呼”的声音。 “卧槽,老大,可以啊,你这学的也忒像了,要是在外面遇到,我指不定还以为是一头真的熊呢!” “老大,在出来混江湖之前,你是不是还去马戏团干过啊,你这一手,一般人可学不来!” 几个小弟拍手称奇。 大胡子没理会他们,继续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学熊走路。 几人也没不在意这事,挖了半天坑,现在累的跟狗一样,瘫坐在地上休息,商量这熊皮能卖多少钱。 第14章浑源金丹 商量了一会儿,几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讨论。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大胡子还披着那张熊皮在玩。 不仅如此,他还趴到了被剥了皮的熊尸身上一阵扒拉,不知道在干什么,只听到“噗嗤噗嗤”的声音。 几人心里一跳,不详的感觉笼罩心头。 “老大,你在干什么?”一人颤声说道。 听到声音,大胡子停下动作。 那种“噗嗤噗嗤”的古怪声音也没了。 大胡子僵硬的直起身子,缓缓转了过来。 他披着熊皮,小弟们看不到他的本来面目,只能瞧见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这双眼睛怨毒无比,里面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还有滴滴血水从那破碎的熊嘴处落下。 原来,刚才那古怪的“噗嗤”声,是大胡子在啃食熊尸上的血肉。 “老大你......” 几人顿感不对,转身想跑。 后面却响起恐怖的熊吼。 紧接着,便是惨叫声,骨头碎裂声,血肉撕裂声,咀嚼声…… 过了良久。 一个巨大的黑影,蛮横的要挤出石庙。 瞧那模样,正是昨晚的黑熊,只不过有些狼狈。 熊头布满交错纵横的伤痕,身上除之前肩膀上那条袈裟般的伤口外,还有几道贯穿体表的大伤痕。 伤痕的宽度参差不齐,皮肉外翻,露出里面发黑发臭的血肉,这是大胡子等人剥熊皮时造成的。 黑熊向外挤,相比较昨晚,它的体型更加庞大了,昨晚被它拓宽过的庙门,此刻居然无法让它通过,还得继续拓宽。 “撕拉撕拉......” 黑熊皮毛上的伤痕摩擦庙门,留下腥臭黑血的同时,也刮下大量碎石。 而这时,庙门上,一张贴在上面的黄符,符文闪烁了几下,飘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贴在了黑熊的头上。 “轰!” 接触瞬间,黄符无火自燃,爆出一团火光,就像一团燎原之火,一下子就将黑熊包裹。 “昂吼......” 火焰焚身,黑熊凄厉嘶吼起来,发狂地冲出石庙,在泥地的狂奔打滚,想压灭身上的火焰。 但一切都是徒劳,火焰非但没有被浇灭,反倒愈演愈烈,几个呼吸间就把它变成了一团熊型火炬。 没多久,凄厉的嘶吼声停歇,熊型火炬也燃尽了,地面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熊型印记, 印记中间,堆砌着一团黑灰。 “呼呼呼!” 风一吹,黑灰随风散开,没了踪迹。 很快,雨又下了起来,那个黑熊印记也被冲刷干净,这里恢复了平静。 只有不远处那破损严重的石庙大门,以及门框上的黑血,庙内一地的残肢碎肉,还记录着先前发生的事。 …………………… 另一边。 张静清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对于那些一进石庙,就想着打劫的蓑衣人,张静清是想除掉的。 但念在他们没直接动手的份上,张静清也没有让张之维直接动手,而是给出了一个考验。 考验通过了,那就此事了结。 考验不通过,那就是取死有道。 这也是张静清不让张之维直接用雷,把那寄居在熊皮上的灵给灭了的原因。 如果那几个蓑衣人听了他的话,直接走了,黑熊尸体在的地底掩埋一段时间,就会尘归尘土归土。 如果他们贪心,把熊尸挖了出来,那就必定会遭到反噬,那时他留在庙门上的那张符箓,就能起作用了。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甚至不破戒的情况下,把这一群贼人给灭掉。 当然了,作为天师,张静清早已擒拿住了心猿,明悟自身,就算直接打杀了这群人,也不会留下丝毫心理间隙。 之所以如此做,一方面是为了让张之维知道什么叫人心难测,增加他的阅历。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教张之维在遇到这种情况时,该如何处理。 ………… ………… 而此刻,张之维注意到了张静清的笑容:“师父,所以说他们这是取死有道了,您问心无愧了?” “是你问心无愧!”张静清问,“之维,你可知我为什么这么做?” “师父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大……” 张之维本想嬉皮笑脸一句,说师父这么做一定有大病,但看到张静清严肃的表情,他就知道必须正经了,不然会被暴揍一顿的。 当即开口道:嗯哼……师父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深意!” 张静清没明白张之维话里的梗,点了点头说道: “自然是如此,你一直想擒拿心猿,但你是否知道什么是心猿?” 张之维说道:“心猿就是自己躁动不安的心!” 张静清点头道:“确实如此,心猿就好像是一只孙猴子,凶暴无比,躁动不安,它寄居在我们的身体里,时刻想反噬主人,脱困而出,所以,对心猿而言,我们的身躯,就仿佛是一座丹炉,在不停的把它炼化,最后化为一枚金丹。” “金丹?” 张之维有些不解,怎么越说越玄乎,下一步是不是要说什么元婴,合体之类的。 张静清一看张之维就知道他想岔了,解释道: “这个金丹只是一种借喻,并不是指在体内真正结成了一个大珠子,而是意味圆满,精气内敛成圆,锋芒磨练成圆,为人处世,行止坐卧,处处见圆,处处有圆,处处游刃有余的意境。” “这是一种心境,气质的顶点,而身体内结了珠子的,那不叫金丹,那叫有大病!” “师父这个比喻,还真是生动形象啊,不过,师父刚才说精气内敛成圆,锋芒磨练成圆我理解。” “但为人处世,行止坐卧,处处见圆,处处有圆,处处游刃有余……我没太理解,师父的意思是让我变的圆滑吗?” 张之维问道,在他的理解里,圆滑这个词,一向和市绘画等号,是个标准的贬义词。 张静清道:“这个圆意思是做事首尾相连,有理有据,问心无愧,可不是让你圆滑,让你市绘!” 张静清继续道:“之所以要如此,是因为在炼化心猿的过程,其实就是把你心里的残暴,凶恶,躁动,各种魔障不安都磨平,都磨圆的过程。” “在此期间,你要更注重心的修行,持戒,且不可随意无端妄造杀孽,须知,做的违心事越多,心里间隙越大,心猿就越强,那就越不容易驯服。” “这几个贼人没当你面犯错,你却仅凭自己的主观臆断,杀了他们,就是现在你不觉得什么,但其实他就是一种间隙,日后,也会成为你修行路上的绊脚石!” “师父,我明白了!” 听完张静清的解释,张之维若有所思,确实是如此,人是会变得,但过往做的事,不会变,当下的出手的理由,只能管当下。 就好像鲁迅的文章《风筝》里,鲁迅以自己当时的喜怒,毫无理由的践踏了弟弟的风筝。 他当时没觉得不对,但很多年后,他开始明悟自身的时候,这件事成了他心中一根刺,让他寝食难安,夜晚时常生出一种“我那时真该死”的情绪。 一个风筝尚且如此,更别说随意打杀一群人了。 张静清自然不想自己宝贝徒弟前路坎坷。 所以在最初,就想为他铺下最平的路。 第15章第二种破境之道 官道上,张静清骑着符马,看着淅淅沥沥的雨,继续道: “之维啊,你的师弟们,都很喜欢看《西游记》,你为什么不喜欢看?” “弟子没有不喜欢看啊!” “为师从没看你翻阅过!” 张之维:“…………” 师父您还偷窥这些啊! 张之维不翻的原因,倒不是其他,纯粹是前世《西游记》都快看烂了,各种版本都有,实在是对晦涩难懂,毫无注解的纸质版《西游记》不感兴趣。 当然,这话不能明说,张之维便说道:“这不是怕耽误了修行吗?” “你有空可以去藏书阁看看,我们府上的《西游记》,不同于外面的版本,是真正记载了很多修行之道,其中内容博大精深,很有益处!”张静清说道。 “那师父放心,弟子回去后,一定认真研读!” 张之维连忙说道,紧接着,想起《西游记》的大概故事脉络,张之维有种明悟。 难怪在后来的取经过程中,猴子不像从前了,变得谁也打不过,打妖看背景,能搬救兵就搬救兵,和谁都五五开。 这不是猴子变弱了,而是他变圆了,他磨平了自己的棱角,开始为人处世,处处见圆,处处有圆。 在没有变“圆”之前,猴子一身棱角,锐不可当,大闹天空,齐天大圣,花果山七结义,好不威风。 但盛极而衰,落难后被压五指山下五百年,往日那些捧他是齐天大圣的人,那些和他义结金兰的兄弟们……没一个来看过他一眼。 但当他变“圆”之后,诸天神佛都是他的朋友,很多劫难,他甚至不需要出力,靠着一手为人处世,处处见圆,处处有圆的功夫,和和气气的就解决了。 若换成以前的齐天大圣,这些个仙人坐骑,仙人童子什么的,不杀个遍? 后世,很多人解读,真假美猴王这一难中,真的孙悟空被打死了,假的猴子替代了孙悟空,所以后面的猴子越来越不像从前! 但张之维现在却觉得,根本没有所谓的真假美猴王,两只猴子,都是真的,只不过其中一个是心猿。 真假美猴王这一难,就代表着猴子降服了心猿,所以在此之后,他再不骂八戒了,再没挨过紧箍咒,再没打死任何一只妖怪。 不是他真弱了,是他磨平了一身棱角,散去了一身锐气,明白了那句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这就是拿捏住心猿吗? 张之维心里自语。 对于孙悟空这个家喻户晓的存在,他自然是无比喜欢的。 但……他喜欢的从来都是那个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而不是后面那个呼朋唤友的斗战胜佛。 “师父,心猿这一关,就只有这一种方法吗?”张之维问。 张静清扭头看向张之维,只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喜欢后面的行者,更喜欢前面的齐天大圣?”张静清道。 张之维蓦然不语。 “这没什么,为师年轻的时候,也喜欢齐天大圣!” 张之维看向张静清。 张静清继续道:“如果硬要问有没有第二条路,答案是有的,第一种嘛,就是为师给你说的,磨圆心猿,成就浑源金丹。” “这第二种嘛,那就是不再压制本心,推倒丹炉,释放心猿的力量,大闹天宫,打破一切,以力革鼎,以暴齐天。” 闻言,张之维眼前一亮,这第二种,好霸气。 然后他便听到张静清继续道:“这两种都有弊和利嘛,第一种是水磨工夫,需要用经历去磨炼,去一点一滴的磨圆这心猿,胜在稳定,心境混元一体,没有漏洞。” “这第二种嘛,则是全靠本心,如果没有一颗赤子之心,那极容易走火入魔,而且走这条路的人,往往戾气太盛,太有棱角,而容易被人抓住心里的间隙,从而针对,不得善终!” 张之维一脸好奇:“比如……” 他想知道,这个不得善终,是个什么不得善终。 张静清道:“比如古之霸王项羽,武圣关羽,他们便是走的这一条道!” “霸王项羽,武圣关羽……”张之维一愣,“他们也炼了咱们天师府的《五雷正法》?” 张静清没好气的说道:“不学无术,霸王活跃的年代,还没天师府呢,自然也没《五雷正法》,不过这天下大道,起始点各有不同,但终点却是殊途同归的,无论是修炼的什么,到了高深境界,都会有心猿这一关!” “原来如此!”张之维若有所思,这样一想,还真是,无论是霸王还是关二爷,都是那种很有棱角,为人处世都不太“圆”的人,而最终,他们也因为不太“圆”而下场凄惨。 “那师父,现在呢,现在异人界里,有谁走这条路吗?”张之维问。 “走这条路的,多了,但走通的,却是屈指可数,据为师所知,近些年来,只有太平天王走通了这条路!”张静清说道。 “太平天王?”张之维反应过来,“是五十年前被清廷和红毛鬼们联手覆灭的那位吗?” 张静清点头:“没错,他算是异人界顶点的存在,出自太平道,修的是取乱之术,黄巾力士,撒豆成兵,一人可抵千军。” “他当时带领着一批异人起义,差点掀翻了整个清廷,但终究是神通不敌算计,最后惨淡收场。” 张静清看向张之维的眼睛:“之维,你觉得你比之他们,又如何?” 张之维沉吟,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说比这些人强?那实在是太狂妄了。 但若比他们弱,那为免太妄自菲薄。 张之维一向自诩自己不弱于人,注定站在山巅之上,自然不会贬低自己。 所以,张之维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张静清的问题。 不过,没有回答,其实就是最好的回答,张静清脸色一沉,他终究是小看了自己徒弟。 “孽畜,狂妄!” 张静清怒喝一声,拔马走在前方,一言不发。 张之维跟在后面,半点不去触师父的眉头,脑中一直想着张静清刚才说的话。 ——推倒丹炉,释放心猿的力量,大闹天宫,打破一切,以力革鼎,以暴齐天。 这条路,行不行得通? 第16章进城了 半晚时分,省城大街上。 风餐露宿跑了两天的师徒俩,终于进城了,准备找个地方祭一祭五脏庙! 两人朝商业街走去。 民国的省城破破旧旧的,比不得后世,但街上还是很热闹的。 一眼看去,几条主要街道车水马龙,有自行车,有黄包车,还有轻轨电车。 而街道两旁,人来人往。 有车夫,有穿着时尚中山装的男男女女,有穿着民国风校服的学生,也有穿着西装的鬼佬,穿着长袍的本地土豪...... 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些走江湖的,正拉着架势在卖艺。 一个年过花甲,瘦骨嶙峋的老汉,手中使着一对木锤,舞的呼呼生风。 一旁还有个灰头土脸,半大的孩子,手里拎着个破锣,敲敲打打,卖力的在吆喝。 一眼扫过,全是众生百态,遍地的人间烟火气。 时代仿佛在此刻凝聚,交织出了截然不同的气息。 “号外号外,京都多所高校学生罢课,工人罢工,抗议北洋内战不休。” “号外号外,东北王横扫一方,三省大权尽在掌握。” 这是报童在吆喝。 报童,一个很有时代气息的职业。 大多是些贫苦儿童,靠着卖报纸勉强过活,《三毛流浪记》里的三毛就曾干过这个。 常年待在龙虎山,消息闭塞,张之维正打算去买一份报纸了解一下当今局势。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乱。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头戴瓜皮帽的老人,被巡逻队给逮到了。 “几位爷,有什么事吗?”老人点头哈腰的说道。 巡逻队围着老人:“把你的帽子摘了看看,隔着老远我就闻到你头上的酸臭味了。” 一听此话,老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祈求着巡逻队的人放过。 “几位爷,饶命啊,饶命啊,几位爷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你跪什么?大清已经亡了,你不准跪,你要站起来,我们也不要你的命,我们只要你剪掉辫子!” 巡逻队的人说着,一把揪掉了老人头上的瓜皮帽。 露出帽子下,盘成一盘的辫子。 清朝亡了之后,民国官方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由,不准百姓再留野猪皮发型,所有辫子一律剪除。 这条命令,最初在全国大受抵制。 前朝近三百年的统治,让那条长辫形成了不少人心目中根深蒂固的必需品。 下令强行剪辫时,满街都能见到呼天抢地、磕头哀求留辫的人们。 现在,剃发令已经推行过一段时日,除了一些奴性很深的人,很多人都适应了新的发型。 面前这个老人就是奴性很深的。 跪在地上,头一个接着一个的磕,一边磕头一边还抽自己的耳光,看起来熟练无比。 想来早些年没少磕头,没少抽自己的耳光。 这种人见多了,巡逻队的人也不为所动,一把抓起老人的辫子,从发根开始,咔嚓就是一剪刀下去。 一条留了几十年,大半年洗一次的肮脏长辫落地。 老人一脸绝望地摸了摸头顶,确定永远的失去了辫子,身体一软,斜倒在地面。 “天呐!” 他哀嚎着,手里捧着那条恶臭熏天的长辫,将其贴在脸上,老泪纵横。 “呸,什么尿性啊?” 巡逻队骂了一声,推开众人:“走了走了,大家散开,没什么好看的!” 巡逻队走后,余下的人群观望了一会儿,摸了摸头顶浓密的头发,也走远了。 只留下老人还抱着辫子呜呼哀哉,一副死了儿子的悲戚模样。 张静清似乎对此见怪不怪,没多看,也没点评,背着手,自顾自地走在前头。 张之维紧随其后,这种事,他无法感同身受。 无论是从美观性,实用性,还是从其他方面,野猪皮发型都没啥好的。 经过这一打岔,报童也走远了,张之维懒得去找,吃饭重要。 正好在路边看到一家酒楼,看装修挺豪华的,师徒俩就走了进去。 “请问几位啊?”酒楼的小二招呼道。 张之维在柜台上排出几枚大洋:“两位,有什么好吃的,都端上来。” 刚灭了一窝土匪,得了几十大洋,张之维现在不差钱,出手阔气的很。 对此,张静清没有多言,正一教的道士,规矩没有全真教多。 “道爷您瞧好嘞,好菜马上就上!” 小二将钱扫进托盘,殷勤的倒茶,然后去后厨吆喝去了,叫着把所有招牌菜都上一遍。 别看电视剧里,动不动就赏多少多少大洋。 但实际上,这个年头,大洋购买力可不低。 一块大洋就是一块钱,等于两枚中洋(五角面额的银元),十枚小洋(一角面额的银元),或者一百枚铜元(一分面额的铜子)。 像刚才那个小二,一个月的工资,大概也就两块大洋,后厨做菜的师父,大概在五块大洋左右。 现在的物价,大米三分钱一斤,小米一分钱,牛肉一角五分,羊肉一角三分,猪肉一角一分,白糖一角,棉布每市尺约一角二分,蔬菜几分钱不等。 两块大洋,就是六十六斤大米。 换成小米就是两百斤,够一家人吃喝了。 张之维手里这几十块大洋,放到那些达官贵人眼里,不算什么。 但对于一般的贫苦人家,那可是一笔巨款,一家人几年吃喝不愁。 摩挲着大洋上的大头图案,张之维心道一句,真应了那句老话,杀人放火金腰带,修路修桥无尸骸。 很快,各种肉菜陆续上桌。 师徒俩都是修行中人,能吃的很,没多久,一桌子好酒好菜,就被吃了个七七八八。 张之维旁边的碗碟堆成厚厚一叠。 张静清旁边的碗碟比他堆的还高。 有一种《杂家小子》里,两徒弟和师父吃白切鸡的架势。 嗯……就是还差了个徒弟。 吃饱喝足,张静清和张之维在这个酒楼留宿了一晚,第二天清晨,起身前往火车站。 天师自然不是迂腐之人,能坐火车,当然不骑马。 对此,张之维举双手双脚赞同。 说起来,他还没坐过这种以煤为燃料的蒸汽火车,心里不免有好奇,想见识一下。 第17章坐火车 第二天清晨,去火车站的路上,张之维花了几十文钱,买了些包子、肉饼、馒头,烤鸭什么的。 后世坐过绿皮火车的都知道,火车上的东西贵,上车之前最好自备一些吃食。 民国的蒸汽火车,可比后世的绿皮火车慢多了,备些吃食准没错。 对此,张静清表示赞同。 到了火车站,便是开始买票。 这个年景,交通工具匮乏,火车车票很昂贵,但生意依旧很火爆,买票的窗口排满了人。 “师父,你且小坐一会儿,我去买票!” 张之维环视了一圈,找了个排队少的窗口买票。 排了不久,就轮到他了。 窗口前的售售票员问: “这位道爷,几等票啊?” “什么讲究?”张之维问。 “道爷第一次坐火车?” “是啊!” 第一次坐火车......售票员上下打量了下张之维,“既然是第一次,那我就给道爷说说,咱这火车的车厢啊,是有等级的,分为头等车,二等车,三等车,咱们这个窗口,就只卖二等车和头等车的票,如果要买三等车的票,就得去旁边那些排队多的窗口去买。” 原来商务座二等座的划分是由来已久的啊...... 张之维问:“区别在哪?” 售票员道:“那区别可大了,这三种车坐起来,感受可不一样,当然,票价也不一样。” “头等车最舒服,设备华丽,座位宽大,地下铺有地毯,化妆室,厕所等一应俱全。” “就这么给你说吧,座椅是鹅绒铺的,你一坐下去,周身密贴,软绵绵的,那叫一个舒适。” “二等车的装饰设备,略逊于头等车,但也是软垫椅,座位宽敞。” “三等车设备最简单,车座是硬板,而且极其狭窄,没有卧铺,乘客不能进餐车厅。” “尤其到了晚上,灯暗,人多,没法看书看报,也没法睡觉,估计道爷你打坐诵经都沉不下心。” “道爷,您看您是要买二等座还是头等座?” “价格多少?” 售票员说:“三等车票票价2.5大洋,二等车票价格5大洋,头等车票10大洋,其中二等车和头等车附带卧铺,如果想睡觉,需要加钱!” 张之维随手丢出20大洋:“两张头顶座车票,靠窗位置,并排的!” 但大洋还在空中没有落下,就被一只手接住了。 接住的人是张静清。 张静清收起20枚大洋,从中拿出10枚递给柜台: “要两张二等座的车票就好!” 售票员看向张之维:“这……” 张之维点头道:“这是我师父,就按师父说的买!” 看着手里的10枚大洋,售票员忍不住劝导道: “这位老道爷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儿,您还是买头等座吧,那舒服又宽敞,可比二等座来的舒服啊!” 张静清沉声道:“就二等座!” 见此情形,售票员不再多言,双手递出票据。 “这票据您拿好!” 张之维接过票据,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去了候车厅。 候车厅是二等座有专门的。 头等车是贵宾包厢。 三等座只能在铁轨旁边一边闻煤灰,一边干等着。 候车厅里,张之维不解道:“师父,为何不坐头等座?” 他还以为张静清会说一番诸如要见人间百态,头等座不方便之类的大道理。 没想到张静清沉声说道:“因为一等座的车厢里红毛鬼多,臭的很!” “红毛鬼……” 张之维一怔,旋即想起红毛鬼一词的含义,最早指荷兰的那些殖民者,后来泛指一切洋人。 师父选二等座,是不想见洋人? 联想到售票员对车厢的介绍,张之维一下就想明白了。 头等车非富即贵,里面多半是些眼高于顶的洋人,或者满脑子封建残余的达官贵族。 这两种人,无论哪种,对普通人都是看不上眼的。 特别是洋人,病夫基本是挂在口中的口头禅。 他和张静清穿着道袍,留着长发,必然引起围攻,评头论足,冷嘲热讽。 俗话说,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如果对方嘲讽的是自己,如果不过分,张之维可能并不会太在意。 而如果受辱的是师父张静清,张之维只怕就忍不了了,到时候大巴掌教做人。 想到了这些,张之维道:“这红毛鬼们大部分都有狐臭,所以喜欢用些香水掩盖,但如果一扎堆,多种汇合,那确实是种折磨,师父果然英明神武啊!” 张静清虚着小眼睛,没好气地看了张之维一眼:“再说怪话,给你使用了冲龙玉符后,把你丢进红毛鬼们的中间,让你好好感受一下!” 张之维:“…………” 冲龙玉符是神化鼻子的符箓,可以让人拥有堪比狗鼻子一样的嗅觉。 如果伸出一个充斥着浓烈狐臭和香水的地方…… 张之维打了个寒噤,常态下,他嗅到浓烈的香水味都会打喷嚏,更别说神化鼻子后了,而且,还混杂着狐臭。 立马变成乖宝宝,不说话了,闭目打坐,修炼性命。 没多久,火车到站。 各个车厢的人依次排队上车。 上车的时候,张之维撇了眼头等车和三等车的情况。 头等车车厢最短,和他猜的差不多,上头等车的人,多是些身穿西服,手持手杖的鬼佬。 还有就是一些穿长袍马褂的人。 这些人见谁都不屑一顾,但唯独在鬼佬面前低着头。 而三等车最长,人最多,挤得跟个沙丁鱼罐头一样,有一种后世印度火车的既视感。 看了一眼,张之维就收回了目光。 上了车,坐上座位。 张静清和张之维靠窗,并排而坐,他们的对面,则是坐着一对带着婴孩的年轻夫妻。 没多久,伴着“哐当哐当”的声音响起,火车出发了。 兴许是火车行驶时噪声太大,发车后,那个小婴儿就一直哭个不停,引起周围人很大不满。 两夫妻一边诚恳道歉,一边竭力安抚。 但这些,都打扰不了张之维和张静清,师徒俩盘坐在软椅上,沉下心来,打坐练气,一副道家高人模样。 而对面的夫妻俩见此情形,安抚好小婴儿,过来寒暄了一阵。 “小孩子第一次坐火车,有些闹腾,打扰两位道长清修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夫妻俩说道。 “不碍事!”张静清笑道。 “不知道两位道长是哪个门派的?”丈夫问道。 “贫道师徒俩出自龙虎山正一教!”张静清说道。 “原来是天师府的道长!”夫妻俩大喜,连忙掏出两枚大洋递给张静清。 张静清摆手拒绝:“施主,出家人,说缘,不说钱!” 第18章释放心猿 夫妻俩里的丈夫连忙说道:“道长您误会了,久闻龙虎山天师府盛名,早就想去拜访请符,但最近世道不稳,不敢出远门,这下在火车上遇到,那就是缘分啊,还请道长给我这刚出世的孩子画一张符,保佑他平平安安!” “原来如此!” 张静清看了夫妻俩怀里那个小婴儿一眼。 婴儿粉雕玉琢的,竟然不怕生,也没被张静清那一脸的大胡子吓到,反倒乐呵呵的露出小脸,挥舞着小手打招呼。 张静清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推了夫妻俩的大洋,道: “既是缘分,那这钱,就不该收了,我赐他一张符,贴身带好,保管无病无灾!” 说着,张静清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着繁复咒文的法箓,递给夫妻俩。 一旁的张之维眯眼一瞧,认出了这符箓的种类,是一张真箓,效果还很强,名为六丁六甲护身符,随身带着,能祛除邪气,等闲妖邪不敢近身。 就算遇到突发情况,也能化作实质金甲,抵挡一次致命攻击,作用嘛……就和金光咒有些类似,但它是天师所画,在防御效果上,要远超一般的金光咒。 可以说,张静清赐予这小婴儿这张符箓,就相当于多给了他一条命。 对面的小夫妻不知这符箓的分量,但两人刚触碰到符箓,就感觉到了一种正大光明之感,只觉得浑身舒泰,往日里淤积在身上的那种阴郁之感,荡然无存,顿时明白自己遇到了高人,连忙感谢,然后拿出了几枚大洋。 张静清皱眉:“不是说了吗?是缘分,不收钱!” 夫妻俩连忙道:“道长您误会了,这不是买符的钱,这是功德钱!” “大可不必,如果施主有心,可去龙虎山还愿!” 说罢,张静清闭目打坐,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见此情形,夫妻俩只得作罢,收起大洋,心里已经把张静清和张之维当成了高人,连忙又拿出一些零嘴,想请张之维吃东西。 张之维拒绝了,吃的,上车前,他买了不少,没必要拿人嘴短,继续打坐修行。 见此情形,夫妻俩也不再打扰,开始说些悄悄话,看外面的风景。 旅途漫长,一天过去,到了晚上,火车车厢的头尾,各自亮起一盏灯来。 灯光有些昏暗,就跟床头灯一样,勉强让人目能视物。 而且光线有种异样的浑浊感,就好像空气中飘荡着无数尘埃,模模糊糊。 这其实是煤灰。 现在的火车,是以烧煤作为动力,自然是煤灰四起。 中等座还算好的,毕竟在中间位置,影响较小。 贴近车头的三等座最遭罪,煤灰直往那飘,可以说,一趟火车坐下来,就跟下矿挖煤了似的。 当然,特等座影响最小,因为在最后面。 到了晚上,张之维拿了几个包子和肉饼出来吃。 刚吃了一口,张之维就吃不下了,这冷了的包子味同嚼蜡。 张静清倒是没挑剔,神色如此的吃着。 不过,做徒弟的,当然得有点眼力劲。 “师父,我去搞点热食!” 张之维放下包子,来到火车的餐厅车厢。 此刻,正值饭点,车厢里人不少。 张之维要了一只烤鸭,一些甜面酱和面皮,带回来和师父张静清一起,吃了一顿不太地道的京城烤鸭。 吃完后,两人依旧是在打坐修炼。 而座位对面,那个小婴儿断断续续地哭了一下午,现在已经适应了,正在母亲怀里睡的香甜。 时间来到午夜,二等车厢里一片安静,除了时不时响起几声嘹亮的鼾声。 对面的两夫妻相互依偎着睡觉,小婴儿被他们抱在中间。 张之维依旧打坐冥想,于他而言,这和睡觉没什么区别。 这时,连接三等车厢的门被打开,有几个脚步声响起,且越来越近。 “估计是有三等车厢的乘客,因找不到座位,所以想趁着乘务员不注意,溜到二等车厢的空座上休息。” 张之维并没有睁眼查看,这其实是很常见的事。 但脚步声,偏偏就在他座位旁停了。 怎么回事? 睁开眼,便看见三个人鬼鬼祟祟的在跟前做些小动作! 嗯?! 扒手? 不,不太像! 张之维没有打扰,眯着眼暗中观察,想知道这些人想干啥? 便看见其中一人把手伸向夫妻俩怀里的小婴儿。 那人的手表面像裹着一层面粉,伸过去的时候还有粉末抖落。 