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律师古美门
五一节假日，日本的黄金周。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正是个出游的好日子。
一大早，毛利兰便兴致勃勃，和闺蜜铃木园子出发，和柯南一道乘坐地铁，准备前往郊外公园踏青游玩。
东京都的地铁，因为是节假日，显得比往常还要拥挤。
到了一站，人流减少，好不容易空出个座位，毛利兰正打算让柯南坐下，眼光一瞥，看到一个肩提重包的老者，便微微一笑。
“老人家，您坐吧。”
老者点了点，刚要坐下，这时，一个身影闪过，抢先一步坐到了座位上。
毛利兰眉头微皱。
细细打量，抢座位的人是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青年男子。
二十多岁，头发抹着偏分，面容年轻，一身笔挺西装，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的。
此时的他正低着脑袋，手里翻弄着一些资料，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一些乘客不满的眼神。
见此，毛利兰不禁咳嗽了一声。
“那个……请你让一下座位。”
然而，那个青年依然低着头，仿佛没有听到身前的问话。
一丝怒气浮现在毛利兰的脸上，但碍于是公交场合，也不好说什么。
一旁的铃木园子倒是不客气，直接伸手，一把拍在了青年男子的肩膀上。
“喂，我们跟你说话呢，装聋听不见啊！”
男子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抬起了脑袋，似是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孩。
“你们在说我吗？”
“不是你是谁啊！”铃木园子插着腰，怒视着他，“我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了，抢别人老人家的座位，害不害羞啊！”
男子左右看了看，脸上诧异更甚。
“为什么说抢呢？我没看错的话，这不是什么老弱病残座，而是公共座位吧？还是说这个座位是他买下来的？”
“呃……”铃木园子一时语塞。
一旁的毛利兰和她对视一眼，尽量用温和的语气接过了话：“给身体更差的弱者和长辈让座，这不是日本的公共礼仪吗？”
“身体更差的弱者，你是说他？”
男子看了一眼老者，又看了一眼眼前一脸认真的少女。
“你凭什么说他是身体更差的弱者？你是用什么来判断的？凭年龄和长相吗？”男子的表情似乎饶有兴趣，“那么，我现在坐在你面前，看起来似乎是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但其实我是一名有着严重心脏病的患者，活不了多久就要死了，那我算是弱者还是强者？”
“啊，是这样吗？”毛利兰当即低下脑袋，连忙道歉，“对不起，我……”
但还没等她说完，就听到男子戏谑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骗你的。”
“……”
“……”
毛利兰深吸了口气，狠狠瞪着他。
“你是个成年人，最起码应该有点道德良知，请你把座位让出来！”
一旁的老者这时摇头道：“算了吧，姑娘，我马上……”
“怎么能算了呢！”毛利兰气得一张脸憋得通红，“这个人，这个人……”
男子瞥了她一眼，随即探过身，伸手托了托老者背着的包。
“这名老者虽然看起来身材矮小，却非常有力气，从他可以轻松背着一个二十几公斤的重包可以看出，他是一个长期锻炼的人。”
随即男子又拍了拍老者的胸肌、背部和大腿。
“而且，他有着强壮的胸大肌，紧绷的腹背肌，还有那小腿三头肌的舒张状态，即使从裤子外面都可以强烈感受到，比起还要起早贪黑工作赚钱的我来说，已经拿着养老金可以随便自由挥霍的他，看上去身体可是好得不得了呢！”
“呃……”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面面相觑。
男子接着说道：“还有，他马上就要下车了。你们难道没发现吗？他背包里装的都是健身器材，下一站是杯户公园，这个时间段那里总是会有一大堆锻炼交流的大爷聚集在一起。仅仅两分钟的一站路，别说让座了，就算站起来坐下的动作都是多余的，你们不觉得吗？”
男子尖牙利嘴，一张嘴侃侃而谈，似乎不会停一般，听得毛利兰脸是越来越黑。
随着男子话音落下，地铁也在这时停了下来。
一旁的老者看了几人一眼，随即背着重包，抬头挺胸，精神奕奕地下了车。
车上的两名女孩目送着他，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很显然，眼前的事实，都被男子刚才的话说中了。
良久，毛利兰只好跺了跺脚，嘟哝了一句。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啊！”
男子轻轻一笑，随意看了眼前几人一眼，再次低下头，又开始看他的资料了。
这时，旁边许久未出声的柯南，突然开了口。
“叔叔，你是一名律师吧？”
男子眉头一挑，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名蓝衣蝴蝶结的小男孩。
“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啊！”柯南用他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叔叔，今天是黄金周节假日，你却穿着一身鲜明的工作服西装，出现在了平日里上班族们挤地铁的交通工具上，这种情况要么是出差的业务员，要么就是临时加班的公务员或是自由职业者。”
“而你手上拿着的资料，我看到上面写着某些人的住址和家庭信息，还有他们的工作情况，这说明你是从事某种需要获取大量信息的职业，可能是侦探或是销售。”
“从你刚才一口流畅又犀利的说辞来看，你又可能是从事某种经常需要和人辩论的职业，所以也有可能是律师、检察官。”
“当然，最重要的证据是……”
柯南指了指男子的胸前。
上面别着一枚徽章，铜纹精雕，中间刻着一张天平的图案，代表着公平。
“你胸前别着一枚律师徽章！所以你就是一名律师！”
听完柯南的话后，男子笑了出来，鼓了鼓掌。
“精彩！”
他将脑袋凑到柯南面前，眯着眼睛。
“只是，我不懂的是——你应该第一眼就看到了律师徽章，你知道这东西的含义，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而是要在前面讲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推理呢？”
“请你别管他，他只是喜欢玩侦探游戏而已！”
一旁的铃木园子一把摁住了柯南的脑袋，看着眼前的男子眼冒星星。
她刚才跟着小兰的节奏一时间没注意，细细一看，眼前的男人居然是个还不错的帅哥！
“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当然可以。”
男子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名片。
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古美门研介。
“我会好好收下的！”
铃木园子喜滋滋地捧着名片塞入口袋，把自己的邮箱地址也交换给了对方。
“园子！”小兰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有什么关系嘛！”园子打着哈哈，“而且这个人刚才说的还挺有道理，不是吗？”
“哪有道理，都是歪理！”
“好啦好啦，你也别那么大火气嘛！”
女孩们在争吵打闹，这边，名叫古美门的男子却眯着眼，再次将目光放到刚才说话的小男孩身上。
“你似乎很喜欢玩侦探游戏，是吗？”
看着男子似笑非笑的目光，柯南心里一咯噔，脸上还是装出了灿烂的笑容：“当然，我最喜欢推理了！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当一名侦探！”
“是吗？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男子笑眯眯地竖起一根手指，在柯南眼前摇了摇。
“侦探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职业，他们总是借着正义的名头，用各种卑劣的手段，例如侵犯他人的隐私权，去寻找自以为是的真相，然后还要站在制高点上将人批判教育一番，以满足他们游戏人生，或是站在他人头上的成就感……小朋友，你不会想要成为这样的人吧？”
这个家伙……
男子的话很是刺耳，让柯南下意识皱眉。
他本能地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表面上却又不好说出来，只能尴尬地摸着脑袋，做小孩子才有的傻笑。
“吃瘪了吧，哈哈哈，他说的没错啊！谁叫你这个小鬼平日里一副很拽爱出风头的样子！和那个推理狂简直一模一样嘛！”
园子嘻嘻笑着用手指点着柯南的脑袋。
柯南无奈地抽了抽嘴角，随即有些不满地看了男子一眼。
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说出那番话来，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反正听上去挺不舒服的。
时间没过多久，地铁再次停了下来。
小兰带着柯南，气呼呼地和园子一道下了车。
“古美门律师，记得联系我哦！”
园子笑嘻嘻的，临走前还不忘向男子招了招手。
男子挑了挑眉，从窗外看了一眼几人的身影，眼里闪烁着光，不知在想什么。
随后，他又轻轻一笑，低下脑袋，将目光重新放回到手中的资料上。
第二章 看上去似乎“专业不对口”的外挂
古美门研介，并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而是一个穿越者。
当初一觉醒来之时，他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周围人全部都讲日语的环境，明白自己可能是穿越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集资料和工具，然后联系过去的社交圈。
不过这些当然是徒劳的，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一个架空世界，过去的社交早就不复存在。
当他在地图上看到“米花”、“杯户”这种地方时，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
原来他穿越进了一个叫做《名侦探柯南》的日本虚构的动漫世界里。
穿越事实已经发生，过去的联系已经不在，那便只能认真考虑并想好今后的生活。
首先当然得想想今后该做什么工作。
众所周知，柯南世界的犯案率是数一数二的，在大街上随便扔块石头都有可能砸到一个什么犯人。
也因此，这个世界有这几个职业是非常热门的。
警察、律师、检察官、侦探。
侦探首先排除，这个职业很不稳定，除了中顶端的名侦探以外，下面的末流平时也就够勉强生活的样子。如果没有足够的名气，一般的案件也不会有警方允许你插手，不插手案件又很难积攒到名气，属于是相当矛盾的职业了。
接下来就是警察、律师、检察官这类。
警察倒是不错，公务员铁饭碗，升职也比较简单——前提是职业组。
但古美门觉得自己并不能胜任警察这份工作。
古美门对自己有明确的定义，他是一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任何事首先考虑的肯定是自己，他对生活的要求就是物质、物质再物质。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他，也是有一个做事的原则的。
那便是：身在其位便谋其政。
当警察可以，一定要当好，否则不如别当。
古美门认为光是“为人民服务”这一条就可以把他踢除了。
剩下的就是律师和检察官。
这两个职业，都需要通过日本的司法考试。
于是，古美门经过两年的学习，通过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一次性便通过了这场考试，又经过一年的司法研修培训和实习，最终顺利成为了一名执照律师。
为什么不是检察官？
因为检察官是公务员，升职也是一层层往上，每天工作繁重，需要处理繁多案件，又要开庭和诸多律师辩论。然而，做这么多事，薪水却是固定的。
对于物质的古美门来说，很显然不能接受。
那就只剩下律师了。
律师很对古美门的胃口，这个职业做事可以有很低的下限，收入也很高，当然前提得接到委托。
不过这不用担心，古美门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很快就能做到风生水起。
地铁行驶了一阵，到了新的站口，古美门便下了车。
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现在古美门已经接下了他第一个委托，正在前往面见委托人的途中。
五一黄金周，街上人流量很大，尤其是东京这种黄金地带，每年都有其他地区的游客络绎不绝，前来参观旅游。
“啪塔！”
行走途中，有个大块头青年一不小心撞倒了古美门的肩膀。
“喂，小子，没长眼吗？”
大块头瞪着古美门，伸手拦住了他的路。
古美门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大块头的头上有两个进度条一样的东西，可以看到上面一个进度条已经显示出了负数。
这是只有古美门才能看见的，是他刚来这个世界附带的能力。
这个能力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上面的进度条显示的是这个人对他的好感度，下面的进度条则是认同度，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他的功能了。
说实在，要不是确认了这是柯南世界，古美门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什么乙女恋爱游戏呢，看上去完全“专业不对口”的样子。
不过这个能力只是看起来没用，它的实际效果却很强。
“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情，你没事吧？”
古美门用听起来温和善意的语气向大块头道了个歉。
“没事没事，下次走路注意点。”
见古美门态度良好，大块头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挥了挥手让古美门离开。
古美门看到他头上关于好感度的地方，由原来的负数又转到了正数的地方。
一般没有瓜葛的人，好感度都是正数的，认同度则是停在了“0”的区域。
顺便一提，刚才遇到的柯南三人组，除了铃木园子的好感度是正数，毛利兰和柯南全部都是负数，而且很低。
不过，在地铁上做的事，也是古美门有意为之。
老实说，他并不想和柯南世界的主角有什么正面积极的社交，会被卷进很麻烦的事件，红方和黑方的冲突，他可不想参一脚。既然在地铁上偶遇到了，索性直接让他们讨厌自己。
当然，铃木园子可以排除在外，她很少参与到主线中，而且她的身份很特殊，属于日本财团的一员，干律师这行的，少不了和这样的人接触。
总之，有了好感度这个能力，古美门至少可以保证，他不会在路上莫名其妙就被人打死。
另外，这个能力还有其他的用处，和他的律师生涯息息相关。
在路上行走了一阵，不多久，古美门便来到了一处建筑群区域跟前。
建筑群由几幢大楼和操场构成，大门口的墙壁上写着：东京23号看守所。
因为柯南世界的犯案率实在太高，所以这里的行政和司法结构相当庞大。
光是东京的一个比较大一点的区，就有十几个警察局和看守所，十几家法院和检察院，律师事务所更是数不胜数。
在这样的环境，竞争无疑也是巨大的。
一般情况下，新人律师找不到什么好委托，所以古美门此次接的并非是私人委托，而是公派委托。
公派委托就是法律援助，委托任务由律师会发布，由国家出钱，专门给没钱找律师、或是不愿意找律师的被告嫌疑人进行辩护——
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不愿意找律师的人也必须给安排一个律师呢？因为有些人可能会出于某些目的进行消极诉讼，比如说替人顶罪，或是被某种观念洗脑认罪，这种情况很多，为了保证司法完整性和公平性，所以这里的法律就多了一条必须有辩护人的规定。
类似这种和前世不一样的地方，在这个世界有很多。
而现在古美门要见的委托人，就是一个不愿意找律师、甘愿认罪的家伙。
第三章 你凭什么说自己是罪犯？
进入看守所的大门，来到大厅，和值班警察说了一声后，古美门便被带到了一间会见室。
会见室是看望人和嫌疑人见面的地方，一间二十平米不大的小房间，对面隔着一层玻璃窗。
等了一阵，不多久，一个中年男子被带到了玻璃窗对面。
中年男子四十多岁的模样，国字脸，一脸颓丧，头发能看到些许的斑白。
坂口正义，职业是负责青少年犯罪方面的律师，也是一件训犬杀仇凶杀案的嫌疑人。
出现于柯南动画的《爱犬约翰杀人事件》之中。
“你好，坂口先生，我是古美门律师，是来为你辩护的。”
“律师会公派来的律师吗？”
坂口正义抬头看了古美门一眼，眼中无光。
“你走吧，我已经打算认罪了，不需要任何人辩护。”
这就是这次委托比较麻烦的地方。
一般来说，委托人不会放弃辩护的权利，不过根据古美门的资料调查，这个人是在被侦探毛利小五郎和柯南一番洗脑性的劝说后，放弃了挣扎的念头。
很显然，主角团事先灌输了他“有罪”的观念。
不过，古美门在来之前早就有了准备。
面对坂口正义的消极态度，他不客气地开了口：“我说，坂口先生，你该不会忘了，你是一名律师吧？”
“是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坂口苦笑着说道，“我确实犯了罪，我现在是一名罪犯。”
“哦，那我想请问你，你以前学的东西是扔到垃圾桶里了，还是嚼碎了吃下去，又拉出来喂到你养的那只狗的肚子里了？”
“你说什么！”
眼前青年讽刺一般的话语，坂口正义脸色一变，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你侮辱我可以，不能侮辱我的职业！”
“是吗？”
古美门看着他，轻轻笑了一声。
“那么，你凭什么说自己是罪犯？是谁给你的权利？”
坂口正义一下子愣住了。
确实，眼前这家伙说的没错。
在法律定义上，在经过程序性的法庭并施行罪责审判之前，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被指认为“罪犯”，即使确实是犯了罪，但也只能称之为“犯罪嫌疑人”。
这是基于“无罪推定”，也就是疑罪从无的基准上确立的条例。
坂口正义动了动嘴：“但是，我的确……”
“坂口先生，我对你到底有没有犯罪，有没有杀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古美门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你只要知道我是来为你辩护的，我是你的辩护律师，专门来为你脱罪的，这就行了。”
“脱罪？”坂口正义一愣，随即摇头道，“我不需要，我已经打算在牢里赎罪了。”
“哦，那你可真是个大傻子。”
古美门呵呵笑了，言语讥讽。
“一个人不管有没有犯罪，只要坐了牢，就必须为此承担相应的后果。唔，让我想想看……”
“首先你会被吊销律师资格，以后再也接不到任何工作，再也不会有律师的高收入。”
“其次，被害者家属会向你要一大笔赔偿，他们会狮子大开口，可能会说什么，被害者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啊，之类的。我估算着，把你家的房子卖了，勉强能够填够这个大窟窿。”
“第三……”
古美门的第三才刚开了个口，就听坂口正义瞪大了眼睛，咆哮了出来。
“开什么玩笑！他们的儿子当初逼死了我的儿子，那时候我可没有向他们要什么赔偿！”
“可是他们可不会这么想哦！”古美门轻笑道，“别人只会认为是你杀死了他们的孩子，在他们的视角里，他们就是受害者，理所应当向你要钱。”
“……”
坂口正义脸色铁青，扑通一声坐了下来。
半晌，他又再次默默地抬起了头。
“可是，柯南，那个小男孩说过……对于正人的死，约翰它也很难过，它每天还守在正人的房间跟前，默默地等待他回来……而我却利用这么善良的动物杀人，我，我……”
话没说完，耳边再次传来古美门毫不留情的话语。
“看来你不止学的法律知识喂了你家的狗，连初高中学的生物知识都喂了狗呢！”
古美门盯着他嗤笑道。
“动物从来都不会有‘善良’这种东西，所有的价值观念都是人类赋予它们的。动物什么都不懂，动物没有思想，它们只有本能，懂吗？我问你，如果你的约翰真的够聪明，知道你儿子死了，它还会每天去你儿子的房间等他吗？这只不过它是你们过去平日里训练出来的本能罢了！”
“别养狗养傻了，也别听别人的话听傻了！有点自己的主见能力吧律师先生！”
听完古美门一席话，坂口正义如同被一记重锤砸中了胸口，神情呆滞，愣愣地看着他。
良久，坂口正义原本僵硬的脸部渐渐放松，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说的没错，我不应该放弃辩护自己的权利！这是我应得的权利，我凭什么就因为一个小孩的话把它丢了！只是一个小孩而已，他懂什么！”
坂口一下子精神起来，情不自禁又站起了身。
见到坂口这幅样子，古美门双眼微眯，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在他的视线里，坂口头上的两个进度条，其中的“认同度”已经向前进了一格，代表了委托人已经初步开始相信他。
认同度一共有五格，一般来说，只要达到两格，这个委托基本就能顺利接下了。
“年轻人，你的口才不错啊！”
耳边传来坂口正义夸赞的声音。
古美门轻轻点头：“过奖了。”
“不过，我不需要你的辩护。”坂口正义看了他一眼，“我自己就是一名律师，我自己就可以担当辩护人的工作，这在法律范围内是允许的。”
确实，只要不进行消极辩护，这个世界的法庭会承认他辩护人的身份。
古美门看着他，笑了。
“你确定吗？”
“当然，我会用我的专业知识，争取给自己减刑的。”
坂口正义说道。
“减刑？哈哈哈哈！”
一听这话，古美门呵呵笑了。
笑声非常刺耳，让坂口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笑什么？”
“我是笑你的眼光愚钝，鼠目寸光。”
古美门伸出一根手指，在坂口面前轻轻摇了摇。
“在我这里，不存在什么减刑！如果你找我辩护，我会让你无罪释放！”
第四章 你连这点都不清楚，简直拉低了犯人的水准啊！
古美门自信又狂妄的话语，直接让坂口呆住了。
“你能让我无罪释放？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啊，年轻人！”
或许是对古美门有了一点认同度，就算又被他嘲讽了两句，坂口倒是也没怎么生气，好意提醒道。
“这件案子是那个名侦探毛利小五郎破的，他可是有绝对的证据，可以证明是我犯下的罪啊！”
“绝对的证据？不不不，你搞错了一点，坂口先生。”
古美门脸上的笑容不变。
在会见室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笑容显得特别放肆，又带了些诡异的成分。
“世界上没有任何证据是绝对的，再强的盾牌也会有弱点，只要找到比这块盾更厉害的矛，所谓的绝对证据就会不攻自破！”
坂口心里一咯噔，他盯着古美门的脸，看着他毫不遮掩的笑，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如果你还不相信我，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证明。”
古美门从随身的公事包里，拿出了一叠资料，将其展示给坂口正义观看。
“这是我通过司法考试后，在司法研修所培训和实习，期间所进行的每一份考核成绩。”
入眼可见，每一张上面都清一色写着A+。
坂口瞪大了眼睛，倒吸了口气。
日本的律师制度有多么严格，在世人眼中是有目共睹的。
一般来说，这些考核能得A的已经算是百里挑一了，而A+就相当于尖子冲刺班里的尖子生。
“你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坂口由衷地感叹道。
结合古美门之前的那些话语，身为律师的敏感，他隐约察觉到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及他可能所要进行的行事手段。
这个年轻律师，未来或许不会被世人所认同，但他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
思量再三后，坂口终于是点了点头：“好吧，我同意你当我的辩护律师！”
古美门笑得更放肆了，他看到对方的认同度再次上涨了一格，已经达到了两格。
“很好，那就在契约书上签字吧。”
于是，他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合同纸，递到了坂口的跟前。
纸上写着将公派委托转为私人委托的相关事宜，以及本次委托所收取的律师费用。
“一，一百万日元！”
看着纸上的数字，坂口正义惊叫了出来。
“这太贵了！就算日本最好的律师，打一次这种官司，也不过才三百万左右！”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一直跟你费这么多话？”古美门嘴角微微扬起，“你应该感到幸运，坂口先生，这只是我现在身为新人律师的身价而已，当你未来看到我收取的费用价格，你会庆幸当初我给的价格是多么便宜。”
坂口正义咬了咬牙，脸色一阵变幻。
他倒是不缺这一百两百万，就是觉得心里有些过不去。
“别犹豫了，一百万就能让您摆脱牢狱之灾，重回自由人生，就算从冰箱里翻出老婆的私房钱还不用上交，都没有您这个划算！”
“……呵呵，这个时候你倒是会使用敬语了。”
坂口无奈地笑了笑，一番思索后，拿过纸笔在上面签了字。
看着契约上的名字，古美门咧开了嘴，脸上的笑容彻底放开了，如同故事里和人交易完的恶魔一般。
“当然，我只会和聪明人这么说话，蠢蛋从来不在此列。”
……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古美门和坂口正义进行了彻底的详谈。
虽然这个事件是柯南原著动画里的，但古美门对此记忆并不深刻。
很简单，谁能记住一部一千多集，又臭又长各种主线支线混乱的动漫的所有内容？
古美门也就知道个大概轮廓，柯南这部动画是由大量的单元剧构成的，非常零散琐碎，很多案件他甚至看过就忘了，对里面的细节完全没有什么印象。
而且，动画始终是动画，能展现出来的东西非常有限，怎么能和一个真实世界相提并论？
所以，他要和这个事件的当事人好好聊聊，让他把所有相关的东西都说出来，尽量不要放过每一个细节。
这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大致情况是这样的。
坂口正义有一个叫正人的儿子，八年前因为遭受了同学前原刚的校园欺凌，受不了欺负就自杀了。坂口正义是专门处理青少年案件的律师，因为当初前原刚有悔悟情绪就原谅了他。
但是八年后再次重逢，他发现前原刚并没有真正悔改，而且变本加厉，于是利用他养的一只叫做约翰的狗，通过几个指令结合来训练它，然后在某一天把前原刚请到自己家，找准时机用电话远程操控，让狗待在二楼，把前原刚引到二楼，将其从楼梯上扑下来，脖子磕在墙壁上扭断而死。
后来经过毛利小五郎的侦查（实际上是柯南帮助），破解了坂口正义用来训狗的几个指令。
“也就是说，这个事件其实没有直接证据。”
听完坂口正义的讲述，古美门马上就说道。
“这一切都是那个侦探推理出来的，而因为他指出的有关于训狗指令的部分，你没有办法反驳，所以就干脆认了罪？”
“是的。”坂口正义点了点头，“虽然这不是直接证据，但要指认我也已经够充分了，我再狡辩也没有意义。”
“看来你以前学的东西不够精啊，律师先生！”
古美门又开始了他的毒舌。
他讲话一向都这样，非常不客气。
“在司法裁判中，直接证据才是最重要的！只凭一些细枝末节的推理，顶多算是猜测！就算真的被说中，并且能够看似地验证出来，也不过是间接证据，除非所有的间接证据能够完全没有逻辑矛盾、找不出半点错误连接起来，否则是不可能定罪的！你连这点都不清楚，就那么痛快地认了罪，简直拉低了犯人的水准啊！”
“……”
坂口正义一头黑线。
你是律师好不好，怎么说话说的好像罪犯一样……
顿了顿，坂口正义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直接证据的，前原刚死亡的现场是有一个目击证人的，这个人完整地目睹了他死亡的整个经过。”
“哦？是谁？”
“一个叫做杉田早苗的二十岁女大学生，和前原刚读同一所大学。”坂口正义说道，“这个女大学生那天被前原刚请到了我家里，还把我家弄得一塌糊涂。”
“原来如此。”
古美门托着下巴，双眼微眯，闪着莫名的光。
他已经知道该怎么赢了——
这场官司的转机，就在这个叫做杉田早苗的女大学生这里！
第五章 你请柯南撸撸狗，柯南请你坐坐牢
古美门和坂口之间的谈话一直持续到中午。
在获得坂口知道的所有的情报后，古美门便离开了看守所，一刻不停前往地铁站的方向。
现在的他需要做两件事。
第一件，是要到坂口家，也就是凶杀案现场进行实地考察，获取第一手情报，为之后法庭的辩论做准备。
第二件，就是联系那个叫杉田早苗的现场目击者。
行走途中，古美门从怀中拿出一部智能手机——
关于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以民用电脑PC为例，最高达到了十三代英特尔处理器的水准。
不过，这里的民风非常“怀旧”。
有的地方看起来很现代化，有的地方又保留了很多上世纪才有的设施设备。
所以经常能在大街上看到有人在用“大哥大”，有人在用“翻盖手机”，有人却又在用“智能机”的情况。
嗯，这在柯南世界很常见，一点都不奇怪。
古美门用智能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一阵仓木麻衣的音乐过后，过了很久，电话那头才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女声。
“好不容易放假睡个懒觉，谁啊？”
古美门尽量用耐心的语气：“您好，请问是杉田早苗小姐吗？我是坂口正义的辩护律师。”
“律师？找我有什么事？”
“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能方便出来见个面吗？我有点事情想和您谈一下。”
“哦，是这样啊。”电话那边的语气马上变了，“想见我当然可以，先准备好两万的劳务费。”
杉田早苗是个物质的女生，喜欢钱、跑车、首饰和一切亮晶晶的东西，为了这些曾经和前原刚交往过一阵。
这些是坂口给的情报，包括这个电话号码也是他给的。
或许是心怀仇恨，在那件凶杀案之前，他对前原刚的事调查了很多。
对于杉田早苗的要求，古美门没半点犹豫，满口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见面之后给你。”
反正这些钱不用他出，类似这些额外的费用，是算在一百万委托费之外的律师杂费里的，之后找坂口报销就是了，这点在之前两人签下的合同中有明确说明。
电话那边，在听到古美门爽快地答应后，杉田早苗立刻改变了态度，连声音都变得娇滴滴起来。
“律师先生，您可真大方~约个时间和地点？”
“下午五点，米花町站附近的波士顿意大利餐厅怎么样？”
“好的，人家一定化个美美的妆~不见不散哦！”
挂了电话，古美门拿出自己的钱包，数了数里面的钞票。
资金还很充裕，虽然考律师执照花了他一大笔钱，不过好在之前司法研修所实习期间是给工资的，每个月十八万，现在钱包里还有十几万，完全足够这场官司打完之前的开销。
和证人见面的事约好后，古美门马不停蹄，乘坐地铁地铁公交，来到了米花町，坂口正义住的房子那里。
入眼看去，这是一栋很大的房子，是日本那种常见的2+1层独栋楼房，但还要大不少。
用坂口正义给的钥匙打开大门，庭院里面空间也很大，种植了一些月季花，散发着花草的香气，不远处有一座小小的狗屋，不过里面没有住着狗。
在完成司法审判之前，所有的证物都会被移交到检察院，那条攻击人的名为约翰的狗，理所当然不会在这里。
古美门用钥匙打开了房子的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装修属于西日结合，穿过玄关和走廊，进去以后就是一个大客厅。
客厅的面积宽广，天花板直达二楼，靠近右边墙壁方向是通向二楼的楼梯，也是前原刚死亡的具体位置。
古美门在客厅走动了一会儿，便来到楼梯的位置。
楼梯由二段组成，在其中的转折平台地面上，还残留着用白色粉笔勾勒的尸体轮廓，也就是用来标志的现场痕迹线。
古美门蹲下身子，盯着尸体轮廓看了一阵。
轮廓的下半身在平台，上半身则是在上方的墙壁，证明死者死因确实是脖子撞到墙壁折断而死。
然后，古美门站起身，又顺着楼梯来到二楼。
楼梯口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平台，靠右边墙壁方向有一个房间，门上挂着“正人”的牌子，代表这是坂口那个去世的儿子的房间——
那只名为约翰的狗，也是每天晚上都站在这块平台上面，来迎接它的主人的。
古美门站在这块平台上，张开双臂衡量了一下它的面积。
之后，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
这是古美门事先从警视厅那边取得的，有关于死者的法医鉴定报告的复印文件。
在刑事诉讼活动中，像这类由行政单位把控的询问资料，辩护律师是有权可以拿到，并且进行查阅、摘抄和复制的。
“唔……”
看着手中资料，对比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古美门脑海中思索着。
有关于在法庭上如何辩论方面，在经过实地考察后，他已经渐渐地有了一些思绪。
“咣当！”
这时候，庭院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古美门从走廊的窗户那边，看到外面有几个警察，正在搬运一个装着狗的笼子，旁边还有两名穿着检察厅制服的男女，以及几个围观的小孩。
“动作快点，回去还有工作要忙呢！”
“是！”
“汪汪汪！”
笼子里的狗不断叫唤着，对着笼子外面的警察龇牙咧嘴。
“柯南，约翰不是被送到检察院那边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几个小孩之中，其中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小声地说道。
“嗯，狗在进入新的环境后，会产生一定的焦虑情绪。”
穿着蓝色儿童装戴着蝴蝶结的小男孩，柯南点了点头。
“听说约翰在到了检察厅后，不分昼夜地一直叫唤，那边的值班人员实在受不了了，所以只能暂时又把它放回来。”
“这样啊，太可怜了！”
“就是，被那样的主人利用杀人，太可怜了！”
“怎么能让这么善良的约翰杀人呢！实在太可恶了！”
“一点都没有考虑到约翰的心情！”
小女孩，以及旁边另外两个一瘦一胖的小孩露出了同情的表情，纷纷对狗的主人坂口正义进行强烈谴责。
这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尖刻又带着嘲讽的声音。
“擅自把廉价的正义感，加到没有任何思想的动物身上，对其进行莫须有的人格上升，然后对自己的同类进行指手画脚地批判，这样的你们才是可恶的吧？”
第六章 你也知道“私闯民宅”这个词啊！
听到声音，众人回头一看。
只见一个青年男子正倚靠在房子的门口。
正是闻声从楼上下来的古美门。
“对自己的同类严格加以批判，对生命低下的其他物种却如此宽容，这是反智主义又开始盛行了吗？”
“是你！”
柯南眉头一皱，记起了今天早上地铁上发生的事。
“柯南，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旁边几个小孩一脸迷糊地看了古美门一眼，又齐刷刷看向柯南。
“不是什么好话，你们不要深究它的意思。”
柯南一脸凝重地说道。
或许是律师气场的缘故，眼前这个人从一出现就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吉田步美、圆谷光彦、小岛元太，还有这个吃药变小，原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现如今改名为江户川柯南的小鬼，这几个人组成了一个所谓的少年侦探团。
古美门随意地看了他们一眼，脑海中回忆起这些人的名字。
“跟一帮小孩子置气，不觉得很害臊吗？”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成熟又带着微冷的女声。
“古美门，你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变呢！”
说话的是两个检察官之中的那名女性。
她有着黑色的直肩长发，精致的脸孔和身材，还有一双如同老鹰般犀利的眼眸，一身干净笔直的检察官制服穿在身上，显得窈窕又英姿飒爽。
九条玲子，33岁，东京地方检察厅的一级检察官，又被称为“检察官界的麦当娜”。
“哎哟，这不是我亲爱的九条老师吗？”
古美门扭头看着她，上下打量一番，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多日不见，又变得更漂亮了呢！不过腰上的肥肉一点都没变，唉，人到中年，总是有各种不理想的状况发生啊！”
“你这混小子……”
九条玲子额头青筋暴起。
她是在古美门律师实习的那段时间认识的，当时她曾作为实习老师带过他一阵子，对这个小子的人品性格，还有他的毒舌功夫可是印象深刻。
虽然隔了好几个月没见，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可恶。
九条玲子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
“听说你接下了这件养狗凶杀案的委托。”九条玲子冷冷地说道，“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这件案子有明确的证据，可以指认坂口正义为凶杀犯。这是你出道第一件案子，为了你的前途着想，别到时候首战就直接败北！”
“哦？检察厅那边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嘛！”
古美门挑了挑眉。
“那么，是你接下的案子，要和我来对手戏？”
“当然不是，是我！”
这时候，旁边那个男检察官说话了。
“古美门，这次不会让你嚣张的！我会代替九条检察官，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龙须正南，东京地检二级副检察官，当初司法考试和古美门是同一届的。
特征是脸上那副方形眼镜，摘下后因为看不清会变成眯眯眼。
虽然是副检，但为了积累经验，经常跟在九条玲子旁边，作为她的助手和秘书存在。
“哦，是你啊。”古美门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连电梯故障都会吓得尿裤子的软脚虾就别来找存在感了，先找根天线插在自己脑袋上，量一下自己的定位吧！”
“你……”
龙须正南咬了咬牙，自知在嘴皮子上斗不过他，便冷哼了一声。
“古美门，你也就现在逞嘴上功夫了，真正的司法裁判可不是当初实习模拟那种儿戏，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我也劝你好自为之，做个正经的律师！”
九条玲子也说了一句，两人最后看了古美门一眼，和周围警察打了个招呼，将狗笼子里的狗放出来，把它拴在院子里，放了点食物，便离开了这里。
古美门耸了耸肩，来到了狗的跟前，仔细观察打量。
这是一条标准的德国牧羊犬，浑身布满黑色和黄色毛发，目光凶悍，体型魁梧，一眼看上去很有震慑力。
古美门拿出一把卷尺，量了量这只德牧的体型，以作证物考察。
“哈斯哈斯~”
见生人靠近，刚才还一副凶相的德牧，不知怎么的，反而突然安静下来，并且对着古美门直摇尾巴，显得很亲热的样子。
“奇怪，约翰居然会对不认识的人摇尾巴耶！”
“对啊，这是怎么回事？”
步美他们惊奇地看着古美门。
几个小孩子过去经常来这里见这条狗，对它很有些交情。
见到这一幕，一时间都有些好奇。
一旁的柯南想了想，开了口。
“叔叔，你上午是去见过委托人了吧？”
“嗯，你倒是知道嘛！”