这是...... 张之维瞬间反应过来,遇到拍花子! “拍花子”其实就是人贩子。 做这种下三滥勾当的多是丐帮的乞丐。 现实的丐帮,可不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么侠义,大多都是些丧尽天良之辈,买卖人口,无恶不作。 因为乞丐被称作“叫花子”。 所以做这一行的乞丐,便被称为“拍花子”。 传说只要被他们一拍,就会着了他们的道,钱财尽失不说,人还得被卖。 若卖不出去,那就“采生折割”,再拉出去讨钱。 所谓“采生折割”,其实就是截断手脚,割掉舌头,把人折磨的畸形,要么做畸形秀,去街上表演卖艺,要么去乞怜要钱。 这种事,自古都有。 治安越不好的时候,越多。 像张之维的前世,早些年的时候,在车站那种人流量大的地方,能见到不少手脚残疾,面目全非的儿童乞讨。 他们就是被拐卖后,采生折割的可怜孩子。 直到后来国家雷霆出击,扫灭了不少“丐帮”之后,这个行当才消停下来。 后世这种事都数见不鲜,更别说现在了。 看眼下这个情形,这群人似乎是盯上了这个小婴儿,想把他拐卖了。 人贩子……遇到我,你就遭老罪了! 张之维咧嘴一笑,眼中隐约有闪电划过,化作一只肆意张狂的猿猴仰天长啸。 “手别乱伸!” 伸手一把抓住那人的手,一用力,就那么捏碎了那人五根手指。 “嗷唔......” 钻心的疼痛袭来,那人正要痛呼出声,就感觉嘴巴被捂住了,一个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叫,小孩子闹腾,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紧接着,“咔嚓”一声,他的视线乱晃,竟然看到了自己后背。 “这......怎么回事?” 他还没想明白,便眼前一黑,永远的失去了意识。 张之维伸手打开窗户,随手把尸体塞出窗外,然后在冷风灌进来之前,又关上窗。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如弹飞一只蚂蚁般轻描淡写,甚至对面的夫妻都没有醒。 而做完这一切,张之维只觉得浑身舒泰,这些天因压制心猿的郁结之气,荡然无存。 第19章采生折割 另外几个拍花子一脸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万万没想到,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这个正睡觉的道士,就突然暴起,拧断了同伴的脖子,还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塞出去了。 这哪是道士啊? 秋斩刑场的刽子手也没这么狠吧? “点子扎手,跑,快跑!” 几人哪敢继续停留,连滚带爬的朝三等车厢跑。 张之维没有追,扭头看向师父张静清。 张静清也看着张之维。 片刻后,张静清叹了口气:“作孽啊,说了这么多,你小子还是选择了第二种!” 张之维沉吟片刻道:“师父,我思考了很久,最终选择遵从本心!” 这一整天,张之维都在思考。 他脑中不断回忆起前日里信誓旦旦和师父张静清说的话——想走的路不好走,这就不是想走的路,想做的人不好做,这就不是想做的人。 现在,在心猿那关,他就不太想做行者,不想磨平自己的棱角。 在他看来,所谓的心猿,本质就是指自己的戾气,锐气,凶气,恶气,锐气,傲气……的结合体。 这些里面,很多是糟糕的负面情绪,是修炼路上的绊脚石,就和三魔派的三尸一般,斩掉后,前途会平坦很多。 但组成人的,不就是这些吗?况且,心猿里面也有一些正面的情绪,如果把所有棱角磨平磨圆,可不也代表着失去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吗? 思考良久,最终,他选择掀开这丹炉,把心猿释放出来。 他才不要当什么狗屁行者。 他要当齐天大圣! 猴子要当行者,是碰了壁,是形势比人强,是被压了五百年,是被逼无奈,不然,他吃饱了,要去当什么行者。 但谁逼他张之维? 谁又能压他张之维? 既然如此,那干嘛费劲吧啦的去当行者,去把自己变“圆”? 所以,在面对这些拍花子的时候,他没有丝毫收敛和克制,直接选择遵从本心,动用了雷霆手段。 并且,在张之维看来,这并不过分,人贩子,就是该死! 自己能给他们一个痛快,已经是上天给予他们的恩赐! “我这个当师父的,只是引路人,路一直都在你脚下,你既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为师也不强求。” “但之维,你且记住,不再压制心猿,不代表是彻底的放纵,你要恪守自己的本心,借用儒教圣人王阳明的一句话,要有菩萨心肠,金刚手段。” “刚才救人,就是菩萨心肠,现在,你该展现出金刚手段,去把那些腌臜之物处理掉,要干净利落!” 张静清沉声说道。 对于张之维做出这个选择,张静清其实早有预料。 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释放心猿,再被压五指山,不也是磨平心猿的一环吗? 就是不知道,谁能做自己这个徒儿的如来佛,五指山? “是,师父!” 张之维转身就朝三等车厢走去。 其实,以张之维的修为,刚才一瞬间,他就可以团灭那几个拍花子。 之所以只杀了一个,放跑几人,纯粹只是为了顺腾摸瓜。 毕竟这种组织,往往都是抱团行动,后面有大鱼。 火车狭窄的过道上,几个拍花子亡命奔逃着,一边逃还一边回望,见张之维追了过来,顿时吓破了胆。 “那……那个鬼一样的牛鼻子跟……跟过来了!” “快……快跑,这牛鼻子太狠了,被逮到的话,就糟了!” “快,往三等车厢,那里人多,把这牛鼻子甩掉!” 几个拍花子连滚带爬的跑到三等车厢。 张之维面无表情,给足了他们“安全”距离,不紧不慢的跟着,也来到三等车厢。 一阵铁轨碰撞声都压不住的喧闹声传来。 即便是大半夜,三等车厢也很闹腾,小孩的哭声,女人的骂声,汉子的吆喝声,简直就跟煮沸了一锅热水似的,嘈杂极了。 拥堵的车厢几快让人喘不过气来,各种异样刺鼻的气味混在一起,有一种踏入臭水沟里的感觉,与二等车厢,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 几个拍花子暴力推开过道上的行人,往车头狂奔着。 张之维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但奇怪的是,拥挤的火车过道,对张之维而言,恍若无物,那些挤在过道上的人,一碰到他,就被一股怪力推着往两边挪。 张之维一路施施然的跟着几人走过了三等车厢,再往前又过了两道门,来到了距离火车头最近的车厢。 刚一进去,一股煤炭燃烧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这个车厢没有座位,堆的都是煤炭,是火车的“油箱”。 此刻,“油箱”里,站了十来个人,一字排开,全都衣着破烂,一眼看去,是人是鬼都难辨。 而车厢的角落里,还有几个被煤灰染的黑乎乎的孩子,跟牲口一样挤在那里,这些孩子有大有小,但全都面目呆滞,像是没了神智。 在最角落的地方,有一个贴满诡异黄符的黑色坛子,坛子旁边,还有一个被采生折割,肢体残缺的孩子。 那孩子四肢都没了,面容呆滞,眼歪嘴斜,黑乎乎的趴在地上蠕动,若不细看,还以为是一条海豹。 张之维只看了一眼,就有一股逆血直冲颅顶。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采生折割,着实让他怒了。 这些人贩子,比之前的土匪还招人恨。 “大哥,就是这牛鼻子,出手就杀了我们一个兄弟……” 刚才逃跑的几人,气喘吁吁走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叫花子面前,添油加醋的汇报情况。 听完手下的汇报,那披头散发的叫花子抬头,露出一张阴戾的脸,狞笑道: “哪来的野道士,出门在外,招子要放亮点,知道什么人该惹,今天就让你知道惹到我漕帮的下场!” “就是,老大,抓住他,把这牛鼻子送进锅炉当燃料!” “直接杀了那个道士是不是太便宜了,杀了我们的人,必须付出代价,干脆剥了他的皮,砍了他的双臂,把他的双腿缝在一起,做成一条人蛇,然后每天拉出去溜溜,当成摇钱树,就当还债!” 第20章金刚手段 “哈哈哈哈......” 几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蓦地,破空声响起。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径直砸在了一个大笑的拍花子的脸上。 “噗”地一声,血雾四溅。 此人的半个脑袋被打碎,脑中红白迸射,露出破碎的骨头渣子,他的眼窝里,还插着一块煤炭。 旁边大笑的人,被溅了一脸血,立马就笑不出来了,跟鬼似的惊叫出来。 “有没有人告诉你们,笑的真他妈的的难听!” 张之维浑身金光庇体,眼珠璀璨如大星,喷薄着金光,拖拽出数寸光芒。 他是真怒了,杀意凌然,几乎凝结成实质,对面所有人都感觉浑身一寒,如堕冰窟,预感到很可怕的事即将发生。 这一点,很快就应验了,只见张之维随手扯过车厢里的一个装满煤炭的一人高的大铁桶。 那桶里装满了煤炭,足足上千斤重,但张之维却轻而易举的举了起来。 在拍花子们惊骇的眼神中,炁劲贯穿全身,脚下一踏,“轰隆”一声,车厢的铁皮地面都踩出一个坑,张之维暴掠而出。 对方距离张之维有十多米距离,可几乎是在一瞬间,张之维已经提桶逼近。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看张之维轻而易举的举起千斤多重的大铁桶,健步如飞,刚还大笑着商量怎么折磨他的拍花子们瞬间就吓尿了。 迎面的拍花子感受到里劲风扑面,扭头想跑。 但他的速度,很显然没有张之维快。 足有一人高,千斤重的大铁桶,带着风声砸在几个拍花子的身上。 一瞬间,摧枯拉朽,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人被当头砸中,直接就成了一团烂肉。 有人被砸中了腿,正扒拉着,满地乱爬。 有的被砸中了半边身体,在地上翻滚蠕动...... 先前那个放狠话的老大见到这一幕,浑身汗毛倒竖,也不顾手下死活了,转身就向三等车厢跑,根本没有丝毫动手的打算。 这还怎么动手啊? 装满煤炭的千斤重的大铁桶,拧在手里跟玩儿一样,这还打个屁? 踢到铁板上了! 现在,他只想跳车逃跑。 一边跑,一边从兜里拿出一个铃铛摇晃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一看,就知道是在施法,那铃铛就是法器。 但张之维显然不给他发动能力的机会。 冷笑一声,右脚一踏,地面散落的煤块飞起,裹挟着金光,如枪林弹雨般朝着拍花子们的老大猛射而去。 拍花子老大躲闪不及,直接被打成了筛子,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一块好肉,森白骨渣外露,胸口微微起伏,嘴里呼出血沫,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眼看是活不成了。 而其他拍花子见到这一幕,直接被吓的肝胆欲裂。 别看先前,他们狠话放的一摞一摞的。 但其实都是纸老虎,中看不中用。 在张之维这头下山虎,过江龙面前,说是土鸡瓦狗都抬举了。 毕竟,真要有点上得了台面的本事,谁还做着采生折割的勾当? 一群在下九流中都不入流的腌臜玩意儿,也就能欺负一下普通人。 “饶命,饶命啊!” “道爷,饶命啊!” “道爷啊,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有好生之德啊......” ...... 被吓破胆的拍花子们跪地求饶。 “道爷我不信佛!” 张之维不为所动,扛起沾血带肉的铁桶,步步逼近。 “跑,快跑,这不是道士,这是妖魔,快跑啊!” “跑,往火车头跑!” …… 刚才话放的有多狠,此刻怂的就有多彻底。 现在张之维堵在车厢中间,他们能逃的地方也只有火车头了。 可就当他们即将跑进驾驶室的时候。 一个扛着染血大桶的身影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所有人都绝望了,跪倒一地,疯狂投降。 但张之维没有丝毫恻隐之心,他也没有停手。 举起沾血带肉的大铁通,猛的砸下。 “轰隆,轰隆,轰隆......” 一下又一下,像极了外国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水晶湖的杰森看了都要直呼内行。 直到脚下的尸体再也没有人形。 直到手上沾满血渍的铁桶也被砸扁。 直到心里的那股恶气发泄的差不多了。 张之维这才罢手,望向地面一团团呈放射性形状的血渍,啐了口唾液,骂道: “呸,就这?跟道爷我装尼玛呢!” “砰!” 张之维扔开大铁筒,砸的这节车厢都抖了抖。 随后,他三两步来到火车头,往驾驶室看了一眼,里面的司机和副司机噤若寒蝉,两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刚才装煤车厢里的动静,因为火车轰鸣声,其他车厢的乘客,可能感受不真切。 但他们清晰感受到了,甚至还因为好奇,去悄悄去偷瞄了几眼。 这一看,当场就被吓的毫无人色,肝胆欲裂,连忙缩回驾驶室瑟瑟发抖。 此刻,见那个恐怖的小金人出现在了驾驶室的门边。 两人顿时就被吓尿了,两股战战,跪下求饶。 “这位金大爷饶命啊,别杀我,别杀我,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金大仙饶命啊!我……我……俺也一样啊!” …… 金大爷……金大仙……张之维一愣,看了眼自身,浑身金光蔽体,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 又解锁了一个金光咒的新用法,遍布全身后,成为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小金人,居家旅行,杀人放火之必备啊! 到时候,巡捕房通缉什么金大爷,金大仙之类的东西,关他张之维何事? “你们和这些拍花子什么关系?” 张之维料想这些拍花子能出现在这节车厢,必然是有什么后台关系。 “不关我们的事,这位爷,我都只是下苦力的,说是司机,其实就是铲煤的,哪敢和这些人扯上关系?” “是啊是啊,这些人之所以能来这个车厢,是上头打点的,我们哪敢阻拦啊。” “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求饶。 上头关系......张之维盯了他们一眼,见两人不像是在说谎,便没对他们动手,心里思索着先前和拍花子们的对话。 第21章坛子人 看着不断求饶的两人。 张之维没有再问,回想着和那群拍花子的对话。 刚才他很愤怒,所以没多废话,直接就上桶了。 但从只言片语中,他听到先前有个拍花子好像说了他们是漕帮的人。 漕帮…… 张之维思考了一下,对于漕帮,他还是有印象的,这个印象倒不是说漕帮的名声大到都传到龙虎山了,而是他穿越前就知道。 说起漕帮,很多人不知道,但它的另一个称谓,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那就是青帮,又称清帮、安清帮。 早先原是清代漕运水手中的一种行会性秘密结社,结社的初衷全在于保卫自身的利益,与官方作斗争。 始建于雍正五年至七年间(1727年-1729年),徒众昔皆以漕运为业,故称粮船帮。大江南北,入帮者颇众。 传说最早渊源于明代的民间宗教罗教,最初分布于北直、山东等地,后来沿运河发展到了大江南北。 在民国期间,漕帮迅速发展,势力空前强大,像在后世一些很有名的人,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都是漕帮的人。 这种黑帮组织,势力越大,就越臃肿,内部就越烂,不排除里面有些义士,但绝大数都是坏事做尽的恶棍。 因为,他们几乎掌控了民国这个黑暗时期里最黑色的产业。 像什么勾结军阀政客,收保护费,开设赌场妓院,贩运毒品,绑票勒索,坐地分赃,贩卖人口……几乎是无物不包。 眼前的这种勾当,算是贩卖人口吧,卖的出去的就卖掉,卖不出去的就采生折割? 张之维心里思索了一下,看着被他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人,沉声道:“好好开车!” 说罢,“砰”的关上火车头的大门,重新来到装煤的车厢。 看向那些挤在墙角的孩童。 这些孩童似乎是被下了药,失了神智,刚才那么大动静的打斗,他们都没半点反应,依旧痴痴傻傻的挤在角落。 张之维正打算过去检查一下。 忽的。 “叮铃铃……” 一阵刺耳的铃铛声响起。 眼角余光一瞥,张之维注意到,先前被他用煤块打成筛子的拍花子头目,手里的铃铛法器,因为火车的震动,滚落到了角落里,那刺耳的声音,就是铃铛滚动时发出的。 “什么玩意儿?” 张之维伸手空抓,炁从掌心吞吐,隔空把那铃铛摄入手中查看。 这铜铃不大,也就拳头大小,上面画满一张狰狞怪诞的孩童的脸,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虽然不清楚具体作用,但……是一件极其阴损的法器!” 之所以说极其阴损,是因为张之维看到铜铃中蕴含着一团晦暗邪异的气息。 这股气息形成一张扭曲挣扎的模糊面孔,这张面孔似乎想冲出来,但却被铜铃所束缚着,无法脱身。 “这是……” 张之维正想仔细查看,忽然有感芒刺在背,有什么东西在凝视他,而且充满了恶意。 “喔,呜啊!” 突兀的,一声尖细诡谲声音响起。 张之维一扭头。 只见原本立在角落里的那个贴满诡异黄符的黑坛子,“咕噜噜”的滚到了中间。 一颗人头从前面的坛子里缓缓探出。 人头带着一顶黑色的瓜皮帽,圆圆的脸上像是刷了一层白漆,两腮鲜红,小嘴大眼,没有半分人气。 这般模样……活脱脱一个殉葬的纸人模样,场面有点渗人。 “哦喔,嘻嘻嘻……” 坛子里伸出的人头,对着张之维露出阴森的笑容。 那诡谲的笑声让张之维心头升起一股厌恶的感觉,不是怕,就是单纯的厌恶。 这笑声……给他一种极致的恶毒里面,还带着一丝纯真的矛盾感。 张之维讨厌这种自相矛盾的东西,当场决定超度了它,物理方面的。 “嘻嘻嘻!” 人头一边笑,一边从坛子里伸出手脚,就好像乌龟一样。 奇怪的是,坛子上本来没有供手脚伸出的孔洞。 但它在伸手伸腿时,坛子表面泛起了水波一样的纹路,接着手脚就凭空钻了出来。 钻出手脚的后,坛子人伸手从坛口拿出一张白纸,一手拿纸,一手做剪刀状,将白纸裁剪成一把大刀的模样。 然后对着纸刀吹了口气,纸质的大刀迅速充盈变硬,刀锋身子还流淌着寒光,俨然与真刀一般无二。 “嘻嘻嘻……” 坛子人看了一眼拍花子头目的尸体,嘴里阴笑着,拿着纸刀直朝张之维脑门劈来。 纸刀势大力沉,和真的没什么两样。 “呼呼呼……” 空气被划的呼啦作响,劲风扑面,一股腐尸般的恶臭从坛子中散发出来。 张之维屈指一弹,一道电光飞荡而出,轰在那坛子人的纸刀上。 两者相碰,纸刀瞬间寸寸崩裂,化为齑粉。 而后,电光去势不减,“轰隆”一声,在坛子上面劈开了一道大口子。 坛身破裂,丝丝缕缕的腥臭的黑血从口子里滴落而下,那坛子人疼的满地打滚,嘴里发出尖细刺耳的惨叫声。 “和乌龟一样,坛身和肉体融为了一体吗?” 张之维屈指一弹,又打出一道电光,直指坛子人的眉心。 察觉危险,那坛子人就像乌龟一样,将四肢和头颅都收进了坛子里,躲过了这一击。 那坛子人好像有点智慧,刚和张之维一接触就吃了亏,当场就怂了,不敢再冒头,控制着坛子如车轱辘一般乱转,想要逃跑。 它逃跑的方向,正是三等车厢的方向。 “往人多的地方跑?!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张之维纵身一跃,来到坛子人前方,金光庇体的他也不担心被咬,直接伸手探进坛子里,一把攥住了坛子人的颈脖,将它的脑袋扯了出来。 “嗬嗬嗬……” 被扼住喉咙,坛子人大叫着挣扎起来,但毫无作用,张之维捏着它的脖子,一把将其掼倒在地。 “砰!” 坛子人后脑撞在地上,眼前金星直冒,双眼突出,吐出小半截舌头,在咯咯的嘶吼着。 张之维一手摁着它,另一手撕下贴满坛身的黄符,然后并指成剑,以炁化形,金光在指尖形成一柄利剑,举剑,从坛口向下剖开。 他想知道坛子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22章坛子人的来历 “嗬嗬嗬……” 坛子人面色狰狞,表情痛苦,这坛子与它一体,现在却被生生破开,对它而言,无异于开膛破肚,只不过被扼住了喉咙,它发不出大响动。 张之维的金光咒造诣很高,金光锋利无比,这坛子无法阻挡,随着“咔嚓”一声,坛身破碎,露出里面的场景。 血肉,坛子里装满了腥臭发黑的血肉。 在血肉中间,还有一具小小的,苍白的躯体。 随着坛身破碎,嘶吼声也戛然而止,挣扎不休的坛子人,没了动静。 “不人不鬼,死了?!” 张之维以为坛子人死了,定睛一看,却发现坛子人静静地望着他。 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眼神清澈,再不复先前的怨毒诡谲。 看着坛子人那清澈如稚童般的眼神,张之维一怔:“这是……” 而后,便见到坛子被破开后,里面那些黑色的血肉在飞速腐化,那被血肉包裹的苍白身躯也在腐化,一点点化为黑灰。 弥留之际,那看起来阴森恐怖的坛子人,眼神迷茫,嘴里在喃喃自语: “妈妈……我好疼……妈妈去给我买糖……妈妈不见了……不见了……他们带我去找妈妈……他们把我放在黑罐罐里……疼……疼……” 坛子人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地低语着,声音越来越小。 越来越小。 直至消失不见。 张之维眼眸低垂,静静看着坛子人飞速腐败,血肉化作黑灰,只剩下一具枯骨。 这是一个小孩的尸骸。 从坛子人死前回光返照般的只言片语中。 张之维有了些许了解。 大抵上是坛子人在妈妈去给他买糖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然后被人塞进了坛子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吃糖……出去后,我烧给你!” 张之维凝视着那具小小的枯骨好一会儿,收回目光,来到角落,检查了下那群看起来有些痴傻的孩童。 发现他们并无大碍,只是被下了药,暂时迷了心智,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有救就好。 随后,张之维又来到那个失去四肢形同海豹的孩童面前,检查了一番,发现这孩子眼歪嘴斜,毫无神智,已经被折磨的疯了。 “这些孩子,该如何处理?” 张之维叹了口气,看向三等车厢方向,此事到现在,师父半点没过问,很显然是全交给他处理了。 见此情形,张之维也没去麻烦张静清,哪能什么事都交找师父? “若是在后世,大可报警处理,但现在是在民国,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处理?” 思忖了片刻,看着这截车厢里的满地血腥,张之维想起《功夫》里斧头帮的处理方式,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洗地吧,他也没办法。 不过这些个孩子大部分都是在火车上偷来的,民国的巡捕再无能,也不至于找不到丢失孩子的父母吧。 想好后,张之维散去一身金光,堂而皇之的走出煤炭车厢。 这次,他没有再用能力排开人群,而是随大众,在拥挤的过道上挤来挤去,走走停停。 这场面,恍惚间让张之维想起了前世上班早高峰时的地铁。 “嗯……仔细想想,还是地铁要拥挤些,这火车的三等车厢再挤,还是能过人的,早高峰的地铁,那是动弹不得!” 这时,张之维耳朵一动,隐约听到人群中有人在哭诉自己丢了孩子。 料想是拍花子拍走孩子的父母。 张之维没去提醒,他没杀那两个火车司机,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两人就会叫来火车上的巡捕,那时候,那些孩童也会得到拯救。 花了点时间,回到二等车厢的座位前。 那对年轻的夫妻怀抱着孩子,依旧还在睡觉。 师父张静清在座位上闭目打坐,对刚才张之维的回来,睁眼看了眼张之维: “解决了?” “解决了,不过,师父,我遇到了一个装在坛子里的人,会吹纸成刀,刀枪不入,好像是用这个铃铛操控的!” 张之维把那个法器铃铛递给张静清看,又把煤炭车厢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张静清听完,拿着铃铛把玩了一会儿,说道:“听过养小鬼吗?” 张之维点头:“听过,听说在南洋那边,养小鬼又叫古曼童,具体操作是用婴儿的魂魄,养在骨牌上,再用自己的血去喂养他们,能够带来好运,增加财运!” 张静清说道:“是有这个说法,不过南洋那边养小鬼的邪术,连咱们中原左道的皮毛都算不上。” “一般来说,中原左道养小鬼分两种,一种无实体,专对付人的‘性’,一种有实体,专对付人的‘命’,你刚才遇到的,就是后者!” “而要制作这样的小鬼,首先得找一个十二岁以下的孩童,将其困在一个特质的坛子里,在坛子里装满特制的药水,溃烂他们的皮肤,然后给他吃加了药的生肉,一盆一盆的吃。” “如果能承受的住药性,完成这一系列的步骤,而不被折磨致死,那就取他一缕魂魄封印这铃铛里,再在坛子上裹满符布,封存七七四十九天。” “到了期限后,再将其解封,如果养成了,这小鬼就会成为一个趁手的工具,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还会化纸成刀,一般的异人,远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啊,这种小鬼想要养成,成功率很低,每个环节,都大概率夭折,你见到的那个坛中小鬼,为师估摸着,大概得用百来个孩童才能制作成功!” 张静清没有表情的说着。 张之维没有表情的听着。 说完后,师徒俩相对无言,只有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 片刻后,张之维道:“那个拍花子的头头,死前说他们是漕帮的人!” 张静清点头:“漕帮很大,里面有左道妖人,不意外!” “有多大?”张之维问,“有咱们天师府大吗?” “你说呢?” 张静清看向张之维,目光平静,面无表情,但却藏着盛怒。 张之维的处理方式,他很满意,但张之维拿天师府对比漕帮的说法,他很不喜欢。 面对师父的反问,张之维没有丝毫犹豫,轻抬起手,翻转手掌,轻轻下压,做出易如反掌的姿势,一脸理所应当道: “一群下九流中的腌臜玩意儿,只配闻我们天师府的屁,弟子翻手就灭了他们!” 但刚说完,张之维就看到师父幽幽的看着他。 第23章全性妖人 看着狂妄至极的徒弟,张静清愣了一下。 对比天师府,漕帮再怎么不堪,也是一个横跨五湖四海的大势力,里面异人高手不少,长枪短炮亦是不少。 你个十八岁都没满,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叫嚣着灭他们易如反掌? 你未免也太嚣张,太狂了,太目中无人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但结合刚才的事,张静清却没有大发雷霆,只是笑骂了一声: “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孽畜!” 接着道:“对于漕帮这种势力,你可以在战略上藐视,但一旦真对上,在战术上,一定要重视,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手中火器众多,锋利难挡……”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张之维重复了一遍,竖起大拇指,“师父果然有大智慧!” 至于张静清后面那些火器众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之类的话,张之维左耳进,右耳出。 不,甚至进都没进。 火器锋利?! 我金光咒也未尝不利。 旋即,跃跃欲试道:“师父,咱们到了之后,要去挑了漕帮的堂口吗?” “挑他堂口干嘛?你还杀上瘾了?” 张静清没好气道:“而且,此事可能还有蹊跷,坛中小鬼这种阴损邪法,一出世就为天下异人所不容,人人得而诛之,所以,会这门邪法的妖人大多都被收归在了全性门下。” “此事,可能还与全性妖人有关,江南这一块是陆家的地盘,你我就不用越俎代庖了,此事,我会告知陆家老太爷,让陆家去处理。” 全性……张之维心中一怔,全性在这个世界上,是异人公敌,有种《倚天屠龙记》中明教的感觉。 在以往,他对全性并没有什么恶感,毕竟知道一些后世的剧情,譬如抗日救国,三十六贼结义什么的。 再加上自小在龙虎山长大,偶尔下山,也是随师父张静清一起拜访各派,从没有接触过全性,缺少深刻的认知。 但经过此事之后,张之维就明白了,为什么各门各派要诛杀全性,甚至不放过自家嫡系传人组成的三十六贼。 其中,固然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也与全性一贯的行事作风脱不了干系。 一个被天下异人共杀之的门派,要说他不坏,那肯定不对。 而且,现在的全性,和后面的全性,或许并不是一回事。 后面剧情里的全性,是被无根生改造过的全性,是在公司管控下的一个还算安分的势力。 而现在的全性,那就是一帮杀生无度的妖人团体。 毕竟现在是乱世,本来就缺少规矩,全性门人有力量,又不讲原则,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人性的恶,被发挥到了极致。 像白鸮梁挺这种,为了莫名其妙的爽,毫无缘由的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的妖人,不在少数。 张之维这次在火车上遇到的就是这种妖人,大肆劫掠孩童,以极其残忍的方式去养小鬼。 想一想,自家门派的弟子,和这些无恶不作的妖人的头头拜把子,也无怪三十六贼会被清理门户了。 “师父,您说,全性这个门派,是不是没必要存在?”张之维问。 张静清笑道:“全性现在是一个妖人的聚集地,但没了全性,这天地下就没妖人了吗?” “之维啊,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全性的开山祖师是杨朱,建立这个门派最初的理念是,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取一毫而损天下,亦不为也,不拔一毛,不取一毫。” “意思是说入全性者,需要放下这大千世界的诸多诱惑,甚至是把整个世界都放下,寻求超凡脱俗,羽化登仙。” “只不过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超凡脱俗的人,杨朱的理念太过惊世骇俗,一般人无法领悟。” “绝大多数人都只追求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但取一毫而损天下,亦不为也,这句话却是丝毫不管。” “为什么?他们是不知道这句话吗?他们是知道的,但既然知道,为何不去做?因为他们根本不想这么做。” “他们只是想打个冠冕堂皇的招牌,堂而皇之的去做恶,去把自己心中的欲望,戾气,邪念……借用圣人理念来合理化。” “这些妖人,本质上,都是一群迷失了方向,找不到自己的‘道’,只会自欺欺人的可怜虫罢了!” “不管全性这个门派存不存在,这群可怜虫都会存在,只不过没了全性,他们会更分散,更难对付一些罢了!” 听完张静清的解释,张之维恍然大悟。 难怪全性能一直苟延残喘,不是它能像《倚天屠龙记》里的明教一样能抗衡六大派,只是异人江湖需要这么一个聚集败类的垃圾厂罢了。 有了这个垃圾厂,垃圾们更容易得到清理。 而且,它也是一个矛盾转移点,毕竟一个江湖里,总不能都是正派吧。 它还能兼职当个背黑锅的,总之就是好用的很。 “原来如此!”张之维若有所思道,“弟子受教了!” “怎么,觉得心里不好受,认为是我们的放纵,才导致了全性妖人残害无辜?”张静清说。 “瞧您说的,徒儿没这么狭隘!”张之维说,“徒儿只是在想,这全性是不是已经渗透那漕帮了!” 张静清说道:“因为担心养虎为患,全性一旦大规模聚集,就会遭到围剿,所以全性一直都是一个很松散的组织,全性妖人往往都有多重身份,漕帮这种黑势力,被全性妖人渗透,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是不知渗透的有多深?” “如果渗透的深,是不是就要清理一下?”张之维问。 张静清点头:“是!” 张之维还想再问问细节,这时,前面车厢喧闹了起来。 张静清站起身:“走了,你搞出那么大的乱子,怎么,还想火车坐到站啊?” “嘿嘿嘿……” 张之维挠了挠头,知道这是那两个火车司机去报警了:“师父,我用金光咒蒙脸了,没人认得出来!” “…………”张静清没好气道:“老祖宗要知道你这么用金光咒,非得一雷劈死你不可!” 第24章和师父过过招 “这不是灵活运用吗,您教的要会变通吗?”张之维干笑道。 “学会变通?好小子,到头来,还是为师的不是?” 张静清都气笑了:“还有,你是蒙了脸,但你瞧瞧你的身形,那么大个儿,真要找,还找不到?!” 闻言,张之维看了看自己身形,这个年代,他这个体格的人,还是不多,草率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弟子学会了,下次弟子直接以炁化形,搞出个丈六金身来,保准看不出一点本来面目!” “丈六金身?”张静清脸一黑:“你要不要再双手合十,来句阿弥陀佛啊?” 张之维竖起大拇指:“师父果然有大智慧!” “大……大……大你个头啊,为师迟早被你气死!” 张静清没好气道:“走了,下火车,出了这档子事,我估计这火车会在半道停下,不知道得耽误多久,咱们神行去江南!” “神行去江南?对了,师父,咱们中途消失,那些巡捕调查起来,这不是不打自招?会不会挨通缉啊?”张之维说道。 对于这个时期的通缉令,张之维是不放在眼里的,但天师府的天师和弟子一起上通缉令,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谁会通缉你?异人界的事,自然是由异人处理,还有,你以为用金光蒙了面,别人就不知道是你张之维?” 张静清瞪了张之维一眼:“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你这楞头货,金光咒是咱们天师府的看家本领,你用金光咒来掩盖面目,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张之维:“…………” 这……这……好像也是哦! 张之维拍了拍自己的头,妈的,草率了。 如果不用金光咒,别人可能还以为是江湖仇杀什么的,多半不会怀疑到天师府。 这波,属于自己跳反了。 一定是心猿影响了我的智谋! 张之维心里暗自吐槽了一句,随后抓住师父张静清话里的语病,纠正道: “提醒一下,师父,咱们是道士,应该说跑的了道士,跑不了道观!” “我说你做事不够‘圆’,你说是跑的了道士,跑不了道观?!” 张静清食指中指弯曲,抬手,就要给张之维一个爆栗,但看了眼旁边咂着嘴,睡得正香的小婴儿,忍住了。 “天天不着调,尽说些怪话,待会儿我再收拾你!” 说完,张静清打开窗户,飘然飞出。 张之维紧随其后。 翻出车厢,轻盈落地后,张之维转身,屈指一弹,一股炁劲喷薄而出,把刚才打开的窗户关上,而后看着火车“哐哧哐哧”的远去。 随后,张静清掏出四张甲马符,取其中两张递给张之维。 张之维接过甲马:“师父,咱们不是说以普通人的方式走这一程吗?” 张静清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抬手就是一个爆栗打过去。 “当!” 清脆的金铁低鸣声响彻荒野。 “好小子,有长进啊,能防住了,那再试试,看你能不能扛得住?” 张静清再次抬手,金光以炁化形,他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大铁锤。 张之维一看,脸都绿了,二话不说,两张甲马贴在腿上,口念缩地咒法: “一步百步,其地自缩。逢山山平,逢水水涸。” 神行甲马算是一种很常见的符箓,天师府作为符箓三宗之一,哪怕张之维不主修符箓,但依旧是信手拈来。 贴上甲马后,纵是一介凡人,也能日行千里,更何况修为本就不弱的张之维! 在天师动手之前,张之维已经脚底抹油,开溜了。 他的速度奇快无比,一步迈出数十米,乍一看去,给人一种飘飘欲仙,腾空御风之感。 只不过后面,张静清的速度更快,甚至都不是迈步那么简单了,那几乎就是御空飞行了。 而且,他手里还扛着一把半人高的“大金锤”! 只一眨眼的功夫,张静清就追上了张之维,跟打地鼠一样,猛地就是一锤子敲下去。 “轰隆”一声巨响。 地面出现了一个半人深的大洞。 堪堪躲过的张之维被吓了一跳:“我去,师父,您来真的啊!” “让为师考教考教你是否有了长进!” 张静清举着锤子,再次敲来,他已经好久没试探张之维的修为了。 以前,他都是让张之维与师兄弟们演练,但后来,他发现张之维进步太快,师兄弟们已经不是他一合之敌,甚至勉强能过几招的都没有。 所以,为了能摸清楚张之维的底细,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找借口敲打一下张之维,来探探徒弟的底。 这次要去参加陆老太爷八十大寿,寿宴上少不了小辈比试,现在探探底,心里也有个数不是……张静清如此想到。 他绝不承认,此举有泄愤的嫌疑。 “好小子,吃为师一捶!” 张静清稍晚认真了一点,挥动着“金大锤”,飞掠而出。 “呼!” 破空声响起。 张之维头皮忽然一阵发麻! 一抬眼。 师父已经出现在了头上,金光以炁化形而成的大金锤带着层层金色光华,带着凶狠势头砸向自己的头! 这一点也不像普通师徒间的考教,倒像是冲着要人命来的。 对此,张静清也有些无奈,主要是这孽徒金光咒造诣属实有点高,下手不重点,一捶子不痛不痒的话,他这个天师还要不要面子? “铿锵!!” 令人牙酸的金铁碰撞声响起,张之维身子倒飞出去,厚厚的护体金光都被砸碎了大半。 “砰砰砰……” 倒飞出去的张之维连翻三四个跟头,后脑撞在一块大石上,弥漫着金光的后脑勺,直接把巨石上都撞出一个大坑,一头栽了进去,那模样,就好像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一样。 而这一幕,非但没让张静清感到担心,反倒是暗自心惊。 刚才他这么重的一捶,这江湖上能接住的人都不多,竟然连张之维的金光都没有完全捶碎。 明明上次轻而易举就捶碎了,这小子进步速度吓人啊,看来要再加点劲了。 “好小子,《五雷正法》陷入了心猿之境不得寸进,但你这金光咒的境界,倒是一日千里啊,强度一次比一次高,来来来,让为师试试你的底线!” 张静清身形一动,再次破空袭来。 张之维用手撑着巨石,一用力,“啵”的一声把头拔了出来。 一转头,就看到师父张静清手里掂量着“金大锤”,冲了过来。 那模样,就和他先前提着大铁桶砸拍花子时一模一样。 艹,这是风水轮流转吗? 第25章与世界为敌? 第二天清晨。 火车到站了。 和上次一样,站台上围满了人,人潮汹涌,吵得厉害。 不过,还没等他们上车,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巡捕就赶了过来,排开人群,进入了煤炭车厢。 这个时代的巡捕,死人见的多了,基本个个都是粗线条,俨然把神经锻成了钢筋,断然不会因为见到死人就被吓得腿软。 但进入煤炭车厢,猛地见到那一地惨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被呛了一嘴的血腥味。 血。 到处都是血。 浸过了车厢地板,漫过了煤炭,带着一些煤灰淤积在通往三等车厢的门槛那里,形成了一滩黑红色的血泥。 这滩血泥泛着陈腐的腥臭,一脚踩上去,就跟踩到淤泥里一样,带着一股拉扯感。 踩在上面,总让人恍惚,以为是一脚误入了一个血肉沼泽,仿佛下面是无底的深渊,自己会陷进去。 面对此番场景,这群巡捕被吓坏了,匆忙退了出去,任凭上司再怎么训斥,都不愿再进了。 那一地的血腥,那一地被砸的稀碎的烂肉,这只怕用铲子都铲不干净,他们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哪能吃这个苦。 但很快,他们就有了对策。 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进了车厢。 没多久,一具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就被铲了出来。 而此刻,火车两边,站满了围观的人群,一个个好奇打望,交头接耳。 “我滴个神啊,这是怎么了?死了这么多人?” “是啊,还死的这么惨,这是被火车碾死的倒霉蛋吗?” “怎么可能是被火车碾死的人,你好好看清楚,这些人是从火车里面抬出来的!” “卧槽,这么凶残,难道是火车里有个穷凶极恶的歹徒?” “我刚打听了一下,说是这个车厢里潜伏进了一群人贩子,他们在火车上偷小孩,甚至有一个小孩都被采生折割,砍了四肢,但就是这群人贩子,遇到了邪门的事,大半夜里,出现了一个浑身冒着金光的人,提着千斤重的大铁桶,把这群人贩子给杀了。” “冒着金光的人,提着千斤重的铁桶,杀了人贩子?要不要这么邪乎啊,怎么跟听评书一样,这是哪路神仙下凡了啊!” “谁知道呢,不过这手段未免有些太残忍了吧,感觉都快打成肉泥了!” “这哪里残忍了,我觉得嘛,人贩子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就该碎尸万段,这个死法挺正常的!” 火车站里,一群吃瓜群众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分享着各种小道消息。 本来准点出发的火车也晚点了,巡捕们一边装模作样的查杀人凶手,一边为丢失的孩童确认父母。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乌青的眼眶上贴着冰袋,正走在大街上,手里提着个大包袱,眼神幽幽的看着在前方大摇大摆走路的张静清。 他手里的包裹是杀了那群拍花子后的舔包所得,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大洋,轻轻一晃就哗啦啦响。 啧啧啧......杀人放火金腰带啊! 张之维心里忍不住发出感叹,在龙虎山画些低级符箓去卖,辛辛苦苦干一年,也赶不上他这几天干的两票来的多。 这就是惩奸除恶的奖赏……心里自语了一句,张之维收起钱袋,目视前方。 他注意到,师父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正要询问缘由,便看到前面就是一个烟雾缭绕的大烟馆。 这东西,后世人人得而诛之,但现在,满大街都是。 见师父张静清目光沉重地看着大烟馆。 “师父,我一把火烧了这鬼地方!”张之维道。 张静清:“…………” “你收敛点!” 张静清横了张之维一眼,继续道:“烧了又有什么用?这是根烂了,为师当年也曾特意去捣毁过很多,但后来才发现,这东西就和雨后春笋一般,根本毁不完,往往是你毁掉一家,隔几天又会开一家新的出来。” 张之维道:“师父为什么不把开大烟馆的人给干了!” 张静清虚着眼睛看着张之维:“动不动就烧,动不动就干,你是出家人,别搞得像黑社会一样!” “师父,是我太急了,那咱们出家人怎么说,才会体面点?” 张静清一本正经道:“出家人,要说超度!” “原来如此!”张之维恍然大悟:“师父,我悟了!” 张静清:“…………”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小子怎么什么都能悟? “你悟出了什么?”张静清问。 “人终结有一死,而有些人则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张之维一脸严肃,解释道:“意思是世间皆苦,唯有自渡,但有些人罪恶太深,自渡不了,所以需要帮助才能从人世间的苦海中解脱出来!” 张静清:“…………” “胡搅蛮缠倒是有一套,不过你可知,这大烟馆都是什么人开的?”张静清问。 张之维摊开一只手,掌心有细小的电弧交织:“管他什么人,掌心雷下,众生平等,王侯将相,个个都一样!” “个个都一样?你可知这其中的利益涉及有多深?”张静清道:“这里面有红毛鬼,有社会名流,有达官贵族,有倭人,有军阀,有左道妖人,也有名门正派,你对他们出手,那就是与世界为敌!” “与世界为敌?” 张之维道:“在弟子看来,这些开大烟馆的都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土鸡瓦犬而已,只会偷鸡摸狗,祸国殃民,是鼠辈,他们有什么资格代表世界?” “弟子若是遇到了,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杀一双,弟子倒要看看,这群土鸡瓦狗所组成的世界,挡不挡得住我?!” 张静清叹了口气,看向张之维,推倒丹炉,放出心猿猴后,这孽畜是越来越狂了,越来越目中无人了,这才几天啊,就叫嚣着要和世界为敌了。 不过,狂归狂,但话糙理不糙,那些个腌臜玩意儿,确实该死。 但有些事,不是靠暴力就能决定的,实力越强,越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第26章天师府岂是好勇斗狠之辈 “之维啊,时代变了,现在异人的力量再强,也不能挽天倾,烧几个大烟馆,杀几个开大烟馆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张静清叹息了一声,目光从大烟馆离开,边走边说: “这大烟馆是这个时代的产物,终究只是交给时代的洪流去冲刷,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不如想想如何从根本上改变现状,再说了,我天师府,又岂是好勇斗狠之辈?” 张之维瞅了一眼大烟馆,选择跟上张静清。 但刚走几步,就见前面的就张静清停下了步伐,叹息了一声:“我等终究是个凡夫俗子!” 说罢,从兜里掏出两张黄符,随手扔出,然后继续向前。 黄符从张静清手中脱离的瞬间,自动折叠,化作两枚纸鹤。 纸鹤拍打着翅膀,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掠过后面张之维的鬓发,悄无声息地飞进了大烟馆。 片刻后,就听见大烟馆里乱声一片,烧起了熊熊大火。 紧接着,一股狂风席卷而起,带着那滚滚浓烟,卷向高空。 张之维:“…………” 我天师府又岂是好勇斗狠之辈? 真香? 嗯……是说这符箓手段真香!! 又是大火,又是狂风的。 回去之后,研究一下! 旋即,连忙跟上前方的师父。 途中,不时能看到朝大烟馆瞩目的人群,隐约间,听到他们在说:“大烟馆竟然走水了?真是苍天有眼啊,最好能烧死里面这群畜生!” ………… ………… 江南陆家,异人界四家之一,在江湖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陆家的本家,并没有具体的沿袭功法,而是根据家主子弟的资质和爱好,送到各大门派去学习各家之所长,且并不得外传。 他们讲求严于律己,一身正气,同时还不拘一格,接纳各派思想,再去其糟粕。 这一家规,让陆家在异人界积累了下一个巨大的关系网,但凡是正道异人,大多都会卖陆家一个面子。 此次,当代陆家家主,陆老太爷八十大寿,顺带金盆洗手,交接家主之位给侄子陆宣,因此广邀天下好友一聚。 一时间,天下异人齐聚江南。 因为这次是寿宴和家主之位交接并排举行,所以热闹场面空前,陆家甚至包下了两个街道,大摆流水宴,宴请四方。 至于此次宴会的主角,陆老太爷,那可是个传奇人物。 陆老太爷生于道光年间,自光绪年间担任陆家家主之位至今,已有将近四十年的时间。 在他刚当上陆家家主时,太平天王掀起的起义狂潮刚刚平息。 陆家作为四大家族之一,在这场席卷数亿人,死亡数千万人的巨浪中,自然不能独善其身,也被狠狠的波及,伤筋动骨,颓势明显。 但陆老太爷上台后,凭借着过硬的手段和人脉,四十余年间蓬勃发展,不仅保住了基业,还让陆家重焕生机。 …… 去陆家的半道上,天师张静清如数家珍,给张之维介绍来参加这次宴会的异人势力,以及注意事项,迄今为止,他是真在把张之维当唯一的天师候选人在培养。 “三一门,最近这些年和陆家走的最近的一个门派,绝技是逆生三重,所谓的逆生三重就是把自身练回先天一炁的状态。” “人的降生本来就是由一炁分化而来,也就是一炁具化四肢、五脏、百骸等等。这是顺炁而为,但是顺天理却难逃一死,三一门要逆天理,把身体炼回先天一炁。” “逆生三重顾名思义有三重境界,但此法修炼极难,绝大数人终其一生都只徘徊在第一重境界,到达第二重境界,就是有数的异人高手。” “而三一门当代门主左若童,号称大盈仙人,传说已经将这门功法练到了极高深的地步!” “前阵子三一门的人打死了几个鱼肉百姓的官员,引得一方军阀带人炮轰三一门,但却被左若童轻易化解,捏碎了那军阀的炮弹,万军从中轻而易举就拿下了军阀的头头,化解了这场危机。” “如今,江湖上都在盛传,不谈势力大小,人数寡重,论单打独斗,神通法术,这左若童是当代第一人!” “而陆家嫡孙陆谨,拜的就是左若童为师,据说尽得左若童的真传,是修行逆生三重的好苗子……” 张静清讲解着,张之维却觉得江湖传言有些言过其实。 这什么大盈仙人左若童有这么厉害的话,怎么会因无根生而死? 只是江湖人吹的厉害罢了,对比自己的师父,远远不如。 当然,这话不能说,师父不喜欢拍马屁,即便这是实话。 “师父,您好像对三一门的这逆生三重挺感兴趣的,您老有和这左若童左门主交过手吗?”张之维问。 “三一门和咱们天师府关系一向不错,也都不是好勇斗狠之辈,没有交手过!”张静清道。 “那这次寿宴,如果有机会,弟子可以和三一门的人切磋一下,那时候,您是不是就可以了解一下逆生三重了?”张之维笑道。 “切磋可以,但这是在人家的寿宴上,你小子要有分寸,这要切记!”张静清嘱咐道。 虽说此次带张之维下山,本就存了让三一门高徒陆谨打压一下张之维的心思。 但经过昨晚试探后,张静清心里也很没底,所以提前叮嘱一下,别搞的让他这个师父下不来台。 “瞧您说的!”张之维拍了拍胸脯,“师父您还不放心我?” 张静清虚着小眼睛,瞅着张之维不说话,放心你个邪,你就是最让人不放心的一个。 张之维被盯的发憷,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师父,讲讲四大家族吧,老是听说四家四家的,这四家都有什么本领?” “说说也好,这四家也算是异人界的中流砥柱,你以后少不了他们打交道,多了解一下也行,四家之一的陆家你已经知道了,为师就说其他的!” 张静清说道:“王家,四家之一,家传秘技神涂,同秘画门的秘画之术,并称为丹青之术的两大门派,拥有鬼神莫测般的能力,实力不容小觑。” “这一代的王家家主,自小和陆宣,也就是接下来要继位陆家家主的那位走的比较近,以后,这两家可能会有更多的接触!” 第27章神格面具,钟馗嫁妹 “说完王家再说吕家,吕家,四家之一,家传秘技如意劲,世代居住在吕家村,家风极严,族内以实力和天赋论高低。” “吕家村年轻一代中,吕家双壁名气极大,其中吕家大壁被很多异人赞叹为有望成为年轻一辈第一人!”张静清说道。 “师父您说吕家的家传手段是如意劲?只有这个吗,吕家会不会还传承着一门先天异能呢?” 张之维思考了下,试探性问道。 张之维记得,在后世,吕家还血脉传承着明魂术这个先天异能,与后来的八奇技中的双全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先天异能?”张静清说,“你从哪听来的,为师怎么不知道?” “没有吗?” 张之维心里顿时了然,明魂术这东西,只怕是吕家在甲申之乱中得到的好处,现在自然是没有的。 “啊,那可能是弟子道听途说的江湖传言吧!”张之维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张静清也没多想,点头道:“流言蜚语不可信,现在的江湖上啊,对一些异人的吹捧有些太夸张了。” “对了,之维,对这个吕家双壁,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好奇?要知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们可是你的潜在对手!” “啊?吕家双壁?是我对手?” 张之维愣了一下,实话实说:“在弟子看来,弟子的对手从来都只有我自己!” “狂妄,你可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切莫小瞧了这天下异人!” “师父说的是,弟子一定谨记!” 张之维笑道,心里却在吐槽,我承认吕家双壁是很强,吕家如意劲也很强,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卷起袖子,开启金光咒,亮出大巴掌,那吕家双壁又该如何应对? 张静清虚着眼:“你在笑什么?” 张之维连忙说道:“没什么,师父,您继续,你才讲了四大家族里的三家呢,还有一个家族呢?” “四家中还有一个高家,至于这高家嘛……” 张静清正要说,喧闹声传来,原来,他们已经到了陆家大摆流水宴的街道。 前方不远处,一条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前头,鼓乐喧天,笙歌载舞,热闹里透着欢庆。 两侧长街斗龙耍狮子的,喷火球扔坛子的,变脸的卖艺的,水上游灯,地上舞龙,游人如织。 各家散乐、倡妓、优伶、百戏都摩拳擦掌,各自大显神通,引得观众们大声叫好。 这打断了张静清的介绍,好戏在前,张静清也不多言了,看起热闹来。 “好壮观,陆家搞出这排场来,这花费,只怕是个天文数字吧!” 张之维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如今世道不太平,年年乱战不休,这种繁华景象,他只在前世看到过。 张静清道:“毕竟是陆老太爷八十大寿,同时交接家主之位,如此盛事,不搞隆重点,如何对的起四大家族的名头?” “不过,这也是今年年景比较好,没打什么大仗,才能如此,之维啊,好好欣赏一下,如此盛会,接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了!” 闻言,张之维心中一凛,这话还真被师父给说中了,今年是最难的一年,但也是未来几十年里最好的一年。 “师父,那我们先去陆家那边走动走动?”张之维说。 “不急,先看看这节目再说!”张静清指着不远处,“你看,那儿就挺有意思的!” 张之维顺着师父所指方向看去。 前方不远处,搭着一个戏台子,这戏台子下面,桌椅板凳一应俱全,上面坐满了听戏的观众。 而戏台上,正在表演着京剧剧目《钟馗嫁妹》,此刻,正演绎到了钟馗出场的时候。 只见钟馗迈着鬼步,幽幽飘出,在钟馗后面,跟着一众鬼怪跟班,但离奇的是,这些鬼怪只是些红红绿绿的戏服,根本没人穿,但却站立在台上,宛若真人般,咿咿呀呀的藏了起来。 同时,张之维还注意到,这场京剧也没人奏乐,但笙箫声却不断,原来是那些像什么大锣、小锣、钹、鼓板之类的乐器,都漂浮在空中,很有节奏的自行奏乐。 整场戏配合完美,精妙绝伦,但却只有一个人操持,也就是那个钟馗。 “这种手段……” 张之维脑中刚冒出念头。 就听见师父张静清说道:“是不是觉得开了眼界?这是倡优,也称之为巫傩,是巫的一种流派。” “此派的人,可以通过歌舞直接与‘神’沟通,用自身的性命去演神,演到自己相信,以自身演神,以自身化神,就可以借用神的力量。” “而且优们还会通过一种不为人知的手段‘盗取’人们的崇拜之力,从而产生了某种源自信仰的力量;在此基础上产生的基于传说人物或神明的意识,被称为神格,俗称神格面具,此人演的便是钟馗!” 听着师父讲究,张之维嘴里喃喃自语:“同是借用神的力量,这和咱们的开坛作法,请神助拳有些类似啊!” 张静清摇头道:“有本质的区别,咱们正一教一脉,一直有句箴言,‘正神不附体,附体非正神’,意思是只赦令和运用鬼神之力,绝不请鬼神上身,污染自身的灵性。” “诚然,请鬼神之力入体,可以简单粗暴,立竿见影的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修为,但性命都不纯粹了,如何能走的更远?” 