古美门头也不回，蹲着身子，只是一个劲用手逗狗。
“因为上午坐的地铁后面有一站会到东京看守所啊！”
柯南用他那听起来天真的声音说着。
“而且，叔叔你刚才不是从门口那边方向过来的吗？说明你这次是过来实地考察的。”
一边说他一边看着约翰。
“证据就是，约翰这只狗平时不会亲近生人，但是却对第一次见面的你颇有好感，这说明你身上可能沾了它熟悉的人的气味，这么一想的话，你和坂口伯伯可能有过物品或是肢体上的接触，他给了你他家的钥匙，你才能在这里，否则你不就成了私闯民宅了吗？”
“哦，是吗？你也知道‘私闯民宅’这个词啊！”
古美门回过头，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柯南。
“……”
不知道为什么，柯南感觉这个人的目光，非常地诡异，仿佛是有穿透力一般，看穿了他的心。
他说的话带着刺，听上去让人极不舒服。
柯南暗暗皱眉，脸上依然做着天真的表情：“叔叔，我当然知道啦！学校老师总是教我们，要做一个守法的公民，不能杀人呢！”
“所以除了杀人以外，什么都能做是吗？”
古美门笑眯眯地看着他。
“真羡慕你这种年纪的小鬼，明明心里带着恶意，做事也带着恶意，却总是能在法律的范围内逃脱惩处，被人原谅……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从一个成年人变成小孩呢！”
第七章 计划与会见目击证人
古美门那充满讽刺的话语，就好像一发灵魂质问一般。
柯南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嘴巴又如同灌了铅一般，怎么都开不了口。
因为……这家伙说的没错。
他有的时候确实会仗着小孩子的身份，对案发现场、还有案件的相关人员进行侦查。
而这些方法，细究起来很多都是处于违法边缘的。
“我们才没有怀着恶意呢！”
吉田步美张开双臂护在柯南面前，气冲冲地看着古美门。
“我们少年侦探团迄今为止破获了不少案子，之前的百货商场抢劫案，还有意大利强盗集团，图书馆藏毒案，全部都是我们少年侦探团的功劳！”
“没错，我们一直都在做好事！”
“我们总是在帮助有困难的人，而且都不要回报！”
其他两个孩子，圆谷光彦和小岛元太也随声附和，生气地瞪着古美门，做着强烈的抗议。
“哦？你们一直都在做好事啊……”
看着眼前这些一脸倔强的小孩子，古美门笑了。
就在这充满鸟语花香的院子里，他微微叉开双腿，伸出右手的食指，朝着脚下的方向重重地指了指。
“那么，请告诉我，你们现在站着的是什么地方？嗯？！”
声音回荡在这片不大的庭院里，惊起一片鸟儿飞起。
他的语气很重，特别是“什么地方”这几个字，吓了几个小孩子一跳。
孩子们低下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脚下的土地。
圆谷光彦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我们刚才只是跟着那几个大人进来的……”
“光彦，别说了！”
柯南一脸沉重地打断了同伴的话。
“我们走吧。”
他摇了摇头，深深地看了古美门一眼，随后转头便向着院子大门外面走去。
旁边三个小孩面面相觑，赶紧跟上了他的步伐。
“柯南，为什么走了啊！”
“就是，我们又没做什么错事！”
“你们还不明白吗？我们刚才是未经允许，踏入了别人的私人领地，并且还对这块土地的主人进行了讽刺和辱骂，不管他之前到底做出什么样的行为，我们都是侵犯了他人的合法权益……”
小孩子们的声音渐行渐远。
远处，柯南回过头，再一次看了宅院这边的古美门一眼，似乎想把他的身形样貌牢牢记在心里。
古美门耸了耸肩，拿出钥匙将里面宅子的门锁好，又将庭院的门锁好，也跟着离开了这里。
柯南的好感度，已经在刚才的交锋中，彻底降到了低谷。
而认同度的数值也到了负数，并且进度条比好感度那边还要低。
这代表了他和这个主角团核心之间的关系，除非遭遇什么大事件，否则已经很难出现缓和的余地了。
不过，无妨。
古美门认为自己本来就和柯南这些人不是一路的。
根本没必要和他们搞好什么关系，之前就说过，走的越近，什么红黑碰撞的麻烦事就会全来。
走出宅院外面，古美门看了下手表。
差不多快要到五点了，正好可以赶上和证人杉田早苗之间的约定。
他扭头看了一眼宅院里面，那只依然趴在地上，对着他不断摇尾巴的德牧犬。
就在刚才，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足以让这场官司没有任何失败的可能性。
……
米花町车站，波士顿意大利餐厅。
这是一家装修典雅舒适的餐厅，头顶的吊灯挂着温暖的色调，胡桃木制的桌椅散发着古色古香的光泽，整齐地排列着。
当然，在这里消费也不低。
外面一盘不到一千日元的意大利面，这里的价格接近两倍。
“别客气，随便点，这顿饭我请。”
古美门潇洒地一挥手——反正这顿饭又不用他出钱。
“真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坐在他对面的女生顿时神采奕奕，拿起服务生给的菜单飞快地点了好几样很贵的菜，还开了一瓶香槟。
“随便点，吃不完可以打包带走。”
古美门微笑地看着这个女生。
姣好的面容，露肩装，内裤都看得见的超短裙，美甲，项链，珍珠耳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散发着物质的气息。
这样的女生，拿一叠钞票往大街上一扔，可以像蚂蚁一样围过来一群。
“古美门先生，像您这样的律师，都是这么帅气，又有钱的吗？”
在等待菜品上来的途中，杉田早苗向古美门抛了个媚眼，眼中尽显秋波之色。
古美门就当没看见，端起杯中香槟，轻轻抿了一口。
“杉田小姐，咱们先谈正事。”
“哦，好吧。”
杉田早苗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
前原刚已经死了，她当然想找个下家，不过可惜眼前这个男人不上钩。
古美门也不废话，直接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扔在了杉田早苗的面前。
杉田早苗忙不迭地接过信封打开，顿时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里面是整整五张万元大钞。
“这是约定好的劳务费，我额外给你加了三万。”
古美门头靠在椅子上，轻松地说道。
在杉田早苗接过钱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这个女孩头顶的好感度，直接从一格飙升到三格。
“没问题，我知道您的意思，律师先生！”
杉田早苗拍了拍胸脯。
“之后法庭上审判的时候，我会按照您的要求来办！”
所以说，好感度能用来干什么？
当然是在联系官司的证人交接这方面了。
当官司在对己方不利的时候，证人肯定是不会无缘无故就站在你这里的。
除非有能够让事实颠倒黑白的手段。
杉田早苗这种算是好对付得了，只要用钱就能够解决。
人这种生物始终都是感性的，不存在绝对的理性，只要好感度上升到一定水准，证人就会站在你这边，过去古美门在司法研修所实习的时候，已经多次验证了这点。
没有无法改变的事实，只有没有达到预期的筹码。
当然，古美门做事还是非常谨慎。
“我的要求？什么要求？”古美门嘴角微微扬起，“杉田小姐，我是来找你了解当时案发的状况的，请你不要搞错了，刚才只是我给你这次来见我的劳务费而已。”
“嗯，我懂！我懂！”
杉田早苗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很好，把你案发当时所看到的一切情况，全部都详细说给我听一下，不要漏掉每一个细节！”
第八章 跟踪的柯南
接下来，杉田早苗便将那天凶杀案目击到的一切情况，都一五一十和古美门说了出来。
其实她说的东西和上午坂口正义说的差不多。
不过，在法律定义，证人说的和当事人说的完全是两个概念。
而且，为了保证案子不出差错，古美门必须要确认双方所了解到的每一个细节。
“……接到了坂口先生的电话，前原刚就上了楼梯，把电话的外放功能打开，让蹲在二楼的大狗听。那时候我正在吃披萨，不一会儿就听到一声惨叫，就见前原刚被那只狗从二楼扑到了台阶上。然后前原刚就这样死了。”
坐在对面的古美门打开笔帽，一边在小本子上做笔记，一边确认杉田早苗说的信息。
“那么，你听见了电话那边坂口先生说的具体内容吗？”
“关于这点，警方那边不是说，他说的是‘约翰，你好吗（元気か）’，‘你好吗（元気か），约翰’吗？”
“不，杉田小姐，我要确认的是你听到的是什么。”
古美门伸手纠正了她的话。
“呃……”
杉田早苗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因为距离隔得太远，我没有听到电话里在讲什么。”
“这样啊……”
古美门旋转着指尖的笔，嘴角微微露出笑容。
有一个好消息，他现在能确认这个女孩所做的证词，并不是所谓的直接证据。
什么是直接证据？
打个比方，可以把一个凶杀案的整个发生状况看作一张白纸。
目击证人的证词，就是不断地在这张白纸上涂黑，涂的越多，代表他目击到的内容越多，直到整张白纸全部都变黑。
只要白纸上有一点，哪怕是仅仅一点部分没有被涂抹到，那这个证人所做的证词，就不构成“直接证据”。
现在这个女孩说她没有听到电话在说什么，这就将案件的一部分真相排除在外了，那么她说的话就仅仅是“间接证据”而已。
这就是法律，只要一点不一样，就会全盘不一样。
不过，就算是间接证据，这依然不够，情况还是对这边不利。
必须要将整个事实都扭转过来。
于是古美门便微笑着站起身来，从对面慢慢踱步，来到杉田早苗的跟前。
“你知道吗？早苗小姐。”
古美门微微俯下身，轻轻在杉田早苗的耳边低语。
“人的大脑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自以为没有听到、不记得的东西，其实就冬眠在大脑的深处，排列成一排排的书架。当因为某种契机而苏醒，代表着记忆的书本就会一本本从书架上飞出来……”
耳边传来轻微的热风，弄得女大学生耳根痒痒。
哪怕是私生活无比混乱，迄今为止不知和多少男人上床的杉田早苗，此时此刻，也不禁耳朵发热，有些微微的心跳。
“你想我怎么做呢，律师先生？”杉田早苗不禁目光迷离。
“你应该知道坂口先生的人品吧？他是一个专门负责青少年问题案件的律师，迄今为止帮助过多少不良少年迷途知返，可谓是一个人人称赞，功德无量的好人……”
古美门细细的声音在杉田早苗耳边回响，如同恶魔一般低语。
“而现在，这样一个好人，却因为一桩意外事件，而被指认为杀人凶手。早苗小姐，这个世界上能救他的只有你了，因为你的一句证词，一个好人或许就能沉冤得雪……”
“哦！律师先生！”
杉田早苗情不自禁伸出双手，想去抱住这名靠近来的英俊青年。
不过古美门很快的一个挪步，躲开了女大学生的拥抱。
杉田早苗这才反应过来，咳嗽一声，重新端坐。
“律师先生，我的记忆突然打开了，我想我确实听到了一点东西！”
这名女大学生想了想，然后肯定地说道。
“而且不是警方所说的‘你好吗（元気か）约翰’这样的话，而是另一句平常的问候语！”
“哦，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天都会为你而感动。”
古美门满意地点了点头。
“杉田小姐，听说你正在为明年毕业后工作的事情发愁，如今经济不景气，各大公司都在裁员，不过不用担心，我的委托人会介绍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给你的。”
一听这话，杉田早苗高兴地站了起来。
“真的吗？谢谢你，律师先生！”
“不客气，这只是我对一个心怀正义的少女，所做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而已。”
古美门微笑着高举酒杯。
证人的事情已经摆平，东风已经就绪。
就差二十天之后的开庭了。
吃完晚餐，杉田早苗千恩万谢地和古美门告别，兴高采烈地离开了餐厅。
古美门也正打算离开。
这个时候，突然感觉目光一跳。
律师的敏感立刻让他回过头来。
只见一个身穿蓝色儿童装，戴着蝴蝶结和眼镜的小男孩正鬼鬼祟祟，蹲在旁边的桌子底下。
“原来是你啊，小朋友。”古美门双眼一眯，“你一直都跟在我身后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我只是偶尔路过而已~！”
跟踪被现行撞破，柯南只好装傻呵呵笑了一声。
其实从古美门离开坂口正义的家那时候开始，他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侦探少年团，一直跟着了。
因为古美门的说话和行事很令他在意，思来想去之下，还是不放心跟过来看看。
没想到，直接目睹了他和证人见面的这一幕。
“哦，小朋友，你很有当忍者的天赋嘛！干脆别当侦探了，转行怎么样？”
古美门走到柯南面前，笑眯眯地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朋友，这么晚了，你妈妈会担心的，快回家去吧！”
“……”
“……”
“古美门先生，你这是在犯罪。”
柯南收敛起装出来的天真，语气认真地说道。
“哦？说说看，我何罪之有？”古美门微笑着看着他。
“你涉嫌和证人串供，引诱证人作伪证！这在法律上是不被认同的！是违法行为！”柯南肯定地说道，“我刚才都在旁边听到了，你和那个女大学生谈话的内容！”
“嗯，柯南是吧？”
古美门突然凑近，一张脸靠近过来，吓得柯南后退了一步。
“你说我违法了，那么，请问你有证据吗？”
“……”
柯南插在裤兜里的手紧了紧。
里面是一支录音笔，记录了古美门和那个女孩刚才的谈话。
“嗯，我猜猜，你是一个聪明的小孩……”
古美门托着下巴，目光笑眯眯地望向柯南的裤兜。
“你刚才把我和那个女生之间的谈话，都录了下来，对吧？”
第九章 首战开庭（一）
柯南额头冒出了冷汗。
这家伙，一眼就看出了他身上带着录音装置？
这怎么可能！在旁人眼里，他明明只是一个小孩！这人是哪来的这种判断？
“别担心，我不会过来抢你口袋里的东西的。”
古美门微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因为，没有必要？”
柯南试探着说道。
“这种情况下录出来的音属于非法取证，是不会被司法机关采纳的，所以你才不担心。”
“看来你对法律还是有一点点了解的嘛，小朋友。”
古美门向他眨了眨眼。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你可以拿出你的录音装置，看看你刚才录出来的东西。”
柯南望着他，将信将疑地拿出录音笔。
打开。
里面播放出了古美门和那个女大学生的谈话。
听着听着，柯南脸色变了。
里面的录音缺少了极其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古美门如何引诱杉田早苗更改证词的那一块！
柯南想起来了，刚才古美门是贴着那个女生的耳朵说话的。
因为声音太小，所以录音就没有录进去！
“明白了吗？小朋友，我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机会。”
古美门微笑着拍了拍柯南的脑袋。
后者此时的脸色，就像动画片里烧开了的水一样，又红又白，看起来特别令人愉悦。
“好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再会了，柯南君。”
古美门站起身，便要离开这里。
“等等！”
身后的柯南在此时叫住了他。
古美门回过头来，笑着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你难道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吗？不，你应该知道，坂口伯伯，那个人杀了人。”柯南眼睛注视着他，“叔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帮一个杀人犯？”
“事情的真相？”
古美门背对着他，头也不回。
“不好意思，那种东西我并不感兴趣。律师的职责就是维护委托人的利益，打赢每一场官司，赚取高额的报酬。至于其他的？唔……关我什么事？”
柯南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古美门离去的背影。
握在裤兜里的手，将那支录音笔攥得嘎嘎直响。
他是绝对不会认同这个人的观点的。
就仅仅是为了赚钱，就视人命于不顾，用各种手段为杀人犯进行无罪辩护，放任杀人犯逍遥法外？
别开玩笑了！
这样的话，这世间哪还有正义可言！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杀的人，杀人犯就得待在牢里赎罪，这是柯南一直以来坚信的观念。
柯南眼镜上的镜片一阵反光，想了想，很快便撒开了腿，跑出了这间意大利餐厅。
他要去找杉田早苗小姐，劝说她放下更改证词的念头，不要听信这个律师的话！
……
餐厅之外，躲在路边一辆汽车后方的古美门，冷笑着看着柯南跑走的背影。
“呵呵，徒劳之举罢了。”
以古美门的判断，这位名侦探肯定是去找杉田早苗去了。
不过，没有用的。
因为杉田早苗，在她离开的时候，她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了五格。
人类是一种多变的生物，所处的立场也会随着某种利益的改变而更改，不会永远坚定。
证人在偏向一方的时候，肯定不会一直待在那一方。
他们总会因为某些原因倒戈，或是被更高的价格收买，或是被人用珍视的东西威胁，这种情况在法庭上更是屡见不鲜。
以古美门经验，一般来说好感度达到五格，证人的立场就很难发生改变了。
刚才他对杉田早苗进行了两重利诱，在这种情况下，只凭柯南一阵嘴炮，想要她更改立场，那是痴人说梦。
“回家喽！”
古美门哼着冲野洋子的新歌，向着自家公寓的方向走去。
古美门所住的地方是在东京的江户川区。
江户川区处于东京的最东部，虽然不是东京中心的区域，也没有那么繁华，但是也有保留着一些旧商店街，是东京23区中人口密度比较高的区域。
乘坐地铁，在江户川区下车，一阵步行后，来到一座单人公寓门口。
掏出钥匙，打开204号的门，里面是一个三十多平米的房间，设备简陋，也没有厕所，只有几个桌椅橱柜等简陋家具。
虽然小，却有充足的阳光，最重要的是租金便宜，一个月只要两万日元，比同面积的其他地段要便宜好几倍。
为什么呢？因为这里死过人啊！
在这个世界租房就是好，到处都是凶宅，租金可劲儿便宜。
当然，古美门不会一直在这里住下去。
等以后赚了钱，迟早要搬走的，然后买一栋比坂口正义家还要大的房子。
一阵洗漱后，古美门玩了会儿任天堂NS游戏，把今天得到的文书情报资料整理一下，就睡觉去了。
之后的二十天开庭前的日子就比较简单了。
古美门都是三点一线。
早上去看守所看看坂口正义，下午去坂口家逗一阵子狗，晚上回来睡觉。
就这样，日子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开庭这一天。
日本的司法裁判采用四级三审制。
裁判所，也就是法院，由高到低一共分为以下四级。
分别是最高裁判所、高等裁判所、地方裁判所、家庭裁判所和简易裁判所。
简易和家庭裁判所是同一等级，主要处理民事、轻量刑事和家事的案件。
地方裁判所，也就是古美门这次打官司的地方，审理几乎所有类型的民事、刑事案件。
上面三个裁判所都是一审。
高等裁判所负责由以上裁判所上诉而来的二审。
最高裁判所为终极法院，审理二审判决上诉而来的三审，以及一些影响深远的重大案件。
因为本次训狗凶杀案属于这个世界比较常见的杀人案，所以只在地方裁判所受理。
在这个世界，日本的地方裁判所在每个市级以下区域都至少设立了一个。
尤其是米花町，这个凶杀案频出的地方，甚至设立了三个地方裁判所。
嗯，犯罪嫌疑人太多了，官司排不上号嘛。
这天上午，古美门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后，穿戴整齐，便乘坐地铁，前往米花町第三地方裁判所。
很快，就到了现场。
第十章 首战开庭（二）
裁判所内，裁判室外大厅里的长椅上，已经零零散散坐了好一些人，其中包括检察院、警方以及各个报社媒体的记者。
虽然只是一起米花町内常见的凶杀案，但在这个舆论竞争日益激烈的现代社会，本着蚊子小也是肉的想法，还是有不少记者掐好了点，在这个地方等着想要弄点新闻情报。
“古美门先生，作为一个新人律师，这是您律师生涯第一场官司，请问您对此有什么想法？”
“第一次接的案子就是刑事凶杀案，对手是九条检察官的部下，您是否有胜算的把握？”
“对待本次刑事案件的当事人，您有什么想说的？”
古美门刚一踏入大厅，就被好几个记者包围了，照相机对着他拍个不停，就差把话筒塞他嘴里。
古美门轻声咳嗽了两声，微笑着伸出双手，示意记者们安静。
“法律是绝对公平的，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我虽然是一个新人律师，但也是见不得世间有不平之事！本着为正义出头的信念，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为我的当事人证明清白！”
一番说辞，铿锵有力，义正言辞，说的跟真的似的。
就差把“正义”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记者之中，马上有敏锐的人发出提问：“古美门先生，您的意思，是本次案件的嫌疑人是被冤枉的吗？”
“当然！我的当事人是绝对无辜的！”
记者们眼前一亮，立刻闻到了味，各自翻开小本子，在笔记上唰唰唰写下了东西。
很明显，这里面有搞头啊！
东京都的凶杀犯罪率虽然在全国，乃至整个世界都享有盛名。
但是，经过司法裁判，很少有嫌疑人能被确认完全无罪，大多数辩护律师也只是奔着减刑的念头去的。
为什么？
因为各个名侦探的存在，以及检察厅的雷厉风行，稳定了日本公诉95%以上的胜率。（现实中是99.9%）
比较有名的能打逆风局的，也就顶尖的那几个，例如妃法律事务所的妃英里，那个有着“法律界不败神话”的律界女王。
而现在，突然又多出来一个说要打胜仗的律师，还是新人……
明天的报道，一定能添很多噱头！
“究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金不怕火来炼，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记者们对着屏幕兴奋地报道。
古美门应付完采访，在大厅的人群之中一阵扫视，很快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作为他本次辩论对手的龙须正南副检察官，他的上司九条玲子，以及……某个蓝衣蝴蝶结的小男孩。
“准备好接下出道生涯的第一场败仗了吗？”
在双方前往裁判室的途中，龙须正南还特意过来挑衅一句。
对于这种小角色，古美门直接翻了个白眼，甚至都懒得说一句话。
“哼！”
见对方不搭理自己，龙须正南也只好板着脸，冷哼了一声。
一旁的九条玲子则是清着一张冷脸，一言不发。
估计她也是知道古美门的品性，这时候说什么劝什么都是没用的。
几人身后，柯南深深地看了古美门一眼，也没说什么。
双方进入裁判室，各自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裁判室内，旁听席的位置陆陆续续地有人前来，大多都是记者这样的人，还有一些好事者。
不多久，1名身穿制服戴着徽章的法官，以及3名陪审员也姗姗来迟，在上方坐下。
随着嫌疑人坂口正义被司法警察带上被告席，司法裁判正式开始。
日本的法庭审判实行的是陪审制。
法院裁定由3名法官和6名陪审员，或是1名法官和3名陪审员，组成合议庭，共同对案件进行审理并裁判。
法官是司法界的人，陪审员则是从日本普通国民中抽签挑选，一般由非司法界以及和本案不相关的人员进行担任，在裁判中法官需要听取这些陪审员的意见。
诉讼模式则是参考西方的当事人主义，也就是上面这些人只是裁定是否有罪的，但是具体诉讼过程要看底下双方的辩论，谁的证据多谁站法理就是谁赢。
在法官宣布开庭后，首先由检察官朗诵起诉书。
“被告坂口正义于4月30日晚，邀请被害者前原刚前往自家宅院，于当晚9点，用电话联系前原刚上二楼，通过电话远程给二楼的狗下达指令，让狗攻击被害者致其死亡，此行为触犯了日本刑法第199条，系为故意杀人罪的间接正犯，本院对此进行公诉，请庭上依法判处。”
龙须正南捧着起诉状，流畅地读完。
九条玲子在一旁点了点头，虽然这个副检跟在她身边没多久，倒是已经干得有模有样了。
“那么，被告承认这项罪状吗？”
听完起诉书，法官向被告席问道。
“我……”
“抗议！”
坂口正义才刚说了一个字，马上就被古美门的声音打断。
古美门用眼神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什么都别说，一切都让他这个辩护律师来发挥。
“被告的辩护律师，请发言。”
“我对本项公诉持反对意见，我的当事人是绝对无罪的！”
古美门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一副声嘶力竭的模样。
“这是一场冤案！警视厅和检察厅的人办案无能，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诬陷我的当事人！”
在场的所有人，裁判席，原告席，以及后方的旁听席皆是一片哗然。
有些人倒是想到了律师可能会主张无罪辩护，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的态度居然这么强烈，甚至还对警视厅和检察厅进行批判。
此时，裁判席的陪审员们纷纷将视线望向原告席，目光中露出困惑之色。
很好，还没正式辩论，上面就已经有人开始动摇了。
古美门内心暗暗点头。
这就是日本的陪审员制度的其中一个可以利用的地方。
因为这些陪审员，全都只能由不懂法的国民担任，没有接受过正式的司法教育，只能凭借自身朴素的正义感和道德观来判断官司的是非。
所以，他们的立场，或是判罪量刑的一个点，很容易受到某些因素的干扰。
例如，情绪。
古美门故意摆出自己强烈的态度，就是为了先动摇陪审员的情绪，给之后的判决埋下一个种子。
在这个世界，法律是公平的，然而法律的执行者依然是人，所以真正的公平永远只会取决于人的心。
第十一章 首战开庭（三）
“可恶的家伙……”
原告席那边，龙须正南咬了咬牙。
他也不是笨人，知道古美门的花招，因为这招他在当初实习模拟时就用过。
但是检方这边又没什么办法。
这就是司法制度的漏洞问题，陪审员是每一场官司都换一轮的，对官司根本就没什么经验，当然容易被带偏。
“肃静！”
法官一敲木槌，法庭内哗然的声音顿时便安静下来。
“被告者及其代理人主张无罪，现在开始证据的调查！”
首先就是死者的死因，龙须正南将一摞照片插进放映机里，然后将其展现在法庭面前的大荧幕上。
一张张有关于前原刚死亡时不同角度的照片，像流水线一样划过。
这些都是警视厅的九个部门之一，刑事部里的鉴识课拍的照片。
可以看到前原刚死亡时的惨象，他的脑袋以一种夸张的角度垂下，脖子整个都断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前方。旁边有一条德牧犬，正龇牙咧嘴。
“死因是颈部受损造成的窒息死亡。”龙须正南用手远远指着荧幕上的照片，“从现场的痕迹，被害者的神情判断，正是这只德牧犬将被害者扑咬下二楼，被害者惊慌失措，颈部撞到楼梯转折平台的墙壁上受创而死。”
“抗议！”
古美门又在这时候开了口。
“检方声称前原刚的死因是遭遇到这只狗的扑咬，我认为‘扑咬’这个词并不恰当！”
审判员们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区别。
只见古美门不急不缓地从席位上走出，来到大荧幕跟前，近距离伸手指向前原刚的尸体。
“大家可以看到前原刚的尸体，除了脖子方面有相应的创伤，身体其他部分干净得就跟刚洗过澡一样，连衣服上都没有半点撕扯的痕迹！”
同时他从准备好的资料中，拿出了法医的鉴定报告复印文件，请法官和各方陪审员进行过目。
能看到法医鉴定书上，确实只写了前原刚脖子方面的创伤，并没有提到身体其他部位有什么异常。
古美门继续发言：“就算死者是遭遇犬类袭击，也只有扑没有咬，何来的‘扑咬’之说？”
法官侧头看了看两方的陪审员。
“陪审员可以发表意见。”
虽然不明白古美门说这个干什么，不过陪审员们还是点了点头，承认了他的说辞。
于是法官一敲木槌。
“被告代理人的说法有效，请检方对此发表意见！”
“……”
检方那边，龙须正南皱眉看了一眼被告这边。
如果是要进行无罪辩护，按正常逻辑，辩护律师那边应该要否认检方“死者遭遇犬类袭击”这一说辞才对，毕竟只单看照片的话，死者和那只狗之间的关联性并不算太强。
但是古美门却没有这么做，只是强调了那只狗的攻击方式有错误。
这家伙搞什么鬼？
看着古美门嘴边微微勾起的弧度，龙须正南总觉得心里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他强压住心中的烦闷，同意道：“我没有意见。”
法官点了点头：“那么现在开始进入听取证词的部分！”
很快，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杉田早苗来到了法庭证人席。
“……接到了坂口先生的电话，前原刚就上了楼梯，把电话的外放功能打开，让蹲在二楼的大狗听。那时候我正在吃披萨，不一会儿就听到一声惨叫，就见前原刚被那只狗从二楼扑到了台阶上。然后前原刚就这样死了。”
杉田早苗的证词和当初和古美门见面时几乎差不多。
法官和陪审员们一边听，一边点了点头。
根据证人的描述，至少能确认被害者的死因，确实是被狗扑下楼梯的。
“那么事情很明显了。”龙须正南站起来说道，“被告通过电话给犬只下达指令，让犬只攻击被害人造其死亡，这是很充分的直接证据！”
说完他便挑衅似的看向古美门这边。
他是故意夸大的，这只能算是间接证据，毕竟证人的言辞里并没有说她听到什么指令。
为了伸张正义，不让凶手逍遥法外，有时候做一些夸大言辞，也是检察官们这边常用的手段。
按照龙须正南的预想，辩护律师那边，肯定也会对直接证据这点加以攻击。
然而古美门接下来说的话，又再次让他出乎意料。
“这确实是直接证据，对于这点我同意检方的说辞！”
到底搞什么鬼……
龙须正南嘀咕着，为了在气场上不输对方，他强装镇定，大声说道：“那么被告代理人是承认，目击证人杉田早苗的证词了？”
“嗯，对此我没有意见。”
“那么事情的真相就确定了……”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还没等龙须正南说完，古美门的话便打断了他。
只见他一脸微笑地看着证人席的方向。
“既然大家都承认这是直接证据，那么杉田小姐，想必你应该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吧？在这之后直到前原刚被扑下楼梯之前，狗和前原刚，这两者的状态和情况是怎样的？请详细说明！”
杉田早苗，这个女大学生目光望向四周。
此时此刻，她就站在这片宽广的法庭上。
无数的眼睛看着她，底下旁听席的位置上，记者们拿着纸笔在唰唰唰地书写，确认着明天报道的文案。
此时的她，就像舞台上表演的一只白天鹅一样，受到万众瞩目。
杉田早苗闭上了眼睛，然后张开。
“没错，我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杉田早苗语气肯定地说道，“他对自己的爱犬说了声晚安（おやすみ），这只狗汪汪叫了两声，前原刚摸了摸它的脑袋，场面是一副非常和谐的样子！”
龙须正南猛地站了起来。
“这和你当初给警方提供的证词不一样！”
他大声叫着，猛地看向古美门的方向。
很明显，证人被收买了！怪不得这家伙这么淡定！
“那是因为前原刚是我的前男友，我一时气愤就随便说了胡话！坂口先生是个非常好的人，他还经常帮助接济小刚，为走投无路的人提供援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杀人？”
“法庭是讲究公平和正义的地方，我们不能只凭一些猜测，就随意控告冤枉一个好人，否则的话，这世间还有公理可言吗！”
“所以，我才不顾一切站出来！因为我知道，我的一句证词，就可能让一个好人沉冤得雪！虽然我这样的普通人可能做不了什么，但为一个无辜的人洗清冤屈，是我们这些小市民最基本的要求，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杉田早苗激动地说着，语气感慨激昂。
在场的某些人纷纷被她的话感动，底下的旁听席那边，甚至有人啪啪啪地开始鼓起掌。
沐浴在这无数赞扬的视线中，杉田早苗陶醉地闭上了眼，享受着这万人追捧的感觉。
旁听席那边，柯南推了推眼镜，发出了一阵长长的叹息。
这个证人，她果然还是做伪证了。
那天，他好不容易才追上杉田早苗，几乎动用了毕生的嘴上功夫，可还是没有说动她半点分毫，无法引起她为真相辩护的正义感。
这让他无奈，又带着困惑。
因为那天古美门和这个女生的谈话，虽然有一部分很重要的录音没有录进去，但藏在一旁的他是清楚地听到了，古美门是用什么样的说辞来劝说她的。
古美门可以唤醒这个女孩心中的善意，为什么他就不行呢？
你当然不行了，柯南君。
古美门的视线瞥向旁听席，看到柯南失落的神情，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弧度。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关键在占比重的那一方到底是什么。
柯南或许是以为杉田早苗心中的那杆秤里，还存在着善良和正义的东西。
但是，他错了。
这个女生所看中的东西，就只有纯粹的物质而已。
物质包含很多种。
金钱，权力，地位，名誉，以及……虚荣。
古美门那天在杉田早苗耳边说的话，也就是柯南没有录下来的那段很重要的话，并不是想要让她真的“为一个无辜的人说话”，而是提醒她，她说的话会被世人所知晓。
于是，杉田早苗果断站了出来，慷慨激昂地诉说着那番“正义之词”。
看看她那陶醉的表情，很显然她享受的并不是为正义说话，而是说着这种话的同时被人们赞扬包围的感觉。
“或许你在侦探推理方面确实有一手，但是在人心的把握方面，你完全就是一个新手啊，柯南君。”
第十二章 首战开庭（四）
随着杉田早苗的证词落下，基本在这个时候，被告这边已经处于优势位置了。
不止是旁听席那边，上方的陪审员，甚至是法官，都是露出一脸赞同的表情。
“可恶，原来那个家伙是这个打算！”
龙须正南这时候才恍然大悟，方形镜框后的眼睛怒视着对面处之泰然的古美门。
古美门在刚才并没有对他的“直接证据”的说法发表攻击，而是很干脆地承认了，这样原本对检方是有利的，但没想到证人的证词却完全倒戈向了被告。
这就造成了反效果。
因为直接证据的强度是比间接证据高的，而大家先前都承认这是直接证据了，那么，这个直接证据的说法就被坐实了。
而一旦证人的立场到了对面，直接证据的强度也就到了对面，就会变得非常难处理。
“还是经验不足啊！”
旁边底下的旁听席那边，九条玲子，这位检察官界的麦当娜，看着已经变得一脸慌乱的龙须正南，失望地直摇头。
刚刚才夸他没两句，这会儿就现原形了。
如果是她的话，会在这个时候用各种方式质问证人，让她再把电话里听到的细节说一遍，并让她实地演示一遍，只要对方露出一丝马脚，她就会像蛇一样死死咬住那一点，久而久之，对方做出的伪证就会如同画皮一般被撕碎。
“明明都是同一届的学生，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九条玲子看了一眼龙须正南，又看了一眼古美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边，古美门气定神闲，开始了他的演说。
“说得好！法律的公平必须存在，正义也必须存在！杉田小姐，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世间才会变得如此善良！”
他跟着场外的旁听席一起，装模作样地鼓起了掌。
说这种假话，他是一点都不脸红的。
如果说一句假话能够吐一块金子，古美门会造一座比黄昏别馆还要大几十倍的城堡。
“很明显，我的当事人正是受到了警视厅的诬陷，有些无良警察为了提高破案率，就开始随意指罪定罪！而检察厅那边也是助纣为虐，顺水推舟！大家还记得上世纪日本执法界的黑暗时代吗？”
此话一出，法庭之中纷纷沉默下来。
九十年代的日本执法界可以说是一个黑暗时代，当时日本警察接连爆发出负面新闻，暴力执法、刑讯诱供、上下一气，贪污腐败等行为，使日本国民对警察的信赖感迅速降低。
这种情况直到千禧年警察厅（非警视厅，而是一个监督警察的机关）制定《警察改革纲要》开始，日本警察的口碑才逐渐好转。
古美门的话，一时间引发出了在场人员的深思。
庭上的法官和审判员们纷纷点头。
有相当一部分民众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对他的言论引起了相当的共鸣。
“抗议！”
眼见气氛不对，龙须正南急了，连忙站起身来。
“被告代理人说的东西和本次裁判完全无关，属于是煽动性言论！”
法官看了一眼古美门，一敲木槌：“抗议有效，请被告代理人正当发言！”
古美门耸了耸肩，坐了下来。
不过，他嘴角的微笑却没有变化。
虽然法官说了对方的抗议有效，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此时在古美门的视线里，庭上的法官还有3名陪审员，他们头上有关于好感度和认同度的进度条，随着证人杉田早苗和他的话，已经上升了一大截。
再加上古美门从一开始，就始终坚定着被告无罪的态度，所有人对这件案子的真相已经开始怀疑。
代表着公平的天平，已经在此时开始倾斜。
那边，由于直接证据的有利点跑到了被告那里，再加上庭上的气氛也倾向到了对面。
龙须正南知道这场官司，可能是打不赢了。
“可恶，我不会就这样放弃！”
他暗暗地咬了咬牙。
这时候，就只能拿出最后的证据了。
也就是当初毛利小五郎推理的，有关于坂口正义用什么样的指令训狗的事情。
只要指令能和狗训练的行为对的上，这个证据就有效。
但即使是这样，要想扳倒对面，也已经很难了。
因为对方现在有“直接证据”，就算训狗的指令能对的上，也最多不过是“间接证据”，强度没办法和对面抗衡，会出现被判定“证据不足”的情况。
这里只能争取让本次庭审休庭不判，让官司延后处理，在这期间再找机会收集别的证据扳倒对面。
如此思忖了一番，龙须正南便站起身来。
“庭上，本院申请调动新的证据！”
“申请有效！”
法官敲了敲木槌。
于是，杉田早苗便被带了下去。
很快，一个装着一只德牧犬的大笼子，还有一个录音机和一部电话，被司法警察抬了过来。
“约翰！”
一直没说话的坂口正义忍不住喊了出来。
笼子里正是他的爱犬。
“现在请被告配合我演示！”
龙须正南从怀中掏出一部手机。
根据警视厅那边传来的证据资料，坂口正义的指令包含了以下几个步骤。
拨打电话让其发出铃声，接通后用录音机放出敲钟声，然后坂口正义说出对应的口令，之后狗就会开始攻击。
龙须正南将这几个步骤在法庭上口述了一遍。
“如果被告的指令确实能够驱动这只狗做出攻击的动作，那么就证实了被告有存在训狗杀人动机的可能性，并且有机会对此实施行为！”
至少，也要先弄对方一个犯罪动机，把官司拖下来！
“被告和被告的代理人对这个要求没有意见吧？”
龙须正南看向古美门。
“当然没意见，毕竟我们这边是无辜的！”
古美门依然一副淡定的模样，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龙须正南紧皱眉头，对方的态度相比刚才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这个家伙还有后手？
强压住心中这份不安，龙须正南将手机递给坂口正义。
坂口正义看了一眼旁边的古美门，目光中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
无论古美门之前如何巧舌如簧，如何收买证人，然而他用指令训狗的事实却是依然存在的。
只要在法庭上一演示出来，马上就会暴露。
“勇敢去做吧，坂口先生，正义和真相不会因为对方的污蔑而被扭曲篡改！”
古美门义正言辞地说着，同时给他使了个眼色。
于是，坂口正义只好按照检察官那边的要求，用他的手机拨打自己的电话。
“嘟噜噜！”
坂口正义的电话发出了铃声。
他的电话很复古，是上个世纪人们用过的大哥大，所以铃声很有辨识度。
而听到铃声后，德牧犬也从笼子里站了起来，两条后腿向后弯曲，做出了似是攻击的前摇动作。
来了！
龙须正南眼睛一亮。
德牧犬的行为和之前警视厅演示的一样！
那么，只要接下来的训狗指令能够对的上，这个证据就会被判定有效，被告就逃不了了！
第十三章 首战开庭（终）
“很明显，被告存在一定的杀人动机！”
还没等指令完全演示，龙须正南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他从桌上事先准备好的文件夹中，将一叠资料拿了出来，将之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八年前，有关于被告的儿子坂口正人的资料，包括照片、学校、在校关系等等。由于坂口正人长期处于被校园欺凌的状态，最终选择了自杀身亡。而对其进行校园欺凌的正是本案的受害者！因此本院有充足的的理由怀疑，被告采用指令训狗的方式实施故意杀人的罪行……”
龙须正南语气快速地说着，表情越来越兴奋。
旁听席上的九条玲子见状，真的是直摇头。
太心急了，这就是两个学生之间的差距啊……
本来官司就已经很难打赢了，你至少也得等这个间接证据盖棺定论了，才能发表你杀人动机的观点吧？否则一旦证据没有落实，不就落入对方的口舌了吗？
“抗议！”
果然，就见古美门那边举起了手。
“检方那边是只会做无端的猜疑了吗？我们国家的司法机关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是被无能的税金小偷占领了吗？”
就听古美门开始用他惯用的毒舌发表攻击。
“只靠怀疑就随便诬陷一个好人，正义何在，公理何在？法庭是要讲究证据的，如果检方坚持我的当事人有罪，就请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来！至少得对得起我们国民交的税金吧？不要让人以为你们是一群只会吃饭不做事的饭桶！”
一番话听得法官和审判员连连点头。
法官敲了敲木槌：“抗议有效！请检方尽快调动证据！”
“……”
这顿毫不留情的批判，直呛得龙须正南脸色发黑，喘不过气来。
作为同一届的学生，他可算是了解古美门了，这家伙骂人几乎不带脏字，从来都是用各种拐弯抹角的手法。
关键吧，他还总是占理。这就让人又恨又恼。
“好，你要证据，马上就有！”
龙须正南咬牙切齿地蹦出一句，然后发狠一般抢过坂口正义的大哥大，替他按下了接听键。
同时打开录音机的播放键，让里面传出“咚咚咚”的钟声。
做完这两个前置指令，就见笼子里的德牧犬，身体拱得更弯，牙齿露了出来，一副蓄势待发、马上就要扑过来的模样。
这下看你怎么死！
龙须正南内心恶狠狠骂了一句，对坂口正义喊道：“现在，马上说出你的口令！”
坂口正义迟疑了片刻。
终于还是到了最后一步了。
他深吸了口气，对着笼子里的德牧犬说道：“约翰，你好吗（元気か），你好吗（元気か），约翰！”
接下来，他便等待着德牧犬的动作，迎接周围人即将改变的目光。
然而，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哈斯哈斯，汪汪！”
只见笼子里的德牧犬，一改刚才仿佛要攻击人的样子，它将两只前爪搭在笼子的铁条上，后面的尾巴摇来摇去，嘴里发出几近讨好的叫声。
完全就是一副想要过来和主人玩耍的模样。
哪有什么要扑人咬人的架势？
“怎么可能！”
见此一幕，龙须正南失声叫了出来。
当初警视厅在将证物狗移交到检察院的时候，他明明反复试验过的，就跟毛利小五郎推理的是一模一样。
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可能！我的推理绝对没有错误！”
旁听席那边，柯南也是情不自禁站了起来。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看向了古美门的方向，眼中的困惑在一瞬间消失，仿佛明白了一切。
“这下证实了，检方的说法纯属子虚乌有！”
古美门微笑的声音从被告的方向传来。
“现在，检方所有的证据都无效，这件案子的情况已经不用我再多说了吧？请检方撤销你的公诉，还我方被告一个清白！”
“不，这不可能！”
龙须正南喃喃自语，失魂落魄般，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失败中。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证据了，本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最后的情况完全出乎意料。
猛然间，他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古美门的脸。
“既然你说这是一场冤案，那你倒是说说，前原刚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真的要听吗？”
古美门嘴角扬起，环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
“被告代理人可以陈述你的意见。”
法官敲了敲木槌。
旁边的陪审员目光中亦带着好奇之色。
“好吧，找出犯人原本应该是警察做的事，鉴于这不在本次公诉的范围内，所以以下观点纯属我个人的猜想。”
古美门微笑着，在法庭上闲庭信步，开始娓娓道来。
“坂口先生在当晚确实打了一通电话，让前原刚来到二楼，和他的爱犬约翰报了声平安。约翰也很高兴和主人对话，或许是因为得知主人的消息太过激动，约翰欢欣鼓舞，想要和前原刚嬉戏一番，但是由于掌控不好力道，一不小心将其从楼梯上扑下来……”
顿了顿，古美门下了结论。
“所以，这是一起纯粹的意外事件！”
听完古美门的言辞，裁判席，以及底下的旁听席，观众们皆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如果是意外事件的话，确实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我不相信！”龙须正南不死心地叫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明这是一起意外？你一样没有！”
“所以我说这是个人猜想嘛！”
古美门依然微笑。
“虽然我确实也没有证据，不过要说和这个猜想相匹配的事实，倒是有一个哦！”
“什么？”
“就是刚才检方给出的尸体照片，我之前有说过吧？”
古美门的微笑慢慢地变了，眼角的弧度，变得像是诡笑一般。
“被害者并不是被这只狗‘扑咬’而死，仅仅只是将其‘扑’下楼梯，检方应该记得吧？你们是承认这个事实的。”
“你们想想，如果坂口先生真的想要训狗杀人，尸体上应该会有咬痕才对。”
“因为单凭犬类的扑击，并不有足够能杀死前原刚的可能性，一般人从二楼摔下楼梯，生还的可能性也很大，不是吗？”
“……”
龙须正南扑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
原来，古美门从一开始就设好了局，不断引诱他往坑里跳。
这场官司，他是彻底输了。
第十四章 柯南，你畏惧法律吗？
“现在开始商议最后判决！”
法官和两旁陪审员相互确认了一下。
“本庭宣判，驳回检方的公诉要求，被告故意杀人罪不成立，无罪释放！”
“庭审到此结束，退庭！”
随着木槌的敲响，代表了这场官司的结束。
其实按照一般的情况，有可能是不会这么简单的。
比如说，有的陪审员或许会嘴碎，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会问证人是否确认证词无误，会问被告对被害者的看法，毕竟根据龙须正南最后提供的资料，被告和被害者之间确实似乎存在仇怨，有存在杀人动机的可能性。
但是这些陪审员最后都没有做。
因为，打从一开始，不只是检察官那边，所有人都被古美门牵着鼻子走了。
“就，就这么简单？”
在离开法庭之前，被告坂口正义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居然真的就这样被无罪释放了？
“当然，人的眼睛和耳朵啊，总是有间接性失常的时候。”
古美门嘴角勾起，看了一眼即将要离开的几名陪审员的头顶。
他们的好感度和认同度，有的到了三格，有的到了四格。
不得不承认，古美门在法庭上的表演还是很有感染力的，很容易影响到人的感情。
过于盲目的感性，影响了这些人的判断。
“好了，坂口先生，您现在已经无罪释放了，该履行您之前的承诺了。”
古美门笑眯眯的，拿出两根手指搓了搓。
坂口正义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放心，古美门先生，我会把支票寄给你的。”
“哦，您真是一个慷慨善良的好人啊！”
两人离开法庭，正在走廊的过道上边说边谈。
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这样真的可以了吗？”
回过头，只见柯南正站在面前。
他双手插兜，目光直视着坂口正义的眼睛。
“坂口伯伯，你打算就这样逃避良心的谴责，每天生活在不安中，一直这样下去吗？”
面对柯南的质问，坂口正义迟疑了。
毕竟他确实杀了一个人。
“我……”
“小朋友，能不能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乖乖地回家去找你妈妈撒娇玩，可以吗？”
古美门挑了挑眉，直接打断了坂口的话，像驱狗一样对柯南挥了挥手，就要带着坂口正义离开。
“约翰的指令，是你做的手脚吧？”
柯南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带着认真的态度。
“你在过去的二十天里，每天三点一线。”
“早上前往坂口伯伯的看守所，沾上他的气味。”
“下午来到坂口伯伯的家，对约翰进行指令消除的训练。”
“因为身上有坂口伯伯的气味，约翰很听你的话，所以训练不会有任何难度。虽然时间只有短短二十天，不过你只要消除最后一项指令就可以了，这样整个逻辑链就会崩盘，证据就不会成立，坂口伯伯也会因为你的辩护逃脱杀人的罪责。”
古美门的脚步停下。
“说的好像亲眼见到一样呢，小朋友。”
他回过头来，重新来到柯南的跟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那么，你有证据吗？还是说，你又带着录音装置，在这里偷拍别人的隐私？”
“放心，我没有带录音装置，也没有任何证据。”
柯南将双手从兜里拿出，将两个裤兜都翻了出来。
他直视着古美门的眼睛：“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做这样的事，难道就不怕有一天东窗事发，被公检法告上法庭吗？你难道瞧不起法律吗？”
古美门回望着他，听着他认真的口吻。
他笑了，突然开口道：“柯南，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就是说，像你们这样的侦探……你们畏惧法律吗？”
柯南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有些东西啊，只有真正深入学习了，才是可以了解的。”
古美门如此说道。
“在学习法律之前，我本以为法律的作用，是为了匡扶正义，惩恶扬善，将犯了罪的人绳之以法。嗯，这是大众的观念嘛！然而，在真正学习法律之后，我才深刻了解到，法律它真正想表达的作用……你知道是什么吗？”
柯南沉思了片刻，说道：“是公平，法律需要维护所有人的公平，包括犯罪者的权益。”
“看来你还是有点脑子，不过这只是一方面。”
古美门打了个响指。
顿了顿。
“在维护公平之前，它还有一个最大的作用，那就是震慑。”
“所谓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当一个人因惧怕刑法的制裁而不敢或放弃实施刑法所禁止的行为，这就是震慑，也是法律真正想要表达的作用。”
“你们侦探所破获的每一起案子，在东窗事发之前，犯人们都极尽自己的所能，用精巧的布局，或是将现场掩盖，或是将嫌疑嫁祸，用各种手段躲避自己被抓的可能性。”
“这就是法律起到的震慑作用，它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虽然犯人们还是杀了人，但他们害怕自己被抓，害怕自己坐牢，他们畏惧法律，所以他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那么，相同的立场换到你们侦探身上……”
“我想请问一句，柯南，你们畏惧法律吗？”
“……”
“……”
柯南陷入了沉默。
古美门继续说道：“你们没有，侦探们从来没有畏惧过法律的想法，你们可以毫无任何心理负担地做出违法行为，只要心中大喊着我这是为了正义，我这是为了抓住罪犯，我这是代表法律……对，就像你上次那样，柯南，当你使用录音装置的时候，你是否有过，我这么做是违法的，我这样会被抓，你是否有过这样的想法？”
“作为律师，我和普通人一样，依然畏惧法律。因为我知道法律代表的是什么。所以关于你说的，我会想方设法，不会让任何人抓到我的把柄。”
“但是，你没有，所有的侦探们，全部都没有，没有谁是想过做了什么样的事会被抓。法律的震慑作用并没有到你们身上。你们心安理得地用各种方式侵犯他人的权益，违法的时候甚至不加掩饰。”
“所以说，瞧不起法律的，难道不是你们吗？”
“……”
“……”
柯南低下了脑袋，沉默着进行沉思。
双目上的镜片泛着光。
是的，古美门刚才这番话，几乎又是一发灵魂质问。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脑袋。
“说这么多，也不能改变你伪造证据，帮助真正的犯人逃脱法律的制裁这一事实。”
“哎呀，我可是一名正经的律师呢！从来没有做过违法犯罪的行为哦！小朋友，你说这话是要拿出证据滴！”
古美门又开始笑嘻嘻起来，仿佛刚才说的那番认真的言辞，是另一个人说的一样。
他转头拍了拍坂口正义的肩膀。
“好了，咱们不要理会这个玩侦探游戏的小家伙了，接下来是大人的时间了，坂口先生，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可要好好请吃我一顿啊！”
“……”
坂口正义动了动嘴，但最终没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最后看了柯南一眼，便和古美门一道离开了这片走廊。
柯南静静地待在原地，看着古美门离开的背影。
拳头下意识攥紧。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始终违了法，还帮助犯人进行无罪辩护，帮助他们逃脱了法律的惩处。
而且看他这个样子，似乎以后的生涯，他一直打算这样下去。
这无论如何，柯南都不能接受。
等着吧，无论如何，我会让你一切的犯罪行为，都露出马脚的！
总有一天，我一样要把你送进监狱！
第十五章 灰原哀
和坂口正义吃饭的事情当然是没有的。
因为坂口还得去处理一些事情，无罪释放并不是马上就能回家的，还要再回看守所一趟。
大厅那边就有警视厅的人，会暂时带他回去办理一些手续。
于是两人在走廊里便分道扬镳。
不过，走的时候，坂口似乎看起来心事重重。
“这家伙，不会又被那个小孩侦探三言两语说动了吧？”
古美门嘀咕了一句，随即耸了耸肩。
委托已经结束了，官司打赢了，委托费给了，两人的关系到这里也就结束了，至于剩下的也就一点微不足道的人情了。
坂口正义是良心发现又去自首，还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在外面乱晃当，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还是想想那一百万该怎么花比较实际。
哼着仓木麻衣的歌，心情不错的古美门走出走廊，来到法院的等候大厅。
远远就听到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
古美门看到大厅的中央已经被诸多记者包围，不管是开庭之前就来碰运气的记者，还是审判结束后听说了结果闻风而来的记者，这些人将整个大厅围的水泄不通。
“警视厅没有经过严密调查就擅自抓捕犯人，这是真的吗？”
“目暮警官，请发表您对于本次审判案的看法！”
“龙须检察官，听说您和这次的对手古美门律师是同一届考上的法学生，首次开庭就输给对方，对此您有什么想法？”
包围圈中，来自警视厅的人，检察院的人，个个狼狈不堪，艰难地将记者们挡在圈外。
古美门见状，赶紧躲在一面屏风后面。
等麻烦的记者差不多走光了，他才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不过，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圆圆胖胖，身穿风衣戴着帽子的警官喊住了。
“那边那个无良律师，你给我站住！”
“嗯，你在叫我吗？警官先生？”
古美门挑了挑眉，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圆胖的警察。
目暮警官——刚才有记者确实是这么叫他的。
目暮十三，这个人也算是柯南中的老人物了，动画里大部分凶杀案都是他办理的。没有侦探帮助几乎每一次都破不了案，可谓是警视厅无能的代表。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辩护的那个人，他是一个真正的杀人犯？”
目暮警官用严肃的口吻说道。
“哎，又来了。”
古美门用手挠了挠耳朵。
这些红方关于杀人啊正义啊这类的价值观，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且脑袋还头铁的很，根本听不进去话。
就刚才柯南那一脸倔强的表情，古美门猜也猜得到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你说的都是错的，总有一天我要抓到你啊之类的。
“警官先生，这和我无关吧？”古美门微笑着说，“律师的职责就是维护委托人的利益，帮他打赢这场官司，难道不是吗？”
“可是有些官司，律师也是不应该赢的！”目暮警官气愤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放任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法律的目的，应该是将事实的真相揭露于众，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处！你们这些无良律师，简直就是亵渎了司法系统！”
“喂，拜托，请你搞清楚一些事。”
古美门叹了口气，目光一扫，看向了旁边站着的龙须正南。
“坏人没有得到法律惩处，其根本在于公检法的失职，是检察官那边的无能，关我们律师什么事？”
“你说什么！”
龙须正南气得要死，挥起拳头，就要上来揍古美门一拳。
刚才才输了一场官司，现在又被这个家伙羞辱，谁能忍得了啊！
“你给我住手！”
旁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喝声。
是九条玲子，她重重地拽住了龙须正南的手。
“九条大人！”
龙须正南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还不够丢人现眼吗？”九条玲子瞪了他一眼，“赶紧给我回去，好好重学怎么和人打官司，今天你发挥得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是。”
龙须正南咬了咬牙，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暂时将那口气咽到肚子里。
他怨恨地看了古美门一眼，扭头走出了法院的大门。
“古美门，你说的没错，确实是我们的失职。”
九条玲子面无表情，一双清丽的眸子淡淡地看着他。
龙须正南的问题暂且不说，这场官司最大的败笔，其实还是在最后的证物上。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检方那边都不应该就这样让证物，也就是那条德牧犬流到外界，这样就给了对方篡改证据的机会。
法场如战场，只要一点疏忽，都容易造成接下来的败北。
“你给我们上了一课，我们会记住这个教训的。”
九条玲子深深看了一眼古美门，转头跟着走出了法院。
法院里还只剩下古美门，还有警视厅那边的人。
“请问目暮警官，我可以走了吗？”
古美门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位圆胖的警察。
目暮十三一脸不忿，却也没办法，只好让出了道，让古美门通了过去。
古美门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便离开了法院。
经过这场官司，他肯定是和红方那边的人交不了好了。
不过，无所谓。
律师这个职业，能和侦探、警察、检察官这些人混一块儿？
不存在的。
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天生的对手。
……
米花町，一座椭圆形的建筑内。
“阿笠博士，新的录音装置还没有发明好吗？”
柯南坐在椅子上，放下书包，对着眼前一个半百老头催促道。
老头的头发花白，大部分都秃了，只余下了两边一小圈头发，是他作为一个中老年最后的尊严。
“别急，新一，我还在研发中。”
阿笠博士摆弄着面前一堆器械说道。
柯南点了点头：“好吧，不过最好还是尽快一点，之前博士你给我的录音装置采声率太差了，隔着点东西就录不进去了。”
“工藤，最近你有点反常嘛！”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带着点戏谑的小女孩的声音。
小女孩有着一头茶色的短发，还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眸，精致的脸孔如同瓷娃娃一般。
灰原哀，一个寄住在博士家的小女孩。
柯南看了她一眼，摇头道：“这和你无关，灰原。”
“但是我很有兴趣。”灰原哀嘴角微微勾起，“很少见你这么急的样子……能告诉我吗？大侦探，我很想知道，这么聪明的你究竟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第十六章 你和那个家伙是同一类人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
柯南这段时间确实有些烦闷，想找个机会和人倾诉一下，
见灰原哀如此追问，他便将这段时间里，有关于坂口正义的官司，包括古美门和他说过的话，一股脑全部都抖搂了出来，说给了在场的两人听。
“我不能认同那个人说的话！”
柯南像是憋了一股气一般。
“侦探的任务就是寻找真相，给予坏人应有的惩处，还真正的无辜者一个清白！只要控制在一定合理范围内，不出现人员伤亡，稍微做一些法律不能允许的事情，又能怎么样？”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最近在烦恼的事情啊……”
越是听，灰原哀的神情变得越发有趣起来。
她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盯着柯南上下看了一阵，小小的嘴角微微地勾起。
“我倒是觉得那个人说的挺有道理的。无论侦探是抱着怎样的目的，是找出真凶还是救人，但始终都是一码归一码。不管是什么原因，犯了罪就是犯了罪，就应该得到法律审判，这难道不是你平常一直挂在嘴边的话吗？”
“我，我那是……”
柯南憋红了脸，他是想找认识的同伴倾诉的。
虽然灰原哀平常就一副乐子人的模样，可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她并没有帮自己说话。
“我做的事情是正当的！我记得法律里面不是也有一个概念，叫做紧急避险的吗？”憋了老半天，他才想出这么一个解释来。
“看来你也并不是全能的嘛！还是说夏威夷没有教给你具体的法律？”
灰原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
“也对，法律是那么庞大的一个体系，要是你连这都能全都学会了，那其他那些考法律考个十几年的，不是太可怜了吗？”
“……你什么意思？”
听着灰原哀那戏谑的话语，柯南眉头紧皱，从刚才开始他就感觉有些不舒服。
“日本刑法第37条：为使自己或他人的生命、身体、自由或财产免受正在发生的危险，不得已而采取的紧急避险行为，仅当其所带来的危害程度不超过所要避免的危害时，不予处罚。”
灰原哀如同翻书一般，流利地从口中背诵着刑法。
她看着柯南的目光中带上了一点调皮的色彩。
“注意，是‘不得已’哦！工藤，你做的那些事，有哪些是能称得上‘不得已’的呢？”
“……”
看着灰原哀的眼睛，听着那好像是讽刺他一样的话，柯南突然明白，他刚才是哪里不舒服了。
“灰原，原来你和那个家伙是同一类人！”
柯南悠的一声站了起来，略显粗暴地一挥手。
“行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柯南噗地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气冲冲地走向门口，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新一！”
阿笠博士急忙在柯南背后喊了一声，只是柯南头也不回。
“这孩子……”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明明心理年龄已经十七岁了，有些事情却还跟小孩一样。小哀，你别生气，他这人就是这个样子，对某些事情少根筋。”
这边，灰原哀愣愣地看着柯南离开的方向。
她刚才其实只是想先逗趣一下，然后再来个话语转折安慰，毕竟工藤这幅样子也挺少见的，这也是她一贯说话的作风。
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敏感，她接下来那些安慰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全烂在了肚子里。
半晌，灰原哀摇了摇头。
“算了，博士，反正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过段时间我会搬走的，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
“小哀……”
看着灰原哀目光中那一闪而过的失落，阿笠博士动了动嘴，最终长叹了一声。
……
不得不承认，古美门这几天过得有些急躁。
上午刚起床，他会先翻开手机，看看银行账户，然后又马上到房间外看看信箱；
吃过早饭，翻开手机看看银行账户，看看邮箱；
午饭，看看手机看看邮箱；
下午，又重复一遍。
一天下来，这种事情他搞了几十遍。
“说好的一百万的支票呢？”
古美门啪的一声，重重将门外的信箱关上。
这几天他反复地检查，没有支票，银行也没有汇款，坂口正义之前说好的委托费就仿佛石沉大海一样。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古美门再也等不下去了。
钱包已经捉襟见肘，再没有钱打进来，这个月的房租估计都要交不起了，更别提下个月任天堂发售的NS新游戏塞尔达王国之泪，他可是期待了好久。
“是真去自首了？还是想赖账？”
不管什么原因，古美门决定再次前往米花町，找坂口正义当面问个清楚。
在乘坐电车，行驶了几十分钟后，古美门下车，又步行了一阵，来到了目的地坂口正义的家。
远远望去，坂口的家门口一阵嘈杂。
能看到一些工人在房子里进进出出，搬运着里面的家具，而坂口正义正在门口指挥着什么。
“坂口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古美门来到宅院门口，四下环望了一阵。
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坂口正义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原来是古美门律师，正如你所见，我正在找人搬家。”
“是打算跑路赖账吗？”古美门不客气地说道，“我这里可是有你当初签订的合同书，按照合同书上写的，如果我去法院起诉你，相信你会赔的更多。”
“哪里的话，古美门律师，我绝对没有想赖账的意思。”
坂口正义苦笑道。
“只是最近处理的事情有点多，一下子忙不过来，就把你的事情耽搁了。放心，该给你的钱，我今天都会一分不少地给你。”
古美门点了点头：“我想也是，这么区区一百多万，咱们的坂口大律师怎么可能拿不出来呢？”
顿了顿。
“那么，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古美门看了一眼那些搬家的工人。
“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打算把这栋大房子卖了吗？最近遇到经济周转问题？被人告了？如果有人找你打官司，别客气，直接找我，老客户给你优惠八折！”
“没有，不是这个问题。”
坂口正义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
“我想把这栋房子卖了，将其中一部分钱给前原刚的家人，当做杀死他们儿子的补偿。”
“……”
古美门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了坂口正义一阵。
良久，长叹一声。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子？是金钱的魅力不够了，或者还是说你又被那个小鬼说服了，激起了你那可怜的同理心？拜托，那可是害死你儿子的仇人好吗！”
第十七章 米花寺的大佛应该由你来当
面对不可置信的古美门，坂口正义笑了笑，却是一脸释然。
“前原刚确实害我失去了儿子，但他同样是有父母的一个小孩，我是负责青少年案件方面的律师，所以我能够体会这种和小孩天人两隔的父母的心情。不管怎么说，人都是我杀的，所以我想尽可能给他们的亲人一点补偿，就当是赎罪。”
“……”
古美门盯着坂口正义瞅了一阵。
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的身体拉向右边，指着远处天边的方向。
“看到那座山了吗？山上有个米花寺，我觉得里面的那尊大佛应该由你来当。”
“唔，古美门律师言重了。”
坂口正义知道古美门这是在挖苦他，也不生气，只是依然那副释然的微笑。
古美门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有个很矛盾的地方。
虽然这里凶杀案频发，人人都有当犯人的可能性，人们会被情绪所左右，犯下各种冲动的案件。
但是吧，这里的人，大多数，却依然从心底里对他人抱有善意。
最直观的表达就是前面说的，大多数没有瓜葛的人，对他的好感度显示都是正数，而非停在零或是负数那边。
这也造成了，有相当多的人在犯了案后，只要名侦探给出一点线索，就算没有确切的证据，犯人们还是直接就跪下忏悔了。
“这就是所谓的良心未泯？人心果然难测啊……”
古美门撇了撇嘴。依他看啊，都是一群大傻子。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下那么大的决心卖房子。”
坂口正义在这时候说道。
“直到前几天，我在我家房子前面看到一个茶色头发的小女孩，蹲在我的院子外面哭。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的姐姐被人杀了，现在无家可归，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看着她楚楚可怜的神情，我感觉内心很触动，心想不管怎么样前原刚都是一个人……”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古美门打断了坂口正义的话，没让他继续说那些感人忏悔的言论。
“所以那个小女孩呢？你这么善良这么乐善好施，不会把她认做干女儿了吧？”
“这倒没有，不过她现在确实正好就寄住在我家。”
“……”
古美门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张大着嘴巴，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坂口正义，看着他那一脸慈祥的表情。
“你真是一个极品啊！”
古美门长叹了一声。
反正这种好像很高尚的精神，他理解不了。
可能他会很佩服这样的人，但他自己是不会这么做的。
“好了，别说废话了，把我的钱给我吧。”
古美门向坂口正义伸出了手。
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来要钱，不是来听好人好事的。
坂口正义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叠支票本，从里面撕下了一张，刷刷刷写上了金额和名字，将其背书给对方。
古美门接过支票，看到上面写了一百五十万的金额。
“多余的五十万，就当做我逾期的滞后金吧。”
“那很好，合作愉快！”
古美门笑眯眯地将支票收好。
拿到了钱，他也没打算再在这里多浪费时间，和坂口随意扯了两句，就要告辞离开。
“坂口伯伯，我回来了！”
这个时候，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旁边的街道上传来。
小女孩背着书包，有着一头茶色的短发，白净的瓜子脸上，弯弯的眉毛下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正要离开的古美门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好像有点熟悉。
她的眼睛很平静，里面仿佛带着知性——从一个小孩眼里能看到这种东西，是很不可思议的。
“欢迎回家！”坂口正义笑着招呼道，“这就是刚才跟你说的那个孩子。小哀，过来，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古美门叔叔，来跟他打个招呼。”
小女孩做出乖巧的姿态走过来，对古美门弯下了腰。
“古美门叔叔好。我叫灰原哀，请多多指教。”
“……”
“……”
好吧，这下子啥茬都被他碰到了。
古美门伸手扶了扶额，他就说这个小女孩看着有点熟悉。
原来是动画里传说中的宅男女神。
灰原哀，原名宫野志保，被称为黑衣组织中的天才少女，和工藤新一一样是吃了药后缩小的。
不过按照剧情说，她现在应该是寄住在阿笠博士家的。
怎么莫名其妙跑到这么一个……嗯，米花大佛的家里来了？
古美门想了一下，始终想不通。
不过他也没在这个地方有多纠结。
原著里的人物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关系，说是柯南世界，但这个世界这么大，又不是离了剧情就过不下去了。
“小朋友，好好和你的坂口伯伯过日子，外面世界很危险，别到处瞎晃哦！”
古美门笑眯眯地摸了摸灰原哀的脑袋。
之后，他便不再在这边停留，对两人告辞，离开了这片区域。
庭院里的灰原哀静静地看着古美门离开的背影，一双平静的大眼睛似乎有所波动，但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
……
离开了米花住宅区，古美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支票上记载的付款银行去提钱。
走在商业街的路上，古美门小心翼翼地望着四周。
他在观察行人头上的好感度条。
前面说大多数人的好感度条都是正数的。
但那其实只限于还没有犯罪倾向的人。
如果是不久就要实施犯罪行为的人，他的好感度条就有很大可能变成了负数。
为什么呢？
很简单，人在犯罪时一般都是带着消极情绪的，按照犯罪心理学，这种状态下的人，看周围的人会多少带点“这个世界就这样毁灭该多好啊”这种心理。
如果有人看他的好感度是负数，那就要小心了。
说不定他马上就要犯罪，并且还会波及到周围的人。
要是他去银行取钱，正好有个好感度负数的家伙跑进来，掏出一把枪对着周围人乱射，抢银行——这种概率虽然很低，但在这个世界并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好感度负数，也有可能是那个人纯粹心情不好，不过一向谨慎的古美门，不会允许自己出现任何差错。毕竟他现在可是身怀巨款来着。
“是取现金还是转账？”
“转账吧，我有在这个银行开户。”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
花了好一阵时间物色好取钱银行，古美门松了口气，看到手机上的银行账户，里面的钱已经顺利到账了。
这件事情总算解决了。
接下来就是该筹划着怎么用这笔钱，用它来规划未来的工作和生活。
第十八章 古美门律师事务所与第二场官司
在回去的途中，古美门目睹了两次抢劫和一次偷窃，都是现行犯。
还有一次犯人昏了头真的去抢银行，不过直接就被里面的安保系统制服了。
像这样的现行犯罪事件，古美门每天出行，都要遇到个好几次。
而犯人无一例外，好感度都是负数。
不由庆幸自己非常机智，这经验都上来了。
一路无惊无险地回到出租屋。
晚上，吃过晚饭，古美门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他在安排之后的人生规划。
一百五十万拿出去吃喝玩乐，那是只有脑袋被驴踢了的蠢货才做的事。
一个出道后的律师，有了一点闲钱，首先要干什么？
当然是开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了。
刚出道的律师，顶多就是那种散人律师，需要每天跑出去拉客户拉业务，然而大多数人一看你连办公地点都没有，又没有什么名气，是不会理会你的，最后的结果，就只能去接律师会给的公派委托。
公派委托的收入少得可怜，完全就是慈善，而且委托人还各种麻烦精，就像之前刚见坂口正义那样，在古美门看来这种委托就是垃圾桶里的垃圾。
或者律师也可以去别人的律师事务所底下工作。
但以古美门这样的性格，除非遇到贤明之士看中他的才华，否则怕是第一天上班就会和老板吵起来，之后直接被打入冷宫，什么委托都不给你。
所以，开一间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是古美门当务之急首先要干的事。
第二天，古美门便早早地出门，寻访了各路房屋中介。
最后，在东京涩谷区一条商业街，在某栋写字楼里找到了一间不错的办公室。
半年起租，大概三十平米，办公桌椅齐全，有沙发和书柜，关键是月租费才十万日元。
涩谷区可是东京一大区，处于中央地带，人流量极大，商业活动兴旺，像那种百货店、时装专卖店、饮食店、游技设施、风俗设施等密集如云，是与新宿同样被列为“24小时不眠之街”的城区。
为什么租金这么便宜？
当然还是因为死过人啦。
听说办公室的前任也是一名律师，和委托人发生了一点争执，被委托人捂死在马桶里。
真惨。
租好办公室后，就是带上文件资料，去注册律师事务所。
日本是没有工商局这种部门的，要注册公司得去相应的法务局，确定法人代表，制作公司印章，确立公司名称。
事务所名字，当然就叫古美门律师事务所了。
这些事情，古美门花了大概十天左右，全部都办齐了。
最后就是要招个助理。
律师是个文职，不可能没助理的，要处理非常多的文件，接触大量的文字资料。
只是，以古美门现在的财力，还达不到招员工的地步。
光是租房办理注册公司这些事情，就已经把那一百五十万花了一大半。
这件事情只能暂时搁浅。
忙完公司的事，接下来就是考虑客户源的问题。
客户这边就比较难了，东京的律师事务所多如牛毛，竞争力巨大，有名没名的都扎一块儿，除非有一定的人脉，不然就只能老实点去接公派委托积攒名气。
一周下来，倒是有几个客户上门，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民事诉讼案，能收取的委托费比公派委托还垃圾。
古美门目前唯一的人脉，就只有第一场官司的客户，坂口正义那里而已。
“没办法了。”
古美门拿出手机，打通了坂口的电话。
虽然是一次性客户，但坂口好歹是个律师，他那边说不定有一些积攒的好委托。
“嘟噜噜~”
一阵复古的铃声后，电话通了，传来坂口的声音。
“喂，请问是哪位？”
“我是古美门，有点事想找你谈谈。”
“原来是古美门律师，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
古美门在电话里简单地和他说了一下。
“放心，如果有委托，委托费我会抽取一定金额给你的，当做是你介绍的中介费。”
“原来如此。”
坂口那边大概听懂了古美门的来意。
顿了顿，那边开口道。
“古美门律师客气了，我这边确实有一些余下来的委托，只是基本都是青少年处理案件，你确定能够胜任吗？”
“那就算了。”
古美门摇摇头，就要挂断电话。
青少年处理案件不是他的菜，在古美门的观念里，日本的中小学生是最麻烦的，他们头脑简单，观念浅薄，脑子里整天就想着情爱这种鬼东西，看见异性就变成发情的驴，简单来说青少年就是一群笨蛋。
真给他们打官司，说不定还会变成猪队友，跑到对面去，最后一打九。