闻言,张之维恍然大悟道:“我懂了,这神格面具其实就和那些野茅山之流的神打之术类似是吧!” 张静清道:“还是有区别,神打之术是为了蝇头小利,不顾自身损耗,短时间强提战力,施展神打的人,必然知道这力量是神的,自己只是短暂拥有,用完要还回去!” “但这神格面具却是不同,他们所图的不是蝇头小利,他们是要放长线钓大鱼,通过演神,让自己相信,让他人相信他就是神,从而鱼目混珠,鸠占鹊巢、偷天换日,立地成神。” “如果说,神打之术,是为了短暂的力量,让鬼神的‘性’污染自身的‘性’,从而不纯粹。” “那神格面具就是主动拥抱,把自己‘性’演的跟神一样,什么时候自身的‘性’,完全和神的‘性’一样了,那他就可以窃取神格,成神了!” 第28章于世间成神法,神奇丹青之术 听了师父的解释,张之维若有所思道: “‘性’是灵魂的根本,‘命’是肉身根基,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演他人,这难度,有点大啊!” 张静清点头:“确实大,所以从古至今,从未有人成功过!” “师父,如果成功了,会怎样?”张之维道。 “如果成功了,那自然是立地成神,再也不用特意收集愿力,直接获得所演神灵的一切能力,一切信仰!”张静清淡淡说道。 “真的这么简单吗?” 张之维若有所思道:“人的‘性’,与那万千信仰,诸多传说汇聚而成的神的‘性’相比,无疑是一滴水和一片海的差距。” “先别说把自己的‘性’,演化的和神的‘性’一样有多难,就算成了,这滴水彻底融入了海中,那掌控这片海的,究竟是这滴水,还是这片海本身呢?” 闻言,张静清道:“你考虑问题的角度很刁钻,但这并不关键,当练到高深之处,演到自己都信自己是神后,是一滴水还是一片海,那都不重要了!” 张之维恍然:“也是,到了那一步,自身的性都变成了神性,是水是海又有什么分别呢,反正不是自己了。” 张静清道:“之维,你考虑的很远,但太远了,就是好高骛远,神格面具者,往往会修多个面具,一滴水,是很难变成数片海的样子,所以,想的太多并无意义!” 张之维反驳道:“还是有点意义的,如果修行不是为了直指大道,而是只顾一些眼前手段,那能成什么气候?不管修炼多久,都是三脚猫!” 这也是张之维特别注重性命修为,而有些轻符箓一道的原因,旁术,终究是旁术,自身性命的强大,才能永远的强大。 在张之维看来,真要修这神格面具,一张就好,如果修的多,每个都练到高深处,演到自己相信,那不是精神分裂? 而如果自己都不坚信,一会是这个神,一会儿那个神,那修这偷天换日的神格面具又有何用,还不如神打之术来的直接。 就好像那全性的夏柳青,修的神格面具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老年高手都在热血都在秀,只有他在挨揍。 “对了师父,我有一个想法!”张之维脑中冒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 “有想法是好事,你说!”张静清道。 “如果修行神灵面具者,不去演什么神,而是演自己,会怎么样?是不是直接到达最高境界!”张之维道。 张静清:“…………” 旋即没好气道:“你演你自己,当然能到最高境界,因为本就在最高境界,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练了跟没练一样!” 张之维道:“初期是没什么意义,但如果我真成神了呢,不,不是成神,准确来说,是在他人眼里成神,当所有人都认为我是神,那我是不是就真的成神了,而且,也不会污染自身的灵性,因为我演的就是我自己啊!” 张之维说着,张静清却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的弟子,演自己,让自己在普罗大众眼里神化,然后自己顺理成章的接收自己的神格,好惊世骇俗的想法。 只听得,张之维还在继续说:“神格面具去演神,在弟子看来,就好像是小偷,通过乔装打扮,去商行里偷东西,过程险而艰!” “但如果演自己,再去把自己打造成神,那就相当于自己开拓基业,自己打造商行,自己本身就是老板,根本不用借助外物来窃取信仰之力,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 叫张之维越说越来劲,张静清连忙打断道: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但不能好高骛远,只顾空中楼阁,你有没想过,德不配位啊,在世间神化自己?但你能承受的住这其中的反噬吗?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说你是什么什么神,他人不服,说你不是,你又该如何?” “那就做一场!”张之维道。 张静清呵斥道:“做一场,说的轻巧,做不过呢?于世间成神一事,不少人做过,但成功的,却寥寥无几,咱们天师府的老祖宗,张道陵便是如此做的,咱们正一教就是最后的产物,但他老人家是成道后,无敌于世间才去做的,没有足够的护道手段,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师父教训的是,弟子知道了!” 张之维低下头,心里却在思忖这方法的可行性,无敌于世间?这不就是未来的天通道人我吗? 张静清不知道徒弟脑中的想法,继续道: “人的名,树的影,树大招风,别的不说,就说那三一门的左若童,人送外号大盈仙人,他之所以敢叫仙人,是他的实力,大家都认可,而不是他先有仙人的称号,才有的实力,你且记住,这世间的一切都标好了代价,想要得到什么,就要看自己付不付的起这个代价......” 张静清还在说,突然,戏台下响起了喧哗声打断了他的话。 张静清不悦的看过去。 张之维松了口气,也跟着看过去。 原来闹事的是一个胖子,他端着一盏茶,在嚷嚷道: “好戏就该配好酒啊,这茶水再好,也是寡淡无味!” 一时间,周围人都有些嫌弃的看向此人。 陆家大摆流水宴,还请倡优中的名家过来表演,怎么还挑三拣四的? 再说了,哪有听京剧还喝酒的? 俗不俗? 不过,倒也没人去训斥他,这是陆家包的场子,要说,也得陆家人去说。 但就在此时,一个白发,寸头,高颧骨,穿着长袍的中年人站了起来,轻笑道: “这位兄台要喝酒?那也不难!” 此人说话声音不大,却把所有的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这白发中年人一伸手,手里就多了笔墨纸张,拿起毛笔,便在纸张上做起画来,三两下,就画了一个黑色坛子,坛子正中间有着红纸贴的酒字。 “兄台,酒来了!” 白发中年人手一扬,画中酒坛的坛口竟然飞出一道水柱,落到了那胖子的空茶盏里面。 倒满一杯酒,白发中年人手中画卷微微倾斜,水柱停下。 而那胖子,一脸惊奇地看着这一幕,直到酒香扑鼻,他才反应过来,二话不说,仰天喝下,仔细品味了一番,咂了咂嘴: “好酒!好酒!” 此言一出,周围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又有人想讨一杯这画中的酒喝。 他们倒也不怕中毒什么的。 这可是陆家的场地,谁敢作乱? 那白发中年人也不吝啬,当即把画卷丢了出去,在戏桌间传来传去,拿到的人只需微微倾斜画卷,就可以像真的酒坛一样,倒出酒来,端的是神奇。 而这时,那喝了酒的胖子,又不满意了,咂着嘴说道: “这好酒是有了,但好酒不配好肉,岂不是浪费了,都说天上的龙肉,地下的驴肉,这要是有个驴肉下酒,那该有多美啊!” 第29章神途诡异,三大家主 “要吃肉?!好说!好说!” 那白发中年人依旧风轻云淡,又拿起毛笔,在纸上画了一口锅,锅里有头驴,又拿笔在纸上的驴身上划了几笔,然后撩起袖子,手往往纸上一探,竟然真中从这画中抽出了几大块驴肉。 “这位兄台好好吃!” 白发中年人把驴肉扔过去,那胖子当场接住,吃的满嘴冒油,一边吃,又一边嚷嚷: “听着小曲,美酒美肉都有了,唯独缺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服侍啊,不知……” 一而再,再而三,白发中年人也有些恼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胖子猛地一个惊,打了个寒颤,低头吃肉,再不敢放肆。 “好一个丹青之术,师父,这人是谁啊,王家的,还是秘画门的?” 这般神鬼莫测的手段,第一次让张之维提起了兴趣,料想此人应该不是无名之辈。 张静清淡淡说道:“这手段,是神涂,此人是四家之一的王家家主!” 王家……那个老阴比王蔼的家族,此人应该是王蔼的老爹吧,这番手段,着实有些了得啊,不过说起王蔼那个老阴比,现在应该还是个小阴比吧。 张之维心里暗道。 然后便听见有人高声道:“王兄,早早便到了,为何不知会我一声啊,这不让我丢了礼数吗?” 扭头一看,便见到一身穿红袍,相貌端正的中年人风风火火的赶过来,此人正是这次宴会的另一个主角,准备从陆老太爷手中接过陆家家主之位的陆宣,也是陆谨的父亲。 白发中年人抱手道:“陆老弟,咱们什么关系,何必如此见外,这不是瞧见名角儿唱戏,多逗留了一番吗?” “王兄好雅兴!”陆宣瞥了眼周围,瞧见了那来回传递倒酒的画卷,顿时知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抱手道:“多谢王兄了!” “都说了不必如此见外,雕虫小技罢了!”王家家主轻笑道。 与此同时,陆家未来家主到来,听戏的众人纷纷站起身,抱手和陆宣打招呼,这其中也包括先前那个嚷嚷的胖子。 陆宣风度翩翩,一一抱手回应:“各位吃好玩好,若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陆宣在此赔罪!” “陆家主客气了!” 又是一番商业互吹,现场气氛热烈。 只有三人不受影响,没去和陆宣来上几句。 这一人嘛,是台上的那位唱戏的巫优,他正专心唱戏,对陆宣的到来不闻不问。 另外两人则是张之维和张静清。 两人站在一旁,与这番场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师父不去打个招呼?”张之维问。 张静清目视戏台:“不急,先把戏听完!” 之所以不去打招呼,倒不是张静清看不上陆宣,而是现在这个场合不对。 陆宣和一帮江湖异人正寒暄,他若随大流,也去和陆宣打招呼,天师府的颜面何在,他这个天师的颜面何在? 再说了,他和陆宣这种晚辈,没啥交情,和他有交情的是陆老太爷,他自然不可能平白去丢了辈分。 所以,索性继续看戏,静观其变。 张之维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王家家族和陆宣有说有笑,却没半点注意到旁边的自己和师父。 自己就算了,注意不到很正常,但注意不到师父这个天师,就有些不正常了,除非是师父故意不让他们发现的。 如此说来,师父的修为,应该远高于王家家主和陆宣。 就是不知道,师父极为推崇的大盈仙人左若童到底如何? 对于左若童的印象,张之维一直是有些矛盾的。 矛盾点在于,江湖都传他是仙人在世,手段非凡。 但张之维却又知道,他因无根生而死,甚至三一门都灭亡了。 不管他的死因是何,这都有些对不起左若童的咖位,也就是江湖地位。 毕竟左若童死的时候,无根生甚至都还没有三十六贼结义,按理说,远不及左若童这种冠以仙人称谓的成名高手。 但左若童就是死了。 他到底是浪得虚名! 还是其中别有隐情? 张之维正在思忖,周围人又热闹了起来,原来是四家之一的吕家家主到了,陆宣和王家家主过去寒暄。 张之维打量了一下吕家家主,留着个中分头,浓眉大眼,穿着贴身短打,宽肩阔背,一副劲装打扮,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的。 风格和文质彬彬的王家家主与陆宣格格不入。 “吕兄远道而来,我陆家蓬荜生辉啊!”陆宣抱手说道。 “陆老弟客气了!”吕家家主抱手回礼,又看向一旁的王家家主,“王兄也在啊,那真是巧了!” 王家主也抱手道:“吕兄,对了,都说吕家双璧,天资绝世,不知为何此次没随吕兄一起到来啊?也好让我等长长见识啊!” 吕家家主笑道:“王兄说笑了,什么吕家双璧啊,都是江湖人的吹捧罢了,只是两个不成器的小子罢了,此次,也随我来了,这不,从小在村里长大,没见过什么市面,被这般繁华景象迷了眼,现在不知道在哪儿游玩呢!” 王家家主笑道:“来了就好,那我可要长长眼了!” 吕家家主道:“那王兄可要失望了,说起来天资,那还得看陆老弟家的陆谨!” 陆宣连忙摆手:“两位兄长廖赞了,只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而已,担当不起,担当不起啊!” 三个家主边走边你推我往的来了波商业互吹。 不过吹的时候,刚才出尽风头的王家家主却略显落寞。 虽说陆宣和吕家主都说自家孩子不值一提,但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谦辞。 但他不一样,他的儿子……虽说不算庸才,但也和天才搭不上关系。 三人越走越远,直至不见,而台上的戏剧也谢幕了,那钟馗巫优退场,片刻后,又有新的曲目唱响。 这场戏是《女驸马》,不过对比之前的《钟馗嫁妹》却显得平平常常,远不如先前那般惊悚绝伦。 张之维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也欣赏不来,三两口把桌上的茶水喝干,闭目修行起金光咒来。 这个年景,着实没什么娱乐项目,不如修行来的实在,这种一点点变强的升级感,让张之维尤为着迷。 “三一门左若童,拜见天师!” 突然,一个有些风轻云淡的声音的响起。 第30章左若童拜见天师,少年陆谨 左若童?张之维一睁眼,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穿白色长衫,风姿飒爽,飘逸绝伦的白发青年。 这白发青年没有穿鞋,赤着脚,一路走过,脚上没有一点泥巴和灰尘,白的晶莹,有一股超尘脱俗的气息漾出。 在白发青年身后,还跟着一个白发少年,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身红袍马褂,披肩白发,脸上稚气未消,但鼻梁高挺,五官端正,颇有些气度不凡,和那白发青年站在一起,像极了两兄弟。 这两人从人群中走过,但诡异的是,人群却对他们的到来熟视无睹,就好像没看到他们一样。 整个现场,只有张之维和张静清注意到了他们。 这个看起来比我还年轻的白发青年就是左若童?左若童身后那个白发少年,应该就是少年陆谨吧,倒是生了副好皮囊……张之维心里暗暗吐槽。 初见左若童,张之维还是有些吃惊的,实在是看起来太年轻了,根本就不像是和师父张静清同辈的人。 若非左若童一上来就自报家门,在外面见了,说不定他会认为是吕家双璧。 毕竟吕家双璧也是白发,而且,从漫画里来看,吕慈年轻的时候也是人模狗样,不比陆谨差。 但很快,张之维就收回了这个有些荒谬的想法。 外貌能唬人,但炁却唬不了人。 陆谨身上的炁,平平无奇,不提也罢。 但左若童身上的炁很强,很特殊,给人一种虚无缥缈,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的感觉。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明明是血肉之躯,却仿佛随时都会化作一团先天炁飞走的违和感。 对于这种自相矛盾的感觉,张之维猜想这可能是修行三一门的功法《逆生三重》导致的。 因为逆生三重本就是逆天而行,要把自己的身体炼回先天一炁,这种不正是逆生三重高深境界的体现吗? 至于为何旁边的陆谨身上没有。 应该是还没修炼到家。 只一眼,张之维心里便得出结论,这左若童不是浪得虚名,实力有点东西,不知自己若是对上,有多少胜算? “好久不见,左门长风采依旧啊!”张静清笑着打招呼。 “不及天师!”左若童淡笑道,“谨儿,还不过来拜见天师!” 陆谨向前一步,抱手道:“三一门陆谨,拜见天师!” “好,你太爷在信都把你夸出花来了,今天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啊!”张静清笑着赞叹一句。 “天师过奖了,太爷的话,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 陆谨一脸谦逊道,但脸上的笑意却是止都止不住,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得到天师这种异人界的泰山北斗的夸奖,怎可能不欣喜? “天师您可别夸奖他,我这蠢徒弟入我三一门来,从未吃过半点亏,您若再夸奖几句,那他的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啊!” 左若童拍了拍陆谨的脑袋说道。 虽然嘴上说着蠢徒弟,但不难看出,左若童对陆谨是相当满意的。 张静清笑道:“年轻人,有点气盛是正常的,我这孽徒也一样,过来,拜见一下左门长!” “天师府张之维,拜见左门长!” 张之维抱手道,出门在外,还是不能失了礼数。 “不愧是天师高徒,果然气神完足!”左若童当即也来了个商业互吹。 “左门长谬赞了!”张之维道。 客套了几句,相互熟络了些,张静清道: “听说左老弟最近大法神威,斩杀了几个鱼肉乡民的狗官,还在万军从中擒了那军阀头子,可是出尽了风头啊!” 左若童摆手:“哪里哪里,都是江湖传言罢了,哪有什么万军,也就几百号人罢了,不值一提!” “那也不容易了,如今火器逞凶,异人之力,是不比从前了!”张静清叹息道。 “说的也是,如今局势混沌,这仗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左若童也叹息道。 至于张之维和陆谨。 分别站于张静清和左若童的身后。 陆谨在打量着张之维,这位师兄好高啊,像前辈一样,这是陆谨对张之维的第一印象。 现在的陆谨,刚十五,身体还没发育完全,还不是后来的大高个,比张之维肩膀高一点。 而张之维,则打量着左若童,若有所思。 师父叫左若童左老弟,一副同辈相交的口吻,这说明两者间岁数差别不大。 师父头发白了大半,都快古稀之年了,这左若童想必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不然不是同辈。 这么大岁数,却跟个十六岁的小伙子一样,难道三一门的《逆生三重》还有驻颜的效果? 可若真有驻颜的效果……那后来里的陆谨为何会变成一个老逼登?而不是像他师父这样容颜常驻? 是后世陆谨的《逆生三重》修炼不到家,还是左若童在《逆生三重》这一道上走的太远? 嗯……可能两者都有。 不过既然如此,那又为何会栽在无根生手上?是无根生的实力有些超模,还是左若童自身出了问题? 张之维思忖了一下,就收住了念头,他又没见过无根生,此事根本无法判别。 再说了,左若童和他非亲非故的,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关他的事。 至于无根生实力超不超模?那就更不重要了,不管他多超模,反正都没我超模。 …… “对了,谨儿,你带这位小高功到处逛逛走走,为师和天师有话要讲!”这时,左若童说道。 “好的师父!”陆谨说道。 “跟着去吧,好好游玩一下,修行一道,要松弛有度!”张静清嘱咐道。 “知道了师父!”张之维道。 陆谨站出一步:“张师兄,这边请,我带你好好逛逛,这次,我爹可是请了不少好玩的过来呢!” “是吗?那可要好好开开眼界!” 张之维随陆谨而去,走的时候,隐约听到师父张静清在和左若童谈事情。 “左老弟,有什么事吗?” “天师,不久前我得到消息,墨筋柔骨门被灭门了!” “嗯?!何人所为?!” “是内乱,门内一个叫梁挺的弟子干的……” 墨筋柔骨……白鸮梁挺……张之维竖起耳朵,想听更多,却被一旁的陆谨打断了。 “张师兄,前面有条水道,水道上有很多画舫,每个画舫上都在表演节目,我很多朋友都在那边,走走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第31章梁挺的恶 “是吗?那你带路!” 张之维应了一声,旋即屏声静气,想听更多关于梁挺灭门的事,却发现什么也听不到了。 看来是师父发现了。 张之维收回念头,一边跟着陆谨,一边脑中开始回忆有关梁挺的事。 梁挺,全性妖人,外号白鸮,出自墨筋柔骨门,善于使用体内的绳枪机关战斗,体表还刻有大量的符箓,是墨筋柔骨第一高手,也是一位怀抱机关和符箓两门手段的大宗师。 白鸮是鸱鸮科的一种大型猫头鹰,头圆而小,这个外号应该没有太多别的意义,单纯用来形容梁挺长相丑陋,像个鸟一样。 因为相貌问题,梁挺从小被父亲所厌恶,后被墨筋柔骨门的门主收留,传授本领。 在这期间,还是因为相貌丑陋,一直被师兄弟们歧视,视他为怪物,不想看到他。 或许是因为从小的遭遇,梁挺此人最渴望的东西便是他人的注视。 这种注视,会让他觉得爽,他的一生,差不多都是为了这个爽而展开的。 乍一眼看上去,梁挺在师门的遭遇,有点类似于火影里鸣人在村里的遭遇。 白鸮想得到周围人的注视,本质上和鸣人想得到周围人的认可是差不多的。 他们都曾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 鸣人历经艰难,得到了认可,收获了他想要的。 梁挺也费过一番苦功,他的门派传承有机关和符箓两种手段,他是机关和符箓两道的大宗师。 任何一门手段,想得宗师的赞誉,都绝不是靠天赋能达到的,更别说两门,可见梁挺下的功夫很深。 他甚至剑走偏锋,把机关和符箓两道融合了,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机关人,再在体表铭刻符箓,让自己刀枪不入,毫无弱点。 而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想师父和师兄弟们都注视他,震惊他的成就,对他刮目相看。 但很遗憾,他没有得到,反倒弄巧成拙,让师门中人对他更加厌恶了。 毕竟以前只是个丑人,改造后,都不能算是个人了。 师门的唾弃,师父的轻视,让梁挺彻底疯狂,往日淤积的仇恨一股脑的全爆发,他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把师门杀了个干净。 而在虐杀同门的时候,梁挺第一次感受到了周围人深恶痛绝的注视,这让他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他很爽,爽翻了。 此后,他便加入了全性,二十年间,一直在追寻此道。 为了这种被人注视的爽,他会毫无缘故的烧杀劫掠…… 总之,这二十年间,他无恶不做,世间一切恶毒的词汇,放在他身上,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说起来,他唯一做的一件还算有点人样的事,便是随无根生一起去支援抗日救国的唐门义士,灭了一个鬼子联队。 这场战斗下来,无根生带的手下死光了,无根生也受伤不轻,但梁挺却活蹦乱跳,足以见得他的实力。 那时,梁挺问了无根生一个问题,如果他转过头去把那些抗日救国的唐门义士杀光,世间会如何看他? 无根生告诉梁挺,不会怎么看你,你这种畜生做出什么坏事,大家都会觉得理所当然。 梁挺觉得挺没意思,是啊,这种事,他做的太多了。 然后他又问无根生,若是做好事呢,他若把这些对他恨之入骨的唐门高手救了?这些人又该如何看他? 还没等无根生回答,梁挺就悟了,杀的人再多,那些人再仇恨他,再深恶痛绝的注视他,都没有意义,这不是他要的爽。 他想要试试那种一边恨死他,一边还要感激,一边想杀他,一边又迫于大义不能杀的感觉。 于是他救了唐门的人。 而被救的唐门中人里,有个叫高英才的人,此人的女儿,就是被梁挺当着他这个父亲的面给折磨疯掉的。 被欲杀之而后快的仇人所救,仇人还在打鬼子,一时间,高英才陷入了两难。 是放下家恨,连同这个仇人一起杀鬼子。 还是置国仇不顾,连同鬼子一起杀仇人。 国仇,家恨,民族大义……诸多情绪,把高英才折磨的疯掉了。 最终,脑中女儿的惨叫和呼喊占了上风,他选择对梁挺出手。 而梁挺,在高英才那复杂的目光中,爽到了爆炸,爽到了顿悟。 他明白了自己一生追求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不过是这个世界回望他时的那一双双惊愕的眼睛。 梁挺脑中回忆起师门的一切,他明明有更好的追求,更值得的道路,他却选择了最差的路,他想抽身离开,以后去做值得做的事。 但最后,却因为贪恋那种变态的爽,而放弃了自己刚刚明悟的道,选择了沉沦在这爽感之下,死于高英才的手里。 而高英才也因和鬼子夹击梁挺,无颜再活,毫无反抗的赴死了。 纵观全局,梁挺此人,真是一个黑的恶心之极的人,没有一点人性的光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在他身上不管用。 因为即便是在生命的末尾,他也要用自己的命,去折磨,去逼疯一个抗日救国的义士。 而这一切的缘由,仅仅只为满足他那变态的癖好,为了那一瞬间的爽快。 反正对于这种全性妖人,若张之维遇到了,废话都不会多讲一句,直接大巴掌送走。 至于送不送的走这位大宗师…… 张之维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实力。 那梁挺在别人眼里是大宗师。 但在张之维眼里,却只能给出有点东西,但东西不多的评价。 因为修行一道的根本是性与命,所谓的符箓和机关,都是护道手段,是旁术。 过度追求旁术,把自己改造成机关人,沉沦在恶心的小癖好里,置“性”与“命”不顾,这不是本末倒置? 性与命不强,符箓机关这种花里胡哨的手段再多,也只是空中楼阁,对付一般人还行,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没有根基,一推就倒。 他若对上梁挺! 乱杀! 第32章十佬年轻的时候 陆家摆流水宴,包下了两条街。 张之维跟着陆谨来到另一条街。 这条街的中间有一条水道,停着数艘画舫,这些画舫上在表演着节目,节目五花八门都有,像什么变脸的,水上游灯,地上舞剑。 而水道两旁的长街上,则有一些各式的吃食。 “张师兄,你要来一串糖葫芦吗?” 到底是少年心性,看到不远处的糖葫芦,陆谨忍不住问道。 这么大个人了,还吃糖葫芦,像什么话……张之维点头道:“可以来一串试试!” 陆谨连忙说道:“走走走,那我们赶紧过去,我看到王胖子了,去晚了,那些糖葫芦得被他包圆了!” 王胖子……张之维定睛一瞧,便发现不远处有个穿着红马褂,梳着整齐中分头的小胖子。 小胖子跟在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胖妞后面,一脸殷勤道: “石花儿,那有糖葫芦呢,你吃不吃?你吃的话,我给你买!” “不吃!” 那叫石花儿的小胖妞一脸的不耐烦,但紧接着眼珠一转,改口道:“我吃,那你去给我买吧!” “那好,石花儿,你在这等会儿,我这就去给你买!” 小胖子一脸高兴的往糖葫芦摊跑去。 结果他前脚一走,那小胖妞就如释重负,反方向溜了。 “老板,你这里的糖葫芦,我都要了!” 小胖子来到糖葫芦摊前,拿出几枚大洋,指着扎糖葫芦的草木棒子说道。 “好嘞!” 老板一脸高兴,把整根棒子都给了小胖子。 这时,陆谨及时杀到:“王蔼,你在干嘛呢?” 正举着糖葫芦棒子傻笑的小胖子回望陆谨,一脸警惕道: “干嘛啊陆谨,我买糖葫芦呢,可没你的份,我还要给石花儿带呢!” 陆谨连忙说道:“你还石花儿呢,人家石花儿都跑了,你还在这买糖葫芦,还不快去追!” “啊?!” 小胖子王蔼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向小胖妞,便看到小胖妞消失在长街尽头的背影。 “陆谨,你给拿一下!” 小胖子王蔼把插满糖葫芦的棒子往陆谨手上一塞,吭哧吭哧地就朝那小胖妞追了过去,边追还边喊: “石花儿,石花儿,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啊!” 张之维:“…………” 这一脸憨不拉几的小胖墩儿是日后的老阴比王蔼? 还有,前面那个叫石花儿的小胖妞,就是后来十佬之一的神婆关石花? 