“古美门律师，你先等等。”
就在古美门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坂口突然叫住了他。
“虽然我这里都是青少年方面的案子，但前阵子确实有个老朋友拜托我，要给他打一场官司，虽然被我拒绝了。”
“哦？什么官司？”
“关于这点，还是见面详谈吧。”
“好吧，约个地点？”
“唔，米花町五丁目，波罗咖啡厅怎么样？”
古美门微微皱眉，这个名字听上去似乎有点耳熟。
不过，为了尽快接到工作，他也没想太多，便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古美门准备了一下，便即刻动身。
乘坐电车行驶了一阵，再次来到了米花町。
经过上次的官司，这边都来过几十次了，古美门也算是个老米花了，稍微问个路，轻松便找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三层楼高的建筑。
门外的招牌，一楼写着波罗咖啡厅的字样，二楼……
古美门擦了擦眼。
“卧槽！毛利侦探事务所？！”
几乎从来不说脏字的古美门，这时候终于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就说咖啡厅的名字听上去耳熟，原来就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下面！
“是你！”
耳边传来一个少女惊讶的声音。
古美门面无表情扭过头。
只见一个穿着JK制服，头上带着不明凸起的女孩正捂着嘴，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
毛利兰，毛利小五郎的独生女，之前他们在地铁上见过面。
第十九章 小五郎同学会杀人事件
“古美门律师是吧？你是来找我爸爸委托事情的吗？”
毛利兰很快就回过神来，想起上次地铁上发生的关于让座的事，便是一阵生气。
那件事情给她印象太深刻了，她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讨厌的家伙。
“你给我走开，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把古美门往店外面推。
古美门毫不客气，啪的一声，直接将毛利兰的手拍开。
“小姑娘，别搞错了，我是来这里用餐的，这种一看就是三流侦探事务所的地方，谁会来找你们办事啊！”
“你，你说什么！”
毛利兰气道。
“这栋楼是我爸爸的，我现在宣布，你不准踏进来！想要用餐的话，到别的地方去！”
“喂喂喂，小姑娘，你没学过法吧？”
古美门叹了口气，伸出一阵手指轻轻摇了摇。
“这一楼是被你们家出租出去的吧？日本民法典规定，当某件房屋出租后，该房屋的使用权就已经转让，只有这家咖啡厅的人可以把我赶走。懂了吗？除非你们当初在租房契约合同上写明，不准‘古美门’这个名字的人进入，否则你就没有权利在这里对我指指点点！”
“……你，你！”
毛利兰用手指着古美门的脸，胸脯上下起伏。
这是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经过之前地铁的事件，她算是知道这个人的尖牙利嘴了。
凭口舌之争，肯定是吵不过他的，她是律师的女儿，知道和学法律的人斗嘴，那就是拿鸡蛋碰石头。
打就更不行了，说不定以这个律师的德行，还会反告她一记。
“请让开，谢谢！”
耳边又传来对面律师可恶的声音。
毛利兰实在没法，只好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侧身让他进了一楼的咖啡厅。
“小兰姐姐，这家伙不是好人！”
旁边突然传来柯南的声音。
只见，他从一颗树的后面走了出来。
这段时间是放学时间，正要回家的他，正好看到这一幕，就躲在一旁偷听。
“看出来了！”毛利兰点了点头，生气地说道，“柯南，以后你也少跟这种人接触，实在太可恶了！”
柯南看着餐厅中古美门的身影，眉头紧皱。
他知道，这个律师并非米花町的住民，而现在却特意来到这边的店用餐……
想到这里，柯南二话没说，悄悄地溜了进去。
这边，古美门进了咖啡厅，四周望了一阵，暂时没见到坂口的人影，便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点了一些甜点。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坂口才姗姗来迟。
古美门挑了挑眉，他看到坂口的旁边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灰原哀，上次才见过一面的小女孩。
“不好意思，我这边耽搁了一会儿，因为小哀说她无论如何都想跟到这里来。”
坂口用歉意的口吻说着。
旁边的灰原哀也在这时适时地说道：“坂口伯伯，我想吃帕菲，还有冰淇淋！”
“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小哀，快叫古美门叔叔！”
“好吧，古美门叔叔好！”
灰原哀瘪着小嘴，不情愿地打了个招呼。
继续装，装的倒是挺像的。
古美门瞥了一眼灰原哀那张看似天真的小孩子的脸。
他是不清楚，灰原哀为什么跑到坂口的家，但肯定是用了欺骗的手段，装成可怜小女孩的样子混进去的，打算就在那里白吃暂住。
估计是和柯南那些人闹翻了，之类的。
很快，几人点的甜点和咖啡套餐上来了。
看到吃的，灰原哀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坐在一边，乖巧地享用着好吃的冰淇淋。
古美门的视线不再在她身上停留。
他也不废话，直接便说道。
“好了，咱们开门见山吧，关于你电话里说的，有什么好委托先拿出来看看。”
坂口点了点头，从随身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千叶县那边的官司，当事人是千叶县的警察，因为涉嫌一起谋杀案被抓了进去。”
古美门接过文件，仔细地阅读。
读着读着，看到某一行字样，他的眉头突然皱紧。
“这又是那个毛利小五郎破获的案子？”
坂口点了点头：“嗯，听说犯案的当事人还是毛利的大学同学。”
“原来如此……”
随着文件上的字样，古美门一些记忆片段渐渐苏醒。
这件案子还是原著动画里讲过的，而且还非常经典，名为《小五郎同学会杀人事件》。
“这倒是有趣。”
古美门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一勾。
“那么，你为什么不接下这起官司呢？我看那边给出的委托费可是有两百万这么多。”
“因为这个案子是那位名侦探小五郎破的，有比较充足的证据，那个警察也确实杀了人。”
坂口如此说道。
“我的良心告诉我，我不能为一个杀人犯辩护，所以我拒绝接受这个案子。”
“哈？你在说什么傻话？”
古美门噗的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一个杀人犯拒绝与另一个杀人犯为伍，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如果你真的想做好律师这份工作，就别整天把良心这种东西挂在嘴边，法律从来不讲良心，懂吗？”
“呃……”
坂口苦笑了一下。
古美门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他却无法反驳。
“这场官司，我接了。”
古美门将坂口给的所有文件，一股脑都收回到自己的公文包里。
“那你想清楚了，我刚才也说过，这件案子是毛利小五郎破的，是有证据的。”
“你的案子不也有证据？不也是他破的？”古美门不以为然。
坂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你这样的人，只要是给够了钱，无论什么样的官司，无论正义站在哪一方，你都无所谓……你实在是太可怕了。”
“错了，正义从来都不站在哪一方。”
古美门做出了他标志性的动作——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脸上露出了莫名的笑容。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胜者才是正义。”
坐在一旁乖巧地吃着帕菲，许久都没有说话的灰原哀，轻轻抬起头。
冰蓝色的眼眸中泛着淡淡的光。
第二十章 分道扬镳的两人
谈好委托的事宜，古美门提出了10%的中介费。
也就是如果委托费按照委托书写的两百万的话，就拿出二十万给坂口，当做介绍费用。
坂口对此表示不用，说是承谢人情。
不过古美门坚持要给。
“我最讨厌人情了，这玩意是这个世界上最贵的东西，我可不想之后还要和人扯来扯去，现在只要区区二十万就可以买断，简直太便宜了，何乐而不为？”
古美门是这么说的。
坂口见他态度坚决，也就答应了下来。
“好了，小哀，我们走吧。”
谈完正事，坂口从座位上起身，就要招呼身边的灰原哀。
“不嘛，坂口伯伯，人家还要再喝一杯奶茶！”
灰原哀用很甜腻的声音，向坂口做出撒娇的姿态。
“好吧，我在外面的车子里等你，尽快哦！”
坂口笑着摸了摸灰原爱的脑袋，便离开了咖啡厅。
座位上，只留下古美门和灰原哀，两人相对而坐。
“小妹妹，有什么事吗？”古美门挑了挑眉，“你应该有事才会特意留下来的吧？”
灰原哀歪着一颗小脑袋，似天真小孩一般，那双冰蓝色眼眸看着古美门。
“蜀黍，人家想问你一个问题。”
“小朋友，请你正常说话，谢谢。”
古美门斜了她一眼，看着这个小女孩故意演出来的表情，老实说从刚才开始，他差点都要吐了。
不过，灰原哀的神情依然是那副姿态。
“蜀黍，你打算怎么处理接下来的案子呢？”
她眨着天真的眼眸问道。
古美门还没有说话，这时，从身后的座位那边，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灰原，不用在这个家伙面前装了，他能看出来。”
只见柯南从两个座位之间的植物缝隙处探出脑袋，同时，身体从另一边翻了过来，坐到了灰原哀旁边。
古美门眯了眯眼，这个小鬼果然又在偷听。
“灰原问的问题也是我想问的。”
柯南冷冷地看着古美门说道。
“虽然我不觉得你会给出什么好答案，但是我还是想劝你一句，这个案子是我家叔叔……毛利小五郎非常看重的，杀人犯是警察更是知法犯法，这样的人为人间所不容，如果你还有一点律师的职业操守，就请放弃这个委托，不要一错再错了！”
“哎，又来了。”
古美门深深叹了口气。
“我是很不明白的，为什么你一个小鬼，一个连社会都没有出过、钱都要靠父母给、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孩，总是能讲出这种好像看透一切的大道理？我也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懂什么？”
“我就是不懂，你这种为杀人犯辩护的心理！”
柯南深吸了口气，近乎是喊了出来。
他喊出来的声音太大，引起了咖啡厅其他客人的注意，看着这边纷纷窃窃私语。
“哦，你这个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我以前的中学时代。”
古美门似笑非笑地看着柯南，同时抬起双手，示意那些客人们不要在意。
“那时候我们语文老师要我们写一篇关于秋天的散文，要求描述秋天的凄凉，霜叶满天飞的景象。我就想了，我每天那么早起床学习，放学后又学到晚上十一二点，哪来的功夫去了解什么秋天的凄凉？所以，最后的结果也就是凭自己的想象，用各种华丽的辞藻去堆砌，去描绘那自己不曾见过的秋天……”
顿了顿，古美门看着柯南，微微露出讽刺的笑容。
“小朋友，小侦探，你现在的情况，就好像和我们那时候一样，没什么区别嘛！”
“……”
柯南咬紧了牙关。
古美门的话，总是字字珠玑，就像一把刀一样。
片刻后，他突然扭过头，向身旁的灰原哀问道：“灰原，你是怎么认为的？”
此时此刻的灰原哀，已经收回了之前伪装出来的小女孩姿态。
“我倒是觉得他说的没错，人总要经历过一些事，见过一些东西才能够发表相应的言论。彼岸的国家曾经说过一句经典的话……”
灰原哀淡淡地说道。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语气虽淡，却能感受到一丝轻微的哀伤。
柯南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无法理解……灰原，你是打算和这个家伙站一块儿吗？”
“不，我一开始并没有这个打算。”
灰原哀轻轻地摇了摇头，冰蓝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柯南。
“只是因为你说我和他是同一类人，所以我想过来看看，目的就只有这样而已。”
“那么，现在呢？看了之后呢？”
柯南近乎是逼视着灰原哀。
灰原哀直视着他，没有任何退缩。
“现在我觉得你当初说的没错。”
“……”
“灰原，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吗？”
看着眼前女孩那平静的眼神，柯南在这一瞬间，就如同阀门被放了气一般，略显伤感了起来。
“之前你留下一封信就不见了踪影，博士那边难过得三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他还在等着你回去，每天下午都站在门口，就希望看到你背着书包回来的样子。”
“不可能了。”灰原哀静静地摇头，“你们是光，生活在温暖又光明的太阳之下。而我却是暗，只能远远地躲藏在夜间的下水道。我们之间永远没有相交线。”
“灰原……”
“小学生就别学大人演什么夜间档的苦情戏了好吗？”
柯南看着灰原哀还想再说什么，然而，旁边一个戏谑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古美门看着面前这两个七岁模样的小孩，叹了口气。
“你们一直在旁边咕噜咕噜的，你要生我要死的，我这个大人听着实在有些难为情啊，注意点影响好吗？旁边还有人在用手机偷拍你们呢，收收味谢谢。”
“……”
“……”
两人看了一眼周围，纷纷闭上了嘴。
“既然灰原你这么决定了，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柯南从座位上起身，摇了摇头。
“只希望下次再见，我们不会是敌人。”
说罢，他看了灰原哀最后一眼，向着楼上的毛利事务所走去。
灰原哀看着柯南的背影，淡淡的眼眸没有任何波澜。
既然决定已出，那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
“喂，小妹妹，他都走了，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耳边传来古美门的声音。
第二十一章 送上门的免费助理
经过柯南和灰原哀刚才那只言片语的谈话，古美门大概能了解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柯南和灰原哀说了点坂口那场官司的事，提到了他这个人，柯南这个情商负数的小朋友不小心说错了一些话，惹得灰原哀不高兴了，她就离家出走了。
于是，原著中本来应该是死死绑定在一块儿的红方二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分开了。
“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吗？还真是奇特……”
古美门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话自言自语道。
明明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灰原哀这个人，只是和柯南有过一点正面交锋，却因为这一点间接影响到了他周围的人，世界的逻辑就开始正常运转，就把原本该发生的事改变了。
不过古美门对灰原哀并没有兴趣。
用他对柯南世界的看法来说就是，原著的人物该死死哪去，别来给他惹麻烦就行。
“喂，小妹妹，他都走了，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于是，尽管知道灰原哀是因为感兴趣才来见他，他还是对这个小女孩下了逐客令。
“这就是你对来应聘的员工态度吗？”
留在原地的灰原哀，看了一眼古美门胸前的律师徽章，精致小巧的嘴角微微一勾。
“看来你这家所谓的律师事务所，未来成为黑心企业的概率很大呢！”
一听这话，古美门眯了眯双眼。
“小朋友，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我用电脑特意调查过你的博客，你的推特和一切社交账号，还有你最近制作的公司个人网站。”
灰原哀淡淡地说道。
“作为一家刚成立不久的律师事务所，目前老板只有你一个，人员非常凋零，急需一些下级人才。虽然我是觉得你这种小公司不会有什么前途，但姑且抱着死马也能成为活马的态度，打算来你这里试一试。怎么，不欢迎吗？”
“……”
不好，是相同的替身！
古美门皱着眉，看着灰原哀那平静的面容。
就是这种瓷娃娃一般的面孔下，却能够说出和他不相上下的毒蛇一般的话语。
“我为什么要雇佣你？你有什么资格成为我的员工？”
古美门直视着灰原哀的眼睛。
灰原哀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突然出声。
“日本刑法第一篇总则，第一章通则，第一条，本法律适用于日本国内犯罪的人员，另，在日本国外但是于日本登记的船舶和飞机上犯罪的人员同样适用……”
她从第一条开始，一直往后背诵日本的刑法。
古美门眯紧了双眼。
灰原哀背的非常顺利，期间不曾有任何停顿，有任何错误。
就好像是前面有一本书，在正常朗读一般。
“很厉害！在你这个年纪能做到他人所不能，非常了不起！”
在灰原哀背到刑法第十章的时候，古美门打断了她，拍了拍手，毫不吝啬夸赞之语。
不过，他马上就话锋一转。
“但是，你还是小学生吧？我可是良好市民，不想莫名其妙背上一个雇佣童工的罪名呢，所以还是请回吧！”
“我可以不要薪水。”
“好，录用了！”
“……”
灰原哀似是微微一滞，看着眼前这个马上就改变了态度的男子，一下子呆住了。
古美门眉头一挑：“看着我干什么？”
灰原哀回过神来，摇头道：“不，没什么……”
“在这个八小时工作制呼声满天飞的年代，不要钱又有能力的员工去哪里找哦！”
古美门自言自语地说着。
随后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白纸，唰唰唰地写下了几行字。
“在上面签字吧！”
灰原哀随意瞥了一眼，上面写着雇佣事宜，工作事项，还有最关键的薪水问题——当然薪水那边写着的是免费。
“这个没有法律效应的。”
灰原哀淡淡地说着，将纸张拿起撕了个粉碎，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唔……”
古美门看着她，托着下巴。
他当然知道他刚才写的东西没用，对方是小孩姿态，如果真到了法庭上只会被判诱拐童工。
他刚才只不过是试验一下而已，毕竟死读书和会用书，这是两个概念。
现在看来，对方天才少女的名头不是白叫的。
送上来不要钱的员工，不要白不要，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至于灰原哀背后寻找她的黑色组织……
谁管它啊，不要钱才是硬道理，其他都扯淡，反正酒厂里面全都是一帮假酒，除了琴酒和几个疯子都不干事。
“收拾一下，明天来我事务所报道。”
古美门递给灰原哀一张新印的名片，上面写着他在涩谷开的那家新律师事务所的地址。
灰原哀看都没看，直接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今天就跟你回去。”
“你确定？”
古美门上下打量了灰原哀那小小的身躯，那青涩没有半点发育的身板，嘴角微微一勾。
“你就不怕我是个炼铜变态，半夜里突然兽型大发偷袭你？”
“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灰原哀看着他淡淡地说道。
“根据我的分析，你是一个完全利己主义的人格，你的眼睛里只有物质和钱，其他的你一概不在乎。如果做了这样的事，最后的结果就是失去一个免费员工，长期来看弊远大于利，以你这种人的性格，是不可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
古美门心中感叹。
要不是对方的真实年龄超过了十八岁，从一个小孩子口中能听到这种话，那真的会以为对方鬼上身的。
事情就这么谈定了。
灰原哀作为古美门律师事务所的员工，会暂时寄居到他家，不支付薪水，不过要包吃住。
之后，灰原哀便走到咖啡厅外，和车子里等候的坂口正义说了这件事。
当然，员工的事是隐瞒的，只说了要换个地方寄住，理由无非就是小孩子那一套，喜欢古美门叔叔之类的，总之就是满口谎话。
一开始的时候，坂口还有点吃惊。
毕竟古美门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能照顾好小孩的人。
不过在古美门的保证，以及灰原哀的强烈坚持下，他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件事。
委托见面，收新任员工的事就这样告一段落。
接下来，就是准备下一场官司的事情。
第二十二章 好好干，日子会越来越甘的
当晚，灰原哀便跟随古美门，回到他在涩谷开的新事务所。
为了节省开支，古美门把原来在江户川区租的房子退掉了，目前吃住都在事务所办公室。
“两座沙发，一人一座。”
睡觉的时候，古美门丢给灰原哀一床棉被。
灰原哀环视了一眼办公室的环境。
“还真是寒酸的可以。”
“别废话了，早点睡，明天还要赶火车去千叶县。”
灰原哀看了一眼那带着几个破洞的旧沙发，默默地将身子蜷缩了进去，小小的身躯盖上了被子，盖得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晚安。”
当晚，一夜无话。
第二天，古美门关了事务所，带着灰原哀前往火车站。
临上车前，古美门递给她一副白色透气口罩。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从今天开始，你要和过去斩断一切关系，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古美门哀，身份是我从乡下来的妹妹，不要再让我听到灰原（はいばら）这个名字。”
“和过去斩断于一切吗……”
灰原哀，不，古美门哀接过口罩，冰蓝色的眼眸一瞬间出现恍惚。
火光中的父母，姐姐的死亡……
“别老是让我看到你这种表情，很烦的，小学生就别在那里装忧郁了，谢谢。要是被人发现我雇佣童工可就糟了，一切都要小心行事，明白吗？”
古美门不客气的话语，让小哀从忧伤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我明白了。”
她一句多余的话没说，淡淡地点了点头。
戴上口罩，将自己的面容遮挡住，小哀跟随着古美门上了火车，一道前往千叶县，去会见那边的委托人。
当然，所谓不被人发现雇佣童工只是一个表面借口。
主要还是黑色组织那里，古美门可不想和那帮脑子有坑的人扯上什么关系，你看琴酒老喜欢跟在人屁股后面雪莉雪莉地叫唤，简直就是神经病。
随着一声轰鸣，火车咕噜咕噜开始行驶起来。
列车之上，古美门和小哀正对而坐。
想了想，古美门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对方，用上司审视的眼光看着她。
“这是本次委托相关的一些资料，你先来分析分析怎么解决这个案子。”
“嗯。”
小哀点点头，接过资料，一张张翻阅。
可以看到，里面主要有当事人的口供，一些证人的证词，还有千叶县地方裁判所的一审判决书。
没错，这件案子已经被一审过了。
法院宣判当事人，原千叶县警视厅刑警，中道和志故意杀人罪成立，依法判处有期徒刑20年。
这么长的刑期，中道和志的家人当然不能接受了，所以打算再聘一个律师，对东京高等裁判所进行上诉，想让二审改判。
小哀看完之后，抬起头道：“这件案子很麻烦，上诉的话需要提交控诉理由，但是一审中诸多证人都指认他犯罪，包括毛利小五郎在内的他的四个大学同学，另外还有手枪物证，以及他与被害人之间有各种利益纠葛，可以说有充足的杀人动机。”
“所以呢？你认为该怎么才能翻案？”
古美门看着认真分析中的小哀，用饶有兴趣的口吻询问道。
小哀顿了顿，淡淡吐出几个字。
“指鹿为马即可。”
看着小哀那毫无波动的眼神，古美门笑了。
笑得特别像那种让员工加班几天不给工资，没日没夜劳作最后猝死还不给抚恤金的黑心老板。
他拍了拍小哀的肩膀，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
“好好干，日子会越来越甘的。”
小哀斜了他一眼。
“你说的甘，是指连员工宿舍都没有，床都没有，只能睡在满是破洞的沙发上的那种甘吗？”
“别这么说，苦尽甘来嘛，下车后就给你买杯全糖奶茶喝喝。”
“那确实够甘的，真是谢谢你了。”
千叶县虽然在东京都外，但本质上是属于东京圈这一带的，其间各种关系相互连接，行政、经济、执法、司法等等，比如说东京的警视厅也会负责千叶县这边。
列车行驶了不到一个小时，便抵达了目的地。
古美门带着小哀下了车，顺着手机导航的指引，向着委托人的家中行去。
期间又转了两次地铁，一路公交，最终到了一处农村田野之间。
和路人问了下路，两人来到了一座写着“中道”门牌的和氏民宿门前。
中道和人，当事人中道和志的哥哥，也是本次的委托人。
古美门敲了敲门，很快，一个四五十岁、头发半白的半老头子走出，将他们迎了进去。
“我是古美门律师，坂口律师介绍来的辩护代理人。”
落座后，古美门便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中道和人点了点头：“详细的情况，坂口已经在电话里和我说明了，只是……”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阵古美门的样貌。
“没想到，古美门律师居然这么年轻，真是后生可畏。”
话虽这么说，他的语气却有些失望。
古美门当然知道中道和人在想什么。
律师这个职业，同为法律界人士，虽然不像检察厅公务员那边要看年限和资历情况升官，但年龄大小也能代表一些情况，比如说打官司的经验之类的。
其实任何行业都是这样，俗话说得好，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这是我当初在司法研修所实习和培训的考核资料。”
古美门如法炮制，和上次一样，将一摞写满了A+的文件递给了中道和人。
中道和人接过看了下，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
“古美门律师是新人律师吧？我担心您的经验不足，恐怕不能胜任……”
“这是我帮坂口打的那场官司的相关资料。”
啪的一声，又是一摞东西摆在了中道和人的面前。
其中包括了坂口官司的判决书，还有当地的有关新闻。
中道和人将这些资料又看了一阵，之后，看向古美门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因为这些新闻，几乎把古美门这个新人律师吹上了天。
“这些都是真的吗？”
“当然，你不相信这些媒体的力量吗？”
“不，也不是，就是……”
古美门嘴角微微勾起：“放心，虽然可能有些夸大，但绝对货真价实。当然，我是指我的水平。”
第二十三章 得加钱
报纸的含金量当然是真的。
毕竟，刚出道第一场官司，便打败了号称胜率95%以上的东京地方检察厅，而且没有经过任何休庭，第一次庭审便完全击败，这种战绩在日本全国来说都是凤毛菱角。
虽然很可惜，这个新闻热度也只是一两天的功夫。
谁叫日本每天都有那么多凶杀案呢？
不过，用在本次说服委托人上面，也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中道和人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吧，我同意你成为我弟弟的辩护律师。”
古美门露出笑容。
他看到对方的头顶上，认同度已经达到了两格。
这次说服委托人的行动可比上次轻松多了。
人类就是这样，费再多口舌，证明自己再有能力，还不如拿出几张所谓的纸拍到对方脸上，来得轻松有说服力。
“很好，那么签下契约吧。”
古美门对一旁跪坐着，一直都很平静——其实是懒得动口的小哀使了个眼色。
小哀点了点头，拿出新修改好的合同书，递到对方面前。
中道和人接过，不出所料地惊呼。
“三百万！”
古美门挑了挑眉：“当然，这是我能给出的最优惠的价格。”
“可是，日本最好的律师，收取的费用也才三百万。”
中道和人脸色一阵纠结。
“就连一审给我们辩护的律师，被称为法律界不败女王的妃英理，她介绍的那位佐久法史律师（动画中出场于嫌疑犯毛利小五郎这集），他也不过只收了一百万！”
“中道先生，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古美门微笑着说道。
“而且，妃英理又怎么样？介绍的律师代表不了什么，不是还是只能给您弟弟判到20年？与其把钱丢给那些无能的律师打水漂，不如赌一把，把筹码压到该压的人身上。”
顿了顿。
“我可以让您弟弟无罪释放！”
“什么！”
中道和人这下是真被惊到了。
说实在，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嗯，狂妄的律师。
他原本想着，上诉二审的时候能再少判个几年，少一点是一点。
无罪释放？
想都不敢想！
“如果不能无罪释放，哪怕最后还是减刑，我一样分文不取！这么好的买卖去哪里找，您说是吧？”
耳边又传来古美门自信，又带着一点蛊惑的声音。
这下，中道和人不再犹豫，直接点头同意。
“好，就按你说的办！”
他唰唰唰在合同书上签下了字，盖上了印章。
古美门笑眯眯地将合同书收好。
“中道先生，未来您会为您此刻的机智而感到庆幸的。”
于是，这件事情就正式谈好了。
接下来，古美门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去会见本场官司的当事人中道和志，向他了解一些具体的情况。
这是当然的，还是那句话，打官司，律师需要了解案发当时的每个细节，不可能只凭动画里那一点东西就能上场的，更别说原著还被古美门忘得差不多了。
中道和志被关押的看守所，是设置在千叶县境内一片充满乡土气息的农家之间的。
千叶千叶，顾名思义，即树木众多，野间相当繁茂之地。
在这里，能看到一大片草木生长茂盛的原野。
树木葱葱，风景缭绕，微风吹过，带着片片泥土的芬芳。
一路上，同行的小哀走走停停，身心沐浴在这自然之中，不禁闭上了眼。
只可惜，旁边传来一个煞风景的声音。
“走快点好吗？咱们没时间在这里磨磨蹭蹭，马上就中午了，看守所那边要休息换班的。”
小哀睁开了眼，看着他淡淡地说道。
“人穷其一生，只在忙忙碌碌。偶尔休息一下，体会体会大自然的风光，不也充满风情雅趣吗？”
古美门想也不想就说道：“要体会风雅情趣，以后我买个盆栽放在办公室，你直接扒泥土里体会个够。现在咱们没时间，向法院申请上诉是有14天的期限的。”
“是吗？你要是生在海洋对面的国家，是要被吊死在路灯上的。”
“吊死之前，我先把你挂上去当垫背。”
“哦，那你可得多找几个胖点的，我怕人不够你压榨的。”
两人互相毒舌揶揄，赶路赶着赶着，不知不觉，也算是在正午之前抵达了千叶县的看守所。
和里面的值班警察说了声状况，便被带到了和嫌疑人见面的会见室。
不一会儿，玻璃窗的对面也被带过来一个光头。
光头不到四十岁，身高马大，倒是有一番威武，只是样子颇显狼狈，脸上带着不服气的神态。
“我是古美门律师，你哥哥委托我帮你上诉二审的辩护人。”
古美门首先对己方进行自我介绍。
“这是我的妹妹古美门哀，从乡下来这里帮我做事的。”
“是吗？哥哥帮我请的第二个律师啊。”
光头，也就是本案的当事人中道和志，随意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失望地摇了摇头。
看他的态度，似乎是和他哥哥一样嫌弃古美门的年龄，对本次的上诉不抱希望。
古美门也不在意，准确来说委托人是他哥哥，并不是他。
这个人什么态度古美门根本无所谓，他又不是给钱的，只要别当猪队友给他添乱就行。
“把你当时的经过，一五一十，全都跟我详细说一遍吧，不要漏掉半个细节。”
古美门很公式化地说着，示意一旁的小哀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
“可恶，嚣张的家伙……”
光头嘀咕了一句，随后便开始将当时他作案的经过说了出来。
看守所内，当有人会见犯罪嫌疑人时，是不会有任何人旁听的，也不会有什么录音监控设备，这是为了保证犯罪嫌疑人的隐私权。
所以中道和志也没有什么隐瞒，大方地将他作案的整个经过都说了出来。
说完，中道和志一番咬牙切齿。
“都是那个女人不好！如果由美那个家伙不干扰我结婚，如果她当初不把我当凯子一样吊着……”
“停！我对你那些心路历程没任何兴趣。”
古美门一挥手，很干脆地打断了光头的吟唱。
“……”
光头一口气差点没憋上来。
他一拍桌子，怒吼道：“你可是我们家花钱请来的！稍微听一下我的抱怨又能怎么样！”
“请你搞清楚，我是你的律师，不是你的心理医生。”
古美门摊了摊手，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想说些多余的废话，得加钱，我这里是按分钟收费的。”
第二十四章 所谓的证据都是犯人自爆的是吧？
“你这律师也太黑心了！”
一听说抱怨还要额外给钱，中道和志不禁怒骂了一声。
他脸色艰难，踌躇了一下。
“每分钟多少？”
“十万。”
“这么贵，你抢钱啊！”
中道和志怒道。
古美门依然是那副面不改色的姿态。
“没钱，那就闭嘴。”
“……”
中道和志讪讪地坐了下去。
自从他犯案后，没几个人理解他，同学们不理解，毛利小五郎不理解，司法警察们更不会理解。
作为一个警察，他其实也不认为杀人是对的。
但是，他太想和人抱怨了，想和人说他为什么要杀人，他就是心中憋一口气，想找一个能理解他的。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律师，可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好了，当时的情况就这么多了吗？”
古美门瞥了中道和志一眼。
这光头没理他，可能还在沉闷中。
不过古美门也同样懒得理对面，随手拿过一旁小哀记录的笔记本。
笔记上，字迹娟秀，整洁有力，颗颗小字如同涓涓溪流一样，赏心悦目。
“字写的不错，没白养你。”
古美门随意夸了小哀一句，后者翻了个白眼。
根据中道和志的描述，简单来说，他用了一个运动时会加速人体肌肉蛋白质的手法，让当时在场的其他人误判了死亡时间，以此来巩固自己于死者死亡时的不在场证明。
但是，这个手法被毛利小五郎识破（有柯南提醒的成分），被当众揭穿了出来。
“所以说，最后其实并没有任何实际证据，只是因为前面你说漏嘴了一句话，被人揭穿后就干脆自爆了？”
古美门梳理了一下经过，随后叹了口气，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光头一眼。
“我本来以为坂口已经够极品了，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比你更蠢的犯人吗？”
“别这么说，只有他这样的人多了，律师们才不会饿死。”小哀在旁边说道。
古美门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中道和志：“……”
这两个混蛋，实在欺人太甚！
他的脸又红又白，很想发火。
但最后，这股火还是化为了一阵叹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抱着脑袋，一副相当懊悔的模样。
过了好久，他才抬起头来。
“说吧，你可以帮我少判几年？”
“我可以让你无罪释放。”古美门淡淡说道。
“别骗人了！”中道和志压根不信，“现在我的四个同学全都指认我，我的犯案手法后来经过警视厅的人验证，也确认了可行性，还有手枪，这些都是证据！”
“没骗你，不过我没必要和你多说。”
古美门摇了摇头，将笔记本递还给小哀，向她努了努嘴，示意她继续做好笔记。
“现在我还有两个关键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中道和志问道。
“第一，其他三个指认你的同学，有没有人直接参与到过毛利小五郎的推理里？”
“没有，他们当时只是一直在听而已，这有什么用吗？”
“你只要回答有还是没有。”
“……”
“第二，你和死者堀越由美在交往期间，她有没有说过什么消极的话？比如说不想活了之类的？”
“这个有，之前我杀她那场同学聚会她就说过。”
“我的意思是你们交往期间。”
“呃，这个好像也有。”
“有留下相应的文件资料吗？比如说日记，邮件之类的。”
“嗯，她给我发过很多传真，威胁我如果我和别人结婚，她就要自杀之类的。”
“很好，之后把你家的钥匙给我。”
随着古美门连续不断的问题，看着他那一板一眼的神态。
不知道为什么，中道和志突然有种奇怪的错觉。
好像这个律师，真的能帮他无罪开脱一样。
假的吧？怎么可能！
中道和志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表示怀疑。
但不管怎么说，目前他能信任的，也就只有面前这个家伙，这个刚才不断挖苦过他的可恶律师了。
古美门确认完小哀记载的东西，便打算告辞。
临走时，他眼角的余光一瞥，偶然看到了中道和志的手臂。
上面似乎有一些淤青一样的痕迹。
痕迹虽然已经快消除了，但还能依稀看到之前受伤的样子。
“你这手臂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个？这个是之前审问我的警察掐的！”
不说还好，一说，中道和志就好像点燃了火药桶一样。
“可恶，那些混蛋！他们觉得我丢了警察的脸，就在审讯中对我大打出手，对我滥用私刑！明明只是一帮自我感觉良好正义……”
“白痴！这么重要的情报，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古美门一拍桌子，迫不及待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莫名的兴奋。
“呃，说了有什么用吗？”光头眨了眨眼。
古美门嘴角微微一勾，诡异地笑了笑。
“这可是重要证据啊！”
他掏出智能手机，咔咔咔对着中道和志的全身，包括他的手臂拍了一堆照片。
“好好享受你为时不多的看守所生活吧！”
在留下这句话后，古美门便带着小哀起身离开。
会见室里，只剩下了一头雾水的中道和志，茫然地摸着脑袋，瞅着他们两个的背影。
……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
两人一步不停，又向着中道和志的家赶去。
“你是打算对警察暴力审讯嫌疑人这件事做文章吗？”
路上，很少说话的小哀，淡淡地开口道。
“聪明。”
古美门一边走一边说。
“这可是送上门的证据，不用白不用，托这帮暴力执法的警察的福，二审的胜算又大了不少。”
小哀在这时停住了。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她抬起脑袋，如同蓝宝石一般的双眼看着古美门，里面带着微微的疑惑。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大概是想在法庭上控诉那些暴力审讯的警察，以此来否定他们所获得的嫌疑人的口供的合法性，这样警察那边就会处于被动状态。”
“不错。”
古美门也停了下来，看着小哀的眼睛。
这个女孩的聪明程度超出了他想象，远远比动画里展现的强很多，动画里那完全就是工具人。
说实话，能当他的助手其实是有些惊喜了。
“所以呢？你想问什么？”
第二十五章 律师的存在就是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
“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于是，小哀便如此问道。
“根据中道和志刚才的话，那些审讯他的警察，有可能是很好的那种刑警。你在法庭上控诉他们，就有可能让这些人受到处分，甚至丢了饭碗。这样真的可以吗？”
古美门看着她，便笑了。
“你现在说的，和你之前和柯南告别时说的，两者完全不像啊。怎么，激素上脑，生理影响心理，同情心发作了？”
“那么，大律师，你有什么高见？”
小哀抱着手臂，揶揄道。
古美门收敛笑容，神情仿佛变得认真。
“小哀，你认为，律师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维护好委托人的利益，以及法律的公平。”
小女孩立刻便回答。
古美门摇了摇头：“这之前已经说过了。这样吧，我再缩小一点范围。”
顿了顿。
他看着小哀的眼睛。
“对于公检法来说，律师的存在代表什么？”
小女孩歪着脑袋：“对手？”
律师和公检法，也就是警察、检察官这些人，一直都是敌对的，因为要帮他们抓住的犯人打官司。
“说对了一半。”古美门笑着说，“再猜。”
小哀低着脑袋，冥思苦想。
片刻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说到底，她其实不过是一个新人，虽然能熟练背诵法律，但并没有做过律师这个职业。
“律师，对于公检法来说，还是监督者，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
古美门如此说道。
他将手伸到自己的胸前，摘下了上面别着的律师徽章。
那金灿灿的铜纹中间，刻着一台天平的图案。
“时代发展至今，经过警察厅的多次改革，日本的司法体系已经相当完善。”
古美门缓缓地说着。
“然而，司法之中，总会存在着一些漏洞，或是法律条文的问题，或是人员执法的问题。”
“公检法内部有自检，可以自我纠正存在的问题，但是无论怎样总是会有一些漏网之鱼的。”
“律师的作用，就是将这些漏网之鱼一一找出，让法律的这架天平，能够更加稳定，更加秩序。”
“公检法有什么样的权力，他们就必须有什么样的责任。”
“如果有履行不到责任的情况，那么律师，这把达摩克里斯之剑就会迎头劈下，将相应的权力也一一剥夺。”
“这就是律师对于整个公检法体系的意义。”
说到这里，古美门微微一笑，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的小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现在你了解了吗？我为什么一定要控诉那些警察，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暴力审讯嫌疑人，更在于，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必须得到应有的教训。”
“嗯，我明白了。”
小哀点了点头，抬起脑袋。
她淡淡的眼睛看着古美门：“你好像会用各种高大上的理由，来掩盖你各种龌龊的行为，虽然听上去是挺有道理的。”
“不仅仅是听上去而已，实际上也是。”
“实际上全靠你那张嘴是吧？还有你那张厚脸皮。”
“怎么，不服气？”
两人继续走着，慢慢地将这个话题抛在了脑后。
只不过，经过了这番谈话，原本青涩的小女孩，似乎又多了一份成熟。
……
中道和志的家，大概走了二十分钟便也到了。
古美门拿出之前他给的钥匙，打开了门。
里面和他哥哥的家一样，属于和氏风格，布满了榻榻米和纸做的橱门。
传真机就摆放在客厅里面。
古美门在机器旁边的纸箱里，找到了一大摞纸张。
每张纸上，都写着一些威胁的话，还有什么“杀了你”啊，“我要自杀”啊，之类的字样。
密密麻麻的，有的纸上甚至全都是这样的字，看起来触目惊心。
可以看出被害者是个内在相当疯狂的女人。
“那个光头还真可怜，被这样的女人缠上。”
古美门双手合十，虽然语气听不出半点可怜的意味。
“你要这个做什么？”小哀在一旁问道。
古美门挑了挑眉：“我发现你怎么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笨的？怎么连我现在要做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小哀虚着眼睛看着他：“听了你刚才那番高谈论阔，我觉得我对法律的态度需要再谨慎点，不行吗？”
“是吗？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古美门随口说了一句，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纸张都放入公事包里。
“用这些东西，可以混淆被害者死亡的方式。你看，她都写了这么多自杀的传真了，那么她确实是自杀的，有这个可能性吧？”
小哀歪了歪头。
“可是那么多证人都说了是他杀，这样的话，你说的那个自杀的可能性不就不成立了吗？”
“这只是众多拼图中的一环。”
古美门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案件的真相就好比一块完整的拼图，如果我们想要无罪辩护，就必须要将这些拼图一点点拆下。只拆下一块，虽然看起来对整体影响不大，但作为个体它却是不可缺少的。只有将所有的拼图全部拆下，才能够将真相掩埋。”
小哀点了点头，明白了。
“你这个人，总是会面不改色地在说些犯罪的话呢。”
“犯罪？哪里犯罪？抓到我，有了证据才能说明我犯罪。”
古美门嘴角挑起。
“好了，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收拾好堀越由美的传真，古美门也不在这里停留。
走出大门后，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一阵舒缓的音乐后，那边接了电话。
“这里是广志日报，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这里有一些关于千叶县刑警的情报，是有关这些警察暴力执法的内容，有兴趣谈一谈吗？”
那边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好的好的，约个地方？”
双方很快约定了地点。
挂了电话，一旁的小哀瞥了他一眼。
“你可真不留情，居然还找媒体扩大影响。”
古美门耸了耸肩，微微地笑了。
“在这个世界，只要是有两方进行对决的，总会有一方是坏人的。那么，我不当这个坏人，又有谁来当这个坏人呢？你说是吧？”
第二十六章 未来的你一定是三层肥肉
不只是广志日报，其他的新闻媒体，什么樱田晚报，佐藤新闻，小山传媒，只要是当地排的上号的，古美门都和他们联系了一下，把中道和志受到暴力审讯的照片发给他们。
媒体的力量果然强大，两天的功夫，当地各大报纸、杂志还有电脑网站里，关于千叶县警察的负面新闻就满天飞了。
“日本警察黑暗时代再临？”
“这种警察简直是我国之耻！”
“希望司法机关能少点税金小偷，不要浪费我们的纳税钱！”
“开除他们！”
以上都是网络上各个论坛的网民留言。
甚至，当地网站的搜索引擎里，前三条都被这件事占领了。
涉及到官方的丑闻这方面的事情，日本国民的态度，简直就跟遇到敌特分子一样。
媒体也抓住这一点大肆宣传，流量吸得饱饱的，毕竟这年头人们就爱看这些破事。
“舆论比想象中激烈太多了。”
中道和人家的客房内，小哀侧躺在榻榻米上，左手撑着脑袋，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右手手里拿着古美门的智能手机，悠闲地上下翻动。
“我可以想象你未来结婚后的情况。”
古美门瞥了一眼，这个小女孩躺着的姿势。
“整天躺在家里，闲着没事就上网，懒得出门，每天睡三小时午觉，一周的家务拖到一天做，肚子上还有三层肥肉，像轮胎一样抖来抖去。”
“嗯，你的意思是，我当家庭主妇吗？”
小哀躺着一动不动，眼睛朝上翻了个白眼，就跟死鱼眼一样。
“不好意思，我从来没想过结婚这种事，日本的家庭主妇不适合我，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女人一定要往这个方向走，为什么一定要成为男人的附庸。”
古美门挑了挑眉：“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独立女性’呢。”
“怎么，你有意见吗？”
“没，只是想起了某个有角少女，简直鲜明对比。”
“哦，毛利兰。”
小哀一听就知道古美门在说谁，毕竟这个世界上有那个发型的，人群里找不出两个。
小哀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兰是好人，你以后不准对她出手。我是指在打官司上。”
古美门直接拒绝：“不好意思，出不出手，得看对我有没有好处。”
“你这个人啊……”小哀摇了摇头，“你没有朋友吗？”
古美门斜了她一眼：“那你呢？”
“……”
小哀不再说些什么。
本质上，他们两个是一样的，都是不会有任何朋友的人。
顿了顿。
“现在舆论差不多了，事后审这边应该有胜算。”小哀将话题又重回到中道和志的官司上，“东京高等裁判所那边，正好下周可以排的上预约，二审应该也可以顺利进行。”
古美门点了点头：“这两天让你收集的情报怎么样了？”
“当然，收获还挺多的，我都存在U盘里，马上就可以打印出来。”
“很好。”
古美门满意地说道。
这个助理是真的招对了。
小哀不愧是天才少女，她的技能树相当多。
法律和生物研究这些就不说了，像是电子网络这边，她很擅长进行黑客入侵，无论什么网站，或是什么个人社交账号，她啪啪啪操作一通，就能得到想要的情报。
“你真的是个七岁小孩吗？”古美门感叹道。
小哀翻了翻死鱼眼：“其实我十八岁。”
“你说你是八十八岁我都信。”
关于小哀过去组织的事，古美门当然是知道的，不过他们之间并没有过这方面的交流，小哀是瞒着他的，而古美门也当做不知道，双方暂时是这样相处的。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古美门看了看时间。
现在是十二点半。
下午一点左右，针对中道和志的一审，千叶县地方法院会进行一次事后审。
事后审是什么？
这是这个世界的司法概念。
当一审判决后，被告这边在14天的期限里可以上诉。
上诉必须要提交一份控诉旨趣书，里面必须要写清楚为什么要上诉，其中必须包含关于一审中存在的不合理的情况，比如说对某些证据有疑问，对某些司法环节有疑问等等，如果没有不合理情况的话是不能上诉的。
事后审会先处理一审中出现的这些问题。
如果被告这边胜诉，一审法院才会提交到高级裁判所那边，再进行二审。
二审会直接推翻一审中所有环节，所有的辩论，证据拉扯之类的都会重新开始。
嗯，细节方面，又和前世不一样。
前世的司法二审不会完全重新开始，但这个世界犯罪基数太大，很容易产生误判的情况，司法基于无罪推定原则，本着“宁可放过一千，绝不错杀一个”的理念，打官司的程序就要复杂的多，属于是具体世界观具体演变。
古美门和小哀收拾了一下，随即便出发，前往千叶县的地方裁判所。
千叶县的道路很好认，没有东京那么错综复杂的商业街。
坐了一路公交，又步行了五分钟，便来到了一座两层楼的建筑跟前。
“嗯？”
古美门目光一瞥，在法院门前的人群之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头上有着标志性凸起的少女毛利兰，旁边还有一个小胡子大叔。
那边的人也非常眼尖，毛利兰看到了古美门这边，首先是露出一副气愤的姿态，不过当她看到古美门身边戴着口罩的小哀时，气愤的神色又转变成了惊讶。
“灰原哀……你是小哀对吧？”
她一个健步，飞快地就冲了过来。
“这些天你去哪里了？柯南说你走了，学校那边也退学了，大家找不到你，都担心死你了！”
毛利兰眼中含泪，伸手就要去抱小哀的肩膀。
小哀一个侧身，默默地躲过了她的拥抱。
“小哀，你怎么了？”
毛利兰语气焦急，带着一丝不理解。
小哀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你认错人了，我叫古美门，不是什么灰原。”
毛利兰微微一愣。
从眼前小女孩口中传出的声音，音色虽然很像，但并不是她过去听到的那个。
而且，她的头发和眼睛的样子，都有点不像。
毛利兰后退了一步，上下看了看小哀的模样。
第二十七章 哆啦哀梦与一审的事后审
“不可能，你一定是小哀。”
她喃喃自语。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不客气的声音。
“请问，这位有角少女，你要对我可爱的妹妹做什么？”
古美门说话了。
他张开手臂护在小哀跟前，就跟母鸡护着小鸡一样，俨然一副亲哥哥的姿态。
“有，有角少女？”毛利兰一愣，随即气愤道，“我才不是什么有角少女，我叫毛利兰！”
“那就叫有角兰好了。”古美门就像没听到一样挥挥手，“请问有角兰小姐，你想对我的妹妹做什么？你没看见她很害怕吗？”
“哥哥~这个大姐姐好凶！人家怕怕~”
小哀在这时也很配合地躲在古美门身后，小手拉着古美门西装的衣襟，一副就要哭下来的模样。
毛利兰是彻底愣住了。
她瞅了瞅古美门，又瞅了瞅害怕中的小女孩。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毛利兰看了一眼古美门，“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家伙，也会有爱护亲人的时候。”
古美门挑了挑眉：“嗯，天使属性改成毒舌属性了吗？”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毛利兰摇摇头，“这次算我不对，给你们道歉，失礼了。”
毛利兰向古美门这边鞠了一躬，便回到了毛利小五郎的身边。
毛利小五郎，那个小胡子大叔也是往这边看了一眼。
不过他的神经似乎挺大条的，好像还没有发现古美门这边的身份，是要来这里为他指控的大学同学辩护。
“警校传奇吗？”古美门玩味地托着下巴，“到底是装出来的昏庸，还是真的无能？”
反正无论是哪个，都和他关系不大，顶多就是以后可能和他老婆妃英理成为法庭对手，稍微碰撞一下而已。
待那两人走远后，这边，小哀的神色也重新变得平静，抓着古美门西装的小手也松了开来。
“装得挺像，有进入演艺圈当童星的天赋。”古美门嘴角一勾，“怎么，看你的表情，好像没有半点不舍？真狠心呐。”
“只是不想那个女孩被我这样的人牵扯进去而已。”
小哀摇了摇头，罕见地没有毒舌反驳。
“哦，小孩子又在故作高深了。”
古美门装出没看懂的样子。
这两天的时间，为了避免之后可能的麻烦，古美门特地带小哀去重塑了一下造型。
首先是改变发型，短发她是暂时改不了的，那就先染黑，之后不剪头发，等头发慢慢长长，做成女生常见的那种披肩发，这样看起来也比较漂亮。
再就是学化妆。
众所周知，东亚三大邪术，日本的化妆术堪称一绝，白天看着美，晚上遇到鬼。小哀用线笔随便描了描，只是画了一个丹凤眼，一下子就和原来的感觉变了。
之后就是练习伪音，把声音改掉。
不得不说她真的什么都会，简直就是哆啦哀梦，两天下来就掌握了一点技巧，可以稍微改变一点音色，假以时日就是另一个基德，完全不像某个还要变声器的蝴蝶结小鬼。
就这样，三两下下来，就算小哀现在不戴口罩，也很难再被熟悉的人发现原来的身份了。
“不过，倒是没想到，毛利兰居然能看出来。”
古美门托着下巴。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的。”
小哀淡淡地说着，语气似乎透着一点点低沉。
“只要身边的人遇到情况，她就会第一时间发现并赶过去，她就是这样的烂好人。”
“嗯，谁都能发现，就是某个蝴蝶结小鬼发现不了是吧？”
“什么？”
“没什么。”古美门挥了挥手，“好了，亲爱的妹妹，咱们该上法庭了。”
小哀露出“和善”的微笑：“好的，亲爱的哥哥，人家累了，等会儿回去的路上要背我哦。”
“想都别想，自己走。”
两人之后便进入法院，然后在规定的时间内进入法庭。
小哀是小孩，当然是不能和古美门一道站在律师席那边的，只能到后面的座位旁听。
因为是一审的事后审，所以法庭内部零零散散，并没有多少人。
很快，规定的时间到了，法官、陪审员和对方检察官都赶了过来，被告中道和志也被带了上来。
古美门随意看了对面一眼。
检察官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印象里他不认识这个人，属于那种没什么名气的。
不过无所谓，今天的配角他也没资格当，这场事后审马上就会结束。
“现在开庭！”
法官敲了敲木槌。
“根据被告的上诉要求，一审中存在警方暴力审讯，被告口供获得违法的情况，请检方对此发表观点！”
于是，检察官那边首先发言。
“此事绝对子虚乌有！”检察官否认道，“我们的取证都是经过合法程序判定的，请大家不要听信外面的谣言，那些都是无良媒体对我们公检法的中伤！”
话说的倒是漂亮，不过他的底气明显不足，脸上有虚汗冒出。
对检方来说，这次事后审太不利了，就是一场逆风局。
“被告代理人，对此有什么意见？”法官看向古美门这边。
这边，古美门也不废话。
“我请求当事人和相关人员进行对质。”
很快，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被带了上来。
这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特征是下巴上有一撮小胡子。
寺林省二，千叶县刑警。（曾出场于动画《园子的夏日危险物语》）
古美门微笑着站起身，走下被告席，围绕着这个矮胖的中年人转了个圈。
“作为千叶县的刑警，面对过去的老同事，请问你对我方被告有什么看法？”
寺林省二似乎很紧张，说道：“我，我和他只是同事，平常也就是喝酒聊天的关系……”
“恐怕不是吧？”
古美门笑眯眯地从桌子上拿出一份文件，高声念道。
“二月三日，中道那个家伙，今天又请大家喝酒了，但就是没有请我，真想把他狠狠打一顿！”
“二月五日，中道今天嘲笑我，说我太胖了！混蛋，我只是长得有点发福而已！”
“二月十六日，中道说我没有女朋友，该死，有女朋友的人了不起啊！祝你们早日分手！”
随着古美门有力的朗读，寺林省二的脸色越来越僵硬。
这些都是他在自己博客空间上写的日记。
他以为博客没人光顾的，但没想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被这个律师全都扒了出来！
第二十八章 一次？律法无情，一次都不行！
资料中的部分，古美门也只念了几行就停了下来。
“寺林先生，这是你博客空间上写的日记，可以看出你对我方当事人的态度，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和谐哦！”
寺林省二涨的脸色通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你，你随意翻看我的博客，这是侵犯了我的隐私！”
“侵犯隐私？寺林先生，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的空间并没有设置任何权限，是对外开放的吧？”
古美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请问一句，如果我到一个公共厕所，看到了别人排泄的景象，算不上是侵犯了他的隐私？”
“你！”
寺林省二脸一阵红一阵白。
这个人的嘴好毒啊，居然把他的空间比作公共厕所！
“我只是偶尔在空间发泄一下……”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想去找反驳的理由，但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因为对方这个取证经过并没有犯法。
古美门转头看向法官，面带微笑。
“很明显了，这位警员先生对我方当事人早就心怀怨恨，所以就趁着审讯的时候，对其滥用私刑，进行暴力执法！而这些媒体新闻，这些照片就是证据！”
古美门一边说，一边将一大摞事先剪好的报纸摊开，展现在给在场所有人看。
法官和陪审员微微点头。
其实在上庭之前，还没审判的时候，检方在他们心中就已经失分了。
所谓无风不起浪。
什么叫媒体？媒体就是牵着人鼻子走的。
人类是主观又感性的，很容易被它们夸大的言论影响到人心。
那边，检察官眼看情况不对，立刻站了起来。
“抗议！”
法官看了他一眼：“那么，请检方发表观点！”
“这是寺林先生去年和今年到现在的出勤表，还有考核记录表。另外，这里还有一些他参与的案子的记录。”
检察官拿出一堆文件，也将之展现给众人观看。
“可以看出，这位警员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从来都没有迟到、早退过！考核也从来没有不通过的情况！他在每次抓捕犯人的时候，也一直都很认真负责！试问，这样一个好警察，怎么可能做出被告代理人说的那些违法行为！”
法官和陪审员确认了检察官给出的资料。
确实情况都是他说的那样。
这位千叶县刑警，至少在工作上是很负责的，一直在认真履行警察的义务。
古美门眯着眼。
看来对方也是稍微做了一点准备。
不过，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在看到寺林省二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这个人是个性格内敛，不会和人交流的那种人。
这种人，实在太好对付了。
于是，古美门侧身，微笑地看着寺林省二的脸。
“既然你们不承认暴力审讯这件事，那好，请问，你可以看着我方当事人的眼睛，堂堂正正地说出‘我没做过’这几个字吗？”
古美门说到这里，突然加重语气。
“就摸着你怀中携带的警察手册，摸着你的警察徽章，感受着它贴近心脏跳动的温度，说出这几个字！”
古美门质问的声音极其铿锵有力。
寺林省二浑身一个激灵，颤颤巍巍地抬起脑袋，目光看向中道和志的眼睛。
中道和志一声不吭地和他回望。
“我，我没，没做……”
寺林省二声音颤抖，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
只是，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再也受不了了。
扑通一声，这位胖警察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谁叫中道这个人平时一直那么对我，我想着他反正已经犯了法，干脆，干脆……我发誓我只做了这么一次！从我干警察这十几年，一直到现在，就这么一次啊！呜呜呜！”
他泪如雨下，内心崩溃。
一个大男人此时此刻，就如同走丢了的小鸡一样，就在这法庭之中痛哭了出来。
然而，古美门却似乎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一次？你还想要几次？律法无情，一次都不行！你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胸前的警察徽章？有没有想过当初对着警察手册发的那些誓言？”
“你知道吗？就因为你的这一次，连带着其他警察也加入了暴力审讯的团列！你看看我方当事人身上的伤，都是被你们这些人打的！就以你们这些警察所谓正义的名号！”
“正义，不是用来滥用私刑的工具，也不是拿来站在制高点的借口！”
法庭之中鸦雀无声，几乎一根针掉了都听得见。
只有寺林省二那带着悔恨的痛哭的声音，回绕在这空旷的大厅之内。
……
事后审的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法官和陪审员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商量，就直接敲锤子判定古美门这边胜诉。
没有悬念，完全是一面压倒性的局势。
“你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小哀看着一脸失魂落魄，走出裁判室的寺林省二。
这次事件之后，这个警察已经没有办法再干这个行业了，面临他的无非就是辞退或是被辞退。
“这样真的好吗？至少，这个警察平日里做事还是负责的，只是犯了这么一次错误而已。”
古美门挑了挑眉：“怎么，又开始同情心泛滥了？你是没听到我在法庭上说的那些话吗？”
小哀虚了虚眼睛：“哦，那些冠冕堂皇的东西啊，我以为都是你编出来的呢，都是假话吧？”
古美门看着她：“你觉得那是假话吗？”
“不然呢？你还会说真话吗？”
小哀歪了歪脑袋，反问道。
古美门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不过，真话假话什么的都无所谓，反正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小哀淡淡地说道，“这世间真真假假，真的可以变成假的，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结果都是不变的。”
“行了，你一个小孩子，就别老说些高深莫测的话了。”
古美门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便向着裁判室外走去。
“跟我来吧。”
“嗯，去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去见我们的当事人呗。”
“怎么了？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准备二审的事情吗？”
“你没看出来吗？刚才他的情况不对。”
古美门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你们这些凶手啊，能不能不要老是想些乱七八糟的，给我添这么多麻烦？”
第二十九章 你们犯罪嫌疑人能不能坚定点立场啊
走出法院，古美门一刻不停，就前往关押中道和志的看守所。
千叶县不像东京都，是个小地方。
小地方就是好，这两个地方挨的很近，也就大概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古美门就来到了看守所。
和值班警察说了一声后，古美门便被带到会见室，在那里见到了一声不吭的中道和志。
此时的中道和志低着脑袋，就像个闷罐子一样。
“说吧，你是哪根筋不对了？”
古美门用原子笔敲了敲玻璃窗。
“是不是心里在犹豫着，想要取消上诉？”
闻言，还在沉默中的中道和志，惊讶地抬起脑袋。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我律师是干假的？”
古美门翻了个白眼。
“看你这个蠢样，一看就是失了智了。嗯，我猜，在你上法庭之前的半个小时，有人在法院的等候室里见过你，对吧？”
“……都被你看出来了。”
中道和志叹了口气、
“没错，毛利小五郎，我的大学同学，今天来这里看望我了。”
“什么看望你，那是来给你灌迷魂汤了。”
古美门不客气地说道。
“他是不是来劝说你，巴拉巴拉讲了一通，什么杀了人要怎么怎么样，要对得起良心，要去牢里赎罪，反正就是那一套，对不对？”
“什么都被你说中了，你这个律师的确有两把刷子。”
中道和志长叹了一声，苦恼地抱着脑袋。
“他来法院后，和我说了很多话，他劝我放弃上诉，安心坐完这二十年牢，为我犯下的罪行赎罪。我可能被他说动了……现在心里确实在犹豫，要不要放弃上诉。”
果然。
古美门摇了摇头。
古美门在去法院之前，就遇到过毛利兰和毛利小五郎。
他当时就觉得情况有点蹊跷，毛利小五郎是东京都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这个乡下。
“我说，你们这些犯罪嫌疑人，能不能坚定点立场啊？不要老是被人三言两语，就直接倒戈跑到对面去，这样很搞我们律师心态的好不好！”
古美门的语气，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
“律师是过来给你们争取利益的，不是来害你的！让你少坐牢或是不坐牢，多么美的事情啊！你们应该心怀感恩才对，当个二五仔背刺，很好玩吗？”
听了古美门的话，中道和志沉默了片刻。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苦笑了一声。
“可是，小五郎对我很好，听我抱怨了很多东西，而且刚才法庭上……”
他又想起之前法庭上，他过去的同事寺林省二哭的那副样子。
想起了寺林省二日记中写的那些东西。
或许在无形之中，他也曾经伤害过一些人。
如果用这种方式，可以赎罪……
“你是不是傻啊？”
古美门毒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心理医生也听你抱怨，看起来也对你好，那你干脆去娶心理医生好了。人家动动嘴皮子，就想让你多坐牢，那不是害你是什么？至于刚才那个警察，那是他咎由自取，活该，做了违规的事被人抓了现行，关你这个蠢货什么事？”
“呃……”
光头眨了眨眼，一头黑线。
他不由想起一审中为他辩护的那个律师。
人家律师都是好言好语，生怕丢了这份工作，怎么到你这里反而开始骂起当事人来了？
“我先说好，放弃上诉，也是要给钱的。”
古美门也不再废话了。
他直接拿出之前和中道和人签订的合同，拍在了中道和志前面的玻璃上。
“看好了，上面写了，委托金三百万，如果违约，那么就要给出两倍的违约金，另外还要额外付给我劳务费，误工费，杂费，加起来总计八百万。”
“怎么会有这么多！”
中道和志这下急了，一下子叫出声来。
因为委托人并不是他，而是他哥哥，所以他事先也不知道，中道和人签了这么大笔数量的合同。
“懂了吧？付钱的是你哥，不是你。”
古美门催促道。
“现在做决定吧，还要不要放弃上诉。我时间很紧，不想再听你多废话。”
“……”
中道和志脸色一阵变幻。
很显然，放弃上诉就是把他哥坑了。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这个哥是对他最好的，会出钱把他从牢里捞出来。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狠狠地点头道：“我决定继续上诉！就让小五郎的鬼话放一边去吧！”
古美门松了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坚定点立场。记住，坐牢的是你，真正对你好的是你的亲人，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学好友。”
“……”
中道和志脸色抽搐。
说实在，这个律师和上一任律师差太大了。
他当警察也当了那么多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律师。
毒舌功夫就不说了，这家伙说的话，简直就是完全站在了犯罪的边缘啊……
“现在我还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点回答我就行了。”
“呃，好的。”
和中道和志的谈话，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古美门才离开。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一旁的小哀回头看了里面一眼。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劝他呢？”
小哀淡淡的语气带着一点疑问。
“既然他愿意在牢里赎罪，也说不上一件坏事吧？而且对方违约的话，你还可以多要那么多赔偿金，何乐而不为？”
主要是后面一点，按照古美门那么爱钱的性格，小哀实在有点不理解。
“小哀，我跟你说过吧？”
古美门摇了摇头。
“律师的工作就是维护委托人的利益，这是律师最本质的、也是最重要的职责。这场官司的委托人并不是这个光头，而是他的哥哥。懂吧？我不管这个光头怎么样，他爱坐牢就让他去坐，但是他的行为会影响到真正的委托人。当委托人的利益受损，律师就必须要站出来，否则就别干这个职业。”
“原来如此。”
小哀点点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看着古美门。
“没想到你这个律师，居然还挺有职业操守的。”
“身在其位，必谋其政。”
古美门如此说道。
这是他一直以来坚定的自我准则。（第二章就提到过。）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现在我们要去准备之后二审的事情，后面还有很多情报需要你去调查。”
“嗯，我明白了。”
第三十章 好好看，好好学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二审这天。
二审会在东京3号高级裁判所举行。
在这之前，本场官司的犯罪嫌疑人中道和志，以及相关司法人员都会从千叶县转接到东京。
二审的第一次庭审，开庭时间在上午九点左右。
八点多的时候，临出发前，古美门再次和小哀核对了一下她搜集到的情报。
“这么一大摞？”
看着眼前满满当当如山一般的文件，古美门转头看向办公桌后面的小哀。
此时此刻的小哀，还在聚精会神用笔记本电脑敲打着。
虽然看上去很丧，但不得不说，她的个性其实挺认真的，这个时候还在工作。
为了更有效地发挥助理的作用，古美门用剩下的钱，特地出资给她配了一台办公手提电脑、一台八核智能手机、打印机、以及一系列存储工具。
“这些都是中道和志几个同学的相关资料，包括家庭、工作、社交关系、以及亲戚朋友的家庭工作社交等等，因为是关键证人，我认为你可能用得着。”
小哀推了推眼前的平光眼镜，戴着眼镜工作的她，看上去有种知性的感觉。
“不，这些都是垃圾。”
然而，古美门却摇了摇头，直接将那些文件拿起，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这些没有用嘛？”小哀微微抬起头，“我以为你很需要呢，毕竟以你这种卑鄙无耻的个性，对证人和他们周围的人做些卑鄙的事情，也是很有可能的。”
“谢谢夸奖，难得你看得起我。”
古美门很大方地承认。
小哀直接给他一个白眼。
古美门随即解释道：“如果是其他官司，你收集的东西确实可能有些用，但这场官司，这些都用不到。”
“为什么？”小哀问道。
古美门微微一笑，显得很神秘：“因为同一招不能对圣斗士使用两次啊。”
“什么意思？”
“等会儿你好好看，好好学。”
“切。”
……
与此同时，东京地方检察院。
检察官办公室内，九条玲子正在整理等会儿上法庭需要的资料，作为助手的副检龙须正南则在旁边帮忙。
没错，今天有关于中道和志的官司，由她来作为古美门的对手。
“九条大人，按照班次的话，这场官司应该轮不到您才对。”
期间，龙须正南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您执意要出手呢？”
“因为你们不了解古美门那家伙的性格。”
九条玲子摇头道。
“我和那家伙相处过一阵子，他这个人行事非常卑鄙，为了赢无所不用其极，丝毫没有底线，像是对证据做手脚这些事，在他那里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没错！他是一个卑鄙无耻的混蛋！”
龙须正南想起他上次输掉的那场官司，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上次那场官司，关键的两个证据，证人和证物全都被古美门动了手脚。
输掉之后，害他受了不少处分。
“我了解他，所以只有我才能打败他。”
九条玲子说着，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拿起资料文件自信地走出门外。
龙须正南崇拜的目光看着她的背影，连忙跟在身后。
除了对上法律界的不败女王妃英理，九条检察官目前还没有输过任何一场官司。
这也是他一直追随着这位大人的原因。
……
“有人抢劫，谁来帮帮我！”
“快抓住那个小偷！”
“救命！啊！”
东京的路非常拥挤，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在前往高级法院的路上，不出意外，古美门又像往常一样，遇到了几起犯罪事件。
罪恶之都，日本东京，名不虚传。
小哀看了一眼远处忙乱的人群，今天的受害者有些倒霉，有的人还被抢劫犯捅了两刀，正要送往医院急救。
想了想，小哀突然开口。
“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说。”
“嗯，就是……你经常做那种事，就不怕某一天也像那些被害者一样，莫名其妙被人杀掉吗？”
“好问题。”
古美门看了她一眼。
小哀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是那双眼眸中的一丝担忧，却是非常明显。
经过多日的相处，两人之间也算是熟悉了一些。
小哀清楚他这个人的性格，在旁人看来非常恶劣，可能会在无意中结交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仇家。
小哀考虑的事情很有道理。
不过关于这点，她其实是有些多虑了。
这个世界虽然犯罪率极高，但是实际上绝大部分案件，什么仇杀、情杀、作品剽窃之类的，都是和他差不多的普通人犯下的。
古美门有观察他人好感度的能力，如果有人对他产生敌意，带着杀意来接近他，他会第一时间知晓并且防范。
只有一种情况，他没有办法防备。
那就是他人雇佣来的杀手、黑帮、或是邪恶组织，会用各种专业工具，例如狙击枪之类的，在不经意间取走他性命。
然而请这类人的代价并不低，也需要一定渠道，一般能请的动这些的人非富即贵，以目前古美门的情况，他还惹不到这样的人。
所以他暂时还不用担心小哀考虑的情况。
“我觉得未来你需要请一个保镖。”
小哀的声音一旁传来，像往常一样带着毒舌。
“毕竟你这样的家伙，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得找个人给你收尸才行。”
“嗯，说的也是，等我有钱再说吧。”
古美门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哆啦哀梦，你真没用啊，既不能拿出厉害的道具，也不能手撕高达，空手接子弹，不能承担保护我的工作，害我以后还得多花一份冤枉钱。”
“什么哆啦哀梦啊！”
小哀一头黑线，翻了个白眼。
“你一个大男人，自己没什么本事，居然还想要七岁小女孩的保护，亏你想得出来。”
“我不是说了吗？我一直把你当八十八岁。”
“从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家伙，简直刷新了下限。”
“我也没见过你这么老气的小孩，难不成是什么日本神话里的老妖怪变出来的？”
“你才老妖怪！”
“急了急了！小学女生生气的样子，好稀奇，好难看哦！”
“没你这只人猿生物稀奇，比你漂亮一百倍！”
第三十一章 法场如战场，没有男人女人之分
两人一边走，一边互相拌着嘴。
一路上虽然犯罪事件频出，倒也无惊无险。
于八点半，也就是开庭前半个小时，准时抵达了东京高级裁判所。
走进大厅，里面人倒是挺多的。
二审的热度比一审要高很多，无数的记者已经待命，有不少人都是上场官司采访过古美门的，看到了他走进来，便顿时如蜜蜂一样涌了过来。
古美门还是那句经典台词。
“我的当事人是绝对无辜的，这是一场冤案！”
义正言辞，表情毫无作假。
“以压倒性优势赢得出道第一场官司的古美门律师，今日一战又能取得什么样的战绩？”
“锋芒毕露，出道即巅峰！”
“新锐律师大战人气美女检察官，拭目以待！”
记者们各个表情兴奋，赶紧给他拍照，对着镜头乌拉乌拉，杜撰好了明天新闻的标题和内容。
记者们的攻势很烦，饶是古美门也支撑不住，他挤开了人群，三步两步来到了女厕所，准备在这里待到开庭为止。
“公然闯入女厕所，我可以以性骚扰的罪名逮捕并控告你。”
一旁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扭头一看，只见老熟人九条玲子，正站在盥洗池边，一脸不悦地看着他。
日本女人对妆容非常在意，有时常补妆的习惯。
古美门看到她手里拿着一盒粉底，正在往脸上扑粉。
“老阿姨再怎么化妆，都不会变年轻的。”
“很好，再加侮辱罪一条。”
九条玲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副玫瑰金手铐，就要往古美门手上拷。
古美门侧身避开，露出标志性的微笑。
“你可以拷，但你没有控告证据，而我是这场官司的律师，我可以告你干扰司法程序。”
“呵，脑子倒是一样灵活。”
九条玲子收起手铐，摇摇头。
“如果你的脑子能用在正经的东西上就好了。”
顿了顿，九条玲子目光一瞥，这时候看到了古美门身边的小哀。
“你雇佣的童工？”她一脸煞气。
“什么童工，我妹妹。”古美门拍了拍小哀的脑袋，“来，小哀，快叫九条阿姨。”
小哀看似乖巧地弯下腰：“九条阿姨好，我经常听哥哥说起你的事。”
“……”
九条玲子深吸了口气。
一句哥哥和阿姨，直接把她加了一辈。
她努力挤出微笑：“乖，小妹妹，姐姐今年不到30岁。”
小哀露出天真的笑容：“阿姨好年轻哦！你和我33岁的姑姑长得好像哦！”
“……”
这混蛋兄妹！
九条玲子狠狠地瞪了古美门一眼。
本来她今天是自信满满来的，这下好心情全都被破坏了。
“等会儿你给我小心点！”
说罢，她头也不回，气冲冲地离开女厕所。
“不错，不愧是童星影帝，不过攻击性再加强一点就好了。”
古美门向小哀竖了竖大拇指。
小哀脸色恢复平静：“这么做真的好吗？”
“当然，女人是最容易被感性支配的生物，尤其是在某些日子里，这种情况会更加明显。”
古美门脸上自始至终带着微笑。
原来，刚才那片刻的交锋，其实是古美门故意安排好的。