怎么莫名有种猪头追燕子的感觉。 这两人还有一段故事?! “张师兄,给,糖葫芦!” 陆谨从王蔼递过来的葫芦棒子上,取下两支给张之维。 张之维接过糖葫芦:“你和刚才那个小胖子关系很好?” 他有点摸不清四家之间的关系。 陆谨说道:“很好啊,他叫王蔼,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玩伴,对了,张师兄知道四家中的王家吧!” 张之维往嘴里塞了颗糖葫芦,脑中想起王家家主的诡谲手段,点头道:“知道!” “他就是王家家主的独子!”陆谨边吃糖葫芦边说道:“对了,他追的那个是东北出马仙一脉的传人,叫关石花,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这几年我一直在三一门修炼,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 “原来如此!”张之维问,“你进三一门修行几年了?” “我八岁拜入的三一门,算下来,快七年了吧!”陆谨道。 “逆生三重修行的如何?” “马马虎虎马马虎虎!”陆谨笑着摸了摸脑袋,“对了,我看张师兄跟随天师出行,想必是天师府的张姓嫡传弟子吧!” “张姓嫡传……” 张之维正想说是,但思忖了一下,理解了陆谨话里的意思,摇头道: “不,我祖籍湖北,是宜城市郑集镇皇城村人,是个战乱中的孤儿,偶遇下山游历的师父,才被收为弟子,拜入了龙虎山!” 在龙虎山,“张”这个姓,有三重意思,一是普通的张姓,毕竟“张”是大姓,姓张的人很多,没什么特殊含义。 二是指祖天师血脉,也就是陆谨口中的张姓嫡传弟子,意思就是正一教创始人——张道陵的后人。 张道陵作为正一教开山祖师爷,是得道的圣人,他传下来的血脉后代,天资大多很惊人,所以迄今为止的六十四代天师中,绝大部分都是张姓嫡传。 像后世的张灵玉,应该就是张姓嫡传血脉。 但即便是祖天师血脉,也会有青黄不接的时候,为避免天师府因天师不给力而衰败。 天师府便立了一个新规矩,如果门下有外姓弟子天资绝世,那就可以破格赐予“张”姓,成为冒姓弟子,成为天师候选人。 在这三个张姓中,冒姓弟子的含金量是最高的。 因为,这代表着,这个外姓弟子的天赋太高了,高到天师府都愿意打破规矩,把由嫡系传人把持的天师之位交付出去。 张之维就是冒姓弟子。 至于张之维原本的姓,其实就姓张。 因为他是张静清捡回来的孤儿,无名无姓的,当然得随师父姓。 至于后面又多此一举,再赐予他一次张姓……是为了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继承天师之位。 “原来如此,不过张师兄能跟随天师左右,想必一定很受重视,将来说不能成为冒姓弟子呢!”陆谨笑道,他是会做人的。 张之维:“……” 本来还想说自己是冒姓弟子,但陆谨都这么说了,张之维也就不拆台了,来了一句: “承你吉言!” “张师兄客气了,对了,张师兄是出家人,想必多在山上清修,走走走,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各派的青年翘楚!” “是吗?那我得好好开开眼了!” 本来,张之维对这些未来的十佬并不感兴趣,但见了小胖子王蔼之后,他忽然就提起了那么一点兴趣。 这年轻一辈好像有点意思,不知道师父口中说的,有望问鼎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吕家双璧,和自己这个年轻一辈第一人几几开呢? 不太好估啊! 说是零点几几开,未免太嚣张,太狂妄了。 但要说是什么三七开,二八开,那也不合适啊! 毕竟也就一巴掌的事! 那就四舍五入一下,勉强算个九一开吧! 第33章未来的三十六贼,张之维强大的本质 “到了到了,张师兄你看,我有几个朋友们都在那艘画舫上呢!” 陆谨扛着一根插满糖葫芦的棒子,指着水道中间的一艘画舫说道。 张之维循声看去,画舫停在水道中段,上头挂满了灯笼,现在是白天,灯笼没亮,画舫的甲板上搭建了一个舞台,上头正上演着戏法。 表演戏法的人是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小伙子,身穿一身红衣,腰间挎着一个葫芦,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 羊角辫少年施施然地往舞台上一站,身边别无其他道具。 只瞧见他双手结印,手腕翻转,十指勾动之间,一缕缕火焰凭空出现,汇聚在他的掌心上方。 随着他手势变换,那汇成团的火焰缓缓变成了花苞模样,而后徐徐绽放,化作一朵盛开的花朵。 等花朵开到最旺盛的时候,那羊角辫少年手势又是一变,那花朵猛地合拢,变成了一只红色的鸟儿,扑腾着翅膀绕着他盘旋,一会儿落在他的肩膀,一会儿又落在他的掌心。 那鸟儿活灵活现,雀跃顾盼,每一个动作,每一根翎羽都显得生趣十足。 见此,周围人掌声雷动。 似乎是受到了鼓舞,那羊角辫少年嘿嘿一笑,又是手指连动,更多的火焰凭空出现,汇聚向他的掌心。 “好戏开锣,变变变!” 羊角辫少年大喝一声,手捏莲花印,猛地一指。 那团巨大的火焰融入到那小鸟之中,刹那间,那小小的雀鸟猛地长开,变作个翼展两米的大凤凰,而后张开双翼扶摇而起,翎羽间抖落点点火星,羽翼间渲染出醉人的流光溢彩。 如此盛大美景,自然是勾得两岸的掌声如雷,投钱如雨,铜钱,大洋,一枚枚朝画舫投去。 “先别急,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再来!” 那羊角辫少年大喝一声,双手一压,又是一团火焰凭空出现,幻化成一条火龙,冲天而起,与先前那火凤并排而行。 “龙凤呈祥,火德宗丰平,祝陆老太爷寿比南山松不老,福如东海水长流!” 两岸掌声雷动,叫好声连绵不绝。 “好,好啊!” 陆谨也在使劲拍着巴掌,然后给张之维介绍道: “那是我的一个朋友,叫丰平,是火德宗宗主的嫡传弟子,一手控火之术无人能敌,我师父曾说过,单论对炁的掌控,年轻一辈里,超过他的不多,怎么样,张师兄,你是天师府的高手,丰平这手控火之术,可入得了你的眼!” 张之维笑道:“不错不错,这火德宗的手段,当然入得了我的眼!” 张之维只说火德宗的手段入得了他的眼,却没提这丰平的控火之术。 来时,师父介绍过火德宗的功法特点,可以化炁为火,炁不散火不退,炁越强,火越强。 这丰平的这一手戏法,玩的倒是挺花里胡哨,但炁的强度,实在是有点低了,先不说性命双修,便是“命”功都修行不到家。 “命”功修炼不到家,却花大心思去琢磨技巧,搞些花里胡哨的操作,着实有点拎不清。 一门手段,只看技巧,不看威力,毫无意义。 任何对技巧的运用,都是建立在强度之下的,这点很重要,玩具枪就是玩出花来,它也杀不了人,不能本末倒置。 张之维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他来修行这火德宗的功法。 他才不会去追求什么火龙火风,他就专练火球,把这火球的威力练至化境。 到时候一法通,万法通,那些旁枝末节的东西,还不手到擒来? 毕竟对火球威力的掌控,本质上也是对炁的掌控,威力提升到极高深境界的时候,火的形态转变……那不小儿科吗? 像张之维修行金光咒,就从来只打磨性命,不去研究金光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应用。 他修行阳五雷,也只追求雷法的快狠准,而不会像张楚岚那般,搞些什么小白虫系列,迅雷会员之类的小把戏。 但奇怪的是,不刻意追求金光形态的张之维,金光比谁都玩得溜。 包括雷法也是,尽管张之维的阳五雷受制于心猿之境,无法收发自如,但即便如此情况下,论掌控水准,也远超这丰平。 别的不说,那日他在天门山上练功,雷霆如乌云盖顶,化作千鸟争鸣,且每只鸟都纤毫毕现,光这一手,就足够这丰平练上十年八年的了。 为何会如此?为何别人苦修一生都难到达的境界,张之维从不刻意追求,却能轻易得到?! 终其原因,是因为张之维能一眼看穿修行的本质。 这修行一途,就好比上学,最开始,大家都是小学生,大家都只会最基础的加减法。 有些人想要进步,就买了几十套习题和密卷,疯狂刷,疯狂做。 等刷完了试题,觉得自己明悟了加减法的一切运用,在加减之道已经是大宗师的时候。 却发现一个从不刷试卷,从不做习题,只学习一些基础课本的老六,已经上了大学,正在考研。 两者都是在刻苦修行,但时间拉开后,一作对比,那就是云泥之别。 小学试题刷的再多,也做不来大学的基本题。 大学生再差劲,去做小学试卷,那也是降维打击。 剧情里,武当派那三个痴迷风后奇门,枯坐大半辈子的老头,就是原地疯狂刷题的典型,可悲的是,刷了一辈子,没还理解到。 而张之维,就是那个只看基础课本的典型。 这也是为何后世的各门各派,为了八奇技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但老天师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原因。 八奇技,好比是一群中学生,疯狂追求的一个最佳方程的解法。 学会后,考起试来(斗法)无往不利。 但这又有什么意义? 拜托,老夫已经在读博了! 就算是随便一巴掌,蕴含的也是博士的基础学识。 你的方程解法再高端,也摆脱不了你是个中小学生的本质。 这一巴掌,你怎么顶啊? ………… 当然了,现在的张之维还没有读博,火德宗还是有入得了他眼的手段的,比如火遁术! 第34章吕家双璧,幕后黑手张之维 这个叫丰平的小子,若张之维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未来的三十六贼之一。 在三十六贼结义的时候,因为没有酒,这丰平在极短时间内,从秦岭群山之中,以火遁术辗转上千公里来到浙江绍兴,弄了几坛酒再返回秦岭。 一来一去,数千公里,这能力,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必备黑科技,有点意思! 应该涉及到了空间的转换和搬运,而且是超远距离,就是不知道其中原理是什么,如果能见一次,我应该能明白一些其中的道理,并融合自身,加以运用……张之维心里自语。 张之维虽然狂,狂到不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但不放在眼里的是对手,却不是手段。 任何一个传承千百年的宗门,都是有可取之处的,张之维见到一门新手段,往往会剖析其本质,从而明悟自身,获得新的理解,新的道理。 这一点对张之维来说,并不难,虽然经常说张之维重性命,而轻旁术,但这只是他个人的相对侧重点而已。 如果是与外人对比,那张之维的术法手段,甚至是他对术的理解,都是相当骇人听闻的。 就譬如原剧情里,陆谨只用了一次逆生三重的逆生状态,就被见猎心喜的张之维,一眼看穿了行炁轨迹和罩门。 为了好好了解一下逆生三重这门手段,张之维连金光咒和雷法都没使用,用最原始最普通的手段(一巴掌),截停了陆谨的炁,直接强行解除了陆谨的逆生状态。 要知道,逆生三重这种高端手段,很多人照着秘籍,照着注解练,都入不了门。 但张之维,只看别人用一次,不仅摸了个七七八八,甚至还找出了罩门…… 这是何等的天资绝世? 说是悟性点满了,那也不为过。 任何高端术法在张之维面前,往往都能一览即中,直至本质,明悟最核心的东西,而术是有尽头的,但性命的修行却是无尽头的。 所以,术的理解对张之维而言,远不如永无止境的性命修为来的实在。 ………… “要不要让这个叫丰平的展示一下?都表演控火戏法了,再表演一个大变‘火’人,问题不大吧!” 张之维看着半空中交织的火龙和火凤若有所思。 忽然,他眼角余光一瞥,在画舫右侧的长街,看到一高一矮两个白发青年并排而立,两人手肘撑在栏杆上,都穿着白衣白裤。 高的那个平发梳的整齐,一脸温和。 矮的那个是个刺头,头发凌乱,一脸桀骜。 “张师兄,你在看什么?哦,他们呐,他们是我的发小,四家中吕家的,高的那个叫吕仁,和我差不多高的叫吕慈,合起来叫吕家双璧,名气挺大的,你听说过没?” 正热烈鼓掌的陆谨,见张之维在看那两个白发青年,便介绍道。 张之维笑眯眯的问:“吕家双璧嘛,自然是说过的,之前我师父说这吕家双壁中的大璧有望冲击年轻一辈第一人,陆老弟,你觉得呢!” “这个不好说,这几年我都在三一门修行,也不清楚吕哥和吕慈的修为如何,不过我觉得吧,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种事,还是要比试一番后才知道!” 陆谨拜入三一门后,同辈师兄弟们的切磋中,他从没败过,这其中也包括一些年龄比他大的,自然是有一番傲气的,让他承认自己不如吕家兄弟,那不可能! 张之维点头:“说的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确实是要在比试后才知道!” 如果原剧情不变,没意外的话,明天陆家大院里,就会有一场年轻人的比试。 不过这场比试,注定会很无趣,因为他会下场。 他下场了,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这样一想,张之维觉得有些可惜,这种异人界的聚会,未来几十年可能都不会再出现了。 这些年轻一辈再聚首时,只怕都是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大佬了。 现在不好好打一场,给未来找点谈资,以后光嘲笑陆谨挨巴掌吗? 正好未来的三十六贼和吕家双璧都在,我也想想见识一下各家年轻一辈的手段,不如就让他们在这干一场吧。 年轻人就是要气盛,我烈火烹油,给你们加把火,到时候我作为场控,保管你们无恙! 张之维心里念头一起,再也按耐不住,负手于身后,摊开手,一股肉眼难以察觉的无形炁劲,自掌心喷薄而出。 紧接着,画舫上突然出现了变故。 正控制着火焰,摆出龙凤呈祥姿态的丰平,突然感觉一股大力袭来,有什么东西带了一下火龙,让火龙失去了控制,一头撞向了右侧的街道。 “糟糕!” 丰平心里一个咯噔,连忙施展控火能力,想把失控的火龙拉回来。 但还没来得及拉回,那火龙就被撕碎了。 散开的红色火花后面,是一双有些狠厉的眸子。 “丰平,你什么意思?” 吕慈怒视着丰平。 人在岸边坐,祸从天上来,他正和哥哥看戏呢,“轰”的一声,就是一条火龙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这换谁不气? 更何况他本就是个暴脾气。 “吕兄啊,对不起对不起,真不好意思,这都是失误,失误了,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虽然有些不清楚刚才为何会失控,但此事毕竟是自己理亏,丰平赶紧道歉。 态度还挺诚恳,若是一般人,各退一步也就罢了。 不过,谁让丰平惹到的是有着疯狗之称的吕慈呢。 莫名起来被袭击,一句道歉就完了? 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吕慈怒喝道:“丰平,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谁不清楚你的控火能力?周围那么多人,你那火龙直往我脸上怼,你现在给我说失误?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事儿往你脸上怼干嘛?此事错在我,你说吧,这事如何了结?” 丰平一边说,一边回想刚才失控的原因,此事好像有蹊跷,正如吕慈说的那样,他的控火能力,是不可能出现刚才那种低级错误的,有人捣鬼。 “如何了结?!” 吕慈打量了一下丰平,发现丰平手里正抓着一堆银元,顿时心里有了计较。 “这样吧,既然你刚才表演失误,差点误伤我,那你就把刚才表演所的银钱,赔给我作为歉礼吧!” 吕慈作为四大家族吕家的二少爷,自然是不缺钱的,也不会看得起丰平手里那点银钱,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无非就是让丰平肉疼一下。 因为丰平是火德宗弟子,宗门和家族不同,宗门可不会给弟子大笔零花钱。 对比吕慈,丰平是很穷困的,不然也不会趁着这个机会租了一艘画舫来卖艺赚钱。 ………… 听到吕慈要自己赔钱,丰平脸色一变,脑中念头闪过。 刚才自己的火龙被一股奇怪的劲力带了一下,就失控了,莫名撞上了吕慈。 而在现场,要说劲力奇怪,那吕家的如意劲当仁不让。 贼喊捉贼?! 丰平思绪一下就清晰了。 都说这吕家双璧中的二璧凶狠桀骜,动起手来像条疯狗,现在无缘无故乱咬到我身上了?! 我火德宗难道就是吃素的吗? 丰平怒从胸中起,喝道:“贼喊捉贼,吕慈,我看你是来找茬的是吧!” 贼喊捉贼?吕慈一怔,恶人先告状?你拿火烧我,还说我找茬! 吕慈直接就气笑了:“都说火德宗的人性如烈火,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别人怕你火德宗,我吕慈可不怕,今天这事,没完!” 吕慈袖子一撸,就要跳上画舫找回场子。 第35章吕慈拦船,如意劲的特性 张之维靠在栏杆上,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倒是一点也不急,他自信就算这两人闹翻天了,他也能hold住全场。 “那两人火气好像有点大,陆老弟,你这个东道主不去阻止一下啊?” 张之维笑道,心里却在想,你现在不去装比,以后他们就会光嘲笑你挨巴掌了。 陆谨见两个好友对上了,有些为难:“我和吕慈自小认识,这家伙可劝不动,我去只怕会激发矛盾,这事还得吕仁哥出手,他的话,比吕伯父的话还好使!” 说着,陆谨挥舞着糖葫芦棒子,大声喊道:“吕哥吕哥,劝一下,劝一下,大家都是朋友,以和为贵!” 吕仁见了,笑着冲陆谨点了点头,伸手一把摁住了要冲上去干架的吕慈的肩膀,道: “今天是陆老太爷的寿辰,给陆谨一个面子,别惹什么乱子!” 吕慈回望吕仁:“大哥的意思是这事就这么算了?” 吕仁笑道:“咱们吕家人自然不能吃亏,但找回场子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要打架啊!而且,就算要打,也得他先动手,如此一来,就算事闹大了,也能完完全全站住理,不能图一时之快,逞匹夫之勇!” “那该如何做?”吕慈连忙问。 吕仁笑道:“他刚才为什么急?” 吕慈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大哥,我懂了!” 在整个吕家,吕慈最服的人,不是自己的家主亲爹,也不是那些族老,而是这位只大他几岁的亲哥哥。 父亲和族老,都是些迂腐的老家伙,遇到事,只会逆子孽畜的训斥,拿些条条规规来教育他。 但大哥却不同,他自身实力强大不说,教他做事时也从不摆什么长兄如父的架子,而是深入浅出的给他分析利弊。 分析完了,哪怕错在他,哪怕是弊大于利,大哥也不会像父亲那样训斥他,而是会站他在这一边,还告诉他,咱们是一家人,是血亲,帮亲不帮理。 这就是吕慈服他大哥的原因,他这一生也深受他大哥的影响。 当然,性格所致,吕慈无法做到吕仁那样,他只能变的更疯更狠,用“疯狗”来武装自己。 ………… 此刻,吕慈纵身一跃,跳入中央水道中,如意劲从脚下迸发,暗劲踩水,让他整个人都立在水面,水只没过鞋面。 “这人手段好惊人!” “真功夫!” “这是什么功夫,水上漂?” “这是吕家的如意劲吧,好手段啊,用劲力踩水,让自己在水面如履平地,这小子的手段,当真惊人啊!” 周围人议论纷纷。 吕慈站在水面,看着画舫上的丰平:“丰平,今天我卖我哥一个面子,不和你动武,你不是在画舫上炫耀控火手段,顺带赚点小钱吗?我就站在这,我看你的画舫如何动!” 丰平喝道:“吕慈,你没完没了是吧!” 吕慈昂着头,一脸桀骜:“是啊,我也甭管你使什么招,看你有能力让我后退不?” “你……” 丰平火气也上来了,他火德宗弟子,本身就是暴脾气,今天已经很收敛了。 “别理他,开船,撞过去。” 丰平脚下是一个两层的画舫,这重量,估摸着至少好几吨,直接就往吕慈撞了过去。 “这……” 陆谨跑到吕仁身边:“水上不好借力啊,吕哥,该不会出事吧?” 吕仁笑道:“能出什么事,水上确实不好借力,但船不也一样吗?静观其变就好!” …… 阴影蔓延,覆盖了吕慈的脸,那画舫就这么冲了过来! 吕慈脸色平淡,运劲起手,猛地朝前! “轰!” 画舫上的人左右歪斜,只见吕慈的胳膊上肌肉虬结,五根手指压在船头,竟然分毫不退,硬生生挡住了船。 与此同时,张之维注意到吕慈脚下的水面,还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旋涡,这是吕慈通过卸力的方式,把传导而来的劲都转移到了水下。 而他撑在船头的五指之上,劲力勃发,交错而出,形成了一个网兜形状,直接把这船给兜住了。 见到这一幕,张之维心里暗道,这就是吕家的如意劲吗? 果真和名字一样,曲直如意,而且还兼顾了类似太极的卸力手段…… 同时,张之维也在思考,若是自己去挡船,会如何? 吕慈截停画舫,靠的是让如意劲曲直如意的特点,把透体而出的劲道,结成一张大网,兜住大船,有点像超人举飞机。 若换做自己来的话......用纯粹的蛮力可能会将其砸出一个大窟窿,但如果用金光咒以炁化形的能力,那比如意劲简单的多。 这么看来,如意劲好像有些鸡肋,再仔细看看。 张之维目光凝视吕慈,观察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处炁的流动…… 很快,他便有了发现,吕慈使出如意劲的瞬间,五脏,经络,手,足,腰,脊椎,头都在齐齐律动,协同发力。 不仅如此,他还往里注入了精气神,所以这些劲力才可以曲直如意,随使用者的心意而变。 甚至可以说,如意劲的这个劲,其实就是使用者身体的衍生。 依托这一点,如意劲可以玩出很多的手段来,譬如探路,隔山打牛,追踪打人,身体每个部位都可以发力…… 吕家这门手段,有点东西,不过东西不多……张之维给出自己的结论。 之所以给出这个结论,是因为张之维发现,如意劲虽然发力方式诡谲莫测,让人捉摸不透,但对力本身的增幅却不多,这一点,从吕慈挡船还需要卸力就不难看出。 这也代表着,修炼如意劲的人,在和修为乃至手段都相差不大的人战斗时,最好别硬刚。 因为不一定能刚的过,得靠劲力曲直如意的特点,以技巧取胜才是王道。 总而言之,这如意劲的特性,重技不重力。 反观和吕慈差不多的陆谨的逆生三重,就是对自身增幅很强的功法,如果逆生状态开启,各方面水准还会提升一个档次。 吕慈若是和陆谨对上,手段齐出,结局还不好说。 但要是硬刚,吕慈是万万刚不过的。 想到这,张之维摇了摇头,他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硬刚,不仅如此,他还喜欢硬扛,如意劲这门手段,与他而言,意义不大…… 收回目光,张之维看向船上的丰平,倒是想见见这火德宗的火遁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而此刻,截停了画舫,吕慈咧嘴一笑:“丰平,你火德宗就这点手段?只会开船撞人?!” 张之维:“…………” 看来是有机会了! 第36章丰平战吕慈,火遁术 “卧槽,这个白毛刺头好大的力气啊!” “这得多大的力气啊,关键他还站在水面上的!” “那是吕家双璧中的吕慈,天呐,这就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的实力吗?” 岸边有人注视着这场闹剧,众人嗡嗡地议论着。 看着画舫被自己截停,吕慈把手臂垂下来,对着丰平挑眉挑衅,脸色带着一股和当前年龄不符合的凶悍之气。 他吕家二少,虽然才十五岁左右,但这几年曾随父亲一起剿灭过几伙马贼,杀的人不少,自有一股凶悍杀气。 画舫上,丰平脸色难看,吕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的怒气早已压不住了: “疯狗,你屡次藐视我,今天我就让你瞧瞧我火德宗的手段!” 丰平双手燃烧起来,顷刻间化做熊熊烈焰。 “流火弹!” 一团团炽焰,从丰平手中连环飞出。 滚滚热浪逼近,吕慈把如意劲附着在双手,以类似太极四两拨千斤的手段,轻而易举便弹开了丰平的火球,冷笑道: “雕虫小技而已!” 丰平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心知远程攻击对吕慈无效,手一伸,深红色火焰从掌心喷涌而出,勾勒出一柄不到一米的火焰刀,造型简约。 “尝尝这个!” 丰平高举火焰刀,自画舫当空跃下,对着吕慈劈过去,要近身肉搏。 张之维见此,暗自点头,心道:凝聚出一把火焰刀来近战,倒是个好想法。 动手时热浪滚滚,如果没有护体手段,交手几次,哪怕不被火焰刀砍中,也会被烤熟。 只是可惜了,这丰平的炁,强度有些低,怕是破不开吕慈的护体如意劲。 好像有点打出真火来了,我得准备一下,免得搞出什么事来…… 而后,并指成剑,指尖夹杂着一抹金光,金光蔓延,化作两条细细的金线,贴着地面探入水中,一条出现在吕慈脚下,一条出现在丰平身下,蓄势待发,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把两人拉开。 此事因他而起,他自然不能让人受伤。 场上,局势果然也如张之维预想的那样。 交战几个回合后,吕慈掌中劲力勃发,竟然一把抓住了丰平的火焰刀,让其不能寸进。 “你这手段,也不怎么样嘛?” 吕慈冷笑一声,如意劲自掌中迸发,缠绕在火焰刀上,朝着丰平蜿蜒直上。 丰平察觉到了,主动散开火焰刀,脚踏火焰后撤的同时,一挥手,两道火舌冲着吕慈面门扑来。 吕慈两条手臂抬起,一手打散两团火焰,一手一掌拍出,如意劲透体而出,在空中龙蛇夭矫,直奔半空中的丰平而去。 见此情形,张之维心里暗道,看来需要我控场了,这吕慈的基本功要比丰平扎实很多,即便是如此刚的一批的打法,这丰平都有些招架不住…… 金线冒头,就要把两人拉开。 与此同时,东道主陆谨也坐不住了,不能眼看着好友受伤,把糖葫芦棒子往地上一插,木质的棍子入地三分,稳稳当当的插在了地上,而后,朝着吕慈飞掠而出。 同为四家之一,陆谨是知道吕慈的手段的,如意劲曲直如意,去打空中的炁劲,效果不大,因为它会转弯,要想拦截如意劲,最好对吕慈本身动手。 岸上,吕慈的兄长吕仁抱手看着,没有出手的打算,毕竟不是弟弟吃亏,而且,也是丰平先出的手,就算事后长辈们怪罪起来,他们也能站得住理。 “陆谨,你什么意思,想拉偏架是吧!” 水面上,见陆谨过来阻止,吕慈脚下一踏,劲力自脚底爆发,形成一股冲击力,推动着他往后,避开了扑过来的陆谨,手一指,继续操控空中那道如意劲打向丰平。 “轰!” 破空声骤响。 眼见如意劲就要轰到丰平身上,水面一道细细的金线探出,缠住了丰平的脚,就要拉开的时候。 只见丰平的面孔不受控制的膨胀起来,躁动的火苗,从他的七窍里狂涌而出,然后,澎湃炸开。 炸开的火焰在丰平的身体周围聚集,就仿佛一重门一样,丰平落入门中,身形就如在风中摇曳的火苗一样,缓缓消散,直至不见。 “轰!” 如意劲一穿而过,打在了空气上。 “刷!” 金光凝成的金线也抓了个空。 看到了,这就是火遁术……张之维心念一动,解除了金光咒,扭头看向一旁。 是在那里出现吗? 张之维的目光落点是画舫上的一个火盆。 只见那火盆里的火苗猛的大涨,其中隐约有几枚符文闪烁,一阵变化后,浓烈的红色火焰滚动成球,球中蹦出一个人,正是刚才消失的丰平。 丰平踩在火盆上,心道一声好险,还好自己先前准备表演大变活人的戏码,提前在画舫的甲板上安放了一个火种,不然就危险了。 刚才要是吃了吕慈那一发如意劲,死倒不会死,但躺个十天半个月是少不了的。 “该死的疯狗,竟这般厉害!” 丰平看向吕慈。 此刻,吕慈正和陆谨在对峙。 “陆谨!”吕慈质问,“你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朋友,以和为贵,别伤了和气!”陆谨连忙说道。 “伤了和气?这小子两次对我动手,你不阻拦,我一出手,你就阻拦,我看你就是诚心来找茬的,来来来,我们大战三百回合,让我看看三一门大盈仙人传给你的手段!” 话话间,吕慈脚步旋拧,直奔立在水道边的陆谨而去。 吕慈之所以被叫做“疯狗”,自然不是没缘由的,当然了,吕慈也不是纯疯,他是疯中有细。 之所以对陆谨出手,一方面确实是心里不痛快,另一方面,也有要试一试陆谨的底的心思。 异人界四大家族明面上同气连枝,背地里其实也是暗流涌动,陆谨,以后会是他大哥吕仁的对手,他这个当弟弟的,用如意劲给哥哥探探路,天经地义。 