在躲避记者的时候，他不进男厕所，是因为猜想着九条玲子可能会在这里。
在很早以前，古美门就对九条玲子有过调查，知道她一些个人比较隐私的情报。
比如说，按照日期来算，今天应该正好是她月事刚走的时间。
这种日子还想着打官司，可见九条这个女人平日里的性格。
那作为对手，古美门当然得好好利用了。
现在九条玲子的心情一定非常糟糕，不出所料的话，肯定会影响到接下来法庭上的判断。
“你真的是一个卑鄙无耻下流混蛋肮脏龌龊的家伙，连女人这种弱点都要利用。”
小哀面无表情，看着一脸笑容的古美门，毫不吝啬，对他的评价又上了一级。
“法场如战场，没有男人女人之分。”
古美门也不和她争论。
看了下时间，在厕所隔间里待了一阵子后，古美门便离开了女厕所，前往裁判室。
高级裁判所的裁判室，空间比起地方裁判所要大不少。
光是旁听席就是好几十排座位，座位阶梯明显，就跟大学阶梯教室似的。
过了没多久，法官、陪审员、原告被告便一一前来。
二审的阵容比起一审也要大不少，法官是3名，陪审员是6名，相应的席位也宽广了一些。
严格来说，日本的法官，用日语叫做“判事”，一共有8个等级。
高等裁判所的等级至少要在中等以上。
“现在开始进行二审的审判！”
随着法官锤子的敲下，代表着本次庭审开始。
按照流程，还是由检察官这边先宣读公诉书。
“……被告将被害者唤至温泉旅馆的台球室，利用捡来的枪支对其杀害，此行为触犯了日本刑法第199条，系为故意杀人罪，另外被告持有非法管制枪支，违反了日本《刀枪管制法》，两罪择一而重，本院对此进行公诉，请庭上依法判处其故意杀人罪的罪名。”
九条玲子手捧着公诉书，语气丝毫不停顿，读得飞快。
台上几名法官不由皱了皱眉。
一般来说，检察官宣读公诉书的要求，是必须吐字清晰，铿锵有力，而不是这种像赶鸭子一样的速度。
看她的表情，似乎还带着一点点不耐烦。
“九条大人……”
坐在她旁边，作为助理的龙须正南，悄悄拉了拉九条玲子的胳膊。
九条玲子这才惊觉，因为刚才卫生间受到古美门兄妹的影响，自己不知不觉间闹了点脾气。
她脸色微红，赶紧咳嗽了一声。
“不好意思，失礼了。”
“请检方重新阅读公诉书！”
三名法官中间的那一名敲了敲锤子。
五十多岁的模样，他的职位等级是三名判事中最高的，所以坐在中间，木槌也都是他来敲。
台下的旁听席发出一阵哄笑声。
九条玲子平复了一下心情，用正常的语速，将公诉书朗读完毕。
坐下的时候，她的目光望向对面，正好看到对方律师席，古美门那副似笑非笑的可恶的表情。
甚至，对方还笑眯眯的，做了一个拿起杯子喝热水的动作。
九条玲子哪不明白对方的意思，顿时气的牙关咬紧，脑袋上几乎要冒出热气，心里暗暗诅咒。
可恶的混蛋，古美门，等会儿一定要你好看！
第三十二章 古美门你快出阴招啊！快出阴招啊古美门！（上）
“对于检方的公诉要求，请被告代理人发表观点！”
流程依然是不变的，在检察官那边读完公诉书后，被告这边需要提出对应的观点。
也就是是否承认罪行，或者对提出的具体罪名有何看法，有没有什么罪行商议之处。
“我不同意检方的公诉要求，我的当事人是绝对冤枉的！”
只见古美门站起身来，高声说道。
果然，对方否认罪行！
九条玲子皱紧了眉头，古美门肯定会做无罪辩护的，她深刻了解这个家伙，只要是刑事案件，在他那里只有无罪和有罪两者，不存在什么罪行商议。
好，尽管使出你的阴招，看我怎么将你的攻击手段一一撕碎！
九条玲子心中这么想着。
接下来就是双方开始证据拉扯阶段。
“这是被告和被害人，在交往期间的邮件、书信等通讯记录。”
九条玲子将一大份文件纸张散开来，一张一张贴在法庭中间设立的白板上。
“可以看到被告在发给被害人的书信上，每张都写着‘不要再来打扰我，否则杀了你’这样的字样，根据被告和被害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可以断定被告有充足的杀人动机！”
案子的前因后果其实很简单。
被告和死者是情侣关系，交往了十几年，但是每次被告向死者求婚，死者都不答应，最后被告失望就去相亲并决定结婚，死者心怀不满，就不断用恐吓信、电话等各种方式骚扰被告，被告忍无可忍，于是在一次大学同学聚会上，策划了一起谋杀案。
检察院那边，包括证据什么的，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
这场官司，有很大的胜率。
只要古美门不捣乱……
没错，只要这家伙别来捣乱！
九条玲子深吸一口气，向古美门那边狠狠瞪了一眼，努力抛开月事带来的生理烦恼，让自己重新露出自信的神态。
古美门耸了耸肩，脸上依然带着从容的微笑。
法官那边，3名判事，还有6名陪审员检阅了九条玲子拿出的文件的真实性，纷纷点了点头。
“被告代理人有何看法？”
“首先，我不同意检方关于杀人动机的证据，或者说这个根本不算证据！如果说检方拿出的这种东西也能当杀人动机，那杀人动机可就多得是了。”
古美门微笑着。
只见他从桌上的文件夹里，翻出了十几张照片，用吸铁石直接覆盖在九条拿出的那些书信文件上。
“这些是死者生前曾经交往过的男友的照片。”
十几张照片上，清一色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日风韩风各种风格都有。
“怎么可能！由美她怎么会有这么多男朋友！”
被告席上，中道和志一下子失声叫了出来。
古美门瞥了他一眼：“废话，不然她为什么一直吊着你，吊了十几年还不跟你结婚？当然是想一直浪下去呗。”
“唔……”
光头咬了咬牙，一句话说不出来。
不过，法庭上没人去管他的想法。
古美门继续拿出一叠资料，一边指着照片上的人，一边说。
“这是秀智牛郎店的山田，死者曾经因为欠了他店里十几万，而被山田用电话和信件恐吓；这是桥本借贷公司的丑岛，还有他店里的账单，死者因为欠下十几万高利贷，被迫用身体还债；这是铃木高校的芹泽……”
随着古美门一条一条的列举，九条玲子微微皱眉，但随即她眼色一亮，果断站了起来。
“抗议！”
“这些涉及到他人的隐私，被告的辩护律师，你在调查取证时，是否争得了这些人的同意？没有就是非法取证！另外，你如何能够证明这些不是伪造的？”
没错，这就是古美门使出的阴招！
他一向都喜欢非法取证，篡改证据，这次一定也不例外。
九条玲子在来之前，脑海中就事先模拟了无数次这种情况，关于古美门如何攻击的路数，她也脑补了很多化解的招数。
只要找准弱点，对方的攻势根本无所畏惧！
九条玲子自信地这么想着。
然而，古美门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她的想法。
“这些证据都是货真价实的，你们可以打电话去求证，我在事先都争取了这些人的同意。”
古美门向九条玲子眨了眨眼。
九条玲子看到，他又重复了一边喝热水的动作，脸上还是带着那种可恶的很讨打的笑容。
“……”
九条玲子恨得牙直痒痒，差点就要冲上去打他一顿。
不能急，不能急！
她努力压抑住这种冲动，拍了拍自己的脸。
只是，古美门的做法，却让她心生疑惑，这不符合他的行事。
但不管怎么样，关于被告杀人动机方面，因为古美门提出的额外举证，削弱了检方举证的合理性，暂时就这样无法证实了，只能先放下。
接下来，检方需要提出额外的证据。
“我请求传唤证人！”
九条玲子向法官提出申请。
很快，四名证人一一走上了法庭的证人席位。
这些都是中道和志的大学同学，其中包括了一对夫妻，一个矮胖的男子，以及毛利小五郎。
“和志，你还是申请上诉了。”
毛利小五郎看着被告席上的中道和志，目光中带着失望之色。
中道沉默了片刻，说道：“小五郎，你就这么想让我坐牢吗？”
“不是让你坐牢，是让你在牢里赎罪。”毛利小五郎摇头道。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中道和志看着他的眼睛，“小五郎，你知道坐牢对于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那么，杀人对于一个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毛利小五郎没有退缩，眼睛和他对视。
“那个女人在外面干了那么多混蛋事……”
“停！”
中道和志还想说什么，这时，一旁突然传来一个严厉的喝声。
是古美门说话了，只见他一脸严肃的神态。
“你们当神圣的法庭是什么？现在还在审判当中，想唠兄弟情的话，等之后下了法庭再说！”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立刻闭上了嘴。
“……”
不对劲！
九条玲子皱着眉，看着古美门那好像很认真的神态。
从刚才开始，她就隐约感觉有问题。
虽然对方的态度还是那么可恶，还用那种动作挑衅她。
但是，他法庭的行事却看上去很正常。
怎么说呢？
很像一个“正常的律师”。
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三十三章 古美门你快出阴招啊！快出阴招啊古美门！（下）
九条玲子一时间，竟是有些慌了神。
她之所以能被人称之为“检察官界的麦当娜”，是因为她做事认真，对每一场官司都很看重，比如说在打官司之前，会在脑海里模拟各种对手的套路。
但现在，古美门的行事超出了预期，已经不在她事先模拟的范围内了。
再加上受到了生理期的影响，她一下子有点失去了判断力。
“请证人陈述你们的意见。”
那边，法官一敲锤子，司法程序继续进行。
于是，首先从毛利小五郎开始。
“和志在下午6点的时候，将由美约到温泉旅馆的台球室，在双方激烈地打桌球，出了一身汗之后，和志送由美回到自己的房间，此时，大约6点半的时候，配合外面响起的烟火，和志用捡来的手枪将其杀害。因为由美之前有过激烈运动，所以尸体提前僵硬，造成死亡时间提前的错觉……”
毛利小五郎目光沉稳，一字一句地说着。
这个推理过程都是他当时亲自进行的，可以说绝对没错。
那个时候中道和志也是承认的。
涉及到同学的事情，毛利小五郎就会特别认真。他现在只希望和志能够尽快认罪，好好去监狱里赎罪。
“这个手法已经被检察院证实，是可行的！”
九条玲子接过毛利小五郎的话，整理了一下烦乱的思绪，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现在有四个证人，全部都指认犯人为中道和志，这个人数，可以说是相当充足的证据！”
说完，九条玲子目光看向古美门，眼中有盼望之色。
来吧，古美门，快使出你的阴招！
下面还有三个证人，你一定对他们做了什么对吧？
收买证人，让证人更改证词什么的，所有的阴招全部都使出来！
让我一点一点，撕碎你伪装出来的东西！
九条玲子在心中不断呐喊着。
然而，面对毛利小五郎的证词，古美门似乎没有反应。
他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伸手对余下的三个证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可以继续做证。
于是，余下的证人开始诉说他们的证词。
证词和毛利小五郎讲的差不多，细节几乎一模一样。
完全没有被篡改的地方。
“……”
什么情况？
到底什么情况？
难道证人没有被收买？
九条玲子呆呆地看着古美门的脸。
此时此刻，古美门的路数，她是完全看不懂了。
“请被告代理人发表观点。”
法官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嗯，我有一个问题。”
只见古美门微微笑着，从律师席上走下，来到四位证人的面前。
他的目光，在那对夫妻和胖子之间轻轻扫过。
“请问，这些控告的证词，是你们亲眼所见的吗？”
除了毛利小五郎的三名证人相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虽然不是我们亲眼看见的，但是是我推理出来的！”
毛利小五郎微微皱眉，认真地打量古美门的脸。
他之前并没有和古美门有过直接接触。
但是，柯南曾经和他提过，这场官司的辩护律师，会进行无罪辩护。
女儿毛利兰在得知律师身份后，也曾说这是一个很可恶的律师，人品非常恶劣。
另外，和他老相识的目暮警官，也不认可这个人。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家伙，如果你要进行无罪辩护，首先就得过我们这一关！和志他杀了人，还是我们重要的同学，他必须要为此而赎罪！”
毛利小五郎挺起胸膛，声音洪亮，听上去非常有正义感。
其他三名证人受到他情绪感染，也纷纷点了点头。
“很棒的同学友情呢！这种恨不得把好友送进监狱的感情，真是催人泪下。”
古美门微微笑着，拍了拍手掌。
毛利小五郎不由皱紧了眉头。
他很不喜欢这个家伙，这个人的说话方式，还有他的笑容带着很讨厌的感觉。
“那么，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古美门不看毛利小五郎，而是目光望向了其他三名证人。
“你们刚才说，这些控告证词并不是你们亲眼见到过的，那么，请问这些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都说了啊，是我推理的！”
毛利小五郎在一旁说道。
“哦，那就是他们听来的啊！”
古美门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自言自语道。
“那这就不是‘原始证据’了，而是‘传来证据’了啊……”
“什么意思？”
毛利小五郎皱眉，他并不懂法律，这些是他妻子妃英理的领域，所以并没有听懂古美门的意思。
但一旁的九条玲子却皱紧了眉头。
所谓原始证据，指的是第一手的没有任何转接过的证据，例如直接见闻，资料的原件。
传来证据则与此相对，指的是间接、非第一来源的证据，例如转述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情况，资料的抄本、复印件等等。
传来证据的力度远远低于原始证据。
因为其中有被篡改的可能性。
这几个证人，严格来说全都是传来证据，还是间接证据。
而且，除了毛利小五郎是自己推理的，其他三名证人的证词，全都是听他的推理听来的，力度比毛利小五郎的还低，还与他的证词有高度重合，这种证据几乎可以算是没有了。
可恶，怎么会是这种情况！
想明白之后，看着古美门那张带着笑容的脸，九条玲子这下完全慌了。
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古美门居然没有使什么阴招，而是直接堂堂正正用法律的概念反驳！
糟糕的是，她事先根本就没有想过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因为对方的观点非常合理，这四名证人的证词力度就是很低。
怎么办，这下该如何应对？
……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计划。”
旁听席上，看着九条玲子脸上明显失了神的表情，小哀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只是片刻的交锋，就明白了里面的门道。
九条玲子了解古美门，但同样，古美门也了解她。
所谓同一招不能对圣斗士使用两次，古美门之前说这话的意思，代表了他不会使出对方熟悉的手段。
那么，就堂堂正正用自己的法律知识来对弈，是最好的方式。
所有人，毛利小五郎，九条玲子，都只注意到古美门的人品和性格，他可能会用卑鄙的手段来进行官司的对决。
却都忘了，古美门自身的法律水平，其实也是相当过关的。
他那一堆A+的考核就已经代表了他在法律学上的能力。
就跟毕加索，这些抽象画派大师给人的印象只是抽象，但实际上他们的基础绘画水平也是很强的一样。
古美门利用了九条玲子的误判，直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
小哀默默不语，看着古美门脸上的微笑，那仿佛是计谋得逞一样的可恶的表情。
在玩弄人心方面，这个家伙确实有一手。
这场官司，对方已经输了。
第三十四章 你得给我白打一辈子工
在得知了古美门的手法后，接下来的官司进度，小哀也没什么兴趣再看下去了。
她缓缓起身，从旁听席上离开，走出了裁判室的大门。
稍微有点口渴，便来到走廊尽头一台自动贩卖机前。
从怀里拿出一个五百元硬币，塞了进去。
虽然是在给古美门打白工，小哀深刻感觉这家伙就是个被资本主义污染全身的超级大混蛋，不过这个老板好歹还算有点人性，每个月会给她一点零花钱，买点零食什么的。
按下按钮，随着一声叮咚，一罐咖啡从机器里滚了下来。
咖啡是小哀过去最常喝的饮料，因为她需要经常熬夜做研究工作，这就成了她晚间唯一的陪伴品，久而久之，几乎就像尼古丁一样，怎么都离不开了。
小哀手捧咖啡，正要打开。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轻轻的，过去曾经很熟悉的脚步声。
小哀头也不回，淡淡地说道：“别躲在那里了，出来吧。”
柯南的身影从拐角走出。
他双手插兜，看向小哀的方向。
“灰原，这么长时间了，别来无恙。”
小哀回望着他，轻轻地摇摇头：“工藤，说出你的目的吧，你应该不是特地来跟我问好的。”
“你还是像过去一样冷淡。”
于是，柯南点点头，也不废话。
“APTX，4869的解药。你那里应该有配方。”
“原来如此。”小哀眉头一挑，目光了然，“让我猜猜，是不是兰那边快要发现了你的身份，所以你必须要暂时变大，以此来瞒过她的眼睛？”
“除了冷淡，你还是一样聪明。”柯南点头承认道。
“你知道吗？工藤。”
小哀淡淡地说。
“人是不能违逆时光的洪流的，如果想勉强改变，长久下来，是会得到惩罚的。”
“比如说，死亡？”柯南试探着说道。
小哀没有说话，但表情显示了一切。
柯南沉默了片刻，摇摇头：“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是不想小兰知道，不想让她被我卷进麻烦的事件里。”
“哦，是吗？”小哀轻轻地笑了，“那你应该离开，而不是就这样，像牛皮糖一样地赖在她身边。”
“……”
熟悉的毒舌性话语，让柯南一瞬间哑口无言。
片刻后，他抬起脑袋。
“给我吧，灰原，配方还有资料。我会联系我的父母，让他们找人来帮忙研究的。”
“呵，真是个自私的男人呢。”
小哀淡淡地地说着。
“博士家的地下室，三号抽屉，里面有一块U盘，存着我复原出来的部分研究资料。”
“是吗？谢谢了。”
柯南插着兜，正要离开。
似乎是犹豫了片刻，他又停了下来。
“灰原，你真的不能再回来了吗？”他看着小哀的眼睛，“我愿意为我过去的言语道歉，我承认，当初我有点冲动，说话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小哀看着他，微微地笑了。
“我的名字叫做古美门，不叫灰原。”
“是吗？”
柯南深深地看了小哀一眼。
“如果解药研制成功了，我会拿一份来给你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想必是要快点赶回去，进行解药的研制工作。
小哀捧着罐装咖啡，静静地站立在原地。
“出来吧，你在那边听了很久把？”
走廊的另一边，古美门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真是让我听到了不得了的情报呢。”
古美门微笑着，拍了拍手掌。
“所以，他都那样求你了，为什么不跟他回去呢？”
他歪着脑袋，似乎一副很好奇的模样。
小哀不答，问道：“你的官司呢？这么快，已经完了吗？”
“当然没有，因为九条玲子那边出了点问题，法官问她问题，她支支吾吾语无伦次，只好暂时休庭三十分钟。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简直太好对付了。”
古美门耸了耸肩，微笑着看着小哀。
“好了，不要岔开话题，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小哀依然不答，嘴角轻轻勾起。
“你猜？”
“因为那个小鬼寻求真相的态度，让你从内心感到恐惧。”古美门看着她的眼睛，“而法律这边，真相并不是唯一。”
小哀一言不发，默默和他对视。
良久，她长长地叹了一声：“如果你是对手，恐怕会是最难对付的那一类了。”
“哦，那反过来说，如果我是队友，也会让你躺平，是这个意思吧？”古美门笑道。
“你这个人啊……”
小哀轻轻地摇了摇头。
顿了顿，她的神态又恢复了平静。
“今天晚上我就会离开，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
她如此说道。
“什么麻烦？你在说什么啊？”
古美门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蹲下身体，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别开玩笑了，你这么好用又不用给钱的工人，我上哪里去找？你不准走，要留下来给我打一辈子白工。你叫古美门哀，一辈子都得姓古美门。”
古美门伸手，拿过小哀手里的罐装咖啡，同时将一罐纯牛奶塞到她怀里。
“还有，小孩不准喝咖啡，喝牛奶就行了。”
说罢，古美门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离开了这片走廊。
小哀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古美门的背影。
她低下脑袋，看着手里的牛奶。
良久，嘴角轻轻勾起。
“有趣，那就一切如你所愿……希望未来的某一刻，在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间，你不会为此而感到后悔。”
……
古美门走在走廊上，惬意地喝着手中咖啡。
“一罐咖啡要250日元，而一罐牛奶只要150日元，简直赚大了呀！”
他自言自语，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我刚才那番话，在她眼里一定帅死了，这样以后什么工作都能推给她，她也会心甘情愿加班，不用给什么加班费，零花钱什么的也能再扣一点……”
古美门心里盘算着，心中感叹。
不愧是他，非常机智。
在走廊上休息了片刻，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古美门便再次回到裁判室，准备剩下来的官司对决。
他哼着歌，看上去很轻松。
因为这场官司，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在探究清楚当时整个案发事件的全貌后，他就看出来了，这个案子里面完全就是各种漏洞。
就算不用什么下作的手段，堂堂正正对决，那也是必赢的。
第三十五章 小五郎同学会事件，第二场官司落幕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裁判室内人员再次汇集。
九条玲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在座位上坐好，拍了拍自己的脸，尽量保持住状态。
“九条大人……”
一旁的龙须正南见状，忍不住开口想安慰一下。
但才叫了个名字，就被自家上司狠狠地一瞪眼，吓得赶紧缩了缩脑袋，像个鹌鹑一样。
九条玲子惊觉自己失态，赶紧长呼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态。
“冷静，不能中了古美门的奸计！”
她不断喃喃自语，给自己打气。
但说实话，上半场的劣势，已经消耗掉了她几乎所有的状态。
作为一个女人，因为生理期的关系，她的心态本来也很容易受到影响。
败势早就凸显了出来。
人员到齐，中间的法官敲了敲锤子。
“现在重新开庭！针对被告代理人发表的关于证人证词的观点，请检方发表意见！”
“对此，本院承认对方的观点。”
九条玲子站起身来，努力重新组织好语言。
“四名证人的证词属于传来证据，根据证词力度，确实达不到足以让被告定罪的程度。”
顿了顿。
“但是，被告的手法，在经过警视厅、以及检察院的反复验证中，证明确实是可行的，因此不能排除对方有杀人的嫌疑！”
“抗议！”
九条玲子话音未落，那边，古美门马上站了起来。
“如果仅靠推理手法就能让人定罪，那世界上的冤假错案可就多了去了。对吧，某位沉睡的小五郎先生？”
古美门嘴角带着讽刺笑容，目光看向毛利小五郎。
“你，你这个混蛋，你说什么！”
毛利小五郎气得几乎七窍生烟，几乎要冲下证人席，用他的柔道给这个家伙来一套组合技能。
当然，他的行动，理所当然被司法警察们拦住了。
古美门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微微笑着，目光看向台上的法官席。
三名法官和陪审员们交头接耳了一阵。
随后，中间的法官敲了敲锤子。
“抗议有效！被告代理人的观点有效！请检方拿出更有力的证据！”
“什么！这怎么可能有效！”
毛利小五郎还在那边嚷嚷。
法官们看了他一眼，皆是叹了口气。
如果是其他证人，其他的侦探，他们或许确实要掂量一下。
但是，这可是毛利小五郎啊！
他在得到沉睡的小五郎这个封号之前，也曾多次和警方办案，然而警察们那边，尤其是目暮警官对他的评价并不怎么样。
一句“常常让案子走向迷雾”，诞生出了多少冤假错案。
托这家伙的福，高级法院这边可是加了不少班，审理了多少上诉的案子，法官们见证了多少被释放的嫌疑人。审这家伙的案子简直就是白白浪费力气。
所以说，你这个毛利小五郎的名号，在法官们的心里，早就臭了啊！
台下，看着台上法官们的表情，九条玲子心知不妙。
日本的法庭辩论，虽然采用的是当事人主义。
但是，最终的解释权依然是台上的法官，也就是法官说你“抗议有效”你就是有效，说你“抗议无效”那你说破天了也没用。
所以，通常在司法辩论中，法官的印象是相当重要的。
“可恶……”
九条玲子咬了咬牙，只能拿出最后的证据。
“本院申请调动物证！”
很快，一把手枪被呈了上来。
史密斯威森M439，美国军队曾经使用的一种半自动手枪，如今早被淘汰，但还有一些流入了市场，可以通过灰黑色渠道获得。
“经过鉴识课鉴定，我们利用聚合酶链式反应技术，在手枪上发现了大量被告的DNA，尤其是手枪的扳机处特别明显，由此可以指控被告有杀人嫌疑！”
九条玲子拿着一摞鉴定报告，在众人面前挥动着。
但是，她的声音却显得中气不足了。
这个物证实在太薄弱了，因为当时手枪在被作为证据提交上来之前，就已经……
果然，马上就听到古美门这么说道。
“只有被告的DNA？恐怕不是吧？你的资料是不是不全？”
只见他露出了那种经典的笑眯眯的表情。
和九条玲子一样，他也拿出了一份鉴定数据。
“这是我从警视厅那边取得的鉴定报告，和九条检查官的是同一份哦！”
古美门将鉴定报告一份一份，张贴在法庭中央的白板上。
“可以看到，不只是我方当事人的DNA，里面还有大量其他人的DNA，比如说，死者本身，我们亲爱的毛利大侦探，以及，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可能是某个小鬼的DNA。”
古美门说着，歪了歪脑袋，一副看起来很好奇的表情。
“所以说，除了我方当事人和死者，里面为什么还会有别人的DNA呢？”
随即他又恍然大悟一般。
“难道物证在提交之前，就已经被用各种方式破坏了吗？那这可就当不了证据了呀！”
“……”
“……”
古美门的话语，简直就是会心一击。
证人席位上，毛利小五郎紧紧咬着牙关。
虽然古美门话语里刚才好像没有说到他，但这个针对的语气，完全就是对着他说的。
毕竟，侦探们总是会在警方到达现场之前，各种随意破坏现场。
不可否认，这对警方的取证工作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当时他因为重要的同学被杀，一时心急，就完全忘了保护证据这件事。
这是他作为侦探的疏忽，此时此刻，却被对方作为了攻击的致命弱点。
“那么，检方还有什么证据吗？”
古美门没有再去看毛利小五郎一眼，微笑着转头，目光看向了九条玲子。
“……没有了。”
九条玲子见大势已去，最终，长叹了一声。
但她心里依然不死心，于是便问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被告不是杀人犯，那么你倒是说说，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哦，事情的真相啊……”
此时此刻，古美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他从桌子上拿出一叠文件。
那是之前，他从中道和志家里拿到的，有关于死者堀越由美的传真。
“从传真上可以看出，死者是个个性相当极端的人，以下观点仅供我个人的猜想。”
古美门将传真一一展示给众人。
“手枪是死者带去的，而不是我方当事人。当事人跟着死者回到她房间，再一次遭到死者恐吓威胁，死者拿着手枪，伸直了手臂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威胁当事人，如果不满足她的条件，她就自杀嫁祸给当事人。这个时候，手枪突然走火……”
顿了顿，古美门诡异地笑了笑。
“所以，这是一场妄图自杀嫁祸，但是弄假成真的意外事件。”
第三十六章 真正让犯人逍遥法外的凶手，难道不是你吗？
最终的审判结果已经不用说了。
法官和陪审员交流了一下，直接宣判：由于证据不足，被告无罪释放。
至于古美门说的所谓真相，是真是假，有没有合理性，其实并不重要。
法庭上没有真相，只有有没有证据，能不能定罪。
“你这个混蛋律师！”
法官刚宣布庭审结束，在场所有人都离开之际，毛利小五郎就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古美门的衣领。
“和志，和志他可是杀了人啊！你怎么能为一个杀人犯辩护！怎么能让他无罪释放！”
毛利小五郎失控一般，冲着古美门大喊大叫。
“毛利先生，这件西服可是很贵的，弄坏的话，我会给你寄账单的哦！”
面对对方的怒吼，古美门丝毫不惧，依然淡定，甚至脸上还带着好似挑衅一样的微笑。
“你，你这个……”
看着古美门的神情，毛利小五郎气得七窍生烟，手上微微用力，就要用柔道给对方来一记地狱摇篮。
但这时，旁边传来一个清丽的喝声。
“你快点给我住手！”
转头一看，只见一名和九条玲子差不多年纪的女性，正急急忙忙地站在后面，将毛利喝止。
女性有着美丽的容貌，还有一头褐色的长发，在后方扎成了一个丸子头的妇人发髻，穿着一身浅青色律师制服，胸前别着律师徽章，气质充满知性。
妃英理，被称为日本法律界不败女王的第一女性律师。
同时也是毛利小五郎分局已久的妻子。
“可是，英理，这个家伙他……”
听到妻子喝止的声音，毛利小五郎神情还有些犹豫。
妃英理瞪了他一眼：“你这个白痴！再不放开，他会告你寻衅滋事的！法院里有监控摄像头，还有这么多目击证人，到时候他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呃，哦……”
毛利小五郎这才惊觉，赶紧松开手。
“哎，可惜，就差一步，打过来就能要赔偿了。”
古美门挑了挑眉，居然还摇了摇头，仿佛还觉得很遗憾一样。
这番神情语气，差点把毛利小五郎气死，咬紧了牙关，但却对他无可奈何。
“这位想必是著名的妃英理律师了吧？”
古美门整理了一下衣襟，面带微笑，看着眼前这名知性女子。
“没错，就是我。”妃英理面无表情，“听说法律界最近出了一个律师新秀，有点兴趣，所以偶尔过来看看。”
“什么啊，原来不是为了爸爸来的……”
妃英理旁边还站着一个陪同的毛利兰，小声嘀咕着。
“谁会为了这种花心狗男人特意跑过来啊！”
妃英理大声说着，眼神飘忽，“我只是突然感兴趣……”
“我，我也一样，谁会稀罕你这种女人……”
“喂喂喂，我很忙的，你们夫妻俩，能不能别在这里表演老掉牙的青春恋爱喜剧啊？”
毛利小五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古美门尖利的话打断了。
古美门叹了口气：“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就请让开，别在这里挡路可好？”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妃英理咳嗽了一声，表情严肃。
“古美门律师，虽然我不想说你什么，但法律的目的是要在真相范围内，给予罪犯应有的惩戒！你弃真相于不顾，为真正的凶手辩护，这种行为是违反律师的职业道德的！”
“嗯，说得好，有气质！”
听完之后，古美门立刻竖起大拇指，表情夸张地鼓起了掌。
“不愧是日本第一女性律师，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醍醐灌顶！佩服佩服！”
“……”
古美门的说话语气，让妃英理微微皱眉。
虽然好似在夸奖，却仿佛讽刺一样，完全听不出什么“佩服”的意思。
说实话，妃英理纵横律师界多年，最讨厌的对手就是古美门这种类型。这种拐弯抹角骂人的，也是最难对付的。
果然，下一刻，就见古美门话锋一转。
“请问，妃律师，您所谓的职业道德，是不是就是在得知案件事实的那一刻，抛下曾经信赖您的委托人，转而投向检方的怀抱吗？”
古美门微笑着，做出了崇拜的神态。
“啊，如果是的话，那我从今天开始，就开始向您学习，如何正确地背刺！维护咱们律师的职业道德！”
“……”
妃英理脸色难看，眉头越皱越紧。
她听出来了，古美门是在讽刺她前几天打的那场官司。
那场官司真正的凶手其实就是委托人，她是后面才发现的，那个时候她联合了检方，双方合力夹击，在法庭上通过毛利的推理诱使委托人自爆（见动画《法庭对决3检察官是目击者》）。
妃英理深吸了口气：“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律师必须要坚持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严格依法执业，遵守社会公德！这才是律师的职业道德！”
“没错！至少，不能让真正的犯人逍遥法外！你这种行为，和凶手有什么两样！”
毛利小五郎在一旁说道。
他神态凝重，看了一眼被告席上，已经被无罪释放，还没有离开的中道和志。
两人目光相对。中道和志低下了脑袋。
“不不不，请你们搞清楚一点，这场官司里，我一直都是在正当辩护的。”
古美门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地摇了摇。
他笑眯眯地凑到了毛利小五郎的跟前，用只有他们夫妻俩的声音，悄悄地说道。
“真正让犯人逍遥法外的凶手，难道不是你吗？亲爱的大侦探，毛利小五郎先生。”
“……”
“……”
古美门的话语，总是如同一根针一般，如此轻易地扎中了人的弱点。
毛利小五郎顿时哑口无言。
一旁的妃英理，也是沉默不语。
的确，古美门并没有用任何不当的手段，本场官司里，他一直在用法律概念正当地进行辩护。
本来嫌疑人是不会这么轻易被判无罪的，因为好歹还有一个手枪证物作为证据，就算证据还是薄弱，也可以让官司再延期一段时间，期间可以再做调查。
但是，由于当时毛利、还有柯南在发现尸体后，并没有封锁现场等待警察前来执法工作，而是对着尸体各种操作，这就完全破坏了现场的完整性。
等到警察来了要取证了，该有的证据早就没了。
而对方律师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他只是做了他正常做的，仅此而已。
“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毛利小五郎神色恍惚，不禁喃喃自语。
第三十七章 嘘，没有证据
“好了，请让一让，我要去见委托人了。”
古美门微笑着，也不管毛利现在在想什么，径直推开对方夫妻的肩膀，从中间走了过去。
“老公，你振作点！”
“英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不，不是的……”
身后传来毛利夫妻越来越小的说话声。
古美门才不管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哼着歌，向着法院外面的大厅走去。
按照事先说好，委托人中道和志的哥哥，中道和人就等在大厅那里，他会将事先约定好的三百万委托费交给自己。
“你这个人啊……”
耳边传来小哀摇头叹气的声音。
“你是路上遇到一只蚂蚁，都要跑上去踩两脚吗？”
“哦，原来你刚才都看到了。”
古美门目光一转，只见小哀正依在走廊的墙壁边。
她捧着手中的牛奶，一边喝一边说：“我说你，你和人说话就不能正常点，一定要怼别人两句才舒服吗？我真怕哪一天，你突然死在某个犄角旮旯的厕所里，我都找不到你的尸体。”
“这些话，你可没资格说我。”
古美门耸了耸肩。
“同行是冤家，妃英理迟早会是我的对手，我先挫挫她的锐气，给她来记下马威，不行吗？”
小哀挑了挑眉：“你这样的人，会去接民事案件？”
在日本，律师和律师对决，基本上只会出现在民事案件里。
因为日本的检察院司法权力很大，具有唯一公诉权，所有的刑事案件，涉及到要判刑的，只能他们来提起公诉，所以律师之间不会在刑事案件里碰头。
“你是不是对我有误解？我怎么不会接民事案件，只要委托人能给的起钱。”
古美门如此说道。
“而且，律师又不一定整个职业生涯都是律师。”
如果检察院那边有招募，律师是可以当检察官的，前提是要考过公务员。
“妃英理也有可能当检察官，如果九条玲子那边对我有压力的话。”
古美门露出讨厌的笑容。
“毕竟，这次官司下来，可是打破了她检察官生涯中，除了妃英理以外的败诉记录呢。”
“你是真该死啊，对自己曾经的老师都这样。”
“什么老师啊，实习时她就带了我两个月，还经常罚我加班写报告。”
“所以，这是公报私仇喽？”
“这叫私报私仇。”
两人在走廊里，一边走一边说。
等快要来到大厅的时候，说曹操曹操到。
就见九条玲子神色紧张，躲在一株盆栽后面，扒着墙壁，脑袋时不时向着大厅方向探来探去。
看样子，是在躲记者。
毕竟大厅那边人声嘈杂，还留在这里的警察们都被包围了。
她刚输了场官司，以她的自尊心，肯定不可能就这样走出去。
“咳咳！”
听到身后传来的咳嗽声，九条玲子差点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古美门，正用捉弄一样的神态看着自己。
“九条老师，对上亲爱的学生，失败的滋味如何？”古美门笑眯眯地说道。
九条玲子动了动嘴，最后叹了一声。
“古美门，我早该想到的。”她无奈的情绪带着失落，“你这样擅长分析人心的人，不可能想不到我的应对方针。如果我能事先计划好，能对你关于毛利小五郎证词的可信度进行有效的反驳，这场官司也不可能这么轻易输掉。”
“你在这里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官司如人生，不可能重来。”
古美门可不会因为对方有情绪就照顾她，他最喜欢痛打落水狗了。
于是又开始毒舌。
“所以说，老阿姨就考虑考虑嫁人吧，我看你今天内分泌失调的样子，实在有些心痛啊！”
“你……唉！”
九条玲子头痛地扶了扶额头。
说实在，她已经没力气和这个家伙争了。
古美门这个人，总有一套气你的方法，嘴上和他吵，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我说你呀，有这样的才能，干什么不好？”九条玲子叹道，“你就算是当一名检察官也好啊！惩恶扬善什么的，不也很好吗？我这里还缺几个位置，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
“哦？”
古美门挑了挑眉。
他倒没想到，九条没去招募妃英理，反而先来招募他了。
不过，他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不好意思，我对惩恶扬善没兴趣，你另找别人吧！”
九条玲子看着他：“是因为薪水很少吧？”
古美门微笑着不说话，表情出卖了一切。
“算了，你好自为之。一个妃英理已经够难受了，现在再来一个古美门，不如我去辞职算了……”
后面的话，是九条玲子叽里咕噜的碎碎念。
大厅里的人流慢慢地少了。
记者们见找不到人，也开始渐渐地散开。
九条玲子率先离开了这里。
等到真的没有半个记者的时候，古美门和小哀才从走廊里走了出来。
委托人中道和人早就在外面等候。
“这是约定好的三百万委托费，律师，真的太谢谢你了！没想到你真的能够让我弟弟无罪！”
官司打赢了，弟弟无罪释放，中道和人看起来非常高兴。
他从包里拿出三捆用牛皮筋包好的纸钞，忙不迭地塞在了古美门的手里，一边塞一边说谢谢。
“合作愉快。”
古美门笑眯眯地接过钱，放进自己的皮包里。
钱到手了，双方随意攀谈了两句，也没什么好交流的，便各自离开。
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的小哀，突然开了口。
“其实我从这场委托开始，一直有个问题。”
“说。”
“就是，你和委托人的合约，那一条官司打不赢就分文不取，赢了就必须要给三百万的条例……”小哀抬头看向古美门，“那个在法律定义里，是属于风险代理吧？在刑事案件里，法律规定，律师是不能进行风险代理的，这是违法行为，因为要防止律师用各种手段抬高律师费。”
“嘘！”
古美门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挡在了小哀的嘴边。
他微笑着，将折叠好的合同从口袋里拿出。
同时拿出一个打火机，将合同点燃。
“呼！”
火光飞起，纸张如同飞蛾一般在火焰中飞舞。
很快，便成为了灰烬。
“现在，证据已经没有了。”
古美门轻轻一吹，灰烬散落在了马路上，随风飘荡。
小哀看着古美门，虚了虚眼：“你不是说律师的职责是要维护委托人的利益吗？我真是信了你的鬼。”
“我说的没错啊。”
古美门眨了眨眼。
“前提是，作为律师的我，我的利益得能够得到保证。”
顿了顿，他微微地笑道。
“而且，最后官司不是也打赢了吗？”
“你这个人啊……”
小哀摇了摇头。
这整场的官司里，古美门终究还是有过了一次真正违法的行为。
但是，也正如他说的，最后官司还是打赢了。
或许，这就是古美门的风格吧。
第三十八章 名声大噪，民事诉讼，米花之狼事件
有关毛利小五郎同学会事件的官司，余热持续了好几天。
特别是媒体这边，简直传疯了。
东京的各大报纸新闻、网上自媒体、官媒等，头条几乎都在讲这件事。
在这个无时无刻不频发案件、不打官司的世界里，光是打败人称检察官界的麦当娜的九条玲子这件事，就足够媒体炒个好几天了。
“新锐律师，出道即巅峰！”
“口若悬河，披荆斩棘，古美门律师犀利的法庭辩论！”
“九条检察官面临巨大压力，据传将于不久辞职！”
“侦探破坏证物，毛利小五郎或将被指控？”
涩谷区，古美门的律师事务所。
躺在沙发上的小哀手指翻动，上下划弄着古美门买给她的智能手机，无聊地上着网。
“又死机了。”
小哀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抬起脑袋，看着办公桌前啪塔啪塔，起劲地玩着任天堂NS游戏机的古美门。
“你有钱买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就不能给我买一个好一点的手机吗？”
“什么小孩子的玩意。”古美门头都不抬，“人的一生就是游戏，人生就是游戏，游戏就是人生，懂不？”
“不懂你在说什么。”小哀虚着眼睛，“我只知道你现在的表情，简直和秋叶原那些死肥宅一模一样。”
“哎，又死了，都怪你在旁边罗里吧嗦的。”
古美门唉声叹气地放下手中掌机。
小哀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顿了顿，她说道：“现在媒体都把你传疯了，最近热度很高，可能会有很多人找你来诉讼，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什么打算，安心做好自己的事。”
古美门如此说道。
“媒体的话九成都是夸大的，人们会暂时沉浸在这种虚假的狂热里，或是指指点点，或是愤世嫉俗。等到热度过去了，一起又会恢复平静。上班族还是上班，主妇还是主妇。”
“好吧。”
小哀点点头。
古美门说的没错，这些新闻确实有很多都是捏造的。
比如九条玲子面临压力辞职的消息，比如毛利小五郎被指控的消息。
而事实的真相，并没有人在意。
包括这场官司，人们只知道有一方赢了，有一方输了，谁赢谁输并不重要。
小哀从沙发上爬起来，走道古美门身边，向他伸出手。
古美门瞅了瞅她那双白净的小手。
“手掌事业线不错，以后能发大财。”
“买手机的钱。”小哀不理他。
“这不是还能用吗？只是死了一次机而已。”
“咣当！”
只见小哀重重地将手机砸在地面上。
手机顿时四分五裂，屏幕啪塔一声暗了下去。
“现在不能用了。”她淡淡说道。
“……算你狠，养小孩还真花钱啊！”
古美门感叹了一声，从皮包里颤颤巍巍地拿出一小叠万元大钞。
没办法，人家要用手机工作的。
古美门还在用颤抖的手指清点钞票，小哀想也没想，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钱。
“剩下的钱就当做我的零花钱吧，守财奴。”
古美门差点跳了起来：“你真是魔鬼！”
“魔鬼指控魔鬼，这是我见过最好笑的事。”
小哀翻着死鱼眼，就往门口走去，准备出门去买她的新手机。
刚打开门，却差点吓了一跳。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子，一脸犹豫，似乎正想要敲门的模样。
对方也被突然打开门的小哀吓了一跳。
“对不起，打扰了！”
她赶紧后退一步，连连鞠躬。
小哀摇摇头：“没关系，你是来委托诉讼的吧？欢迎光临。”
有客人上门，作为律师助手的小哀，也暂时打消了出门的念头，将女子请进了事务所内。
这边，古美门也放下了掌机，示意小哀从橱柜里泡茶。
待茶泡好端上来后，双方开始洽淡。
“我的名字叫做西谷美帆，是米花车站附近一家西点店的员工。”
女子首先自我介绍。
她有着一头褐色的披肩中长发，长相相当漂亮，是那种会让人“跟踪”的类型。
而她的委托，确实也和跟踪有关。
“最近我下班回家的时候，经常发现有个男人在背后跟踪我，还对我进行多次骚扰偷拍的行为，更过分的是，有一次我从车站回家，他还将我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古美门差不多听明白了。
“所以西谷小姐，你是想委托我对那个男人进行民事诉讼，警告他不要再有非分妄想的行为。”
“嗯，说真的，我快撑不下去了……”
说着说着，西谷美帆捂着脸颊，开始哭了起来。
她的神态憔悴，表情困扰，看来这件事折磨了她很久。
“米花之狼。”
一旁的小哀淡淡吐出这几个字。
古美门看向她：“怎么说？”
小哀解释道：“最近米花町那一带，出了一个会跟踪人的色狼，给周围的女性带来了很大困扰，那里的人将其称之为米花之狼。”
“这样啊……”
古美门托着下巴。
米花之狼，这个词挺上去挺熟悉的，肯定又是动画里出现过的案件。（出自动画《米花之狼杀人事件》）
一般来说，动画里的案子都是会死人的。
依他的推断，这个叫西谷美帆的女子，说不定之后就会制定计划，用特有的手法将那个米花之狼杀死。
但是，眼下的情况不一样。
因为这个世界多了他这样的人，他的存在属于蝴蝶效应，影响了一些因果，所以或许这个西谷美帆就改变了主意，不再想着去杀人，而是用诉讼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有点意思啊。”
古美门露出感兴趣的神态。
“既然如此，西谷小姐你更应该去报警，我记得日本的女性权利被赋予的很大，警察们应该会处理才对。”
西谷美帆闻言，哭的更厉害了。
“不行的，我已经去报过一次案了，警察也对他盘问过，但是由于证据不足，根本没办法把他抓起来。而且在那之后，他还变本加厉，呜呜呜……”
“原来如此。”
听完之后，古美门不禁砸了砸舌。
“这么看来，警视厅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帮废物啊！这种事居然还要靠我们律师出马？简直白拿税金啊！”
第三十九章 没有证据，我们自己去创造，不就行了吗？
感叹一番后，古美门又问道：“我可以接下你的委托，但是请问，你能出得起多少委托费呢？”
“这个，我只有三十万……”
西谷美帆犹豫了一下，似乎囊中羞涩。
古美门一听，想都没想便说：“那免谈，请回吧！”
“啊，好，好吧，打扰了……”
西谷美帆站起身来，神情失落地便要离开。
“没人性的守财奴。”小哀在一旁毒舌。
古美门翻了个白眼：“拜托，律师又不是做慈善的，那种垃圾桶里的垃圾，就自觉点去找没什么用的垃圾律师，垃圾配垃圾，不要老是来骚扰我好吧？”
西谷美帆浑身一颤，低着脑袋，更加失落了。
不过，就在她将要离开之际，古美门突然又开口。
“先等一下。”
西谷美帆眨着眼，困惑地看着他。
古美门问道：“你知道你要告的那个人，对方的信息，还有家庭情况吗？”
“嗯，那个男人叫做永井达也。”西谷美帆点头道，“警方那边说，他是一个司法预备考生，家里条件似乎挺不错的。”
“好，接了！”
古美门立刻便说道。
“哟，守财奴怎么改性了？”小哀吐槽道。
“哎，哆啦哀梦，你怎么突然又变笨啦？你这个智商老是上下波动，身为你的老板，哦不，哥哥，我很困扰的。”
古美门叹了口气，随即认真说道。
“对方要是有钱的话，如果胜诉，我们的委托费就可以从赔偿费里按比例拿到了，那这可不是垃圾，而是金子了。”
“原来如此。”
小哀点了点头。
古美门说的，其实依然是风险代理，但和刑事诉讼不同，民事诉讼是合法的。
“别再叫我哆啦哀梦了，我咬你哦！”
“就叫，嗷呜嗷呜！来咬啊！”
“我有的时候真不明白，你这个个性怎么老是跟小孩子斗气。”
“你是小孩？老妖怪吧！”
“滚！去死！”
西谷美帆目瞪口呆，看着事务所里，这两个拿着茶杯互相挥舞的一男一女，一大一小。
她是看到报纸新闻上，把古美门律师事务所吹上了天，所以才抱着试试的想法过来的。
怎么感觉，她好像来错地方了？
这里到底靠不靠谱啊……
“西谷小姐，你不用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只要你找我委托，我就一定会胜诉。”
“呃，是吗？”
“当然，你可以尽管相信我。”
古美门自信地说着，整了整衣襟，善于洞察人心的他，当然看出了眼前女子的担忧。
不过他对此并无所谓。
只要委托人找他，不管对方态度如何，只要签了合同，他就一定会全力以赴。
于是，古美门也不再废话，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事先打印好的合同范本。
有名气加成就是好，古美门看到这个女孩头上的认同度，她在来之时就已经达到了两格，可以直接进行谈判工作。
西谷美帆接过合同书，看了一眼，顿时一滞。
“30%的赔偿费？这么多！”她惊叫了出来。
也就是说，如果要求对方赔偿一千万，按比例的话，就必须付给古美门三百万！
往上会更多！
“这个价格很优惠了，一般我都是50%的，我是看你是我接的第一个民事诉讼案，所以才破例少了这么多。”
古美门一张嘴啪啪啪啪，一副好像还在为对方着想的样子。
一旁的小哀翻了个白眼。
一般的民事诉讼，律师抽成也就10%到20%左右，法律规定风险代理最高不超过30%（不包括杂费），能达到这个比例的都是日本最顶尖的律师那一批次了。
古美门这是又在坑委托人了。
“可是，这有点多了……”
西谷美帆神情似乎还有点犹豫。
古美门立刻添油加醋：“西谷小姐，您还在考虑什么？输了的话一分钱不用付，赢了的话只要付给我一点点报酬就行了。这么美好的事情上哪里找啊？况且按照您的描述，警方那边也没有证据吧？如果是其他的律师，很容易败诉的，那么……”
顿了顿。
他微笑着，露出自信的神态。
“只有我，才能帮您打赢这场官司。”
古美门的话语似乎带着魔力一般，意图将人引进未知的深渊。
西谷美帆抬起头来，在她的视线里，恍惚有种错觉，对方是一个头上长了角的魔鬼。
“好的，古美门律师先生！”
西谷美帆神使鬼差一般，重重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就签下契约吧！”
古美门拿过了纸笔，双方各自在合同上签下了名字。
一切商议完毕。
“西谷小姐，未来您会为您今天的决定而感到庆幸的。”
古美门笑眯眯地收下了合同，这句签合同时候的台词已经快成为他的口头禅了。
之后，古美门又问了对方几个必要的问题。
例如那个男人的家庭住址，他经常会出现的地方，出现的时间点等等之类。
西谷美帆将自己能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听完之后，古美门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
“西谷小姐，您可以放心地回去了，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都交给我，安心地等就行了，到开庭的时候，法院会将传票送到您的家里的。”
“好的，一切就拜托你了，律师先生！”
西谷美帆起身离开了事务所的大门。
走的时候，她的脸上挂着安心的表情，哭泣的眼泪早已不在，完全没有了来之时的那副紧张和彷徨。
不得不说，古美门虽然经常话语刻薄，但他接下委托之后的神态、姿态却很能感染人心。
让人有种放心的感觉，什么都可以交给他。
“这样真的好吗？”
在委托人离开后，小哀转过头来，看着古美门。
“根据她刚才的说法，那个男人在跟踪她的时候，是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的，警方那边也一样。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告倒对方，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说啊，哆啦哀梦，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古美门叹了口气，随即脸上渐渐地，露出了那副常有的，带着诡异的笑容。
“没有证据的话，我们就自己去创造，不就行了吗？”
第四十章 我写的律师函可是练习了两年半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古美门便关了律师事务所，推掉了其他所有慕名而来想委托他打官司的客人。
古美门还有个原则，即一次只会接一个委托，不会像其他律师一样多管齐下。
所谓事在精而不在多，你一次性接那么多官司没什么用，因为人的精力始终有限，不如好好专精一个工作，这样至少能够保证成功率，顺利把委托费拿到手。
用古美门的话就是——
“我可是要打破妃英理的不败纪录，成为日本唯一不败神话的男人。”
律师在接下一单民事诉讼后，首先就是要预约法院庭审。
除了传统的那种，携带相关证件去当地法院申请，如今是信息时代，还可以通过多种途径，比如说网上预约。
古美门让小哀登陆网站，手机拍照上传证件，填写申请表，进入审核。
大概两个小时后，审核便通过了。
“运气不错，下个星期就能排的上号。”
古美门看着手机屏幕点了点头。
因为是民事诉讼，所以不是在东京地方法院，而是在米花町一家简易法院里。
这个世界不比前世，前世的司法流程相当冗长，一场官司可能打个几个月甚至几年。
但是，这里处理官司的效率很高，毕竟每天有那么多案子，不可能拖那么长时间。
一起民事诉讼案，最多到半个月内，怎么样都会打完的。
申请完法院庭审，接下来还有一个重要步骤。
古美门打开电脑，进入word文档，开始噼里啪啦书写起来。
“你在做什么？”小哀探过脑袋。
“没看吗？我在写律师函，等会儿要寄给对方被告的。”
“不是之后会有法院传票吗？”
一听这话，古美门便叹了口气。
“所以说，哆啦哀梦，你还是个外行人啊，怎么连这种事情还要我来教你？”
“哦，又有何指教啊，大律师？”
小哀抱着双臂，冷嘲热讽。
于是，古美门放下手中键盘，认真说道。
“法院传票虽然一样能起到传呼的作用，但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地方，只有律师函能够达成效果。”
顿了顿。
“那就是震慑和预警。”
“以法律的名义，我们将委托人的意思转达给对方，表明对方侵犯的诸多权益，告知其带来的后果，给对方带来威慑，让对方事先产生一定恐惧心理。”
“这样之后打官司，对方气场上就会被削弱，我们这边就能占据一定优势。”
“原来如此。”
听完之后，小哀点了点头，下了定义。
“懂了，这东西就是一个合法的恐吓信。”
“不错，精辟。”
古美门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哀虽然初入法律界没多久，但她的领悟能力很强，能一下子就看透某些事物的本质。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古美门龙飞凤舞，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千字的律师函。
小哀凑过去一看。
好家伙，整篇的篇幅，几乎全是连哄带骗，阐述对方干了什么坏事，犯了什么法，要赔多少钱，还有如果被检察院公诉的话，要坐多少年的牢，有了案底后会有什么后果。
言语端庄工整，没带一个脏字。
但里面的内容，全部带着夸大和夸张的色彩，看一眼就能让人手脚冰凉。
“这就是律师函啊，简直就是有文化的流氓写的嘛！”
小哀虚了虚眼，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当然，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写的律师函可是练习了两年半的，一般人还没这个功底呢！”
古美门拍了拍胸脯，一脸自豪的模样。
小哀翻了个白眼，她是深刻体会到古美门的厚脸皮了，这家伙居然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
写完律师函，古美门吩咐小哀将其打印，之后就要寄到被告永井达也的家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古美门伸了个懒腰，从座位上起身。
“好了，我们该出门去做点事了。”
去干什么？
当然是像他之前说的，去进行证据的制造呀。
“是吗？看来你已经有什么计划了。”
小哀嘴角一勾，露出感兴趣的神态。
做这种违法的事情，她倒是觉得无所谓，只是觉得古美门的行事很有趣，这也是她会待在古美门身边的原因之一。
“当然，如果要告倒对方，首先要有一个完整的证据链。”
古美门一边穿上西装，打上领带，一边说道。
“所谓的证据链，其中包括对方的作案动机，作为目击者证词的直接证据，以及能当做间接证据的证人证物，包括亲朋好友的证词、犯罪时的照片、书信之类。懂吧？如果我们能把这些都搞出来，那么对方就是板上钉钉的有罪了。”
“懂了。”
小哀点点头。
“我觉得你不如别做律师，改行当犯罪顾问比较好。”
“谢谢夸奖。”
“听你这个熟练的语气，以前干过不少次吧？”
“谁说的，这是我第一次。”
“那你还挺骄傲的嗷。”
出了律师事务所的大门，古美门第一个方向，首先就是前往东京警视厅。
为什么要去那里？
因为根据委托人的描述，警视厅曾经抓过永井达也一次。
那么，那边一定有永井达也的笔录口供。
其中还包括永井达也的电话号码、家庭住址信息、部分网络社交信息之类，都在警察那边有备案。
古美门首先要去拿到这些情报。
警视厅负责暴力犯罪的一般都是搜查一课，也就是目暮警官待的地方。
坐了一路电车，又走了一段距离，古美门便来到了米花町当地警察局的大门口。
“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古美门看着小哀吩咐道。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可不打算带着小孩进去。
“没关系，我之前来过这里。”小哀想了想说道，“就和那些小孩子……哦对，少年侦探团。”
“就是因为你来过，所以我才不能带你进去，好吧？”
古美门摇了摇头。
他四下环望了一阵，然后走到了附近一家便利店门口。
门口有一台蜡笔小新模样的摇摇机。
古美门掏出一枚100元硬币，丢了进去。
顿时，摇摇机开始摇晃。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お父さんのお父さんはおじいちゃん、お父さんのお母さんはおばあちゃん。）”
第四十一章 你们想象不到，你们只会坐在办公室里
“……”
“……”
小哀黑着脸，看着眼前摇晃的摇摇机。
“什么意思？你让我坐这个？”
“废话，不然还能干什么？坐在这里乖乖等我。”
“我已经十八岁了，谢谢。”
“没事，好不容易有一次返老还童的机会，老妖怪就好好体验一下少年乐趣……啊！”
古美门还没说完，就被面无表情的小哀，啊呜一口就咬在了胳膊上。
看来她非常讨厌“老妖怪”这个词。
每次只要古美门说出这个词，她就会暴走。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真是属狗的！”
“嗷呜，以后再叫我老妖怪，我就咬死你！”
“行了行了，我怕了你了！”
古美门龇牙咧嘴，像甩小猫一样甩开了小哀的嘴，飞也似地就往警察局的门口跑去。
进了警视厅的门，古美门整理了一下衣襟，重整了一下仪态。
“这是我的律师执照。”
来到前台，他直接开门见山，和里面的警察说明了一下来意，并且出示了自己的律师证件，以及事先打印好的法院庭审申请表。
在诉讼案件中，律师具有调查取证权，如果是行政单位把控的资料，是有权利申请获得的。
前台警察验明了一下真伪，便点了点头，让古美门稍等，让旁边的同事进去通报工作。
“是你！”
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惊疑，又带着愤怒的声音。
古美门回过头，只见几个警察正站在身后，一脸不悦地看着他。
“哦，原来是目暮警官，好久不见呀！”
古美门露出经典的微笑。
“你来这里做什么？”
目暮警官想起之前那场狗的官司发生的事，回想起古美门那时候的可恶嘴脸，不禁怒从心起。
“警察局不欢迎你！如果你要捣乱的话，请到别的地方去！高木，千叶！”
目暮警官向两旁使了个眼色。
旁边两个一胖一痩的警察马上就要过来，将他押解出去。
古美门灵活地躲开了这两名警察的手。
“喂，搞清楚啊sir，我可是来这里办正经事的，你们可没有权力来抓我。”
他将法院庭审申请表在几人眼前晃了晃，态度在其他警察眼里看上去非常嚣张。
“可恶……”
目暮警官咬了咬牙。
确实，律师有调查取证权，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把人赶出去，就会落入对方把柄，反而还会被对方反告一记。
像目暮这样职位低的小警察，非职业组的，什么都能惹，就是不能惹律师。
因为律师比谁都懂法，你惹了他，又搞不死他，他就会用各种方式来搞你。
“你又想做什么？”目暮警官怒道，“上次你放跑了一个真正的犯人，还有小五郎的杀人犯同学，也是你进行的无罪辩护，这次你难道又要替一个犯人伸冤了吗？”
“什么犯人，你可别颠倒黑白啊啊sir，明明是受害者。”
古美门啧啧了两声，从随身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是西谷美帆来事务所留下的。
“这个女孩认识吗？”
目暮紧盯着照片皱眉，似乎在回想。
“这个女孩我记得。”旁边的千叶想了想，说道，“她之前来这里报过案，说有人跟踪，之后我们抓住了那个男人，但是因为证据不足，只能把他放了。”
“原来如此。”目暮警官看向古美门，“所以，你是为了替这个女孩打官司来的？”
“那可不是吗？”
古美门微笑着说道。
“这个女孩正在危难之中，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了，明白了吗？我这是在替天行道啊啊sir。”
听古美门这么说，目暮警官脸色稍缓。
“可是，这个案子没有证据，你怎么帮她？”
古美门挑了挑眉：“没有证据，还不是因为你们警视厅无能？白拿国民的税金不干事？”
“你说什么！”
“有种再说一遍！”
这话一出，目暮警官才刚缓下来的脸色，顿时又黑了下来。
两边的警察，千叶和高木，怒气也都涌了上来。
古美门这话实在难听，就差直接指着鼻子骂了。
“我说的有错吗？”
古美门昂起头来，丝毫不惧周围警察愤怒的眼神。
“你们这些没有用的警察，口中喊着正义，喊着保护民众，喊着抓住每一个凶手，现在却连一个弱女子都没有办法守护？”
“你们知道吗？她现在每天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回家的路上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遭到了犯人的毒手，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找警察又没有用，只能来找我这个律师，找我这个和公检法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你们能想象到吗？她来找我的时候，脸上带着什么样的表情？如果我不出面，以她目前濒临崩溃的状态，很有可能就会像其他犯人一样，或许就会实施犯罪行为，走上一条不归的道路！”
“你们想象不到，你们只会坐在办公室里，被动地等待案件的发生，然后靠着那些所谓的侦探，来帮你们抓住所谓的犯人，美其名曰什么正义！什么要让罪犯绳之以法！”
“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凭什么吃着公家的饭，有什么脸面坐在这里？”
大厅里，鸦雀无声。
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古美门的话语，尖利又带着字字珠玑。
就像一把把尖刀一样，深深地扎在了在场每个警察的心里。
千叶和高木，原本冲动的两个人，一下子都沉默了。
目暮警官低下了脑袋，一言不发。
良久，他抬起了脑袋。
“你说的我们都明白，但是，我们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做我们职责内的事情。我们是警察，不该越过的东西，我们是不能越过的。”
他摇了摇头，语气凝重，带着一些深刻的无奈，不似刚才那般带着情绪和愤怒。
古美门看着他，轻蔑地笑了。
“如果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职责，那这份职责也太过廉价，也太过让人轻信了。”
顿了顿，他目光高傲，扫视了一眼在场的警察。
“如果你们不能做好你们该做的工作，那这个工作就由我们律师来做。”
“维护委托人，维护一个可怜女孩的利益，这么微不足道的事，也是我作为律师的职责。”
第四十二章 再温顺的绵羊都有牙齿
当古美门拿着相应的资料复印件，从警察局的大门走出之时，已经是快要到傍晚的时间了。
古美门目光在附近一阵搜索，在来之时的便利店门口，看到了正在骑着摇摇车前后晃动的小哀。
“爸爸的爸爸是爷爷，爸爸的妈妈是奶奶。”
“哟，你不是说你已经十八岁了吗，你不是不要骑吗？”
古美门上下打量着小哀，她手里还拿着一根日式丸子串，吃的嘴角都是糖沫。
“看你的样子，玩的还挺开心的嘛。”
“要你管。”
小哀白了他一眼，啃了一口嘴里的丸子。
“吃的哪来的？”古美门问，“还有，我记得我只投了一枚硬币，你不会把零花钱都浪费在这上面了吧？”
“吃的是便利店的老奶奶送的，摇摇车也是她请我骑得。”
小哀向店里的老奶奶招了招手。
老奶奶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古美门看了店内一眼，又看了看小哀手里的丸子，砸了砸舌。
“我说，你是不是傻？陌生人给你吃的东西你也敢要？谁知道别人安的什么心，你就不怕里面下了什么迷药，把你卖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龌龊？老把人往坏的地方想？”
小哀撇了撇嘴。
“人家老奶奶我认识的，以前来警察局见过面，她好心请我吃东西，请我玩摇摇车，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她是什么有预谋的坏蛋了？我看你是心被狗吃了。”
“我看你才是猪油蒙了心，十八岁都活到狗身上了。”
古美门毫不客气地反击。
“记住，别把别人想得太好，年龄、性别、长相并不是一定可以判断的东西。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善良的人，再温顺的绵羊也会有牙齿，你见到的猎物说不定都是猎人伪装的。”
“懒得理你。”
小哀翻了个白眼。
古美门老是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歪理，在旁人看来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她瞅了瞅古美门手里的文件。
“事情都办好了？”
“嗯，这些东西挺有用的。”
古美门将永井达也的资料复印件拿出来，展示给她看。
里面有永井达也的一些个人信息，还有警察询问他关于跟踪西谷美帆的一些口供。
“里面有他的电话和网络社交，之后你去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获得一些有用信息。”
“好的。”
小哀点点头，接过了文件。
她盯着古美门的脸，嘴角微微一勾。
“按你这个人的性格，你刚才是不是在警察局里，劈头盖脸地骂了那些警员一通？”
古美门挑了挑眉：“你倒是挺懂我的嘛。”
“你这个人啊……”小哀叹了口气，“你惹了那么多人，连警察都敢骂，你就不怕未来这些人给你使绊子，或者用什么借口或是下作的手段，把你往死里整？”
“不不不，这些人不会的。”
古美门脸上露出微笑。
这种笑容，只有他在洞察人心的时候才会出现。
“包括毛利兰、毛利小五郎、目暮警官、柯南等等，迄今为止我遇到的这些人，他们都不会的。”
“为什么？”小哀问道。
“因为他们都曾经对我有过愤怒的行为，或是大吼大叫，或是想打我一顿，这说明他们身上的血还是热的，是沸腾的，而他们自己也很享受这种沸腾的感觉。”
古美门如此说道。
“只要他们一直都对我这样，他们就不会做出违背他们所期望的，那种能让血液沸腾的事情。明白吗？”
“好吧。”
小哀点了点头。
古美门说的挺抽象，但她大概听懂了。
所以他才敢这么一直肆无忌惮，逮着这些红方就怼。
“你这个人是真该死啊，利用别人的正义和善意。”
“什么正义，只不过是自我满足而已。他们借着正义犯的法，你是一点都没看到吗？”
“别人违法是干好事，你违法是干坏事，好吧？”
“本质上有区别？法律面前没有好坏。”
“有文化的流氓，会写合法恐吓信的无良律师。”
“这个无良律师现在还在给你包吃住，还不快感谢我。”
“感谢你不给我工资吗？”
两个人像往常一样边走边互相毒舌，向着回家的路上行去。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先回去休整一番，明后几天再做打算。
小哀也要拿着古美门给的资料，去调查永井达也的情报，争取在晚上睡觉之前做好工作。
不过，关于这件事情，当晚还是被搁置了。
因为她闹肚子，连续上了五六次厕所。
“我都说了，别去乱吃别人的东西。”
古美门叹了口气，敲了敲厕所的门，“你现在都搞得我都没办法上厕所了。”
“啰，啰嗦！”
厕所里传来小哀带着虚弱的声音。
“我怎么知道那个丸子快要过期了啊！”
“废话，不过期她会白给你吃？你当别人开店做慈善的？”
“呜……”
小哀已经没心思跟古美门争论了。
厕所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出来的时候，她一脸苍白，原本稍显红润的脸色，此时就像被吸血鬼嘬了一口似的。
“据说美少女拉的东西都是香的，你拉出来的比驴还臭。”
古美门忍不住逗她。
小哀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他，跌跌撞撞来到沙发前，扑通一声，抱着被子对着沙发里侧，就这样赌气一般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下午，古美门先吩咐小哀那边，做好自己该做的工作。
随即，他给自己打扮了一番，穿上了一身蓝色的工人制服，拿着一箱工具，乘坐一路电车，来到了绿台三号街。
这里就在米花町附近，顺着资料上的情报，他来到了永井达也住的公寓。
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一个男人开了门。
男人皮肤偏黑，理了个长发，面相看起来稍显阴沉。
古美门做出和善的表情：“你好，永井先生家是吗？我是物业公司派来修水管的。”
男人，永井达也上下打量了一下古美门的样子，点了点头，让他走了进去。
“我要睡一会儿，别乱动我的东西。”永井达也告诫道，语气阴沉，“动作小声点，不要吵醒我，不然我会投诉你。”
“放心，我办事一向都很小心的。”古美门微笑着。
永井达也看了他一眼，随即便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便打起了呼噜。
第四十三章 首先就是要伪造动机……好像不用伪造
待永井达也睡下后，古美门四下打量了一下房间。
这是一座西式公寓，面积挺大，自带卫生间和厨房，还有充足的阳光照明。
这里临近商业街，这样的公寓，如果没死人，一个月怎么说也得十万租费。
看来对方家庭确实不错。
古美门放下工具箱，掏出一副白手套给自己戴上。
他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当然是来伪造证据的。
要想指控对方有罪，首先必须要有个动机。
不要小看动机，非常重要，因为这能代表犯罪嫌疑人，在整件事有一个“主观”上的预谋。
在法律概念中，有一个主客观相统一的规则。
如果不能证明嫌疑人在主观上有想要作案的想法，在某些情况下是不能定罪的。
古美门打开工具箱，只见里面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道具。
18禁的光碟，和跟踪尾行有关的，十几张。
18禁的小黄书，和跟踪尾行有关的，好几本。
18禁的小卡片，18禁的游戏碟……
当然这些东西不能构成证据，只不过会成为逻辑链的一环。
古美门将这些东西分散开来，藏在书柜、床底下等各种地方。
另外，古美门带来的工具箱里还有刀、玻璃钻、牛皮绳、胶带等一些常见的入室作案工具。
趁着永井达也熟睡，古美门将其手掌摊开，让他分别触摸这些道具，在上面留下印记。
之后，古美门就会将这些工具，事先藏在西谷美帆家附近的一处灌木丛内，让司法警察去搜索，很容易就能发现。
如此，主观上的动机就成立了。
可能有人要问了。
做这种事，完全算是陷害了，古美门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吗？
嗯，可能会有一点点？毕竟怎么说他还是第一次干。
做完这一切后，古美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内急，便走到卫生间打算方便一些。
“嗯？”
目光一瞥，他看到马桶的旁边，有一个蓝白色的包，外面写着“sports”的字样。
卫生间放着和体育相关的包裹，一般来说是不正常的。
出于好奇之下，古美门将包裹打开。
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他微微一愣，随即脸上渐渐露出了有趣的神态。
刀、起子、胶带、玻璃钻……这里面的东西，几乎和古美门带来的道具一模一样。
甚至，古美门还在这些工具的中间，看到了一瓶润滑油，还有一个粉色的包装盒，上面用日文片假名写着“杜蕾斯”的字样。
看来，根本就不用他伪造证据，对方早就有入室作案的动机了。
“这可是你自找的。”
这下，古美门是彻底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
他直接拿过包跨在肩上。
走出卫生间，古美门最后看了一眼还在睡觉中，一无所知的永井达也。
“心真大，这都敢睡，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古美门耸了耸肩，就这样大摇大摆，离开了永井达也的公寓。
当然，来之前他是全副武装的，不会在这里留下任何关于指纹、脚印、头发之类的痕迹。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几天的功夫就过去了。
已经到了开庭的时间。
“资料都整理好了吗？”
上午八点，临出发之前，古美门再次向小哀确认了一下情况。
小哀点点头，将手中文件交给古美门，让他一一过目。
古美门随意浏览了一下，点了点头。
作案动机，直接证据，间接证据，全部都有了。
“这些证据有一半都是你诱导制造的吧？”
小哀瞅了瞅古美门满意的表情，想了想说道。
“如果这个人之后被检察院公诉，进了监狱，不就相当于你害的吗？”
“哆啦哀梦，你在说什么啊，他本来就该进监狱的。”
古美门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只不过我在他去监狱的路上，稍微地推了一把而已。”
“是吗？”小哀不禁撇了撇嘴，“我看最该进监狱的应该是你才对。”
“所以说，先找到我的证据再说吧。”
出了事务所的门，两人乘坐电车，步行一阵，很快来到了事先预约的简易法院。
和专门进行刑事诉讼的地方法院相比，简易法院就要小得多。
大厅里的椅子上，申请民事诉讼的原告，也就是古美门这次的委托人，西谷美帆已经在那里等候。
“律师先生！”
看到古美门的身影，原本局促不安的西谷小姐，顿时露出了兴高采烈的表情，站起身来向他招了招手。
古美门看着她，突然问道。
“西谷小姐，你平时一直都穿成这样吗？”
西谷美帆微微一愣，笑着说道：“嗯，我觉得穿的漂亮一点，可以有很好的心情。”
小哀看了她一眼。
西谷美帆今天的穿着打扮，确实挺漂亮的。
一身米黄色的露肩连衣裙，下面则是一条超短裙，可以看到笔直修长的白皙大腿，全部都暴露了出来，让人眼前一亮。
小哀忍不住说道：“这样漂亮的女孩，如果被色狼盯上，遭到色狼毒手，确实挺可惜的。”
“嗯，或许是吧。”
古美门点点头，也不说什么。
几人在大厅中慢慢等待。
直到临近九点的时候，进了裁判室。
不一会儿，法官、原告、被告等等，人员一一到齐。
和刑事诉讼案不同，民事案件只有法官，没有陪审员。
“本次开庭，将会依照《日本民法典》进行判定。”法官敲了敲锤子，“现在请原告代理人阅读你的诉讼要求。”
古美门环视了一眼法庭周围。
只见被告永井达也坐在被告席上，双手不停地搓动，一副非常不安的模样。
看来，之前寄出去的律师函的效果达到了。
另外，估计是发现作案工具不见了，也让他感觉惊慌失措。
古美门嘴角微微一勾。
这场官司，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
古美门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
“我全权代理我的委托人西谷美帆小姐的诉讼事宜。”
“第一，被告永井达也多次在公共场合，对我方西谷美帆女士进行尾行活动，此行为侵犯了西谷美帆女士的人身自由权。”
“第二，被告永井达也曾于米花车站前，将我方西谷美帆女士推下楼梯，造成其轻微摔伤，此行为侵犯了西谷美帆女士的生命权和健康权。”
“我方诉讼请求如下。”
“第一，被告永井达也需要对我方西谷美帆女士进行道歉，并赔偿三千万日元，作为侵犯其人身权利的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
“第二，本次开庭的全部费用，由被告全部承担。”
“以上，称述完毕，请审判长依法判处。”
开个单章说说
这本书超出我想象，人气很高，签约没几天居然跑到了轻小说新书榜第一，实在惭愧。不知道什么原因，难道真的像部分读者说的那样，我题材新颖？主角塑造有魅力？剧情有张力？
有点扯淡，我一开始就随便写写的，签约后才认真了些，我接近四万字才签约的。
和大家说说我写这本书的感想。
写同人肯定有一个初衷，其一就是老生长谈的，为了弥补遗憾。
我对柯南有什么遗憾？
比如说，在看动画的时候，看到凶手跪地忏悔，有的时候我就会想，这个凶手要是不被抓就好了。
没错吧，很多人可能都有这种想法。有的时候我就感觉被害人是活该，比如说我这本书第一个案子，那个狗的。
而且我个人很讨厌这种时候，柯南主角冒出来讲大道理升华，就很烦。
那么怎么才能让凶手不被抓。
也有不少同人写过，大多都是替凶手先把被害人杀死，或者劝凶手别杀人。
这个其实看多了有审美疲劳，我就想想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然后我就想到了，或许可以用法律，让凶手堂堂正正不被抓（滑稽）。
毕竟柯南里面漏洞多啊，要真较真起来，很多证据不成立的。
但是直接这么写不行，没什么立意。主角容易站不住。
实际上，律师当主角的，本来就很容易站不住，因为网文这个体裁，我就没见过有主角是不犯法的，完全没有。如果写主角律师，只要主角做了法律不允许的事，肯定有读者跳出来说双标。你律师告别人犯法，你却自己犯法，怎么能行呢？你有脸说别人犯法？
那主角的人格塑造就非常重要。
首先，他绝对不能伟光正，因为只要做了违法的事，人设直接就崩了。
所以，只能就在一开始，就把主角道德设定低一些，或者干脆别去塑造主角道德。
这样，再有人说主角双标，ok，随便你说。
但是这么写，主角人格魅力比较难塑造。
所以必须要坚定主角法律上的概念，就是说你道德上无所谓，但是你法律上是不能双标的，主角必须要承认法律的作用。以此来弥补主角的人格魅力。
这也有了这本书的主题，为法律至上。
主角实际上是守序中立，而不是混沌中立。
迄今为止，总是有读者说主角双标，说柯南犯法他自己也犯法，有的人甚至追着看书，只要主角说什么“找到证据才能说他违法”，他就吐槽。
第十四章那边其实已经把主角和柯南之间的区别说的很清楚了，主角承认法律，柯南不承认（柯南只是表面承认）。
老是有人吐槽双标，其实只是还是一直在逮着主角道德，职业道德的问题，这没有意义，根本不在这本书的主题上。
这本书就是法律至上，不是道德至上，不是真相至上。
主角塑造的重点，就不在道德上面。