而此时,陆谨十五左右,又有逆生三重,那也是年轻气盛,大庭广众之下,面对吕慈的挑衅,怎可能会避其锋芒? 当即交战在了一起,因为劲力的掌控原因,陆谨没有和吕慈选择在水上交战,而是在岸边。 两人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交战之时,一连串的动作让人目不暇接,引得周围人连连惊叹。 不过,张之维却没看向那里,他正注视着丰平脚下的那个火盆,脑中若有所思。 这种感觉……与其说是传送,更像是在一瞬间遁入了某个空间,进行了短暂的借道。 第37章空间能力背后的秘密,陆谨变身 水道边,陆谨吕慈激战正酣。 吕慈一掌拍出,劲分三股,蜿蜒打向陆谨。 陆谨绝不是吃亏的性格,立马脚步旋拧,身子左右摆荡接连让过如意劲,一掌拍向吕慈。 “砰!” 两人硬拼一记,各自震撼,退后数步。 陆谨退了三步不到,吕慈退了五步有余。 陆谨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摊开,平切出去:“吕慈,你还要打吗?” 吕慈冷笑:“这就是你的先天一炁吗,有点意思,刚只是过过手而已,好戏现在开始!” 随后,两人再次战在一起。 这次,因为吕慈不再和陆谨硬碰硬,两人脚步腾挪,你来我往,很快就冲出了水道两旁那点狭窄的地方,来到了画舫之上战斗。 甲板上咚咚咚的踏地声音不停,两人交战间,把挂在画舫上的绸带,灯笼,装饰都打烂了。 “好,好啊,陆少爷威武!” “吕二少爷加油!” 两岸的街道上,本着隔岸观火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围观的群众热情高涨,竟然开始喊起了加油。 吕大少爷吕仁捂了捂脸,自己这个二弟的性子还是急了,怎么就搞成现在这个局面了呢。 不过,这三一门的手段,确实不凡,即便以我的实力,要想拿下陆谨,怕是也得费一番功夫…… 吕仁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毕竟不能让老弟吃亏不是。 另一边,张之维没去看陆谨和吕慈间的战斗,他还在想刚才丰平用的火遁术。 刚才他细致入微的观察了丰平发动火遁术的全过程。 “丰平发动术法时,身上冒出大量的火焰,这些火焰形成了一个‘门’,丰平就被这‘门’吸了进去。” “而在这个‘门’出现的瞬间,丰平留在画舫上的那个火盆,上面有特殊的符文,或者说是符号,印记之类的东西在闪烁,也形成了一个同样的‘门’。” “紧接着,丰平就从火盆的那个‘门’里钻了出来,整个过程很快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因为全程都有火焰相伴,给外人的感觉就是化成一团火消失,又从一团火里重现!” “所以说,这火遁术还真是一门空间传送法术,在一个地方留下印记,发动的时候,借助某个媒介,在自身和印记之间形成一个通路进行传送!” “术的原理听起来很简单,而且从丰平能使用,也不难看出这个术的难度不高,只要掌握施法手段,以及制作那个火盆所需要的仪轨,应该可以轻松复制。” “当然了,这肯定是火德宗的辛密,不传外人,仅凭看一次就想模仿出来,还是有些太难!” “不过,我本来也没想看一眼偷学会这个术,透过现象看本质,我更感兴趣的是发动这个术时所借的道,也就是媒介!” “这个传送的媒介是什么?为什么可以一瞬间跨越物质和空间的阻碍。” 张之维沉思着,一瞬间,他脑中闪烁出王家家主画中取物的一幕,是不是也用了这个媒介? 不然画中怎可能取出东西? 王家的神涂必然是不可以虚空造物的。 等等…… 张之维有了更多的思绪,他发现这个媒介,好像在异人界运用的还挺广。 别的不说,就剧情里,唐门的人在追杀全性妖人的时候,一个野茅山就用了一招换形钉。 在接触过程中,可以在对方身上留下一个印记,再通过施法,就能直接跨越空间限制,把很多钢钉转移到此人的肚子里,让其肠穿肚烂而死。 这应该也是借用了这个媒介,把钉子传到了别人肚子里。 包括后世那个叫风莎燕的小辈的空间异能,是不是也是借用这个媒介才施展出来的? 只不过风莎燕的能力是先天异能,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运用,天生会使用。 但受制于天赋和悟性,她也仅仅只是会浅浅的用而已,无法洞悉其本质,所以即便能力很强,实力却很弱。 而后天所使用的法术,是祖宗之法,是曾经强大的祖宗发现了这个媒介,便发明了这个法术来撬动其中的力量。 所以,即便一些很弱的异人,完全不知道其中的“道”与“理”,却也能用固定的法术来撬动这个媒介的力量。 就好像面前这个丰平使用的火遁术一样。 张之维甚至觉得后来八奇技中的大罗洞观,可能也是观察并运用到了这个媒介。 “也不知道这个媒介是什么……只是粗浅运用一下就能有如此效果,若是彻底掌控……” 直觉告诉张之维,一旦彻底掌握了这个媒介的本质,那会相当可怕,甚至可以拨乱这个世界的规则。 但知道和做到之间,往往如隔天堑,要彻底掌控如此可怕的力量,一定非常不容易,无论是术法手段和自身性命都要相当高才行。 仔细思考了一番,张之维拍了拍脑门,收起有些飘飞到天际的想法,自语道: “这个媒介可以研究,但没必要钻牛角尖,徒增烦恼,它可能没我想的那么神,就算有我想的那么神,那也一定是建立在强大的性命根基上的,打铁还要自身硬呢!” “剑走偏锋,过度追求超出性命根基的东西,会德不配位,从而付出巨大代价。” 张之维一直信奉一句话,喷泉的高度,超不过他的源头,异人的实力,超不过他的性命根基。 另外,这句话是张之维说的。 张之维收敛念头,把目光看向场上:“真羡慕这种酣畅淋漓的战斗啊,能噼里啪啦打个几十上百个回合,像我,打的就很无趣!” 画舫上,吕慈和陆谨还在打。 两人的速度相当的快,你来我往,一瞬间就碰撞了十余次。 “陆谨,如果说你的逆生三重就只有这点水准,那就只能不好意思了!” 吕慈说罢,聚炁于掌,纵身冲向陆谨。 陆谨不闪不避,迎头冲过去, “砰!” 两人拳掌撞击在一起,连续交手。 陆谨的炁劲刚猛,大开大合。 吕慈的如意劲阴绵迅猛,偶尔一道劲力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打出,如同羚羊挂角,妙手天成。 陆谨用力量建立起来的优势,立马就会被这一道劲力扳回局势,甚至吃些小亏。 两人越打越凶,吕慈虚晃一招,如意劲似有灵性,从吕慈肋下似毒蛇吐信,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戳向陆谨的腰。 陆谨一个闪身,避开了吕慈那诡谲的劲道,却没避开吕慈的拳脚,被吕慈一脚踹在了小腹。 陆谨趁势翻滚退去,这次交手吃亏了,挨了一脚,不过,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任何懊丧。 陆谨半跪在地上,缓缓站立,周身气劲勃发,他的肤色正在变淡,不仅是肤色,就连眼睛也是。 第38章逆生状态,打出真火了 “逆生三重开启了吗?” 张之维凝视着陆谨,从头到尾,细致入微的观察着他开启逆生状态的全过程。 “不仅是外表在变淡,体内的变化更大,发动逆生状态的时候,陆谨的炁,从脐下三寸处的丹田开始生发。” “而这里,是精元生发之处,陆谨的当前逆生三重第一重,其实是在把体内的精元炼化为先天一炁。” “而开启逆生状态,就是把深藏在丹田里的这股先天一炁导出来,顺着经脉而上。” “在上游的这个过程中,那股先天一炁充斥着四肢百骸,会强化身体的各种属性,也会对外表造成一些影响,造成了现在这个形态。” “而这股顺着经络往上的先天一炁的终点是上丹田,上丹田是性之关键所在,这股先天一炁,不仅能提升体魄,还能护住意识,着实有点东西,不愧是一等一的性命交修功法!” “就是操作有点复杂了,要开启这个状态,需要这股先天一炁以一个特殊的运行方式运行全身,最后进入上丹田才行,整个环节环环相扣,稍有差池,就会从这个逆生状态下退出来!” “我要打断这个状态的话,不难,不过,开启这个状态后,陆谨的气势提高了一大截,这说明复杂也有复杂的好处,那就是收益高!” “逆生三重那种炼精化气的能力暂且不提,那是这门功法的核心奥妙,除非把秘籍拿过来,不然看是看不出什么的。” “不过陆谨用体内的先天一炁,开启的逆生状态,我是不是可以从中得到一点启发呢?!” “开启这个状态,用本身的炁是不行的,得用先天一炁,但先天一炁在人之降生的时候,就已经分化四肢百骸。” “不过,我虽然没有异于普通炁的先天一炁,但我有五雷正法的阳五雷,从心脏和肺脏里提取出来火金之炁啊!” “火和金在五炁之中主杀伐,如果把火金之炁按先天一炁的搬运方式走一遍,进入上丹田,开启一个另类版的逆生状态,会有什么效果?” “陆谨开启逆生状态后,皮肤变白,瞳孔变白,如仙人在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是先天一炁的特点。” “而阳五雷的火金之气的特点是银白色电弧状,光彩夺目,干燥灼热,如果能成功的话,嗯……那可能会闪电环绕,雷霆加身,就连头发丝都交织电光。” “这种状态……说是一句人间太岁神也不为过了,想想有点小刺激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毕竟火金之炁和先天一炁在本质上有所不同!” 张之维开始仔细思考这其中的可行性,毕竟很多东西,不是头脑一热就可以搞的,要评估其风险性。 而场上,随着陆谨体内的先天一炁走完全身,陆谨的逆生状态也开启了。 一瞬间,陆谨周身气势大变,似乎有无形的力量在散发。 看着皮肤白的吓人的陆谨,对面的吕慈头皮忽然一阵发麻! “噌!” 下一刻,一双锋利的白色瞳孔逼近吕慈的鼻尖,逆生状态下,陆谨速度大增。 他的拳头带着层层白色光华,带着凶狠势头砸向吕慈的脸! “砰!!” 甫一相碰,吕慈身子倒折出去,用来格挡的如意劲直接被打破了。 “咚~咚……” 吕慈连翻三四个跟头,撞在画舫上,直接把画舫撞破,整个人被从二层打到了一层。 陆谨浑身炁机勃发,脸色呈现一种近乎透明的白,双瞳湛然,如仙如魔。 “吕慈,如你所愿,现在,还要打吗?” “卧槽!” 不远处的丰平惊得站了起来。 周围人也是被这一变故惊的呼唤起来。 “这是什么,为什么刚才还势均力敌的,一下就被打飞了!” “这应该就是三一门的绝技逆生三重,传说这门绝技入门非常难,能学的百不存一,可一旦学会,那就是性命交修,威力无比啊!” “这么看来,还是陆少爷更甚一筹啊!” “确实啊,而且陆少爷现在在个样子也很好看啊,浑身仙气飘飘的,真不愧是大盈仙人的弟子啊!” “什么仙气飘飘,这应该是先天一炁的外在表现形态!” 众人议论纷纷。 吕仁一脸惊讶的看着这一幕,目光凝重,双手攥紧,又缓缓松开,刚才的变故超出他的预料之外,即便是想插手,也来不及了。 但现在...... 他看向画舫上的那个大洞。 “啪啪啪……” 只见画舫甲板寸寸爆裂,数道劲炁交缠而出,龙蛇夭矫,打向陆谨。 逆生状态下,陆谨全无畏惧,一双肉拳汇聚出的层层光华砸向如意劲。 “砰!” 如意劲被直接砸碎,但碎开的劲道后面,是吕慈有些狰狞的脸。 作为年轻一辈有数的好手,他当然不会被秒杀,但也被打的很惨,半边脸肿了,一只眼睛乌青。 从没吃过这么大亏的吕慈,双目冷色正浓,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再无一丝收敛,手段齐出。 刚才那几股劲,只是虚晃一招。 好戏还在后头,趁着空档,他屈膝撞向陆谨。 陆谨一手挡住,回头一拳打向吕慈的胸膛。 吕慈大步拧身躲过,左身锤拳,一手朝陆谨胸膛轰去,另一只手摊开,跟刀子一样戳向陆谨的眼珠子。 吕家如意劲诡谲莫测,修行者往往会学很多名家武学来更好的施展如意劲,这些武学都是杀人技。 眼下,吕慈就已经和陆谨打出了真火,手段已经和切磋沾不上边了,下手那叫一个狠辣。 陆谨被迫防守,弯腰让过吕慈戳眼珠子的手,却被一拳打中胸膛。 陆谨被打退,就地几个翻滚,拉开距离,然后蓄势再冲。 “小东西,呛火啊!” 见到此情形,挑起这场纷争的张之维,自然也不能再坐山观虎斗了,这种打法,一个不小心,是会缺胳膊断腿的。 他挽起袖子就要入场。 旁边的吕仁也动了,这必须拉开了,再打下去,要出事的。 脚下如意劲迸发,气流炸开,推动着吕仁飞向画舫。 另一边,张之维刚抬脚踩在栏杆上,还没等飞掠出去,就收回了脚。 “也是,这边动静闹的这么大,又是两家嫡子,四大家族的人怎可能不上心,我去倒是多此一举了!” 张之维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房顶上,正站着先前在戏台上遇见的三个家主。 “王兄,小辈不懂事,我和吕兄出手,这俩小家伙恐怕不服气,还是麻烦你动手拉开了!”陆谨的父亲陆宣说道。 “好说,好说!” 王家家主笑了笑,伸出手指,凌空虚点,以指做画。 第39章互有胜负,怪物般的张之维 王家家主聚炁于指尖,以指作笔,只是在空中简单的挥动了几下,就如虚空作画一般,挥洒笔墨,画出了一张巨大的猛虎下山图。 作画完毕,王家家主迅速捏了几个指决,口中短促响起几个音节,对着那张猛虎下山图猛地一点。 他这最后一点,正好点在了猛虎下山图的虎首,也就是眼睛处,来了个画虎点睛。 下一刻,那猛虎下山图如烟似幻,从空中离奇消失了。 “什么花里胡哨的手段……”张之维正疑惑,旋即猛地反应过来,“又借道了,用到了那种媒介!” 他扭头看向画舫处。 吕慈和陆谨正如火如荼的打着架。 但他们的脚下,却悄然出现了一副猛虎下山的图画,那画中老虎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甚至张开了虎嘴。 “昂吼!” 那画中的老虎忽的咆哮一声,竟从地上一跃而出。 激战正酣的两个愣头青,见到此种变故,倒是颇有默契的齐齐后退一步,两人对视一眼,而后一同向那老虎打去。 陆谨挥掌,喝道:“同为四家,我俩动手,岂容外人插手!” 吕慈挥拳,喝道:“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找死!” 张之维:“…………” 这就是四家吗?前一秒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下一秒就联手? 得亏我没去拉架是吧! 不然…… 王家家主:“…………” 陆宣:“竖子不知,王兄莫怪!” 吕家家主:“愣头小子不懂事,王兄别放心上!” 王家家主挥手:“不知者无罪,不怪不怪!” 陆谨和吕慈连手打向老虎。 谁料,临近时,那老虎迎风就涨,眨眼间,就化作房子大的庞然大物,张口一吞,如长鲸吸水般直接把两人吞进了肚子了。 随即,老虎从摇摇欲坠的画舫上猛地一跃,在众目睽睽之下,跳到了半空中,落在了房顶上。 刚落下,老虎的腹部就一阵鼓胀,皮毛下爆出一道道炁劲,整个身躯便炸裂开来。 没有血肉横飞,只有漫天的墨汁洒落。 墨水纷飞中,陆谨和吕慈分两个方向,破腹而出!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十分难看,一个眼眶青紫,一个胸口有一个大鞋印。 随后,两人齐齐看向前方,便看到了面无表情的王家家主,以及一脸愠怒的陆宣和怒气挂在脸上的吕家家主。 陆谨连忙解除逆生状态:“父亲!” 陆宣看了一眼明显有些吃亏的吕慈,当即训斥道: “谨儿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跟着左门长的吗,怎么跑这和吕慈打起来了?平时我怎么教你的,待客之道呢?” “这……” 陆谨刚解除逆生状态,脑子还没从打打杀杀上转过来,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说起。 吕慈也被父亲给训了:“怎么回事?说清楚,都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一见面就掐架,像什么?” 吕慈盯了自己满脸怒气的爹一眼,也不说话,赌气似的把头撇到一边,那里是刚刚飞跃上房顶的大哥吕仁。 吕仁连忙走上前去,先是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然后拜见了几个家主,条理清晰的说明了情况,并道歉。 吕家家主瞪了一眼吕慈:“一点小事而已,要有饶人之处,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哼!”吕慈冷哼了一声,歪着头,把乌青眼和微微有些肿胀的脸撇到一边。 我吃亏了,你还训我,这次,明明是我有理,陆谨拉偏架……吕慈心里不痛快,却也不是傻子,看得清场合,所以倒也没表现出来。 “嗨呀,多大点事,年轻人,就应该气盛一点,当年咱们不也是一路打打闹闹过来的吗?” 王家家主倒是哈哈大笑道,同时目光环视周围。 一眼就看到了旁边街上,自家那不争气的小子,正一脸狗腿地跟在一个小胖妞身边嘘寒问暖,关键那小胖妞还一脸不耐烦。 他顿时就笑不出来了,不怕不识人,就怕人比人,想他英明一世,智谋和手段都是一等一,怎么生个儿子就这么不争气? 眼前这俩浑小子虽然为了屁大点事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但好歹也知道争强好胜啊,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跟在一个女子后面团团转,像什么话? 王家家主觉得,回去之后,要给自家这小子特训一下,天赋不行,也要有点谋略啊,再这么下去,废了啊! 随后,陆宣和吕家家主各自象征性的训斥了几句,便带着陆谨和吕慈离开了。 没了热闹看,围观的群众也散了。 水道中间,破损的画舫上,丰平有些垂头丧气的坐在角落里,静静看着不远处的火盆。 今天确实有些受打击了,山上修行辛苦,这次来到江南之地,本想着租个画舫,一面展示一下自己的控火手段,一面赚点外快。 却不曾想,被那疯狗盯上,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场,还打输了,画舫也被打坏了。 这个画舫是租的,要赔钱啊…… “疯狗,欺我太甚!” “啪嗒!” 这时,一个袋子落到他的跟前,袋子的口没有封严实,能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银元。 “这是……” 丰平刚想抬头,只觉得眼前一暗,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张之维如山一般伫立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阳光照在张之维身上,投落下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丰平。 直面张之维,丰平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他只感觉到投落到他身上的阴影就仿佛一只大手,把他攥住了,让他莫名生出一种不敢反抗的情绪。 真是……怪物一样的存在! 这是丰平对张之维的第一印象。 但下一刻,这就高大的怪物,就盘坐在了他的面前,身上那股气势骤然一松: “先前你的火龙,不是被吕慈带偏的,是被我带偏的!” “你……” 丰平一愣,一下全想明白了,难怪疯狗那般模样,是自己先惹的他! 丰平想破口大骂,但又想起了刚才那种如同被怪物凝视的感觉,只能很识时务的说道: “为什么?我有什么地方惹到……前辈吗?” 说这话时,丰平迟疑了下,虽然张之维看起来挺年轻的,但刚才那一瞬间给他的感觉,却是像师门中的长辈一样,甚至还要比长辈可怕的多。 现在很多的异人都不能单从外貌来判断岁数,所以,丰平迟疑了下,叫了一声张之维前辈。 第40章姓张的前辈,当头棒喝 “知道为什么会被我轻易就带偏吗?” 张之维也不否定前辈这个称谓,他实力比丰平高很多,当的起这个前辈。 “前辈的实力比我强!”丰平说。 张之维并不否认:“你觉得你玩火的本领如何?” “玩火?”丰平一脸认真:“前辈问的是控火吗?可不夹杂其他的玩意儿。” “自然!”张之维点头。 丰平有些谦逊的说道:“我自幼拜入火德宗修行,日锻月炼,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控火一道,算是还行吧!” “还行?”张之维咧嘴一笑,“你只控火,不修性命?” “当然修!”丰平如实吐露:“自踏入修行之道以来,从未停歇!” “修的怎么样?”张之维问。 “略有小成吧!” 虽然丰平和吕慈打吃了亏,但作为火德宗嫡传,他的修为在同龄人中依旧算得上翘楚,当然了,和张之维没的比。 “略有小成?”张之维歪头看他:“依你这般说法,性命易得,术法难求?” 丰平如实说道:“性命的修行是日积月累,水磨工夫,没有取巧,而术法则靠悟性,自然更难,而且,一门强大的术法,能成倍提升实力,熟练掌控术法自然是更为重要!” 这也是异人界里公认的说法。 张之维听了嘴角一撇,没有去和丰平争辩,但依旧耐着性子询问:“你觉得术法的掌控分几个阶段?” 丰平不假思索:“能熟练掌握视为小成,完全掌握,融会贯通,臻至化境,视为大成!” 张之维听了摇头:“错了,熟练掌握视为皮毛,明悟其真意,通晓其本质,融合自身,视为小成!” 说到这儿,两人都不说话了。 张之维是觉得,大成没必要说,这丰平还在皮毛初期,说的多,有屁用! 丰平则是被震惊到了,仔细回味着张之维的话,熟练掌握才是皮毛,明悟本质才是小成,那我算什么,皮毛还是小成。 沉默片刻,张之维说道:“你如此推崇你的术法,我便来见识一下你的控火能力,对我出手!” 丰平一愣,没敢出手。 “出手!”张之维喝道。 这次,丰平没有二话,手中凝聚出火焰刀,对着张之维砍来。 张之维不躲不闪,也不用任何手段,屈指探出一道炁劲,打在丰平的火焰刀上,直接给他打散了。 丰平退后两步,看着手里空空如也,心中惊疑不定。 这火焰刀是他用体内的炁转化而成,刚才被轻易打散,他自然是感同身受。 但正是感同身受,他才惊疑不定,不是这股力太强他的火焰刀无法承受。 而是这股力很弱,他的火焰刀应该能承受才对,但却诡异的没有承受住。 原因是这一下打在了他自身的炁最难掌控的地方,所以即便是很轻的一击,也把他的法术给打散了。 巧合吗? “这就是你说的还行?”张之维又道,“再来!” 丰平一咬牙,又凝聚火焰刀冲上来,和先前一样,轻易的被一股很弱的炁劲给打散了。 看着再次空空如也的手,丰平这下确定了,不是什么巧合,是真技不如人啊! 哪怕对方不用什么手段,甚至只用强度远低于自己火焰刀的炁,也能轻易把自己引以为豪的火焰刀给破了,而且是极其简单粗暴的破掉。 这是遇到高人了啊…… 丰平也不是傻子,高人来找自己总不能是消遣吧,“啪”的就是一拜: “请前辈指点!” “你想我指点什么?”张之维问。 他来找丰平,自然不是来装逼的,也不是什么好为人师。 只是他先前的一点小操作,让这小子损失颇大,面子里子都丢了不说,还破了财。 都说做事要无愧于心,这事他做的有点不地道,所以过来指点一下。 “如何术法小成,如何明悟其本质?”丰平连忙说道。 “你师父怎么教你的?”张之维问。 “师父说过火的特性是狂暴,是燃烧,是千变万化,是无孔不入……”丰平说了一长串。 “你是怎么做的?”张之维问。 “我都有兼顾!”丰平说。 张之维摇头:“有个屁,你根本没有通晓其本质,你以为你兼顾到了,实际你什么都没兼顾到,你所谓的兼顾,只不过徒有其形,所以你的火龙才被我一拉就偏,你的火刀破不开吕慈的如意劲,你引以为豪的手段,被我一道平平无奇炁劲打散!” 丰平被说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但出乎意外的没有任何不甘,好像是这么回事,自己在火德宗,确实数一数二,但出了宗门,就不太够看了。 “都有兼顾,既要这个,又要那个,真是差生文具多,本事不大,所图不小!” 张之维摊开手,一团银色闪电自掌心升腾,闪电的外表附着淡淡的蓝色火焰。 阳五雷是心火之炁和肺金之炁构成,张之维自然也是会玩火的,他教丰平,绰绰有余。 “看,看清楚我手上的东西,凝聚你的精气神去看,用你的性命去看!” 闻言,丰平立马屏声静气,聚精会神,望眼欲穿的盯着张之维的掌中的闪电焰火。 初开时平平无奇,但盯的久了,盯的眼睛的花了的时候,丰平只觉得张之维掌中的电光在一瞬间迅速放大,迸发出银色的闪电浪潮,直接就把他给吞噬了,让人升不起半点反抗的欲望。 只是那闪电浪潮一放即收,就好像刚才看到的只是一个错觉罢了。 “看到了什么?”张之维问。 丰平眼睛瞪的老大,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惊骇,喃喃自语道: “看到了极致的速度,极致的破坏力,极致的掌控力!” 身为未来的三十六贼之一,丰平悟性当然不算差,况且,这也是张之维有意演示。 “这叫快狠准!”张之维说道,“修行,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抓住一门术法最基础的本质,然后前进就行了,其余的都是旁枝末节,画蛇添足!” 类似的话,丰平的师父也对他讲过,丰平的师爷也对师父讲过,丰平的师祖也对师爷讲过,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理解,都成套话了。 但纸上得来终觉浅,说的再多,也不如切身实地的感受一下,张之维有意给丰平演示的那道阳五雷,无疑给了丰平当头一棒。 让他明白了,自己之前引以为豪的东西,就如同那沙丘上的城堡,看似美好,实际华而不实,一触即溃。 “前辈,我悟了!” 丰平一脸惊喜,砰砰砰就是几个大礼,但却拜了个空。 抬头一看,却只看到了张之维远去的背影。 “前辈怎么称呼?”丰平跳起来大喊。 “我姓张……” 第41章逆生状态的可行性,王蔼的糖葫芦 “姓张的前辈……” 丰平看着张之维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语:“前辈刚才演练的是雷法,姓张,还穿着道袍……” 丰平陡然振奋起来:“听说天师也来参加这次寿宴了,该不会是天师吧?!” 但紧接着,他反应过来,“不,不对,应该不是天师,我虽没见过龙虎山天师,但从师父口中听说,当代天师是个剑眉虬髯的老者,这位前辈明显不符合。” “不过,从刚才我看到的那种铺天盖地的雷霆浪潮来看,想必一定是天师府上的高功,而且是辈分很高的那种,被授予了雷法,难怪略微一指点,就能让人醍醐灌顶!” 这时,丰平又看到了地上的钱袋子,愣了下,捡起来数了数,满满当当,顿时一脸感动: “前辈指点我,看我窘迫,还给我善后的钱……此番恩德,小子丰平,没齿难忘,将来若有所成,必将亲自上龙虎山答谢前辈指点之恩!” 丰平收起钱袋,对着张之维离开的地方行了个大礼,随后去了租借画舫的地方,想要赔偿,却被告知,已经被陆公子买单了。 丰平顿时感叹道:“果然如传言一样,陆家人严于律己,一身正气,陆公子,真是一个可结交的君子啊!” 走出门,还没走几步。 一个声音传来:“丰平,你小子一会儿不见就净给我惹祸?” 丰平一回头,就看到一个身穿劲装的光头大汉大步走来,此人叫储大师,是火德宗现任宗主。 “师……师父,您怎么来了?”丰平有些吃惊道。 “听说你跟吕家双璧打了一架,怎么,受打击了?” 储大师过来,自然不是来责备丰平的,这不听见爱徒被吕慈给教训了,担心承受不住打击,过来安慰一下吗! 当然了,老一辈的人就算是安慰,也像训斥一般,不过,丰平早就习惯了。 而且,他也没受打击,甚至有些感谢吕慈这疯狗的不依不饶,若没有他,自己哪能得见前辈指点? “什么打击啊,师父,我这是越挫越勇,现在我打不过那疯狗吕慈,等过段时间,看我不把他烧成癞皮狗!” 丰平自信满满的说道。 “嚯,那为师就等着看你表演啊!”储大师笑道,“走了,去陆府了,寿宴要开始了!” “师父,我就不去了,弟子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丰平说道。 储大师皱眉:“怎么?被打击的吃不下东西?” “才不是,我只是这次有些感悟,想回去好好消化一下!” 此刻,丰平满脑子都是张之维掌中的银色闪电浪潮,他想回去冥想打坐,好好感悟一下。 “真的?可别绷着!” “那还有假?” ………… ………… 另一边,张之维漫不经心地走在长街上,脑中思忖着用火金之炁开启逆生状态的想法。 这条街不长,没多久他终于走到了尽头,这里摊子已经很少了,人也稀稀寥寥,落日的光芒直射张之维的脸,他用手遮着阳光,在街口的地方站住了。 “脑袋一热,用火金之炁,感觉有些想当然了,但……要不要试试呢?!”张之维看着太阳,喃喃自语。 他记得,张楚岚搞出了类似的招数——迅雷,就是用阳五雷的炁刺激自己的经脉,可以让自己的速度和力量在一定时间内获得飞跃般的提升。 当然了,张楚岚的那种方式,只是很基础的应用,对现在的张之维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以张之维现在阳五雷的造诣,以及性命修为,张楚岚所谓的特殊状态,他甚至可以常态保持。 此刻,张之维追求的可不是单纯的刺激经脉,而是暂时性的把自己全身的炁,转化成火金之炁,来实现对自己的全面提升,哪怕只是短时间的。 “人一出生,先天一炁就具化到四肢百骸,温养身体,这股炁强大且温和,所以陆谨施展逆生三重,导出先天一炁,按一个轨迹进入上丹田,再由上丹田生发,流入四肢百骸,进入逆生状态时,届时,身体会跟着呈现不同程度的炁化,但不会损伤身躯,反倒会强化战力。” “但我若导出火金之炁运转全身,让身躯也跟着部分炁化的话……以火金之炁的狂暴程度,如果身躯承受不住的话,别说强化肉身,那简直就是自焚!” “可若不试一下的话,怎么知道我的身躯承不承受的住呢?” 张之维思忖良久,一咬牙:“我这十年如一日,用金光咒淬炼的出来的性命,坚韧如铁,岂会扛不住这小小火金之炁,我必需得试试!” “不过,不能拿命去试,可以先用一些无关紧要的部分试试水,比如头发丝什么的,如果我的头发丝能抗的住,那其他部分,自然也没问题!” 想到解决办法后,张之维只觉得豁然开朗,打算立刻找个地方试验一下,但看了看时辰,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寿宴就要开始了,等吃了饭,回屋慢慢琢磨吧! 转身朝陆家大院而去。 作为异人界的四大家族,陆家无疑是很气派的,陆府是一个大大的庄园,朱漆铜首的大门前车水马龙,门上的牌匾写着两个大字——陆府! 刚一到陆府门口,就遇到了在门口迎客的陆谨,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红衣服,依旧穿的喜庆。 不过,现在他正被小胖子王蔼纠缠。 “陆谨,我拜托你帮忙保管的糖葫芦哪去了?”王蔼一脸认真道。 陆谨:“…………” 陆谨支吾了一下,坦白道:“我……我把它插在街上了!” 当时他和吕慈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哪还顾得上那些糖葫芦? “我叫你保管,你给我插在街上了?!”小胖子王蔼连忙追问:“哪个街上,我去取!” “就在……” 陆谨正要说。 走过来的张之维说道:“就在别人肚子里了!先前看热闹的那么多人,一人一根,早就拿没了,你现在去,说不定还能找到那根空棒子!” “被人吃光了?”小胖子王蔼一惊,怒视陆谨,“你就是这么保管的?” “…………”陆谨连忙道:“我赔你,我赔你行吧,我在接客,你别闹,今天过后,我赔你十根插满糖葫芦的棒子!” “不行,我答应过石花儿要给她带糖葫芦的,我现在就要!”小胖子王蔼怒道。 陆谨一脸无奈的掏出几块大洋:“我现在有事,脱不开身,我给你钱,你自己去买行不行?” “哼,谁要你的钱!”王蔼一把推开:“我有钱,我自己去!” 说罢,蹬蹬蹬的跑出了门。 张之维扭头,看着肥胖的王蔼一扭一扭的跑着,始终无法把这个憨不拉几的小胖子,和后世剧情里那个阴险毒辣的老阴比联系起来。 第42章寿宴开始 “诶,张师兄,真是不好意思,说是带你去逛逛,结果没想到半途出了那档子事,让你笑话了!” 陆谨见到张之维,连忙说道。 张之维摆了摆手:“小事小事,切磋一下,打几架什么的,很正常的,对了,陆老弟,我师父进来了吗?” 陆谨摇头:“没有,天师和我师父都还没来的,他们俩老人家或许有什么要事商谈吧!” “哦,也许吧!”张之维说,心里却在腹诽,重量级人物,都要最后登场的,估计师父和左若童会踩着时间到。 “张师兄,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带你入座吧!”陆谨一脸热情道。 “可以!” 张之维跟着陆谨进入陆府,期间边走边问:“对了,这座次什么的,有什么说法吗?” “太爷说了,这次聚会,大家乐呵乐呵,没那么多繁文缛节,我们小辈跟小辈坐一桌就好,也方便沟通一下,交流交流心得什么的!”陆谨笑道。 陆府很大,今天的庄园里格外的喜庆热闹,到处都贴满了彩纸,挂上了灯笼,写着祝福贺语的横幅也挂的到处都是。 因为要招待五湖四海的异人们,庄园里搭起了棚子,宾客满堂,而在中间位置,还特意请来了几个有名的曲艺大家来唱曲贺寿。 其中就有之前遇到的那个表演《钟馗嫁妹》的巫优,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再扮演钟馗,而是换了个人,想必也是修有数个神格面具。 “张师兄,你有熟悉的朋友需要坐一起吗?”陆谨问。 “我随便坐就行!” 这些年,张之维一直在龙虎山修行,偶有下山,也是随师父一起,除了一群师兄弟外,还真没什么朋友。 “那张师兄要不就和我一桌吧?”陆谨说道。 “可以啊!”张之维点头。 “那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陆谨带着张之维来到一桌前,桌子上赫然坐着先前见过一面的吕家兄弟,还有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小道士。 “张师兄,那两个,吕家双璧,想必先前你就已经认识了,那还有一个空位,是刚才那个王蔼王胖子的。” 陆谨介绍道:“旁边的那个小道士,是我的发小,叫郑子布,出自茅山上清派,说起来,和张师兄你一样,同是正一教的呢!” 郑子布……张之维看向那个小道士,倒是没想到,又遇到了一个未来的三十六贼,若没记错的话,此人在三十六贼中也算佼佼者,悟出了八奇技中的通天箓。 这个郑子布似乎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有些拘谨的坐着,见到陆谨到来,笑着点了点头。 而吕慈则是一甩脸,把有些肿胀的半张脸和乌青眼转到一边,拿完好的那张脸对着陆谨,看起来还有些余怒未消。 吕仁倒是笑着朝陆谨点了点头,站起来说:“陆谨,你不介绍一下?” “吕哥,这位是出自龙虎山的张师兄,是天师高徒!”陆谨连忙说道。 一听出自龙虎山,还是天师高徒,桌上几人的目光顿时全汇聚到了张之维身上,就连隔壁几桌也是。 要知道,龙虎山天师府可是异人界数一数二的大派,天师又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他的弟子,由不得不让人好奇。 吕仁抱手说道:“原来是龙虎山的高功,我叫吕仁,出自吕家村,幸会幸会!” 郑子布也起身说道:“茅山上清派,郑子布,拜见师兄!”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之维也朝两人回了个抱手礼:“好说好说!” “张师兄,坐这坐这!”陆谨指了指正对着门口的那个座位说道。 主座吗?你小子倒是很有眼力劲儿,但有眼力劲儿,我该捶你时还是得捶你……张之维也不客气,一拉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上了主座。 吕仁瞥了一眼,默不作声,主座一般都是主人家坐,或者是最有威望的人坐。 他比陆谨年长一点,实力也比陆谨强一点,按理来说,应该他坐,但考虑到这是在陆家,所以没去抢。 却不曾想,陆谨自己不坐,让这个龙虎山的道士坐,因为是天师弟子的关系吗? 吕仁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不过,陆谨完全没想这么多,他之所以让张之维坐主座,倒不是想巴结张之维,而是想着刚和吕慈闹了矛盾,双方给个台阶下。 这位置,自己坐和吕仁坐都会有芥蒂,不如让张师兄去坐嘛,张师兄年长个两三岁,还人高马大的,坐在主位,再合适不过。 当然了,张之维就没想这么复杂了,自己坐主座,这不应该的吗? “张师兄,你和子布老弟同为正一教一脉,应该有不少话题吧?”陆谨说道。 “正一教一脉下面,细分的各种分支可太多,对了,你们一个在三一门,一个在茅山,怎么成为发小的?”张之维问。 陆谨道:“子布老弟虽是茅山上清宗弟子,但却一直没在茅山上清宗修行,他修行的道观距离三一门很近,久而久之,我们就成好朋友了!” “野茅山?” “不是野茅山,我已经转正了!” 郑子布解释道:“师兄有所不知,我们上清宗弟子,在成年之后,除了少部分留在山门外,大部分弟子都要外出继承宗门产业,反哺宗门。” “我师父就是一位分观的观主,我虽然自小拜入师父门下,但直到前年,我才去了上清派的总坛,接受了受箓仪式,正式成为上清门人,所以,已经不算野茅山了!” “原来如此!”张之维点头。 这是很正常的事,毕竟门派不是福利院,养你长大,教你本领,还管你养老。 到了一定岁数,都要做事的,到时候,要么留在山上代师授艺,要么接受宗门的指派。 不仅茅山是这样,龙虎山也是这样。 至于为何会出现野茅山这个流派。 最初的原因,是那些出去继承宗门产业的弟子,为了方便做事,往往又会收几个徒弟来打杂。 就和《僵尸先生》里九叔收文才和秋生为徒一样。 而既然都收徒了,传授本领那也是应该。 这些传了本领的弟子,有些会到总部报道,接受道士的授箓仪式,正式成为宗门弟子。 而有些传了本领的弟子,却因为各种原因,没去总部报道,反倒流落江湖。 因为师父是茅山道士,所以这些人往往也称呼自己为茅山道士。 但他们又没在茅山授箓,不被茅山所认可。 所以久而久之,江湖上就多了个野茅山的流派。 第43章道门的传承 饭桌上,几人随便交谈了几句。 大多是陆家和吕仁在说话,吕慈还在斗气呢,半张脸对着众人,郑子布则有些少言寡语,张之维则在观察四周。 这次来的人还真不少,五湖四海都有,不过,他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全真一脉的人,也没有看到武当的人。 “对了,子布老弟不是说在修行上遇到了什么困惑吗?可以问问张师兄嘛!” 陆谨是懂活跃气氛的,看张之维和郑子布不怎么说话,连忙说道。 “啊,也对,那个张师兄,我最近在学青词符,但一直觉得青词符的仪轨有些过于繁琐了,似乎能减少很多步骤,可我师父认为我是好高骛远,不知能否指教一下!”郑子布一脸认真的说道。 张之维:“…………” 这算是把他给难倒了! 青词符,有点耳熟。 好像是一种驱鬼的符箓,这种符箓对活物基本没什么用,但对鬼物的杀伤力很大。 对于这种鸡肋符箓,张之维自然是没有研究的。 他有天克鬼魅之物的雷法,还要什么自行车? “我虽出身符箓派,但更多的心思却内修成丹,外修成道,性命交修,对符箓一道的研究并不深刻,这符,我不会画!” 张之维也不存在什么偶像包袱,不会就是不会,也没什么可丢脸的,术业有专攻嘛。 龙虎山天师道,作为正一教一脉执牛耳者,自然不全靠一门金光咒,一门雷法撑场子。 毕竟金光咒只是入门功法,人人都学,此法上限虽高,但下限也低,普通人练来护体可以,但想要有所成就,太难。 至于雷法……那是天师候选人才能练的,上限高的很,下限也高很,高到一般人都接触不到。 所以龙虎山的普通弟子,自然也有其他传承作为主要手段的,一般可供选择的有五个大类。 分别是内丹功,符箓,坛仪,星象占卜,风水相术。 其中,内丹功里,最基础也最扎实的是“金光咒”,中间的有“龙虎内丹功”等一系列功法,最上乘的内丹功是“五雷正法”。 符箓很好理解,就是画符的手段。 至于坛仪嘛,也就是起坛作法,打醮仪式。 听起来很偏门,但其实是道家的大杀器,这门手段,在很多影视剧里都有体现。 按照很多影视剧里的一贯套路,主角出场之前,一般都有几个扑街龙套道士去送死。 这些扑街龙套道士往往会摆个架子,上供祭品,摆上各种法器仪轨,拿着桃木剑一通舞,又是倒酒,又是喷火,然后和反派妖魔斗一场,最后架子爆炸,龙套道士嗝屁,以此来承托反派妖魔的强大。 而扑街道士的这一套操作,就是开坛做法。 虽然看起来挺小丑,经常成为衬托反派的背景板。 但能屡屡成为衬托反派的背景板,也正好说明了业界对此的认可。 意思是但凡能干翻道士法坛的妖魔鬼怪,那都凶的一匹。 而实际也确实如此,开法坛的确是非常强大的手段,它能让一个道士发挥出远超自身修为的战力。 具体是个什么原理嘛……在张之维看来,本质上,与神格面具差不多,反正通过这一套操作,去使用道教所供奉的祖宗或者神灵们的力量。 所以,摆法坛后,道士一举一动都喜欢来一句“急急如律令”。 这个律令,就是对神灵力量的一种赦令,意思是我很急,你搞快把力量送过来。 一般来说,符箓派的道士,都会修行一门内丹功,然后主修符箓,钻研坛仪,三个传承都会有所涉及,区别是侧重点不同罢了。 张之维对面的茅山郑子布,就是这种类型的道士,但从他日后能悟出通天箓来看,他侧重的应该是符箓一道。 而另外两个传承,星象占卜,风水相术,这就是术的手段了,不仅考验命格,还考验天赋,但学有所成后,可拨动奇门,布下风水气局。 三十六贼里,武当山上的那个道士——周圣,就是走的这一传承,最后悟出了风后奇门。 至于张之维,暂时主修的是内丹功,修的功法有两门,分别是金光咒和五雷正法。 其他传承,符箓一道有涉及到一点,学了些功能性的符箓。 坛仪知道些基本知识,会几个入门级的法坛。 像星象占卜,风水相术之类,就没怎么研究过了。 倒不是看不懂,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相比较用自然之力来对敌的方式,张之维更相信自己,本尊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原来张师兄主修的是内丹功啊,是我孟浪了!” 郑子布连忙说道,但心里却在犯嘀咕,天师府是符箓三宗之首,最强的自然是符箓了,身为天师弟子,不修符箓,去修丹功? 等等……天师府的丹功,好像除了金光咒和五雷正法外,其他诸如龙虎内丹术之类的丹功,各家符箓派都有吧。 金光咒是入门丹功,五雷正法只有天师候选弟子能学,这位张师兄又姓张,该不会…… 郑子布是个聪明人,一下子想了很多。 “哥,你看,胖子回来了!” 这时,一直杵在那生闷气的吕慈,梗着脖子说道。 几人扭头看去。 只见小胖子王蔼,捧着几串糖葫芦,进了大堂,顾盼一瞧,找到了关石花所在的那一桌,一脸殷勤的跑过去。 “哥,胖子喜欢的那个胖妞是哪家的?” 吕慈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想去看,但他的骄傲,又不允许他把乌青眼露出来,于是只能偏着头,梗着脖子,费劲的去瞅着。 那模样……有点滑稽。 “是东北马家的!”吕仁说道。 “南茅北马的马?”吕慈问。 这个南毛北马,不是指毛小方和驱魔龙族马家,指的是南方茅山和北方的出马仙。 “是的,听说刚立了堂口,已经能出马了,而且立的是胡仙的堂口,是天才人物,好像被一个大仙儿看重了!”吕仁说。 “天才人物啊,难怪有些看不上胖子,不过,胖子毕竟是咱们四家的人,他这么搞,我们面子也挂不住啊!”吕慈说道。 “人家王伯都没说什么,你就别多管闲事了!”吕仁说道。 张之维下意识去看了眼吕慈的乌青眼,你小子还有面子吗? 第44章吕慈又发飙了 陆家大院,宾朋满座,最里面的寿堂里,陆家的直系亲属,以及一些贵客,全都在这里。 作为此次寿宴的主角,陆老太爷穿着一身火红的马褂,端坐在正中间的梨木太师椅上。 “往常过年的时候,都没有这一半热闹吧。”陆老太爷看着宾朋满座,脸上露出笑容。 “是啊,叔父,这些年,年年战乱不休,像这样的聚会,已经好多年没来过一次了!”陆谨的父亲陆宣说道。 “这不托陆叔您的福吗?”王家家主也说道。 “嗨,什么托我的福,是老朽托各位的福,还愿意给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一点面子!”陆老太爷摇头笑道。 “哪里的话,陆老爷子身体硬朗很啊!”吕家家主说道。 “逍遥不了多久了,江山代有才人出,接下来,这江湖,这天下,还要指望你们这辈人去拯救呢!”陆老太爷说道。 王家家主摇头叹道:“老太爷真看得起我们,我们这辈人已过了不惑之年,可依旧是满脑子疑惑,说是五十知天命,可天命又在哪儿?” “终究是碌碌无为之辈,这江湖,这国家,还得看年轻一辈的后生们,依我看,吕兄家的两小子,和老太爷您家的陆谨,那都是人中龙凤,将来也必有一番作为!” 王家家主此番话,虽是在称赞吕家双璧和陆谨,但在这个场合说出来,未免有捧杀的嫌疑。 吕家家主当场就坐不住了,连忙说道:“王兄,瞧你说的,你家那小子也不差啊!” 王家家主叹了口气:“吕兄你就别安慰我了,你看了就知道了!” 一群人齐齐看去。 只见小辈桌那边。 小胖子王蔼手里拿着几串糖葫芦,站在着小胖妞关石花,有些嗫喏的说道: “诶,石花儿,我把糖葫芦带过来了,这个给你!” 关石花扭头,有些不耐烦道:“又来,你怎么没完没了的啊,到哪儿你都在啊?” 她都已经支开这个小胖子好几次了,正常人都应该知趣了啊,怎么这胖子就这么讨厌啊! “石花,你怎么跟王大少爷说话的呢?”旁边,关石花的小姐妹揶揄道。 “是啊,这可是四大家族的王少爷啊!”旁边人也跟着起哄。 他们越起哄,关石花的脸色也就越差。 王蔼没注意到关石花越来越不耐烦,拿着糖葫芦串,很没底气的小声说道: “诶诶,石花儿啊,那个……那个上次,我爹和你师父不是说了吗?让咱们俩家要多亲近亲近,咱们可以多来往一下的,明明说了的……” “诶哟,那是我师父说的,不是我说的,你烦不烦啊!”关石花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烦人的小胖子。 “哈哈哈……胖子,人家都不爱搭理你,你就回来呗!” “哈哈哈,这傻胖子不招人稀罕啊!” 这一幕把周围人逗乐了,不断有人取笑道。 王蔼一听,一下子就怒了,拿着两串糖葫芦,怒视各方:“谁,刚才谁在那里说风凉话的?” 不过他这个样子,威慑力着实不够,没人把他当回事,都在哈哈大笑,嘲笑他急了。 “大哥,我看不下去了,胖子虽然是不成器了点,但也不能任人这么欺负啊!” 气上头了,吕慈也顾不得自己的乌青眼了,起身就往王蔼那里去。 吕仁捂了捂头,担心弟弟搞出事来,又追了上去。 吕慈来到王蔼背后,摁住他的肩膀,一把把他从人群焦点里拉了出来: “我说胖子,您能不能少给王伯丢点人啊!” 王蔼看到吕慈,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什么,但看到吕慈的有些愤怒的神情,和脸上的乌青眼,顿时就不说话了。 四家的玩伴里,他不怕吕仁,也不怕陆谨,但挺怕吕慈的,当然,他和吕慈关系也最好。 见镇住了胖子,吕慈眼一横,怒视四周: “笑?!” “有什么好笑的?!” “很好笑吗?!” “有多好笑?” “来!看着我笑!”吕慈指着自己的乌青眼,怒喝道:“看着这里笑!” 刚才还热烈的氛围,肃然一静。 “笑啊!” 小辈桌这边没人出声,谁都知道吕家双璧中的二璧绰号小疯狗,不好惹,这架势,摆明了是想给小胖子王蔼出头的同时,找个人撒撒气,泄泄火。 在场的,都没人愿意去触这个眉头。 另一边,寿堂那里,三大家主和陆老太爷正看着这一幕。 “嗨呀,这傻小子,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啊,倒头来还是吕慈出头,吕兄,实不相瞒,你吕家双璧,真是羡煞我了啊!”王家家主感叹道。 “王兄你可别羡慕我,这小子一天天的尽好勇斗狠,我都快愁死了!”吕家家主一脸无奈道:“再说了,令郎也不差,天生的福相,甚是可爱啊!” “对对对,现在只是还小,过两年就好了!”陆宣也在一旁安慰道。 “呵,呛火啊,吕慈这小子有点意思!” 张之维饶有兴趣的看着吕慈,这脾气,挺对他味儿的,然后用手捅了捅陆谨: “陆老弟,那边好像又要干起来了,你东道主,不过去调解一下?” 陆谨:“…………” 这话有点耳熟啊! 陆谨则有些犹豫,上去吗,刚和吕慈干了一架,现在又去? 但没等他纠结太久,门外的管家小跑着过来:“公子,左门长和天师来了!” 陆谨一听,也不管吕慈这边的事了,连忙跑到寿堂,通知父亲和太爷。 “哈哈哈!”陆老太爷起身,大笑道:“左门长和天师齐聚,老爷子我还真是有面子啊!” “叔父,我这就去迎接!”陆宣起身拂了下衣袖,整理了一仪容,说道。 “嗨,既然是天师和左门长齐聚,那咱们四家的人,自然是都去为好!”王家家主提议道。 随后,几人一同前往门口迎接。 只见大堂门口,剑眉白发的张静清,和仙气飘飘的左若童并排而至。 “陆公,好久不见,身体一如既往的硬朗啊!”张静清哈哈大笑道。 “陆公,晚辈没有来迟吧!”左若童淡笑道。 第45章酒宴高潮 陆家大院。 天师张静清剑眉虬髯,双眼深邃,有一种无形的威严。 而旁边的左若童,白发童颜,浑身有一层清气在体表流动,一举一动皆让人注目,犹如仙人。 天师和大盈仙人齐至,两个都是异人界泰山北斗般的存在,在座的异人不敢托大,无不起身恭迎。 小辈们也不争执了,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一消,都在打量着传说中的天师和大盈仙人。 毕竟小胖子追小胖妞的这点破事,哪比的上这两位传说级的异人? “天师和左门长能大驾光临,陆家真是蓬荜生辉啊!” 陆老太爷走上前去,抱手说道。 几人当即寒暄了几句。 ………… “吕慈哥,这个左门长怎么这么年轻啊!” 王蔼和吕慈也回到了自己的那一桌,他站在吕慈旁边,有些疑惑的问。 “胖子,你别这么傻行不行,年轻?”吕慈没好气道,“这位左门长可不年轻,比咱们爹还大呢!” “那……那他这么大年龄,怎么看起来和吕仁哥一样啊?”王蔼有些不解。 “这应该是三一门所修行的功法的原因!” 说这话时,吕慈瞥了一眼跟在左若童身边的陆谨一眼,这个家伙以后也会像这个左若童一样吗?莫名他有些不服气! 对了,陆谨侍奉在师父左若童左右,那天师的徒弟呢,怎么不去迎接一下? 吕慈回头望去,便看到那天师的徒弟,坐在座位上,端起桌子上的一盘花生米,在往嘴里喝。 没错,不是夹着吃,是端着喝,吕慈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喝”花生米的。 “那个,道士,你师父都来了,你不学那姓陆的过去迎接一下?还坐在这里吃……喝花生米!”吕慈忍不住说道。 喝花生米的张之维瞥了一眼吕慈:“天天见面,哪儿来那么多繁文缛节,你要来点吗?” 说着,给吕慈扒拉了一点。 吕慈瞥了一眼,嘴角微抽:“我不要!” “不要算了!” 张之维继续“喝”起来。 昨天半夜,他被师父考校了一番,还贴着甲马连夜奔袭,这一天也没怎么正经吃饭,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喝点花生米,怎么了? 至于对师父张静清的态度……张之维可是很尊敬的,这种尊敬不拘于形式上,而是发自内心,他是真真切切把张静清当亲人对待。 像每次张静清找借口考校他实力的时候,他都只用金光咒防守,从不反打。 毕竟修为这种东西,有深厚浅薄之分,却没有等阶森严的境界,除非修为差距太过巨大,不然,即便是弱小的一方,也可能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伤到强的一方。 张之维又没迪化,对自己修为是很有逼数的,那是一日千里啊,但他对师父的修为深浅却没有底,担心动手时一个不注意,把师父这把老骨头给折了,所以保险起见,从不反打,只作被动防守。 当然了,从近几次被动防守的情况来看,师父的修为还是要高出他一截。 不过却也已经可以看到距离,且距离在快速拉进,不像以前那般,觉得师父深不可测,自己与他如隔天堑。 紧接着,天师和左若童入座了,迎接的众人也坐回了座位,一番贺寿祝词之后,便是此次宴会的重头戏,家主交接仪式开始。 陆宣当着天下异人的面,在天师张静清和左若童的见证下,从陆老太爷手中接过陆家的家主之位,并立下重誓,要把陆家发扬光大。 一番掌声后,众人开始把酒言欢,同时说些江湖琐事。 张之维这一座,因为有陆谨和吕慈两人,气氛颇为热烈。 两人把之前的恩怨延续到了喝酒上,正你来我往,拼的热烈,大有今天必须倒下一个趋势。 吕仁倒是彬彬有礼,时不时和的张之维碰个杯,说些自己的见闻。 王蔼则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吃饭时频频去偷看坐在其他座的关石花,结果小胖子不聪明,偷看还被关石花的小姐妹看到了,告诉了关石花。 惹的关石花狠狠地瞪了他几眼,让小胖子脸一红,臊眉耸眼了一会儿,化悲愤为食欲,大吃大喝起来。 见王胖子吃东西就跟风卷残云一样,张之维坐不住了,他不是一个沉迷口腹之欲的人,龙虎山上的清淡饮食也吃的惯,但偶尔也要打顿牙祭不是? “胖子,你慢点吃,那个胖妞可看着你呢,你这么不顾形象,还想不想和人家好了?学学人家吃饭!”张之维善意提醒。 王蔼一怔,扭头去看关石花,见关石花胖归胖,吃相却是很斯文,顿时速度也慢了下来。 然后,就轮到张之维风卷残云了。 没一会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陆老太爷年纪大了,陪了一会儿客人,就回房睡觉了,但年轻人都还在喝。 张之维这桌,吕慈已经倒下了。 这小子喝酒就和打架一样嚣张,喝大了之后,狂妄的很,来找张之维喝酒,叫嚣着自己海量,千杯不醉,张之维这种山上的道士一看就没怎么喝过酒,还说张之维喝一杯,他直接喝四杯。 于是……求锤得锤,“吕四杯”没多久,就醉的跟条死狗一样了。 吕慈倒下,他哥吕仁只好接他的班,继续来和众人拼酒。 对此,吕仁也有些无奈,但不上不行啊! 谁让他那个愚蠢的弟弟,在喝大了的时候,一直叫嚣着吕家从不弱于人,我干了,你随意。 现在愚蠢的弟弟倒了,他这个当哥哥的,不得接他的旗? “吕家的,别怂,一口唾沫一口钉,人家一杯,你四杯的!”旁边有人在起哄。 愚蠢的弟弟装的逼,他这个无辜的哥哥,喊着泪也要装下去,吕仁端起大碗,直接连干四碗。 “好啊,豪爽,那个陆谨,你是主人家啊,别人喝四杯,你好意思只喝一杯吗?快快快,跟上去,不能怂!” 于是陆谨也被起哄着连干了四碗。 另外,带头起哄的是张之维。 然后张之维又把目光放在了小胖子王蔼身上,这小子也跟着喝了不少酒,现在也晕乎乎的。 “胖子,你知道追女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本来还晕乎乎的王蔼,精神一振:“是……是什么?” “俗话说,好女怕郎缠,那个关石花也喝了不少酒了,你机会来了,快上!” “张……张师兄,怎……怎么上啊?”王胖子有些口齿不清的问。 “先这样……再那样……最后……” 第46章天师和左门主的决定 小男生是经不起怂恿的,很多青春期的男生都被怂恿着去表过白。 酒壮怂人胆,在狗头军师张之维的怂恿下,有些嗫嗫喏诺的小胖子王蔼,仰头干下一碗酒,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 周围众人的目光连忙聚焦过去,就连正你四杯,我四杯喝的正酣的陆谨和吕仁,也来了个中场休息,看胖子表演。 结果,众人低估了关石花这个东北大妞的凶猛程度。 关石花一看一副赶赴刑场般的胖子,又一看在后面起哄的众人,哪能不明白即将发生什么事? 根本就没给王蔼施展军师计谋的机会,直接就是一个“滚”字,然后一脚把王蔼踹了个狗吃屎。 见到这一幕,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王蔼只好一脸委屈巴巴的爬起来,灰溜溜的回来坐好:“张师兄,你的计策也不好使啊!” “我还有一记!” 张之维正打算继续怂恿。 旁边有人哈哈大笑:“哈哈哈,傻胖子,你是怎么想的啊,你怎么让一个道士教你去讨婆娘啊!” 顿时,众人哄堂大笑。 王蔼的父亲,王家家主也在笑: “哈哈哈,你们看,这帮小家伙多有意思啊?不如……” “王兄你想说什么?”陆宣问。 “不如明天让他们给我们耍耍?”王家家主道。 “耍耍?”陆宣不解道:“王兄你的意思是?” 王家家主道:“这么多高门大户难得凑到一起,让这些小辈给咱们演练演练如何?” “这会不会伤了和气啊?”陆宣有些为难道。 “小孩子哪有这么容易伤和气的,吕慈和陆谨这俩孩子,先不是闹的很凶吗,刚不也重归于好,把酒言欢了吗?演练一下,交流交流心得也好啊!”王家家主继续道。 