但是他有资格去喷柯南这些红方吗？
当然有资格，因为主角承认法律。光是这一点，他就足够去喷了。他的人设是守序中立，这个守序并不是单纯的遵守法律，而是承认法律，他的违法并不是在破坏法律的情况下去进行的。简单来说，犯法就要判，但是要证据，而不是没证据就判，这才是真正的守序，也是这本书表达的东西。
以后希望少点读者吐槽这方面的东西了，特别是追着读追着吐槽的那些读者，我每天看评论第一眼就是这个，很累的。
虽然我的文笔粗糙，就是那种很通俗的，但是法律并不通俗。不要用朴素的观感去评价。
感谢大家支持。
我只能保证我会尽我创造故事的能力，带给大家新奇而满意的剧情。
PS：主角虽然原型是李狗嗨的主角，但是我只是取了原型，实际上很多地方不一样的，我有自己的设定，有自己的创造。
第四十四章 我随便拍了一下，就拍到了，不行吗？
古美门读起诉书的字句铿锵有力，声音洪亮在法庭内回荡。
这是最起码的，律师必须要会说，口吃，嘴笨，甚至只是单单性格内向，都不能胜任这个职业。
“原告代理人陈述完毕。”
法官看向被告席。
“下面请被告及其代理人对原告的诉讼请求发表意见。”
被告永井达也神色略显紧张，但脸上努力做出平静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对方律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似乎想不起来。
——他当然想不起来了。
因为古美门之前伪装的时候，是让小哀帮忙化过妆的，包括发型眉眼等等都有改变，声音也特意压低了一些，以日本的化妆术，要看出一个人的本体，那不是一般的难。
“我方不同意原告的诉讼请求！”
永井达也的辩护律师，是一个下巴有一撮胡子的中年人。
古美门看了他一眼，有点印象。
佐久法史，他上一场官司的当事人，中道和志在一审时候的辩护律师，妃英理的律师朋友之一。
古美门对此的评价：在日本，能让杀人罪判到20年的家伙，根本不值一提。
对上这种类型的对手，简直就是送分题。
“对于原告的第一第二条诉讼事实，我方持有不同意见！”
佐久法史站起来，开始反驳。
“第一，原告声称我方当事人有尾行行为，该情况不实，我方当事人是一名司法预备考生，每天都要前往一家法律培训中心上课，而那家法律培训中心与原告的工作地点非常接近，两人不过是回家的道路上一致，构不成尾行条件。”
“第二，原告声称被告曾将其推下楼梯，致其轻微摔伤，请拿出实际证据，否则视为诬告。”
“以上。”
佐久法史给永井达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安心。
毕竟这种事情是需要证据的，尤其是第二条，你说人把你推下楼梯，总得有证明吧？目击者？监控？
根据佐久法史的调查，米花车站附近的监控已经坏了好一阵子了，根本没法取证。
就算有目击者，你说是你推的人，我还可以说你记错了，毕竟大家都是路人，又没有交集，有点脸盲很正常吧？
永井达也明白自家律师的意思，也松了口气。
他看着原告席那边坐着的西谷美帆，舔了舔舌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西谷美帆浑身一颤，脑袋害怕地低了下去。
如果这场官司失败了，可以想象她今后的日子，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噩梦。
不过，就在她担惊受怕之时，旁边传来一个特有的带着嘲讽的声线。
“哦，你说证据啊？那比你家厕所里的蟑螂还多呢。”
是古美门说话了。
语气刻薄，却让人觉得安心。
他看了一眼对方席位上的两个人，目光带着不屑和轻蔑。
“这是那家法律培训中心，以及西谷小姐工作的西点店，两家的工作日上下班时间。”
古美门拿出两份资料。
“可以看到，法律培训中心在周六日是不上课的，但西点店还在工作，正常于下午五点下班。”
古美门说着，又拿出一叠照片，将其公之于众，出示给法官及其旁边的书记员。
照片是用数码相机拍的，右上角标着日期和时间。
每一张照片都是不同的场景，西谷美帆背着包，神情紧张地在前面走，而永井达也则鬼鬼地跟在后面。
“照片上显示日期为周六日，下午五点到六点，这两天你应该是不上课的。”
古美门微笑着看向脸上已经冒出虚汗的永井达也。
“请问这位先生，这段时间，你为什么会跟在这位小姐后面呢？难道是想等天色暗了，向她炫耀你刚买的夜光表吗？”
旁听席的观众立刻传来哄笑的声音。
“我，我只是偶然碰到的……不行吗！”
永井达也一时间答不上话，支支吾吾强撑着说道。
旁边的佐井法史眼见情况不对，立刻说道：“抗议，对方拍的这些照片是不合法的！其行为侵犯了我方的隐私权！”
“哦，你的意思是，我在路上看风景，随便拍的东西，也能侵犯到你的隐私权？”
古美门做出惊讶的表情。
“搞清楚啊，这些地方是公共场合，没有什么隐私权的说法！我看这位律师先生，你要不要回去重修一下民法典？”
旁听席上，小哀翻了个白眼。
什么他看风景拍的，说得这么轻松。
这些明明都是她拍出来的。
她在上周六日的时候，下午五六点，准时埋伏在西谷美帆下班的路上，等待目标主动出现。
因为她的模样是小孩子，比较掩人耳目，所以拍摄过程也比较顺利。
永川达也跟在西谷美帆后面，她就跟在永川达也后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这招确实也是杀手锏。
在证物中，照片属于直接证据，可信度非常高。
“你怎么能证明这不是PS的？”
对方律师咬了咬牙，半天憋出来一句。
古美门耸了耸肩：“可以请司法鉴定啊！”
佐久法史一时间无话可说。
照片有好几十张，时间非常连续，基本是铁证如山。
尾行的行为是板上钉钉的了，再牛的律师都没办法辩护了。
顿了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只得说道：“请原告拿出第二条诉讼事实的证据！你如何能够证明，我方当事人有将原告推下楼梯的行为！”
“哦，这么说，你那边承认尾行了？”
“请拿出第二条诉讼事实的证据！”
古美门轻轻一笑。
于是，他再一次从桌子的文件夹中，拿出了几张照片。
照片是连续的抓拍，显示的是永井达也将西谷美帆推下楼梯的情景，就好像一套幻灯片一样。
“这怎么可能！”
永井达也，还有辩护律师佐久法史全叫了出来。
“你这种照片，怎么可能拍得到的！”
古美门挑了挑眉：“我欣赏风景，随便拍了一下就拍到了，不行吗？”
“……”
两人的脸色，就好像吃了鲱鱼罐头，滂臭，鱼肉还被卡在了喉咙里一样。
这种一瞬间的事情，欣赏风景随便拍出来的？
你糊弄鬼呢！
第四十五章 “多余”的证据
但不管怎么说，原告两个诉讼事实，全部都有照片。
不管照片怎么来的（都是小哀抓拍的），这都没有关系。
法庭只讲证据，以及证据是否合法。
你就算是被货车撞了，在空中临死前掏出相机拍了两组照片，都没有人会在乎，只要证据来源合法，就符合程序。
这种连续抓拍的照片，不仅是直接证据，还有一定逻辑性，算是铁证了，可以轻松就判原告赢。
法官点了点头，正要敲下木槌。
但这个时候，古美门突然又开了口。
“我请求传唤证人，还有另外的证物，因为我还有一些证据，想要全部当庭诉说出来。”
法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敲了敲锤子。
“同意申请！”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的胖女人被带了上来。
“这位是住在永川达也所在公寓房间旁边的邻居，彬谷女士。”
古美门介绍道。
“现在，请彬谷女士说一下你的证词。”
胖女人点了点头，看着永川达也，面露害怕之色。
“每到深夜，我就会听到隔壁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那种磨刀子的刺啦声，用锤子敲地面的响声，还有毛骨悚然的笑声，都是从这个人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永井达也一听便急了。
“你胡说，那个时候我在睡觉！”
胖女人没理他，继续说道：“法官大人，我说的是千真万确的！这个人每天深夜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永川达也怒吼道：“我都说了，我在睡觉啊！”
法官敲了敲锤子：“肃静！”
待庭上安静下来。
法官便看向古美门：“原告代理人，请问，你传唤的证人和本案诉讼事实有何关联？”
“当然有！”
古美门顿了顿。
随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方认为，被告还存在预谋其他罪行的嫌疑，例如故意杀人罪和强奸罪！”
此话一出，几乎震惊全场。
“你这是诽谤，子虚乌有！”
永川达也几乎跳了起来。
预谋杀人？预谋强奸？
他确实是有这个计划，也买了相应的工具。
但是这个计划，他从来都没暴露过，什么晚上磨刀之类的，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
这边，古美门并不理会跳脚的永井达也。
“我请求再传唤新的证人！”
很快，又有几个新的证人来到庭上。
“这个人从我这里买了一些五金工具，我记得他还问过我玻璃刀锋利不锋利，那个时候他的笑容很恶心，很猥琐，所以我印象很深。”
这是某五金店的老板。
“这个人曾经光顾过我的店，买了一些润滑油和避孕套，他当时的表情，就好像是要去犯什么罪一样。”
这是某情趣店的老板。
“这个人曾经光顾过我的店，买了一些有关于跟踪尾行的碟片。”
“这个人曾经光顾过我的店，买了一些有关于跟踪尾行的书籍。”
这两个是影像店和书店。
永井达也越听，脑门上的汗越是流了下来。
这几个证人的证词，确实有一部分是真的，比如说五金店和情趣用品店，他确实光顾过。
但后面两个完全是捏造的！
“这里还有五金店和情趣用品店的监控证据，可以证明被告确实光顾过。”
“另外，连续好几天，被告曾躲在我方当事人公寓楼下偷窥，这里是照片。”
古美门拿出一份U盘，连带着几张照片。
一系列的证据轰炸，几乎让人晕头转向。
所有人齐刷刷的目光，全部都看向了此次诉讼的被告人，永井达也。
一时间，纷纷窃窃私语。
怀疑，惊疑，各种各样的声音接踵而来。
永井达也汗如雨下，心神慌乱。
他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了。
对方这是有备而来！
这些证据，真真假假，里面有特意伪造的，就是为了控告他，除了民事赔偿以外，还想让他接受刑事诉讼，让他坐牢！
“抗议！”
他的辩护律师，佐久法史急忙站了起来。
“原告诉说事实与本次诉讼案件无关，应该另起他诉！”
法官看了他一眼，敲了敲锤子：“抗议无效！请原告继续证据出示！”
佐久法史只能悻悻地坐了下去。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法官是不会让原告说下去的，因为严格来说这是两个案子，一个民事一个刑事，按照程序应该另起它诉，刑事案件只能由检察院公诉。
但是，这个法官……他，不，应该叫她。
她是个女法官。
法理上她不会偏向任何一个人，但是情理上她会偏向和自己同性的一方。
更别说，这还是一起预谋强奸杀人案。
解释权始终在法官那里，被告这边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古美门继续说了下去。
他拿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证据。
“这是我方原告西谷美帆小姐公寓楼下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半打开的蓝白相间的运动包，正放在靠近灌木丛的泥土地边，位置非常隐秘。
从半打开的口子里，依稀可以看到一些工具。
例如玻璃钻、起子之类，容易破门的道具。
“因为是重要证物，所以我们没有动这个包裹，之后可以请检察院的人去提取证据。”
古美门深吸了口气，随即铿锵有力道。
“再加上证人证词发言，前后逻辑连贯，我方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这就是被告的作案工具！他有足够的嫌疑，可以被指控预谋杀人和预谋强奸！”
此时此刻，法院内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民事诉讼案，居然慢慢地演变，到了一个刑事案件的地步！
被告席上的永井达也一头的汗水，脸色一阵变幻。
突然间，他站起身来，逃也似的，拼命就往出口跑去。
两旁的司法警察，当机立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擒拿便将其抓住。
“放开我，我没有犯法，你们不能抓我！”
永井达也拼命挣扎着，一边挣扎一边叫喊。
但他的力量在训练有素的警察面前何其薄弱，被死死地按在桌子上不能动弹。
坐在旁听席上的小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她的表情一如既往淡然，眼中却带着一丝不解。
其实在来之前，她就有个地方不明白。
如果说是民事诉讼，开头那两个诉讼事实，那么前面她抓拍的两组照片，就已经足够诉讼胜利了，严格来说这种照片也不算伪造证据，只是制造证据，并没有超出法的范畴。
那么，为什么古美门一定要坚持，再去伪造证据，伪造动机，甚至诱导一些证人不当发言——
例如隔壁的胖女人，音像店和书店的老板，都是他诱导出来的伪证。
委托人的诉求仅仅只是民事诉讼。
严格来说，把对方弄进监狱，其实不在委托人的诉求里。
为什么古美门做了这么多“多余”的工作，弄了这么多“多余”的证据，一定要弄对方一个刑事案件呢？
小哀并不是很理解，她有点看不懂。
只能之后亲自去找古美门问问了。
第四十六章 猎人也会伪装成猎物（加更）
“庭审结束，现在宣判！”
“第一，被告永井达也侵犯人身权利成立，需要支付原告西谷美帆三千万日元，并进行道歉声明。”
“第二，本次开庭费用由被告全部承担。”
“审判完毕，退庭！”
永井达也瘫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法官没有判处他有预谋杀人和强奸的嫌疑，仅仅是因为本次诉讼只在民事诉讼范围内。
但是，作为司法预备考生，他大概知道，这辈子是完了。
很快，永井达也就被司法警察带走，之后就会移交到警视厅，再就是检察院，会对其进行公诉活动。
作为原告的西谷美帆，此时此刻，脸上终于露出安心舒适，带着恬静的笑容。
“律师先生，真的谢谢你了！”
她握着古美门的手，露出衷心感谢的神态。
古美门摆了摆手：“哪里，这都要归功于西谷小姐的配合，才会赢得这么顺利。”
小哀也在一旁点头。
第二个诉讼事实，也就是被告将她推下楼梯的那个证据。
这个证据按道理，是很难抓拍到的，他们事先和西谷美帆说了一声，她马上答应了会配合。那天，她是故意站在楼梯上，就等着被告第二次来推她，好获得证据。
西谷美帆千恩万谢，和古美门道别，开心地离开了。
“我有个问题。”
这个时候，小哀也说出了自己之前的疑问。
“按照这次民事诉讼的条件来说，你其实可以不用到作伪证的地步的，只需要用我拍的照片就能赢。那么，为什么一定要冒着违法的风险，一定要弄一大片额外的证据，把对方送进监狱呢？这不在本次委托人要求你的范围之内吧？”
“哦，你说这个啊。”
古美门如此说道。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吗？律师的职责就是维护委托人的利益。”
“就这么简单？”
小哀抬起头来，冰蓝色的眼眸凝视着古美门的眼睛。
古美门笑了笑，和她静静的目光对视。
“就这么简单。”
“哦。”
小哀收回目光，看着西谷美帆离开的背影。
此时此刻的西谷小姐，就像一只麻雀一样欢快。
她能这么高兴，是因为可以彻底放心。
放心之后被告不会再来报复她，不会担心再有什么尾行，或是预谋入室的行为。
毕竟对方马上就要进监狱了。
……
这场官司结束，接下来的几天里，警视厅和检察院那边对永井达也申请了逮捕令，之后进行了一定取证工作，包括古美门法庭上提到的物证包裹，还有对其家里搜查。
在物证包裹里的工具里，鉴识课取得了大量他的DNA。
在他的家里，警察们也搜到了很多18禁的物品。
再加上之前法庭上古美门列举的其他物证，还有证人证言，形成了比较完善的逻辑链。
不久后，检察院对其进行公诉，于法庭上审判，其预谋杀人和预谋强奸成立，属于犯罪预备，但情节严重，处五年有期徒刑。
古美门律师事务所。
“这个家伙可真够蠢的。”
看完新闻后，小哀不禁吐槽。
“你之前在他家里放了那么多少儿不宜的东西，平白无故多了不是自己的东西，他居然还没丢掉，就这么让警察搜了出来。”
“不然你以为呢？能做出尾行的家伙，脑子里还剩下什么？”
古美门随口说道。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坏人，一种是很聪明很坏的，一种是又蠢又坏的。”
“那种很聪明很坏的，是不是说你自己？”小哀虚着眼睛。
“哎呀，谢谢夸奖。”
“脸皮还是一如既往的厚。”
“没长大后的你脸上的粉底厚。”
“呸，我从来不化妆的。”
“你是想说你天生丽质吗？我看是老妖……当我没说。”
古美门看着小哀露出牙齿又要咬他的样子，很明智地闭上了嘴。
看了下时间。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在那场官司后，按照判决，永井达也必须付给西谷美帆三千万日元赔偿。
这笔钱已经被西谷小姐拿到手了。
那边这两天有点忙，古美门需要主动上门，去领取自己该要的委托费。
乘坐电车，循着西谷小姐电话里给的地址，古美门来到了东京的江户川区，一条热闹的商业街。
拿到赔偿费后，西谷小姐就在这边租了一家门面，开了一家新的西点店，自己做了老板。
“原来是律师先生，欢迎光临！”
西谷美帆看到前来的古美门，高兴地向他挥手打招呼。
古美门看了一眼四周，这里环境不错，橱窗里放着新鲜的蛋糕，店内有一些客人上门，正在浏览商品。
“生意不错。”
“当然，这都是托律师先生的福！我才能开这样的店！”
西谷美帆露出纯净的笑容，拿出一块蛋糕请古美门和小哀品尝。
古美门尝了一口，温润滑腻，手工很好。
“挺好吃的。”
一向挑剔的小哀，难得给了好评。
“嗯，我的梦想是开一家西点店！为此，我以前可是努力了很久的。”
西谷美帆开心地说道。
“现在梦想终于实现了，我实在太高兴了！”
“嗯，祝你有美好的前途。”
古美门随便和委托人聊了一下。
在拿到委托非后，他也没有多做停留，和小哀离开了这家店，准备回去事务所。
路上，小哀想起整个事的经过，不禁感叹道。
“结局挺不错的，西谷小姐能实现她的梦想，尾行的男人也被抓进了监狱。”
古美门扭头看着她，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确实挺不错的……如果不是西谷小姐早有预谋的话。”
一听这话，小哀不禁皱眉。
“什么意思？”
“我在网络上查到，西谷小姐在博客上曾经抱怨，她很想开一家西点店，但是苦于没有资金。”
“所以？你的意思是……”
小哀眉头皱得更紧，表情沉了下来。
“你没发现吗？这个女人刚来事务所的时候。”
古美门一点一点的，缓缓地说道。
“第一，我和她签订合同的时候，她对我给出的高额委托费，表现出了震惊和不适的态度。这很奇怪，如果只是为了警告色狼的话，钱应该不是她的重点。”
“第二，当我询问关于永井达也的情报时，她几乎对答如流，很明显对其了如指掌。”
“第三，当我要求她配合演一段被永井达也推下楼梯的戏，她很轻松地就答应了。”
“第四，她常常穿着暴露的衣服，很吸引男人的眼光。”
“……”
“……”
小哀彻底沉默了下来。
古美门的话语，内容虽然平淡，却如同一盆冷水一样，让人感觉到深深的寒意。
良久，小哀艰难地开了口。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其实都是西谷美帆计划好的？”
“哦，我没这么说，毕竟我没有证据。”
古美门露出了很经典的微笑。
“所以，以下这些只是属于我个人的猜测，并不存在绝对一定的真实性。”
“为了获得开西点店的资金，西谷美帆起了一个计划，故意在每天上下班时穿上暴露的衣服，在街上走来走去，目的是为了吸引色狼对其进行骚扰，好之后对其进行起诉，获得赔偿金。”
“很快，确实有一个色狼被她吸引了注意，对其进行尾行跟踪，这个色狼就是永井达也。”
“然而，永井达也的疯狂超出了她的想象，甚至曾经在车站上将她推下楼梯。她害怕被杀死，就去报了警，却由于时间短暂，没有收集到足够证据。”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提前计划，找我这个人气律师来进行诉讼，因为媒体对我的报道，都在说我展现出的能力很强，或许有胜诉的机会。”
“之后的事情就是我们看到的，直到这场官司胜诉为止。”
“……”
“……”
“原来是这样，居然会是这样。”
听完古美门的话，小哀喃喃自语。
古美门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不是之前和你说了吗？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善良的人，再温顺的绵羊都有牙齿，你见到的猎物或许就是猎人伪装的。”
小哀沉默不语。
古美门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她完全没想到，这居然一语成城，事情的结果居然会是这样。
“可是……”
小哀动了动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
古美门耸了耸肩，如此说道。
“犯人被送进了监狱，而她也拿到了可以用来开店的赔偿金，皆大欢喜。”
“事情的结果怎样都无所谓，律师这个职业就是这样，从来不在乎真相。”
“法律，也没有真相。”
古美门的目光平静，语气淡淡，瞳孔里闪着洞察人心的光。
第四十七章 委托人，越水七槻
不知不觉，春天已画上句号。
时间匆匆忙忙，夏天已经到来。
天气渐热，街上的行人穿着也逐渐凉快起来。
短袖短裙，阳帽阳伞，相继而至。
古美门律师事务所。
小哀跪坐在沙发上，看着坐在老板椅上，像往常一样玩着游戏机的古美门，不禁叹了口气。
“这么好的天气，你就宅在事务所里干这种事，不觉得太糟蹋了吗？”
“你这么说，林克和塞尔达公主会伤心的。”
古美门头也不抬，手里啪塔啪塔按着NS掌机上的按钮。
他正在肝一款名叫《塞尔达王国之泪》的游戏，是任天堂在NS游戏机上发布的作品，这个月才刚发售，古美门在秋叶原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买到手。
“妈的，又开始掉帧了。”
玩到一半，游戏就出现了故障，古美门破口大骂，气得强行将游戏机关机。
“任天堂这帮吸血鬼资本家，就不能把游戏机搞好一点的配置，卖给我们这种电子垃圾，良心被狗吃了！”
小哀翻了个白眼：“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古美门理直气壮：“我说他们是吸血鬼资本家，良心被狗吃了，有错吗？”
“不不不，这话不应该由你来说吧？”
“我说怎么了，我可是消费者。”古美门撇了撇嘴说道，“你以为我是那帮连自己立场都搞不清的电玩废物？游戏机垃圾，手机垃圾，电脑垃圾，那消费者就该骂，而不是跟个豚一样帮着厂家说话，这种行为很脑残的。”
“不，我说的意思不是这个……”
小哀无语，无奈地伸手扶了扶额头。
古美门特别喜欢玩游戏，涉及到游戏上的事，他就会变成这样，跟他讲话就会对牛弹琴。
小哀想了想，说道。
“你现在已经赚了那么多钱，是不是应该合理运用一下？”
古美门看了她一眼：“怎么运用？投资？股票？基金？搞金融？做生意？钱生钱？”
古美门也想过这种事。
他这么爱钱，当然想过怎么让钱变多。
但那是很难实现的。
干金融这种事，不是单纯的风险市场，那都是有人操纵的。
古美门对自我有清晰的认知，他又不是那种妖孽的全能高手，他的技能点，根本就没点到这种地方，强行加入进去，只会成为一头被狼群分割的傻羊。
除了法律以外，他就没打算干其他事。
还有什么抄前世的小说，抄漫画之类的，拜托，你怎么知道不一一样的世界观，你抄的东西一定能火啊，这种涉及文学创造的东西，要火还要看运气的。
目前为止，古美门一共解决了三场官司。
委托费加起来，花到现在也才剩余不到一千万，还要扣除一定的税收——
税是必须要交的，古美门每次收到钱都会去国税局一趟，他可不想有什么把柄落到别人手里。
一千万能在东京干什么？能买个厕所吗？
“所以说，好好地存钱，别想其他乱七八糟的。”
古美门摸了摸小哀的脑袋。
小哀白了他一眼，啪塔一巴掌将他的手打开。
“别老是摸我头，我又不是真的小孩。”
“不摸头我能摸你哪里？”
“哦？看不出来啊，你想摸我哪里？”
“别想了，我对你这种洗衣板小屁孩不感兴趣。”
“滚！你这个死变态！”
“你这个老妖怪！”
一时间，办公室里各种文件飞舞。
两人手持扫把，宛如织田信长VS德川家康，打的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正在吵闹之间。
这个时候，门铃那边突然响了起来。
两人暂时休战，古美门整了整乱掉的衣服，眼神示意小哀去门口开门。
打开门，外面是一位褐色短发的年轻女孩。
女孩长相秀气，眉宇间带着英气，是那种男孩类型的女生。
“你好，是古美门律师事务所吗？”
“是的，欢迎光临。”
“打扰了。”
看来是委托人来委托案件了。
有生意上门，古美门至少态度上不会怠慢。
吩咐小哀泡好茶后，两人开始洽谈。
“我的名字叫做越水七槻，今年二十岁，是一名私家侦探。”
年轻女孩首先自我介绍道。
“哦？侦探？”
古美门挑了挑眉。
“居然会有侦探来找律师帮忙，可真是稀奇。”
越水七槻点头道：“嗯，我原来是住在日本南部的九州地区的，是在报纸上看到了古美门律师您的大名，才特意赶到东京来，想找您帮忙打一场官司。”
“大老远从九州来的？”
古美门眯了眯双眼。
“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官司，会特意让你从九州那边来？难道那边没有别的律师吗？”
越水七槻点了点头。
“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律师啦，只不过我觉得您更适合。”
“哦？怎么说？”
古美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想听听她的解释。
越水七槻笑道：“前段时间的米花之狼案件，您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被告进监狱了嘛。”
米花之狼那场官司，同样上了各大媒体的新闻头条，并在日本各地和网上流传。
倒不是因为古美门在那场官司有多厉害，打败了什么强力的对手。
而是他搜集了各种证据，把一场民事诉讼变成了刑事案件，把犯罪嫌疑人送进了监狱。
这种例子还是挺少的，律师会去干超出委托以外的事情，在这个犯罪率极高的世界，也算是稀奇的了。
越水七槻盯着古美门看了一阵。
片刻后，她突然说道：“这场官司，古美门律师，您是用了非常的手段了吧？”
“哦，你倒是知道啊。”
古美门挑了挑眉，很干脆直接承认。
毕竟那场民事诉讼，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最主要就是他让小哀抓拍的那些照片，被告将原告推下楼梯的，那种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是有预谋的。
“但那又如何？我做的事都是合法的！所谓律师，就是要为正义发言！民众们会体谅我的！我们绝对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光，就是要与暗战斗！”
古美门一张嘴噼里啪啦，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一旁的小哀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又开始了，满口的假话，全是胡说八道。
不过，眼前的女孩，越水七槻似乎并不好糊弄。
她微微笑着，说道：“我很赞同您说的话，很有道理。”
顿了顿。
“但我说的是，您将对方送进监狱的手段。”
第四十八章 民事委托，薰衣草别墅事件，但不接
古美门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女孩。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啊。
“在这场官司结案后，我调查了案子的相关证人，例如犯人购买道具的情趣用品店和书店。”
越水七槻看着古美门的眼睛。
“在我用各种问话技巧，连续不断地诱导试探下，他们说漏了一些东西，比如说其实他们可能并不清楚，犯人到底有没有在他们店里买过相关道具，只是受了某个人的言语诱导，觉得自己好像是真的见过犯人来买过东西一样。”
“所以呢？”古美门轻笑道，“你想表达什么，你该不会说是我诱导他们的吧？”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没这个意思，毕竟我没有证据。”
越水七槻摇了摇头。
她眼睛紧紧盯着古美门，沉默了片刻。
之后，这个女孩突然站起身，后退了一步，向着古美门深深地鞠了一躬。
“古美门先生，我需要您的帮助，因为我这次委托的案子非常特殊，法律……惩戒不了他们。”
“这样啊。”
古美门托着下巴，看着女孩的眼里越发感兴趣。
这倒是有意思。
在古美门一直以来的三观里，侦探都是那种会借着正义，以所谓法律的名号，喊着要去寻找真相，让凶手伏法。
而眼前这个侦探女孩。
她似乎没这种所谓的正义概念，而是直截了当，想让他做一些法律不允许的事。
“说说看，什么委托。”
“嗯，好的。”
越水七槻点点头，重新坐下沙发，开始诉说起来。
“一年前，我有一个朋友，在一家别墅里当女佣，那家别墅的特征是长满了薰衣草……”
随着女孩的诉说，古美门大概听懂了。
原来，这还是动画里的事件。（见动画《与服部平次共度的三天》，后两集，侦探甲子园事件。）
这个案子的经过，他记得比其他的案子要稍微清楚一些，因为是柯南里很有名的冤案。
这个叫越水七槻的女孩，她有一个朋友，叫做水口香奈，在一个别墅里工作。
一年前那家别墅的千金小姐自杀了，警方本来就要结案，但那个时候，有一个不知哪来的高中生侦探，跑到警局胡说八道一通，硬说这是一场谋杀案。
她的朋友水口香奈被作为嫌疑人，遭受了警察的各种盘问。
日本关西那边的警察，懂得都懂。
最终，水口香奈受不了各种压力，就跳崖自杀了。
听完之后，古美门点了点头：“所以，你是希望我帮你起诉那个乱说的高中生侦探？因为你的朋友是自杀的，法律没有办法惩戒到真正的凶手。”
“对，还有当时别墅的管家，甲谷廉三！”
越水七槻愤恨地说道。
“甲谷廉三知道他家小姐是自杀的，也知道其真实原因，是服用了大量违禁药物，但他口口声声说为了保护小姐名誉，就和那个侦探沆瀣一气，没有告诉警察真相！他也是害死我朋友的罪魁祸首！”
越水七槻神情激动，手里紧紧握着玻璃茶杯，杯中水位摇晃，手指攥得几乎都要发白。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古美门点了点头。
然后，他站起身来。
“小哀，送客。”
越水七槻微微一愣：“您、您不接我的委托吗？哦，我懂了……”
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态。
随即，她将随身的皮包放下，打开拉链。
里面是一叠叠的万元大钞。
“这里是五百万，算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酬金五百万，一共一千万！”
越水七槻表情诚恳。
但一向物质的古美门，此时却看都没看一眼。
“拿走吧，这不是钱的问题。”
“哦，葛朗台又转性了？”
一旁的小哀不禁吐槽。
“为什么呢？”越水七槻脸上带着困惑，“经过我的调查，您应该是一个非常物质的人，因为您所接的三个委托，都收取了相当高额的委托费，这些在国税局那边都有记录。”
“啧，所以说，我还是讨厌侦探啊。”古美门叹了口气，“像你们这样的，恨不得都把人的底裤挖出来，一点隐私都不给人留。”
“关于这点，你没资格说别人吧？”
一旁又传来小哀的吐槽声。
古美门翻了个白眼：“去去去，小孩子一边玩去。”
顿了顿，他摇了摇头，上下打量了越水七槻一阵。
随即，便哂笑道。
“请问，您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起诉他们呢？水口香奈失散多年的妹妹？还是她女扮男装的哥哥？还是家族变性人？”
“你……你看清楚，我是女的！”
越水七槻脸一红，扑的一下子站起身来。
古美门这个嘴是真的毒，毕竟她的穿着打扮，确实经常被人误认成男生。
“这不是重点，我想说你要以水口香奈的什么身份去起诉？”
“我，我……难道我不能告他们吗！”
“当然不能，因为你不是她的直系亲属。”
古美门叹了口气，竖起了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我说侦探小姐啊，拜托你来委托之前，能不能去查一下法律？民事诉讼之中，只有当事人的直系亲属才可以直接诉讼，其他的任何人，除非拿到当事人的授权，法院才会受理！你的脑子是都放到查人隐私上了吗？这么简单的东西，还要我来当面告诉你？你的朋友早就死了，这就是一场冤案，没有办法挽回了，懂吗！”
古美门一通毫不客气的话，几乎如同讽刺一般，直把越水七槻批的体无完肤。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已经没有了刚来事务所的自信。
“是，是这样吗……”
越水七槻扑通一声坐了下来，失魂落魄一般。
良久，她艰难地抬起脑袋，勉强露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
“打扰了。”
越水七槻拿起自己的包，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口。
“等一下。”
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古美门的声音。
越水七槻默默地转过脑袋。
“律师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她的眼睛里失去了任何光。
古美门看着她的眼睛，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越水小姐，虽然我不能为你进行民事诉讼，但在未来，如果你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那么，古美门律师事务所的大门，依然会为你敞开。”
越水七槻深深地看了古美门一眼。
“我知道了，我会的。”
她向他鞠了一躬，离开了事务所的大门。
第四十九章 中场，将柯南告上法庭
待越水七槻离开后，小哀转头看向古美门。
“你这是在教唆犯罪哦。”
“哆啦哀梦，你在说什么呀。”
古美门故作惊讶道。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教唆她犯罪了？我刚才那些话，明明只是在给自己拉生意而已。”
小哀叹了口气：“你那不是让她去犯罪，然后来找你辩护？她要是真的去杀人了，怎么办？这都不是你害的？”
“什么我害的，她本来就有可能要去杀人了。”
古美门也懒得解释。
他当然不能跟小哀说，刚才那个女孩在进门时，她对他的认同度超过正数两格，好感度却低于负数两格。
一般来说，毫无瓜葛的两个人，这两个条差这么多，只有一个可能了。
就是对方心中已经有很强的的消极观念，说不定马上就要去犯罪了。
只不过那个女孩是在犯罪之前，想再来律师这边试试而已。
“但愿越水小姐，不会去做傻事。”
小哀默默地想道。
不过这种企盼只是徒劳，不久之后，他们便会再次相遇。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
古美门律师事务所，依然像往常一样开业。
他肯定是要吃饭的，要一直接受委托。
当然，他不是什么委托都会去接的。
为了尽可能保证百分百胜率，那种一看就会败诉的，比如说犯罪嫌疑人有现场犯罪的监控、照片之类的，这种有铁证的肯定不会接，这类的就算再去作伪证，力度也不可能盖过这些直接证据，这种就是完全浪费精力。
不过，有些一看就很简单的，那简直就是送钱。
“我全权代理我的当事人藤原龙二进行民事诉讼工作。”
“诉讼事实如下。”
“5月3日，我方当事人前往社长吉田刚的住宅，用刀将其刺死，在逃亡途中，被小学生江户川柯南踢来的一颗足球击中，经过医院判定，我方当事人被确诊为二级脑震荡，其行为侵犯了我方当事人的生命权和健康权。”
“诉讼要求如下。”
“第一，被告江户川柯南的监护人，毛利小五郎需要赔偿我方当事人一千万日元，作为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并进行道歉。”
“第二，本次开庭的诉讼费用由被告毛利小五郎全部承担。”
“以上，称述完毕，请审判长依法判处。”
古美门有条不紊地读完起诉书。
这场官司很有趣，起诉对象是作为侦探的毛利小五郎。
前因后果很简单。
他的当事人藤原龙二是个打工人，遇到了黑心老板。
他的情况是打工人很常见的：起得比鸡早，干的比牛多，吃的比猪差，活得比狗惨。
上班迟到掐点算，1秒就要扣1000块，一来就要集体跳操打鸡血，下班前1秒老板给你布置任务拖时间，加班从不给加班费，出差吃住行全部自费。
工资很低，标准很高。
就这样的待遇，老板还动不动化身狂暴巨兽，业绩不好的当事人还被当众羞辱地像个孙子。
久而久之，打工人的愤怒终于爆发。
藤原龙二前往老板的住宅，用刀将他杀死。
不过，在逃跑的途中，正好被到处乱逛的江户川柯南看到。
柯南看他全身是血，手上拿着刀子，便抄起足球飞起一脚，就踢到了藤原龙二的头上，把他打晕过去，之后联系警方，将藤原龙二逮捕。
本来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藤原龙二的家人不甘心啊。
犯罪归犯罪，但你又不是警察，凭什么打我儿子？
他母亲是这么想的，就委托古美门过来进行民事诉讼了。
“原告称述完毕，现在请被告及其代理人发表意见！”
法官敲了敲锤子。
对方律师是个女人，名叫碓水律子（见动画嫌疑犯毛利小五郎），是妃英理的律师好友，马上站了起来。
“抗议！我反对原告描述的事实！”
她开始表述。
“我方当事人的行为是纯粹的见义勇为。他在遇到一个杀人嫌疑犯逃跑，情况紧急的状态下没有办法阻止，所以就用了身边的道具攻击歹徒，按照法理来说，这应该是紧急避险。”
“没错，这是紧急避险！我们这边是无罪的！”
毛利小五郎用力地拍着桌子，在被告席位上喊道。
他的目光看向古美门，眼睛里有愤怒、不满，以及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
上次同学会那场官司之后，他就生了一场大病。
因为无法原谅是自己的疏忽，让犯罪嫌疑人逃脱了惩处。
媒体也对他进行各种攻击。
他的侦探职业生涯，在那段时间，算是最低谷了。
如今，好不容易稍微振作起来一些，却又被对方告上法庭。
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这边，古美门直接无视了对方那几乎要杀死人的眼神。
在听完被告的一系列称述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如既往的，那种笑眯眯的表情。
“嗯，紧急避险，这个词都快成为司法漏网之鱼的万金油了。”
古美门从桌上拿起了一个U盘。
U盘里是当时路面上的监控，拍摄了柯南发现嫌疑人，并将嫌疑人踢晕过去的整个流程。
他将U盘插进电脑，放映给在场所有人看。
“大家可以看到，这个熊孩子……哦，江户川柯南，在看到我方当事人的第一眼，就拿出一个足球，对其进行攻击，期间没有经过任何的确认工作。”
“也就是说，他其实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杀过人，只是看到他身上有血拿着刀，就武断地展开攻击。”
“如果我方当事人只是在家里刚杀过一只鸡呢？如果他只是一个刚下班的剧团演员，还没有来得及清理衣服呢？”
“紧急避险的概念，是必须要确认对方有损害的行为，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进行的工作。”
“综上所述，江户川柯南的行为并不构成紧急避险，而是出于主观上的故意伤害！”
古美门吐字清晰，一点一点，丝毫不乱地称述概念。
庭上的法官不禁点了点头。
有理有据，很符合法理。
“抗议！”
这个时候，对方律师碓水律子又举起手来。
她看了一眼旁边被告席上，和毛利小五郎坐在一起的江户川柯南，强行争辩道。
“我方当事人仅仅只是一个小孩子，按照正常情况，他踢出去的足球根本不可能造成脑震荡这种伤害！我有理由怀疑，对方是在故意夸大诉讼事实！”