吕家家主也道:“我看这个主意还行,这群小家伙们一个个精力旺盛的很,说不得会私下打架,就像下午一样,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们当着我们的切磋,这样就算有什么意外,我们也能出手不是?” “左门长,您看呢?”陆宣询问左若童的意见。 左若童淡笑道:“我觉得嘛,小孩子游戏一下也不错!” “天师,您看呢?”陆宣又去问张静清的意见。 此话可以说是正中了张静清的心意啊,他刚还在考虑该怎么提这件事呢! “听着还有点意思!”张静清说道:“左门长,陆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左若童和陆宣对视了一眼,天师邀约,两人自然不会拒绝,道了一声失陪,便下了酒桌。 三人来到陆家后院。 “不瞒二位……我这次来,一是为了给陆公贺寿,二来么,还真有点事,本来不知道该怎么跟各位开口,但王家家主提了,那我也就直说了。” 张静清道:“这次我出门带了个徒弟,让他也游历游历,我打算在外面给他找个同辈的俊杰,替我好好收拾他一下,如今王先生提议让后生演练,在场年轻的好手不少,我觉得这倒是个机会!” “天师您老这是哪一出啊?”陆宣很不解,收拾徒弟用这么麻烦?那不想收拾就收拾吗。 “唉!不瞒二位啊,我这个徒弟,哪哪都好,唯独本门的一些护身手段上……” 张静清叹了口气,后面的话有点凡尔赛,容他酝酿一下。 “有些差强人意?”左若童接过话头。 张静清沉声道:“非也,是有些强过头了。” 陆宣:“…………” 左若童:“…………” 汝听,人言否? 张静清继续道:“他修行路上太顺了,我担心这孽障变得过于骄狂,这段时间,我已经几番提点于他了,他嘴上倒是虚心,不过向来左耳进右耳出,终究是唾沫星子太乏力,得找个人好好敲打他一番才好啊!” 陆宣听明白了,有些不解道:“嗨,就这事啊,天师,您老自己门户的事,还用得上外人吗?找几个修为高深点的师兄弟敲打不就好了吗?” “真要有的话,也不至于放到这里来说啊!” 张静清叹了口气,道:“这么说吧,本门的师兄弟差不多都已经被他敲打过一遍了,总不能让我们这些长辈亲自来跟他演练一场吧,这样就没意义了啊,打赢打输都是在捧他!” 这时,左若童突然笑了:“哈哈哈,原来天师也有这烦恼,巧了,天师,您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左若童一生不弱于人:“我那蠢徒弟陆谨,自从入我门以来,也没吃过半点亏,我也早有敲打敲打他的意思了,当然了,这事儿最终还得陆先生这个做爹的拿主意!” 说罢,左若童和天师看向陆宣。 陆宣笑了笑,道:“诶,您二位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谨儿这两年有些狂妄了,为了点小事,今天还跟吕慈打了一架,吕慈还吃了点亏,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怕是要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既然如此……”张静清道:“那要不找个机会,让他俩试试?” “试试就试试!” 左若童笑道:“赢了的话,就当助他年少成名!” 张静清笑着补充道:“输了的,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两人一唱一和间,就把这事给定了。 陆宣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张了张嘴,有心想说此事要不要询问一下老太爷的意见。 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成了家主,若这么点小事也要去打扰他老人家……岂不是很无能,一咬牙,道: “那明天我做局,让谨儿和天师高徒试试!” ………… ………… 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 陆谨和吕仁的拼酒决斗,最终以陆谨败下阵来而结束, 但吕仁也成了强弩之末,坐在那里迷迷瞪瞪,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 王胖子也倒下了,他酒量一般,被关石花当众踹了个狗吃屎后,开始借酒消愁,没一会儿就不省人事了,趴在桌子上,嘴里时不时来一句石花儿! 至于茅山郑子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下了,根本没到拼酒的环节,应该是倒在众人打圈的途中,属于死于不明aoe的小菜鸡。 于是整个酒桌,只有张之维还坐着,还好,陆家有下人在,不用张之维收拾烂摊子,照顾这些醉倒的人。 “果然,强者恒强,喝酒我也是绝顶啊!” 吃饱喝足,张之维一抹嘴,回了陆家给自己安排的客房。 第47章演武开始 客房里,张之维盘坐在床铺上,定下心来,开始试验用火金之炁来开启逆生状态。 先从心脏中调运出先天火之炁,再从肺中调运出先天金之气,攒炁合一。 五行之中,火与金主杀伐,这也是阳五雷刚猛无俦的原因。 而要用这么刚猛的炁来代替先天一炁,无疑是烈火烹油,极为冒险。 哪怕天资盖世如张之维,也只敢小心尝试。 念头一动,那一团火金之炁立即动了,以逆生三重的行炁轨迹行于经络之中,先从脐下三寸,一寸寸的过五脏六腑,一路往上,如蛟行于江河,化龙飞升。 与温和的先天一炁不同,先天火金之炁行于经络中会有一种灼烧感,就好像有一团火在灼烧自己的经络。 “应该是我以前从没这么运行过火金之炁,所以有些不习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用金光咒包裹一下经脉,免得把自己给搞废了!” 张之维之所以敢如此大胆尝试,绝不是头铁,瞎莽。 一是他是对自己在炁的掌控方面有自信。 再就是他的金光咒已经臻至化境,密不透风,可包裹内脏和经脉,就算火金之炁失控,在经脉里暴走,他也可护住自身。 金光庇体后,那股不适感消失,张之维继续控制着先天火金之炁,按逆生三重的行炁轨迹,往自己的上丹田而去。 上丹田是“性”之所在,越是往上,越是接近,那一股火金之炁就越难控制。 张之维不敢有丝毫的分心,以意识引导那蠢蠢欲动的炁,要将其收归上丹田,开启逆生状态。 很快,先天火金之炁来到眉心,张之维收敛意识,汇聚于眉心处,要进行最后一步。 只要先天火金之炁冲入上丹田,那这个逆生状态就算是开启了。 接下来,先天火金之炁就会从上丹田生发出去,让全身的炁,乃至部分肉身都开始炁化,以此获得强大的力量。 但在即将进入的眉心的瞬间,张之维停下了,没有叩关。 他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不适,眉心识海之中,如有波浪在翻涌,心里莫名躁动,一股寒冷之意漫卷全身。 莫名的,他生出一种诡异之感,自己这淬炼到极致的肉身,好像一座囚牢,在束缚着自己,他要扒开这虚无束缚,冲入世间,冲入大千,冲入太虚。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是我行炁出了岔子,还是……” 张之维散去眉心的先天火金之炁,暂停了尝试,一脸惊疑不定: “还是这个逆生状态……本身就有问题?竟然会有一种要把我化没了的错觉!”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一点微不足道的错觉,但还是先别尝试了,光凭看和对炁的感觉,可能出错,上丹田是人体三个丹田中最脆弱的一个,不能莽撞!” “还是等明天演练和陆谨切磋的时候,用炁探入这小子的上丹田,切身实地的感受一下逆生状态的行炁轨迹吧!” “老陆啊,本来还在思考着以咱们的关系,要不要给你一个稍微体面点的败北,但现在,该你有此劫了!” 旋即,张之维收回体内躁动不安的先天火金之炁,运转金光咒,淬炼自身性命。 金光咒是一门性命双全的内丹功,在练炁的同时,亦是一种冥想修心的过程。 第二天清晨,太阳破开云雾,光照大地。 张之维吐出一口浊气,结束修行,走出客房,外面有守候在此地的下人,立马指引着他前往饭堂吃早饭。 “我师父呢?”张之维问。 “天师一路都有大老爷们陪同,小的不知!” “哦,谢谢!” “这位高功客气了,小的带你去饭堂吃早饭!” 来到饭堂,陆家安排早餐倒是挺丰盛,张之维取了些自己喜欢吃点,享用起来。 吃的时候,听到外面噼里啪啦一阵莫名响声。 “这是?”张之维问。 陆家下人回复道:“这是青年才俊们在演练本领呢!” 演练本领……这么快就开始了吗?张之维咽下一个包子:“有这个活动吗?怎么没人通知我呢?” “是老爷吩咐的,他说高功昨晚酒喝多了,需要多休息一下,让人不要打扰!” “有心了!” 他倒不是酒喝多了,是醉心修行,张之维三两口吃完,来到外面的演武场。 演武场设在陆家的后院里,这里背靠山岭,场地相当大,因为只是临时起意,所以也没搭设什么正式的演武台,只是简单划了个场地,再摆上一些座椅供老一辈落座观看。 此刻,演武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 演武的规则是上去展示一番本领,如果下方有青年才俊见猎心喜,想上去赐教,那就可以在众多前辈的见证下过过招。 俗话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来这参加寿宴的门派之间大多没什么恩怨。 无冤无仇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去挑战,打输了丢面子,打赢了伤和气。 再说了,这场演武也只单纯切磋,没什么奖励。 所以,演武到现在,基本都是单人演练,很少有谁要上去和人比划比划的。 张之维进入场中,暗中传音给师父打了个招呼,师父没给答复,只是虚着小眼睛瞅了他一眼。 张之维嘿嘿一笑,随便找了个角落,观看年轻一辈的好手上去展示手段。 现在演练的是东北辽东天罡的人,用的是天罡气,一种护体功法,以刚猛著称。 只见这人运炁遍布全身后,猛的一头撞在一颗大树上,直接给大树撞了个缺口。 紧接着,退后几步,又打出了几道劈空劲,在大树上留下了几个空洞。 “好,好啊!” “厉害,厉害!” 年轻一辈的在为其喝彩,毕竟这手段,着实也算不错了。 “下一个,凉山大觋,风天养!” 一个白发寸头小子走上演武场。 张之维有些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心道:“好家伙,又遇到一个三十六贼,这小子也来了这次寿宴?这个日后能悟出八奇技拘灵遣将的家伙,现在到底有何本领?” 第48章我吕慈一生不弱于人 “小子凉山风天养在诸位前辈面前,献丑了!” 说罢,风天养手一挥,打出一张符箓。 霎时间,数十只残缺不全虚幻不定的阴灵忽然出现,聚拢在风天养的身边,低着身子,有些模糊的脸上,竟然浮现明显的阿谀谄媚之情。 风天养打出几个法诀:“表演节目!” 一群阴灵们当即摇身一变,变得喜气洋洋,手里拿着乐器,吹拉弹唱,为陆老太爷祝寿。 演武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啊,用鬼来唱戏祝寿?这小子手段阴间,想法也阴间啊……张之维暗道一声, 对于风天养这手驱鬼的手段,张之维并未多看得上眼。 借助外力的小道儿,不提也罢! 再说了,论驱神役鬼的手段,正一教一脉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在正一教一脉的正统传承里面,是没驱鬼这个传承的,但它饱含在作法打醮里面,通称驱神役鬼,属于一个小分支。 但凡道士设坛作法,总有请某某神、遣某某将降下神力助拳的说法。 实际上,请的这些神,就是道教所供奉的神明,请人帮忙要有人脉,请神帮忙,自然也有说法,不过不叫神脉,叫法脉。 这些个在法脉里的神,统称为护法神,也叫护法兵马。 通常来说,护法神分为上下两坛,上坛兵马即是正神,也就是天兵天将,像哪吒,二郎神,雷公之类的,这些非玄门正宗不得使役。 下坛兵马就是收服的妖精鬼怪,也叫做五猖兵马,类似凉山大觋,元皇教、闾山派、梅山派,这些巫道合流的门派使用较多。 正宗道门,像天师府,上清派,青城派之流,是不会专门在法脉中供养这些个东西。 但门派里,外出降魔的道士可能会自己养,毕竟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像《僵尸至尊》里,茅山大师兄石坚就养过,他在与师弟九叔的斗法中,起坛作法,百鬼夜行,围攻师弟。 此刻风天养召唤出来的那些个鬼,便是凉山大觋所养的下坛兵马。 “这种手段,弊端挺大,毕竟是降服的妖精鬼怪,因为积性难改,桀骜难驯,才叫做‘猖’,使用起来远不如上坛兵马方便。” “但这小子日后竟能悟出克制一切灵的拘灵遣将,还是有几把刷子,不过刷子不多,拘灵遣将只能克制灵,道门请上坛天兵,向来只借力量,不请神上身,这能力,克制不到啊。” 张之维暗叹了一句,但紧接着,他脑中一个念头闪烁。 这八奇技,好像个个都能在道门传承里找到源头啊! 难怪张楚岚猜测创造八奇技的方法藏在天师度里。 张之维回望师父,只觉得的老爷子莫名变神秘了许多。 在看师父的同时,张之维注意到旁边的陆宣脸色难看,仔想一想,顿时反应过来,这是嫌弃风天养寿宴上玩鬼,不太吉利。 不过陆老太爷倒是神色如常,甚至到了表演的精彩片段,还开怀大笑,没有丝毫芥蒂的样子。 不过,他不在意,不代表风天养的师父不在意。 “风天养,让你演武你就好好演,瞎搞什么?给老子滚回来!”观看席上,一个老头怒喝道。 风天养被自己师父吼的一哆嗦,也不耍小聪明了,挥舞着符箓,把那些小鬼都收了回去,灰溜溜的下了演武场。 “嗨呀,风老弟,这孩子可以啊,干嘛这么认真,手段很出彩,节目也很精彩啊!”陆老太爷鼓掌道。 “嘿,瞧老太爷说的,这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风天养的师父摆手道。 “吕慈哥,这个人好可怕啊,搞出那么多鬼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小胖子王蔼有些心惊胆战的说道。 异人恢复能力快,哪怕昨晚醉跟死狗一样,现在也生龙活虎的。 “胖子,你看人好坏是按手段来分的吗?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你家的神涂用好了,不比他那些鬼更吓人?”吕慈没好气道。 “哪有?”王蔼反驳了一句,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怕鬼的小胖子,后来算计了风家几代人。 紧接着,上场的是茅山郑子布。 “各位,茅山上清宗郑子布,献丑了!”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淡紫色的符箓,单手掐印,一道淡白色的火团从符纸涌出。 火团带着火辣辣的热浪,猛地打在一颗大树上,直接把那颗树烧成了灰烬。 “好强啊!” “我去,这威力,厉害啊!” “不愧是茅山上清派的高徒,这手段,简直惊人!” 下面传来掌声。 “我去,吕慈哥,昨晚和我们一起喝酒的那个小道士,竟然这么厉害!” 小胖子王蔼一脸吃惊的看着这一幕,突然就有些自行惭秽了,无论是吕仁吕慈还是陆谨,好像身边熟知的每个人都比他厉害。 “还有更厉害的呢,胖子,你注意到没有,他兜里有一大堆这种符箓,这家伙可小看不得,我觉得他是迄今为止,出场的人里最厉害的一个,他要是一下子把那些符箓丢出来,就算是我,也得费一番功夫啊!”吕慈感叹道。 “吕四杯,你可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不搞偷袭的话,要打赢他,不太可能!”张之维锐评道。 “怎么可能?我如意劲料敌先知,可以轻易躲过他的火符,然后直取他本尊!”吕慈自信满满道。 “直取本尊?”张之维笑道,“郑子布兜里除了火符以外,还有六丁六甲护身符,和一堆五力士符,他要是用六丁六甲护身符护体,再放出五力士缠住你,然后给你一通火符连发,你拿什么挡?” “我……” 吕慈愣了愣,梗着脖子道:“我随机应变,战斗可不是纸上谈兵,再说了了,我如意劲可隔山打牛,那六丁六甲护身符,也不一定能挡得了我的劲力!” “口说无凭,上去练练!”张之维怂恿道。 “昨天才在一起把酒言欢,现在让我上去砸他场子?我吕慈可干不出来这事?” 吕慈头一歪,一脸傲娇,心里却在暗暗腹诽,这个很高的牛鼻子简直焉儿坏,昨天自己被喝趴下,在酒桌上出丑,他绝对是罪魁祸首! 现在又怂恿我上去和一个全副武装,浑身挂满符箓的正一教牛鼻子硬刚? 怎么?!当我傻帽啊? 谁不知道打正一教的牛鼻子,要避其锋芒,趁他还没起符的时候干他,真等他符箓乱丢,这谁挡得住? 对了,这个叫张之维的,长的很高的牛鼻子,好像是修内丹功的? 内丹功不就我家如意劲差不多吗? 哼哼,灌我酒?!吕四杯? 等你上台演练的时候,我就让你知道,恶意灌酒,让我出丑,还给我瞎起外号的下场! 第49章道门符箓一道,对练开始 演武场上,在表演了一手火符之后,郑子布又开始展示五力士符。 只见他拿出一张符箓,符箓的符头上写了张、刘、赵、钟、史五方瘟神的名号。 念咒后,符箓化作一团清气,清气中有五位力士现于凌空三丈处,身披五色袍,各执一物,一人执勺子和罐子,一人执皮袋和剑,一人执扇,一人执锤,一人执火壶。 郑子布介绍道:“此是五方力士,在天为五鬼,在地为五瘟,名曰五瘟分别为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仕贵,总管中瘟史文业,小子起坛作法之后,借得五位力士一丝神力封存于符箓之中,必要的时候,可直接激发!” 介绍完,郑子布手一挥:“上!” 五力士顿时掠空而出,直接横推了前面一片小树林,随后力量耗尽,化作一团清气消散。 众人皆惊,议论纷纷。 “卧槽,这五力士也太猛了吧,我感觉我上去,别说和那个道长打了,就是这五力士中的一个,我都没什么把握啊!” “你以为呢,制作这五力士符箓可麻烦的很,别看他现在在演武场上威风,说不定私下得花好几个时辰才能搞出这么一张来,准备时间这么长,用的时候当然猛了!” “话说,今天天师他老人家也在吧,说是还带了一个徒弟,这上清派的道士玩符都这么厉害,那作为符箓三宗之首,领三山符箓的天师高徒该有多厉害啊?!” “不清楚,反正今天咱们是要好好开开眼了!” 而此刻,众人口中的天师高徒,正看着郑子布若有所思,心道: “这个五力士符召唤出的力士不是单纯的黑影,神貌俱全,这个郑子布的法箓应该是被加授了的。” 道门符箓一道,自初此授箓之后,有五个品级划分,每一个品级都相当于一次权限的升级。 这有点类似于神格面具,品级越高,赦令的力量也就越多,同一种符箓,高品道士制作出来的威力,就远胜低品道士。 道士刚入符箓一道,被授予的法箓叫“太上三五都功经箓”,是五品法箓,被授予此箓者,制作的符箓不管是什么符,一律都是五品。 像张之维的法箓便是五品的“太上三五都功经箓”。 即便他不怎么修符箓,也会有这个法箓,因为这就相当于他在正一教的身份证,没这个法箓,那就是野道士。 如果张之维在符箓一道上多花点心思,凝练一下法箓,便可获得一次加授,把五品的太上三五都功经箓,升级为四品的太上正一盟威经箓。 届时,他制作的符箓就会拥有四品的威力。 俗话说,修为高出一线,那就是高的没边,四品法箓的道士,所制作出来的符箓,威力远胜五品。 所以别看后世的陆谨,靠着一手八奇技通天箓,放符跟撒豆子一样,但他毕竟不是符箓派的道士,打出的符箓再多,也只是看着唬人罢了,威力稀松平常,这也导致了通天箓一度称之为最弱八奇技。 如果这门奇技在一个精通符箓一道的道门高功手中,威力还会提升好几个档次。 郑子布演武完了以后,上场的是一个留着瓜皮头的少年,叫廖天林,出自机云社。 “机云社廖天林,有点耳熟啊,好像也是未来的三十六贼之一,只不过在三十六贼里的存在感不高!” 张之维脑中回忆关于这个廖天林的信息,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只知道是个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龙套! 至于他所在的门派机云社…… 名字听起来像是个黑社会性质的社团,但其实是一个传承古戏法的组织,起源于南宋时期,距今已有近七百年的历史。 这个门派的人,手段诡谲多变,比较著名的手段有栗米千斤定,神仙索,杀头戏法等等。 此时,廖天林展现的是一手入门级的戏法,名叫仙人摘豆。 名字叫的玄乎,其实就是以特殊手法打出安暗器,让暗器来去无踪,指东打西,让人捉摸不透。 至于威力嘛……能轻易洞穿树干,堪比火器,也算得上不错。 因为机云社是玩戏曲的,所以廖天林这一手威力先不论,观赏性倒是十足,下方的年轻一辈纷纷喝彩,老一辈也在赞叹其手法,来了一波商业互吹。 毕竟是未来的三十六贼嘛,本领是不差的,放到整个异人界,在年轻一辈中也是佼佼者。 所有人都满意,但唯独陆老太爷不满意,拐棍往地上使劲杵了杵,对陆宣说道: “小宣啊,你昨天晚上不是给我说有对练的吗?还询问我的意见,对练呢?一个人好是好,但他不热闹啊,什么时候安排对练?” 老爷子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看自己的孙儿上场了。 “叔父,您少说两句啊,我要知道您看热闹不嫌事大,我昨晚都不问您了!” 陆宣看了今天出场的几个青年才俊,特别是那个叫风天养和郑子布的,心里也有些没底了,担心自己的儿子上去吃亏,所以一直没开始,没想到自己叔父先急了。 陆老太爷哈哈笑道:“我看见年轻人这么有朝气,我高兴呐,再说了,游戏游戏嘛,点到为止,不伤和气!” 王家家主跟着附和道:“说的也是,陆老弟,天师和左门长都在,你还怕出什么事,来来来,让谨儿出手,给大家开开眼!” 陆谨正乖巧站在左若童旁边我,一听这话,当即跃跃欲试道: “诶,听老太爷的意思,您还要给我找个人搭把手是吧!” “那当然!”老太爷看向场中,大笑道:“有哪位青年才俊要上场和我家谨儿搭把手啊?!” 场上无声,陆谨,三一门大盈仙人亲传弟子,昨天力挫吕家双璧中的二璧,手段高明,一时间,无人愿当这个出头鸟。 “天师!” 左若童看向张静清。 张静清轻咳一声,正要喊张之维上。 “我来!” 一个红色身影跳到演武场中间,来人穿着红衣,留着羊角辫,正是丰平。 “火德宗丰平,过来帮衬帮衬你!”丰平笑道。 他和陆谨是朋友,昨天陆谨还为他出头,与吕慈狠狠地打了一架,投桃报李,他自然要来给陆谨捧下场子。 第50章神秘前辈高人 “丰平,你个小畜生在这里现什么眼?快给我回去!” 见丰平冲了上去,丰平的师父储大师怒不可遏。 这小子昨天被吕慈轻松打败,现在上去和陆谨过招,这不给火德宗丢脸吗? “师父,你不是常说,见到高人就要虚心跟人讨教吗?”丰平笑道:“咱们这一辈人里,谁不知道陆少爷就是高人?我这是听您的话啊!” “听我的话,我看你这是要造反!” 储大师骂了一句,却也没再管,这小孽畜上都上去了丢脸了,他还能怎么办?他这个做师父的,只能跟着丢呗。 演武场上,丰平转头看向陆谨:“陆兄弟,您也别觉得我上来是专门给您捧场的,咱们关系好归好,但我可不会客气,我昨天得到天师府的一位高功前辈的指导,受益匪浅,是真心想跟您讨教讨教,您也甭跟我客气!” 天师府的高功前辈,难道天师府除了张师兄和天师外,还有其他前辈来? 陆谨脑子念头闪过,但当前情况,不容他多想。 “好!我就喜欢丰兄弟这种爽快人!” 陆谨摊开手掌,平切出去:“请!” “那我就先出手了!” 说着,丰平掐了个法诀,赤红色的火团出现在双手之间。 毒辣的热浪澎湃涌来,烧得人双眼生疼。 既然是捧场,自然得拿出点真本事喂招,不然单纯上去送一场,自己是跳梁小丑不说,还侮辱了陆谨不是? 看着掌中火球,丰平心道:“得前辈指点之后,我实力有所进步,虽然不知道进步了多少,但从昨天陆兄弟和吕慈动手的状况来看,应该是对他构不成威胁的!” 一念至此,丰平脸色肃然,豁尽全能,拿出了自己当前的最强手段。 只见他双手中间的火团,没有像往常一样,展现出花里胡哨的龙凤模样,而是在不断的往内收缩。 “咚咚!” 火焰的收缩膨胀间,发出“咚咚”的声音,让人莫名想起心脏的跃动。 “咚咚…………咚咚咚咚……” 火焰心脏的跃动越来越急,越来越急。 这就是丰平从张之维的提点下悟出来的东西。 当时,丰平从张之维的雷法中,看到了极致的速度,极致的破坏力,和极致的精准度。 但看到的东西,不代表能领悟到,回房苦思冥想的一夜的丰平,最终也只明白了极致破坏力的一点皮毛。 但即便是这点皮毛,却也让他受益匪浅。 他尝试着将其运用到火焰上。 最终,这颗如同心脏般不断收缩的火球,就是他的成果。 他源源不断的把体内的炁转化成火,然后连续的压缩,这让本来就狂暴的火焰,变的更加狂暴了。 陆谨从丰平的火球中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也不托大,先天一炁从下丹田生发,一路冲入眉心,开启了逆生状态。 “我出招了,陆兄弟!” 丰平暴喝一声,手中的火球轰然飞出,照得满场火光。 滚滚热浪扑面,陆谨浑身裹挟着先天一炁,皮肤白的吓人,就连瞳孔都是白的。 在逆生状态下,陆谨不仅有先天一炁护体,身躯也得到了全方位的加持,他能清晰捕捉到火球袭来的轨迹。 只见他眼中精光一闪,腰身后仰,弯成一个夸张的铁板桥,险而又险的躲过了丰平这豁尽全能的一记。 “轰隆”一声巨响。 火球在身后的小树林里暴开,直接将方圆数米左右的树木都笼罩了,一股股黑色浓云袅袅升起。 “我去,丰平这小子的火炁威力这么大?!”场下,年轻一辈里有人惊呼。 “这小子以前藏拙了!” “哪有什么藏拙,你没听他说啊,昨天他得到了天师府前辈的指点,这才有了提升!” “天师府的前辈这么厉害?要是我也能得到一点指点就好了!” “喂,天师就在那儿,要不咱们上去请教一下?” “那可不敢冲撞了天师,师父会打断腿的,不过丰平说是天师府高功前辈,没说天师,说明指点他的另有其人,待会他下场后,我一定要去问问是哪位前辈,到时候也去请教一下!” “你请教就会指点你啊?” “我很有诚心的,三拜九叩行不行!” 场下议论纷纷,都在猜是哪位前辈指点的丰平。 而场上,看着这一击的效果,丰平哈哈大笑,果然是有成果的,刨除了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火焰的威力提升巨大。 若是昨天的他,一击根本不可能造成这个效果,非得连番轰炸才行。 “前辈指引的方向是对的,只要继续按这个方向走下去,我一定会变的更强!” 丰平心头振奋,正打算凝练炁息,再度出手,便看到一股白色炁劲激耀而出。 连忙做出防守姿态。 却迟了,那道白色炁劲直接轰到了他的胸口上,把他打出去了数米远。 异人之间的战斗,胜与败间的颠倒,就是如此迅速。 “承让了,丰兄弟!”陆谨抱拳笑道。 丰平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刚才陆谨那一击,收了力,所以看似打在了他的要害,实际却没受什么伤。 “瞧你说的,谁让你了啊,是我技不如人啊,技不如人啊!” 说这话时,丰平频频看向评委席,想找到昨天指点他的那位姓张的前辈,但来来回回看了好多次,也没在评委席看到。 难道那位前辈今天没有来看演武? 丰平心里有些失望,他此次上台,除了给陆谨捧场以外,还想向前辈展示一下成果呢。 而此刻,张之维盘坐在人群中,心道:“威力倒是有些马马虎虎了,就是速度和准头差些,到也算有点进步了,他东张西望的,该不会是在找我吧!” 然后,他便听到旁边的吕慈在小声嘀咕: “这小子水平有些长进啊,得到天师府前辈的指点?天师府一共就来了两人,哪有什么高功前辈,也就是说,他得到了天师的指点?还真是走狗屎运啊!” “你很羡慕啊!”张之维揶揄道。 “天师指点,谁不羡慕?”吕慈没好气道。 “我就不羡慕!”张之维笑眯眯道。 旁边的王胖子用手捅了捅吕慈:“吕慈哥,天师是他师父!” “…………”吕慈没好气道:“我不知道吗?要你说?” 而此刻,评委席,丰平的师父,储大师也是这么想的,对着张静清抱手说道: “小徒顽劣,多谢天师指点了!” “想必有什么误会,我昨日一直和左门主同行,并未指点任何人!”张静清摇头说道。 左若童点头:“此言非虚!” “那怎么回事?难道是我那傻徒弟搞错了?” 见丰平下场,储大师直接招手:“丰平,快给我滚过来,说说指点你的那位天师府的高功前辈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